黑天鹅 - xp1024.com
《黑天鹅》


魂兮归来

初夏的北京,早晚还有点儿凉。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月亮还挂在天边上,萧家大院儿里陆续有人和车辆进出。

这天是萧家老爷子的头七,总政老干部局的负责领导一早就带着随行人员来家里慰问,同时告知逝者亲属,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宾告别厅的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全都安排妥当。

老爷子是五五年的上将,最高职位曾是国防部副部长,离休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可组织上没有因此忘记他。

这些天,从中央到地方的大小领导不知道来了多少,说辞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让家属节哀,党和国家没有忘记萧老将军为国家做的贡献,若没有这些先辈们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哪里有后辈人的江山社稷,组织上一定会尽一切可能处理好老将军的身后事。

全他妈扯淡,人一走茶就凉这道理谁不知道。八十年代初,某位大人物执政之后,萧家前些年很是低迷了一段时间,长子萧梓桦被外派沈阳军区,全家迁出北京;直到那位大人物驾鹤西游,萧家的势力才又渐渐抬头。到了萧磊这一辈,往日的辉煌虽难以再现,但终究走出了低潮期。

萧磊在屋里呆的有点闷,站在花园里抽了支烟,顺便看看天色。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到中雨,看样子雨很快就会下下来,空气中已经能感觉到潮湿的雨雾。萧磊打了个电话,回房去换衣服。送爷爷最后一程,作为长子长孙,他要忙的事情太多。

九点多的时候,陆续有高级轿车开进公墓停车场。葬礼现场指挥小组的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本来就是大人物云集的场合,天又yīn沉沉的下着雨,人多车多情况有点乱,好在工作人员都是训练有素,很快把各方车辆协调好,不能怠慢了每一位来宾。

礼宾告别厅里摆满了花圈,门口有专人负责给前来吊唁的来宾们发小白花,中央领导进来的时候,原本还有些喧哗声的现场顿时肃穆起来。大厅里除了哀乐声,就只能听到记者们的相机拍照的声音。

遗体三鞠躬之后,就是家属慰问。萧磊和父亲萧梓桦代表萧家一众亲属站在边上,等着和领导们一一握手。中央那几位离开之后,就是军委和各部委的领导,足足忙了一个多小时,萧磊才得到机会直了直背。

老爷子走得安详,基本上没受多少苦楚,到底是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弥留之际也丝毫没有惧意,就是督促着子孙们要上进,不要给先人丢脸。如今他在万花丛中覆盖着党旗,嘴角好像还挂着笑。

在盖党旗还是盖军旗这个问题上,葬礼指挥小组可是正儿八经讨论过好几次,最后还是萧磊拍板,盖党旗。他爷爷说过,首先是个党员,其次才是军人,军旗永远要跟着党旗走。老爷子生前最疼这个长孙,因此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为什么听他的?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萧磊虽然年轻,却是京城小□□里出类拔萃的人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萧梓桦虽然挂着北京军区副司令员的官职,其实早已半隐退,萧家主持大局的人是萧磊。

雨中的墓园看起来格外萧索,萧磊送军委的一位老领导出灵堂,目送他上车,向随行人员点头示意,车开出去,一路溅起不少水花。

无意中,他抬起头看了看,一个黑色的身影跃入眼帘,惊得他差点站立不住。再一晃眼,那影子没了,然而他心中激起的波浪却不曾平息。

怎么会是她?在这个日子里眼前怎么会出现她的影子?萧磊的心剧烈的抽痛起来,或许是自己这些天来一直忙于葬礼,忧思和疲劳过度,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把身形相似的人误以为是她。可是为什么,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能认定那个影子不是自己错认,而是她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哥……哥……咱爸叫你呢,叶家兄弟来了,对了,还有程家那几位。”弟弟萧淼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磊这才回过神,振作一点精神,往礼宾告别厅方向走。

又是一瞬间,他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身影。这一回他绝不会看错,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个人。

叶慕晴!

已经死了四年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淼淼,你看那是不是慕晴?”萧磊激动之下抓着弟弟的胳膊。萧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礼宾厅门口人头攒动,哪有叶慕晴的影子,可他哥,把他胳膊掐得生疼,忍不住叫苦:“哥,你别吓人好不好,慕晴姐已经死了四年了。真是的,魔怔了。”萧淼甩开他哥的手,嘀嘀咕咕的走了。

叶慕晴死了四年,他哥从来没忘记她,全家人都知道。可今天是爷爷的葬礼,他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好不好,死而复生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电影里。萧淼觉得他哥一定是这些天忙前忙后累坏了,才会说些胡话。

萧磊追了几步,又不见了那女子踪影。难道真是他搞错了?他有点懵,如果不是她,怎么背影会那么像?慕晴跳了十几年芭蕾,走路的那种姿势一般人是模仿不来的。

他停下来站在原地揉了揉额角,也许真是忙昏了,才会把不相干的人看成是她。她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他不断在心中默念,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就像四年前接到她死讯时那样,自我催眠。

萧磊进灵堂的时候,看到叶小舫和叶小航哥俩儿正在向遗体三鞠躬,走过去。叶小舫看到他,跟他握手:“节哀!我爷爷这两天身体不大好,我和小航代表爷爷来慰问你,我爸爸和叔叔他们一会儿过来。”

都是哥们儿,用不着来虚的,萧磊把叶小舫扯到一边,悄声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慕晴了。”

一瞬间,叶小舫惊愕的脸都要变形了,在灵堂里说这事,的确考验心脏,可他到底镇定,很快恢复表情,安慰萧磊:“磊子,咱们可都是军人,不信鬼神之说,慕晴和我姑姑死在英国,我亲自去英国办的手续,尸体都炸没了,不可能再有奇迹。”

说起这事,知情者无不唏嘘。叶慕晴的妈妈叶馨然是叶小舫的姑姑,叶一民老将军最小的女儿。

当年叶馨然是高干圈里有名的美女,国家芭蕾舞团的台柱,叶家的门槛都快被她的追求者踩烂了,可心高气傲的叶馨然谁也没看上,最后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女儿。

民风相对保守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未婚先孕是件令家族蒙羞的丑事。叶一民为此非常生气,逼着女儿和那人断绝关系打掉孩子,哪知道叶馨然的脾气和她爸爸一样倔,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叶一民一气之下宣布和女儿断绝关系。

很多年间,叶馨然没有再登叶家的门,独自带着女儿叶慕晴过着与家人隔绝的日子,直到四年前因为煤气管道爆炸,和女儿双双死在伦敦的家中。

这件事在叶家是个禁忌,绝对没有人敢在老爷子面前提的。只有叶小舫听保健护士无意中提过,老爷子在听到女儿和外孙女死讯的那几天,夜夜不能眠,念叨女儿的名字,向早已去世的老伴儿忏悔,还因此病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惨死异乡,那场面想想都心酸。

叶慕晴的爸爸是谁,除了叶一民和叶馨然,叶家上下没有人知道。就连叶慕晴自己也不知道,她曾经跟萧磊说过无数次,如果她爸爸回来找她,她肯定不认他。可萧磊知道,她怎么会不认自己的爸爸,从小到大,慕晴最盼望的就是有个爸爸。

“可能是我看错了。”萧磊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萧淼没看到、叶小舫没看到,就他看到了,想想也能知道,是他思念成狂,才会看错了人,旁观者清,借尸还魂这种事在大家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过两天等丧事儿过了,我们一起聚聚,隽子前些天从美国回来,约我这礼拜过去打牌,你也一起去吧。”叶小舫像个兄长似地拍了拍萧磊的肩。这拨人里属他年纪最大,威望也最高,他的饭局谁都不会不给面子。

“行,到时候电联,把羽子也叫上。”萧磊送叶小舫和叶小航出门,和叶小舫说定了聚会的事。

叶小舫上了车,和叶小航并肩坐着,摇下车窗向窗外看了一眼,墓园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异状。白天里怎么会见鬼,多半还是幻觉。想到萧磊刚才的表情,叶小舫心里也是一叹。

“咱姑姑和妹妹的祭日快到了吧,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去扫墓。”叶小舫跟他堂弟叶小航耳语。叶小航表情微愣:“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触景生情罢了。”叶小舫的情绪一带而过,并不让身边的人察觉。叶小航斜了他堂哥一眼,猜不透他的心思。

叶馨然离家出走的时候,叶小航还小,此后也没再见过面,因此对这个姑姑没有很深的印象,和叶慕晴更是素未谋面。叶小舫那时候已经上小学,叶馨然喜欢孩子,经常买玩具和零食给他,他都记得。

追悼会结束后,萧磊哪儿都没去,直接开车回家。房间里,他默默的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相框,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照片中女孩儿的脸。

女孩儿笑得那么灿烂,却早已yīn阳永隔。手指一弹,烟灰掉了一块在她脸上,萧磊淡淡的一笑,抹去烟灰。

她最怕闻烟味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抽烟,抽烟的习惯是在她去世以后养成的。那段日子,他痛苦的无以复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她被炸的支离破碎向他求助的样子,满身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

察觉到眼底有些湿润的泪意,萧磊把相框重新放回抽屉里,不再沉浸在往事里。四年的时光足以让他接受她已不在人世的事实,却没有磨平心头的伤痕。也许是该清醒的时候了,他默默的告诉自己,走出了卧室。

为秦隽接风的聚会安排在京城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地方不好找,萧磊开车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把车停在楼下。

一进门,就有迎宾小姐殷勤的为客人按电梯,萧磊按下他要去的楼层。观光电梯随着楼层的上升离地面越来越远,萧磊向下看了看,秦隽那辆迈巴赫从外面开进来,停在某个车位上。

他跟秦隽不是很熟,一起吃过几次饭打过几次牌而已。叶小舫跟秦隽熟,因此在这里设宴替他接风。

秦隽不是四九城高干圈里混熟的老人,却是新贵子弟,他爸爸秦鹤安一直是外省大员,调进中央不过是这十年间的事,最近一次政治局补选,被增选为政治局委员。坊间传言,秦鹤安是高层中有名的实干派,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因此他这宝贝儿子,在京城的公子哥儿圈里也渐渐有了名气。

叶小舫作为主家,到的最早,萧磊进包间的时候,看到叶家兄弟和相熟的谢羽杨、李长乐等等几个朋友已经坐在一旁打牌,也走过去凑热闹。叶小航要把位子让给他,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看看牌就好。

秦隽带着一个女孩儿进来,众人看过去,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牌。在座的都是见过无数美女的玩家,可乍见到这女孩儿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讶。怎么形容呢,你看到她静静的站在那儿,视线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

女孩儿长得挺漂亮,就是穿的有点不合时宜。近三十度的气温,房间里的人都穿短袖了,她还穿着长袖的裙子,裙子还是黑色的。

最吸引人视线的是她优雅的身形,肩膀和腰部的弧线修长而悦目,脊背挺得很直,如雪晶莹的脖颈在黑丝长裙的映衬下纤秀瘦长,如天鹅的颈项。长长的卷发柔顺的披在肩上,脸庞小巧精致,双眉入鬓,嘴唇不够红润,呈现淡淡的粉色。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饰物,然而那种动人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矜贵的黑天鹅。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她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安静的跟在秦隽身后,听他向众人介绍自己。只有在看着秦隽时,她的表情里才会有一丝微笑。

萧磊看着她,头晕目眩,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人?不可想象!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几乎要惊叫出声。她的容貌和慕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她看着自己时那种陌生的、没有任何表情的淡漠态度,让他确信,这不是慕晴,只是一个和慕晴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叫林燕羽,是秦隽的女朋友。

是人是鬼

见人都到齐了,叶小舫吩咐开席,想起什么,补充:“今儿我们兄弟聚会,叫你们老板就别进来瞎晃了。”值班经理微微颔首,礼貌的退了出去。

餐厅老板要是听说京城这几位公子哥儿在这里聚会,势必要过来敬敬酒,都是难得的贵客,请都请不来的,来了还不跟接驾似地,讨个好儿。

诚惶诚恐又兴奋只怕有点狗颠儿,败了这几位小爷喝酒的兴致,值班经理对他们老板的脾性不是一般的了解,见了大人物就好像见了金山银山,可了心的奉承,肉麻话一筐一筐,也是,没这样跑江湖的一张嘴,哪里揽得下贵客们的生意。

上菜单的时候,服务员按着值班经理的吩咐,把菜单先拿给唯一的女客林燕羽。那女的不寻常,值班经理一看就明白,带出来跟哥们儿一起吃饭的,只怕就是将来的正主儿,秦隽是什么身份,这屋里数得着的。

吃饭的时候,众人忙着喝酒谈话,没有人注意到萧磊心事重重。他不停地打量林燕羽,越看越觉得她像慕晴。

秦隽对她很疼爱,每上来一道菜都跟她讲解,菜名是什么,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她安静的听着,却不怎么言语,偶尔才动一筷子。

有一瞬间,萧磊觉得喉头干涩的说不出话来,那秀气的小脸、精致的五官、眉梢眼角的神韵……像极了慕晴。只不过慕晴没有她这份冷漠疏离,慕晴是明艳可爱的,爱哭也爱笑,而眼前这女孩儿,她的眉眼间隐藏着忧郁,让她的气质看起来既清冷又高贵,让人亲近不得。

林燕羽像是注意到萧磊灼灼的目光,悄悄的扯秦隽的衣袖:“隽,你那个朋友老看我。”秦隽淡淡的笑,他早注意到萧磊的目光时时看着坐在他身边的林燕羽,只不过他向来豁达,并不以为意,低声笑道:“你太漂亮了,他多看你几眼也很正常,男人都爱看美女。”

“我不喜欢他这样看我。”林燕羽嘀咕一句,视线避着萧磊。然而,萧磊的视线并没有因此转移,反而落落大方的问:“林小姐是哪里人?”

林燕羽没有立刻答话,看了秦隽一眼。秦隽宠爱的轻抚她后背,温和道:“磊子问你话呢。”“我出生在美国,abc。”林燕羽和萧磊对视,目光中隐隐的有一丝敌意。

萧磊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大概是之前放肆的目光让她不高兴了。仿佛从一个恍惚迷离的梦中醒来,他的意识清醒了许多,振作精神,竭力想摆脱从见到她开始就始终压迫在心头的疑问,勉强的笑笑:“林小姐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笨拙的言辞和略嫌僵硬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其他人似无所察觉,说着话也就岔了过去,叶小舫却听得分明。他依稀记得姑姑叶馨然的长相,和叶慕晴也见过一两次,虽无太深印象,却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和叶慕晴的相似。

慕晴长得很像姑姑,一样纤细的下巴和水汪汪的杏眼,叶小舫第一次见到她,她也不过十五六岁,萧磊带她去京郊的骑马场骑马,才遇到了他。她虽然也姓叶,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个表哥,腼腆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柔顺的跟在萧磊身边,漂亮的小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见了就很喜欢。

可是四年前的那场意外,已经夺走了她的生命,她不可能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叶小舫坚信这一点。那么眼前这个叫林燕羽的女人,只是一个和慕晴有着相似外表的人,她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是死而复生的慕晴。

林燕羽和秦隽耳语一句之后,离席而去。萧磊的目光下意识的追随着她,走路的步态有点像,又不是很像,哪里不像,他也说不出,慕晴的脚步很轻,像是踩着云端的仙女,她的步履要重的多。

众人边喝边聊,始终不见林燕羽回来,萧磊有点意外,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忽然间,包间外一阵女人的争吵声传进来,包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像是有林燕羽的声音,秦隽好奇的站起来走出包间,果然看到两个穿着时尚的妖艳女子正嚣张的对着林燕羽指指点点。

“怎么了,吵什么?”秦隽走过去搂着林燕羽。林燕羽委屈的告诉他:“我在洗手间里多呆了一会儿,她们拍门拍的很大声,嫌我开门太慢,耽误她们进去补妆。”

原来就是为这么点小事,秦隽扫了那两个女人一眼,很年轻、很漂亮、很狂,俊朗的眉目间些微有了些笑意:“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身体不大好,多用了一会儿洗手间。这事儿很大吗?值当你们这么骂她?公共场所本就是先来后到,前面的人不出来,后面的人就不能进去,这道理小学生都明白。”

两位美女原本嚣张的气焰在见到秦隽时顿时被灭了一半,这么帅的男人,态度温和却又半句不让人,让她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其中一人讪笑:“呦,这话说得,我俩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够有耐心了,是她在里面呆的时间太长,影响了别人,我们才拍门。”

美女们很有眼力见儿,看着林燕羽好欺负,就骂了几句脏话,等这群男人从包间出来,顿时转了态度。这女的来头不小嘛,一群男人跟着护驾,要说,可真养眼,秦隽身后跟着的几位,哪一个不是出众的品貌,帅哥当前,美女晕菜。

林燕羽抬头看了秦隽一眼,见他表情未变,嘴角却抿的紧紧的,知道他这是蛮生气,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一点,暗示他不必动怒。他要是生起气来,这俩美女得倒大霉。

秦隽又扫了那两女人一眼,态度轻蔑:“她爱在里面呆多久就呆多久,有本事你俩把尿撒门口去,就这德行,妆化的再浓再艳,也不过是一对小丑。”

话说得慢条斯理,而且张狂,这男人连生气都能这么好看,然而好看归好看,两位美女仍是火冒三丈,淑女范儿也不要了,破口大骂。她俩傍的男人来头不小,平时横惯了,并不把这群帅哥放在眼里。光帅有什么用,没背景就是吃亏。

跟他们同来的男人此时也从包间里出来,其中一人看到秦隽和叶小舫他们,赶紧上前道歉:“几位爷,幸会幸会,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女人不懂事,一场误会,我给各位赔礼,今儿这场全算我的。”

他谦卑的态度让秦隽消了不少气,搂着林燕羽的腰回包间,抬眼看到那俩美女满脸不自在,似乎愤愤不平,停下来道:“你俩不是想上洗手间吗,在里面呆一宿得了。”说完,扬长而去。其他人看够了热闹,也没逗留,纷纷回包间去了。

萧磊注意到,林燕羽表情的细微变化,眼神幽深,眼角始终带着一丝轻蔑和不屑,表情看起来深不可测。

他们走了以后,两美女才抱怨身边的男人:“你们怎么那么怂啊,见了他们话都不敢说,没见过你们这么窝囊的男人。”

男人劈头盖脸扇了她们一人四五个耳光,克制住暴怒,尽量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他们是谁么,借你们几个胆子敢跟他们横,老子今儿算是栽你们这俩泼货手里了。”说罢,男人打开洗手间的门,把她俩塞洗手间里去了,还跟服务员要了钥匙,吩咐把她俩锁在里头,过了夜再放出来。

进了包间以后,其余几人才问:“我说你够狠的啊,耳刮子打的嘴都流血了,还真给关洗手间一夜啊。”

那男人道:“她俩就是我亲妹妹,也得打也得关。那几位你们是不知道,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他们。说话的那位是秦隽,秦鹤安的儿子,他后面那俩儿是叶家兄弟,叶小舫和叶小航,穿白衬衣那位是小太子谢羽杨,小太子旁边的是萧磊,萧梓桦的儿子。”

这几位公子哥儿,在京城高干圈里谁不是大名如雷贯耳,平时难得一见的,谁知道他们会在这里聚会,为点女人间的芝麻事还起了冲突。说话的男人叫苦不迭。

离开餐厅的时候,众人从洗手间门口经过,听到两个女人拍着门呼嚎,皆是忍俊不禁。秦隽低头问林燕羽:“消气了吗?”“多事。”林燕羽轻嗔一句。

叶小航和谢羽杨看到这情形相视一笑。宠成这样,在秦隽身上倒是少见。他一向不缺女朋友,可也没见他对谁特别上心,这回不仅把这女人带来参加聚会,还这么宠惯着,看来是找到正主儿了。

只有萧磊的心情无比郁闷,沉重的就要透不过气来,仿佛心口压了千斤巨石,一呼吸就抽痛。秦隽和林燕羽耳鬓厮磨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可脑子不由自主,眼见着一个和自己心上人一模一样的女人在别人怀里娇嗔,他受不了。

上车以后,萧磊坐了一会儿,思绪仍无法平静,打电话给叶小舫,告诉他,林燕羽和慕晴长得一模一样。

“我也看出来了,是有点像。”叶小舫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他根本记不清慕晴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能凭印象回忆。“不是有点,是一模一样。”萧磊强调这一点。

“那又怎么样呢,长得再像她也不是慕晴,她姓林,秦隽的女朋友。”叶小舫能猜到萧磊的想法,可又觉得他不该那么不理智。萧磊沉默片刻,才又道:“当年的爆炸现场你我谁都没看到,也许她没死呢?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英国我去了,尸检报告我也看了,慕晴的身体都被炸碎了,从照片上看,现场到处是血肉和残骸,验尸官怎么拼都拼不完整,磊子,不是我要打击你,她真的死了,骨灰是我带回国的。伦敦警方提供的现场照片一直存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你要是想看随时可以看。”叶小舫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情绪。

萧磊默默的合上手机,眼泪终于从眼眶滑落,痛苦的俯下身趴在方向盘上,遏制不住的伤心。

慕晴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北京军区某部的连队里挂职锻炼,现役军人出国不容易,他和叶家母女又没有任何正式的关系,因此部队没有批准他的出国申请。叶小舫作为死者亲属,代表叶家人去了英国,带回了母女俩的骨灰,在萧磊心里,这是永远的一个痛。

不知道哭了多久,萧磊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擦眼泪,又打了个电话。这回是打给在警方工作的朋友李长乐,让他帮着查查林燕羽的身世,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说,是个从来没有来过中国的美籍华裔。

“我说,你不是来真的吧,那妞儿可是隽子的人,有主儿了,你还惦记什么。”李长乐好心的提醒萧磊,不要为了个女人得罪朋友。

“咱们这么多年的哥们儿,你还不知道我,我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么?林燕羽长得跟我一个朋友太像,我想查查看,她们是不是有亲戚关系。”萧磊澄清自己,不是对朋友的女朋友起了色心。

李长乐嘿嘿的笑:“你那朋友是个女的吧。你小子,明的虽然没有,暗的看来不少。”萧磊家世、样貌、才干,哪样儿不是出类拔萃,这么多年身边不乏莺莺燕燕围绕,却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大家还觉得奇怪,怎么会不近女色,原来人家是不玩在明面上。

萧磊哼了一声:“你想多了,快点找人帮我查查,很重要。”“行,帮你查也可以,你拿什么谢我?”李长乐开玩笑的跟萧磊谈条件。

“piaget(伯爵表)125周年限量版,怎么样?”萧磊很大方的说。“爽快!回头我派人给你查,查好了告诉你,她是外籍,可能要费点工夫,你等我几天。”李长乐笑呵呵的回应。

再好的朋友,你求人办事儿也得破费点,这是礼尚往来。这群人家底儿都差不多,谁也不会贪图谁小便宜,李长乐父辈都是公检法高官,有油水有实权的部门,跟萧磊要玩意儿,不过是句玩笑。

李长乐是个办事有谱儿的人,朋友圈里口碑一向不错,事情交给他去查,萧磊很放心,也相信他不管查到什么,都不会透露给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身份不明

开车回家,一路上萧磊心情始终没有好起来,接到段雁翎电话,心情更差了。这女人在总参三部工作,跟叶小航在一个部门,自从某次在饭局上见到他,一直纠缠不休,让他烦不胜烦。

“磊子……”段雁翎自来熟,听他哥们儿这么叫他,也跟着这么叫。“说话!”萧磊有点不耐烦。电话接通了,叫一声名字,半天不说话,怎能不烦。

“火气这么大干什么。你在哪儿呢?”段雁翎仍是气定神闲,对他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追男人就是要有耐心,尤其是萧磊这样别扭的男人,不跟他对着来就对了。

“我在西三环,刚过六里桥。”萧磊边打电话边注意路况。“那正好,你来接我一下,我在朝阳公园附近,车胎爆了,已经找了拖车。”段雁翎四顾左右,把自己的方位告诉他。

“我在西城,你在朝阳,压根儿不顺路,你自个儿打车回去得了。”萧磊没心思跟她周旋,要挂电话。“大夏天的,酷日晒着,你给点同情心好不好。不要废话,来接我。”段雁翎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嘴角带着一抹笑。

要说萧磊这人的脾气,她摸得很准,跟他就得死皮赖脸,他才一点招儿都没有。但凡矜持一点的,面对这种冰山男,只会有心无力。

萧磊开车过来的时候,段雁翎向他跑过去,拉开车门上车。见他yīn沉着一张脸,以为是给自己气的,她也就识时务的不说话,心里偷着乐,再怎么不高兴,他到底还是来了。

要说她见过的男人也不少,可还真没对谁这样动过心。萧磊五官英俊,但这不是他最吸引的地方,他最吸引人的,是那种冷冷的气质。哪怕置身于一大群人里,他也是最特别的一个,让人过目难忘。

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但又不是目无下尘,事实上他的待人接物和处事方式在朋友圈里很有口碑。

“去哪儿?”萧磊把车发动了,问段雁翎。段雁翎侧目看着他:“我忙了一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你陪我去吃点东西?”萧磊没有提出异议。车开出去十几米,路边一家店的招牌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天鹅画廊,很特别的名字,画廊的logo设计的也很特别,是一只戴着金冠的黑色天鹅,下面一排烫金花体字的店名。

等他再看第二眼,赫然发现一袭黑裙的林燕羽从画廊从走出来,在门口挂上“营业中”的牌子。

“看什么呢?”段雁翎见他发愣,顺着他目光看去。“没什么。”萧磊收回视线,稳稳的把着方向盘。

等了两天,李长乐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萧磊有点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去找林燕羽谈谈。为了打消她的戒心,他还特意带了两张慕晴的照片。

拉开黑天鹅画廊的门,萧磊被画廊的内置吸引了。巴洛克风格的装修让画廊看起来很有品位,灯光的运用、鲜花和绿色植物的摆放更是增加了浪漫的情调,大厅中间有一个独立的展柜,一尊戴着金冠的黑天鹅水晶雕塑在灯光下看起来华丽精致。

整个展厅让人一走进去就感觉到温馨和宁静,靠左边是一间不大的咖啡茶室,有吧台和座位,还有一个摆放着许多画册的胡桃木书架,大概是给客人看画册和休憩的地方,展厅里飘荡着浓浓的咖啡香。

看到萧磊进门,画廊的店员雪儿主动迎上去,笑容可掬:“先生,有什么需要请随便看。需要介绍的时候,请叫我。”

“你们……林小姐在不在?”萧磊想了想,猜测林燕羽应该是这家画廊的主人。画廊的装潢布置很明显的带着她的风格,冷艳、华丽,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雪儿有些诧异,问道:“您说的是林燕羽小姐?”“是的,就是她,她不是这里的老板吗,能不能请她出来一下,就说我找他有事。”萧磊打量了一眼,没有看到林燕羽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

雪儿暗中打量他一眼,见他穿着虽然随意,却是仪表不俗,于是道:“林小姐在楼上的办公室,您有事找她的话,请给我名片,我去通报。”

萧磊摸摸口袋,抱歉道:“对不起,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名片。请你告诉林小姐,萧磊来找她,对了,我是秦隽的朋友。”雪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了然于心,跟另一位店员打了招呼,上楼找林燕羽去了。

不一会儿,林燕羽亲自下来了,看到萧磊,先是诧异,随即好像认出了他,很有礼貌的跟他打招呼:“萧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天开车路过,看到你。”萧磊向她淡淡的笑。见到她以后,所有的情绪都必须努力克制,萧磊生怕自己忍不住,手指握得紧紧地。

“雪儿说你有事找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林燕羽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柔,表情却是冷冷的。萧磊看了眼楼上,道:“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林燕羽微一思忖,点头:“跟我上来吧,去我的办公室谈。”

萧磊跟着她上楼,楼梯狭窄,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一不留神碰到她。她和那天一样,穿着一件黑色长裙,仔细看,款式和那天不大一样,这一条更加精致,有蕾丝的花边,一双美腿在黑裙的掩映下白皙修长。裙摆摇摇,臀部轻轻扭动,她上楼的姿态都是那么动人,动态比静态更美。

二楼的这个房间,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她个人的休息室。一整面墙的书架,满满的都是书籍,留声机里的黑胶唱片正在播放的音乐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组曲,交响乐的旋律时而气势恢宏时而轻快悠扬。

最抢眼的要数她办公桌上那束怒放的黑玫瑰,插在水晶花瓶里,碧绿的花叶,开出的饱满的花朵儿却是暗沉沉的黑色,然而很奇怪,这瓶花和房间的氛围非常融洽。

慕晴喜欢白玫瑰,她却喜欢黑色,是否代表她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或者说,截然不同的心境?萧磊心里这么想着,在靠窗的沙发边坐下。

林燕羽泡了杯咖啡给他。她的五官和慕晴一模一样,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比慕晴多了些风情和韵致。尤其是他一低头,刚好看到她穿着黑缎高跟鞋的脚,纤巧玲珑的足踝,这让他心里一紧,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那天很抱歉,我有些失礼。”萧磊为初次见面时盯着林燕羽看而向她道歉。林燕羽轻轻的嗯一声:“没关系,你不是说我长得很像你一个朋友,看到和朋友相似的一张脸,惊讶也很正常。”

萧磊从口袋里拿出慕晴的照片,递给林燕羽:“林小姐,这是我朋友,你看一下,她是不是跟你长得很像。”

林燕羽把照片接过去,眼睛里果然起了惊讶之色:“是呀,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我自己的照片呢,只不过照片里这女孩儿比我年轻。”她看了一会儿,把照片还给他。

萧磊一直在细心的观察她的反应,除了刚接照片时手指轻微的颤抖,她的表情很正常,丝毫没有异样。

知道萧磊正在看她,林燕羽也看着他:“萧先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你是秦隽的朋友,我信得过你。”听她的语气,客气而疏远,萧磊心头隐隐的疼。

“林小姐,令尊令堂是不是还在美国?”萧磊顾不上伤心,直言相询。林燕羽道:“我父母早就离婚,家父的生意在美国,我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言外之意,她从来没到过中国。

萧磊沉吟着,这句话的意思也可以这么理解,她只有爸爸,没有妈妈。“我听你汉语说得不错,以为你在中国生活过。”萧磊顺着自己的思路引导她。林燕羽道:“我父母都是华人,从小他们就教我汉语,后来还给我找了家庭教师。”

“你有没有姐妹?”萧磊握着手里的咖啡杯,转来转去,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和激动。林燕羽注意到他的手势,不动声色:“没有,我是独生女。”

“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真是令人惊叹。”萧磊抬起头看她,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意。林燕羽似乎被他的这道目光触动了,主动问:“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位朋友去了哪里?”

“她死了,四年前在一次煤气管道爆炸事故中死了,才二十一岁。”萧磊压抑着涌上心头的往事,淡淡的解释着。林燕羽动容的叹了口气:“那真不幸,这么年轻就去世。看起来,你对她很有感情。”

“她是我最爱的人。”萧磊长长的出了口气。两人间有十几秒的沉默,萧磊站起来告辞,他没法再呆下去,再呆下去他保不准自己会不会情绪失控。面对如此相像的一张脸,他根本无法隐藏情绪。

林燕羽站起来送他下楼。“林小姐,不必客气,我自己下去就行。”萧磊推辞着,加快步伐离开。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林燕羽靠在楼梯的扶栏边上时,手指紧紧的抓着栏杆才站得稳。目送他离开,她嘴角轻微一动,吸了口气才转身回房间。

萧磊把车开上路,细细的回味着和林燕羽见面的一切细节,她的回答和表情全都无懈可击,丝毫看不出异样,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身上有种熟悉的东西。

忽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对了,那个黑胶唱片放的音乐,是《天鹅湖》组曲。慕晴生前也最喜欢听这一组曲子,她练了十几年的舞,无数次在舞台上演绎《天鹅湖》里的女主角天鹅公主。

被施了魔法的白天鹅奥杰塔和魔王的女儿黑天鹅奥黛尔,她都能演绎的出神入化,而她本人,就像那纯洁的天鹅公主,善良、无暇,美丽的令人心醉。

这个发现令萧磊欣喜不已,他甚至怪自己粗心,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从画廊的名字叫黑天鹅,他就应该联想到,林燕羽和慕晴不可能没关系。世界上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更何况她们连爱好都一样。

掉转车头,萧磊抑制住激动,想再回去找林燕羽,开门见山、彻底找她问清楚。就在这时,李长乐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局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外面找个地方说说。”李长乐没有当时就把结果告诉萧磊。“好,一会儿见。”萧磊在电话里和李长乐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心情既忐忑又有一种奇怪的轻松。不管林燕羽的身世如何,他心中已经认定了某些事情。

疑云阵阵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见面,大概是为了出入场所方便,李长乐没穿警服,看到萧磊坐在那里殷切的看着自己,李长乐忍不住笑:“怎么眼巴巴的?我又不是美女。”“甭说废话,快点坐下来说说。”萧磊看着他入座。

李长乐慢条斯理,调整好坐姿才道:“我忙了两三天,你连口水也不给我喝,太不够意思了。”“行行行,你先喝水,喝到饱。”萧磊给李长乐倒茶。

李长乐笑笑,慢悠悠的品着茶:“我容易嘛我,为了调查你要调查的人可是费了心思。专门到部里找刑侦局负责国际刑警事务的同事,让他们联络美国方面,逐一排查,才查到你要的人。你就告诉我一个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她在海关有入境记录,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我知道你劳苦功高,你就别卖关子让我着急,这事对我很重要,结果一天不出来,我心里就不能安生。”萧磊眼睛一扫,看到李长乐随身带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李长乐这才把档案袋放到桌上,打开,取出一叠资料。“美国方面传过来的资料和林燕羽自己说的大致相同,她爸爸叫林砺生,是有名的华商,生意遍及欧洲和北美,林燕羽出生在美国,毕业于纽约艺术学院,她的出生证明和入学证明都有传真件,你可以自己看。”

萧磊仔细的看着那一页页英文资料,心头越来越沉重,他是总参机要局的密码专家,见识过各种密档,他知道fbi传过来的这些资料不会有假,即便是伪造,也可以说是伪造的天衣无缝。

最后的一页上甚至连她和秦隽一同返回中国的时间和航班号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资料可谓面面俱到。

李长乐见萧磊眉头深锁,猜到他心情,主动道:“可是你发现没有,不管是历年的获奖记录还是入学记录,都没有用以佐证的近照,就算有照片,也都是一大堆人的远景照,你根本不能分辨照片里哪个人是她。”

萧磊没有说话,又把资料翻到第一页,上面明确的写着林燕羽的血型是b型,而慕晴的血型是a型,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她不是我要找的人。”萧磊的语气中透着沮丧。李长乐的表情瞬间轻松许多:“幸好不是,我真怕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位,隽子多疼这妞儿你不是没看见,你真要去摆他一道,他得恨你。”

萧磊没言语,之前的一点轻松全部幻灭,心情再次低沉到极点。原本期待这个世界会有奇迹,哪知道奇迹根本不会发生。

“你要找的那女的到底是谁,你只要告诉我名字,我一准儿挖地三尺给你找出来。”李长乐眼见哥们儿痛苦的表情,顿时又起了热心。

萧磊苦苦的一笑:“找她还真得挖地三尺,尸骨都炸飞了,血肉早混在尘土里。”李长乐听他这么形容,脸上的肌肉一抽:“你说什么呢?”“我说真的,她死了,在英国她自己家里,煤气管道爆炸,是意外。”萧磊抑制住失望,把慕晴的事告诉李长乐。

慕晴十七岁那年被送进英国皇家舞蹈学院学习古典芭蕾,其后一直在英国上学,每年寒暑假,她会独自回中国和萧磊团聚。她遭遇意外的那天上午,还给萧磊打了一个越洋电话,告诉他,自己就快毕业了,一毕业就回国跟他结婚。

李长乐听完这个故事,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认识萧磊这些年,不知道他还有个女朋友在国外,他也从来没跟朋友们提起过。想必因为叶慕晴是叶家的私生女,一些话题不宜向外人透露,因此他一直守口如瓶。

“事情调查清楚了吗,真的是意外?”李长乐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好好地在家里煤气管道就会爆炸,而且把母女俩炸的尸骨无存。萧磊点点头:“英国警方调查过,小舫去伦敦后也跟当地的警方联系,确定是意外。”

叶小舫亲自去过,那应该是没什么可疑了。只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长乐不知道怎么安慰萧磊是好,陪着他坐了一会儿。

自从知道了林燕羽的身世,萧磊没有再找过她。每天晚上下班以后,他总会开着车穿越大半个京城,从西城到朝阳,从她的画廊门口经过,看着她关店门,才能安心离去。

她似乎总是穿黑色,无论天气冷热,没见她穿过别的颜色。秦隽有时会来接她,两人很亲密的样子,她难得的一点笑容都只对他绽放。

萧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作茧自缚,他只知道,一天不看见她,他就一整天不能安心。她像是鸦片,可以麻痹他的神经,缓解他心里失去挚爱的痛。

这天傍晚,萧瑟的秋雨从早晨一直下个不停,到下班的时候雨势渐紧,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多,拥堵不堪,萧磊被困在车海里足足四十分钟,才得以把车往车辆相对少的地方开。

无数细碎的雨珠打在车窗玻璃上,汇聚成小小的河流滑落,路边的霓虹和街灯在车窗上投下光影,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远远的看到黑天鹅画廊橱窗里的灯还没有熄,他心里一喜,总算没白来,他担心了一路,就怕她已经提前打烊离开。看不到她,总像少了点什么。

林燕羽从画廊里出来,打着伞独自站在路边,像是在等出租,街灯昏黄的光线柔和的染在她脸上,长裙在风雨里飘,人显得单薄孤寂。萧磊下意识的把车滑过去,在她面前停下。

“我送你一程吧,天黑又下雨,车不好打。”萧磊摇下车窗,见她小脸冻的发青,不时用手梳拢被风吹乱的秀发。林燕羽看到他,如新月般秀气的弯眉微蹙,却没有推辞,拉开车门上车。

上了车,她把伞放在脚边,拢了拢头发:“下了点雨,天变得好冷啊。”“冷吗?冷的话我把空调打开。”萧磊问她。

林燕羽摇头:“不用了,上了车好多了。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萧磊闻言惊愕,怎么,她知道他每天都来看她?也是,她够细心地话,他的车并不难辨认。总参牌照的奔驰越野车,总停在画廊附近的应该没几辆。

“对不起。”他道歉。

“对不起什么,你又没骚扰我。你的车爱停哪儿停哪儿,停多久只要你乐意,没有违章,交警也不能罚你。”林燕羽嘴角上翘成优美的弧度,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怕你不高兴。”他真诚的说,看了她一眼。车内的光线晦暗不明,可她真是漂亮,尤其是小嘴微抿的模样,令人心动。

她也正看着他,慧黠道:“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这年头痴情的男人不多。”两人的目光相触,她旋即低了头,拿纸巾擦拭腿上的雨水。

他没有答话,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不是不想跟她说话,而是想说的太多,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她不高兴,连远远看她一眼的权利都被剥夺。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漂亮的锁骨落入眼帘,再往下,是一片柔润的雪白,她今天这条裙子的领口开得低,从他的角度隐隐能看到她胸前柔美的弧线,尤其是她侧着身子的时候,几乎能看到半圆的轮廓,坚`挺饱满,一看就很柔软很有弹性,惹人无限遐思。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全身的血都往头顶窜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令他浑身战栗。可是当她坐直了身子,他又惊醒,这么露骨的看着对方,实在是很不礼貌。

车开到她住的小区里,萧磊下车替她开车门。林燕羽从车上下来,打着伞看他一眼,穿着军装的他看起来器宇轩昂、俊立挺拔,只是军装的肩头都被雨水都湿了,忍不住道:“你怎么也不打伞呀,衣服都湿了。”

“不要紧,雨不算大。”萧磊无所谓的说。看看环境,她住的小区很不错,看来是秦隽替她找的房子,离他家不远。“上来喝杯茶?”林燕羽出乎意料的邀请他。

“方便吗?”萧磊拿不定主意,试探的问。要是她跟秦隽一起住,他宁愿不上去,免得触景伤情。

“没关系,这公寓是我自己买的,秦隽很少上来。”林燕羽看出他的疑惑,主动告诉他。于是萧磊不再犹豫,跟着林燕羽上楼。

房子很舒适,他一进门就觉得神清气爽。一色紫檀雕花的小件家具,非常精巧,不像平常红木家具那样笨重,客厅正中的长沙发上铺着紫缎绣垫,靠垫也是一色的苏绣,落地窗两边两座镂云式的紫檀木花架,摆放着玉色苍翠的绿色植物,翠叶间开出粉嫩的小花。

真正是香闺,一切陈设都是仿古式,就连沙发边上的落地灯用的也是宫灯纱罩,打开后灯光朦胧,一派安详。

她在美国长大,喜欢的却是中式的精致讲究,这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儿。萧磊四下一打量,便知主人的雅好,问:“你家里装修的很中式嘛。”林燕羽淡淡一笑:“家父很喜欢传统风格,我多少受了点影响。”

空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甜香,林燕羽走到客厅边上,推开一扇窗,任冷风吹进房间。“你身体不好,北京晚上风凉,还是不要吹风了。”萧磊善意的劝阻她开窗。林燕羽回眸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

“不是那天秦隽说的,你身体不大好。”萧磊莞尔有些笑意。那天她和两个女人在洗手间门口争执,想起来就有些啼笑皆非。

“那天让你看笑话了,我刚回国,有点水土不服,所以多占了一会儿洗手间,哪知道那俩女的那么没礼貌,直接就开骂,我也没让着他们,只是没想到秦隽会出面。”林燕羽指指沙发,示意萧磊坐一会儿。

“你等一下,我回房换件舒服的衣服。”林燕羽说话间回自己房间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来,换了一件白色的软缎长袍。长袍是系带的宽松式,印着粉金色的暗花,宽大的蝴蝶袖,露出半截白皙柔润的胳膊,头发上别了一个精致的水晶发夹,夹住了额前的刘海,看起来既俏皮又妩媚。

“不好意思,我在家里轻松惯了,不换衣服我觉得难受。”林燕羽跟萧磊道歉,走到厨房的吧台边上烧水泡茶。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穿着柔软的白色绫罗,颈项优美如湖畔昂首翘立的天鹅,浑身上下像是轻烟笼罩,说不出的翩然脱俗。他看的有点呆,着了魔似地一动不动。她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奇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见过你穿白的。”萧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一下情绪。慕晴也喜欢穿白色,说白色是最纯洁的颜色,她也真真衬得起白色,在他眼里没有人能把白色穿的那么空灵清纯。

“我喜欢黑白二色,我的衣服没有别的色彩。”林燕羽端着两个精致小巧的盖碗茶盅过来,放到萧磊面前的茶几上,看着他端起来抿了一口又放下。

“晚上不能喝酽茶,所以泡的很清淡,怎么样?”林燕羽清亮的眼眸企盼的看着他,睫毛忽闪忽闪。“当然好。”萧磊赞了一句,视线下移,注意到她白嫩纤柔的胳膊上戴着一只盈盈的翠镯,皮肤上似乎有两道淡淡的红痕,忍不住指指她胳膊:“你受过伤?”

“小时候骑马摔的。”林燕羽端起茶杯,轻描淡写的说。“你会骑马?”萧磊瞪着眼睛。“当然……这很奇怪吗?”林燕羽耸了耸肩。

“不奇怪。”萧磊按下心头的疑问,脑袋里飞快的回忆,李长乐拿来的报告里有她历年的病历,没有骑马摔伤这一项记录。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疑窦顿生,她为什么要撒谎?正常人身上有一两处伤痕并不奇怪,有可能是幼年顽皮或者意外造成,没必要遮掩。

“你的军装湿了,脱下来我拿吹风机替你烘一烘,不然这么穿着会感冒。”林燕羽看着萧磊的军装,这么久只怕里面的衬衣都被洇湿了,不难受才怪。

她的语气丝毫不带有暧昧的意味,仿佛是朋友间最寻常的关心,萧磊鬼使神差的就把军装脱下来交给她,看着她从房间里拿出电吹风,细心的一点一点把军装肩上被雨淋湿的部分吹干。

热热的茶杯捂着手,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有种暖意在心头渐渐散开,和林燕羽的对话也变得轻松许多。

作茧自缚

萧磊注意到她发间闪亮的水晶发夹,是黑水晶的天鹅造型,随口道:“你很喜欢天鹅?”林燕羽点点头:“是的。我从小就喜欢天鹅,尤其是黑天鹅。后来看了芭蕾舞剧《天鹅湖》,更喜欢黑天鹅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黑天鹅奥黛尔是魔王罗德巴尔的女儿,是介入王子和白天鹅之间的魔女。”萧磊对《天鹅湖》的剧情早就烂熟于心,对角色也非常了解。

林燕羽秀眉轻颦:“我不这么想,白天鹅过于纯洁美好,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不够真实,相反黑天鹅更人性化,人性里自私狡猾的一面在她身上也有所体现,给人感觉黑天鹅更有灵魂。”

萧磊注视着她,她早把视线移向另一边,军装吹干后顺手递给他,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即便是和个不怎么熟的男人共处一室,她也游刃有余,丝毫不露出怯懦之意。不像慕晴,见到外人都是腼腆羞涩的。

“那你有没有兴趣再去看一场《天鹅湖》呢,中央芭蕾舞团的演出,我能搞到票。”萧磊主动提出邀请。这女人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愿意跟她亲近,即便她的态度令人琢磨不透,也很诱人。

“有何不可,不过是看场演出。”林燕羽答应的很爽快。萧磊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想再坐一会儿,又觉得不妥,站起来告辞。林燕羽送他到门口,客气:“你还没吃饭吧,就不多留你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萧磊站在门口看着她,有点移不开视线。林燕羽笑笑,关上了门。萧磊这才离开,下楼的时候,他的心情愉快了许多。至少他已经知道她住在哪里,不用担心她会忽然消失。

林燕羽走到窗台边上,目送着他的车远去,轻轻的咳嗽两声,冷风冷雨吹进来,她浑身一凛,觉得有点冷,把窗户关上了。

随手拿起搭在沙发边上的羊绒流苏披肩裹在身上,她点了一支烟,幽幽的吐着烟圈,呛辣的烟味熏的她直咳嗽,赶紧把烟掐了,蜷缩着身子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在他坐过的地方细细的摩挲,像摩挲珍贵的瓷器。

萧磊很快就搞了两张中央芭蕾舞团小剧场演出的票,邀林燕羽一起去看。她依旧一袭黑裙,所不同的是,加了一件绣有金银线的织锦披肩,似乎是化了点妆,嘴唇看起来红润了一点,依然没有半点饰物。

明明是二十五岁不到的年轻女孩子,却偏要穿的这样清冷,萧磊心说,也许是和她性格有关,有种漠然的,拒人千里的冷淡,可是不得不说,她选的衣服都很能衬托她的气质。而且她的头发也很美,染成栗色的发卷儿看起来既飘逸又风情,还有一种柔韧的生命力。

两人无言的并肩坐着,舞剧一幕幕的上演,林燕羽看得聚精会神,萧磊却有些心不在焉。这剧情他看过百十遍,什么音乐该什么人物出场,一点悬念也没有。身旁的林燕羽,更让他感兴趣。

她白皙的脸被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嘴角微翘,注视着舞台的样子可爱之极,仿佛那里有很吸引她的东西,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林燕羽早感觉到萧磊老看着她,却装作不知道,眼看着黑天鹅奥黛尔要出场了,才悄悄的跟萧磊耳语。

萧磊嗯一声,把视线放在舞台上。想起什么,他问她:“你学过舞蹈吗,会跳芭蕾吗?”“不会。”她答得干脆。

“我觉得跳芭蕾的女孩儿特别有气质,身段姿态也好。”他继续试探她。“是吗。”她回答的模棱两可,听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

舞台上,和白天鹅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舞裙颜色不同的黑天鹅奥黛尔正在和王子齐克菲尔德共舞,这是本场里最精彩的一段双人舞,黑天鹅有一个高难度的三十二圈转,而王子丝毫没有察觉怀中的女子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情意绵绵的轻拥着她。

林燕羽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等王子发现黑天鹅奥黛尔只是个冒牌货的时候,将会出现整个舞剧最高`潮的部分。

果然舞曲在瞬间变得高亢激昂,剧情急转直下,魔王罗德巴尔掳掠了白天鹅奥杰塔,让她亲眼目睹王子和黑天鹅共舞,并向她求婚,发誓爱她一辈子,奥杰塔伤心而去,被魔王再次变成天鹅。

萧磊注视着舞台,扮演天鹅公主的演员跳得很不错,看着看着,他的视线有点模糊,闭目片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又变得清晰。四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进剧场看《天鹅湖》,而且陪在他身边的人和以前那个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

舞剧散场以后,天色还早。萧磊道:“我有点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吃中餐吧,入乡随俗。”林燕羽很自然的跟在他身边。没有挽他的胳膊,两人适当的保持着距离。

“想去哪儿?”萧磊又问。林燕羽摇摇头:“我对北京不熟,地点你定吧。”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我想去热闹地方。”“热闹的……那就去吃火锅,海底捞。”萧磊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他带她去一家生意兴隆的海底捞火锅城,两人坐下点菜,他把菜单给她,让她点喜欢吃的,她随便点了几样,又把菜单还给她。他照着自己和慕晴喜欢的,又点了好几样。

“这里环境不错,满座却不拥挤,跟唐人街的火锅城差不多,吃火锅讲究气氛,人越多越热闹。”林燕羽看了看四周,见大厅里宾客满座,却是井井有条,感慨道。

萧磊拧了拧眉:“你喜欢热闹吗?我感觉你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我是不喜欢,只不过有的时候又想热闹,老是一个人,会很孤单。”林燕羽转着手里的玻璃杯,有点出神的样子。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挺孤单的,你父亲在美国,你怎么会回国来开画廊?”萧磊不知不觉就想探听她的身世。林燕羽抿了抿唇:“在美国呆久了想换个环境,我和秦隽在纽约的一次艺术品拍卖会上认识,就跟着他回国来。”

从她这句话里,听不出她真实的情绪,但至少萧磊明白了她和秦隽是怎么认识的。据他了解,秦隽是在美国念的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美国开公司,生意做得还挺上轨道,在华人商圈里小有名气。

老外感兴趣的不仅仅是他的商业才能,还有他高干子弟的红色背景。秦鹤安的官越做越大,秦隽的钱也越赚越多。

“燕羽,我能这么叫你吗?”萧磊望着林燕羽的眼睛,看着她垂下眼帘,却不放松视线。林燕羽心说,你不都已经这么叫了,还问什么问,嘴上却道:“有什么不可以,名字取来就是让人叫的。”

服务生端上来一壶绿茶,把茶水分别倒在他们面前的玻璃杯里。大概是嫌茶不够好,林燕羽没有喝,手指随意的把玩着杯子。杯子被茶水映的碧绿,她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指也被染绿了,像玉,又像翡翠,不可方物。

萧磊好不容易才忍住摸摸她小手的冲动,感觉自己自从见了她,就好像被色狼附身了,一看到她就会想歪,一想歪就……克制,还是得克制,他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做出禽兽行为。此时的心情,就像少年时的初恋,既跃跃欲试又忐忑不安。

吃饭的时候,林燕羽注意到萧磊的手上戴着一枚精致的宝石戒指,中间一点殷红的宝石,样式很奇特,忍不住问:“我以为军人不能戴戒指的?”萧磊告诉她:“不穿军装就可以,穿军装的时候我不戴,这戒指对我来说很重要,有纪念意义。”

“是吗?”林燕羽怎么看都觉得宝石里那种血红血红的光泽看起来很诡异,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心里发毛的感觉。

“这是一枚骨灰戒指,从死者的骨灰中提取碳元素,经过高压产生结晶,经过工匠的切割变成宝石,做成戒指给亲属保存。”萧磊从容的把戒指的来历讲述给林燕羽听,细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的表情里讶异多过惊骇,仿佛难以置信,半晌才道:“给你现在的女朋友知道,她一定不高兴的,人都死了,还……”

她始终没有说出yīn魂不散那四个字,但是她的视线不敢再看那枚戒指,像是很害怕戒指诡异的光芒。

“我很少戴,而且……我也没有女朋友。”萧磊夹了一筷子粉丝到自己面前的碗里,又用公筷给林燕羽也夹了一筷子。像是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他对她照顾的很周到,夹给她的菜她都能吃光了。

她跟他说谢谢,看着火锅里那些牛肉羊肉青菜蘑菇木耳一起炖,热汤咕嘟咕嘟,心情不由得就变得很愉快。

气氛有点暧昧,林燕羽有所察觉,没再说过话。萧磊默默的注视着她,不错过她每一个动作、每一点表情的变化,仿佛她的身上有强力磁场,牢牢的吸引着他。

就这样看着她吃东西,他就很开心很开心,时光瞬间倒流十年,恋爱中的少年注视着心爱的女孩儿,那种心情好比小鹿乱撞,只不过历经十载之后,小鹿变成了大野狼。而这只狼,怎么驱赶也驱赶不走。

“你信不信人有灵魂?”萧磊再次打破沉默,看着林燕羽。林燕羽摇头:“我不知道,灵魂虚无缥缈。”她抬起头,眼睛也看着他:“难道你信?军人不应该是无神论者吗?”

萧磊浅笑着,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说:“这跟信仰无关,是一种信念。我相信万物皆有灵,只不过存在方式不同。”

他的话语很有感染力,而且他的声音是那么悦耳,林燕羽听他说话,就忘记了动筷子,有点痴痴地:“这么想是不是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萧磊也深深的望着她,目光温和:“如果一个人连心里的信念都没有,愿望怎么可能达成?只有自己坚信能达到,才会有达到的可能。”

“看来你的愿望很难达到,老天爷都未必有办法。”林燕羽并不被他的思路指引,目光一转,跳出了之前的气氛。

萧磊见她目光回避,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用一种平淡的,却很有力量的声音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上天能把我的女人还给我,我宁愿相信神明的存在。”

林燕羽听到这话,有点入神,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又像是在琢磨他的话。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林燕羽拿出来看看,是秦隽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我在你家等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见你回来。”秦隽懒洋洋的声音自电话那头响起,听起来心情不错。

“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饭,一会儿就回去。”林燕羽道。火锅店里人太多,各种声音嘈杂,她不得不提高声音。

“你在北京有熟朋友吗,我怎么不知道?”秦隽颇感兴趣的问。林燕羽思忖片刻:“有啊,我爸不少朋友都在北京有生意,我在北京还有同学。怎么,你觉得我不能有朋友?”

秦隽听出她的不满,笑道:“那倒不是,你多点社交没什么不好,我不在京的时候也好有人照应你。吃完了快点回来,我有事儿跟你说。”林燕羽嗯了一声。

“秦隽在我家,我得赶紧回去。”林燕羽拿纸巾擦擦嘴,跟萧磊解释。萧磊一直在听她打电话,见她要走,也不多说,只是道:“快九点了,我送你吧。”

“不了,我自己可以坐车回去。这顿算我请吧,谢谢你请我看演出。”林燕羽站起来要找服务生结账。萧磊抢先一步付了钱。

“你等等,我送你……只送到你住的小区门口,你自己走进去。”萧磊结完帐跟上她。他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坐车,别说她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就说她孤身一人,他就放心不下。更何况,他还想多看她一会儿。

骨灰戒指

一路上,林燕羽都很沉默,只是时不时的,她会下意识的去看萧磊戴着戒指的左手。萧磊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道:“你要是害怕,我以后不戴了。”林燕羽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用意,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戴戒指是你的自由,更何况还是有纪念意义的。”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害怕,我就不戴了。”萧磊温和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把她表情里瞬间的局促不安尽收眼底。

只是片刻工夫,她的神情忽又冷漠起来:“这跟我没关系。”她的这种奇怪的冷漠保持到下车,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下了车就往自己住的那栋楼走。萧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调转车头。

等红灯的时候,他摘下手上的宝石戒指,随手放到口袋里。叶小舫那时带回来的骨灰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叶馨然的,哪些是叶慕晴的,叶家人也不会让他把母女俩的骨灰拿走,所谓骨灰戒指,不过是个道具。

林燕羽的表情并不令他意外。通常来说,女人听到和死亡相关的事情难免会有点害怕。真要有骨灰戒指,他也不会轻易拿出来戴,他这么试探她,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在他深心里,始终觉得林燕羽和慕晴太过相似,除了容貌,还有一种灵魂的相通,让他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慕晴。

林燕羽回到家,看到客厅的灯亮着,秦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的高脚杯盛着半杯琥珀色白兰地。

秦隽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去看,见林燕羽回来,目光上下一扫:“打扮的这么漂亮啊。”“我一向这么漂亮。”林燕羽笑容莞尔。

“来,坐!”秦隽向林燕羽招招手。林燕羽走过去,刚要在他身边坐下,被他一把拉到怀里。秦隽抱抱她,在她肩上闻闻,笑道:“去吃火锅了?身上一股火锅味儿。”

“你鼻子还真灵,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林燕羽笑着在他肩上打了一下,回房间去了。不一会儿,穿着一件黑色长睡袍出来。

秦隽轻抚着林燕羽软软的头发,手插在她发间,在她脸颊上吻一下:“我明天回美国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可能要半个多月,今晚特意上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画廊的生意好不好?”

他每次回国都忙得很,开不完的会忙不完的应酬,他那些朋友的聚会她也懒得再去,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还行吧,来往的客人都是你和我爸爸的朋友,出手都很大方。”林燕羽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秦隽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细心地发现她脸上些微有两团红晕,使得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娇艳许多,忍不住道:“开那个画廊就是给你解闷的,又不指望它赚钱。你也不必太投入,身体不好还是多休息。”

“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了。我喜欢绘画才开的画廊,给你说的我好像无所事事要打发时间。”林燕羽娇嗔一句,清亮的眼眸看起来十分灵动。秦隽低笑一声,搂着她轻吻。

“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秦隽捧着林燕羽的小脸问他。林燕羽前一秒还在跟他亲热,后一秒神情已经起了变化,只听她道:“你也太心急了,我们才认识几天啊,不过三四个月,彼此还没了解呢。”

三四个月在秦隽和女人交往的历史上也不算短了,可是既然她这么说了,秦隽也只淡淡的笑,没有勉强她。他不缺女人,生理问题随便哪儿都能解决,不是非她不可。

有时候他也觉得她有点儿欲擒故纵的意思,可还真就愿意这么纵着她,说不上来她有多特别,只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感。大概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他乐意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林燕羽适时的转移话题。秦隽伸了个懒腰,调整了一下僵硬的坐姿:“明天上午直飞纽约,我走得早,你不用送我,早上多睡一会儿。”林燕羽知道他有两架私人飞机,来往世界各地都很方便,不再多问。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爸爸妈妈?”林燕羽从他怀里翘起脑袋问他。秦隽能猜到她什么心思,捏她脸蛋儿:“等不及啦?”林燕羽嘟了嘟嘴。

秦隽这才不逗她:“我爸工作特别忙,一年到头不着家,我都难得见他一面。我妈身体不好,一直在香山别墅休养,已经好几年没见客,等我从美国回来的,安排你见见她。”

要说秦家这样的家庭,儿子是不会轻易带女人回家的,一旦带回家基本上就等于是正式引见,他俩相识的时间不长,因此秦隽也只是说让她见见他妈妈。

“你跟我说阿姨身体不好,我就想着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替你尽尽孝心,你一年有大半年在国外,根本没时间好好陪陪她。”林燕羽撒娇的搂着秦隽的脖子,很可爱的看着他。

这话秦隽听起来挺受用,这妞儿不错,很精明,知道从他妈妈那里下手,的确如她所说,他忙的没有时间陪伴父母,让她去陪陪他妈妈,是个不错的想法。

林燕羽见他嘴角挑了挑,就知道自己的话让他很高兴,只是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轻易不在脸上表现出来而已,默默的移了视线。

秦隽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纯金的名片给她:“我不在的时候,你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拿着我的名片去找我爸的秘书长李学周,天大的事儿他也能给你解决了。若是些小事情,你就找我的助理乔杨。给我找支笔,我写他们的号码给你。”

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便签本,林燕羽找了支笔给他,他写了几个号码,撕下来给她:“不管你遇到什么事,这两人都能解决。”“我给你打电话不就行了,你给我解决。”林燕羽笑了笑,把名片接过去。

“我总会有开会或者不方便接电话的时候吧,万一你找不到我呢。收好了,你会用得着。”秦隽拍拍林燕羽的肩,站起来整了整衬衣,就要离开。

“这就走了?”林燕羽也站起来送他。秦隽眼睛一眨:“你又不留我。”林燕羽嘴角一撇:“走吧走吧,快点走。”推着他到门口,两人亲了又亲,依依不舍。

等他走了,林燕羽才舒了一口气,到洗手间刷牙去了,刷的牙龈都出血了,她才漱漱口。走到客厅里,她拿起那张纯金的名片看了看,随手一挥,扔到了金鱼缸里。金鱼缸里的各色金鱼吓得四窜而去,名片晃晃悠悠的沉底。

卧室里的电话响了,林燕羽走到床边坐下接电话,电话是她爸爸林砺生打来的,关心的询问她吃药了没有。

“还没有,刚刚秦隽来了,我跟他说了会儿话。”林燕羽脱了绣花拖鞋,倚在床边上。“要按时吃药,免得复发。戴维斯医生说,你最好养成定期到医院检查的习惯。”林砺生在电话里嘱咐女儿。

林燕羽娇笑一声:“知道了,爸爸,我最近身体很好,大概是回到北京让我心情愉快了许多。”“我看你还是早点回来算了,你一个人在北京我不放心。”林砺生不无担忧。林燕羽不以为然:“爸爸,你又不能保护我一辈子,我总要独立生活的。”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林燕羽走到窗边拉窗帘,无意中看到楼下有个人在路灯下徘徊,心里一惊,以为是萧磊,再仔细一看,却不是他,暗自松了口气。几秒钟之后,她忍不住从窗帘的缝隙中看过去,那人已经走了,她才又轻轻的把窗帘合上。

秦隽坐车离开林燕羽住的小区,心中始终像是有事梗在那里放不下,索性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司机把车开到一处高档小区,警卫看到秦隽的车型和车牌号,打灯放行,花园深处某栋公寓楼下,一个苗条的年轻女人早等在那里,看到秦隽的车开过来,迎上去。

司机早得了吩咐下车去溜达一圈,秦隽独自坐在后座,女人上车以后,叫了一声隽少。秦隽道:“我还有点事,就不上去了。”

女人见他随意的往后座上仰靠着,会意,主动坐过去,春葱般娇嫩的手指熟练的解开他裤扣,把内裤拉下一点,手口并用。

秦隽并不怎么动,闭着眼睛享受美女最周到的服务,然而即便是高`潮,他也没正眼看过身前的美女一眼,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着和林燕羽之前的对话。

想起和她初次邂逅的情形,一袭黑衣的她跟纽约一位著名华裔画家站在一起,宛如黑夜里的明珠,粲然生光、妩媚动人,画家介绍他俩认识,她落落大方的态度更是令他好感倍增。

之后的交往顺理成章,她良好的家世和教养让她很快就能融入他生活的圈子,两人相处的很愉快。只不过,她个性有点桀骜不驯,哪怕是对他,也不会曲意迎合,这让他感到很新鲜;同时,她又冰雪聪明,知道什么是他的底线,永远能让他觉得熨帖。

秦隽轻轻的呻吟,满足的缓缓睁开眼睛,车内光线朦胧,感觉到放松和畅意,手伸进美女的上衣里抚弄。知道他来意,美女从家里出来时没有穿内衣,真空上阵,予他方便。

美女很识相,并不期望秦隽能给她多少回应,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跟她压根儿不是一个阶层,因此她也从不幻想他能给她除了金钱以外的东西。丰厚的物质享受,就是他们关系维系的唯一纽带。

然而今天他有些不一样,美女能感觉到,他似乎有心事。她不敢问,因为知道他不会说,他的心事总是埋藏的很深很深。

原先她试探着问过一两次,被他呵斥过,就再也不敢问了。她是什么身份,包养的情妇而已,没有自知之明是不可能长久的。毕竟这样年轻、又没有虐待倾向的金主儿不好找。

完事之后,美女拿湿纸巾替秦隽清理干净,又替他整理好裤子,手指轻抚他性感结实的腹肌,忍不住贴上去轻轻一吻。这男人虽然养尊处优,可身材好的没话说,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是一种享受,而不单单是出卖自己。

秦隽低头看到她动作,推了她脑袋一下,倒不是生气,而是没时间跟她多缠绵,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钻石,放到她手里,嘴角微微的一笑。美女松开手看看,是颗粉钻,至少有两克拉。

他一向出手大方,她也欣然领受,抑制住扑上去搂着他脖子亲吻的冲动,猫一样娇俏叫一声:“谢谢隽少。”“去吧。”秦隽调整了一下坐姿,打电话给司机。

美女愉快的下了车,很快消失在黑暗里。五分钟之后,司机上车来把车开了出去,秦隽坐在后座,点开平板电脑里的日程表,思索着去美国后行程安排。

林燕羽一直在书房的电脑旁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音频,从美女上车开始,到车震结束,整整半个小时,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世界上有不偷腥的猫吗?之前还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一转身和别的女人玩车震,男人的鬼话有几句可信?林燕羽冷笑一声,想着尽快找机会把窃听器撤了。秦隽一向谨慎,被他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这天傍晚,萧磊从单位出来的早了一点,想去黑天鹅画廊找林燕羽一起吃饭。他一星期没去,不知道她见到他会不会惊喜。

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她的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喂……萧磊,你下班了吧,能不能到画廊来一下,我遇到点麻烦。”林燕羽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周围似乎有男人的声音。

“好,我十分钟之后到,你等我一会儿。”萧磊挂了电话,加快了车速。下班的时候北京各条路都拥堵,好在没人敢和军车抢道,他很快就到了画廊附近。

下车之前,他脱了军装,把领带也给抽了下去,解开衬衣的两粒扣子,挽起衣袖,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打开车门下车往林燕羽的画廊走。

小题大做

走进画廊,萧磊才看到正中摆放水晶黑天鹅的展柜被打碎了,黑天鹅脑袋不见了,身体碎成好几片,咖啡茶座的桌椅被掀翻了好几张,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旁边站着几个,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

“出了什么事?”萧磊问站在边上的林燕羽和店员雪儿。林燕羽道:“嫌我们店员态度不好,想闹事。”其实不用她说,萧磊一看这架势也猜到了一半。这附近有好几家画廊,林燕羽这家算是新开的,因为有秦隽的关系,想必是生意不错,得罪了同行。

坐在沙发上胖男人戴着粗粗的金链子,长得有点像某著名相声演员,眯缝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住的打量林燕羽,yīn阳怪气道:“怎么说呀?不给个说法,我们可是不走了。”

他原以为林燕羽会搬来什么样的救兵,却见来的不过是个军人,肩章领花都没戴,看不出是什么军衔。打量打量,年轻得很,相貌倒是十分英俊,看来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胖子没把萧磊放在眼里。

萧磊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雪儿在他耳边道:“林小姐给他倒咖啡,让他消消气,倒一杯他砸一杯,摆明了是来闹事。”

萧磊冷冷的一笑,慢悠悠的上前一步,手指随意的隔空点了点胖子:“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就滚,二叫你老大过来。”

呦嗬,这小子挺狂的,胖子和其余几个男人相视大笑,笑够了,胖子站起来道:“今儿这事儿你们不给我解决了,明儿我们还来,你们看着办吧。”

“给你们机会走,不走是吗?行,那就别走了。”萧磊气定神闲,打了个电话。一刻钟之后,来了十几个军人,皆是没有戴肩章领花,不过走路的姿态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磊子,什么事儿啊,哥儿几个正打牌呢。”为首的那人一进屋就嚷嚷。白衬衣绿军裤,还皱巴巴的,手里夹着半截香烟,这打扮够奇怪的,看样子是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过来了。可他那张脸,叫人一见难忘。

漂亮!绝对是能迷死人的漂亮。他一进来,屋里没见过他的人,连男带女全都在心里惊叹,居然会有这么漂亮一男的,眉眼间带着妖魅气,却一点也不娘,反而是一种纯爷们儿的倜傥和大气。

好嘛,又来了一个小白脸。胖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这群土里土气的军人,有点不屑,又有点奇怪的心思。他不知道,这群人打牌打了通宵,是在牌场上被叫过来的。

叶小航接到萧磊电话时,就在附近,便把牌友全带了来。一看屋里的情形,叶小航就猜到情况,故意慢条斯理的向萧磊笑问。

“几位,出去练练。”萧磊向胖子那伙人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到外面去。胖子的一个手下见来的全是军人,有些后怕,想打电话,叶小航走上前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他的手,把他手里的手机打在地上,手法干净利落,让对方根本没有招架之功。

胖子这才有点慌了,可慌有什么用,谁然他惹上了这群惹不起的家伙。萧磊头一点,众人立刻上前把胖子那伙人连拖带拉的拽了出去,不老实的,直接罩着脑袋一拍。

林燕羽跟出去看看,外面停着三四辆军用吉普,心知不妙,忙拉着萧磊:“你们干什么去呀?”“没什么,练练。你们把店里打扫打扫,赶紧打烊。”萧磊满不在乎的说。

“那个人是谁?”林燕羽指指叶小航。瞧着他面熟,可又想不起来他是谁。萧磊淡淡一笑:“你不记得他了?上回吃饭他也去了,叶小航。”

叶小航!林燕羽心头一震。怪不得瞧着面熟,原来是他。萧磊见她低着头,拍拍她的肩,温和道:“快点回去。”林燕羽这才转身而去,吩咐店员清理地上的碎玻璃,关店。

萧磊和叶小航把胖子那伙人带到了北京军区一处练靶场,把他们几个全绑成了人肉靶子,胖子那伙人吓得屁滚尿流,杀猪一样尖叫,哭爹喊娘。

萧磊戴着护目镜站在二十五米开外,拿起一把枪,对着胖子上半身瞄准,胖子只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身上似乎受到了剧烈撞击,以为自己中了枪伤,眼前一黑双腿哆嗦,吓昏了过去。

“哈哈,死胖子吓昏了。”叶小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笑,抬枪打另一个靶子。他们早给这伙人穿了防弹衣,只要不是重型机枪,普通手枪防弹衣不会被穿透。都是从小就玩枪的男人,他们知道该往哪里打。

萧磊回头向一旁的小战士道:“去把那胖子弄醒了,没那么便宜他。”小战士拿着一根长长的接了自来水管的塑料软管对着胖子喷过去,把胖子淋成了落汤**,胖子在水柱的冲击下,醒过来,直求饶:“姥姥也,饶了我,军爷,姥爷,您们高抬贵手绕了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拿钱不要命,我是二百五,您们饶了我。”

“谁是你姥爷,我又不姓毕,孙子,你爷爷我姓叶。”叶小航大笑起来,拿起枪对着胖子瞄准,胖子又吓昏过去一次。

“这么怂,真不好玩儿。”叶小航有点没趣的说。死胖子之前看到他时,眼睛那点yín邪的意思,他都看在眼里,知道他猪脑子里不定想什么龌龊事呢,所以萧磊一说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立马叫司机把车往打靶场开。

萧磊冷哼一声:“不怂能去欺负女人吗?敢砸店闹事儿,遇到真格的就他妈脓包了。”“还有别的乐子没有,好久没寻开心了,都快想不起来怎么玩儿了。”叶小航一旦起了坏心思,不玩个尽兴不罢休。萧磊道:“我让人准备了点药,待会儿给他们灌下去,够他们high到明早的。”

“哎呦喂,你丫够损的,真他妈黑,难怪人都说,四九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两路尊神就是你和我堂哥。”叶小航太知道萧磊他们整人的损招儿了,胖子那伙人算是倒了大霉了,菊花残满腚伤还是轻的。

“你哥要是在,他们会更惨。小舫这几年收敛多了,前几年人人都怕他。”萧磊淡然的说,扫了那伙人一眼,转身而去。

“你这就走了?”叶小航见他要走,倒有些奇怪。他们把人带来,难道他不想亲自看着那帮家伙倒霉?萧磊回过头:“我还有点事赶着去办,那帮孙子就交给你收拾,问清楚他们的上家。”

“没问题。”叶小航答得干脆。萧磊想起什么,走了几步又回头:“别闹出人命,鱼虾喽啰不值得玩大的。”“你放心,出不了乱子,除非他们自己作死。”叶小航挥了挥手,几个战士把那群人从靶子上拖了下来。

萧磊开车去找林燕羽,估摸着她已经离开画廊回家,他直接开车往她家去。有件事他非跟她问清楚不可,甚至等不到第二天。

林燕羽听到门铃声,从猫眼看过去,看到萧磊站在门外,心中有些忐忑,都十点多了,他来干什么。

打电话给他:“不好意思,天太晚了,不方便请你进来。”萧磊道:“我有话要问你。”“改天吧,今天真的太晚了。”林燕羽莫名的感到紧张,迟迟不肯开门。

“不行!非得现在就说,你不给我开门我就不走。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进来,如果你不想闹出更大的动静,就赶快给我开门。”萧磊站在门外,不达目的不罢休。

林燕羽犹豫了一会儿,听到门铃声响个不停,怕惊扰了邻居,只得硬着头皮开门。门打开一条缝,她试探的歪着半边脑袋看萧磊,想确定他有没有危险,却见他眼神炽热的看着她。

大概是之前有人闹事把她吓坏了,才会见了他也是这种防备的神情,萧磊有些好笑,关好门,跟在林燕羽身后。

林燕羽强自镇定情绪,想让气氛轻松一点,问他:“你喝点什么?”萧磊摇头:“我什么都不喝,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林燕羽也就不再多问,坐到沙发上。

萧磊见她有点局促不安,开门见山道:“今天的事,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秦隽,而是先打给我?”林燕羽微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想不出别的理由,缓缓道:“秦隽出国了,找他不方便。”

“可你应该知道,今天的场面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而且他出国之前不可能不给你安排好一切,他会告诉你,遇到事情该找谁。”萧磊对林燕羽的回答并不满意,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似乎想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脾气不好,我不想他因此小题大做,做生意和气生财。”面对他的质问,林燕羽从容的解释。可是她的心里不能平静,她无法解释为什么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他。

萧磊冷笑一声,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无:“怕他小题大做,就不怕我小题大做?万一我比他更沉不住气、更小题大做呢?”

林燕羽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萧磊靠近她,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几寸,审视的盯着她眼睛:“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我自己。”林燕羽并不被他迫人的目光压倒,神情淡定,目光清冷。“你不是!”萧磊尽量压低声音,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不得不承认,她回答的很巧妙。

“那你觉得我是谁?”林燕羽的语气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抱着胳膊看着萧磊。可萧磊一看到她这个自卫的姿势,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暧昧:“你是谁你心里很清楚,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不打扰你休息,你画廊里那个水晶黑天鹅碎了,我会照样子再送你一个。”

“不用了,我可以联系原厂给我发个新的。”林燕羽推辞。萧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转头:“过两天送到你店里。”

“你这人!”林燕羽有点忍无可忍。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话,还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萧磊在门口站住,握着她的手,动情道:“在你身上肯定发生过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有耐心,慢慢的知道一切。我不管你以前是谁,重要的是在我心里你是谁。”

林燕羽默默的望着他,想从他手里把手抽回去,他握得紧紧地,她根本使不上力。“你放开我!”她用力往回抽。“我不会放开你的,失去了一次,绝不会再失去第二次。”萧磊神色峻然,表情里有一种不可逼视的严肃。

“我不是叶慕晴,更不是她的替身,你要找替身找别人,不要骚扰我!”林燕羽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恼火的提高音量。

萧磊看着她涨红的脸,连生气的表情都和慕晴一模一样,莞尔一笑:“你怎么知道她叫叶慕晴,我不记得我提过她的名字。”

林燕羽愣在那里,不甘心:“你说过的,你忘了而已。好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快走,你再不走我就打电话给秦隽。”“你尽管打,我又不怕他。”萧磊说完这话,打开门走了。

她再怎么生气,他都不当回事,门关上以后,她跑到沙发旁在他之前坐过的地方用力拍打,打的手都红了,累的没力气才趴下。

画廊被人闹事之后,歇业三四天,才又重新开门。萧磊让人送来的黑水晶天鹅按时送到了,跟之前那个形状一样,但比那个还漂亮,天鹅的金冠是纯金的,喙是红宝石,灯光一打,闪闪发亮。

“东西收到了吗?”萧磊打电话给林燕羽。“收到了。”林燕羽的回答很简洁,似乎不想跟他多说。

“我让厂家连夜赶工,务必在三天内赶制出来,你看,他们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萧磊正坐在办公室里,饶有兴趣的跟她通话。“好了,谢谢你,来人了,不跟你说。”林燕羽想挂电话。

“那你亲亲我。”他说。

“你有病!”她说。

恬不知耻,她在心里骂他,可真没一点恼他的意思。

林燕羽让店员帮着把水晶天鹅放回原来的展柜,展柜也重新做过了,水晶天鹅摆进去刚刚合适。雪儿忍不住道:“林姐,这水晶天鹅真漂亮,皇冠是真金的也。”林燕羽只笑笑不说话。

雪儿见她不说话,偷偷的抿着嘴笑。两位公子哥儿争着献殷勤,她可真是幸运,雪儿并不知道秦隽和萧磊的身份是什么,但作为北京小妞儿,她能感觉得到,那两位绝对都是人物。

人约黄昏

回到自己办公室,林燕羽翻了翻日历,秦隽刚好走了十天,还有四五天他才会回来。从抽屉里拿出那时他写的号码,林燕羽拨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秦隽的助理乔杨。乔杨知道林燕羽和秦隽的关系,因此一听到她的声音就非常客气的问:“林小姐你好,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林燕羽深吸一口气,问起秦隽的母亲宁霜洁。乔杨告诉她,宁霜洁身体不太好,一直住在香山的疗养别墅里。

“是这样的,秦隽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他妈妈,我刚好这两天有时间,就想过去看看。乔先生,你方不方便把别墅的地址告诉我?”林燕羽在电话里打听。

乔杨想了想:“不如这样,我开车去接你,送你过去。香山别墅进出都要通行证,只有登记过的车才能开进去。”

他这么说,林燕羽就不好再问,跟他约了时间,他答应开车过来接她。挂断了电话,林燕羽有一丝莫名的焦虑,站起来踱步。

有人敲门,把林燕羽的思绪打断。“林小姐,楼下有人找你。”雪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林燕羽打开门,问:“什么人?”“好像是对面那间画廊的老板。”雪儿把那人的名片给林燕羽,林燕羽看了一眼,心头有些疑惑,却也猜到了对方来意。

“请她上来。”林燕羽吩咐雪儿带人上楼,自己则坐回了原先的位子。

来人进屋以后,林燕羽打量她,见对方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看年纪也就三十来岁。

“唐小姐,请坐。”林燕羽指了指沙发,请对方坐下。那女人也不客气,坐下了,寒暄几句,切入正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冒昧的问,林小姐是哪条道上的?”

林燕羽瞥她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打开门做生意,有什么道不道?”女人莞尔一笑:“林小姐是个聪明人,我和我老公诚心想结交。前几天是我冒犯,多有得罪,今天我是来赔礼。”说话间,女人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纯金名片,放到林燕羽桌上。

林燕羽一看名片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背后肯定有官方势力撑腰,冷冷的抬眼看对方:“怎么着,你们这是先兵后礼?”

女人听她语气不善,仍是微笑着:“林小姐,那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的手下不懂事,冒犯了你,所有损失,我们十倍赔偿,还请你的朋友高抬贵手,不要再来砸店。”

这女人,摆明了是吃了亏才来讨饶。林燕羽也微笑:“我没有找人砸你的店。”“已经砸了三天了,玻璃刚镶好了又砸,这样下去我们没法做生意了。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还请你的朋友放我们一马。”女人讨好的说。

不用说,一定是萧磊找人干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燕羽心里有数,对方很可能也摸清了她的背景,才会这样找上门来。

“我开画廊、本分做生意,其他的事我从不过问,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林燕羽的声音不高,态度颇有些倨傲。女人却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看样子是不会追究了,不由得喜上眉梢,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林燕羽办公桌上。

支票的面额在百万以上,林燕羽看都不看,哼一声:“拿走,我不需要。”女人略有些尴尬,但很有眼力见儿,见人家瞧不上这点钱,也就收了支票。

“对了,林小姐,社交圈里很少见到你,想必是因为你一直生活在国外,我刚好是北京一家名媛会所的理事,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我们,我们经常会做一些慈善活动和社交晚宴。”女人主动邀约。

林燕羽淡淡一笑:“谢谢你,不必了,我一向不善交际。”她太知道这些所谓的名媛会了,无非是有些身家的女人在一起吃喝玩乐、挥金如土,上东区名媛又如何,没有了金钱和权力带来的光环,这群人什么都不是。她们做慈善,无非是作秀,能有多少善念?

女人知道她背景不凡,想必是心高气傲,也就不再多话,很快就走了。林燕羽看看表,和乔杨约好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她走到办公室里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往脸上扑了点粉,穿上风衣。

乔杨站在画廊楼下,看着一身黑色束腰风衣的林燕羽一步一步从二楼下来,仪态风姿绰约,心里惊叹,这女人年纪虽轻,但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连走路都走的比别人好看些,难怪隽少喜欢,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她。

乔杨跟这个阶层的人接触频繁,见惯了公子哥儿身边各式各样的美女,不乏出身好的、模样儿拔尖的,林燕羽的姿色或许算不得最上乘,可她的气质,太动人了。她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喉头干涩,心口突突的跳;她若是不看你,那种失落感什么都填不满。这种女人,天生是要被男人宠的。

“林小姐,可以走了吗?”乔杨问,礼貌的放低了视线。这样的美女,看多了也是罪。“走。”林燕羽和他一起离开,吩咐雪儿看好店面。雪儿没见过乔杨,但也不敢多问。

香山别墅,站岗的警卫员看到乔杨的车牌号,打灯放行。乔杨边开车边告诉林燕羽,这个大院儿里有十几栋别墅,有些是建国前就有的,有些是建国后新建的,是香山一带最大的别墅群,住在这里的都是高级干部及其家属。

“秦夫人身体不好,一直不见客,隽少自己也很少过来。”乔杨打灯转向,往绿荫最深处的小洋楼开过去。见林燕羽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乔杨又道:“我们上来的早了一点,要是再过一星期,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红叶。”

林燕羽转过头:“一会儿去双清别墅看看。”“好啊,待会下山的时候去。”乔杨把车在秦家别墅门口停下。

早有勤务员出门来迎接,乔杨和林燕羽一前一后下车,把林燕羽介绍给勤务员,让她上楼去告诉宁霜洁,她儿子秦隽的女朋友来探望她。

勤务员带他俩到客厅里坐着,自己上楼去通报。不一会儿,有另一位勤务员端了热茶和水果过来,照顾的非常周到。

林燕羽细心的打量别墅的内置,房子有点旧,不算豪华,但是到处都特别整洁,所有器物一尘不染,一看就是讲究人家。

然而,勤务员下楼来却带给他们一个坏消息,宁霜洁不愿见客。“夫人说,她身体不适,还请林小姐先回去,改日等她身体好了,再请林小姐和秦隽一起过来喝茶。”勤务员把宁霜洁的话转告两人。

林燕羽一听就明白,宁霜洁根本不愿见她。也是,她是什么身份,高官夫人,她怎么可能轻易出来见客,何况还是个素未谋面的丫头。就算是秦隽亲自带来的,他妈妈都未必会当回事。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您跟宁阿姨说一声,等秦隽回来我们再来。”林燕羽颇识时务的站起来要走。乔杨跟勤务员耳语几句之后,跟上她。

上了车,乔杨才道:“你不要介意,秦家的规矩是这样的,等隽少回来,你们一起过来拜访,她肯定会见你们。”林燕羽浅浅一笑:“我没有介意,客随主便嘛。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在双清别墅多逗留一会儿。”

车顺着山路开下去,在香山南麓的半山腰,林燕羽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大门。跨进门去,参天的古木遮yīn蔽日,苍柏、银杏高大挺拔,山泉澄碧、环境清幽。

双清别墅是金代金世宗时期的皇家园林,因乾隆皇帝题字双清二字得名,民国的时候曾是国务总理熊希龄的宅邸;解放前夕,中`共中央曾经在这里办公,伟人也在这里留下无数足迹,如今是香山上最著名的一处景观。

庭院里,林燕羽举目望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金黄色的树叶在蓝天下分外耀眼,连脚下也是落叶,眼前的美景让她流连。

“我母亲小的时候常到这里来。”林燕羽抚着银杏树挺直的枝干,告诉乔杨。“是吗,我以为令尊令堂一直生活在美国。你选个角度,我给你拍张照留念。”乔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林燕羽拍一张。

树美人也美,古树佳人,正是相得益彰。拍好了,拿给林燕羽看,林燕羽让他把照片转发给秦隽。乔杨发完彩信,再一抬眼,她已经走远了。

从山上下来,林燕羽道:“直接送我回家吧,我不回画廊了。”乔杨嗯了一声,把车往她家的方向开。一路上她都很沉默,他以为她是因为吃了秦隽妈妈的闭门羹而失落,没有打扰她。

车开到小区门口,林燕羽告诉乔杨,她要自己走一会儿,乔杨把车停下,让她下车。林燕羽裹紧了风衣,独自走在微凉的晚风里。

乔杨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掉转车头,打电话向秦隽汇报。

“我妈没见她,她有没有不高兴?”秦隽听他描述了经过,问起。乔杨告诉他,林小姐似乎有点失落,但情绪并没有很大`波动。

“很好,替我好好照顾她。”秦隽很满意,林燕羽对他并不是无心,否则也不会主动要求去见他妈妈。可是,还不是时候,所以他之前也没有跟父母提到她。

“放心,我会的。”乔杨很忠心的说。他在秦隽身边也有好几年了,秦隽脾气大了点,但是待手下人一向不薄。

秦隽心思一转,在电话里问:“你觉得她怎么样?”乔杨知道他问的是林燕羽,也知道他什么心思,坦陈:“林小姐很有女人味。”果然,秦隽笑了笑。他喜欢听手下说真话,尤其是顺应他心意的真话。对林燕羽,是个男人都不会没感觉,说真话就对了。

“对了,隽少,前些天有人到林小姐的画廊捣乱,有人出面替她摆平了。”乔杨想起这件事,尽职的把来龙去脉汇报给秦隽。

电话那边,秦隽的脸色渐渐yīn暗下去。他没想到,他刚一出国就遇到这样的事,林燕羽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会找上萧磊?这让他如鲠在喉。

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秦隽拿起电话想打给林燕羽,想了想,又放下电话。他现在的心情不适合跟她通话,有可能会吵起来,他还不想跟她吵。

天已经黑的差不多,小区里很安静。林燕羽缓缓地散步,整理思绪。没有见到宁霜洁,她并不感到遗憾,甚至有些兴奋。独居小楼,深居简出,丈夫儿子一年也难得见到一次,可见日子也没有多如意。这是不是报应?林燕羽充满恶意的揣想。

萧磊的车停在林燕羽家楼下,远远看到她纤长的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而来。卷曲的长发梳拢在一边的肩上,纤腰不盈一握,大概是夜晚有点冷,竖着风衣的衣领,她的两只手也插在口袋里。

等了半天才终于看到她,萧磊有些激动,从车上下来,大步走过去,握着她胳膊。林燕羽惊觉的一抬头,见是他,眼神放松下来。

“有事吗?”

“跟我来。”他带她去他车上,声音有点哑哑的。他的神态、他的动作,他眼神里浓浓燃烧着的火焰,让他的话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林燕羽感觉自己像是被下了咒,很听话的跟着他。

萧磊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林燕羽见车里黑魆魆的,感觉到危险,手扶着车门,拒绝上车:“不能在这里说?”

“在这里说,你不怕给人看到?”萧磊下颌微抬,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狡狯。“你不说清楚来意,我不会上车的。”林燕羽很固执,眼神中逐渐带着戒备。

萧磊知道她是害怕,只得解释,他是有些话想问问她,林燕羽略一犹豫的瞬间,他已经在她腰上轻轻一拍,她便鬼使神差般的上了车,他怕车门碰到她,手一直放在车顶。

等林燕羽上车坐稳了,萧磊也才上了车,锁上车门。两人并排坐在后座,车内狭小的空间让气氛变得微妙。

向来缘浅

看到林燕羽很不自在的缩在车角,仿佛生怕他会碰她,萧磊心里不是滋味:“你放松一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话虽如此,林燕羽的手依然紧紧的攥着衣角。

这个动作,跟慕晴一模一样,慕晴在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人就是这样忐忑不安,萧磊的心顿时就柔软了,握着她肩:“我知道这很冒昧,可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你身上有没有胎记?”

林燕羽在刹那间粉颊嫣红,摇摇头否认。萧磊不甘心希望落空,进一步道:“能让我看一下吗,没有我就死心。”

林燕羽的脸更红了:“萧磊你不要太过分了。”一抬头,见萧磊的视线落在自己领口,嘴角抿的紧紧地,一点也不肯移开视线,似乎那里有他最后的希望,心中一痛,却不得不忍住:“没别的事,我走了。”

他像是呆住了,放在她肩上的手握得更紧,力气大得几乎弄疼了她,她只得试着推开他的手。两只手刚一接触,彼此都像触了电,从麻木中惊醒,提醒他们,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手指依恋的碰了碰林燕羽头发,萧磊再也顾不得理智,忘形的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瞬间的沉寂一旦被打破,风暴顿时席卷而来。

他的感情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已经不能压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喷出炙热的岩浆,热吻要把她融化,让她与他合二为一。她的红唇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甜味,他越吻越深。

林燕羽的身体早已僵住了,除了感觉到他的唇不时在自己脸上耳畔摩挲,她既不能想也不能动,他的力量令她无法抵御,只好神智昏沉下去,这种感觉令她心折,令她脑海里澄净。对面就是万顷波涛,一片壮阔,而她就是海上的一叶孤舟,安逸的徜徉在海的怀抱。

她的身体比慕晴丰润不少,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感觉很不错,他的手轻轻抚探,触到她身上最柔软的部分,手覆在上面,慢慢地吮吸她,用唇舌抚慰她,要多宠爱就有多宠爱,在她耳边很小声的问:“去哪儿了?叫我好等。”

林燕羽的心都在颤抖,听到他问话,才恢复了一点意识,娇喘:“香山。”还在沉迷,还在渴望他的深吻,他身上的气息叫她迷醉。

“跟谁去的?”他放开她一点,看着她嫣红的脸蛋儿和迷离的星眸,轻轻的吻咬她耳垂,继续问话。她却不答话,只是撒娇的搂着他脖子,在他颈窝里蹭。根本不用多想,她一下子就能找到跟他契合的角度。

刹那间,萧磊有些意乱情迷,慕晴以前最爱这样撒娇,像只柔媚的小猫,她喜欢蹭他脖子。熟悉而亲昵的动作摧毁了他所有理智,手开始伸进她衣服里抚摸,梦一般呓语:“慕晴……慕晴……”

就在这当口,他忽然惊觉怀里的人使出大力要甩开他。他不由得停下动作,睁大了眼睛看她。只见她偏着脑袋,俏脸紧绷,被吻的红艳艳的嘴唇嘟成了生气时才有的弧度,眸光更是毫无隐藏的泛着怒意。

“我不是叶慕晴,叶慕晴已经死了!”林燕羽怒不可遏,拉车门要下车。怎么拉也拉不开,她就拍车门,拍的手都疼了也不停。

萧磊被她歇斯底里的态度惊醒,把她抓回来牢牢的按在腿上:“你要怎样才能承认?不要再伪装了,你根本不是林燕羽。”

他不止一次的猜测过,林燕羽不肯认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林燕羽挥起胳膊,不停的打在萧磊身上,情绪失控了一样。萧磊不客气的把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强迫她横枕在他腿上。林燕羽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剧痛让她眼睛里起了水雾。

他还不放过她,腾出一只手解她的风衣,解开风衣后,等不及似地,又撕扯她衬衣的扣子,直到黑色蕾丝内衣暴露在他眼前。

他随手打开车顶灯,微弱的光线下,她白嫩的肌肤被黑色内衣映衬的更加莹白,曲线起伏诱人。看到她既倔强又绝望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体内乱窜的火苗,轻轻地扯开内衣左肩的肩带,

然而出乎他意料,林燕羽的软润丰盈的左胸到腋下一片酥白,并没有他预料中的粉红胎记,他有些着急,把她翻了个身,后背上也没有,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不会,绝不可能,慕晴身上每一处细节他都记得十分清楚。她这个胎记从小就有,长在左胸靠近腋下,他们每次做`爱,他一咬她身上这个可爱的胎记,她就会兴奋不已。

“你干什么?”林燕羽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可怜巴巴的用手挡住胸口,可哪里遮得住。萧磊觉得自己脑袋就要炸了。怎么不是她,明明就是她。

“你这里以前有没有胎记?”萧磊用手指在林燕羽漂亮的酥胸上点点。林燕羽委屈的咬着嘴唇,拼命摇头,眼泪满脸都是。

“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萧磊急了。“没有就是没有!流氓!”林燕羽哭着骂他。萧磊顿感受挫,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垮塌,像是灵魂被抽离,失掉了神采的眼睛和死灰般的脸色可怕的吓人。

林燕羽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有些不知所措,也顾不上扣衬衣扣子,匆匆的把风衣扣好,开车门下车。门被锁了,还是开不开。林燕羽又惊又怕,回头看萧磊,萧磊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车门锁解开,她这才得以下车。

她哭泣而去,萧磊半天才回过神来,脑袋里嗡嗡作响,从车后座下来,打开车门坐上前座,把车开了出去。

林燕羽站在窗台边,看着他的车开出去,眼神中掠过一丝忧伤,眼泪自眼眶里潸潸而下。她缓缓地蹲下,抱膝坐在墙角,脸埋在曲起的膝盖上,默默的抽泣。哭够了,她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时,黑眸幽深,再不见幽怨之色。

回到家里,萧磊洗了个澡,花洒喷出热热的水洒在脸上,他甩了甩头,想让脑袋清醒一点,可还是满心疲倦,早早便回卧室休息。弟弟萧淼在外面敲门。“进来吧,门没锁。”萧磊抓开盖在脸上的被子。

萧淼走到他哥床前,转了一圈,审视的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奇道:“哥,你最近怎么总是怪怪的,这才几点你就闷头睡觉。”

萧磊没理他。

“哥……”

还没理。

“哥哥哥哥哥……”

依旧不理。

“哥,你理我一下。”

“拿上你要找的东西,快滚!”萧磊没心思和弟弟瞎扯,不耐烦的呵斥一句。萧淼这小子正是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调皮捣蛋、胡作非为,是军区大院儿里有名的。也怪父母太宠,从小就被惯得无法无天,然而萧淼谁都不怕,偏偏最怕他哥,他哥哼一声,他不敢跟着哼。

萧淼嬉皮笑脸,跟他哥耍赖:“哥,给我点钱花花,咱妈这个月给我的指标又用完了。”萧淼整天无所事事,花钱如流水,萧母为了克制儿子乱花钱的毛病,不得不把他的零花钱控制起来,每个月只给他一个整数,花完了也不再给。没钱的时候,他就偷偷跟他哥要,他哥最疼他,一向是有求必应。

“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五万,怎么又要钱。”萧磊眉头一皱,坐起来。萧淼见他哥不大高兴,赶紧道:“上个月不是买了辆新车嘛,特烧油,你们给我那点钱,油钱都不够,我跟贲子他们出去玩儿,总不能回回吃人家的。”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甭再跟贲子混一块儿,你总是这耳听那耳冒,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鸟,迟早得把你带坏了。我没钱,想要钱跟咱妈要去。”萧磊躺回枕头上,不再理他弟弟。

要说他这个弟弟,真是不省心,整天跟军区一帮游手好闲的部队子弟吃喝玩乐、到处闯祸,不知道多少次被人找上门,萧父萧母有时气得灰心,想把他送到国外去上学,又舍不得小儿子一人在外头,之后还是纵着他。

“你不给我,我就跟雁翎姐要,她家有的是钱。”萧淼故意拿话激他哥。果然,萧磊睁开眼睛,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你敢跟她要,看我不踹死你。”萧淼凑上来,漂亮的五官全挤在一处,可怜兮兮的双手捧着作乞讨状:“那你施舍点银子给我。”

萧磊对这个弟弟实在没办法,只得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卡,扔给他:“只许提五万,多提一块钱我都饶不了你。”萧淼乐颠颠的拿着银行卡跑了,萧磊叹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睡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想给林燕羽打个电话,又忍住了。毫无疑问,他今晚的举动冒犯了她,她才会哭着跑下车。然而,他心里深深的疑问却不会因为她的举动而有所动摇。在她身上,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抱着她的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坚信,他们的心灵能够交集,如果不是他激动之下叫出那个名字,他们一定能够继续缠绵。

萧磊坐起来,再次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装着慕晴照片的相框,手指轻轻的摩挲她的笑脸,神游物外。

“哥,你跟个鳏夫似地整天看她的照片,她也不会再回来了。”萧淼幽灵一般飘到萧磊床前。萧磊抬头看他,冷冷道:“一边去。”

萧淼还不走,摊开手心,给萧磊看他手里的东西。“刚刚忘了给你,这是大猫去南美旅行时,海地一个大巫师给他的,据说是有起死回生力量的一块水晶,我用一瓶路易十三跟他换的。”

大猫是他们同院的一个孩子,卫戍区司令部参谋长田济深的儿子,喜欢到处旅行,见多识广,萧淼一直很崇拜他。

萧磊看着那块水晶,黑不溜秋的,半点特别没有,刚要说萧淼一定是上人家的当了,转念一想,这是他弟弟的心意,从他手心里把黑水晶拿过去。萧淼咧着嘴一乐,跑开了。

还跟小时候一样!萧磊又叹了口气。萧淼快二十了,可还像个小孩子,一点也不成熟,然而又不得不承认,亲兄弟之间那种血脉相通的感觉,很微妙。

连着好几天,林燕羽的电话打不通,去画廊找她,雪儿告诉萧磊,林小姐身体不舒服,说要休息几天再上班。萧磊想去探望,可又不方便。他在林燕羽家楼下看到了秦隽的车。

这天傍晚,他下了班从单位楼里出来,段雁翎的红色小跑车在他身边停下:“上车,有事儿找你。”“我没空!”萧磊一口回绝。

“跟林燕羽有关的,你有没有空听听?”段雁翎使出杀手锏。萧磊眉头一紧,看段雁翎倒也不像是撒谎,上了她的车。

车上,段雁翎道:“你跟叶小航前些日子整人那事儿给秦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萧磊好奇的问。段雁翎跟叶小航在一个单位,关系也不错,她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段雁翎把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萧磊,他们整的那事儿,对方颇有些背景,托关系找到她爸爸的秘书,秘书又找上她,想让她帮着找叶小航求情,双方息事宁人,都别再闹了,结果秦隽不答应,那一家画廊硬是给逼的关张了。

“你想啊,秦隽知道是你们出面,会怎么想?叶小美倒也算了,他跟秦隽关系好,不至于挖他墙角,你呢,你为那女人出头,难道没有别的目的?”段雁翎冷眼瞥着萧磊。

萧磊不以为然,冷哼:“你说我有什么目的?”段雁翎道:“哎呦喂,这不明摆着,你看上那妞儿了呗,不是我拈酸吃醋,那种女的,来历不明不说,手段向来高明,俩男人被她哄的团团转,只怕你们都没发觉吧。”

听不得她诋毁林燕羽,萧磊的表情里有些不悦:“她不是你说的那样。”段雁翎听出他的语气,看他:“你不会来真的吧?你这么做可不地道,秦隽跟你虽说不是很熟,可也是一起玩的朋友。”

萧磊不说话,脑子里却在反复思索段雁翎的话。秦隽看来已经知道林燕羽的画廊被人捣乱的事,所以狠狠的收拾了对方。他心里会不会因此对林燕羽生了嫌隙?假如生了嫌隙,林燕羽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生病了?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的、闷闷的疼。

段雁翎把车开到后海的某个酒吧,两人喝酒。萧磊喝的有点多,一瓶接一瓶,仿佛在拿自个儿撒气,或者说,借酒消愁。段雁翎并不劝他,她知道这个时候劝他也没用,倒不如让他发泄发泄。

等到他喝的差不多了,走路开始打漂儿,眼神也开始直了,她才叫来酒吧保安帮着把他从酒吧里架了出去。

去哪儿?段雁翎边开车边盘算,脑子里幻想着无数个可能,油门一踩,把车开了出去。

奈何情深

车里有点热,萧磊不住的扯着衬衣领子,段雁翎打开车顶的天窗,冷风吹进来,或许可以缓解他的燥热。

衬衣的领口敞开,而他的意识似乎不是那么清醒,段雁翎用余光瞥着他,心里直感叹,要不要这么性感啊,他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帅呢,不知道身边坐着个女色狼吗,随时可能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把他就地正法。

第一次见到萧磊,段雁翎脑中的保险丝就断了,不用多打听,她只要听他说几句话,就知道这男人是个极品。他说话的腔调,那种随意又大气的感觉,既有军人的凛冽气质,又有公子哥儿的不羁,旁人怎么模仿都模仿不来,非得这种家庭、这种经历的男人才会有。

他们渐渐熟识,却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两人被抽调进一个临时工作组,负责一份密档的破译工作。她的英语水平在三部北京局是一流的,而他的专业是密码学,同为最优秀的情报人员,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后来那个工作组结束的时候,他们一起受到内部嘉奖。

车里充斥着酒精和荷尔蒙的气息,被冷风一吹,更加刺激彼此的皮肤。而萧磊的脑海里只有林燕羽那张漂亮的脸,或者说是叶慕晴的脸,在他潜意识里,早已将她俩合二为一,林燕羽就是叶慕晴,叶慕晴就是林燕羽。

到了军区大院儿萧家小楼楼下,段雁翎给萧淼打电话,让他出来帮她把他哥架上楼。萧磊头疼的厉害,脚下发虚,一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

萧淼指着他哥,向段雁翎道:“姐,我哥都这样了,你还不主动一点凑上去,等什么哪。”段雁翎拍了萧淼一下:“这可是你亲哥!再说,你雁翎姐还没那么贱。”

看着萧磊到洗手间呕吐,段雁翎道:“好好照顾你哥,让保姆给他擦擦。”萧淼点了点头,送段雁翎下楼。

“雁翎姐,你对我哥还是得多下点工夫,不然的话,他迟早得魔怔了。”萧淼觉得他哥一门心思的惦记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实在是种自我毁灭的行为。段雁翎撇了撇嘴:“那也得他搭理我才行,你哥脾气别扭,不是缠着他就能成的事儿,他想法太多。”

萧淼笑笑,人小鬼大:“这就得你自个儿争取了,没人能帮你,我哥这条件的,你未必能遇到第二个。”“呦,你还挺看得起他。”段雁翎呵呵直笑。

萧淼把头一偏:“我长这么大,还真没遇到过比我哥强的。”段雁翎摇了摇头:“你哥最近看上一个女的,可惜是他哥们儿的女朋友,所以他犯愁。”

“有这事儿?不可能,我哥不是那种人,他一向最讲义气的。”萧淼不信他哥会做出横刀夺爱的事。段雁翎嘴角一抿:“那可说不准,遇到他真喜欢的,他才不管是谁的。”

萧淼想了想,没说话。

林燕羽病了一星期,一直没有去画廊上班。萧磊请了半天假,趁着上班的时候去看她,料想这时候秦隽应该不在。要说秦隽对她看护的也挺仔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看她,所以他下班以后想去看她,多半不能成功。

萧磊按门铃,过了半天林燕羽才来开门。见萧磊站在门外,林燕羽皱眉:“你怎么来了?”打过针以后,她的高烧退了,但是身上还是不舒服,人有些昏昏沉沉,连高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听说你病了,不放心来看看你。怎么忽然就病了?有没有找医生看过?”萧磊瞧着她的病容,猜测她忽然病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跟自己那天冒昧的行为有关。

“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夜里受了寒。”林燕羽站在门口,隔着打开的一点门缝跟萧磊说话,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萧磊见她垂着眼帘,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不禁怅然,轻声道:“不让我进去吗?”

林燕羽这才抬起头看他一眼,避开他眼神中浓烈的情意,她带他进客厅,看着他坐下,自己才坐在另一侧,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萧磊靠过去,想扶她回卧室:“你脸色很差,还是回床上躺着吧,多休息休息身体才能恢复。”

林燕羽躲开他的手,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躺了几天。”萧磊就势坐在她身边,看到她想往边上挪,他已经先发制人把她圈在他怀里。

“请你别这样。”林燕羽本能的抗拒着,身体绷紧了。这男人霸道起来的时候,让人无法遁逃。眼见她不停地咳嗽,他把她抱得紧紧地,彼此身体贴在一起,有一种奇怪的热度。

“我很担心你,这几天一直想来看你,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萧磊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摩挲,抚弄手腕上的玉镯,玉镯衬的她手腕尤其纤细,手背看起来青白瘦削,仔细一看都是针眼儿。

“那你就好好坐着,别这样,你这样我不敢再让你进家门了。”林燕羽挣扎着要推开他。萧磊见她神情憔悴,脸色苍白,眼圈都是黑的,舍不得她为难,轻轻放开她一点。

自从和她相遇,从来没见她展眉笑过,她会笑吗?还是像严寒的冰雪,没有消融的时候?

“病得挺厉害,很难受吧。”萧磊有些心疼的问。林燕羽想说话,可嗓子里忽然干涩,痒的难受,只得咳嗽了一会儿才道:“我免疫力低,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生病。”

“那天……对不起。”萧磊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想问的话始终哽在喉咙里,怕更刺激她。林燕羽猜到他心思:“别说那天了,我都忘了。”

“画廊那件事秦隽已经知道了……他有没有难为你?”萧磊沉吟着,决定把这件事和林燕羽交个底,就算秦隽按兵不动,也要让林燕羽有个心理准备。

“没有,他没跟我提过,我以为他还不知道。”林燕羽思索秦隽这几天的态度,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秦隽是个挺能扛事儿的人,有时候让人摸不透他心思。

萧磊于是不再提,从口袋里拿出萧淼给的那块黑水晶,放在林燕羽手里:“这是我弟弟的朋友从南美带回来的黑水晶,大巫师给他的,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力量,能辟邪。”

林燕羽握着那块水晶,看到它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奇异的光芒,心里不禁有了些感觉。萧磊再次将她纤瘦的身体搂在怀里,脸贴着她头发。她身上很凉,他想把她捂热了。

就这一回,纵容一下自己。人在病中容易伤心,伤感的情绪不知不觉就溢满林燕羽整颗心。从他们相遇那一刻开始,她已经能感觉到,他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断纠缠着她饮鸩止渴,怎么想躲也躲不掉。

她仰脸看着他,下意识的伸手轻抚他脸颊,想感觉他是不是真实的存在。他按住她的手,唇凑过去亲吻。她想叫他别再来找她,可真是说不出口。这么柔情,这么疼爱,忍住眼泪,她又咳嗽了一会儿。

“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吧,让中医给你号脉,对症下药治标治本,我爷爷原先有个保健医生不错。”萧磊征询的问。林燕羽推辞:“不用了,我吃点药就好了。”

一再回避,逃不开两人之间的牵绊,萧磊不松手,林燕羽的手就始终握在他手里,见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闪了两闪,他看出她眼睛里的犹疑,坚持要带她去:“你这是不足之症,西医治不了本,还是看看中医好。”

林燕羽抬起头看到他殷切的目光,仿佛只要她一点头,他立刻就能带着她飞走,他要带她去的不是医院,而是更遥远的地方。

“不喜欢去医院。”林燕羽低着头轻咳。“我陪你去,决不让你一个人落单,到医生那里我也陪着你。”萧磊疼爱的捏了捏她的手。

她有点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萧磊注意到她的疲倦,扶着她肩,执意要把自己的力量传输给她,在她耳边低语:“走吧,跟我走,去看看医生,你才能好起来。”拗不过萧磊,林燕羽换了衣服跟他出门,怕感冒加重,在风衣里加了毛衣,又围了一条围巾。

他们去的是解放军总医院,挂专家门诊的号。初冬乍冷,来看病的人很多,走廊上都坐满了挂水的病人,人声嘈杂。

也许是想多一点相处的时光,他们没有插号,耐心的坐在走廊上等着叫号。林燕羽不时咳嗽,萧磊细心的轻抚着她的背,把她的小手握在手里暖着。等叫到她,他跟着进了中医科办公室。

那大夫见了萧磊,很是热情,站起来跟他握手。林燕羽看着大夫,见他六十开外的年纪,早该过了退休年纪,想来是医术高明,被医院作为专家返聘。

萧磊亲自带来的,又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大夫一看就猜出他俩的关系,尽心的替林燕羽诊断,先是看了看舌苔,又让她脱了外衣,听听心肺呼吸是否正常。诊脉过后,医生说林燕羽身体里yīn阳失衡,体寒血虚,让她吃些调理气血的药。

走的时候,林燕羽先出门,大夫跟着送他们,私下向萧磊道:“她的脉象不稳,像是生过大病,又是寒凉的体质,务必要好好调理,不然的话,将来恐怕会影响生育。”萧磊心里一沉。

药房的几个窗口都开着,可还是排着长队,人头攒动。“你去边上坐坐,我在这里排队就行。”萧磊怕林燕羽站久了会累,想让她去边上坐等。

林燕羽直摇头,紧紧的抓着萧磊的手,生怕走丢了似地。她一到医院就特别害怕,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有人会把她抓去关起来。

萧磊像是能明白她心情,低头在她额头一吻,林燕羽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着实惊了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动,萧磊的胳膊已经把她搂住了。

越挣扎越容易引人注目,林燕羽只得把脸埋在他怀里,尽量装作病容憔悴,以免给熟人看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卸下心灵的层层壁垒,展现她脆弱的一面。

从医院中药房出来,萧磊搂着林燕羽的腰,往停车场走。他俩都没注意,萧淼从住院部的楼里出来,远远的看到他们,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淼追上他俩,叫道:“哥……哥……”萧磊回头一看,见是他弟弟,皱眉道:“你跑医院来干什么?”不用说,那群孩子又有闯祸进医院的了。他们三天两头打架,进医院是家常便饭。

萧淼看到林燕羽的正脸,下巴差点惊掉了,长长的卷发半遮住秀气的脸,娇慵的靠在萧磊怀里,那水灵灵的杏眼,清秀如画的眉目,不是叶慕晴是谁,腿有点哆嗦:“慕晴姐姐……怎么是你?”饶是他平时妄大胆,也从未白日见鬼。

“这不是慕晴,这是林小姐。”萧磊赶紧解释,可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怪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把萧淼带来看林燕羽,除了他之外,萧淼是他身边和慕晴接触最多的人。

“你弟弟?”林燕羽略显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语气也淡淡的。萧磊嗯一声,给他俩介绍。萧淼还愣在那里,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这女孩儿不是他哥原来的女朋友叶慕晴。他自认记忆力不差,也不是近视眼,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林燕羽见萧淼目不转睛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移了视线,萧磊察觉她有些不自在,和萧淼说了一声之后,带着她离开。萧淼站在原地,不解的抓了抓头发。

从医院出来,萧磊开车送林燕羽回家,开着开着,他把车速放慢了,停在一家店门口。“我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会儿。”萧磊把车停好就下车去了。

林燕羽目送他的背影,见他去的老北京有名的炒货店“秋栗香”,不禁多看了两眼,店门口排着长队,看来是有的等了。

谁知道,他不出十分钟就回来了,上车之后,把一包糖炒栗子给林燕羽:“这家店的糖炒栗子是北京有名的,尝尝看。”

林燕羽打开纸袋,看到一颗颗栗子饱满金黄,似乎还飘着桂花的香气,忍不住问:“我看排了很长的队,你不会是插队了吧?”

“我没插队,我只是等排在前几位的人把买好的栗子让给我。”萧磊莞尔一笑。林燕羽越发不明白了,谁会把辛辛苦苦排队买的栗子让给他?可是她很聪明,一下子猜到了:“你出了高价?”

“十倍,算不算高?二十多一斤,我给她二百。”萧磊见林燕羽诧异又有些感动的表情,很满足。林燕羽低下头,剥开栗子放到嘴里,的确很好吃,又甜又面。

萧磊没告诉她,慕晴以前最喜欢吃栗子,有一次她身体不舒服,他就排了一个多小时队买栗子送去给她吃,她就很感动很感动。

那时候好傻,怎么没想到出高价买别人的呢?看来人为了爱情总有犯傻的时候。然而一颗心,从往昔到今日,终究没有变。

“你吃不吃?”

“我不吃,我开车,你吃吧。”

于是林燕羽偏着身子,一颗颗剥开栗子,想喂一颗给他,又觉得不妥,只得全放到自己嘴里,栗子很香甜,却哽在喉咙里难以下咽,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她赶紧把脸转向车窗,把泪水忍住,装作看窗外的景色,不让他看到她在流泪。

被人这么惦记着,是好事还是坏事?明明想要忘记,记忆却总是挣扎着出来作祟,那些香甜的味道,从味蕾扩散到每一个细胞。原来,爱无需多么昂贵,一些琐碎的细节就足以叫人生死相许。

生而不养

车开到林燕羽家楼下,萧磊下车替她开车门,呵护的扶着她胳膊。林燕羽站了站,犹豫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用很轻的声音道:“你别再来了找我了,好不好?”

萧磊一愣,心像是被利器刺中,吸了口气:“为什么?”林燕羽垂着眼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半天才道:“我根本不是你心里那个人,长得再像也不是,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也许我并不在乎呢,我只要看见你,就觉得很幸福。”萧磊直言道,有点表白的意思,手轻抚着她柔嫩的香腮。

林燕羽轻轻的摇头,下巴缩在围巾里,避着他的手:“我只是你的一种寄托,而我也不想和你再继续这种关系,这会让我觉得对不起秦隽。”

“你喜欢他吗,我感觉不出来。”萧磊可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林燕羽对秦隽并没有多上心,他能感觉到。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我不能背叛他。我也不想你们因为我而起争执。”林燕羽说完这话,转身走了。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流泪,那样的话,她肯定走不了。

萧磊没有追她,心情有点沮丧,却又不完全是沮丧,林燕羽和他说这番话虽然有些突然,却也是在他意料之中,这说明她已经感觉到两人的关系发展的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围,她开始要逃避了。

开车回家路上,萧磊单手把着方向盘,塞上耳机给弟弟萧淼打电话,让他快点回家,有话要跟他说。

“哥,你在哪儿找到那个女的,简直跟慕晴姐一模一样。”萧淼一进书房就嚷嚷。萧磊道:“你也觉得她很像慕晴?”“是啊,太像了,好像克隆出来的。”萧淼觉得很不可思议,世界上哪里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萧磊没有说话,脑子里思索着。萧淼又道:“她会不会就是慕晴姐,我看她跟你在一起,穿着高跟鞋到你肩膀上一点点,那高度和慕晴姐一样的。”“你觉得她是吗?”萧磊看着萧淼。

萧淼不假思索:“我觉得她是,老师都说,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何况是人,五官和身材有可能相似,但不可能一模一样,她和慕晴姐是一模一样。”

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本相片册,萧淼打开一看,全都是慕晴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张道:“你自己看呀,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可她说她不是。”萧磊幽幽的叹了口气。萧淼哼一声:“她存心想骗你当然说她不是,要不就是她失忆了,把你忘了。”“我看她不像是失忆,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萧磊想起林燕羽的种种举动,觉得她不像是失忆,相反,她的思路很清晰。

“她不承认怕什么,有的是办法验明正身,你俩原来那么好,我不信你不知道她一些特征,就算她什么特征都没有,你也可以带她去验血型验dna。”萧淼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难题,现代医学那么发达,要认证一个人太简单了。

然而,萧磊却不置可否。萧淼疑惑的看着他哥,他哥平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怎么此时看起来这么犹豫。

“哥,你还想什么,带她去化验就是了。这么小概率的事都被你遇上了,你还不该赶紧把握。”萧淼劝道。

“我怕她不是。”萧磊幽幽叹口气,终于对弟弟说出了心里话。他无数次怀疑过林燕羽就是慕晴,可总在关键时刻煞住,后来他仔细想过,自己是不敢把希望抱的太大,希望落空的那种打击他不能承受。

萧淼道:“不是又怎么样,她和慕晴姐长得一模一样,就算她不是真的,我看你照样喜欢她,假如她是慕晴姐,那不正好,自从她死了,你整天想她,就快得相思病了。”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萧淼吐了吐舌头。在他哥面前忌讳提慕晴的死,家里人平日里多番叮嘱。

是啊,问题到了旁人眼中就变得很简单。是不是慕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是一个安慰,她也能给予他别人所给予不了的。

然而在萧磊心里,还是希望她就是劫后余生的慕晴,那种爱和心疼,不是一个相似的轮廓就能替代。慕晴从小就没有爸爸,一直对他很依赖,他把自己能给予的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就是他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打电话给叶小舫,萧磊告诉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他,跟他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晚上,秦隽到林燕羽家,一进屋就闻到浓厚的中药味,好奇的问林燕羽:“你去看中医了?”林燕羽替他把外套挂上,点了点头:“我爸的一个朋友介绍的,据说是北京有名的老中医,我这几天身体总不见好,就过去找他号脉,他给我开了几副中药,让我先吃着。”

秦隽跟在她身后,出其不意的抱住她,嘴唇蹭她耳朵,低语:“谁陪你去的?”“我自己去的。”林燕羽镇定的说。

“你自己去的?病得昏昏沉沉不打电话给我,自己就跑出去了,不怕晕倒在马路上?”秦隽有点怀疑的问。林燕羽转过身,故意报怨:“你那么忙,我整天见不到你,怎么好去打扰呢,万一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怪我冷落你了?我这几天不是天天来看你吗?”秦隽宠溺的点了点林燕羽秀气的鼻子。林燕羽撇着小嘴,轻嗔薄怒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妩媚。

隔了一会儿,秦隽又道:“听说萧磊经常去找你,你俩走的挺近的啊?”林燕羽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萧磊,心里一惊,可还是绷住了:“谁说的,什么叫经常去找我,我开画廊做生意,有买家上门自然来者不拒。”

她听得出秦隽这是在试探,未必掌握了多少证据,但是他这个人做事情不动声色,又绝对够狠,既然说出来了,至少表明他心里已经有了疙瘩。

“不是最好,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就算是哥们儿我也不会放过他。”秦隽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但是字字惊心。

林燕羽冷哼一声:“你这是威胁我?哼,我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你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能令我害怕的人和事。”她想甩开他胳膊,却被他抱起来,身不由己,只得拍打他肩。

“好好,算我说错了,宝贝儿,别生气,生气了不漂亮,乖,不气了啊。”秦隽横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把她当小孩儿似地哄着。她这才不闹,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头贴着他的肩。

“病了都不老实,看来我得天天看着你才行,这两天不许再外出乱跑了,听到没有。”秦隽坐在沙发上,搂着林燕羽吻她的脸。林燕羽在他怀里有点无所适从,像是不大自在。秦隽察觉到她的紧张,以为她是生病了不舒服,手臂松了松,跟她说了会儿别的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林燕羽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衣领深处,隐约可见淡淡的吻痕,手指伸到他衣领里轻轻的摩挲。角度很偏,他自己大概没有留意到,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是她装作没看见,并不揭穿他。

“我爸这两个月都在外省视察,等他回来以后,我带你过去见见他。”秦隽漫不经心的把消息告诉林燕羽。林燕羽微怔:“见他一面,可真不容易,还得跟他秘书请示吧。”

“那当然,一直是这样,我小的时候,除非他哪天回家来,不然我几乎看不到他。这几年要见他就得提前跟他的秘书室打招呼,看他有没有时间,心情好不好。”秦隽说这话时,眼神中有一丝yīn郁。

从他记事开始,他爸爸总是很忙很忙,偶尔回家来,和他妈妈说不了几句就争吵,他的童年就是在父母的吵闹声和冷落中度过的。

和所有高干家的孩子一样,锦衣玉食,过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富贵生活,他也从来不缺人照顾,可照顾他的并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保姆和勤务员。

林燕羽像是很能体会他的话,伸手抚平他眉心。他跟她笑笑,手臂亲昵的圈着她,憧憬:“燕羽,将来我们要是有了孩子,我一定要自己带,生而不养,不如不生,你说是不是?”

生而不养,不如不生?

“是啊,谁说不是呢,把孩子生到这个世界上,又不尽父母的义务,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母。”林燕羽的声音冷冷的。

“你吃过饭没有?”林燕羽忽然想起这件事。秦隽这才笑:“没吃,我都忘了我还没吃饭,我本来是想来带你一起去外面吃一点。”

“我去做给你吃。”林燕羽站起来。秦隽拉住她:“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忙了,我去做。”“你会做饭?”林燕羽不大相信他这样的公子哥儿会做饭。

秦隽笑:“怎么,你不相信我会做饭?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年,做饭洗衣服我都会。”林燕羽按着他坐下:“还是我来做吧,你充其量也就会下个泡面。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炒两三个小菜没问题,坐着吧,冰箱里菜都是现成的。”

秦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淡淡的温暖。她不是那种很会讨好男人的女孩,却让人很舒服,她也不是很在乎他的身份,既不刻意迎合也不假装清高,反而有一种泰然处之的感觉,可能跟她在国外受的教育有关,不像国内的某些女孩子,因为他的家世就一味的讨好,令人生厌。

林燕羽把饭菜做好以后,叫秦隽。秦隽过去一看,玫瑰熏鱼、青菜香菇炒虾仁、**丝豆苗、红辣椒凉拌海蜇,还有熬的稠稠的杂粮粥,菜不多,可非常精致,颜色搭配也令人赏心悦目。林燕羽给他盛了一碗粥,看着他吃,她自己却不吃。

“你怎么不吃啊?”秦隽抬起头问林燕羽。“我刚喝了药,不想吃。”林燕羽以手支颐,看着他。

她自己没有食欲,却为了他下厨,家常小菜的情意胜过高档饭店的山珍海味,秦隽想,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她亲手做的菜,也是人生一大享受,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惬意的多。难怪那时在索斯比拍卖行第一次见到她,就像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一样,一见钟情。

再看看她,小猫一样趴在餐桌上看着自己,眼睛里水光潋滟,脸瘦了一圈,几分病容丝毫没有减少她的美,反而更增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媚,秦隽心里柔情顿生,跟她笑了笑。

秦隽走了以后,林燕羽走进自己书房里,在台灯前坐下,拉开抽屉,取出一叠信笺,和一个信封。

信笺很别致,浅蓝色镶着金边,信纸的底纹是金色的小天使,只有对着光的时候,才能看到,林燕羽写了两行字,把信笺折起来,折成天鹅的形状,放进信封里。

信封也是浅蓝色,贴好以后,林燕羽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枚印章,盖在封口处,舞剧里黑天鹅奥黛尔的舞蹈造型。

写好信以后,林燕羽把它放到一边,从抽屉中拿出一本纸页泛黄的日记本,细心地一页一页的翻看。

日记本的纸张和之前的信笺样式一样,皆是浅蓝色镶金边,有金色天使底纹,就是规格小了许多,上面的字迹清秀,像是女人的手笔,林燕羽看了一会儿,确信自己的笔迹和上面的笔迹一样。

某高档会所的包间里,萧磊和叶小舫约好了见面。

记忆裂痕

“这么急着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儿?”叶小舫坐下,喝一口茶润润喉。萧磊道:“有件事务必拜托你。”

“什么事,说来听听,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叶小舫是个爽快人,在圈子里很有威信。“我想看看四年前事故现场的照片。”萧磊决定从源头入手,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叶小舫没料到他又提起这件事,沉思半晌以后,点了一支烟:“这件事还有旧事重提的必要吗?磊子,我们都希望你走出过去的yīn影。”“我知道,可现在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我怀疑林燕羽就是慕晴。”

萧磊把他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叶小舫,叶小舫原本不信,越听也越觉得可疑,深深的吸了口烟:“好吧,我拿给你,我的保险柜放在单位。”

叶小舫跟萧磊认识快二十年了,十几岁就在一起玩儿,要说交情真正深厚起来,还是叶小舫在沈阳军区的时候。

叶小舫心里明白,他家在北京虽有势力,到了地方上情况并非那么简单,萧家在东北的根基深得多,别说萧磊的爷爷当年就是从东北野战军出来的,就是萧磊的爸爸和叔叔,也都在沈阳军区呆了很多年。很多事情上,如果没有萧家父子替他斡旋,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猖狂的地方势力。

这个情,叶小舫永远记着,因此当萧磊有求于他,他自是竭尽所能,毕竟他对萧磊的个性也是深深地了解,既然他不达目的不罢休,那就让他彻查一次,不然的话,他永远不会安心。

总后司令部办公楼某层,叶小舫和萧磊一前一后进了他的办公室,叶小舫关好门,从抽屉里拿出一枚保险柜的钥匙,走到办公室里间,不一会儿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叶小舫把档案袋放到桌上:“所有的资料和照片都在这里,我这里还有伦敦警察局当年办案警员的电话,需要的话,可以跟他联系。”萧磊点点头,没有当场打开档案袋,跟叶小舫道谢之后离开。

路上,萧磊边开车边思考,决定把这些资料带到单位,扫描到电脑里仔细分析研究。作为部队重点培养的军事情报专家,他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配备最先进的设备和仪器,可以对任何文件进行详尽的研究和解密,包括那些加密文件。

众所周知,总参最神秘的两个部门就是负责军事情报收集和传递的机要局和三部,说是总参最核心的部门也不为过,能在这两个部门工作的很多都是干部子弟,有军方背景。不是根红苗、不是知根知底,连这两个部门的门朝哪儿开都不会知道,更别说进去工作。

外界传言,这两个部门在全国的人员编制近十万,可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媒体和研究机构,对他们的内部编制和日常工作都是知之不详,到底是总参直属还是辖属于各大军区,皆是个迷。

车开到西城区的某个大院儿,因为时近下班,进出的车辆比较多,门口的警卫员恪尽职守的验证进出人员的指纹、核对身份。

萧磊验证过指纹以后,直接把车往里开,绿荫环绕的大院里,他把车停在一栋红砖小楼楼下。这楼里有他一个办公室,平常不怎么用,只有在他接到密级文件时,才会来这里工作。环境绝对安静,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打开档案袋之前,萧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解下封扣,把照片和文件抽出来。时隔四年,他第一次看到慕晴出事的现场照片,照片有厚厚的一叠,开头几张是叶家母女伦敦寓所的近景照,后面的则全是现场照片。

事发地点像是厨房,被炸得一片狼藉,墙上地下大量的血迹表明,那里曾经惨绝人寰。萧磊一张一张的扫描进电脑,保存好之后连上投影仪,拉上所有窗帘,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随着鼠标轻点,一张张照片将血淋淋的现场重现。到处都是人体残骸,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其中有一张上像是有人脸的正面照,萧磊把画面定格在那一张,放大,赫然发现这是一颗女性头颅的近景照,五官有点模糊,但萧磊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慕晴的妈妈叶馨然。

许是心理作用,他似乎闻到了空气中飘忽着血腥味,一阵强烈的反胃刺激着他,颈后更是凉意顿生,他定了定心神,点了一支烟,继续点鼠标。

奇怪得很,照片里除了之前那张头颅照能证明死者身份,其余的照片里并没有能表明另一死者叶慕晴身份的照片,多半是肢体残骸。

照理说,人的头骨是身体各部分骨骼里最缜密也最坚硬的,即便是尸体碎裂,头颅部分一般都会完整的保存下来,难道说警方并没有找到叶慕晴的头骨部分?

心里有了疑问,萧磊看的更加仔细,大屏幕上最后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里的死者头发很长,很显然是女性,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死者趴在地上,身上都是血,看不清脸面。警方的照片标注里显示,这是另一死者叶慕晴。

面对血肉模糊的可怕景象,萧磊终于有些忍不住,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还是润湿了眼眶,几近失控,好几分钟之后,他才稳定住情绪,继续分析伦敦警方提供的资料。

资料表明,这是一场煤气管道爆炸的意外事故,附近的几户居民曾在事故发生前的一个月内陆续投诉自家的煤气管道有泄漏现象,煤气公司还派了专人上门检修,并未发现大的异常。

叶家母女的寓所位于伦敦市一个很普通的街区,多半是在当地工作的华人华侨,治安一向不错,恶性案件发生率很低,伦敦警方前前后后调查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线索,因此判定为意外事件,通知家属认尸、办理身后事也就结了案。

本案的死者两名伤者一名……等等,还有一名伤者?萧磊翻阅卷宗时无意中发现这一点,赶紧看的更仔细一点。原来事发当天,叶馨然一个女性朋友自大西洋上的加纳利群岛飞过来探望她,入境资料显示,那个叫辛西娅的女人在事发前三天入境,出事时被炸伤,但因为医治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被她在英国的家人接回了利物浦。

辛西娅是谁?萧磊并没有任何印象,伦敦警方给出的照片上有她的证件照,是个很清秀的华人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萧磊慢慢的思索,依稀记起来,慕晴曾经说过,她妈妈有个好朋友的侄女儿喜欢旅行,每到一地都会寄当地的明信片给她,慕晴从小就喜欢搜集各地的风景明信片。

辛西娅-林!护照上的这个名字更令萧磊惊讶。林燕羽也偏偏姓林,这是巧合还是别有内情?

然而看遍了辛西娅的所有资料,似乎和林砺生林燕羽父女又没有任何关系。辛西娅的家人都在利物浦,包括她父母、弟弟和一个叔叔,出事的时候,正是她这个叔叔代表她家人把她带回的利物浦。

手里的烟已经燃尽,萧磊又点了一支,重新回到电脑上,登录纽约艺术学院的网页,查找林燕羽在学校里的资料。

很奇怪,在学校的网页上,林燕羽虽然有个空间,但没有上传任何照片、留下任何文字,她最后一次登录的时间显示是三年前。

有没有可能,就是在最后登录那次,林燕羽删掉了空间内所有内容?萧磊试着按照李长乐当初提供的林燕羽那份资料上的信息,花了点时间,破解了她空间的密码,联系她在线的同学,等了一个小时,才有一个同学回应。

“hi,synthia,how are you?we haven`t seen you so long.”

同学的这个回复令萧磊兴奋不已,原来林燕羽的英文名就是辛西娅,而不是她资料里写的,英文名是杰西卡。

萧磊以林燕羽的语气跟那个同学聊了几句,从同学的话里可以看出,林燕羽毕业后就没跟同学再联系过,她独自去了国外旅行。

萧磊略一思索,谎称林燕羽的电脑中过毒,照片全部丢失,问对方能不能把毕业照发一份给他。对方答应了,五分钟之后,传了一份文件给他。

萧磊点开照片,上面有十几个人,在一群外国人中认出中国人并不难,萧磊很快就认出了辛西娅,她和慕晴有着相似的年纪和轮廓,长发、苗条、青春可人,可熟人一看就知道,她并不是他见过的那个林燕羽。

如果辛西娅才是真正的林燕羽,那么现在的林燕羽是谁?她会不会就是慕晴,在那场爆炸案里,幸存下来的并不是林燕羽,而是慕晴?出于某种原因,慕晴借用了林燕羽的身份。萧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可能性非常大。

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身份?对那时受了伤在医院里治疗的女孩子来说,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有人帮她完成。而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萧磊对这个谜团一时间理不出头绪。

除非那场爆炸根本就不是意外!这就能最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慕晴要换一个身份。意识到危险仍然存在,所以那个把她带走的人替她伪造了身份,并且制造假象,蒙蔽了警方。

能有这样财力和智商的,应该不是个普通人,萧磊又回过头去看资料,林燕羽的爸爸林砺生,八十年代末才出国做生意,而在此之前,林砺生的资料居然有十年是空白的。

为什么会是空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十年的时间经历不详?萧磊百思不得其解。连fbi传来的资料都不能详尽的记录他的资料,说明他在中国的时候身份应该很特殊。而且从他和叶馨然母女有来往可以看出,他应该出生于高干家庭,至少是在叶家那个圈子里的人。

萧磊仔细的回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解放军经历过一次百万裁军,那也是建国后最大的一次裁军,很多人为此离开部队,被分配到各基层单位,也有人下海经商。那时候萧磊刚出生不久,知道的一些事也是听父辈们偶尔提及。

能在那个年代把生意做大,做到海外去的,多多少少有些红色背景,这么一联想,萧磊豁然开朗,林砺生肯定曾在军方工作过,而且当时的军衔应该是不低,他的资料是军方保密的,所以他在军队服役这一段的经历被隐匿了。

百万裁军的时候林砺生转业到了地方,并且改了名字开始做生意,之后去了美国。他会不会就是辛西娅的那个叔叔?叶家母女出事的时候,他的侄女林燕羽刚好也到伦敦度假,不幸遇难。林砺生那时肯定也在英国,所以他接到消息后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赶往伦敦。

以他的背景和财力,以及和叶馨然的相熟程度,他对这件事的判断肯定比警方更加深入,出于某种目的,他没有说出真相,而是把慕晴和他死去的侄女林燕羽互换了身份,把她带到了美国,认作自己的女儿,并且替她把身份伪造的天衣无缝。

资料上看不出任何有关林燕羽妈妈的信息,萧磊大胆的判断,林砺生根本就没有结过婚。

他和叶馨然应该是相当熟识,才会把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想要保护叶慕晴。而慕晴在那次事故里受了强烈的刺激,让她不愿面对自己的过去,宁愿跟着养父去美国,开始新生活,后来遇到秦隽,才又回国。

想到这里,萧磊咳嗽了几声,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烟雾弥漫,不知不觉中,他抽了一包烟,看看腕表,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他坐在这里整整五个钟头。

我是你不愿意回想起的过去?萧磊心里剧痛,掐灭了手里的烟。林燕羽好多天不理他,打电话、发信息她都不回,画廊她也不去,他又实在不想像个无赖似地明知道她不想见他,还在她家门口蹲守。

萧磊靠在办公桌上,手抚着额,从心底逐渐蔓延出来的痛苦让他无力再去思考。他需要点时间,好好去消化这一切。

生日快乐

翌日傍晚,正当萧磊准备再研究研究那些照片和资料的时候,他妈妈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吃饭。

“今天是你生日,早点回家来吃饭。”萧母在电话里告诉儿子,他爸爸萧梓桦从庐山疗养回来,晚上也要回家吃饭。“好的。”萧磊很少违背父母的意思。

回到家里,他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段雁翎那丫头自来熟的坐在萧母身边,热络的仿佛她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萧母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儿子有点愣,笑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换件衣服,洗洗手准备吃饭。”萧磊看着段雁翎,皱眉:“你怎么来了?”

“是我叫雁子来的,你过生日,家里人一起聚聚。”萧母对段雁翎各方面都很满意,早就有心领回家当儿媳妇。既然儿子对人家冷淡,就只好由她这个当妈的替他烧一把火。

萧磊不想跟母亲为这事起争执,毕竟决定权是在他,默不作声上楼换衣服去了,不一会儿换了一套便装下来。

保姆小湘端着蛋糕从厨房出来,跟段雁翎一起细心的在蛋糕上插上蜡烛,叫萧磊:“磊哥,来许愿吹蜡烛。”小姑娘二十出头,说话还带着家乡口音,听起来很有意思。

她是四川广元市人,来萧家时间虽然不长,深得萧家人喜爱,和萧家的两个儿子称呼也都很随意。萧家有好几个勤务员,主人在家里吃饭也不多,因此小湘也就做些简单家务,清闲得很。

萧磊对这些一向不在意,他们有兴致,他也就不扫众人的兴,对着蜡烛吹熄了。“你许了什么愿?”段雁翎饶有兴趣的问萧磊。萧磊嘴角微挑,故意气她:“明年生日见不到你。”

切!段雁翎不高兴,撇着嘴。萧淼见状,忙安慰她:“我哥故意气你的。他一向口是心非。明年你要是把他生日忘了,他肯定不高兴。”

段雁翎听了这话,瞪了萧磊一眼,见他坐在那里吃蛋糕,小湘站在边上替他把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让他吃起来方便,心想,他对个保姆都比对自己好,不由得有些失意。好在萧母和萧淼都对她很好,她心里才舒服许多。

院子里一阵汽车的声音,勤务员小赵跑到门口一看,告诉众人,首长回来了。萧母听到丈夫回来,心里高兴,不由自主站起来到门口迎接,孩子们都跟在她身后。

“你们都在门口站着干嘛?”萧梓桦见妻子和两个儿子,以及小湘和段雁翎都站在门口,好奇的问。

“欢迎萧司令员回家指导工作,为了表示敬意,我们列队欢迎,少年儿童献上拥抱。老爸,我太爱你了。”萧淼大大咧咧的笑,和萧梓桦开玩笑,扑上去抱他爸爸。

这小子感情外放,一向是个浑不吝的,一家人也都惯着他,越发没规矩。萧梓桦最头疼小儿子,一看到他就皱眉,听他贫嘴,更是把眼一瞪:“又胡说八道。”可萧淼哪儿在乎,他知道他爸就是个纸老虎,在外面虽然身居高位令人敬畏,但在家里,最疼的就是他们哥儿俩。

一家人开始吃晚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湘把面条一碗碗的盛好了端上来。段雁翎见面碗里放着几片嫩牛肉、香香的卤蛋,葱花末、榨菜丝、青菜一样不少,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赞道:“跟饭店里卖的一样啊,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你可以尝尝看,小湘做的面条是我们家一绝,但凡到我们家吃饭的,不吃面条就是白来。”萧淼跟段雁翎解释,往他哥碗里看看,报怨:“真偏心,怎么给我哥两个卤蛋,给我才一个。”说话间,向小湘挤眉弄眼。

“今天是磊哥的生日嘛。”小湘笑呵呵的,一脸的憨厚。等萧家人和段雁翎都开始吃面,她才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边上吃,边吃还得边留意,谁不够吃了,随时准备添一勺面。

吃完了饭,萧磊没有留在客厅里陪父母说话,独自上楼去了。萧母知道儿子脾气倔,也就不勉强他,向段雁翎使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去。

段雁翎跟上二楼,却见萧磊回房间之后就把门关上了,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萧淼站在楼梯口向她招手,压低声音叫她:“雁翎姐——”

段雁翎迟疑的向他走过去。萧淼把她拉到书房,关上门,悄悄告诉她,他哥最近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那女孩儿酷似他死去的前女友叶慕晴。

“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我哥的魂儿又丢了。”萧淼神秘兮兮道。

段雁翎心中疑窦顿生,猜测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秦隽的女朋友林燕羽。假如真是她,那么刚好可以解释,萧磊为什么会那么重视她。

“你不希望你哥和她在一起?”段雁翎狐疑的看着萧淼,琢磨不透他心思。萧淼道:“也不是,我希望我哥能幸福。以前他和慕晴姐姐在一起,是很快乐的,可现在,你看他真的快乐吗?”

这小子的观察力还真不一般,到底是亲哥俩儿,他哥什么情绪他都知道。段雁翎点了点头:“你哥并不快乐,最近一段时间,我每次看到他,他都是闷闷不乐。”

“我是这么想的,要是她不能让我哥高兴,不能给他快乐,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萧淼说完这话,就离开了书房。

段雁翎思索片刻,决定有机会去找林燕羽谈谈,不管是为她好,还是为萧磊好,他们这种关系再继续下去,必定会有人受伤害。

萧磊在房间里睡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伦敦爆炸案现场照片上的影像,思绪纷乱如麻,他索性不再去想,发短信给林燕羽。

“今天是我生日。”他看着屏幕,信息发出去,期待她能回信。这么特别的日子,如果她都不回,对他会是个很大的打击。

大约十分钟之后,她回给他一句“生日快乐”,他莫名的兴奋,又发信息给她:“我想要个生日礼物。”

“什么礼物?”这回她回的很快。萧磊抑制住激动,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让她出来见他估计是不可能,那么,听听她声音也好,发信息给她:“你跟我说说话,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不想听。”她回绝了。他锲而不舍,又发:“就十分钟,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不然我睡不着,我一年就这一次生日。”她没有回话,于是他直接拨通了她号码。

“你吃过晚饭了吗?”开场白很简单。

“吃过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天气越来越冷,你外出多穿点衣服,不要再感冒了。”他说的都是琐碎话,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自己心里真实的情绪。

“知道了,谢谢你。”她的语气还是不冷不热。

“我每天想你,每天都在想。”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要倾诉爱意。

“你想的不是我,是叶慕晴。”她冷冷的回一句。

“这有区别吗,你不就是慕晴。”萧磊脑筋转的很快,试探她。

“我看你是疯了,我就是我,我怎么会是叶慕晴。萧磊,你再这样下去真会疯掉的,一个人再伤心也该有个限度,你为自己将来想想,为你父母想想,别再这样了。”林燕羽好言相劝。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好吧,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说别的。我刚才吃了面条,我家保姆小湘手擀的面条,很有筋道,好吃极了。”萧磊适时的转移话题。

林燕羽嗯了一声,恢复之前的口气:“我在美国的时候,每年生日,我爸爸也会亲自下厨做面条给我吃,他不会擀,都是买现成的,但是,也很好吃。”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敲门。萧磊一听是小湘的声音,跟林燕羽说一声,让她稍等片刻,叫小湘进来。

小湘端着一盘水果,放在萧磊床边的柜子上,腼腆的一笑:“磊哥,祝你生日快乐。”萧磊见她脸红红的,微微一笑:“谢谢。”

“不要客气,是我应该做的。逢年过节,你都包个大红包给我,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小湘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萧磊注意到她的表情,猜到她想说的话还没说,主动说:“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是这样的……我,我那个……”小湘吞吞吐吐。萧磊想了想,替她说:“你那个男朋友今年就要从部队复员,你想让我替他安排个好工作是吗?”

小湘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能猜中自己心思,脸更红了,赶紧点了点头。萧磊嗯一声:“那么他想继续留在成都呢,还是到北京来工作?”

“来北京,他做梦都想到北京来工作,他知道我在首长家工作,老是担心我不跟他好了。”说起心上人,小湘羞涩的一笑。

萧磊点了点头:“行,这事儿我会替你想着,回头给他们部队打个电话,到时候把档案提到北京来,给他找个肥差事,让你俩攒够钱结婚。”

“谢谢磊哥,谢谢,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小湘给萧磊连连鞠躬。萧磊忙挥手:“别介,这么客气干什么,我爷爷生前就说过,不能亏待你们家,文革时要不是他自己也受了冲击,不会让你爷爷回乡下受苦。一说起这事,我爷爷心里就挺难过的。”

小湘想起远在的父母,心里也有难过,随即振作了精神:“萧家人都对我很好,我一辈子念你们的恩。”萧磊笑笑:“我让你看书复习,准备高考,你看了没有?”“看了看了,我一有空就看书复习,周末还去上补习班。”小湘忙道。

“你好歹也是中专毕业,总不能当一辈子保姆。不管考上考不上,多看点书没坏处。去吧,事儿我会替你想着,我还有电话,下回有时间再跟你说。”萧磊怕林燕羽等急了,示意小湘他还有事。

小湘知趣的退了出去,替他把门关上。萧磊拿起手机,看到林燕羽居然还没挂电话,好奇道:“我以为你挂断了,正想重新打给你呢。”“刚才说话那个女孩子是谁?你家保姆?”林燕羽问。

“是啊,跟我弟弟同年,家里太穷,没钱上大学,出来当了保姆。”

“你还挺有同情心。”

“我一向有良心,我爷爷在文`革的时候受到冲击,小湘的爷爷当时是我爷爷的警卫员,造反派怎么毒打他,他都没说我爷爷一句坏话,最后还饿死在乡下。”

“那你家还让人家当保姆。”

“说是保姆,也没谁使唤她,我家有好几个勤务员,用不着她干活,她不过是陪我妈解解闷。那丫头挺本分,我爸妈都很喜欢她。”

两人说了一些家常话,不知不觉一两个钟头就过去了。

“明晚这个时候,我们再打电话好吗?”萧磊试探的问。林燕羽道:“只要你不跟我说奇怪的话,我可以把你当朋友。你那些话我消受不起,所以我不要听。”

萧磊挂断电话后看了看钟,心满意足,可以安然入梦。

情敌相见

和林燕羽摊牌,让她承认她的身份,显然还不是时候,有些话还是需要面谈才能看到对方情绪,萧磊静静的思索,努力回忆和林燕羽之前说话的每一个细节,越发认定她不是从小就生长在美国,她的行为和意识,完全是中国化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愿意聆听他说的任何琐碎事,不是虚情假意,也没有不耐烦,她是真的喜欢听,他能感觉到。言为心声,聆听对方的说话方式、语速语调,都是掌握对方思维逻辑最直接的方法。

不得不说,林燕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可毕竟她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不知不觉就会流露出真实情感。这个战役从一开始就不是势均力敌,难怪她会节节败退。

萧磊想想就笑了,别人恋爱都是感性为先,只有他这么辛苦,要分析来分析去,琢磨对方每一个心思,心理较量,真是够累的。可是为什么,有时候他又觉得乐在其中?他闭上眼睛思索,大概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是个疯子。

就像手机一样,爱疯,爱疯了。一扫这两天的yīn霾,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原来和林燕羽说说话,有这么大疗效,自己以后再有心理问题,都得找她。

莫道不相思,相思人易老,其中滋味,只有爱过方知沉醉,从此便信了红楼里那一句,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所谓爱情,时也、运也、命也……

萧母推门进来,看到儿子正在床上打滚,奇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要以为这个满床打滚的孩子是她调皮的小儿子,而不是稳重的大儿子。

萧磊坐起来,讪讪的笑:“妈,您怎么来了?”萧母随意的坐在床边上,和儿子拉家常:“雁子走了,你也不送送人家。”“她又不是我的客,是您的客,您送她得了。”萧磊知道他妈妈的心思,把话堵回去。

“你这小子,怎么一点心都没有,你不知道雁子对你的心思,还是你故意装糊涂?”萧母对儿子的表现极其不满意。哪有这样吊儿郎当、心不在焉谈恋爱的。人姑娘条件那么好,对长辈也敬重,这样的媳妇儿他还不该赶紧领进门。

萧磊头一扭:“我不喜欢她。”萧母冷哼一声:“那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雁子哪点不合你心思?懂事、识大体,家庭条件个人条件哪样儿配不上你。”

“她不漂亮。”萧磊随口找了个扯淡的理由。果不其然,被他妈妈骂了。“瞎扯,雁子不漂亮谁漂亮,再说,光漂亮有什么用。其实……”

萧母话锋一转:“也不是叫你这么快就跟她定了,先处处看,说不定合适呢,你总是处也不肯处,上哪儿找合适的去。”虽说孩子大了不由娘,可亲儿子到底是亲儿子,当妈的就是把他当私有财产。尤其是终生大事,不是他自己想怎么着就能由着他怎么着。

“我要慕晴那样的。”萧磊有意提起这一点,试探试探母亲的态度。将来他要是带林燕羽回来,家里能不能接受她?

萧母听到这话,鼻子一酸,劝慰:“傻儿子,慕晴那孩子再好,也已经不在了,上哪儿找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要是我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呢?”萧磊接上话茬儿。

萧母微愣,不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世界上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不可能!这小子又犯病了,傻毛病,这都四年了,他这毛病还没好,可怎生是好?别人给介绍了多少好女孩儿,他一个也看不上。

“我就要她。”萧磊嘀咕一句。他声音很小,萧母偏偏听到了,接上:“你要是能捏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泥人儿回来当媳妇,我跟你爸没意见,但是,你别想用她来糊弄我们,五年内,你必须结婚。”

“那不是还有五年嘛,萧淼也成年了,你们催他好了,那小子没准比我还先结婚。”萧磊把他弟弟拉出来当挡箭牌。萧淼年纪不大,女朋友可不少,回回见到他和女孩子在一起,都没个重样的。

萧母撇嘴:“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儿子,大的小的都不叫我省心。得,雁子那姑娘我看上了,不能叫别人抢了去。”

另一边,林燕羽挂断了电话,蜷缩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怀里紧紧的抱着个绒毛小熊公仔。小熊看起来既脏又破烂,她却视如珍宝,伸手拉开小熊衣服下的拉链,熊肚子里放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她把照片拿出来看了看,年轻的男孩儿穿着浅绿色军装衬衣,笔挺的站着,姿势有些僵硬,可脸上的笑意十分亲切。

这是仅存的他的一张照片,因为藏在小熊肚子里得以保存,手指抚了抚他的脸,她对着照片笑笑,把照片放回去塞好了,一根根把茶几上的生日蛋糕蜡烛点亮,烛光里,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烛泪一滴滴的落下,浑然不觉时间的存在。

林砺生打来电话的时候,林燕羽抹了抹眼角的泪,接电话。林砺生听出她声音有点不对劲,关切的问:“感冒了?声音怎么和平时不一样?”林燕羽忙道:“有点咳嗽,不要紧。”

林砺生这才又告诉她,她要的地址他的助理替她找到了,已经发送到她的邮箱。林燕羽惊喜不已:“这么快,爸爸,谢谢你。”“小事而已,你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林砺生始终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外。“我很好,您不用替我担心。”

段雁翎是个行动派,几天后就去了黑天鹅画廊。林燕羽不认识段雁翎,听到雪儿汇报说有个女军官找她,还非常诧异,直到段雁翎走进她的办公室,跟她自我介绍是萧磊的朋友,她才有些明白。

这女人是为萧磊而来,肯定的。

两个女人无声的较量,从一进门开始,彼此打量,皆发现对方是美女。林燕羽礼貌的请段雁翎坐下,亲自为她泡咖啡,耐心的听她说明来意。

“林小姐,不知道萧磊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以前的女朋友跟你长得很像。”段雁翎开门见山的说,心里却在想,这林燕羽果然是个我见犹怜的美女,纤弱柔艳,女人看了都会油然而生一种膨胀的保护欲,何况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

然而,林燕羽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段雁翎预期会有的惊讶,她只是轻轻地颔首:“萧磊跟我说过,他原先有个感情很深的女朋友,叫叶慕晴,跟我长的非常像,他给我看过照片。”

段雁翎克制住惊讶,顺水推舟:“那你想过没有,这意味着什么?”她话里的意思呼之欲出,林燕羽心里有数,没有什么表情,轻描淡写一句:“我跟他只是朋友。”

外表波澜不惊,余光却把段雁翎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手指修长白皙,可见平时保养得宜,脚上穿的黑色皮鞋样式很普通,可林燕羽知道这双英国顶级品牌church-s的纯手工皮鞋不会低于一万,据说教皇和英国前首相布莱尔都喜欢穿这个牌子。

段雁翎却不满意她的话,急道:“可他现在把你当做替身,难道你没发觉,他接近你、围在你身边,就是因为你长得像叶慕晴,他爱的始终是叶慕晴,而不是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勾引他。”林燕羽大概能猜到段雁翎和萧磊的关系,也猜到了她的来意。

如果不是对萧磊有想法,身为军官的段雁翎绝不会这样冒昧的找上门,然而,直觉也告诉林燕羽,这女人明知道萧磊心里只有叶慕晴,还这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来也是真喜欢。

段雁翎察觉到林燕羽语气里有一丝不满,缓了缓语气:“林小姐,可能我的表达不够准确,让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想说,如果你知道他的过去,就应该明白他的心境,不要给他无望的希望,这样对他很残忍。”

林燕羽咬着下唇,幽幽道:“我从来没主动找过他,我不想看着他作茧自缚,更不想伤害他。”那么狠心对他,让她心里很痛,可是没有办法,她也知道,他们没有未来。

段雁翎见她眉心微蹙,一副惆怅黯然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忽然就有些动容,她是不是真的爱上萧磊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有几个男人看到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会不动心,就算萧磊一时把她当做替身,时间长了难保不会真的爱上她。

“你的男朋友秦隽和萧磊是哥们儿,你们的关系再这样发展下去,难免会三败俱伤。林小姐,请不要怪我多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希望你替自己替秦隽和萧磊都想想。”段雁翎诚恳的说。

林燕羽没有说话,于是段雁翎知道自己的来意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告辞。林燕羽送她出门,默默的注视着她下楼的动作。

她的动作很潇洒,举手投足都有女军官英姿飒爽的架势,可又一点儿也不生硬,反而显出一种帅气的美。

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太过柔弱了,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林燕羽扭头回办公室,把披肩裹紧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浓浓的热巧克力捂着手。

萧磊是她一块心病,要彻底根治,就得把心剜去,她并不想脚踩两只船,可事实上她正在这么做,纵容他接近、纵容他一天比一天依恋她,却又不给他真心回应。

还有没有心?林燕羽问自己,很惶恐很困惑,甚至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国来,搅进这趟浑水。

想了很久很久,心逐渐变得麻木,林燕羽离开画廊,独自走在北京冬天萧瑟的街道上。到处是飘散的落叶,一如人的生命,不知道即将飘向哪里,只能不断追逐风的方向。

临近下班,路上车满为患,林燕羽失魂落魄的走了很久,觉得自己和这个热闹的城市格格不入,就像个孤魂野鬼,不知道何处才是尽头。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姑娘,去哪里?”“去八宝山。”林燕羽望着窗外。“天快黑了,去八宝山?”司机略有些惊讶,见她不答话,想着只要付了车钱,管她去哪儿呢。林燕羽看着一闪而过的街景,无言的叹息一声。

萧磊到黑天鹅画廊找林燕羽,却被告知她早已离开。

“她去哪儿了?”萧磊问雪儿。雪儿摇摇头:“林小姐四点多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哦对了,今天下午有个女军官来找她,女军官走了以后,林小姐也出门去了。”

女军官……不用说,肯定是段雁翎那丫头,除了她不会有旁人,她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才会来找林燕羽,萧磊气恼不已,闷着走了。

15-19

15相思无解

车上,萧磊打电话给段雁翎:“你丫跟林燕羽说什么了?”段雁翎被他这句质问的话一呛,气道:“骂谁呢你?”

“你跟林燕羽说什么了?谁给你权利找她乱说话?”萧磊见她不否认见过林燕羽,更是恼火。段雁翎倒抽一口冷气:“她都告诉你了?”

那女人够可以的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跟她谈过,转眼就在萧磊面前告状,难怪摆布男人得心应手,原来真是个狐狸精。

萧磊压住火:“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是画廊的店员告诉我,你去找过她。段雁翎,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自作主张管我的事?”

段雁翎听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一点情意都没有,不禁有些伤心:“我是为你好,才去找她说清楚,她这样涮着你,脚踏两只船,你当她是对你好?她要是真喜欢你,怎么不离开秦隽,还不是看中了秦隽的家世。”

萧磊默然不语,半晌才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根本不了解情况。”“我有什么不了解,不就是因为她和叶慕晴长得像,你才对她另眼看待,可是我想告诉你,长得再像她也不是叶慕晴,不是你心中的女神,你只是把她当替身。”段雁翎针锋相对。

萧磊一听这话,就猜到是萧淼那小子多嘴了,把事情告诉段雁翎,那小子哪天不给他捅娄子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把她当替身,你又不是我,怎么了解我心里怎么想。就算我有什么想法,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萧磊怪段雁翎多事。

男人就是这么无情,他不喜欢你的时候,好心当成驴肝肺,段雁翎气恼不已:“萧磊,你真他妈混蛋,我要不是关心你我会找不自在?我看你是被那女人迷昏了头了,连好歹也不知道了。她在玩弄你,你知不知道?”

“我跟她的事我自己知道,与任何人都无关。你是局外人,很多事你根本不了解,而且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希望你卷进来,以后不要再找她。”萧磊叹了口气,劝说段雁翎不要再多事。

段雁翎听出他语气里的消沉,心里痛的像针扎:“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手了?你非得和秦隽争个高下不可?”“我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萧磊一字一句的说。

“可你想过没有,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国内最优秀的情报工作者,是国家花大钱培养的信息工程和密码破译员,林燕羽是美籍,你无论是跟她恋爱还是结婚,都要接受审查,而国家会同意你娶个美籍华人的几率等于零。”段雁翎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提醒萧磊。她知道,自己这番话他无法忽视,他的特殊身份也注定了他不能随心所欲。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而且我相信她的身世经得起一切审查。”萧磊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

林燕羽若真是叶慕晴,那么她作为叶一民的外孙女儿,是根红苗正的红三代,经得起任何政审。至于她爸爸是谁,以叶馨然的背景,不会出得了那个圈子。为什么不公开,只有一个原因,那人是个有妇之夫,萧磊早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彻。

林燕羽很晚都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去了哪里。萧磊急得不得了,开着车到处找,可始终找不到她。

该死的,段雁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害她这样伤心,忽然就不见了,萧磊心慌意乱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准备把车开到林燕羽家楼下守着。

远远地,他看到她坐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大排档里,简陋的红色棚子,她一点也不在乎周围环境噪杂,拿着杯子像是在喝酒。北京深秋一到晚上气温直线下降,她也不怕冻坏了。

她心里要是没有他,怎么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买醉,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冲动,想下车过去把她送回家,只那么一犹豫,他把车开车走了。

如果林燕羽就是慕晴,那么她这次回国的动机肯定不单纯,仔细思索之后,萧磊决定找机会再试探试探她。至于这一晚,她想喝酒就让她喝好了,人有时候需要发泄,他过去安慰反而会让她不高兴。

林燕羽点了一桌菜,独酌,炒菜的油烟被风的四散,周围食客们的喧哗声、狗叫声、汽车开过的喇叭声混合在一起,居民区到了这个时候永远是最热闹的。

相比邻桌的热闹,林燕羽显得格格不入,她也不在乎,一杯一杯的喝。越是想忘记,越是忘不掉,段雁翎那些话锥子一样凿在她心里,拷打她的灵魂,让她感到自己的虚弱和无助。

心里的苦,不能言说,只能独自饮咽。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她甚至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不愿依赖他,她不想再让自己有任何依赖,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天堂在瞬间坍塌成地狱的滋味,比原本就在地狱更酷烈百倍。

“姑娘,我们要打烊了,你也早点回家去吧,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大排档的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到林燕羽坐了一晚上,几乎不动筷子,却是一边喝酒一边哭,好心的劝她。

林燕羽抽泣了一下,见老板早已收拾好别的桌椅,就剩自己这一桌,也不多话,付了钱之后默默的离开。老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心想她一定是失恋了。

回到家里,林燕羽打开手机一看,萧磊给她打了无数电话,短信收件箱也快被短信占满了,她没有点开那些信息,忍着眼泪把短信一一删掉。心忽然很痛很痛,她蜷缩在沙发上抽泣。

没有收到林燕羽的任何回应,萧磊不免有些郁闷,盘算着该怎么解开这个结。很显然,段雁翎的话对她起了作用,他必须尽快让她知道,他心里只有她,从来没装过别人。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他永远都觉得为她付出一切都值得。

再次见到林燕羽,是在某个周末的午后,一群人约在乡村俱乐部聚会,萧磊跟叶小航一起牵着马从马棚出来,走向骑马场。

“你怎么把段雁翎也叫来了?”萧磊不无责怪的说。叶小航呵呵一笑:“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就你单着,给你找个伴儿不好吗?雁子那人不错,正好可以安慰你寂寞的熟男芳心。”

同来的一行人,各自都带了女伴,叶小航怕萧磊不自在,有意把段雁翎叫来陪他,谁叫他跟萧磊是哥们儿,跟段雁翎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好。

唉,萧磊叹了口气,知道朋友们都想撮合他俩,可他对她真没那心思,不是她不够好,而是怎么也不来电。这事儿又不像别的,勉强是勉强不来的。

他用力一蹬,跨坐上马,视线变得更加开阔,随意一看,看到秦隽带着林燕羽过来。

秦隽那匹浑身纯黑的阿拉伯纯种马看起来高大矫健,阳光下,毛色像黑缎子一样耀眼,每年花几百万养着,想不漂亮也难。可现在,这匹他最喜欢的马,却让给林燕羽骑了,足见林燕羽在他心里的地位。

萧磊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他们,视线始终停留在林燕羽身上。她穿着宝蓝色的骑马装,看起来干练帅气,拉着缰绳的姿势也非常熟练,秦隽似乎不怎么放心她的骑术,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唉,我说,愣着干嘛,去遛遛啊,每年花钱养马,可不是为了让它们长膘。”叶小航牵着马首,扭头看萧磊。“你先去。”萧磊收回了视线。叶小航马鞭一挥,策马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秦隽的马也跑了出去,林燕羽骑着马跟在后面,却不敢跑的太快,很快就被落在后头。眼看着秦隽和几个朋友都跑远了,林燕羽也就更加放慢了速度。

太阳底下晒长了到底有点热,林燕羽从马上下来,摘下帽子,以手扇着风。就在她一边轻抚着光滑的马背,一边随意的拿纸巾擦汗的时候,一双非常有力的手圈着她的腰,一转眼她就觉得天旋地转,又一转眼,她被稳稳的抱到马上。

回头一看,见萧磊正在向自己笑,林燕羽心惊肉跳,他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就把她抱到马上,像土匪掳掠新娘一样,他的臂力还真惊人,骑在马上就那么轻轻一抱,她就成了他的战利品。

“你让我下去……让我下去……不要给秦隽看到了。”林燕羽心慌意乱,挣扎着要下马。萧磊吓唬她:“你再乱动,掉下去被马踩到我可不管你。”

虽然萧磊一直勒着缰绳,马跑的并不快,可林燕羽不敢造次,只得僵着身子不动,身后这家伙胳膊搂着她腰,嘴唇在她粉嫩白腻的脖颈间游走,温热的鼻息只管呼在她耳畔,一点儿没有避嫌的意思。

“告诉我,你的英文名是不是辛西娅?不说实话我不放你下去。”萧磊肆意的在林燕羽的颈间耳畔舔吻轻吮,瓦解她的意志。此刻他的心情,颇有点放肆的兴奋。

林燕羽被他挑逗的浑身都要酥软了,听到他的话更是惊讶到无以复加,他怎么会知道辛西娅,怎么会知道?

“我……我,不是……啊,你别这样……”林燕羽想否认,可是有只手已经伸进她外套里,隔着衣服在她胸口揉捏。那里是她的敏感带,经不起他这样重手法的揉弄,很快败下阵来,近乎呻吟:“我……我……”

这个人好差劲,每次见到她都要占便宜,不是抱就是亲,像要吃了她一样,这次更过分,居然在她身上乱摸。之前一直躲着他,想不到还是逃不掉。

“回答我,你的英文名根本不是杰西卡,而是辛西娅,对不对?回答我!”萧磊轻咬着林燕羽耳垂,很有技巧的慢慢的扯。等她浑身酥麻了,问什么她会不说。

林燕羽想躲开他的亲昵,可换来的却是更粗鲁的进攻,他的手已经伸进她衣服里,轻轻的一捻娇嫩处,这一手娴熟的挑逗令她忍到吐血才没有呻吟出声,只得乖乖的承认:“我是辛西娅,后来改了名字。”

“为什么改名字?”他继续问。林燕羽远远地看到草原尽头有黑点不断靠近,猜到是秦隽他们快回来了,脑筋一转,轻轻的蹭他,把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拿开,撒娇:“你别这样,我不舒服,放开我,我不能喘气了。”

果然,撒娇是有用的,萧磊终于放开怀里的美人儿,让她喘口气,也让自己轻松一点,万一不留神在马上擦枪走火可完了,总不能在这里要她,她会跟他拼命的。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林燕羽从马上跳了下去,重重的摔在草地上,萧磊怕她摔伤了,情急之下想去拉她,却没有够得着。

林燕羽顾不得跟他多说,恨恨的扣着衣服扣子,低头看一眼,白嫩的前胸被他蹂躏的一片粉红,而他似笑非笑的骑在马上,像个恶少似地居高临下看着她,贪婪的目光一直狼一样停留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扣好了衣服,林燕羽站起来,狠踹了萧磊的马一脚,得逞的听到马嘶叫一声之后,她飞快的跑向自己那匹马,脚用力一瞪,骑在马上。

萧磊并没有去追她,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一举一动,目光既迷恋又宠溺,不管怎么说,她承认了,林燕羽就是辛西娅·林,至于她是不是真正的林燕羽,很快水落石出。

16暗潮涌动

被萧磊欺负了一番,林燕羽决定报复回去。秦隽回来以后,她一直黏在他身边,不让萧磊有任何接近她的机会。可是不管她走到哪里,始终逃不出他的视线,这让她很惶恐,生怕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三人都难堪。

她能感觉到秦隽和萧磊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好,可不好在哪里,她又说不出。看他俩有说有笑客客气气,可总觉得那背后隐藏着剑拔弩张。而这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如果她能控制,她根本不会跟秦隽来这里。

“磊子,我们比一场!”秦隽打破僵局,主动下了战书,牵过之前给林燕羽骑的那匹马。萧磊微愣,点了点头。

众人听说他俩要赛一场,纷纷过来围观。京城两位名少意气之争,这景儿可不多见,好事者势必添油加醋,成为圈子里一时话题。段雁翎担心不已,跟在萧磊身边,想劝劝她,可大家都没说话,她出言阻止似乎也不大合适。

“谁先到那个山坡,谁胜。”秦隽挥着马鞭指向远处的一处小山丘,圈定了比赛终点。萧磊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下意识的看林燕羽,却见她在秦隽怀里微蹙着眉,嘴角的弧度很奇怪,目光中似有一种难解的深意。

可萧磊偏就心领神会,他知道她那个眼神的意思,那是叫他不要跟秦隽争一时意气,让他注意安全。他们的眼神交流,只需片刻,就能直达彼此深心。

眼看着两匹马同时箭一样飞奔出去,林燕羽追了几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安的看着山坡的方向,两骑绝尘,渐渐变成黑点,林燕羽垂着脑袋,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你比较担心哪个?”叶小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林燕羽见是他,没有立刻说话,他这么说,是看出什么了?也难怪,上次萧磊找他去教训胖子那伙人,他肯定能猜到什么。

“我比较担心我自己。”林燕羽扔下这么一句,就回乡村俱乐部里去了。叶小航哈哈一笑,这女的有点意思,可不是,那两人骑术精湛,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他们的猎物只有一个,不管谁得到她,被两只狼撕扯争夺的滋味绝不会好受。

两匹马几乎同时爬上山坡,策马站稳之后,秦隽大大的喘了口气:“你不错嘛,这么多年,我还没遇到骑术能跟我比肩的人。”萧磊莞尔一笑:“过奖。”

秦隽挥鞭指着自己的马,问萧磊:“你觉得我这匹马怎么样?”“很好。”萧磊的评语很简洁,他隐隐能猜出秦隽要跟他赛马的意思,是要避开众人,有话单独跟他说。

“虽然它速度比不上你的英国纯血马,可外型和耐力都是顶级的。送给你,怎么样?”秦隽看着萧磊的眼睛,仍有些笑意在嘴角。

萧磊缓缓地摇头,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这小子话里有话。秦隽长长地出了口气:“磊子,既然你把我当哥们儿,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好马、名车、游艇,哪怕是豪宅,这些都是玩物,朋友看中了,我秦隽拱手相让,眼睛眨都不会眨,可有些东西……不行!”

虽然他没有点出来,可萧磊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淡淡的笑:“我也是这么想,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谁的抢也没用,我的东西永远都是我的。”说完,他双腿夹紧马肚子,马鞭一甩,飞驰而去。

秦隽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策马徐行。等他回到俱乐部门口,早看到林燕羽守在门口,从马上跳下来,他向林燕羽大步走过去,抱起她狠狠的吻下去。

林燕羽不知道他这是生气还是高兴,只能闷着不出声。之前萧磊回来的时候,她怕他有出格的举动,躲了起来,等看见秦隽,才又出来,可没想到秦隽也是这样,一看到她就扑上来吻她,倒叫她手足无措。

萧磊站在窗前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顿时揪了起来,疼的不能呼吸。亲眼看见到底不一样,他心爱的人,在别人怀抱里。

乡村俱乐部的包间里,男人们坐在一起打牌,女人们不是坐在自己男人身后看牌,就是坐在边上聊天,十几个人,很是热闹。

叶小航的女朋友程煜大概是这群人里的常客,比起其他女人的拘谨,她最游刃有余,跟谁都说得上话。

林燕羽听秦隽私下说起过她,她和这群男人都是发小儿,一样爱玩爱疯,性格大大咧咧,说轻说重她都不在乎,因此在一群人里深得人心。

林燕羽知道,这是因为程煜的背景和这些男人差不多,她不是被男人带进这个圈子的,她自己本身就是这个圈子的,所以她才这么混得开,而其他几个女人,或多或少都要看男人的脸色,不是那么自在。

段雁翎坐在程煜边上,虽不时和她闲聊,眼睛却时不时瞟着林燕羽。林燕羽以一个极优雅的姿势坐在秦隽身边,有时看看牌,有时低头玩一会儿手机,嘟着小嘴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屋里温度适中,她那件宝蓝色的骑马装敞开着,一排镶水晶的铜扣在灯光下很闪亮,贴身是一件质地极好的白色丝麻衬衣,领口松开两粒扣子,皮肤白皙颈项秀美,黑色靴裤剪裁合体,将她的腰身和长腿的曲线完美展现,褐色的马靴更增几分帅气。

秦隽偶尔把手搁在她腿上,她微一躬身靠过去跟他耳语,两人十指交握,看起来感情很不错。段雁翎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偷偷看萧磊,觉得这气氛实在是奇怪。

林燕羽低着头看信息,萧磊发了条短信给她,点开看看。

“别靠他那么近。”这家伙吃醋了。

“讨厌,关你什么事。”林燕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爱的明明是我。”萧磊争辩。

“烦你。”林燕羽回了这句之后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牌桌上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什么,众人哈哈大笑,秦隽也跟着笑,手扶在林燕羽腰间,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腰。林燕羽浑身一激灵,却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

林燕羽看着程煜,又看看叶小航和叶小舫,那一家人多么默契,不由得鼻子酸酸的,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段雁翎悄悄跟了上去。

萧磊原本就注意着林燕羽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和段雁翎一前一后出去,有种不妙的感觉,便以买烟为借口,也跟了出去,结果看到她俩进了洗手间。这下他没法跟上去了,只得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

洗手间里,林燕羽洗了洗手,拿出纸巾轻拭眼角,眼泪把纸巾洇湿了,看到段雁翎出现在镜子里,强打起精神,拿出粉盒补妆。

“出现这样的局面,你满意了?”段雁翎并不打算拐弯抹角。林燕羽听出她语气不善,肯定是为之前秦隽和萧磊的那场比试忿忿不平,只得解释:“我不知道萧磊会来,秦隽带我来的时候只跟我说带我来骑马。”

段雁翎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白,眼见她神情凄凄,眼睛里一片烟水朦胧,像是才哭过,心下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即调整了情绪:“可你看,他们一碰到面气氛就这样紧张,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林燕羽没有说话,垂首沉思。

“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我看秦隽对你挺不错的,何必两个都想占着,到头来一个都抓不住。”段雁翎直言不讳。既然她都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什么顾忌。站在她的立场上,只要是为了萧磊,她什么恶名都愿意担着。

“我没有。”林燕羽否认,可这话说出来有多无力,连她自己都觉得糟心,她是没明着招惹他,暗地里呢,暗地里她一直给他机会,不是吗?

“林小姐,我并不想做个出言不逊讨人厌的人,可你自己的行为摆在那里,别跟我说你不想要他。你不给他暗示,他不可能那样迷恋你。”段雁翎早就看出来,萧磊的目光始终在林燕羽身上打转,不管在场的有多少人,他那份心思根本藏不住。

段雁翎从没见过他那种表情,也以为他不会有那样的表情,可真看到了,心里着实不好受。

一直以来,萧磊给她的感觉是大气爽朗洒脱的,和婆妈不沾边儿,可谁能想到,当一个男人真的动了情,而又得不到所爱,会是那副受了罪的委屈样子。段雁翎是个傻妞儿,她不觉得嫉妒,只觉得心疼。

林燕羽若有所思,安静片刻才道:“你很喜欢他?”

“对。”段雁翎丝毫不否认。

林燕羽又是一片沉默,内心不停挣扎,很久之后才终于轻声道:“对他好一点,他值得你爱。”说完这话,她一低头,离开了洗手间。

段雁翎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也对着镜子照照,振作了精神出去。一出门就看到萧磊站在走廊上,林燕羽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伸出手拉住她胳膊,见她眼皮微红,低头就上去想跟她说话,却被她躲闪过去。

恰好这时候,叶小航从包间出来,无意中看到这一幕,未动声色,径直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萧磊正不解,看到段雁翎似笑非笑的过来,问她:“你跟她说什么了?”“没什么,女人话题,你要听吗?”段雁翎好整以暇的笑,精神抖擞的她,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可萧磊无心恋赏,他心坎儿里的人,正在无声的折磨他。

“别难为她,我心疼。”萧磊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进包间去了。段雁翎被他的话堵在那里,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儿。这就是男人,他可以为他爱的女人赴汤蹈火、神魂颠倒,对他不爱的,连一句温暖的话都不会多说。

吃饭的时候,秦隽和萧磊皆是沉默,叶小舫夫妻俩也不是多话的人,李长乐只顾跟他新找的女朋友旁若无人的耳病厮磨,其余人等也都不怎么开口,场面有点压抑,幸好还有叶小航和程煜这两个善于调节气氛的人在,才没那么沉闷,后来和李长乐他们说起一个众人都感兴趣的话题,气氛才又重新活跃起来。

萧磊默默的关注着秦隽和林燕羽的一举一动。秦隽好像不知道林燕羽喜欢吃什么,每道菜上来都会给她夹一点,而她最喜欢吃的羊肉,他却没有给她夹,可能他自己不喜欢吃,所以以为她也不会喜欢吃。

乡村俱乐部的菜都是家常菜,没有什么太昂贵的菜式,但口味都非常不错。萧磊不露痕迹的把那盆红红的、飘着辣椒油的金针菇肥羊锅仔转到林燕羽面前。那次他们一起吃火锅,他就知道她喜欢吃羊肉,而以前,慕晴是最喜欢吃羊肉的。

林燕羽自然是心领神会,刚想夹一筷子到碗里,忽又想起什么,硬生生把筷子缩了回去,夹了点别的菜吃。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明明是心心相印,却不得不分坐两边,再没有比这无声的折磨更叫人黯然神伤,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眼里所见心中所想皆是情非得已,却也只能是默默无言。

林燕羽为难的情形看在萧磊眼里,说不出的难受,而看在段雁翎眼里却是幸灾乐祸,恶意的感觉在心底里迅速滋生蔓延,她无声把那盆肥羊锅仔转到自己面前,夹了几筷子,吃得不乐亦乎。

秦隽跟程煜坐在一起,两人不时说笑,暗地里他的心思一直放在林燕羽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和萧磊有些不对劲,可萧磊一直垂着眼帘,看不出任何表情,林燕羽的视线也没有飘向他,这让他憋了一肚子别扭。

他从小到大,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哄着,一向随心所欲惯了的,几时为个女人这样费过心,然而碍于这一桌都是朋友,以他平日里的修养,也不能无缘无故就爆发。

林燕羽对这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脑子里盘算着这一关怎么才能过去,怎么才能让秦隽心里出了那口气。

17雪上加霜

刚好这时候服务员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盆汤过来,林燕羽索性豁出去,一转身,小姑娘不及躲闪,汤盆一倾,洒了好些汤汁在林燕羽手上,热汤接触皮肤,手上顿时红了一片。林燕羽强忍着剧痛,吸了口气。

眼看着娇嫩的皮肤被烫的要起疱似地,所有不快的情绪顿时抛诸脑后,秦隽紧张的抓起林燕羽的手,心疼的问:“疼不疼?”林燕羽不及答话,秦隽责怪服务员:“你怎么回事啊,眼睛长哪儿去了?”

服务员小姑娘早就吓傻了,被他这么一训斥,更是说不出话来,哆嗦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知道这一桌都是得罪不起的贵客,失业还是小事,万一他们要罚她,那可就……她在这里当了两年服务员,见识过有钱人因为嫌服务员伺候不周,而让服务员罚跪的,也有挨打的,总之得罪了他们,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这群人,听领班说都是**,服务员小姑娘从心里害怕,她听别人说过,比起那些粗俗不堪的暴发户,这些平常看起来斯文有礼、其实横行霸道在骨子里的人,一旦被触怒了会更可怕,他们折磨人的手段不是简单的一个狠字,而是变态。

眼见那小姑娘就要吓哭了,萧磊道:“你出去吧,让你们领班过来。”他如何不知道,秦隽这是借题发挥。只怕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就等着找个机会发泄。

服务员小姑娘如蒙大赦,赶紧走了,不一会儿,经理和领班一起过来,向秦隽和林燕羽赔不是。秦隽对他们赔礼道歉的话置若罔闻,面如严霜的握着林燕羽被烫伤的那只手摩挲。

“没关系,那汤不算热。再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看到服务员过来。”林燕羽想缓和一下气氛,领班拿来的厨师专用烫伤药膏确实管用,一抹上之后患处非常清凉,火辣辣的感觉消减了不少。

秦隽并不肯依,非要经理当面开除那个服务员不可。其他人碍于他面子,也不好说什么。萧磊想说话,却被叶小航暗中按住了,示意他不必和秦隽起正面冲突。

眼见众人没了吃饭的心思,林燕羽知道自己的罪魁祸首,只得按着秦隽的手:“别生气了,我不是好好地。”她下巴一抬,示意经理和领班离开。那两人察言观色,知道秦隽正在气头上,不敢擅自离开。

“什么好好的,你看看你的手,都起疱了。我跟你们说,你们必须开除刚才那服务员,不然这事儿没完。”秦隽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不高兴,总之这事儿是赶上了,他心里郁闷到不行。

“你不要这样!”林燕羽忍无可忍,离席而去。秦隽见状,只得跟着。在座的其他人见到这场景,皆是目瞪口呆。好嘛,这妞儿果然厉害,把秦隽收拾的服服帖帖不说,她自个儿还火大呢,真是……一物降一物,除了这句话,想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

“走了就走了吧,我们继续吃我们的,来来,程煜,我给你夹一块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叶小航适时的打破沉默。程煜瞪他一眼:“肥腻腻的,谁爱吃这个,你自己吃去,你最爱美了,吃这个正好美容。”

众人闻言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一点,继续开吃。只有萧磊食不甘味,那心情就好像要崩溃了一样,一颗心被搅的七零八落、一塌糊涂。

走的时候,叶小航跟他说的几句话更是叫他心情如雪上加霜。

“磊子,你今儿可有点不地道,你再稀罕那妞儿,也得给隽子点面子不是。”叶小航一向很少这么严肃的说话,因此萧磊明白,连他都看不下去了,秦隽心里的不痛快会有多深。

“小航……”萧磊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叶小航拍拍他的肩:“甭解释,都是哥们儿,什么看不出来,你那时候喊我去她画廊,我就猜到你看上她了。可她毕竟已经有主儿了,你再喜欢,也还是收敛一点好。”

萧磊苦涩的一笑,心中郁闷不已。朋友们都觉得他这样执着不好,可他偏偏不能放手。如果因此把朋友都得罪光了,是值还是不值?萧磊联想起林燕羽之前看着叶小航和程煜时那种落寞的表情,顿时坚定了信念,深深地吸了口气。

“多谢你提醒,我的事儿我自个儿知道。”萧磊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叶小航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自言自语:“都是一怒为红颜的主儿。”

他女朋友程煜在一旁早已等不及,又叫他:“叶小航你耳朵聋啦,叫你一百遍了听到没。”“耳朵没聋也给你霹雳一声吼震聋了,叫什么叫。”叶小航一听到程煜的声音,心情就格外好。谁说不是冤家。

林燕羽一口气跑出乡村俱乐部,秦隽追在她身后,有一肚子的话想质问她。林燕羽一直跑到停车场,才被他捉住了。

“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被林燕羽纤细的手指压住了。“嘘,别生气,我们这么跑了,你就不用买单了。那一桌,得好几千,正好够我医药费。”林燕羽靠在他肩上笑得花枝乱颤。

秦隽对这丫头奇怪的思维毫无办法,只得拍拍她的背:“好,我不生气了,刚才我确实有点过分了,那小丫头也不是故意的,乖,给我看看你的手,到底烫着了没?”

“你被那一锅热汤烫一下试试,要不是我闪得快,手就废了。好了,亲爱的,你别生气了,你老是气性这么大,很不利于养生,而且老得快,你看人家叶小舫,天塌了都面不改色。”林燕羽摸摸他脸颊,亲一下,知道怎么哄他高兴。

秦隽看看她的手,又抬起头:“我气性大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犯得着跟个小丫头发火!我哪天要是忽然中风了,八成是给你气的。”

林燕羽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赖在他肩上:“手疼,也不送我去医院,快点送我去医院吧。”“光顾着生气了,把大事给忘了,赶紧去医院,你这伤要尽快处理,不然会留疤。”秦隽打开车门,让林燕羽上车。司机坐在前座,他和林燕羽并肩坐在后座。

安稳坐在车上,林燕羽才暗自松了口气。早看出饭桌上气氛不好,想着找个理由离开,幸好那锅汤及时洒了下来,算是解了围,她实在不想看他和萧磊翻脸的样子。

“萧磊在追你?”秦隽忽然又提起这件事。林燕羽心中一凛,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嗯了一声。

秦隽思忖片刻:“你对他……假如你对他也有感觉,我希望你能坦白点跟我说,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我对他没有感觉,是他一厢情愿。你不高兴我跟他来往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林燕羽聪明着呢,知道这只是秦隽在故布疑阵,套她的话,他什么性格她太清楚了,他没那么大度。

秦隽果然很满意,语气也变了:“磊子人不错,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还有你,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林燕羽无声的握着他的手,让自己的心情渐渐平定下来,思索。

听秦隽话里的意思,目前还没有采取行动的打算,一旦他有所行动,只怕萧磊想应付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他是个军人,就有很多不便,不像秦隽这样处处自由。然而林燕羽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能为萧磊说一句辩解的话,一句都不能。

秦隽带林燕羽去医院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她手上的烫伤没事之后,才把她送回家。林燕羽送他出门之后,简单洗了个澡就去休息。

上床睡了一会儿,林燕羽感觉头越来越痛,浑身发冷,看来是在骑马场着凉了,赶紧找了点药吃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床头的电话响,一看是萧磊的号码,她没有接,直接按了。想起下午他骚扰她的情形,她就恨的牙痒痒,感觉胸口到现在还有点痛,他手指的触感一直留在她皮肤上。他倒是很知趣,没有再打来,改成用手机发短信。

“秦隽找我摊牌了。”萧磊在短信里这么告诉林燕羽。林燕羽看到这几个字,睡意顿消,抓起床头的电话,打电话给他。

“你跟秦隽说什么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跟他乱说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林燕羽恼火万分的说。可以想见,以萧磊的个性,必然是有一说一,不会躲躲闪闪。

“我没跟他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萧磊靠在自己的床边上,心沉沉的。从乡村俱乐部回来,他心情始终不好,实在熬不下去,只好给她打电话。

“那就好,没什么事我挂了。”林燕羽知道他不会说谎,既然他说没跟秦隽说什么,那就不会说什么。

“先别挂!”萧磊听说她要挂电话,着急:“你的手没事了吧?”看到她的手被那锅汤烫到,他就要担心死了,可偏偏在那种场合,他还得压抑着关心。

“没事了,秦隽带我看过医生,医生说没有起疱,抹点烫伤药就会好。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别熬着了。”林燕羽放低了语调,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萧磊听出她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又听到她最后轻咳。还不都怨你!林燕羽心里报怨,嘴上道:“可能有点着凉,我已经吃过药了。”

这话听在萧磊耳朵里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犹豫了片刻,萧磊终于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这句话不问出来,他得膈应死。按之前的情形,秦隽不可能不质问她,万一对她……这一晚上心慌意乱是为了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林燕羽眉峰一挑,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有什么立场对她说这样的话,故意气他:“他是我男朋友,对我做什么也用不着跟你汇报呀。”萧磊听到这话,气坏了,呛她:“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又不爱他!”

“你怎么知道不爱他,你又不是我。”林燕羽针锋相对。

“你要是爱他,又何必在他面前演戏,幸好那锅汤不烫,不然你的手早烫脱了皮,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呢。你非要我把真相抖落出来你才肯承认吗?你根本不是林燕羽,真正的林燕羽在四年前的爆炸案里死了。”萧磊情急之下,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他心疼她的手,她却一点也不领情。

这些天他把从叶小舫和李长乐那里拿来的资料仔细研究了无数遍,认定他之前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眼前的林燕羽根本就不是那个毕业于纽约艺术学院的辛西娅·林,她是不是慕晴尚不能笃定,但她肯定不是真正的林燕羽。

果然,林燕羽沉默了,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不能确定萧磊究竟知道了什么,可是本能告诉他,他非常危险。他的思维太缜密,也太可怕了,自从他们相遇,她一直在被他牵着走,每一步都在他掌控中。

她长得像叶慕晴,所以他要她,而且按照他的想法,一步步把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这很可怕,她不能再继续下去,继续下去的话,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她为了接近秦家,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去研究秦隽的生活,从少的可怜的资料里熟悉他的性格、爱好、生活圈子,就连索斯比拍卖行那次偶遇,也是费心思安排的,她不可能前功尽弃。

萧磊能猜到她此时的心境,哑着嗓子,用一种很忧伤的声音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非要留在他身边,我会花时间查清楚,答应我,在这段时间,别让他碰你……不然我……”他难过的说不下去。

林燕羽心痛如刀绞,大口的吸着气,萧磊这番话让她既生气又心酸。到底是男人,他的想法很霸道,他不希望她被别的男人占有,哪怕那个男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而他什么都不是。可是,她又十分了解他的心情,这份了解让她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

“燕羽……燕羽……答应我,我就这一个要求。”萧磊恳求。“傻瓜,你真是太执着了。”林燕羽终于克制不住,应了一声。

想想觉得不妥,她又飞快的补充:“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根本不适合你。秦隽已经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对付你谁都无法预料,我不想连累你。”她把电话挂了,拔掉电话线、关掉手机。

林燕羽坐在床边,烦恼的捂着脸,事情弄到今天的局面,她要负一大半责任。想起晚上秦隽那张yīn沉的脸,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担忧。

不如,离开一段时间?林燕羽在心里盘算。她回国小半年,也是时候回去看望一下父亲林砺生。说办就办,她立刻打电话订机票。

18至死不渝

在美国一住就是一个月,直到圣诞假期过了,林燕羽才又返回国内。画廊里,雪儿悄悄告诉她,萧磊来找过她无数次。

“你怎么跟他说的?”林燕羽不放心的其实是雪儿有没有跟秦隽说这件事。雪儿道:“我跟萧磊说,你回美国陪你父亲过圣诞去了,得一个月,可他总是不死心,隔两天就来问你回来没有,还问我你是跟谁一起去的。”

林燕羽心中酸涩,却又不能让雪儿看出来,没有做声。雪儿继续道:“我告诉他,你是一个人回美国,隽少在圣诞节前几天才过去看你,他就没再问什么。”

林燕羽微微的皱着眉,雪儿见她若有所思,也就不再多话。这时候,林燕羽接到秦隽的电话,匆匆离开画廊,果然看到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向他走过去。

林燕羽第一次见到秦隽的爸爸秦鹤安是在某个寒冷的傍晚,秦隽开着车带她进入某大学的校园,告诉她,他爸爸就是这个大学毕业的。

“我外公当年是这所大学的副校长,我妈跟我爸是同学,他俩学的都是电子工程,是在校园里认识的。”秦隽把自己父母的一些经历告诉林燕羽,林燕羽点点头,无声的望着窗外。

校园很大,车开了一会儿才到他们要去的小楼。小楼是近代建筑,青砖红瓦、西式风格,在林荫道旁显得非常静谧。

两人都下车后,秦隽牵着林燕羽的手,往里走。门口的几个人看到他们,有一人主动上前替他们引路。林燕羽回头看一眼,知道门口那些不是便衣就是保镖,首长回母校参观,保卫工作不可少。

年代久远,小楼里有些yīn森森的,好在秦隽的手很温暖,林燕羽才没觉得冷。走廊深处的某个房间,秦隽敲了敲门,听到声音以后才推门进去。

林燕羽一看,不大的房间里坐着几个人,尤其以沙发上那位最有气场。看年纪有五十多岁,可是精神状态非常好,双目炯炯有神,颇有学者风范,虽然上了年纪,可身材一点也没发福,唯一跟相貌不搭的是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令人过目难忘。

这大概就是秦隽的爸爸秦鹤安了,林燕羽这么猜测,抑制住心底的激动。旁边那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一定是他的秘书长李学周,态度彬彬有礼。

“爸,我带燕羽过来了。”秦隽很有礼貌的等他爸爸和旁人说完了话,才开口。房间里的几个人陆续退了出去,只剩他们父子和林燕羽。

“秦叔叔好。”林燕羽见秦鹤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紧张,也打量他。他和秦隽到底是父子俩,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那种风采和气度,秦隽一时还不能及,林燕羽觉得他看着自己时,比看着他儿子的目光要和蔼许多。

“坐吧。”秦鹤安向他们点了点头,很有分寸的看着儿子带来的这个女孩儿。毫无疑问,女孩子很漂亮,而且眉梢眼角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令他感觉到有些异样。

随口问了些她家里的事,林燕羽一一作答,丝丝入扣,没有任何疏漏。这女孩儿挺大方,秦鹤安心里多了些好感。

“一会儿叫学周安排一下,我们就在学校的食堂吃顿晚饭。你带林小姐先出去逛逛。”秦鹤安给李学周打电话。不一会儿,李学周推门进来,秦隽带着林燕羽离开。

他爸这是很满意,秦隽知道,虽然表现的很平淡,但是让安排吃晚饭,足以说明他觉得林燕羽做他儿子的女朋友非常不错。

想到这里,秦隽的脚步都轻快了,拖着林燕羽的手在校园里散步,有时还会跑两步。林燕羽难得见他这么孩子气,嘴角也有了些笑容,但只是一瞬间,她的笑容又隐去不见。

萧磊打电话给她,她看着他的号码在手机上闪烁,掐断了没有接。不一会儿,收到他短信:“燕羽,我想见见你。”

“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了。我已经见过秦隽的爸爸,你没有机会,不要再缠着我。”林燕羽狠一狠心,把这条短信发了出去。

很久不见他回信,她有些担心,心里老惦记,接连看了好几次手机。秦隽叫了她好几声,她也心不在焉。

“嗨,想什么呢,我叫你没听见啊?”秦隽拍了拍她肩。林燕羽掩饰的把手机放回兜里,笑:“我光顾着看那边的男生打篮球,没听到你说话。”“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秦隽牵着林燕羽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林燕羽跟着他,心里却在惦记手机上有没有萧磊的短信。听到信息滴答声,掏出来一看,果然有条未看的短信。

“我很想你。”

他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林燕羽看着很是心疼,眼角有点湿,回信给他:“别这样了,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沉湎在回忆里的人永远得不到现世的幸福。”

“我爱你,至死不渝。”

林燕羽看到他这条短信,再也忍不住,眼泪涌出来。趁着秦隽没回头,赶紧把手机关了,擦擦眼泪。

秦隽扭头看她:“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穿少了?”林燕羽摇头,咬着嘴唇。秦隽见她垂着头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停下脚步抱抱她:“怪我不好,明知道你这两天感冒了还让你大冷天在户外活动,跑两步就不冷了,一会儿我让他们把车开过来,我们直接去食堂吃饭。”

他拉着林燕羽的手往前跑,林燕羽遏制住伤心,快步跟上他。

这顿饭因为林燕羽的存在,秦家父子心情都很愉快,秦鹤安越看儿子的这个女朋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

秦隽终于察觉到自己父亲看着林燕羽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细心的观察着。秦鹤安一向持重,虽然妻子患病多年,但一直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他的心思一大半都扑在仕途上。然而他此时看着林燕羽的目光,让儿子秦隽有些奇怪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那种感觉有些像爸爸看着疼爱的小女儿,又有些像男人看着眷念的情人,总之是很喜欢很喜欢,秦隽也是男人,他看得出他爸爸眼底那抹深意,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林燕羽吃的很少,几下就不再动筷子了。秦鹤安以为是菜不合她胃口,关切道:“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吃不惯?”林燕羽微微的一笑:“不是的,秦叔叔,我饭量小,晚上吃的本来就少。”

“她前些天回美国探亲,回到北京就生病了,一直喝中药,是药三分毒,多少对肠胃有些刺激,所以吃得不多。”秦隽疼爱的捏捏林燕羽的小手。

其他人不知道,只有秦隽心里明白,他爸爸从来没这样过,即便是对他,唯一的儿子,也没这样嘘寒问暖过。从小到大,爸爸在他心目中是严厉多过慈和,可是他对个陌生的女孩儿,居然这么……

李学周也一早瞧出了饭桌上的情形,适时的说话,把气氛缓和缓和。吃完饭,秦隽带着林燕羽离去。

在林燕羽家楼下,秦隽锁好车,搂着林燕羽一同回家。他边走边亲昵的吻她侧脸,情意绵绵,她毫无反应,仿佛总有一片难解的忧郁,让她不得欢颜。毫无疑问,萧磊的几条短信深深的烙印在她心上,让她魂不守舍。

“宝贝儿,一晚上落落寡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秦隽察觉到林燕羽的精神状态和平常不大一样,有点无精打采。

林燕羽这才勉强一笑:“你说,秦叔叔喜不喜欢我?”“我看他很喜欢你,喜欢的都过头了。”秦隽半开玩笑的说。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爸爸人品一直很正,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儿子的女朋友。

“那就好。上回我去香山,阿姨没见我,我老担心他们不喜欢我。”林燕羽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秦隽跟在她身后进门。

“没必要担心,我父母不是那种爱摆谱的人。我跟你说,越大的干部越不爱摆谱儿,爱抖官架子的都是官不大的,级别高到一定程度,眼界开了,并不会不拘泥于一些琐碎的细节。”秦隽出身于高干家庭,自幼耳濡目染,对官场上的事熟悉的很。

“那你妈妈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特别严厉?”林燕羽想法儿把话题转到宁霜洁身上。

秦隽想了想,才道:“我妈是我外公的独生女,自幼娇惯,脾气不是很好,跟我爸爸为些琐事三天两头吵,我小时候简直就是她的出气筒,她一跟我爸吵架,就拿我出气,还好我皮实,经得起摔打。”

林燕羽听他说得笑呵呵的,语气确是莫名的沉重,忍不住道:“她为什么那样对你,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人总是需要发泄的吧,她身体不太好,家里人也都尽量不惹着她,她自己却会无端发火。”秦隽对自己的妈也是头疼的很,在他印象里,宁霜洁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那她这样,秦叔叔肯定不高兴的,工作那么忙,家里还不顺心。”林燕羽垂着眼帘,脑子里回想着之前和秦鹤安见面的情形。

秦隽嗯一声,维护自己父母:“其实我妈也就是爱疑心,更年期的中老年妇女都那样,一点小事疑神疑鬼,我爸总让着她,实在过不去就眼不见心不烦。”说完,他想转移话题,逗趣:“你以后老了犯毛病发脾气,我也让着你。”

“你得了吧,我又不是老妇女。”林燕羽顺着他把话题给转了。不能问的太详细,不然秦隽会起疑心。

这时候,林砺生打电话过来,秦隽见他们父女通电话,想来是要聊上一会儿,不打扰他们兴致,抱着她在她脖子上吻。林燕羽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下意识的用手摸,秦隽按着她的手:“别抠,破了会发炎。”林燕羽跟他笑笑,嘱咐他早点回家休息。

黑暗中,萧磊远远地看着秦隽的迈巴赫开了出去,才幽幽的望着林燕羽的窗户。林燕羽那时说秦隽不常过来,事实并非如此,秦隽经常来看她,尽管从来不在她家过夜,可谁知道他们在上面干些什么。

望着那个发出淡淡微光的窗户,萧磊觉得自己傻的可笑,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情,明明她就在眼前,明明自己嫉妒郁闷到不行,却只能在楼下徘徊。

她总是避而不见,这样下去可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承认她的身世。萧磊这么想着,心中渐渐有了主意,表情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19天堂来信

回玉泉山的路上,秦鹤安吩咐身边的李学周:“去查查小隽带来的那个女孩儿的身世。”李学周嗯一声,心下有些蹊跷。难道首长真的上心了?他一贯自律,从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出乱子,更何况还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学周,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秦鹤安问李学周。李学周眉头一锁,努力回忆着林燕羽的样貌,仔细想想,确实是像记忆中的某个人。只是那个人,他们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

“那孩子要是还活着,也有这么大年纪了。”秦鹤安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李学周安慰道:“小隽跟林小姐,没准就是冥冥中的缘分。”秦鹤安点了点头。

这是首长心里永远的痛,李学周默不作声。他跟随秦鹤安多年,从地方到中央,对秦鹤安的私事也有一定的了解。

“跟司机说,去怀山别墅,今晚就在那里休息。”秦鹤安吩咐了一句。李学周打电话给首长车队头车的司机,让他把车往怀山别墅的方向开,又打电话给怀山别墅的勤务长,让他们准备接待首长。

怀山别墅位于昌平区小汤山附近,山水环抱,附近不仅有明清年间皇家温泉,还有很多特色古建,秦鹤安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纾解工作压力。

刚走进别墅书房不久,工作人员来敲门。“首长,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李秘书长让我拿给您看看。”工作人员把一个浅蓝色信封放在桌上。

秦鹤安一见那信封就呆住了,熟悉的色调,熟悉的笔迹,怎么可能?他拿起信封,看到信封背面的黑天鹅印章,心里凉意顿起。

打开信封,把折成天鹅形状的信笺取出来,浅蓝色信纸上只写着两行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霎时间,他一贯处变不惊的脸色变了,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字句叫他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呼吸因惊骇而变得粗重,渐渐的,他才平息下来,深深的陷在真皮椅背上,信纸盖着脸。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一张脸。年轻、漂亮,长发披肩,穿着飘逸的裙子,亭亭玉立;又一个影子,纤细苗条,在舞台上跳《吉赛尔》的女主角;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张漂亮的脸出现在脑海里。

秦鹤安注视着办公桌上的笔筒,神情颓废不堪,目光中没有神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过了很久,秦鹤安坐直了,把信笺仔细叠好,放回信封里,又拉开抽屉,郑重的把信封放进去。手碰到一张照片,他拿出来看看。大概是因为经常被拿出来看,照片已经泛黄发旧,照片中的小女孩儿只有三四岁,牙还没长齐,漂亮的小脸笑得很可爱。

你原谅我了吗,会不会带着女儿来看我?那封信,是不是你从天堂寄来的?秦鹤安心里剧痛,压抑着,把照片放回去,锁上了抽屉。

“首长,你家里打来电话,说是夫人的病又发了,让你赶紧回去。”李学周敲门之后,进来告诉秦鹤安一个坏消息。

秦鹤安打起精神,带着一众随行人员匆匆离开怀山别墅回家,与此同时,秦隽也接到电话,正往香山的方向赶。

第二天中午,林燕羽就接到秦隽电话,他要送她妈妈去瑞士的医院接受治疗,大概要大半个月。

“阿姨不要紧吧?”林燕羽关切的问。秦隽不想让她跟着担心,简单道:“膝关节的旧伤复发了,骨质增生,可能要动个小手术,问题应该不大。”

“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啊。”林燕羽道。秦隽想起什么:“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他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北京,除了萧磊虎视眈眈,他总觉得身边还有一群人在打林燕羽的主意。

“不了,你是陪阿姨去治病,我跟着不方便。”林燕羽推辞了。秦隽想想也是,忙***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再拉扯着她,现在正是严冬,瑞士冷着呢,还是不带她去的好。

送走了秦隽,林燕羽回画廊,看到萧磊的车停在边上,她没有多看,迅速折回去,想走到路边想拦一辆出租车离开。

萧磊在车里看到她,也知道她逃走的原因,发短信给她。

“出来见我。”他的短信惜字如金。

她没有回。

“你不出来,我就把这段录音发给秦隽。”萧磊用手机传了一个音频文件给林燕羽。林燕羽有些疑惑,打开了文件带上耳机听。

耳机里传来她的呻吟声,很娇嗲很性感,还有他的说话声。这分明是那天在骑马场上,他“逼供”时那些对话,没想到他竟会录了音。

“你真卑鄙!”林燕羽气得不行,打电话给萧磊。这男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软硬兼施,一会儿怀柔一会儿强硬,叫她无所适从。

萧磊冷笑一声:“我是做哪一行的你不是不知道,我随时带着录音笔和针孔式摄录机,所有你见过没见过的监听监视仪器和设备,我都有。”

“你丫的是不是成天介没事儿干就想着怎么对付我,非得把我逼疯了你才满意?”林燕羽气势汹汹的问。萧磊冷冷道:“过来见我,你知道我在哪里。”

“我才不会见你。”林燕羽发狠。萧磊淡淡的哼了一声,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说完,他挂断了电话。不逼她,她根本不会就范。

林燕羽知道他言出必行,自己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气得没办法,只得妥协,让司机调转车头,回画廊的方向。果然,他的车还停在那里。林燕羽走到车前,看到他从车里下来。

“上车!”他的表情跟往日大有不同,有一种令她畏惧的深沉和决绝,那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却是冰冷而坚毅的。“你不接我电话,不肯见我,我只好出此下策。”萧磊凝视着林燕羽的眼睛。

林燕羽靠近了才看清他的脸,像是没休息好,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很没有精神,心里不知不觉就痛了,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你怎么还不死心呢,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跟你没有可能的,你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很痛苦,三个人的痛苦。”

他知不知道,她很担心他也会受到伤害,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那样可怕的事故发生一次已经够了。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萧磊拖着她胳膊往前。“我不去!萧磊,我不去!”林燕羽试图甩开他,拍打他的手,可是甩不开。

到了他车前,他把她抱起来,直接塞进车里去,她的手死死的攥着车门,不肯松开,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差点把她手指掰断了,才让她松开手指。她疼得直哭,他毫不留情的把车门关上。

上了车,他才把她的小手握在手里揉,揉着关节,减轻疼痛。看样子是很疼,她委屈的抽泣着,嘴唇发抖、脸颊微红,抗拒的不肯靠近他。他靠近一点,她就退后一点,盈盈泪眼看起来晶亮可爱,又让他心疼不已,暗怪自己之前下手太重,把她的手弄疼了。

“把音频给我。”林燕羽从萧磊手里把手抽回去。“不可能!”萧磊斩钉截铁的说,目光还在留意她的手指关节,确信没事才松口气。

林燕羽气恼无比,伸手就去扒他口袋,想把他手机找出来摔了,还有他说的录音笔。萧磊很有技巧的把她推开,又不弄疼她。

林燕羽不依不饶,抓着他胳膊不肯放,非让他交出音频不可。萧磊心思一转,揶揄道:“就凭你想搜我的身,你行吗?别白费力气了,还不如想想别的法子。”目光故意在林燕羽身上打量。

林燕羽瞪他一眼:“你看看外面,满大街都是女人,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得跟我耗着。”“我就要你。”萧磊面无表情。

林燕羽咬着嘴唇,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解自己的大衣扣子:“你想在哪里办事?车震?野战?还是去开房?今天我什么都给你行不行,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萧磊看着她把大衣扣子全解了,露出贴身的毛衣,曲线柔美。林燕羽见他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自己看,颇有些诧异,停下动作:“看什么,想要就快点。”她不知道,萧磊看到她脖子上那个浅浅的吻痕,眼睛里就要冒出火来。

“脱光了。”萧磊面无表情道。林燕羽愣住了。在这里?在闹市区?拜托,车窗外人来人往,而且他的车玻璃也不是密封不透光的,靠近了还是能看到。

“你……”林燕羽忍无可忍,拽紧衣服捂着心口,恼恨的咬紧牙关。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他是找准了他软肋,狠狠地刺激。

“对着别的男人,你能这么坦然的脱衣服吗?告诉我,能不能?”萧磊说话了。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她无言以对。林燕羽心里一惊,她这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无所遁形的。对着别的男人,别说脱衣服了,她连让秦隽亲一下都觉得不舒服,可是在他面前,一切都变得坦然了。

眼见林燕羽沉默,萧磊手指轻抚了下她脖子:“这是什么?”林燕羽初时有点愣,猛然回想起前一晚秦隽临走前那一吻,脸刷的变白了。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萧磊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冷的。林燕羽猛然抬头,望着他,到底有些心虚:“你想怎么着?”

“我要听你解释。”

“我凭什么给你解释。”

“凭我的心和我对你的信任。”

“那就不要问我,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两人无声的对视,谁都不肯先开口,最终,萧磊先说话:“慕晴,你别再演戏了!”萧磊觉得这出戏已经没法演下去,再演下去他得疯了。

林燕羽不说话,死死的咬着嘴唇,嘴唇出血了,她也不在乎,就是不跟他说话。萧磊把手指按在她唇上,道:“松开!别咬伤自己。”她不听话,嘴唇上都是血。萧磊把手伸到她面前:“你想发泄就咬我,我的手给你咬。”手碰到她嘴唇,她没咬,松开了牙关。

“我恨你,你太坏了!”林燕羽想忍着不哭,还是没忍住。鼻子红了,眼睛也红了,拳头拼命打在萧磊身上。冤家,真是个冤家,专会折磨她。

萧磊不理会她的话,只管狠狠的吻她,把他这些天的思念都表达出来,她反抗也没用,他力气比她大多了。而且他也不像秦隽那么斯文,动作经常是狂野的,不给她一点余地。

她不配合,指甲掐他颈背,掐不动就咬,不一会儿,他脖子上就被她咬了好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他也咬她,她下意识的尖叫,可是身体嵌在一起,她无力摆脱。然而她越是这么着,越把他心底的火给勾了出来。

“你以后要去哪里之前跟我说一声,别再像这次这样一声不吭就跑回美国去,听到没有。”萧磊轻轻的咬着林燕羽的耳垂,感觉到她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听到了,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林燕羽能做的就是苦苦哀求。之前一个过路的环卫工靠在车窗边看了半天,她就要羞死了。

“不换,我就要在这里。”萧磊固执的时候绝对是个能豁出去的主儿。这会儿他兴致上来了,闹市区的停车位上,他要当街表演车震。他又没犯法,谁能怎么着他。

林燕羽一遇到他,什么招儿都没了,只能乖乖的任他摆布,心里生着的闷气,他再怎么弄她,她也不叫了。

“你甭这么硬挺着行不行,再不配合我可把车窗给摇下来了。”萧磊恐吓她。“别别别。”林燕羽连说三个字。

这事儿不能激他,惹急了他真敢,虽说他这会儿没穿军装,可传出去影响也不好不是,万一被多事者弄到网上去,丢面子还是小事,受军纪处分才要命。

很多年以前,她跟他吵架,赌气要跟他分手,他那时还在军校上学,放下电话就从长沙飞北京找她,被他爸爸揍了一顿不说,还被学校带回去整整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差一点留校察看。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拿分手吓唬他了。

看着她委委屈屈的解开大衣的扣子,脸也透着红晕,萧磊忍不住逗她:“要不,咱换个地儿,就近找个公厕?”

公厕!!!当她是什么?出来卖的也没这么便宜,起码得找个像样的旅馆吧。林燕羽当即给他一拳:“你喜欢在这里,就在这里好了。”什么公厕!她死也不要去。

20-24

20爱你恨你

幸好车头对着的是一片绿化带,没有人会注意到车里两人的动作。萧磊把林燕羽抱到他腿上跪坐着,方向盘抵着她后背,让她只能紧紧的贴着他,手伸到她毛衣里,轻抚她后背,摸索到内衣的搭扣,手绕过去。

“你实在怕羞,就把大衣脱下来,盖在咱俩身上。”萧磊忍住笑。林燕羽没笑,觉得这主意不错,很快把大衣脱下来,盖着两人的头脸和身体。

像一对在公园里谈恋爱的八十年代老青年,他们在大衣下面怎么动,外面也看不到一点。这是这场面,实在滑稽。

萧磊想起他小时候带弟弟去公园玩儿,没少见过这样的场面。那时候就想,那些人在衣服下头干嘛呢?是不是在打架呀?有一次,他憋着坏,恶作剧的撺掇萧淼去掀开衣服看看。

“淼淼,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在打架,打架要报警。”萧磊使坏。

“哦。”萧淼那时才三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傻小孩,他哥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结果被那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追着跑。女青年看到萧淼摔倒了,还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车里本来就暗,衣服一遮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两人越吻越投入,再也顾不得脑海里那些杂念,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在彼此心头碰撞交织,无限的温柔和痛楚,都在这个缠绵的吻中找到出口,这一刻的美丽,又会成为另一个永恒。

“冷吗,你的手有点凉。”萧磊问怀里的人。她的一只胳膊□在外抱着他后颈,手指凉凉的。她嗯了一声。他把她的大衣往上拉拉,把她包裹住了,又随手把车内空调调高一点。

车里的温度很快高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早被他摸索着脱掉,热吻一路往下,找到他要停留的地方,停在那里。她手臂环着他脖颈,脸贴着他头发。他硬茬茬的头发戳着她皮肤,可是她浑然不觉,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软软的口舌舔吻她最柔软敏感的地方,这情形她在梦里见过,她的手也得做点什么不是。于是当她听到他手机响了,伸手摸过去要替他把手机拿出来。

“往哪儿摸呢,那不是……轻点儿,别乱抓!”萧磊抗议的咕哝。林燕羽坏坏地笑,她当然知道不是,她就是故意要逗逗他,谁让他一直欺负她。

摸了半天,她终于把手机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出来,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

“接不接?段雁翎。”林燕羽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示。雁子,他叫她雁子。这个亲昵的称呼让她心头糯糯的,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沮丧。不得不说,段雁翎每次跟她说话都能直刺她深心,让她感觉到威胁。

“不接,没空理她。”萧磊正意乱情迷,哪有心思去接电话。“万一有事儿呢?”林燕羽见段雁翎一直不挂电话,名字不停地闪,有点担心。转念一想,段雁翎要是知道他正在干嘛,估计天大的事也没心思说了。

“那也不接。把手机扔后面去,不许分心。”

她没说话,继续摆弄他手机,电话薄里看到她的名字,三个字林燕羽,哼,他给段雁翎设置了昵称,给她却没有,她有点不甘心,又往下翻,结果看到了她以前的名字。

“慕晴宝贝。”果然,这个昵称一直存在他手机里没有变。他始终没舍得删除她以前的号码,明知道这个号码不会再闪烁。

在他心里,是不是只有慕晴才是他的宝贝,林燕羽不是?她默默的看着那个号码,感觉到他在轻轻地吸吮她皮肤。

找了半天,终于把之前那个音频删了,林燕羽忍不住偷笑:“坏蛋,看你还怎么威胁我。”“你不会以为我就这一个备份吧,我家里多了,几乎每次我跟你说话都有录音,我经常拿出来听。”萧磊也笑,不过听起来很贼。

林燕羽心酸不已,他是这样一个有心人,为了证明“死去”四年多的恋人依然活着,他这算用尽全力了吧。把她的声音录下来,反复的听,除了想知道真相,是不是也可以一解相思。

真是傻瓜!世界上最傻的就是他了。林燕羽抽泣一声,强迫自己不哭出声,脸却贴着萧磊的额头,狠狠的亲了亲他。

“你的衣扣硌到我了。”林燕羽温柔的在他耳边道。萧磊没说话,解开外套的扣子,脱下扔到后座,衬衣的扣子也松开,胸膛贴着她的。

又柔又软,弹性也好,谁要说温柔乡不是英雄冢,就让他自己来试试,萧磊轻轻的叹息,领着她的手解开他皮带,松开裤扣,手放进去,让她感受他的热情。她不羞不臊,他让干嘛就干嘛。从此坦诚相对,再也撇不清关系。

她的小手很柔软,可是力道让他很舒服,本能的摸索着解开她牛仔裤的扣子,手伸进去很快就找到地方,那里又湿又软,两片小花瓣儿真紧,好不容易才把手指伸进去,一进去就被吸住了,轻轻地拨弄花蕊。

车座被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林燕羽整个人伏在萧磊身上,脸埋在他心口,两人都闭着眼睛,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可都占有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那种**蚀骨的滋味,能摧毁人全部理智。百转千回,空气中听得到的都是细微的呻吟和轻喘。

“舒服吗?”萧磊问林燕羽。林燕羽嗯了一声。他手上又加了点力,她颤抖不已。四年了,除了他没人这么碰过她,此刻她的身体宛如处子般敏感。真他妈是个冤家,一只手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不进来啊?”她纤细的手指按在他结实的胸肌上,娇声问。听到浅浅的笑,然后他说:“哪能一次就让你吃饱了。”她哼了一声,揪他耳朵。

“想要吗,想要就求我。”他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言慢语,耳病厮磨。她不说话,身体蹭着他,屁股却往后挪了挪,方便他进来。他的手滑到她臀上轻轻一托,□很顺利的进入,那一瞬间,两人很有默契的十指交握。

他动的不激烈,可一下下却很稳,他每动一下,她都好像被抛至云端,抓不住他,就要抓不住他,她忽然很怕这种感觉,就好像噩梦里的情形,离他越来越远。

这时候,有人敲车窗。林燕羽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缩成一团,脸贴在萧磊心口,嗫喏:“别开别开。”身体还紧紧的连在一起呢,经不得吓。

“怕什么。”萧磊笑一声,手轻搂着她的背,另一只手伸出去摇下车窗。原来车外站着的是卖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乍见萧磊的样子,有点晕菜,这男人怎么会这么媚,眉梢眼角的风情性感的无可救药,而且他身上盖了件大衣,像是抱着什么人,一时间看呆了,差点把想说的话忘了。

“有事吗?”萧磊好奇的问。这小丫头,提着一篮子玫瑰应该是要叫卖吧,怎么见了人倒不说话了。小姑娘这才腼腆的笑:“大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朵花吧,才十块钱一枝。”

萧磊见她篮子里还剩十几枝花,红黄蓝白各种颜色的玫瑰都有,花朵看起来还很新鲜,拍了拍林燕羽:“宝贝儿,你喜欢哪种颜色,自己选一个。”

林燕羽又惊又羞,生怕他忽然掀开盖在身上的大衣,在衣服底下把他抱得紧紧地,脸死死的贴着他,舌头却在他心口轻轻的舔咬,无声的威胁,乱来就咬他。

萧磊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笑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给卖花的小姑娘:“连篮子都给我吧。”可他这么一动,她被进入的更深,瞬间魂酥骨醉。他一定是故意,她在他身上狠咬一口。

这么个大帅哥,出手又如此大方,小姑娘欢喜不已,钱接过去以后,双手把花篮和花奉上,看着他摇下车窗,又见他宝贝似抱在怀里的人在衣服底下像是动了动,不禁抿嘴一乐。

林燕羽等他完全把车窗关好了,才探出小半边脑袋,深呼吸一口空气:“就快把我憋死了。”萧磊从花篮里拿起一枝红玫瑰,在她脸上扫了扫,低头看着她,用花朵托着她下颌:“谁让你胆子那么小。”

林燕羽靠在他怀里,从他手里拿走那支玫瑰,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嘴角挑起微笑的弧度。萧磊坐起来一点,从她身体里退出来:“下次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好了,车里到底不方便,你不舒服,我也不尽兴。”

还要怎么尽兴?就这一会儿工夫,她快被折腾坏了好不好。林燕羽心里嘀咕,忽然间脖子上一疼:“怎么又咬我了,你就不能轻一点。”猜到萧磊又把她脖子上吸出了吻痕,排斥的推他脑袋,内衣被扔哪儿了,林燕羽拽着大衣的衣襟遮住身体,手伸出去摸索。

早就想好了不能再跟他纠缠下去,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一见到他就会失控,任他为所欲为,在车里就能乱来。这样下去怎么行,他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我以前咬过你吗?”萧磊抓住她无意中的一句话,似笑非笑。看她还怎么抵赖她不是叶慕晴。林燕羽瞅他一眼,故意气他:“我刚才把你当秦隽了。”

这么一说,萧磊脸色真变了,把她按倒在自己腿上,拽开她大衣狠狠的咬住她皮肤,手在她胸前又抓又揉,力道大的吓人。林燕羽没了衣服遮体,又惊又痛,求饶:“啊……疼……放了我……疼……”

“你再气我,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吞进肚子里去。”萧磊满意的看到自己齿痕留在她身上,白皙的前胸一片粉红。“不敢了。”林燕羽撅着嘴,萧磊靠过去唇碰碰她的唇,替她撑着大衣遮挡,让她好穿衣服。

“你满意了吧?我能走了吗?”林燕羽穿好衣服,扣好大衣最后一个扣子,问萧磊。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能做的全做了,还不满足吗,他对偷情就这么上瘾?

“你想得美。”萧磊莞尔一笑,不承认自己说过放她离开的话。林燕羽急了:“祖宗,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啊?你不能这样欺负我。”她偏着头生气,眼睛却不老实的四处观察,判断自己能否就这么下车去,前车门后车门看了个遍,天窗她都瞄了两眼。

“别看了,车门早锁了。”萧磊戳穿她。林燕羽这才沮丧的软在座椅上,幽怨的看萧磊一眼。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吧,直接上美人计,她靠过去亲他:“你把音频都删了,我就不走。”

萧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冷哼一声:“你别再撩我啊,不然的话,就不光是音频了,视频也会出来。”林燕羽气急败坏,在他嘴唇上狠狠一咬,赌气扭头歪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心里却在琢磨,他的心变硬了,无论她耍什么花样,都已经瞒不过他。

萧磊不说话,把车开了出去。林燕羽知道多说无益,索性闭口。车在路上开了很久,她就一直窝在那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很灵动,小鹿一样纯真,她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最像当年。

见她有点闷闷不乐的,萧磊随手拉开方向盘右下方的杂物箱,拿出一盒巧克力给她。林燕羽打开一看,是一盒瑞士纯手工的松露巧克力,当年她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还有棒棒糖呢,彩虹一样五颜六色。

“你不是不喜欢吃巧克力吗?”林燕羽啃着棒棒糖,问萧磊。萧磊道:“堵车的时候太无聊,会吃一两颗。”“那这个呢,你这么大人了,还吃棒棒糖?”林燕羽眨着眼睛看他。萧磊莞尔一笑:“那是给你准备的,免得你坐车无聊。”

他还把她当小孩子,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嘟囔:“你怎么知道我会坐你的车?”“你现在不正坐在我车上吗?”萧磊狡狯的笑。

两人的目光无意中对视,林燕羽瞪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直到看着萧磊把车拐进一个有带枪的战士的大院儿,林燕羽才翘起脑袋张望,这里很僻静,有穿白大褂的军医,像医院,看来这家伙是要动真格的来验她的身了。

这里是总参一处秘密的检验检测中心,进出都得出示证件。萧磊跟这里的人很熟,因此约好了带林燕羽来验dna,这里的人会绝对保密。经过叶小舫同意,他的血样早已被采集和保存在资料库里,就等林燕羽来。

林燕羽跟在萧磊身后,有些惊恐,这样的地方她从来没来过,不知道这里的人会怎么对付她。萧磊跟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说话,还指了指她,不一会儿,有个护士来叫林燕羽。

林燕羽想挣扎,无奈萧磊拉着她的手不松开。他知道她怕进医院,牢牢的看着她,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

护士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让林燕羽脱掉外套坐下,从她手臂上抽取一管血样。林燕羽似乎很怕见血,一直别着脸,萧磊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让她回避抽血的场景。

抽完了血,萧磊带她去另一个房间,告诉她:“化验结果四个钟头以后就能出来。”林燕羽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萧磊搂着她:“留着证据,让你没法再抵赖。”她还是不说话,但是任由他抱着。

21问君知否

“我请叶小舫来帮我做的鉴定,他是叶家的长孙,你表哥,有了这个鉴定报告,将来你回到叶家,也有了凭据。”萧磊把自己的目的告诉林燕羽。他不仅是为了验证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必须为她的将来打算,她不可能一辈子孤立于家族之外,她必须认祖归宗。

林燕羽还是不做声。萧磊继续道:“我查过资料,如果一个人做过骨髓干细胞移植,血型有可能改变,但是dna却不会改变,骨髓红细胞里没有细胞核和线粒体,也就是说,红细胞不存在dna信息。”

“那又怎么样,有什么意义,就算你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我不再是叶慕晴了。”林燕羽终于说话了,眼睛里尽是凄凉之意。

萧磊道:“如果你没有失忆,你说你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你难道不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一直想着你,我经常梦见你,梦见你浑身是血,向我求助,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看着你……”他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经历过刚才那样的缠绵,她还是这么顽固,真是让人伤心。

“求求你,别说了。”林燕羽捂着脸抽泣。萧磊握着她双肩:“还需要我把结果放到你面前你才肯承认吗?”林燕羽摇摇头,神色凄苦:“不要……不要那么残忍,我不想回忆过去,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让我走。”

“如果你不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不会放你走,你必须和我一起在这里等化验结果出来。”萧磊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定。林燕羽颓然坐在那里,既无助又茫然。

四个钟头像四个世纪那么难熬,林燕羽什么都不肯说,精神却是恍恍惚惚,萧磊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只是木然的坐着,像是等待审判的死刑犯,有一种无助的绝望。

工作人员来找他们,萧磊拉着林燕羽的手走上前听结果,工作人员告诉他俩,林燕羽和叶小舫确实是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也就是说,林燕羽是叶小舫的表妹。

萧磊欣喜若狂,向工作人员连声道谢,带着林燕羽离开。林燕羽此时像个木偶,跟在他身后,出了小楼,萧磊把林燕羽抱起来转了两圈,然后圈在怀里狂吻。

“慕晴,慕晴,你还有什么话说?我早就猜到是你,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肯定是慕晴。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必须告诉我!”萧磊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反复的重复着几句话。

林燕羽被他一会儿抱一会儿热吻圈的透不过气来,还是什么话都不说。萧磊带她上车,往城区里开。车在某酒店楼下停下,他带她去前台开了一个房间。

进房间之后,萧磊把门反锁了,向林燕羽道:“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把你的经历告诉我。如果你不说,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半步。”他看出来了,她受过强烈刺激,如果不这么逼她,她什么都不会说。

她被他逼迫的困顿不已,瘫坐在床边上,扑在那里大哭。萧磊坐在床边上,把她拉起来搂在怀里,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始终抱着她,不管她哭得多伤心都不松开,任她发泄。她终于没有力气再动,眼泪哭干了只剩呜咽,她可怜的像只无助的小猫,乖乖的蜷在他怀里。

“你现在不想说就明天说,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你说话。”萧磊轻抚着林燕羽的背,抚慰她。她抽抽噎噎道:“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就当我死了……不就算了,如今我就算再回到你面前,也不是当年那个慕晴,我已经变了……难道你没发现?”

“我知道你变了,经历过生死,你不可能不变,可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就是我的希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我的慕晴。”萧磊下巴靠着林燕羽软软的头发,不停的低头吻她。

林燕羽依然泣不成声,可是在萧磊温暖的怀抱里,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即便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靠在他心口,她也觉得踏实。他的唇轻轻的印在她的唇上,为她带走最后一丝恐惧。她终于开始说话。

和萧磊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出事那天,在厨房里和叶馨然一起做晚餐的是辛西娅,而不是她,她一直呆在二楼自己的练功房里。一阵剧烈的声响过后,整间房子开始摇摇晃晃、地板碎裂,她似乎从高处跌落,来不及反应的剧痛让她在瞬间失去知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

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四天,等她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像个破碎的娃娃,双腿和胳膊都打了石膏,脖子上带着牵引器,头也不能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重伤。

“林叔叔告诉我,我妈妈和辛西娅姐姐都遇难了,只剩我……他要带我去美国治疗。”林燕羽说到这里,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恐惧和寒意瞬间涌上心头,情绪几乎要崩溃。她惊惧的表情让萧磊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痛楚,把脸贴在她脸上,柔声安慰:“乖,都过去了。”

在他温柔的抚慰下,林燕羽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情绪继续说话,告诉他,四年里她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次手术,才让身体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她的左小腿在那次爆炸事件中骨折,林砺生找了全美最权威的骨科医生替她做手术,才让她有再次站起来的可能。尽管骨头恢复情况良好,她却永远也没有机会再站在舞台上。

“林叔叔把我带到美国以后才告诉我,为了让我忘记那些可怕的事,他已经替我换了一个身份。我那时候身体很差,精神状态也不好,整整做了半年的心理辅导,可还是不见效,他把我送到乡下疗养,我的精神才渐渐好了起来。”

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此时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者亦能从她的表情里感受到那种切肤的痛楚。

“你这里的胎记是不是就是那时做植皮手术才没了的?”萧磊的手指在她胸前轻轻的一点。林燕羽嗯了一声:“林叔叔给我找的整形医生都是一流的,所以留下的疤痕并不是很明显,但是我背上有两处烧伤比较严重,所以到现在还有难以消除的疤痕。”

“能让我看看吗?”萧磊轻抚林燕羽的背。难以想象,在那样的光滑的美背上留下疤痕,对爱美的女孩子来说有多残忍,所以当林燕羽摇头,萧磊也就不勉强她。

“你为什么不回国找我,回来了又不肯认我?”萧磊问怀里的人。

林燕羽没有立刻说话,半天才道:“自从出了那次事故,我每天晚上睡不好,总是梦见我妈妈,我的身体自从那次事故重伤之后,一直都不好,每逢yīn天下雨,受过伤的骨头就又酸又痛,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身心都已破碎,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我,与其让你失望,不如就让你当我死了,起码在你回忆里我还是美好的。我死了,你的痛只是一时,让你继续跟我在一起,你会痛一辈子。”

“你这叫什么话!”萧磊有点生气的:“你难道不知道,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四年来我经常想,只要老天爷能把你还给我,我什么都愿意拿去交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只有一副躯壳,我也要你。我对你的爱从来就没有变过。”

听了这话,林燕羽又哭起来,身体蜷缩在一起,仿佛想把自己缩进壳里。萧磊想着她曾受过那样的刺激和痛苦,心里很是舍不得,安慰:“你不认我,我心里很难受,可是只要你好好地,我怎么样也无所谓。然而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你过得并不好。你告诉我,跟秦隽在一起你真的能开心?”

林燕羽沉默着,没有对她和秦隽的关系做半句解释。

“既然你决定忘了过去,为什么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是冥冥中天注定的?也或者是我的祈祷被神明听到了?慕晴……”萧磊轻轻的在林燕羽白嫩的脖子上吮吻,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重逢以后,她虽然有时会躲着他,但始终是有情意在,他能察觉,她也无法否认。就像之前在车里,她嘴上说排斥,心里却是在迎合他。那是只有恋人之间才懂的默契。

太想你了。她在心里说。那四年,如果不是有再见到他的意念支撑,她熬不过那么多次手术,每次都感觉自己会死在手术台上,可是没有办法,她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他。

“我也没想到会再遇见你,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林燕羽咳嗽两声,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心底的话。萧磊轻拍她后背,抹去她脸上的泪。林燕羽告诉他,自从三年前她接受了干细胞移植手术,她每天都得吃药,近一年多情况稳定之后她才渐渐的减少了用药。

“你回国来,是为了什么?”萧磊总觉得林燕羽还有事情瞒着他。

“找我爸爸。”林燕羽道:“我在我妈妈的日记里发现了一点线索,正好那时候遇到秦隽,就跟他一起回国来。可惜的是,我妈妈留下来的几本日记除了写她小时候经历的那两本之外,还有一本写的是我出生以后的事,在我出生以前至少五年,我没有看到任何记录,但我想,那本日记肯定是有的,只是去向不明。”

“叶阿姨有写日记的习惯?”萧磊问。林燕羽点了点头:“她几乎每天都写,哪怕只是一小段,她也会记录一下心情。”

那个年代没有网络和博客,像叶馨然那样心思敏感的人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足为奇,或许在日记的字里行间真有慕晴爸爸的信息透露也未可知。

“那你查到些什么没有?”萧磊又问。林燕羽摇头:“我妈妈一向深居简出,你是知道的,她除了在团里带带学生,很少与人交际。她的朋友也不多,除了林叔叔就是常阿姨。”

“常阿姨是谁?”萧磊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和父母从哈尔滨迁居北京的时候已经十多岁,偶然在去少年宫的时候认识了慕晴,才开始跟她有接触,但是对她家庭的情况一直不是很了解,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叶一民的女儿叶馨然的私生女。

“是我妈妈以前的同学,后来做了医生。我去她工作过的医院找她,可是医院的人告诉我,她早就辞职回老家去了,她父亲身体不大好。”林燕羽把她知道的情况讲述给萧磊。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找不到很多年没有联系的常阿姨。

“常阿姨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里?”萧磊问。林燕羽想了想:“她叫常亦萍,老家好像是伊春,我也不记得是不是伊春,她以前在同仁医院眼科工作。”

“伊春?就在哈尔滨边上,你放心,我在那里有熟人,会帮你找到她。”萧磊胸有成竹的说。林燕羽未置可否,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慕晴……”

“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你有你的正事要做,不要管我的事,而且这件事……”林燕羽想说,这件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怎么,你到现在还把我当外人?”萧磊很不高兴。林燕羽摇头,安抚他:“不是的,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希望你参与进来,即便我知道我爸爸是谁,也不能跟他相认。”

她一直对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很自卑,生而不知其父已经很可悲,跟母亲一起与家族隔绝更是令她从小就孤零零的。

不能随父姓,只能随母姓,只是这么多年,叶家也从来没承认过她。叶家只有唯一的孙女儿叶小舸,从来没有外孙女叶慕晴。现在她姓林,更是跟叶家脱离了关系。

因此她这么一说,萧磊似乎是明白了她的顾虑,可还是不放心:“我先替你安排,到时候再商量。”

“你是怎么发现我和辛西娅姐姐换了身份的?”林燕羽对这事非常好奇。林砺生是花了大价钱才把这件事安排的天衣无缝,他在国内怎么会察觉呢?

22爱的密码

萧磊告诉林燕羽,他不仅通过警方的朋友详细调查了她的身世,还从叶小舫那里拿走了当年爆炸事发现场的很多资料和照片,细细的查阅和分析,才发现了线索。

“警方提供的死者照片虽然只有背影,但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你。”萧磊想到那些照片的惨状,心里一阵难受。

“能不能给我看看那些照片?”林燕羽从来没看过那些照片,林砺生也不让她看。

“不行!”萧磊很坚决的说。连他看了那些照片尚且有些受不了,何况是她,她看到那些照片会受怎样的刺激,他不敢想象。

“我只是看看。”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照片我已经还给叶小舫了。”

林燕羽没再说什么,握着萧磊的手反复的看,看到他手上光光的,仰头看他:“你那个骨灰戒指呢?”

“什么骨灰戒指,那是骗你的,就算有,你说我能拿出来戴吗?”萧磊慧黠的笑,另一只手宠溺的抚摸她头发。

林燕羽低头在他手心和手背上吻了吻,偏着小脸看他,嘴角微挑,笑涡浅浅的,很可爱。以前她常有这样的表情,是在他做了坏事被她知道时,她就会这样看着他,萧磊看的入神,轻抚她面容。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不分开,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们有太多的回忆,只属于他们两人,只有在和他独处的时候,林燕羽才能忘掉记忆里那些可怕的东西,回到最初的自己。

甚至有一刻,她在心里想,时间若是能停留,就这样和他一直厮守下去有多好。可是渐渐地,yīn影又兜上心头,她的心结若不解决了,永远不能再获得真正的快乐。

“慕晴,我们……”

“别再叫这个名字。”他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他微愣片刻:“好。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燕羽,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饭?”她站起来,跟他一起离开。

萧磊带林燕羽去海淀万寿路那家东来顺的分店吃涮羊肉,这里离他家近,是他们以前最常来的地方。

服务员送上菜单,林燕羽点了几样菜,除了羊肉,还有几样小菜都是他平时爱吃的。等餐的时候,萧磊握着她的手摩挲:“冷不冷?”“不冷,暖气挺暖和的。”林燕羽百无聊赖的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敲,萧磊则拿着手机看新闻。

他专注的神情令人着迷,鼻梁挺直、侧脸的弧线很有男人味,林燕羽不知不觉就会看着他出神。这景儿,和梦里的情形一样。他和秦隽是那么不同,秦隽虽然也喜欢她,可并不会把她放在第一位,他不一样,他事事以她为先。

“滴滴……滴搭滴滴……嗒嗒嗒……滴滴滴嗒……滴……嗒滴嗒嗒……嗒嗒嗒……滴滴嗒。”

萧磊听到这串电码似地长短音,不禁侧耳细听,是摩尔斯电码“我爱你”的英文,放下手机,托腮看着林燕羽:“我教你的摩尔斯码,你还记着呢?”

“你教我的,我都记得,对增强大脑的记忆功能很有帮助。”林燕羽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拿着筷子又敲了几下,这回敲的是“石头”的英文,萧磊忍不住笑起来。

“等有时间我带你去看中医,针灸治疗,对骨伤的复原疗效非常好。”萧磊想起她之前的话,向她提议。林燕羽道:“医生建议我多做水疗,泡泡温泉。”萧磊见她眼神晶亮,靠过去在她额头吻了吻。

“人都看着呢。”林燕羽嘟着小嘴一笑,脸被火锅的水蒸气映的红红的。“不怕,我没穿军装。”萧磊狡狯的一笑。林燕羽耸耸鼻子:“看来不穿军装你就没了顾忌,可以无视军纪、为所欲为了。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在车里就该把你的样子拍下来,举报你,披着羊皮的色狼。”

相处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消磨一晚上之后,萧磊把林燕羽送到她家楼下。两人吻别,萧磊问:“我能上去吗?”林燕羽嘴角一抿:“以后的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不接我电话,我想见你的时候,乖乖出来见我。不然的话,我什么都告诉秦隽。”萧磊怕她又玩花样,要她保证。

“你又威胁我。”林燕羽嘴角一撇,可还是答应了。萧磊淡淡的笑,怎么也舍不得放手让她走,似乎生怕一放手,她就消失了。

“我明天就要见你。”

“嗯。”

“后天也要见。”

“傻瓜。”

“明天晚上我去画廊接你下班,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逛逛。”萧磊轻抚着林燕羽的脸颊,印上一个又一个吻。

“别去画廊了,雪儿会报告给秦隽。你在朝阳公园门口等我,我去找你。”林燕羽很谨慎。

萧磊点点头,然后又道:“尽快跟秦隽说清楚我们的事。”林燕羽有点为难,她刚见过秦隽的爸爸,事情有点眉目,他就戳穿了她身份,这让她怎么办?

萧磊见她不说话,也不好太逼她,疼爱的摸摸她脑袋,嘱咐她一到家就给他电话。林燕羽很听话的答应了。

他还拉着她的手不放,于是她靠过去搂着他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软软的嫩唇甜甜的吻,他终于松手了,看着她下车离去,心中久悬多日的石头终于落地,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畅快。

世界的另一边,秦隽正陪着母亲宁霜洁坐在飞机的头等舱。宁霜洁睡了一觉,醒过来看到儿子正坐在身旁看杂志,问:“还有多久才能到?”“还有不到一小时。”秦隽放下杂志,向边上的空姐递了个颜色,示意她拿点牛奶给宁霜洁喝。

“我听说你昨天带那个女孩儿去见你爸爸了?”宁霜洁忽然问起这件事。秦隽心里一沉,他妈妈这么快就知道了,摸不准是什么态度,闷闷的嗯了一声。

“你爸爸觉得怎么样?”宁霜洁见儿子不说话,又问。秦隽这才道:“爸爸说不错,他挺满意的。”宁霜洁点了点头,儿子这些年女朋友不少,可带给他爸爸看的,就这一个而已,想来是非常重视。

“查清楚家世没有,没问题吧?”宁霜洁并不关心其他的,只要她儿子喜欢,身家清白,她也无所谓。“她跟她爸爸一起生活,她爸爸是做生意的,家庭成员很简单。”秦隽对林燕羽的身世调查过,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既然你爸爸都同意了,那你就把玩心收收,成家立业对男人来说很重要。”宁霜洁说完这话,幽幽的闭着眼睛。

秦隽没想到他妈妈这么好说话,倒有些不适应。他妈妈的脾气他了解,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她现在表态,只是她还没掌握什么不好的证据,一旦她抓到把柄,林燕羽想进秦家门可没那么容易。

他之前在美国交过一个女友,两人感情还不错,可是宁霜洁调查出来那女孩儿在秦隽之前还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当即就表示不同意他们再来往。

“嫁进秦家的女人,一定要清清白白,像她那样随便,以后也不会好。”宁霜洁当时这么跟儿子说,她一向看不惯国外那种特别主动、作风豪放的女孩子。

秦隽跟那女孩儿本来就没有特别深的感情,加之他妈妈一再阻拦,后来也就断了。之后,他再找女朋友的时候留了个心眼,轻易不能告诉他妈妈。

几天后,林燕羽正在画廊里和一位画家谈合约,意外的接到李学周的电话。李学周在电话里告诉她,已经派了车来接她,首长想见她。

“好。”林燕羽唇边漾起一丝诡异的笑,走进办公室的里间换了条裙子,外套一件款式简洁的白色羊绒大衣,看起来优雅大方,随手拿起香水瓶往脖子上喷了一点。纤细的手指滑过秀美白皙的脖颈,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自己的样子很满意。

秦鹤安此时正在怀山别墅的书房等待林燕羽的到来。这些天他陆续接到和之前那次一样的浅蓝色的信,令他内心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一团迷雾包围着自己,让自己辨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最后的这一封,信笺上沾满了血,却在信纸中央用血画了一颗心,看起来触目惊心。秦鹤安一打开信封,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看到信纸更是心惊肉跳。下意识的,他让李学周把林燕羽带来,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些许线索。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与她有关。

林燕羽走进秦鹤安办公室的时候,随手关上了门。看到秦鹤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心思一转,叫他:“秦叔叔,你找我有事?”

秦鹤安瞬间回过神来,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向林燕羽挥手,示意她坐下,温和的问:“你以前到怀山别墅来过吗?”“没有。这里进出都要特别通行证,我可进不来。”林燕羽狡狯的笑。

她落落大方的态度令秦鹤安有点不安,只得没话找话:“小隽妈妈的手术推后了,他可能还要在瑞士再呆上半个多月……”“他跟我说过了,阿姨的身体要紧,让他不要担心我。”林燕羽注视着秦鹤安的眼睛。

直觉告诉秦鹤安,这女孩儿看起来虽然温柔可爱,眼神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很奇怪,似乎能直刺人心。

“你妈妈……你父母都在美国?”秦鹤安想问什么,最终改了口。林燕羽点点头:“家父一直在美国做生意,家母……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

秦鹤安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林燕羽身上,目光像是胶着一般,半点不肯移开。她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走路的姿态、微笑的神态,都仿佛她的再生。

林燕羽早就注意到他非同寻常的目光,却假装不在意,手指拢了拢头发:“秦叔叔,我知道你们家比较特殊,您和阿姨要是不满意我和秦隽在一起,那我就遵照你们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他父母,我不会令你们为难的。”

看着她无辜的表情,秦鹤安知道她误会了自己找她来的用意,浅笑:“小隽的事我和他妈妈一向不干预,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就行,我们长辈怎么会不同意呢。”

林燕羽微微的笑,不动声色的转着心思,视线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故意道:“您比家父还小两岁,怎么头发都白了?”

“可能我的心态老吧,事实上我也不年轻了,人过了五十,就是有一天算一天。”秦鹤安和蔼的笑笑,神情看起来疏朗大气,丝毫不见暮色沉沉。如果不是头发的颜色,他的外表看起来绝不像五十二岁的人。

“不,秦叔叔,我觉得您一点儿都不老。”林燕羽眨了眨眼睛,俏皮可爱。秦鹤安又笑笑,掩饰住情绪:“我晚上还有应酬,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林燕羽点了点头。她原本以为秦鹤安会留她吃饭,可是他却没有,让她不禁有些失望,灵机一动:“叔叔,我能在这里参观一下再回去吗?”“可以。”秦鹤安说完这话,打电话给李学周,让他去安排。

不一会儿,李学周进来,亲自带林燕羽在别墅里四处参观。林燕羽跟在他身后,细细的打量这栋别墅。

妈妈的日记里多次提到这里,六七十年代的非常时期,这里曾是军委的临时办公地点之一,叶馨然在家里排行最小,深得父母疼爱,叶一民到这里来开会,经常把叶馨然带在身边。

大人们在一楼的会议室开会,小孩子就被安置在二楼的房间里,看书或者吃小灶。怀山别墅有专门的厨师和食物配给,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来这里多少可以改善一下伙食。

通往二楼的楼梯扶手看起来很笨重,带着上个世纪初建筑风格的影子,林燕羽想起来,妈妈的日记里写过,大人们在一楼靠右边的会议室里开秘密会议,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那时顶多四五岁,时常和林叔叔一起坐在楼梯上等着爸爸们从会议室出来,空气里飘着土豆炖牛肉的香味,会议经常开到深夜一两点钟,有时他们都饿得睡着了,爸爸们才出来。

林叔叔跟妈妈从小就认识了,可妈妈偏偏不爱他,他等了那么多年,妈妈还是不爱他,林燕羽有时候会想不通,林叔叔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妈妈宁愿爱那个不能给她幸福的男人,也不爱林叔叔。

二楼的走廊很长,每扇门都关着,似乎隐藏了无数秘密,林燕羽知道这里有一道暗门,可以不必走楼梯就直达一楼的密道,密道连接着小楼的地下防空洞。

当初这样的设计是为了战时需要,能让楼里的人员在最短的时间内撤退到安全地带。至于防空洞的那边通向哪里,妈妈的日记里并没有提到,只是依稀记得她写过,某天和林叔叔一起在楼里“探险”,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最后被大人抓了回来,狠狠一顿责骂,那一页日记的后一篇被撕掉了,所以情况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每一扇门都差不多,丝毫看不出异样,林燕羽细心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不妥。

23怀山别墅

李学周带林燕羽进一个房间,指着窗外的景色:“在这里能看到小汤山温泉度假村,风景还不错。”

林燕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些漂亮建筑,还有远处的小汤山,可惜的是这里的丘陵海拔都很低,看不出巍峨的气势,建筑也没什么特色,跟香山的景致比,就差得远了。

“秦叔叔常到这里来吗?他不应该呆在中南海办公吗?”林燕羽好奇的问。李学周微微一笑:“这里环境清幽,他经常过来。中南海是中央机关和首长们办公的常驻地,但是他们并非常年在那里生活起居,有人住在西山和玉泉山,有人住在香山,还有人住在老城区的四合院,没有特别规定非得住哪儿。”

“看来秦叔叔对怀山别墅特别有感情,才会经常来这儿,我去过他在香山的家,风景比这里美多了。”林燕羽假装不在意的提起这番话。李学周听了只是道:“他夫人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哼!林燕羽看着窗外,目光变得有些冷。李学周注意到她瞬间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安排司机把林燕羽送回家,李学周走进秦鹤安办公室,和他说起林燕羽的事情。“上回您叫我查林小姐的身世,我查过了,和小隽说的一样,她出生在美国,父亲是个富商,做正当生意的,没什么可疑之处。”

秦鹤安摇了摇头:“那些都是表面的东西,接触过以后,我还是觉得这孩子不同寻常,有点说不出的……”似乎在斟酌言辞,秦鹤安没有说下去。

李学周替他把话说出来:“心有点深了。”秦鹤安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李学周道:“我刚才带她在楼里参观,她好像对别墅很熟悉。”“哦,真的?这不大可能吧,以她的身份来说,不可能来过这里。”秦鹤安疑惑的说。

“也可能她听别人提起过。”李学周见首长的眉头紧锁,适时的开解一句。秦鹤安的表情轻松了一点:“倒也不是没可能。”

“您看,要阻止她和小隽继续来往吗?”李学周试探的问。秦鹤安道:“不用了,让他们继续交往吧,小隽那孩子跟他妈一样倔脾气,越反对越来劲。”

李学周于是心里有数,首长这是不想和儿子为个女孩儿起正面冲突,虽说秦隽对林燕羽挺重视,可远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若只是谈谈恋爱,长辈也实在没必要管得太多。本来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就不多,再闹出矛盾,会影响父子俩的感情。

“这些信,你问过勤务员没有,是什么人送来的?”秦鹤安指着那一叠浅蓝色信封,问李学周。

李学周点头:“所有经手的人员都问过了,别墅闭路电视的录像我也仔细看过,信是邮差送过来的,我也找人问过邮差,对方是从不同的邮政网点投递的信件,有的就是路边的邮筒,可是地址写的很详细,收件人名字是别墅这里的勤务员,勤务员打开信封之后,才看到里面还有一封信,是给您的。”

寄信人心思很缜密,而且对怀山别墅有多少工作人员了解的很清楚,这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事,背后还是有高人在操作。

“学周,想办法把林燕羽父亲的照片找几张过来。”秦鹤安还是觉得林燕羽有些可疑,想从她的家庭着手调查这件事。

李学周道:“我派人找过,不过很可惜,林砺生一向深居简出,就连他公司的员工见过他本人的都不多,公司的事情都交给职业经理人去运作,高管会议也都是视频和音频,做人做事都很低调。”

秦鹤安略一思忖:“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为什么怕见人?除去个人性格因素,是不是在回避什么?”李学周点点头:“极有可能,看资料他是从国内出去的。”“查清楚。”秦鹤安内心始终不安。

回到家里,林燕羽拿出叶馨然的日记反复的看,关于怀山别墅,日记上描述说,从七十年代后期开始,那里不再是军委的办公地点,而是改作度假别墅,接待到小汤山温泉疗养的高官们,别墅的管理权被移交到了国务院办公厅下面的一个部门。

八十年代中期有一段时间,叶馨然的母亲身体不好,在怀山别墅疗养过一段时间,时间大概有两年,在那期间,叶馨然一直在怀山别墅陪伴母亲养病,而日记到那里戛然而止。

那本遗失的日记,会不会就在怀山别墅里?叶馨然很有可能就是那期间认识了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而且在日记里记述了与他相处的过程。林燕羽边思考边在脑子里回忆见秦鹤安的种种表现。

他多少还是有点恐慌,不然不会叫李学周去试探她。带她参观别墅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秘书长亲力亲为,普通的勤务员就能做到,或许讲解的更好,李学周亲自出马,为的就是观察她。

林燕羽把日记本放到一边,躺在沙发上睡着,却被梦中可怕的景象惊醒,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只觉得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打开灯一看,已经八点多。

抚着心口,打开台灯,之前梦境中那种逼真的惨烈景象仍叫她心有余悸,叶馨然的日记本已经滑落到地板上。

捡起来,一页书签掉出来,林燕羽拾起来一看,抄的似乎是一首歌词,叶馨然是邓丽君的歌迷,大概就是邓丽君的歌了。

问彩云何处飞,

愿乘风永追随。

有奇缘能相聚,

死亦无悔。

我柔情深似海,

你痴心可问天。

誓相守,长缱绻,

岁岁年年。

我怎能离开你,

我怎能将你弃。

你常在我心底,

信我莫疑。

愿两情常相守,

在一处永绸缪。

除了你还有谁

和我为偶。

细看那歌词,林燕羽怔怔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日记本上,怕把字迹上的字迹弄模糊,她赶紧拿纸巾把眼泪洇干了。

有奇缘能相聚,死亦无悔……能相遇自然是缘分,如今她的心就像是被黑暗不断吞噬,刚挣扎出来一点,又沦陷进去。没有人能拯救她,除了她自己。

只有当想起他的时候,她才能稍微获得一点宁静,他给她的黑水晶她一直带在身边,不时拿出来看看。

越接近真相,她就越来越觉得,北京和秦家这潭水太深,她自己陷在里头也就算了,反正她已是再世为人,生命对她来说,是上天的恩赐,多活一天便是一天,她活着只为查出爆炸事故的真相,可是她知道,不能把萧磊也卷进如此复杂的关系里。他参与进来,就太危险了。

我不能让你再受到伤害,离我远一点,或许你能生活的更好,林燕羽自言自语的拿着黑水晶对着灯光照来照去,黑水晶像是蕴藏了无数的秘密,换一个角度就能折射不同的光线,层层叠叠,仿佛里面装了另一个世界。

萧磊的电话打过来时,林燕羽正在泡在浴缸里闭目养神,随手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他的声音。

“我下了班去接你,他们说你去了昌平,怎么也不给我个电话?”萧磊此时也正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边看电视边打电话。“秦隽的爸爸要见我,派了车接我去小汤山。”林燕羽没有瞒他。

“秦隽不是出国去了,怎么他爸爸会要见你?他跟你说什么没有?”萧磊坐起身,觉得这事有点儿诡异。秦隽爸爸可是上头数得着的大人物,除非是对林燕羽非常重视,否则基本不存在主动召见儿子女朋友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他没跟我说什么,就是告诉我,秦隽妈妈的手术推迟了,可能要晚一阵才能回来,又问了些我家里的情况。”林燕羽并不打算把什么事都和盘托出。

萧磊却有些沉不住气了:“我说……你能不能早点跟他断了,现在这样,不是办法,你总得跟他说清楚的。”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林燕羽还是不肯松口。萧磊很生气:“你到底想怎样?在我和秦隽之间徘徊你很得意?”

“我知道你等了我四年,可这四年发生了很多事,我早就不是四年前的我,你就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林燕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秦家的事她说不出口。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萧磊怒火攻心,跟她发火。

林燕羽被他一呛,知道事情拖下去无益,只得忍痛割爱:“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我们已经无法再适应彼此,我不……”她咬了咬牙,可还是说不出不爱他的话,只得改口:“我还是跟秦隽在一起比较合适,他爸爸也很认同我跟他来往。”说完这话,她拼命忍住涌出来的眼泪。

“你死定了!”萧磊说完这话,啪的把电话挂了。林燕羽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说她死定了,这是什么意思?她隐隐有些不安。

萧磊没有再打电话来。半夜里,林燕羽都睡着了,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萧磊来了,辗转反侧,那声音不曾停下,她只得硬着头皮去开门,果然见他一脸怒容站在门口。

“大半夜的,你怎么又来了,别闹了好不好?”林燕羽苦恼的看着他,睡眼惺忪,她觉得头昏眼花。萧磊没说话,推开她,径直进屋,把门重重的关上。

“收拾好你的衣服和证件,现在就跟我走!”萧磊命令道,面如严霜。什么!林燕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叫你换衣服收拾东西,听到没有,不听话你就穿着睡衣好了。”萧磊的表情看起来很可怕,仿佛暴风雨前夜般,令人感觉到一种毁灭的力量。要不是两人相识多年,林燕羽简直要被他的样子吓坏。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林燕羽强忍住伤心,决定就在此时和他把话说清楚,做个了断。

萧磊见她不动,自己走到卧室里,替她收拾了几件衣服,把皮箱拿出来,一一放进皮箱里。林燕羽见状,扑过去:“你干嘛,要绑架我啊,你不可以这样!”

“可以不可以,由我来决定。”萧磊不理她,把她推到一边,不让她插手,很快替她收拾好一皮箱的换洗衣服,把皮箱拿到客厅。

林燕羽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红肿了一块,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却被萧磊甩在一旁。她之前的那些话把他气得不轻,心里着急,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没留神撞到车门上,顾不得额头的疼痛,心里的痛让他郁闷不已。

这算什么,刚才还说不想跟他在一起,一转眼口是心非,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反复无常?

他力道很大,林燕羽跌坐在床边上,他连看也不看她。她捂着被撞痛的腰,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被她硬逼回去。

“证件在哪里?”萧磊问林燕羽。林燕羽无力的指了指床头的柜子。萧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她的身份证和护照果然放在里面,拿出来放进口袋里。

看她还穿着睡衣愣在那里,他走上前,把她拉到衣橱边上,一拉腰带,把睡衣从她身上往下扯,三下两下把她剥个精光。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林燕羽太知道萧磊脾气了,知道他生气的时候不能跟他对着干,否则他什么都做得出。

见他没有离开她房间的意思,她只得扭着身子,找了一身衣服穿上。“穿多一点,外面很冷。”看着她穿好毛衣,萧磊走过去从衣橱里拿出长羽绒服,往她身上套。

不出十分钟,她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客厅里,萧磊细心地关掉水电开关,指指鱼缸:“要提前准备好鱼食吗?”“不用了,吃多了鱼会撑死,冬天不用怎么喂。”林燕羽心想,看来这家伙准备绑架自己的时间不会短。

萧磊走到鱼缸边上看看,无意中看到秦隽那张纯金名片被扔在鱼缸里,奇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很讨厌他?”“不是的,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怎么会被扔到鱼缸里,也可能是他自己扔的。”林燕羽狡辩。

萧磊凝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说点真话?”林燕羽低着头,下巴缩在围巾里,不言语。萧磊没再追问,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拽着林燕羽,带她离开了家。

“等等,有个东西忘拿了。”林燕羽跑回去开门。萧磊站在门口等她,却看到她抱着个破旧不堪的小熊公仔出来。

“什么破玩意儿,脏成这样。”萧磊皱了皱眉。林燕羽没答话,紧紧的抱着小熊,跟着他去搭电梯。这些年,她每天睡觉都抱着这只小熊,不然就睡不着。

24美国间谍

夜晚的北京气温至少在零下十度以外,林燕羽冻得发抖,萧磊把行李箱装好以后,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自己坐到驾驶位上。等车里温度升高了一点,才把车发动起来。

知道他正在气头上,问他什么也不会说,林燕羽默默的想,估计还是之前自己那句话伤到他了,不然他不会这样情绪化。

跟他相处多年,他什么脾气她都知道,他的纵容绝对是有限度的,当他不想纵容她的时候,能强势到近乎**。

萧磊余光瞥见她一直在揉着手腕儿,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手腕上青紫了一片,都是瘀痕,看来是之前怕她不肯跟他走,拉着她下楼时用力大了。那么纤细柔嫩的皮肤,哪里经得起他握过枪的手去抓,而且他是真用了力气,有点惩罚和赌气的意思。

再看一眼她紧紧抱着的小熊,那憨态可掬的样子似乎是有点眼熟,像是她十六岁生日时他送的那只泰迪熊公仔,怎么会破成这样?

转念一想,他明白了,这是她从英国带回来的,这么脏这么破烂是因为经历了那次爆炸,在那个炸的不成样子的家里,这大概是她最后的一点纪念品。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化了。

车开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林燕羽靠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都快睡着了,才听到萧磊说话。

“醒醒,到了。”他说。

“到了?”她翘首张望窗外。

黑暗中林燕羽看不清楚萧磊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只看到这是个有解放军战士把守的大院儿。

“那都是真枪,而且枪里有子弹,你别动离开的念头,除非我带你出去,你就只能在这里呆着。”萧磊警告林燕羽,不要妄想私下离开。

下车后,萧磊细心的没有去握她有瘀痕的那只手,换了另一只手牵着,行李也不让她拿,都自己拿着。

他带她去的地方好像是个宾馆,又像是个招待所,有前台接待员,接待员也是女兵,登记以后拿了张房卡给他们。

房间里,萧磊把林燕羽的行李放到边上,林燕羽四处看看,觉得环境还不错,窗外就是网球场,网球场边上是花园,有喷泉有花圃。

“这里是不是你们关犯人的地方?”林燕羽趴在窗户边上扭头问。萧磊冷笑一声:“你还有点觉悟嘛,不是关犯人,是保护重要证人和管制一些不便让警方参与的重要事件的嫌疑人。”

“你准备把我关在这里多久?”林燕羽坐在床边上,仰着脸看他,问了一个实质问题。萧磊诡异的笑:“到你生完孩子,也就差不多了。”

“什么,你有病吧,你有什么权利关我!”林燕羽气得要跳起来。萧磊手按在她肩上,把她压下去:“我有理由怀疑你是美国间谍,在中国境内以开画廊为掩护从事情报搜集工作,并因此对我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林燕羽被他这话气得嘴巴都歪了,没好气:“我是美国间谍?我威胁国家安全?那么,上校先生,你把我秘密的关在这里,是想对我用私刑还是怎么着?”“你说呢?”萧磊好笑的看着她,故意逗她。

林燕羽莞尔一笑:“你为了霸占我,给我杜撰个间谍罪,然后把我关在这里,当你的玩物,你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只要我觉得你可疑,就有权利扣押你的证件隔离审查,随时监视你的行动,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洗澡都得在我眼皮底下。”萧磊供认不讳,目光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扫视。

脱掉外套,她只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白毛衣,拧麻花的样式,英伦学院风,领口开得浅浅的,露出秀美白皙的脖颈,看起来颇有几分纯情。她怎么穿什么都这么漂亮?萧磊深呼吸一口,克制自己不被她诱惑。

林燕羽下意识的抱着胳膊,眼神戒备。她可笑的表情让萧磊不禁暗笑一声,想要吓唬吓唬她,上前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解开她牛仔裤腰带。

要命!这家伙怎么这么坏,随时随地都能对她做出无耻的举动。林燕羽涨红了脸:“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以告你非法拘禁,而且意图强……”她说不出那个字。

“强什么?”萧磊冷哼一声,三下两下她的裤子就被解开了,他的手伸进去,立刻将她穿透了,用手指就把她钉在床上,像个凄美的蝴蝶标本,她没法动弹。

“强……奸……”她咬牙切齿的说,一动也不敢动,只要她一动,他的手就在下面动,让她几乎尖叫出声,想随手抓点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萧磊好整以暇的拧着眉,看着她生气的表情,手托起她下颌,拇指按在她红唇上轻抚,像是逗一个小玩意儿:“你去告我吧,打110还是911随便你,我就是坐牢也得拉着你。”

林燕羽刚想咬他手指,他像是猜到她会有此一招,手收了回去,笑出声。林燕羽惨遭戏弄,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是不是我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追究你?”

“你答对了!”萧磊笑得很无赖,一只手占着她□,另一只手伸到她毛衣里,熟练地解开内衣,手覆在她胸前揉。

这场面很奇特,林燕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手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她越生气,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的越快,他越满意。他眼睛看着她,眼神极其丰富,像是在无声的对她宣布,她的溃败。她想骂他,一开口的声音却如同呻吟。

这家伙一双手就能把她给办了,不能让他得逞,林燕羽气急败坏,开始拼命反抗。萧磊把她按在床上,膝盖压着她右腿。性子这么烈,得好好让她收一收脾气。

林燕羽紧紧的咬着牙关,脸都憋红了,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他的手就一直夹在中间不能动。他稍微用力,听到她惨叫一声,身体开始痉挛一样的抽搐。

“怎么了?”萧磊紧张不已。林燕羽咬着嘴唇,表情非常痛苦,可就是不说话。“说话!”萧磊急切道。林燕羽指着被他膝盖压住的右腿:“腿骨折过。”萧磊的表情在瞬间起了变化,手不再乱来,下意识的看她的腿。

林燕羽找准了时机想踹他,结果还是没得逞,又被他按住了。“你……”林燕羽想不到他对她竟能这么狠。

“你上回告诉我,骨折的是左腿,不会以为我记性那么差吧。”萧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眼睛里尽是狡狯的光芒。若在平时,这男人这神情,得迷死多少人。林燕羽没答话,撅着小嘴,慢慢的躺到床上,眨着无辜的眼睛望着萧磊。

萧磊俯□靠近她:“不要用这种小白兔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是小白兔,你早就变成野猫了,会用锋利的爪子挠人。”

“可我们的事都过去了。”林燕羽坐起来,把牛仔裤穿好了,有点沮丧的看着萧磊。“过去了也可以重新开始。”萧磊并不在意她的冷淡。

“迟早你会后悔的。”林燕羽落寞的坐在床边上,手并拢放在膝上,两只脚也并拢了,很听话很乖巧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你又不是我,无权替我做决定。”

不等林燕羽说话,萧磊已经站直了。“明早我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和外界联系,这里所有的电话都是内线,想拨外线得经过我同意。这里的健身中心和网球场你都可以去,但是别想逃跑,不然你会很惨,除了我,这里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还带走了她的手机,分明是要软禁她。她一言不发,气得坐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忽然间,她想起来什么,赶紧追出去。

“萧磊……萧磊……”看到他的身影尚未在走廊消失,林燕羽叫他。萧磊回过头看她,脚步却没停。林燕羽怕他走了,追上他:“我妈妈的日记本还放在客厅里,你去帮我拿来,我书房里还有两本,钥匙在第一个抽屉的夹层里,一定要帮我拿来。”她摇晃着他胳膊。

他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把家和抽屉的钥匙给他。“记住我的话,这里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要是逃跑,会很惨,嫌疑人外逃被打伤甚至击毙的事,也不是没有。”萧磊拍拍她肩,语气里带着点威胁的危险意味。

“得了,你就恐吓我吧,我很怕我很怕!”林燕羽冲他耸耸鼻子,挤了个鬼脸。他一把搂住她,在她脸蛋上亲了亲,这晚难得的一点温柔:“你要听话,知道吗。现在是我选你,不是你选我。”

林燕羽嗯一声,乖乖回房间呆着去了。他不过是危言耸听,她怎么可能没数,但凡有一点点危险的地方,他都不会带她来,何况还是生命危险。

回到房间里,林燕羽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就睡了。睡得迷迷糊糊,梦见了萧磊,和她十四岁那年在少年宫舞蹈教室门口见到他时一样,他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

她曾经问过他,那时候为什么会跑去少年宫。他那时说,在少年宫上围棋班,可后来林燕羽问了上围棋班的同学,根本没见过萧磊,而且那时候他已经十七岁了。

当时萧磊是怎么回答她的?他说:“泡妞儿,要不你说我去那儿干嘛。”看着林燕羽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忍不住大笑:“小航说在少年宫学舞蹈和声乐的女孩子都特别漂亮,非要拉我和羽子一起去看,我们就去了,他俩在民族器乐班门口转悠,我去了你们班。”

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说起来都有些好笑。林燕羽闭着眼睛,回想和萧磊相遇的情形,那些记忆里的片段,她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那个午后的风很暖,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舞蹈班练功房,室内明亮安静。萧磊偶尔从舞蹈班门口经过,被室内的情景吸引了视线。

她穿着纯白的纱裙,长发挽在脑后,站在镜子旁扶着把杆重复芭蕾舞分解动作,细细的胳膊、绷的笔直的小腿,阳光洒在她身上,真的像只小白天鹅似地,她在那一瞬间的姿态美的令人窒息。

“嗨,你好,你叫什么名字?”萧磊不假思索,主动和小美妞儿打招呼。她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很快又把头扭过去,不理他。

萧磊径直向她走过去:“你叫什么名字?”她看到他就这么闯过来,连鞋也不换,叫道:“你怎么把地板踩脏了,这可是我擦了一个多小时才擦干净的。”

她主动要求留下来擦地板,就是为了能多练两个小时,而她的劳动成果竟然被他这么无情的“破坏”。他还恬不知耻的笑呢,真不是一般的可恶!

“我帮你擦地,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萧磊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少女美丽的面容。她的皮肤水嫩细滑、眉目清秀如画,小嘴红润润的,睫毛长长地像两把小扇子,眼神更是清澈无比,走近了看,这小女孩儿美极了。她被他看得无所适从,转过身去,却没想到他不依不饶的跟过去,还是看着她不放。

“你再这样,我叫人了啊。”少女被他逼急了,小脸开始泛红。萧磊怕真的吓到她,这才收敛起表情,严肃了一点:“我就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在……在楼上的围棋班学棋,路过你们教室门口,看到你特别漂亮,我不是故意踩脏地板的。”

到底小女孩儿经不起恭维,听到他的话,脸也不绷着了,萧磊耐心的等了半晌,才听到她细细小小的声音:“我叫李小花。”

李小花!喷!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居然起了个如此俗气的名字,李小花,她怎么能叫李小花,她应该叫李……李什么?萧磊在脑海里努力思索姓李的美女,无奈只想起一个李嘉欣。别说李嘉欣没她漂亮,就算是有她漂亮,也没这么清纯可爱。

眼看着李小花走到边上拿着抹布过来,蹲在地板上一下下的擦他踩过的脚印,他忽然就心生怜爱,从她手里抢过抹布:“我帮你擦。”

不等她说话,他卖力的擦地,很快就把地板擦的雪亮。李小花惊讶的看着他,这人做事情还挺麻利呢,最后以后值日的时候都找他来擦地。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李小花还挺有心眼儿,知道她名字后,他想方设法到舞蹈班打听她,却被告之班上根本就没有叫李小花的女孩儿。他猜到她是撒了谎,也不生气,天天到舞蹈班来骚扰她,很快就知道她叫叶慕晴。

25-29

25青梅竹马

叶慕晴的父母大概也知道了有个男孩儿老是纠缠女儿,开始车接车送,萧磊少了许多接近她的机会。然而他并不气馁,看到她妈妈来接她时开的是奥迪,他就知道她的家庭肯定也不简单。十年前汽车远没有现在普及,他细心的记下牌照,很快就查到了她家的地址。

从少年宫到中央芭蕾舞团家属区大院儿,从她的学校到她常去的地方,他把她每天活动的路线都踩遍了,一有机会就尾随,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他认定以后就贴上她了。

慕晴一直不怎么理他,他也不介意,还是跟着。直到有一天,她和母亲叶馨然发生争执,哭着从家里跑出来,他才有机会走近她的内心世界。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啊。”看到她从楼里出来,萧磊讨好的跟上去。那些日子,他一有空就在她家附近转悠,找机会。慕晴停下来,眼泪汪汪,神情里却带着一抹倔强,看着他:“我要去香山。”

“去香山?那儿可远。”萧磊有点犹豫,他还不满十八岁,虽然经常把家里的车偷开出来,可还没到年龄考车本儿呢。

“我就要去香山!”慕晴任性的说。平常总是温顺的女孩子,真要闹起来也让人头疼。萧磊不放心她一个人往香山跑,又见她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模样动人无比,只得顺着她:“好好,我带你去香山,你想去香山哪儿?”“双清别墅。”慕晴上了车以后告诉萧磊她要去的地方。

“为什么去那里?”萧磊不解的问。慕晴瞥他一眼:“去找我爸爸。”“啊?你爸爸在那里?那里是风景区,你爸是导游?景区管理员?”萧磊越听越糊涂。他从来没见过她爸爸,也知道她没爸爸,跟妈妈相依为命。

慕晴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爸爸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她爸爸是谁。从小到大问起过无数次,叶馨然都不说,她渐渐懂事之后,也很少再问了。

这一天,她只是跟叶馨然提起,学校组织去香山秋游,叶馨然一反常态的不许她去,她非要去,还任性的说要找爸爸,令叶馨然十分生气,母女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萧磊陪着慕晴去双清别墅溜达一大圈,直到红日西斜才从山上下来,结果在上高速时遇到盘查,无照驾驶,两人被带进了派出所。

萧磊不敢告诉家人,他开车带个女孩子出来玩结果被关进了派出所,想给自己爸爸的秘书打电话,让秘书来带他们出去。慕晴阻止他:“别打电话,我们就在这里蹲一宿。”

“为什么?”萧磊哪会知道小女孩的心思,哪能猜到她这是要跟她妈妈赌气。“不为什么,你要走就走,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呆着。”慕晴皱着小脸。

萧磊很认真的看她:“你不走我就不走,手冷吧,我给你捂捂。”不由分说,抓起她小手就往怀里揣。

“你干什么?”慕晴红着脸要把手抽出来。小姑娘脸皮薄,他们还不怎么熟呢,他就抓着她的手,算怎么回事。萧磊忙道:“我怕你冷啊,你看你穿的这么少,晚上风又凉。”当时才过中秋,哪里会有多冷,他就是借机讨好。

慕晴原本心情不佳,见他这么殷勤,不由得心情好了许多,向他笑了笑。两人坐在看守所的椅子上,靠在一起说话。

“你饿不饿?”萧磊问慕晴。慕晴点点头:“饿。”萧磊于是跟派出所的民警嚷嚷,给他们点吃的,民警看他俩都还是孩子,就给他俩弄了两块泡面。

“都给你吧。”萧磊把慕晴不够吃,把自己那份也推给她。慕晴摇摇头:“你也吃一点,不然会饿得受不了。”

“你是女孩儿,你多吃点,我是男人,饿一顿两顿也不要紧。”萧磊笑道。慕晴抿嘴一笑,他说他是男人,他充其量也就十七岁,连驾照都没有。

民警觉得他俩怪有意思,小小年纪倒像是很恩爱,知道谦让。

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切,两人又靠在一起说话。慕晴忽然感觉,很喜欢和萧磊说话,他什么都知道,又处处顺着她,不反驳她的话;她不知道的事情,他又能很好的补充。

“还有几天我就要去湖南上大学了,你把手机号码给我,我给你打电话。”萧磊问慕晴要电话号码。慕晴摇头:“我没有手机,我妈妈没给我买,她说我还是初中生,用不着手机。”那个时候手机远没有现在普及。

萧磊想了想:“那等我明天给你买一个。”“我不要。”慕晴又摇摇头。叶馨然从小就教她,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她跟萧磊又不怎么熟。

萧磊像是猜到她心事,给她出主意:“我给你买手机,你不要把号码告诉别人,你只给我一个人打电话发短信,你妈妈又不会知道的。”

唔,慕晴想了想,没有说话。侧目沉思、长长地睫毛闪动,粉嫩的小脸白里透红,她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萧磊怕她不答应,急着道:“我上的是国防科技大学,军校,管得很严的,一般不让出来,就跟坐牢一样,很闷,你同情我一下,跟我聊聊天,不然我会闷死。”

慕晴听他说的那么严重,信以为真:“真的?军校那么严?”萧磊郑重的点点头:“很严,要不怎么说是军校呢,军事化管理,什么都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一年也不许回家一次,寒暑假也很短。而且……学校里也没有几个女生。”

“哦。”慕晴嗯了一声。萧磊见她态度软化,心知一番哄骗起了作用,再接再厉:“我给你打电话,你不会做的功课我还可以教你,我语文英语数理化样样都行,你跟我做朋友,不会吃亏的。”

慕晴终于笑起来,这人还真不谦虚,把自己夸的一朵花儿似的,也难怪,听别人说军校挺难考的,尤其是国防科技大学,培养的都是部队上的精英分子,既然只是打打电话,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她答应了。

“我给你写信,把信寄到你们学校,你不要不回啊。”萧磊叮嘱慕晴。慕晴点点头:“不要写信了,我们老师要是知道我跟别人频繁通信,会告诉我妈妈。我把qq号给你,我们可以在qq上聊天,我妈妈不会发现的。”

想得还挺周到,萧磊赞同的点点头,摸了摸口袋,没有纸也没有笔,好不容易趁值班民警不注意,在桌子上偷了一支,却找不到纸,只好让慕晴把qq号写在他手上。

看慕晴低头写字的可爱模样,萧磊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仿佛她身上有强力磁场,他的注意力牢牢的被吸引了。这个小女孩儿,她怎么会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慕晴抬起头见他盯着自己看,猜到什么,脸有点红了。

九点多的时候,萧磊爸爸的秘书带着几个人来办手续接萧磊出去,结果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儿很亲密的坐在一起说话,头靠着头、还都笑嘻嘻的,心想这小子可真是,都进了派出所还这么气定神闲,只管泡小妞儿,也不怕回家被他爸爸打。

萧磊不仅给慕晴买了一款小巧精致的手机,还配了一个漂亮的水晶小熊手机链,慕晴喜欢的不得了,答应他,把自己的照片给他几张带到大学去。

军校管得很严,可萧磊还是经常偷偷的给慕晴打电话发短信,慕晴怕手机铃声被她妈妈听到,总是打在震动上,有时候错过他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就发信息给他。

交往了一段时间,萧磊才发现慕晴被她妈妈管得很严,而且除了上学和练舞,几乎没有什么娱乐,别说外地了,她连市内的很多风景区都没去过,她妈妈也很少带她到外面吃饭,萧磊偶尔带她出去吃饭,她总是很兴奋,吃什么倒是其次,她喜欢那种感觉。

两人暗中来往,一直瞒着叶馨然。等叶馨然发现他俩的关系,慕晴已经过了十六岁,正在上高中。

那天团里临时通知开会,开完会,叶馨然开着车回家,结果在小区大门对面看到个苗条的女孩儿从一辆军用吉普车里下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孩儿也从车里下来,抱着女孩儿亲了好几下,女孩儿要走,他还舍不得放手。

那谁家孩子,怎么看起来像慕晴?叶馨然不由得多看一眼,当时天有点暗,看不大清楚,但女孩儿的衣服她认出来,就是她女儿慕晴。叶馨然心里一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乖巧温顺的女孩儿,竟然在早恋。难怪这段时间她变得特别爱打扮。

叶馨然非常生气,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情绪没有去惊扰那对依依吻别的小恋人,等慕晴回到家,叶馨然才质问她跟什么人来往。慕晴经不起母亲逼问,哭着把情况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慕晴长得漂亮,从小到大都是一群人追,所以叶馨然平时对她看管的很严,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叶馨然一想到萧磊刚才的举动,就气得发抖,那个两年前就纠缠女儿的坏小子竟然一直都没死心,而慕晴和那小子在一起一年多,竟然瞒着没有告诉她,肯定是那小子出的主意,怕女孩家长不同意,就哄她瞒着父母。

“你必须跟他断绝来往,听到没有,你还是中学生!”叶馨然恨自己的疏忽,竟然没有看管好慕晴。也是,慕晴太乖了,乖的让她不会有丝毫不放心,她每天按时上学放学,除了节假日偶尔会和同学出去玩,她几乎没有什么娱乐。

叶馨然仔细回想,慕晴上的是舞蹈学院附中,每个周末都要去上文化课辅导班,一定就是那时候跑去和男孩约会了。她每次说去同学家,肯定也是撒谎。

叶馨然哪知道,这对小恋人一直是聚少离多,萧磊那时在长沙上国防科技大学,一年也难得有几天假期,一有假期,他就回北京看慕晴,陪在她身边,哪怕是她上辅导班,他都形影不离。

“我就要跟他在一起。”慕晴第一次违抗母亲的话,倔强的表态。叶馨然气得头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跟他在一起,万一他占你便宜呢,你跟谁哭去,你还是个孩子,他年纪也不大,他能负担你将来吗?女孩子可不比男孩子。”

叶馨然想想就心酸,也不知道女儿和那小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看女儿痴心的样子,看来是关系不浅。慕晴从小就没爸爸,她独自带女儿,常感到心力交瘁,如今女儿到了青春期,她都不知该如何管教她了。

注意到慕晴一直把左手藏在身后,叶馨然让她把手伸出来,慕晴不敢违抗,只得畏畏缩缩的把手伸出去,叶馨然这才注意到她纤细白嫩的小手戴着一个很漂亮小巧的玫瑰金镶钻的戒指。

不用问,一定是那小子买给她的。那小子一定就是靠这些小恩小惠来哄骗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不然的话,慕晴哪会那么容易上当。

“他对我很好。”看到母亲横眉冷对的样子,慕晴嗫喏着为萧磊辩解。叶馨然惨然一笑:“你知道什么叫很好?给你买漂亮衣服,送你礼物,就叫很好?”

“我们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庸俗,他陪我上辅导班,还教我功课,他在湖南上大学,每天给我打电话、写信,他爸爸妈妈都是军官,他带我去过他家,他家住在军区的大院儿里。”慕晴吧嗒吧嗒,把萧磊的情况一一告诉叶馨然。

又是大院子弟,看来真是命中注定,自己带着女儿离开了部队那个圈子,没想到女儿还是被军区的小坏蛋给勾搭走了。

“他还带你去他家了?去他家做什么?”叶馨然警觉的问。慕晴忸怩一下:“他带我去看他那些收藏,他喜欢收集瑞士军刀和各种军用品。”

“那他有没有……对你……”叶馨然最担心的就是那小子有没有对慕晴做出格的事,青春期的孩子冲动懵懂,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可是这话,她又怎么问得出口。

慕晴是个聪明孩子,她知道妈妈担心的是什么,赶紧澄清:“没有没有!他什么都没对我做过……什么都没有!”

最后几个字,她很小声的嗫喏着,妈妈已经看到萧磊吻她,她再说什么也没做过,似乎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事实上,萧磊不仅抱过她吻过她,还抚摸过她,虽然她叫他别那样,可他真要那样,她也不讨厌,好在他并不过分,她一不高兴,他不那样了。

叶馨然叹了口气,意识到,女儿是太孤单了,需要有个伴儿,才会跟个陌生的男孩儿产生感情,然而必须阻止他们,且不说慕晴还小,就说萧磊出生于军人家庭,她就不大满意,那样的家庭最保守,未必能接受慕晴私生女的身份。

叶馨然考虑了两天,决定尽快送慕晴出国上学。

26魂牵梦萦

慕晴听说母亲要送她出国,急哭了,说自己不愿出国,本来她和萧磊见面就难,一旦出国,就等于断绝了关系。

叶馨然自然不会依她,越发觉得该尽快斩断他俩的关系,不然的话,女儿会越陷越深。慕晴见妈妈心意已决,哭了好几天,给萧磊打电话,说她妈妈要送她去英国。

“我妈妈知道了我们的事……她要送我走……”慕晴哭得好可怜,哆嗦着,泣不成声。萧磊听得心都痛了,急道:“她怎么知道的?她看到了?”

“那天你送我回家,给她看到了,她不让我们在一起。今天她又说,要送我去英国……呜呜……磊子,怎么办?”慕晴六神无主,只能问萧磊。让她反抗她妈妈,她才十六岁,没有那个能力。

萧磊听她只是哭,急坏了,只好道:“别哭了,乖,不哭了,乖乖的在家里等我,我现在就去你家,跟叶阿姨把话说清楚,我爱你,她不能拆散我们。”“我也爱你。”慕晴抽抽噎噎的说。小恋人互诉衷情。

幸好萧磊当时正在放暑假,很快就到叶家来了。

在叶家,萧磊和慕晴一起求了叶馨然半天,叶馨然才好不容易松口,但要萧磊承诺,慕晴成年以前,两人不能做越轨的事,等慕晴考上了英国皇家舞蹈学院,两人再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萧磊答应了,于是叶馨然默认了他俩来往。这对小恋人的感情发展的很稳定,后来萧磊把慕晴带去见他父母家人,萧家人也很喜欢慕晴,并不介意她是个私生女。慕晴越长越漂亮,温柔又乖巧,萧磊爱如珍宝。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林燕羽疲倦的睁开眼睛,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窗帘拉着,也没有任何光线透进来,她忽然有点窒息感,有点害怕,想给萧磊打个电话,坐起来才想起来,手机被她拿走了,她叹了口气,缩回被子里重新睡着。

整整两天,林燕羽被关在这里,除了吃饭,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工作人员都冷着脸,虽然很有礼貌,却是训练有素、拒人千里。而萧磊自从第二天把叶馨然的日记送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仿佛已经把她遗忘。

到了第三天上午,林燕羽实在撑不住了,离开房间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散步。她注意到,院落深处的高墙上果然是有铁丝网的,花园虽大,却是没有几个人。

坐在花坛边仰望天空,北京冬天的天空蔚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空气冷而清新,偶尔飞过一大群鸽子,留下一阵悠长悦耳的鸽哨声。暖暖的正午阳光下,北京的鸽子哨,是一种别样风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坐在太阳地里仰望天空。

还很年轻,怎么心境却像是个老人?喜欢晒太阳、喜欢望天,怀念从前那些日子,怀念什刹海、故宫后的筒子河以及红墙灰瓦的胡同,甘甜软糯的烤红薯、红艳欲滴的冰糖葫芦,故乡的一切,仿佛一个长久而深远的梦,如今置身其中,却发现好梦再难寻。

萧磊远远地看到她,向她走过去。他到她的房间去找,结果扑了个空,向工作人员问起,才知道她在花园里散步。

大冷的天,她在户外帽子围巾都没戴,真不知她怎么想的,明明那么怕冷。萧磊无声的靠近,没有惊动她。

她没看到他,直到他从她手里把日记本抽过去,她一惊之下,才腾的站起来,看见他,眼睛都亮了:“你终于来啦,快带我走吧,我不想再住在这里了。”萧磊没理她,拿着日记本扭头就走。

难道他还在生气?气性够大的,这都过了几天了他还没消气。林燕羽没办法,只得跟上去,眼巴巴的扒着他胳膊:“你到底带不带我走啊?”萧磊停下来,斜视她:“才住了两天就住不下去了?你这性子,真得好好磨一磨。”

林燕羽没答话,从他手里拿过日记本,宝贝似地揣在怀里,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没有穿军装,穿的是一身帅气的带毛领的皮衣,身材挺拔,看起来精神奕奕。

回到房间里,萧磊把他的安排告诉林燕羽:“我已经买好了机票,假也请好了,我们今天中午出发去哈尔滨,我在那里见几个人,然后从哈尔滨坐车去伊春。”

“你找到常阿姨了?”林燕羽没想到他的效率这么快。也是,他是搞情报工作的,查一个人底细并不难,何况还是有名有姓有工作单位的。

见林燕羽坐在沙发上不动,萧磊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了,不想去见她?”

“我怕……”她的声音轻轻地。

“怕什么?”他不解。

“我就是怕。”她攥着衣角。

“不用怕,有我在。”这回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慰她。

“可你是军人,怎么能丢下工作跟我去伊春,老请假,领导不会对你有看法吗?别人不会说你闲话?”林燕羽抬眼望着他。

萧磊摇头:“我有公休假,一直没怎么休过,攒一块儿也有不少天了,而且我的工作性质,并不是非得坐班不可,有活儿的时候忙,平常没那么紧。谁爱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当着我的面说,才算有种。”

别说他是技术性人才,就说他们这些**,领导比他爸爸级别低了好几级,哪里当真会管得那么严,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事情上不出乱子,因为请假问题跟他们较真儿,不值当。

林燕羽收拾行李,萧磊看她把那个破旧的小熊往箱子里放,劝道:“这么破烂还是扔了吧,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林燕羽摇头:“我不带着它,夜里睡不着。”萧磊心中动容,笑道:“睡不着就抱着我好了,我给你抱。”林燕羽瞅他一眼,微微笑着,还是把小熊带着了。

行李收拾好以后,林燕羽给林砺生打了电话,跟着萧磊去首都机场,他订的是头等舱机票,两人在贵宾接待室吃午餐。

“我替你找日记本的时候看到一盒珠宝首饰,我拿回我家里放着了,带在身边不安全。”萧磊告诉林燕羽。林燕羽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别的事,对那些首饰的下落倒不是很在乎。

“秦隽会不会知道我们行踪?”林燕羽犹豫的问。萧磊看她一眼:“你说呢?”

“我说不好,他在瑞士忙他妈妈的事,或许没工夫管我,可他在北京有眼线,会盯着我的画廊,还有他爸爸,我跟你去伊春的事,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林燕羽顾虑重重,她目前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行动会引起那父子俩的注意。

“你觉得自己已经重要到他们必须出动眼线日夜看守你的地步?秦隽的女朋友很多的,不是只有你一个,更别提他爸爸……一个国家领导人,每天日理万机、国事繁忙,还有闲工夫派人监视你?”萧磊觉得林燕羽尽担心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林燕羽叹口气,心说,我跟他们的恩怨不是你能明白的,这样也好,你不知道就不会卷进来,不卷进来就会少很多危险。

萧磊细心的观察她,直觉告诉他,她眉梢眼角隐藏的忧郁并不是事出无因,事实上,自从他们重逢,他看得出来,她有很重的心事,时时在困扰她,而她也向他隐瞒了很多事情。

看到林燕羽漫不经心的刮盘子,萧磊道:“不想让我喂你的话就吃快点,登机时间就快到了。”林燕羽气恼,叉起牛排就往嘴里塞,没吃完又塞水果,把嘴巴塞得慢慢的,看起来很滑稽。萧磊知道她在赌气,只好轻拍她的背:“好好,我不催你了,慢点吃,别噎着。”

这才像话。林燕羽嚼着嘴里的牛肉,吃得很慢很慢,她最不喜欢别人在她吃饭的时候催她,吃饭是要有个好心情的,不然会影响食欲和消化。

飞机上,萧磊看杂志,林燕羽窝在他身边打瞌睡。虽然是头等舱,一个姿势睡久了仍然觉得不舒服。她转了个方向,脖子扭扭,活动了一下。

萧磊看到她动作,以为她是觉得冷了,让空姐再给她加一条毯子。林燕羽忽然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他。

“睡不着了?就快到了。”萧磊放下杂志。“我不困了,你给我讲故事吧。”林燕羽道。萧磊不禁失笑:“干嘛让我给你讲故事。”“我想听你说话。”林燕羽眨了眨眼睛。

“好。”萧磊把她搂在怀里,让她舒服的枕在自己肩上,开始讲述他这几年的生活,研究生毕业以后,他在北京军区呆了一段时间,然后调进总参,至于他工作的具体细节,则没有多透露。

林燕羽迷恋的看着他,安静的倾听,他的语速语调,他说话时的表情,她都看的清清楚楚,然后轻轻的合上眼,在他悦耳的声音里,她觉得很温馨很平静。

她安静的时候,无比的温柔,长长的发卷儿披散在身上,很有些恬静温暖的感觉,萧磊低头凝视着她,轻声问:“在美国那几年,你想不想我?”林燕羽嗯了一声。

“说话呀。”萧磊看着她。“想你。”林燕羽诚挚的说。“我也是,日日思念,魂萦梦牵。”萧磊的声音很轻,情意很重。

日日思念,魂萦梦牵,从少年时到现在,他在爱情上从来都很感性,从来也不掩饰内心的情感,所以注定是个容易受伤的人。林燕羽握着萧磊的手,虔诚的在他手背上深深一吻。

萧磊看着她这个动作,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恍惚觉得眼前的她不是真实的,捧起她的脸认真的看,那双清澈的明眸里有他的影子,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才能确信她不是一个梦。

“怎么啦?”林燕羽有点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把她抱得这么紧。“怕再把你丢了。”萧磊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林燕羽把脸枕在他肩头:“我不是在这里好好地。”萧磊轻抚她的背:“别再离开我了。”林燕羽心里一疼,回抱着他。

飞机在天上飞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在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降落,到了地面就有人来接机,林燕羽仔细一看,清一色的军官和部队牌照的高级轿车。

他们坐的是一辆黑色奔驰s600l,车开起来豪迈稳健,萧磊吩咐开车人带他们到哈尔滨最大的商场。“我们带的厚衣服不够,我家这丫头又怕冷。”萧磊这么跟对方解释,语气中满是宠爱。

“行,反正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在城里逛逛,珲子他们在万达索菲特安排了饭局为你们接风,我们赶着点过去就行。”开车人是个中校,东北口音,长得浓眉大眼,有点像戏台上的张飞。

哈尔滨的冬天到底不一样,从车上下来,空气中那种冷到极点的触感让皮肤瞬间凝固了似地,林燕羽揉了揉脸,想着自己还是穿少了,可惜的是厚衣服都在行李箱里,一时间也不方便拿。

萧磊带林燕羽进商场,林燕羽不解的跟着他:“我们的厚衣服不是带了,怎么还要买?”萧磊道:“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伊春比哈尔滨还冷,你得穿的更保暖一点。”

27心有灵犀

两人在卖貂皮大衣的地方停下,店员过来介绍,她们店里卖的貂皮大衣全是产自北欧和北美的貂皮,皮质好、款式也新颖。

萧磊替林燕羽选了一件水貂皮长大衣,银灰色,毛质柔软细滑,又给她选了同色系的帽子。

“我不要穿这个,跟个暴发户一样,还有,一点都不环保。”林燕羽拒绝穿水貂皮大衣。“穿上试试,肯定比你身上那件暖和。”萧磊对自己的品味绝对自信,给自己的妞儿选衣服,材质要最好的不说,样式也得中意。

“穿动物皮,很罪孽。”林燕羽始终觉得不舒服。萧磊替她把衣服穿上:“先将就吧,回去你要是不穿就捐出去好了。”

萧磊可没工夫跟她谈什么环保啊、爱护动物啊。真爱护动物,有众生平等的观念,那么最好去吃素。**鸭鹅鱼难道就不是动物,难道就比水貂低贱些。

一边享受着现代文明的便利,开着小车排放温室气体,制造不可降解垃圾;一边惺惺作态保护动物,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环保。保护动物,得从大处着手,对地球环境的保护,才是对众生最大的爱护。

林燕羽乖乖的去穿了,样子一点也不臃肿,看起来很华贵妩媚。衣服就是这样,甭管多贵,能穿成什么样还得看人,萧磊只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压得住这衣服的气场,媚而不俗,打量过了,觉得不错,去刷卡付钱。

有些东西,贵有贵的道理,贵的不一定好,但好的一定贵,物美价廉这个词,到了今时今日只存在于成语词典,一分钱一分货,只有错买,没有错卖。

萧磊不知道,他看着林燕羽的同时,专卖店的几个营业员一直在偷偷打量他,这么标致精妙的男人,出手又这么大方,那个得他青睐的女人真是有福气。签单时的手势也帅极了,字写的也漂亮,营业员们惊艳的目送这一对璧人离开,议论了半天。

买了大衣,萧磊又带林燕羽去买鞋。林燕羽不爱穿ugg,嫌样式难看,只好带她去买皮靴。

漂亮的纯手工鹿皮小靴,平底,穿在脚上很舒适,而且非常保暖。萧磊让林燕羽把高跟皮靴给扔了:“你穿这个,脚不冷才怪。”“那可是意大利名牌,你给我扔了……”林燕羽有些心疼。萧磊不屑的笑。

“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买衣服?”萧磊提着两个袋子,握着林燕羽的手,问她。“不记得了。”林燕羽扭过头去,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

手紧紧的握着,彼此都沉浸在回忆里……

他第一次带她去买衣服,买的是内衣。那时候她十五岁,跟他在一起时间还不长,他已经上大学,放暑假回北京把她约出去玩儿。

车上,他本想替她系好安全带,结果看到她含胸缩背的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很是奇怪,靠过去轻拍她的背:“把背挺直了,你这样的坐姿时间长了会驼背。”

她微微的挺起了胸,可是很快身体又塌下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更加奇怪了:“宝贝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她摇摇头,有点害羞的样子。

他疑惑不已,视线在她身上兜了一圈,轻轻的把手放在她胸前,一惊:“没穿内衣?”这小丫头,她知不知道中空的美少女会引来多少男人狼一样的目光。

她的脸早已因为他的碰触艳如桃花,紧张的推开他的手:“不要碰我。”他讪讪的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奇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干嘛不穿内衣?”

“急着出来,把带子扯坏了。”她抿着嘴角,有一抹羞涩的笑意。“那你可以穿别的呀,又不是只有一件。”萧磊道。

她把头垂的更低,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哼哼:“都小了,穿着很紧,不舒服,而且容易把带子绷断了。”萧磊这才嗯一声,看看她:“那你怎么不跟叶阿姨说呢,让她再给你买新的。”

她这才仰起脸:“我妈妈出国演出去了,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回来。”“那你可以自己去买呀,你不会这点小事也不能自己做吧。”萧磊很奇怪,她难道连个内衣都不会自己买?商场里多得是嘛。

她不说话了,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萧磊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有点猜不透她心思,只得问:“要不,我带你去买吧,你想要什么样子,自己选。”她还是摇摇头:“不用了。”小嘴抿的紧紧地,既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

萧磊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淡淡一笑:“那我送你到商场楼下,你自己上去,好不好?”“家里一日三餐都有保姆来做,我妈妈给我的钱仅够生活费,她不让我乱花钱。”她揉着衣角,又用蚊子般的声音说。

萧磊这才明白了,她刚才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不自在。要说她妈妈也真是,就把女儿照顾成这样?都十五岁了,还把她的零花钱控制那么紧,她家又不是没钱,不给钱也起码多关心关心女儿,十四五岁,正是女孩子发育最快的时候,衣服小了不能穿是常有的事,当妈妈的怎么都不注意这些?

“叶阿姨也真是的,她没发现你的衣服小了吗,还是你没跟她说?”萧磊怜爱的轻抚着慕晴的长发。慕晴皱着脸:“不许你说我妈妈,她只是太忙了,给忘了。”

萧磊耸耸肩:“好吧,我不说了。我带你去商场买,你放心,我带钱了。女孩子不穿内衣怎么行,影响发育。”慕晴跟他笑了笑,心里甜甜的。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就好像认识了几百年似地,一点也不生疏,她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他说,哪怕是那些不能跟别人说的心事,他就像她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可以分享任何事。

到了商场以后,他们去了内衣柜台,营业员热心的替慕晴量了尺寸,又介绍了几款适合少女的内衣给她。慕晴选了几件自己喜欢的去试衣间试穿,最后留了两件,一件粉红色印小熊图案的,一件白色碎花的,都非常可爱。穿在身上,她觉得很高兴。

萧磊去收银台付了钱,见慕晴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也不再含胸塌肩,牵着她的手搭电梯。电梯上人多,萧磊把慕晴圈在怀里,不让别人有接触到她的机会。她的骨架小小的,抱起来毫不费力。慕晴靠在他肩上,心想,他这算保护还是占有欲,在电梯里,似乎不必把她护得这么紧吧?

他的呼吸就在她颈边,淡淡的体温透过衬衣向她袭来,她整个人被笼罩在他温暖的小宇宙里,很有安全感,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体会过的。狠狠的嗅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淡淡的,有点清凉的薄荷味。

慕晴道:“花了多少钱?等我有钱了就把钱还给你。”萧磊低头亲了亲她:“别跟我客气,没多少钱,不用还我。”

慕晴摇头:“不好,我不能老是收你的礼物。”“怎么不能,我乐意给你买,又花不了多少钱。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萧磊向她笑笑,甜言蜜语说来一点也不用考虑。他家境优越,花几百块钱买两件内衣给她,实在算不上什么。

慕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没有说话。萧磊误会他的意思,赶紧道:“我给你买任何东西都是我自愿的,我不会跟你要任何回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慕晴,你不会生气吧,我不是显摆。”

慕晴这才抬起头:“我没有这么想,我是想说,你很好。”“真的吗,你觉得我很好?”萧磊笑了。有什么比心上人的一句赞美更能打动恋爱中的少年的?

慕晴很认真的点点头。萧磊更高兴了,搂着她腰:“那一会儿到了车上你再给我抱抱。”慕晴耸了耸鼻子:“我说什么来着,你不可能不图回报。虽然你不要我还钱,但你让我给你抱抱,这就不是无所图。”

这小丫头心思很灵呢,萧磊有点讪讪的,笑道:“这不一样,就算我不给你买任何东西,我要抱抱你,难道你不给我抱?”“那可不一定。”慕晴慧黠的眼角一瞥,眼神像个小狐狸似地可爱。

到了车上,萧磊把慕晴抱在怀里,在她唇上印上他们的初吻。在这以前,他也只是亲亲她脸颊,这个下午,他想要更多。

一开始她还在发呆,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她带到车后座,等他把她抱到他腿上坐着,才知道他是不安好心,可是后座空间狭小,她往哪儿都避不了,只能任由他在她唇上舔吻。痒痒的,他的舌头在她口中吸吮,勾着她沉迷其中。

他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反反复复亲了个够,手无意中滑到她胸前,盈盈一握,好柔好软,摸着好舒服,她羞红了脸,扭开身子,他也赶紧把手拿开,只因他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有了反应。

为了掩饰不安,他把她放下来,两人回到前座。慕晴看到他动作很僵硬,系个安全带都有点手忙脚乱,禁不住问:“你怎么了?慌什么?”

要命,她的小手还往他腿上放,这让他怎么忍得住,原来靠她太近,也是一种折磨。萧磊只得轻轻的拿开她的手,怕给她听到他的声音像个色狼,哑着喉咙:“坐好了,我开车。”

“你怪怪的。”慕晴疑惑的看着他。小丫头观察力很强,视线随之下移,看到他裤腰以下有点异样,奇道:“咦,你这里怎么了?”

萧磊简直要抓狂,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她什么都不懂,这要他怎么解释,他因为抱着她吻了她,结果有了生理反应,他自己也是个初生牛犊,也不是身经百战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淡定处置。

“没怎么,你不要看了。”萧磊尴尬的笑。慕晴虽然只有十五岁,可也渐渐的懂事,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该多问的,可是看到他脸都红了,还有点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问:“你要不要紧啊?很难受吗?”

“是很难受,不过不要紧,我忍着……”

“忍不住怎么办?”

“我忍得住。等我忍不住的时候,你也长大了,可以帮我。”

“我长大了帮你?怎么帮?”

“这个……呃……等你长大了我再教你。”

“那我要长到多大?”

“等你这里从a长到b,就差不多了。”他指指她胸口。

切!流氓,她在心里嘟囔,小脸转了过去,不再理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大概没那么难受了,才把车发动起来。

想到这里,林燕羽忍不住咯咯的笑。坐在她身侧的萧磊侧目看她:“怎么忽然傻笑?”林燕羽抿着嘴,不说话。

“是不是想起我了?”萧磊笑问。林燕羽诧异的望着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刚才也想起你小时候了,你那件粉色小熊的……”萧磊嘿嘿一笑。

难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林燕羽既惊讶又有点幸福感,把头扭向窗外。

哈尔滨有很多俄罗斯风格的建筑,萧磊让开车那位军官把车开慢一点,让林燕羽好好地欣赏一下市内建筑,林燕羽看着窗外,觉得很新鲜。

夜色中,车在一栋被霓虹灯映照的五颜六色的建筑前停下,林燕羽下车后举目望去,建筑巍峨,像是一家豪华大酒店。

穿过华丽的大厅,一行人上了电梯。萧磊先带着林燕羽去他们事先开好的房间休整,其余人则先去包间打牌。

萧磊打开房间门,带林燕羽进去。房间里很暖和,林燕羽脱掉大衣,说要去商务中心买点东西,让萧磊先收拾行李。

28铅华淡淡

半小时以后,林燕羽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鞋盒,告诉萧磊,她在酒店的商务中心买了一双高跟鞋。萧磊正在把她的化妆品往桌子上摆,扭头见她脚上穿着一双新买的黑缎高跟鞋,奇道:“怎么这时候要买鞋?还是单鞋。”

“搭配我的衣服呀,一会儿我们下楼吃饭,我打扮的漂亮一点才配得上你。你那些朋友要是见你带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女人,多半会笑话你。”林燕羽是个很讲究生活质量的人,出席什么样的场合,就要搭配什么样的衣饰,她不肯将就。

萧磊哧的一笑,他并不在乎这些,可是他也知道,林燕羽是为了让他有面子。这个圈子里自有一套规则,像萧磊这样的身份,身边的女人不能太掉价。

这一晚,林燕羽化的妆比平时要浓,她的眼睛是五官里最美的部分,描完眼线涂上眼影之后,拿起睫毛夹把睫毛夹一夹,让眼睛看起来黑而幽深,非常妩媚。

一瞬间有点恍惚,镜子里的美人漂亮精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清纯可爱的少女。林燕羽打量自己一眼,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当初她花心思学化妆打扮和穿衣之道,就是为了让秦隽一见钟情,现在的她,还能回到当初的自己吗?

整好头发之后换上一件简洁的黑色薄羊毛裙子,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颈项,裙子的剪裁非常好,把她细致的身材勾勒的十分美妙,为了显示郑重,她特意选了一副明晃晃的钻石耳环戴上。

“盛装出席?”萧磊见她往手腕上喷香水,揽着她的肩看。

“好看吗?”林燕羽扭头问。

“美极了。”萧磊低头在她颈上一吻,没碰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这样的红唇,像颗新鲜的草莓,留着晚上慢慢品尝。

林燕羽伸出手指轻轻的在萧磊鼻子上一点,手指向下滑到他嘴唇上,停留片刻,在他咬住她手指的那一瞬,她迅速把手指拿开,嫣然一笑。

萧磊被她撩拨的心里直痒痒,上下打量她,手在她身上抚摸:“你跟小时候,不大一样。”林燕羽也端详他:“怎么不一样了?”

萧磊抿嘴笑:“小时候你像个天使,清纯活泼,小猫咪一样,让人想把你揣在怀里;现在嘛……”他顿了顿在她耳边道:“比以前性感多了,变妖精了。”揣在怀里已然不够,还想压在身下狠狠的爱。

“那你喜欢天使还是妖精呢?”

“都喜欢。只要是你,只要你的心不变,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林燕羽一双美目看着他,心里说,我对你的心永远也不会变,不管是生还是死,哪怕烧成了灰,也只爱你一个人。然而,她并不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只默默的放在心里。

这么诱人的身段、若隐若现的曲线,不能让别人的眼睛分享太多,萧磊忽然很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她,似乎唯有这样,她才是他私藏的秘宝。终于理解了古时候有钱人为什么不让女人出门,太漂亮的女人,还是关起门来自己慢慢的欣赏就好,带出去,就算不招惹祸端,也会引人品头论足。

隐藏起私心,萧磊故意漫不经心的在她行李里找了一件酒红色织锦披肩搭在她肩上:“多穿一点,别着凉了。”

哪里会冷,酒店里的暖气明明很暖和,林燕羽心里一笑,却不说破,顺着他的意把披肩拉了拉遮住胸口,回头替萧磊也整了整衣领。在某些事情上,她从来不拂逆他的意思,既是尊重,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

镜子里,一对璧人男才女貌,他们有着最登对的外形。临出门前,还不忘抱抱,十指相扣,她温顺的跟在他身边。

服务生领着他们去了一间装潢的辉煌灿烂的包间。一进门,耀眼的灯光就叫人眼前一亮。到了陌生的地方,林燕羽紧紧的攥着萧磊的手,看到包间里坐了五六个人,有穿着军装的,有没穿军装的,除她之外没有女客。

那几个人看到萧磊他们进来,纷纷过来打招呼,萧磊还和其中一人抱了抱,看样子关系是相当不错。

“要不要找个人陪陪林小姐?”那人看了林燕羽一眼,问萧磊。萧磊摆摆手:“不用了,她不喝酒,吃得也少。”萧磊一转身把林燕羽拉上前,把众人一一介绍给她。

林燕羽的出场令人惊艳,说不上来她具体是哪里吸引人,可就是叫男人们看到了移不开视线。

细细的高跟,不仅拉长了腿的线条,也将步履变得更加优雅,一双明眸尤其美,配上温柔淡雅的表情,长睫闪动,有一种让人看着就怜惜的楚楚动人,淡淡的性感由内而外,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那双纤细的小手青葱如玉,紧紧地攥着,她不是挎着萧磊胳膊,而是攥着他手,看在眼里别有一番旖旎意味。

暗叹,萧磊这艳福啊,难怪他出门都带着。这样的妙人儿,可不丝丝萦萦念在心坎里。若换成了自己,怕也是日夜厮连。

林燕羽暗中打量之前说话那人,见他没穿军装,身形高大健壮,眉目间很有精气神,三十出头年纪,听萧磊说他叫南珲,沈阳军区政委的儿子,想来这群人里他是头儿,不然不会由他做东替他们接风。

林燕羽礼貌的跟南珲打招呼,南珲跟她握了握手。尽管他彬彬有礼,可林燕羽能感觉到,这人是个厉害人物。往往就是这样,一群人里最礼貌最斯文的,恰恰是最厉害的一个人。一屋子的上校中校,甚至还有一个大校,全都唯他马首是瞻,足以证明这一点。

众人落座,领班亲自来问南珲,要上什么酒,南珲道:“先上五瓶茅台。”说完,顿了顿,问林燕羽:“林小姐能喝一点吗?”

“她不能喝,给她上点热饮就行。”没等林燕羽说话,萧磊已经代她说了。特意说热饮,想来是怕美人儿肠胃受不了寒,南珲心里有数,有些笑意,吩咐领班一句,有什么需要问的,不用请示他,先问问林小姐。

领班退出去之后,悄悄把包间服务员叫了出去,告诉她,这一屋子都是贵客,一定要小心伺候。服务员连连点头,回包间后殷勤的替众人端茶倒水。

这群人,一看就是部队上家世良好的公子哥儿,连抽烟的架势都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和浪荡不羁融合的范儿,只有一位女客,漂亮耀眼,把这一屋子雄性气息适当中和,让他们看起来更夺目。

既有女客在,男人们都掐灭了烟,服务员细心的打开排气扇,让房间里的烟味儿散去。走到林燕羽身边,细心的问她:“我们酒店的牛奶都是澳洲纯进口的,果汁也是现榨的,不知道林小姐想喝哪一种?”

“给我上壶豆浆吧,要黑豆和绿豆掺起来现磨的。”林燕羽对牛奶和果汁都不感兴趣。牛奶喝多了上火,果汁喝多了容易胃酸过多。

吃饭的时候,男人们说话,林燕羽也不关心。别说他们的那些话题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就说在这种场合,她开口也不合适。饭菜很精致,林燕羽捡几样尝尝,并不多吃。

这群人毫无疑问都很出色,然而萧磊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疏朗大气让他置身在任何场合,都是最璀璨的一个。轻易不说话,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叫人折服。

重逢这么久,她都没好好看过他,他是那种值得细细品味的男人,一颦一笑,精致入骨,却又不咄咄逼人,他的锋芒是内敛的,绝不华而不实。如今,他早已不是年少时的青涩模样。而他的完美蜕变,她竟不能陪他分享。

他说话的时候,林燕羽默默的看着他,眼神多少有点崇拜的意思。女人的爱情需要仰视,一个男人若不能令他的女人仰慕,就不能令她刻骨铭心。

“小舫听说我到哈尔滨来,让我代他向各位问好,敬酒一杯。”萧磊举着酒杯,跟在座的人开玩笑。

这些人里颇有一两个是吃过叶小舫亏的,听到这话,笑容都僵了。其中一人苦笑:“叶老虎都走了好几年,你怎么还提他,我今晚要是做了噩梦,你得负责。”众人大笑起来。萧磊搂了搂林燕羽:“小舫没来,可我家丫头是他表妹。”

林燕羽脸色一变,他当众提起这话是什么意思,造成既成事实?这人怎么这么憋坏呀,这不等于在一众朋友面前宣布了他们的关系,让她没有反悔的余地。

林燕羽暗中给了萧磊一拳,萧磊在桌子下捉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握,把她的手握的生疼,紧接着又轻轻的揉一揉。桌子下旖旎的小动作,将之前些微的情绪,顿时消弭于无形。

萧磊对林燕羽照顾的很周到,清蒸松花江鲑鱼上来的时候,夹了一筷子给她,这种鱼肉质鲜美,是松花江特产,到哈尔滨来了,不尝尝这道菜枉来一趟。怕她被鱼刺卡住,他细心的把鱼刺挑出去,才把鱼肉端给她。

林燕羽接过去,讪笑:“我自己来就好,你吃你的,不然他们会笑你。”在座的都是男人,见到这情形恐怕会起哄,她不希望他被别人笑话,毕竟是在人前,太过了就腻歪了。

“不要紧,你慢慢吃。”萧磊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想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自从他们十几岁开始恋爱,他就是这么娇惯着她,她喜欢吃鱼,又嫌鱼刺费事,他就把鱼刺挑出去,给她吃鱼肉。

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胆子小心思细,她又是那么温柔乖巧,别说照顾周到,他连跟她说话都不曾高声。

他从不觉得这样不够爷们儿,相反,会照顾自己女人的才叫爷们儿,女人是用来保护和疼爱的,真正的大男人,没有谁会在女人面前作威作福,因为他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提升自信。

撒泼撒野、装**大爷的多半是人格不健全的小男人,需要用性别的优势引起重视,殊不知,越装越没格调。

桌上的某个男人看到这情形,向南珲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去看。南珲早看到了,却没当回事。要说萧磊向来不是得瑟的人,这么宠着那女的,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心头肉。男人就是这样,想要他一颗真心不容易,一旦上了心坎儿,那就是掏心掏肺。

再美的女人,也得她男人会养,女人的气质,跟她身边的男人有很大关系,林燕羽这样的,一看也是萧磊花了心思娇养出来的,不是宠着惯着花钱供着就行,得用心去疼,她才会跟他一息命脉。

他的眼神瞟瞟,她就知道他要什么,之前他抽烟,她就把烟灰缸放到他面前;擦手的毛巾被暖气抽干了,她让人给他换一条;喝酒喝到兴致好的时候,他偶尔放肆的搂一下她的腰,她也表现的很淡定,手按在他手上。

人前知道分寸进退,而在自己男人面前又能撒娇撒得恰到好处而不令周围的人感觉肉麻,这是个养成了的妖精,已入骨血,可遇而不可求。

皓腕如玉,被翠玉镯子映衬的越发纤细,一双纤纤玉手,正在剥虾,她不是自己吃,是剥给萧磊,剥了两三只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他顾着喝酒,偶尔才吃一口菜,遇到他喜欢吃的菜,她就夹一点给他,让他得空吃一点,空着肚子饮酒伤胃。

南珲无声的看着眼前这一对儿,心中暗自赞叹,萧磊不是那种花名在外的玩家,可他真要专注于什么,眼光也不是一般的挑剔,要么不要,要就要最好的。跟普通的玩家比,他要的是层次。

女人的娇贵,也有高下之分,真正的大家闺秀,即便身处最恶劣的环境,也会保持着一种傲世之态。到了人前还恃宠生娇的,男人再捧着也让人感觉没层次。

南珲想起自己原先看过一本什么书,有一段讲盛宣怀的女儿沪上名媛盛七小姐盛爱颐。这位千金可有风骨,宋子文追求她的时候,盛家人看不上宋家的家世,嘲讽宋子文的父亲宋耀如曾在教会里拉洋风琴,不大看得起他,偏偏七小姐对他青眼有加。

盛家长辈一再反对,宋子文眼见婚姻无着,也是心高气傲,一气之下离开上海南下广州,拿着盛七小姐送的一把金叶子投身革命去了。

许多年以后,宋子文贵为民国政府行政院长,春风得意、权倾朝野,再回到上海,已是使君有妇,和空等他多年的七小姐再见面亦是难回首。

宋子文通过七小姐的兄长想见她一面,亦不能得,七小姐说:“他正高官厚禄,我又何必去巴结,那把金叶子他还没还给我呢。”

再后来,七小姐的外甥盛毓度被关进监狱,全家人找遍了门路也救不出来,七小姐一个电话打给宋子文,态度不卑不亢,就在第二天,盛毓度被放了出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七小姐也没有再见过宋子文一面。

上海解放以后,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又经历丈夫去世,七小姐总是那种冷静的处世之态,闲暇之时,拖一只小椅子坐在路边,优雅的抽着雪茄烟,看过来过往的陌生人,没有人知道,这是当年上海滩鼎鼎有名的豪门望族小姐。

这些公子哥儿,琢磨正事儿远没有琢磨这些野史村言来得精深,正事儿于他们只是按部就班,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则,在这种体制内想出新花样不容易,歪门邪道可就有意思多了,

南珲心里天南海北的瞎想,表情却是淡淡的,偶尔和林燕羽目光对视,见她很有礼貌的颔首,嘴角不由得有些笑意。

29爱我所爱

有一道菌类炖的汤看起来很清爽,林燕羽拿勺子舀了一小勺细品,味道真是不错。“这是榛蘑和松茸炖的汤,喝点对身体好。”萧磊见她难得动了两筷子,知道她喜欢这道菜,拿起勺子替她装了一小碗,放在她面前。

林燕羽慢慢的吃着,觉得有样东西嚼起来怪怪的,好像嚼不烂,忍不住问萧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嚼不烂的,也是一种菌类?”萧磊看了一眼,不禁失笑:“嚼不烂就别吃了,那是鹿鞭。”

鹿……鹿鞭!看着一桌子男人怪异而又想笑的眼神,林燕羽再也支撑不住,当场吐出来,南珲向服务员点了下头,服务员会意,给林燕羽上了一大杯清水。

狗东西,明知道这砂锅里盛的是鹿鞭汤,还骗她喝下去,真是坏透了。一道菜就坏了兴致,接下来她再也没有食欲,生怕那些菜又是什么奇怪的材料。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众人约好了去下一个场子。萧磊之前喝了不少酒,林燕羽心里不愿让他去,可是当着人面又不好说什么,人家特意来接风,安排了节目,去应酬应酬是应该的,否则怎么叫朋友,因此她再不情愿,也得顾着萧磊的面子。

萧磊问林燕羽想不想跟着去,林燕羽道:“我不去了,我回房睡觉。”自从吃了那鹿鞭汤,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那你把门关好了,哪儿也不要去。这里你不熟,不要自己乱走。”萧磊嘱咐林燕羽。林燕羽点了点头:“早点回来,不要玩太晚了。”想起什么,她又拉着他嘱咐:“看夜场表演悠着点儿,别闹出事。”

来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哈尔滨有不少异国风情的俄式酒吧,这群男人出去玩,少不了点个场子,应酬一下也就算了,可不要玩出火耽误他们正事。

萧磊淡淡一笑,在她胳膊上捏捏:“我心里有数。”林燕羽还不放心,嘱咐:“你晚上喝了不少酒,冷风一吹酒劲儿上来肯定不舒服,找服务员给你调点蜂蜜水喝下去解酒。”

“知道了。”萧磊拍了拍林燕羽脸颊,心里很高兴。她这么关心他,让他浑身说不出的惬意,胃里那点刺激又能算什么,他一向是海量。

南珲和几个朋友耐心的站在不远处等他俩你侬我侬的说情话,都有些笑意,却没人吭声,全是知根知底的熟朋友,看这情形也都很识趣。

把林燕羽送进电梯,萧磊跟他那群朋友走了。林燕羽独自呆在酒店的客房里,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可还是感觉到全身有点燥热。

一定是那鹿鞭吃的,林燕羽满心恼恨,在水里泡了很久才出来。照照镜子,头发湿漉漉的,小脸红润,像是喝了酒一样。她赶紧擦干了身体,跑回床上去躺着,一天的倦意让她很快入睡。

被子里很热,不知不觉中,她掀开被角;过了不多久,又觉得冷,手放回去;又热了,又掀开,如此反复,她终于从梦中惊醒,借着床前灯的微光,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她床边,本能的尖叫:“是谁?”

萧磊正拿一条热毛巾替她擦脸,没想到她会忽然醒过来,安慰道:“别怕,是我!”林燕羽适应了室内朦胧的光线,看清楚是他,才放了心,拥着被子坐起来。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萧磊把毛巾拿开一点,不解的问。“屋里太热了。”林燕羽随口道,忽然瞪着他:“你明知道那锅汤里有鹿鞭,怎么还叫我喝?”

萧磊见她还惦记这事,哧的一笑:“鹿鞭暖身,冬季进补,有什么不好,中医说你体质虚寒。”“我才不要吃那个恶心东西。”林燕羽啐了一口。萧磊又是一阵轻笑。

想起什么,林燕羽轻抚他头脸,问他:“你胃里没不舒服吧,我让服务员准备了醒酒汤,搁在厨房里,给你热热去?”“不用了,不麻烦,喝那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萧磊不在意。

林燕羽见他气色如常,确信他没有喝醉,也就不勉强,打了个呵欠:“几点了?”“一点多。”萧磊告诉她。

“你怎么不睡?”林燕羽看他一眼,见他坐在自己床边,还是之前那身衣服,只是脱了外套,好奇他怎么不换了衣服休息。

“我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踢被子了,睡觉不老实。”

“……”

“你刚才梦见什么了,睡得不安稳?”萧磊看了她很久,看着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知道她并没有安眠。

“我……”林燕羽语塞,转变话题:“你今晚为什么要说出我和叶家的关系?”想到这件事她就有些生气。萧磊听她质问的语气,淡笑:“怎么,不高兴了?你本来就是叶小舫的表妹,我说错了吗。”

林燕羽更来气了:“我才不想沾他们叶家什么光!”萧磊眉心一紧:“你这叫什么话,叶阿姨虽然不在了,可她和叶家的血缘关系不会变,你永远是叶家的外孙女儿,你连亲人也不要了?”“他们把我当亲人吗?我活这二十多年,谁承认过我?”林燕羽不屑一顾的拿被子蒙着头。

萧磊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怎么不把你当亲人了,你和叶阿姨在伦敦出事的时候,是小舫去伦敦办的手续,把你俩的骨灰带回国安葬,下葬的时候,你姥爷和舅舅阿姨们全去了。”林燕羽自认理亏,不说话了,嘟着小嘴。

“你不愿意改回原来的名字也随便你,可你不要怪叶家什么,他们家谁都不欠你的。”萧磊严肃起来的时候,让人害怕。

林燕羽不是不明白,是叶馨然宁愿与家族隔绝、独自抚养女儿成人,并不是叶家人把她们母女遗忘了。逢年过节,叶家都会打电话来叫他们回去吃饭,叶馨然不愿回去。二十多年里,叶馨然的几个哥哥没少在暗中关照这个小妹妹。

“他们会喜欢我吗?”林燕羽眼睛湿润。萧磊轻抚她额头的秀发,无限怜爱:“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姥爷当年最疼你妈妈,你又没有什么错。”

林燕羽叹一声:“叶……叶小舫他那么狠吗,桌上好几个人听到他名字,脸色都变了。”萧磊嗯一声:“你想啊,东北虎都叫他老虎,他得有多厉害。说话的那个人,要不是因为跟南珲关系好,早就蹲监狱去了。

小舫刚到哈尔滨的时候,被安排在装备部,管军资的部门一向是部队里油水最多的部门,也最难管,那些人见他是新来的,都不怎么服他,不听调度、暗地里给他使坏的不少,他一气之下带了一个连的人把军分区装备部给砸了,为首的那个人被他找人扔进松花江里,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天气,虽说后来捡了一条命,可人也废了。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惹他。”

“什么叫废了?我看到电视上演松花江还有人冬泳呢,水的结冰点是四度,水下温度比水上高多了。”林燕羽不解的问。

萧磊告诉她:“在冰水里时间长了,引发了肺部感染,还有下面也严重冻伤,吃多少鹿鞭也做不成男人了。”林燕羽听到这里,脸上一红:“他这么狠这么坏?好可怕。”

“这不算什么,比这残忍凶狠的事情我见多了,他不这么着,就会有人这么对付他。人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中,如果不能狼一样生存,就只能狗一样活着。”萧磊叙述这些事情时,语气也是淡淡的。从小到大,他耳濡目染的事情太多,早就见怪不怪。

要狼一样生存,不要狗一样活着……林燕羽反复琢磨这句话,若有所思。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见过他。”林燕羽努力回忆,似乎记起来哪一年她参加演出时,看到叶小舫带一个男孩儿去看,散场后在后台叫叶馨然姑姑。

叶小舫带去的那个男孩儿长得非常漂亮,想来就是她另一个表哥叶小航。那时候她不过**岁,已经记不清他们确切的长相。

“你呢,你做过坏事吗?”林燕羽问萧磊。直觉告诉她,萧磊在这个圈子里还是挺有威信的,尽管他还很年轻。萧磊浅浅的一笑:“我做过的坏事,不比你两个堂哥少,说了你会怕我,还是不说的好。”

林燕羽拥着被子坐起来,额头仍是湿漉漉的,萧磊细心地用手指替她梳理长发,发现她发根都被汗水浸湿了。“觉得热你就少盖点被子,房间里烧暖气,温度本来就高。”

“哦。”林燕羽脸枕在被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身体还是太虚了,才会喝了点汤就发汗。以后我让我家保姆多煲点汤给你喝,调理调理。”萧磊怕林燕羽这样忽冷忽热会着凉,把被子拽起来替她盖着背。

林燕羽这才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起了层水雾,问萧磊:“我妈妈不在了,他们会喜欢我吗?”说来说去,又绕到这个问题,原来她这么在意叶家人对她的态度。

萧磊抱着她:“傻丫头,谁会不喜欢你?就算他们叶家不接受你,那又怎么样,你依然是你。”

我依然是我?我还是以前的我吗?林燕羽在心里想。那次在乡村俱乐部,她就看出来了,叶小舫倒还没什么,叶小航不怎么喜欢她,大概是觉得她夹在秦隽和萧磊中间,让两个男人为她反目,他们看不过去。

萧磊见她默然不语,轻轻的把她放下去,安顿她睡安稳了,才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林燕羽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她又睡着了,以至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床来的。旁边多了个热源,她忽冷忽热的毛病倒是好了许多,脚不自觉的往暖和地方伸过去。这个温暖的怀抱,要是能赖一辈子多好。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沉甸甸的,掀开被子往下一看,赫然发现一个宽阔的男性后背,伟岸的身躯有效的把她控制在身下,手放的还挺是地方,睡梦中也要享受她的软嫩。

摸够了还不肯把手拿开,哼,这习惯一点也没改,林燕羽在心里嘀咕,怕吵醒他,轻轻的从睡衣里拿开他的手,从他双腿间抽出她的脚,想溜下床去。

“你去哪里啊,时间还早呢。”萧磊迷迷糊糊的中把她抓过来,往怀里揉。小女人,一大早就想开溜,他还没睡够呢,非得搂着她睡不可。

“上厕所。”林燕羽从他怀里挣脱。萧磊睁开眼睛:“上完了赶紧回来。”林燕羽没办法,只得照办,上完了厕所回来,钻进被子里继续睡。

他一把抱住她,搂在怀里热吻,她被吻的痒痒的,娇笑不已,软软的像个小宠物,她可爱极了。“不要闹啦,你不是还想睡嘛,快点睡吧。”林燕羽避着他的唇,可一不小心自己的唇竟落在他胸前。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白嫩的脸蛋儿透着粉红,睫毛却在微颤,萧磊看着心动不已,又搂紧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得很快。

“昨天晚上喝了鹿鞭汤,热的难受吧?”萧磊微微的眯着眼睛,想起这事就觉得好笑。林燕羽戳他脸:“还说呢,都是你害的。”

“明明是你害我,你也不想想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看到萧磊不怀好意的笑,林燕羽惊得睁开眼睛看着他。她记得她睡着了,然后……没有然后,她就是睡着了,这家伙分明是诈她。

“我什么都没做。”林燕羽强词夺理。萧磊打了个呵欠:“还说什么都没做,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害得我大半夜睡不着,困死我了。”

不会吧!林燕羽脸更红了,她怎么可能睡梦中还对他伸出魔爪,不可能的,她从来不会这样。萧磊这家伙,就爱拿她开玩笑,于是她闭上眼睛不理他。

她不理他的时候,他却在骚扰她,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抚摸。林燕羽本想抗议,想想又算了。他想摸,就让他摸摸吧,他想了她四年,应该给他点补偿。

陌生的亲昵渐渐变得熟悉,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开始裂缝。他的手伸进睡衣里在她身上抚揉,要解开她睡衣。她却在这个时候阻止了他。

30-34

30心心相印

“不脱衣服。”林燕羽低声道。“怎么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萧磊有点诧异。从她十八岁开始,他不知道看过她身体多少回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我身上有伤疤,很难看。”林燕羽神色黯然,脸侧过去埋在被子里。经历过那么多次植皮手术,纵然再高明的整形医生,也不可能不留下疤痕。怕给他看到这些伤,破坏了他心目中美好的回忆。

“我不在乎。”萧磊喘息着轻抚着她身体,解开她睡衣,忘情的在她脖子上亲吻。她能活着重新站在他面前,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

他的视线慢慢的下移,看到她背部下方接近臀部的地方有两道疤痕,手按上去轻抚。林燕羽回转身体,往被子里缩,不愿给他看到她不完美的地方。萧磊把被子拿开,看到她眼角些微一点水光,疼惜的捧着她小脸吻了吻:“我觉得你很美。”林燕羽眼睛湿润了。

她是天生的舞蹈演员身材,小小的骨架比例匀称,双腿尤其修长,瘦的时候很纤细,不练功了,丰腴一点就会肉乎乎的,但是不会显胖,抱在怀里柔若无骨。

“我胖了吧?”

“没有啊,我觉得刚好,你以前是太瘦了。”

“自从我不跳舞之后胖了二十斤,以前我一直八十斤,现在都一百斤了。”

“我觉得现在好,以前摸哪儿都是骨头,现在终于像个真正的女人,有腰有胸有屁股,摸起来多舒服。”

“切,你这话好不恶心,我是你的玩物吗。”

“恶心什么,这都是男人实话。”

她漆黑的长发散落,犹如绽放的墨莲;身体皓白皎洁,又如清新的白莲;臂上一弯新月,脸埋在她胸前的温香软玉,他沉溺的感受着她淡淡的体温。

温柔的啃噬她软嫩的肌肤,久违了四年的激情令他沉醉而又上瘾,不一会儿就在她身上留下点点紫斑,手轻轻的在她□拨弄,没等她有更多的反应,挺身进入,她被冲击的惊叫一声,指甲掐紧了他的背。

他感觉到异样,抬起头,见她小脸煞白,奇道:“怎么了你?”林燕羽捂着就要痉挛的下腹,推他:“你怎么……直接就往里闯,很疼的?”

萧磊有点懵了,她早不是处女了好不好,在床上她一向很水润的,不用多少前戏,就能水到渠成,上次在车里不是很轻松就进去了,这时候怎么又喊疼了?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不是处女就不会疼了?横冲直撞的。”林燕羽撅着小嘴报怨。萧磊狐疑的埋头进去看看,又用手摸摸,可怜的,的确是有点涩,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我没怎么用力啊。”他想不通。

傻瓜!男人有几个能在床上控制力道。激情迸射的时候,哪还有什么理智,不管不顾的就要占有。林燕羽腰臀一扭,没好气的踹他一脚:“这都过去四年了,又长起来了。”

萧磊无声的笑,从被子里钻出来,把她搂在怀里狂吻。林燕羽自然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一阵咳嗽:“你别以为我会像你们男人呢,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

“瞎说,我不是那种人。”萧磊抗议。他对她情有独钟,痴情的大家都觉得他犯傻。林燕羽眼睛瞟他,故意道:“我刚回国那时候,有一回天下着大雨,你开车送我回家,你忘了?你在车上就动歪心思,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身份呢。”

萧磊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次,她穿着低领的裙子,曲线毕现,他在车上差点就有了反应,好在定力够,没给她看笑话。

这么说,她当时早就看出来他心怀不轨,还主动请他去她家,可见她也没存好心思,一个是明着心动,一个是暗着勾引。

萧磊轻吻着林燕羽含笑的红唇,呵护抚慰,感觉到紧窄处湿润起来之后,才又推进。这回感觉好多了,她不再叫疼,脸蛋儿也红润起来,眼睛溜溜的看着他,像雨露滋润的蔷薇,她妩媚的令人心醉。

宽肩窄腰,他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身体力行的将腰部的力量一次次传达给她,而她除了星眸迷离的轻叹,竟已不知身在云天第几层。

“小东西,睁开眼睛看着我……”萧磊宠爱的捧着林燕羽的脸,印上一个又一个吻。她故意不动,眼睛紧紧地闭着,可那一脸陶醉的表情早已出卖了她。

“睁开,看我!”他的声调儿低低的,连**的话都带着点霸道。她还不动,于是他的手指带着点力道在她后背的某处抚过,那里是她的又一处敏感带,一碰就又酸又麻,还心里直痒。

她怕痒,抵受不住了,身体扭来扭去,想避开他的手,杏眼微睁,神情娇慵,嘴唇被他吻的红肿了,嘟着小嘴的样子可爱至极,就像当年那个小女孩儿,她美丽又俏皮,长期跳芭蕾,两条小腿很有力量,忽然并拢双腿一紧缩,惹得他差点抵受不住,只能更深入的爱她。

就这样呆在她身体里不出来,探到最深处,被她的紧致包裹着的滋味灼热而美妙,身体里的每一寸细胞都被熨帖的恰到好处。

在床上厮混了一上午,林燕羽终于疲倦的缩在萧磊怀里,身上又湿又粘,萧磊把她抱起来去浴室,放到浴缸里,替她放了热水洗澡。她在水里看着他,手轻抚他后颈,在他额头亲吻。

无论发生怎样的改变,他们最爱的永远是彼此。林燕羽看着他,心里有些酸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爱很爱他,可又欠他很多很多,哪怕明知道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她也愿意陪他一同沦陷,就这么纵容着他。

“燕羽,我们明天一早再出发去伊春好不好?下午我带你去看看冰雕。”萧磊跟林燕羽提议。林燕羽嗯了一声。

“中午想吃什么?”林燕羽问萧磊。萧磊想了想道:“想吃你做的海鲜炒饭和龙虾沙拉。”“还有呢?”林燕羽盘算着去附近的超市买些食材,高档酒店就是这点好,想吃什么都可以在套间的厨房里做。

“别的不要了,你做好这两样就行,我不挑。”萧磊拿毛巾擦了擦手,站起来。林燕羽向他眨巴眼睛:“你不挑才怪,你对吃是最挑剔的,不好吃的东西,你不会吃第二口。”

两人在一起七年,他什么脾气,她怎么会不了解呢,他永远知道哪家餐馆的什么菜最好吃,不合他口味的,他看都不看第二眼。

“所以啊,你把我点的两样做的精致一点,我就不要别的。”萧磊淡淡的笑,离开了浴室。

嗯!林燕羽点了点头。这就是他的好,不贪心,只要给他最好的,他不贪多,海鲜炒饭、龙虾沙拉,他吃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

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真的很美,各种新鲜的食材的在她的制作下变成一道道美味,她极有耐心,又肯花心思,做出来的菜精致的像艺术品。

林燕羽把做好的两道菜摆在萧磊面前,看着她吃下去,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高兴,为心爱的人做他喜欢的食物,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乐趣。

哈尔滨的冬天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到处冰天雪地,仿佛童话中的琉璃世界。萧磊带着林燕羽参观了哈尔滨最有名的索菲亚大教堂,拜占庭式的圆顶,像个古堡。

林燕羽怕冷,围巾帽子都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的跟着萧磊,一路看风景,不时的拿手机拍照。

“你看那几个俄罗斯姑娘,长得多漂亮。”林燕羽指着不远处几个正在拍照的俄罗斯美女给萧磊。萧磊看过去,点点头,评价:“俄罗斯女孩儿年轻时是挺漂亮的,可一旦嫁了人生了孩子,身材就像吹气球一样,成了水桶。”林燕羽哈哈大笑。

冰雪大世界,看到有人现场制作冰雕,林燕羽拉着萧磊的手驻足观望。“跟水晶一样。”林燕羽指着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雄鹰,向萧磊道。萧磊点点头,灵机一动,走上前向雕刻家借工具。

林燕羽不解的看着他,见他蹲在地上,找了一块不大的冰拿锤子和锥子凿,很是好奇,他又没学过雕刻,能凿出什么来?

不一会儿,萧磊拿着一块冰雕成的心给她。林燕羽看着那块“冰心”,想笑又忍住了,虽然难看了点,可也是他一片“心意”,于是她接过去,托在手上看。阳光下,冰块反射着太阳光,像钻石一样璀璨。

她把冰握在手里,冰块渐渐的融化,到最后只剩一小块,她想也不想,就把那块冰塞到嘴里吞下去。正好这时萧磊扭头看到这一幕:“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脏不脏啊。”责备的语气听起来像爸爸。“那不是你的心吗,怎么会脏呢。”林燕羽嘿嘿一笑。

松花江的冰面很厚,可还是挡不住有人冒着严寒冬泳。林燕羽在一旁看着,浑身直哆嗦。萧磊从身后抱着她,亲她的脸:“怎么啦,哆嗦什么?”林燕羽指着那群冬泳的人:“看见他们,我觉得好冷啊。”

“是挺冷的,不过锻炼身体、尤其是对增强心肺功能、防止动脉硬化非常好。你看,他们的身体多棒。”萧磊指着冰面上准备跳水的那群人,跟林燕羽耳语。“那你敢去游吗?”林燕羽问。“我小时候还真游过,很多年不练了,现在不行了。”萧磊道。

“不行了吗?”林燕羽偷笑。萧磊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之意,嘴唇蹭她耳朵:“是不行,一天一次肯定不行,起码得两次。”

“你个大坏蛋。”林燕羽撅着小嘴哼一声,看到远处有人坐雪橇,她转过身道:“我要坐那个,我要坐那个。”“走,去坐,那是狗拉雪橇,北京也有,不过没这个跑的快。”萧磊拉着她的手带她走。

坐在雪橇上,耳畔都是呼呼的风,林燕羽觉得很刺激,萧磊怕她觉得冷,一直紧紧的抱着她。

放眼望去,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日光反射下,洁白的雪地叫人睁不开眼睛。

“别总是看着地面,时间久了会得雪盲症,看远处。”萧磊让林燕羽抬头。林燕羽看了看远方,有游人、有树、还有建筑物,渐渐地,视线轻松了许多。

眼见着前面有雪橇因为撞到雪坡摔倒在一旁,萧磊赶紧抱着林燕羽从雪橇上滚下去,怕她受伤,把她抱得紧紧地。

两人滚了几米,四目相对,这个姿势的和眼神,让她一下子想起了他在床上的百般温柔和爱怜,不敢多想,她假装报怨:“看什么,还不快起来,我都快被你压扁了。”萧磊笑笑,拂去她脸上的雪。

等他俩坐起来,才看到那几只狗和前面的雪橇撞到一起,人仰车翻,滑稽的很。哈哈哈,林燕羽坐在雪地上直笑,萧磊先站起来,把她拉起来之后拍拍她身上的雪。

哈尔滨人喜欢在大冬天吃雪糕,萧磊看到路边有卖的,走过去买了两根雪糕。“这个很凉,你能吃吗?”萧磊把雪糕递到林燕羽面前。林燕羽摇了摇头:“怕冷,万一把牙齿冻掉了。”

“不会的,我小时候最喜欢冬天吃雪糕了。”萧磊吃了口雪糕,觉得凉凉的很舒服,见林燕羽一双美目望着自己,把雪糕给她:“吃一口,不要紧。”林燕羽还是犹豫。

“没事,吃吧。”萧磊搂着她,把雪糕放到她唇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舔了一下雪糕,粉粉嫩嫩的小舌头看起来可爱极了,怂恿她再多吃一口。

林燕羽哪里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大口雪糕,嘎嘣嘎嘣的咬,却不料他忽然低下头吻她,把她嘴里正在嚼着的雪糕都给卷走了。

这人真坏,怪不得一个劲的撺掇她吃雪糕,原来又是想占她便宜。一点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只要他高兴,才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林燕羽揉了揉冻的通红的小脸,紧紧的依偎着他。

两人一直玩到晚上,吃了晚饭以后又去兆麟公园看冰灯。晚上和白天到底不一样,有了各色灯光的映衬,冰雪宫殿变得更加梦幻。

来看冰灯的人很多,公园的场地有限,几乎是人挨着人。萧磊小心的攥着林燕羽的手,生怕人群把他俩冲散了。

“这个天鹅灯最漂亮了。”林燕羽指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冰雕,侧目问萧磊。萧磊点了点头:“头上再刻一个金冠就更好了。”林燕羽想起他送给她的那个黑水晶天鹅,微微一笑。

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快乐。原来爱情真的能让人产生依赖心,有个肩膀可以依靠、有只温暖的手可以牵引,连自己也会宠着自己。

“那个孔雀灯好看,我们去那边看。”林燕羽拉着萧磊往前走,无意中松开了他的手,等到她发觉,已经看不见他踪影。

站在原地,林燕羽焦急的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萧磊走过来,着急不已,摸出手机要打电话给他。电池快没电了,她刚拨通了他的号码,听到他喂了一声,电话就断了。

该死的爱疯,怎么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大概是白天拍照太多,耗电多了点,林燕羽没办法,只得到处去找。

“萧磊——萧磊——”林燕羽边走边看,看到有和萧磊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就跑过去看看,无奈的是,过来过往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他。

“萧磊……别丢下我!”林燕羽就快急哭了,失魂落魄的走在人群里,不时停下看看,期待下一秒就能看到他。

31烟花易冷

此时,萧磊也正在心急如焚的找她,他不过打了个电话的工夫,她就不见了,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她在哈尔滨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坏人……

人群中和林燕羽差不多身高、胖瘦的女孩子实在太多,天又黑了,视线不明,萧磊一个个掰过那些女孩子的肩,确认对方不是林燕羽才又放开。

有个女孩子的男朋友脾气躁,见萧磊抓着自己女朋友的肩要掰过去看,气不打一处来,不客气的推他一把:“你神经病啊。”

萧磊见那女孩子不是林燕羽,忙道歉:“对不起,我女朋友丢了,我在找她。”对方见他一脸着急,不像是说谎,也就没有再追究。萧磊失魂的站在人群中,感觉脑袋里嗡嗡直响,心就要跳出来一般。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一声巨响传来,萧磊和很多人一样下意识抬头去看,看到天空中绽放了巨大的心形礼花,色彩缤纷,非常漂亮,脑海中似闪过一道电光,往某处跑过去。

林燕羽此时正坐在之前那个天鹅冰灯旁仰望着天空,那些漂亮的烟花让她目不暇接,几乎每一个炸开的都是心形,心里想,不知道谁这么有心,选了这样的礼花来放。只是那巨大的声响,像是头顶上在打雷,她捂着耳朵,眼睛却一直望着。

无意中,她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捂在自己耳朵上,意识到什么,赶紧过头看,果然看到萧磊了。他就站在她身后,温柔的看着她。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手机又没电了,我都快吓死了,只好在这里傻等。”林燕羽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萧磊抱住她:“我哪知道呀,我不过打了个电话的工夫,你就不见了,害我好找。你还挺聪明的嘛,知道守株待兔。”“两个人瞎找,万一走岔了更不好找。”林燕羽说话间仍是望着天空。

“好看吗?”萧磊搂着她。林燕羽点头:“好看啊。烟花怎么会不好看。”“你再看看!”萧磊指着不远处。林燕羽看过去,前方一片火树银花,如瀑布撒金、星辰坠落,美不胜收。

这时候,天空中升起一枚烟火,是天鹅造型,林燕羽忽然明白什么:“是你让他们放的?”萧磊嗯了一声:“我刚刚打电话就是叫他们准备放烟火,哪知道惊喜不成,变成了惊吓,一转眼把你丢了。”

林燕羽感动极了,头在他肩上点点:“你真是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找不到你,就快急死了。”

“我也快急死了,到处找你,看到和你差不多身高、衣服也差不多的就去看看是不是你,人家以为我是神经病,差点跟我打架。”萧磊捧着林燕羽雪白的小脸吻了吻。

一场虚惊,好在没出意外。相拥而立,静静的看着天空中缤纷绽放的花朵,那一颗颗红色的心,如此绚烂如此精彩……

第二天一早,萧磊带着林燕羽坐车离开哈尔滨去伊春。一路上风雪漫天,高速封闭,只能走省道,车速一直上不来,到伊春时天已经黑透了。

“常阿姨家住的地方离我们住的宾馆不远,明早我们一起过去。”萧磊看着林燕羽脱掉大衣挂在壁橱里,把行程安排告诉她。

“什么时候回北京?”林燕羽问。她没告诉萧磊,她接到秦隽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询问她是否离开了北京,她撒谎说在外地看朋友。

“看情况吧,伊春这两天都有雪,就算有飞机票,也得看天气情况。”萧磊自有他的想法,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回去。

“我不能离开北京时间太长了,不然的话,回去没法圆谎。”林燕羽只得实话实说。萧磊冷眼一瞥:“那你就说跟我在一起,看他能怎么着。”

“咱俩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跟他说清楚?”萧磊不高兴了,坐在那里生气。林燕羽只得过去安慰他,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脸贴着她心口,轻抚他颈项:“我还有点事情非做不可,不然的话,我不能心安。你只要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就是。”

萧磊知道,她还是想找出她爸爸,可找她爸爸跟秦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可?这疑问搁在他心里,迟早他会弄清楚。

林燕羽也在思考,从常阿姨那里能问出些什么,直觉告诉她,以她妈妈叶馨然当年那种性格,好多事根本不会告诉旁人,至于她爸爸的身份,更是秘中之秘。

萧磊不说话,林燕羽也就不说话。所有言语上的安慰都是有限的,他要的就是她一颗心,可是她目前还没有办法心无杂念。

半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林燕羽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感觉身上有点冷,转过脸向萧磊睡的那一边看过去,他正背对着她睡。

他怎么了?林燕羽有点不好的感觉,这几天,他哪天晚上不抱着她,怎么忽然给她一个冷漠的脊背?

手摸过去,他身上很温暖,她向他靠了靠,他竟然没有回应,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没有睡着。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在被子底下从他身上爬过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他轻拍她屁股,声音低沉:“睡了怎么还不老实?”

“你身上暖和。”林燕羽舒服的抱着他,心满意足。“你把我当热水袋了?不冷的时候就不要我了。”萧磊冷哼一声,不用看也知道表情不会好。

林燕羽听到这受伤的语气,心里不好受,头埋在他心口:“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想,我就不能有点秘密吗?”

“不能!你所谓的秘密其实就是对我隐瞒。”萧磊的语气不容置疑。林燕羽摸索着往上去了去,把脸贴着他的脸:“我就算有秘密,也不是因为不爱你。”萧磊叹息一声,林燕羽紧紧地抱着他,他终于疲倦的靠在她怀里睡了。

这一晚,竟不知是谁依赖着谁。

常阿姨家在伊春市区一处环境优雅的小区,林燕羽和萧磊敲门的时候,来开门的是个胖乎乎的女孩儿。

“您好,请问这是常亦萍家吗?”林燕羽主动跟那女孩儿打招呼。女孩儿点点头:“常阿姨,有人找。”听语气像是常家的保姆。

萧磊悄悄地握着林燕羽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林燕羽的心情刚平定,看到常阿姨过来,眼眶又湿润了。

“你是……”常阿姨看到站在门口的林燕羽,有点不敢相认。“常阿姨,我是慕晴。”林燕羽抑制住激动。

“慕晴……我的天啊,你真是小慕晴……阿姨不是听错了吧,快进来快进来。”常阿姨赶紧把林燕羽和萧磊让进屋。

看到慕晴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常阿姨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我还以为你和馨然……慕晴,你得好好跟阿姨说说情况。”

林燕羽把情况简单的告诉常阿姨,又把萧磊也介绍给她,常阿姨见萧磊神采奕奕,心里早有几分好感,又听他对人彬彬有礼、谈吐不俗,更是喜欢,想着慕晴这孩子虽然命苦,好在得了一个好归宿,叶馨然在天之灵可以放心。

“阿姨,您知不知道,慕晴的爸爸到底是谁?”萧磊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也知道林燕羽最关心的也是这个。

常家小保姆端着茶盘过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常阿姨喝了口茶,润润喉咙,努力回忆着当年的每一个细节,开始讲述叶馨然当年的故事。

当初追在叶馨然身边的男人多不胜数,好几个条件相当好,可她并不看在眼里。她跟朋友说过,除非是非常能令她心动的男人,否则宁缺毋滥。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到医院来找我,告诉我她怀孕了,要从家里搬出去,我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没说。后来我一再追问,她才说,孩子的爸爸是结过婚的。我劝她把孩子打掉,可是她不听。”说到这里,常阿姨叹了口气。

看到林燕羽抿着嘴角,常阿姨道:“你妈妈那时候还是未嫁的姑娘,生你养你很不容易,你出生的时候,还是我到医院去看护她。从头到尾没见过你爸爸去探望,我估计他根本不知道你妈妈怀孕。”

“那么您能不能回想起来,除了您和林叔叔,我妈妈当年都和什么人来往?”林燕羽问。常阿姨努力思索着,皱了皱眉:“这我倒真没印象了,我不记得她的朋友里有姓林的,你说的林叔叔是不是冯骞?我曾经以为他就是你爸爸,后来才知道不是。”

冯骞是谁?萧磊也林燕羽脑海里都浮现疑问。这个名字他俩都没听说过。

林燕羽猜测冯骞就是她现在的养父林砺生,于是道:“林叔叔是跟我妈一起长大的,住一个大院儿,他要是我爸爸,怎么可能不跟我妈妈结婚,他俩当时都没结婚。”

“这我真不清楚,我就知道冯骞是部队的干部,级别好像还不低。他很喜欢你妈妈,经常照顾你们母女俩。他怎么会姓林呢,明明姓冯。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看照片。”常阿姨想了想,起身回房去拿相片薄。

她俩对话,萧磊却在脑子里回忆,部队系统有没有姓冯的家族,和叶家是一个大院儿的,无奈的是,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来这一家的势力早就在军方隐退。

忽然间,萧磊脑海中灵光一现,茅塞顿开,如果冯骞在部队服役时用的是化名,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冯骞真正的姓是林,至于名字是不是叫林砺生,不得而知。

用化名在部队工作的人,其实不少,萧磊自己就有好几个化名,为的是从事保密工作方便。冯骞,也就是林砺生,他的军内职务肯定和保密工作有关,所以当他离开部队时,不仅改名换姓,还抹掉了自己一切资料。这在军队保密系统是很常见的做法。

常阿姨从屋里拿出一本相片簿,给林燕羽看。“这些都是当年我们几个高中同学的照片,这是你妈妈,这是我,这是宁霜洁,这是……我当时刚从东北到北京,跟你妈妈关系最好。”

林燕羽的视线停留在照片中某个女人的脸上,证实了心中悬疑已久的猜测,脸色yīn沉下来。可惜的是,无论是萧磊还是常阿姨,都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可怕的表情。

常阿姨指着另一张照片:“看,这是你妈妈和冯骞,那时候你刚满周岁,他俩抱着你拍照。唉,这要真是一家三口多好,可惜了。”

林燕羽看着那张照片,心中感慨万千,那个年代的胶卷质量普遍不高,色彩都不是很鲜艳,然而照片里的两个人却是养眼的很。

叶馨然美丽温婉,怀中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婴儿身上穿着粉色的绒衣,绒衣领子上挂着两个嫩黄的毛球,叶馨然正拿着其中一只毛球逗婴儿笑。她旁边坐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虽然是坐姿,可也能看出来身材魁梧,眉目十分英俊,非常温柔的看着娘儿俩。

“没错,这就是林叔叔。”林燕羽哽咽着。萧磊见她情绪不好,手握着她肩头,示意她不要太难过。

在常阿姨家里坐了一上午,说的都是些琐碎事,对林燕羽的身世和那本日记有关的事项,她都知之不详。尽管如此,林燕羽还是能确定,她这趟没白来。

32酒后真言

从常阿姨家出来,雪势渐紧,萧磊和林燕羽慢慢的走在白茫茫的街道上。“不要失望,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萧磊握着林燕羽的手,装在自己兜里。

“是吗,你怎么知道?”林燕羽反问一句。萧磊道:“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想查,总会查出来。”

“连林叔叔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谁,而且我想,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林燕羽忽然说出这句话,令萧磊吃了一惊。“你问过他?”萧磊诧异。

“问过,他说他不知道。而且你知道吗,我身体里现在流的是他的血,他把自己的骨髓移植给我,才改变了我的血型。”林燕羽接下来的这句话更叫人匪夷所思。

萧磊惊愕,不明白林砺生这么做的目的:“他怎么就知道你和他血液配型就能成功,骨髓移植也不是谁的都能用。”林燕羽叹息一声:“我也不清楚,世事难料吧,于几千几万人中,偏巧就能配上。你大概不会想到世界上会有林叔叔那么痴心的人,他为了我妈妈,一直未娶。”

闻所未闻!萧磊对林砺生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好奇。意志如此坚定,这样的人真不一般。明知所爱之人并不爱他,依然守在她身边。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娶别人?”林燕羽问萧磊。“不知道。”萧磊是个诚实的人,并不把海誓山盟挂在嘴边上。如果的事,谁能说得准,与其信誓旦旦,不如用行动表示。

“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你能释怀,去爱别人,爱情应该纯洁坚定,但不是一意孤行,林叔叔这么多年很苦,我不希望你像他那样,假如我真的不在人世,你过得好,我才能瞑目。”林燕羽把手缩回去,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萧磊听到这话心如刀绞,停在那里看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改姓了,在她心里,早已把林砺生当成她爸爸,是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她一辈子姓林,她就是林砺生的女儿。

眼看着林燕羽走远了,萧磊追上她,轻轻拥着她,才发现她白玉般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手指替她抹干了泪水,动情道:“不要伤心了,你爸爸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爱你。”

“有些人就是看不开,看不开……最终害人害己……”林燕羽泪水涔涔。萧磊感受到她的心境,也不相询,紧紧的抱着她。两人在雪地里不知站了多久,几乎成了雪人。

两人在路边的特色饭店吃午饭,店里环境不错,东北民居风格,但是地方很小,每一张桌子只以帘布相隔,客人全都入乡随俗坐在热炕上。

萧磊随意点了几个家常菜,林燕羽让服务员上壶酒。“你能喝吗,东北的酒度数都很高的。”萧磊怕林燕羽喝不惯。“有什么不能,我少喝一点就是了。”林燕羽颇不以为然。

林燕羽坐下后,见炕上摆着一双虎头棉鞋,拿起来看看,问萧磊:“你小时候穿过虎头鞋吗?”“穿过啊,还照过相,我奶奶给我做的。你没穿过?”萧磊从她手里接过那双棉鞋,手艺糙的很,一看也不是手工绣的。

林燕羽摇摇头:“没人给我做,我穿的都是我妈妈给我买的鞋。”“这个比我奶奶做的差远了。”萧磊喝了一口茶,也四处看看,墙上贴着喜庆的年画和剪纸。

饭店大堂里有个小戏台,两个浓妆艳抹的演员正在表演二人转。林燕羽见那两个演员穿红戴绿,肢体语言丰富而夸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们唱的歌也很有趣,像是民歌。

大姑娘美哪个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进青纱帐

这边的苞米它已结穗

微风轻吹哎

我东瞅瞅西望望

咋就不见情哥我的郎

郎呀郎你在哪嘎哒藏

找的我是好心忙

林燕羽喝了一杯小酒,听了歌词咯咯直笑。萧磊见状,问:“笑什么呢,没听过二人转?”“没有,从来没听过。”林燕羽一杯饮尽,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浪是个好词吗,为什么大姑娘要美还要浪呢?”林燕羽问萧磊。萧磊道:“很难讲,在不同的语境有不同的意思,我理解在这句歌词里的意思是,大姑娘热情奔放。”

顿了顿,萧磊问:“之前常阿姨留咱们在她家吃饭,你怎么不答应?”“我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林燕羽回答的很简练。

“我以为你是看到她就想起你妈妈,怕自己会哭出来。”萧磊点破她心事。林燕羽勉强咽下嘴里的凉拌拉皮,没有答话,眼底涌起的湿润之意却无法驱赶,只得又往嘴里塞了点别的,掩饰情绪。

“燕羽,你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萧磊觉得林燕羽越来越习惯隐藏心事,对他都不肯交心。林燕羽刚刚控制好的情绪,被他这句话又给打乱了,发脾气:“我早告诉你我变了,为什么你非要我像以前那样。”

萧磊默然不语。她说的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人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成长就会改变,性格也会跟着逐渐深沉,可有些本真的东西,永远不会变的。她的改变,与他是好还是不好呢?

不该对他凶,林燕羽见他情绪低落,心里抽痛,主动靠过去,贴了贴他的脸,过后,她退回去,低着头闷喝了一小杯酒,脸蛋儿红红的,醺然欲醉,眼眶始终湿润着。萧磊看到她的表情,心痛难言。

“你说我妈妈是不是很傻?”林燕羽忽然问萧磊。萧磊摇摇头:“爱情这种事,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值不值得。一辈子能遇到那么个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可那个人,不能给她名分,不能给她幸福,毁了她一辈子。”林燕羽并不赞同萧磊的话。萧磊原本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她会较真儿,只得道:“叶阿姨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钻牛角尖。”“我就是难受。”林燕羽又喝了一杯酒。

林燕羽被萧磊带回酒店的时候,几乎醉的不省人事,嘴里模模糊糊的呓语,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萧磊把她抱到床上,替她脱掉外套,放好被子让她睡下。

他刚想去倒杯水给她喝下去解一解酒,却被她拉住了胳膊。“不走……不走……”她无意识的拉着他胳膊,整个人依恋的贴上来,他抽出了手,她就抱着他大腿,像个纠缠不休的孩子。

“你睡会儿,我倒水给你喝。”萧磊轻拍着林燕羽的肩背。“不走……不走……”林燕羽还在嘟囔,怎么也不肯放开他。萧磊没办法,只得也坐到被子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喝了酒,呼吸沉沉的,似睡非睡,忽然就能打一个喷嚏,他的手指插在她发间轻抚,柔情无限。

“燕羽……”他试着叫她。她没答话。

“慕晴……”

“嗯。”换了个名字之后,她答应了。萧磊心中动容,继续道:“想你妈妈了吗?”“嗯。”林燕羽迷迷糊糊又嗯了一声。

“知不知道我是谁?”萧磊低下头靠近她。“嗯。”她又哼哼一声,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可是他的气息让她熟悉。

“是谁?”他的嘴唇凑在她耳边。“磊……”她嘴唇动了动,呓语。萧磊很满意,嘴角有点笑容,又问:“你爱我吗?”“嗯。”她像是快睡着了,问什么都只会嗯一声。

“爱不爱?”萧磊继续问她,酒后吐真言,他想听听她醉了以后还会不会有所隐瞒。“爱。”她像是有点燥热,抓了抓耳朵。萧磊手放上去摸摸她发热的耳朵,她大概觉得很舒服,不抓了。

“萧磊和秦隽,你要哪一个?”萧磊轻声在她耳边发问。她嘴唇又动了动,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萧磊轻抚她头发,再次问:“萧磊和秦隽,要哪个?”“磊……”她的声音又细又小,可他总算是听清了,很高兴。

调整了一下姿势,萧磊替她解开内衣的搭扣,从衣服底下抽出来,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又问她:“想不想你爸爸?”“爸爸……坏……坏……”林燕羽说完这几个字再没吭声。

爸爸坏?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爸爸是坏人。也不难理解,她们母女俩孤苦伶仃那么多年,都是拜她那个爸爸所赐。

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萧磊知道她这是睡着了。她一向浅眠,一打扰就会惊醒,要不是喝了点酒,不会睡得这么沉,他没有动,始终保持原先的姿势。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十点多,林燕羽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萧磊正站在窗口打电话,想爬起来坐着,一坐起来头重脚轻,差点倒下去,萧磊回过头来看到她的动作,赶紧上前扶着她,合上了手机。

“喝多了吧,让你别喝非要喝,东北的酒很烈知不知道?”萧磊不无责怪的说。林燕羽捂着发胀的脑袋,抬头看他:“我没说什么吧?”萧磊目光闪烁,故意道:“说了。”

“说什么了?”林燕羽有点紧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酒后胡言。“你说……”萧磊见她一脸茫然又颇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拉长尾音,戏谑:“想生孩子,生好多孩子。”

生孩子?林燕羽一听到这话就知道萧磊在瞎说,伸了个懒腰,问他回京的机票订的怎么样了,伊春是个小机场,机票应该不难订。

“明天的。”萧磊告诉她。既然她非走不可,那就顺着她。林燕羽哪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没操心。

想起之前他说的话,她有些担心,悄悄地从行李里找出一个小药瓶,趁着他不注意,拿到洗手间去。

一晚上什么都没吃,萧磊找林燕羽问问她想吃点什么,他好给酒店餐饮部打电话订餐,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到她正仰脖喝水,看样子像是在吃药。

一看到萧磊,林燕羽下意识的把手握紧了。萧磊有些疑心,余光瞥了一眼她的手:“手里拿的是什么?”林燕羽勉强一笑:“没什么,身体有点不舒服。”

拳头握得紧紧地,萧磊的视线从她的手向上滑至她的眼睛,她的目光闪烁,显然是隐藏了秘密,凝视她几秒钟。

他看着她的眼神不算凌厉,可大概出于职业习惯,总会给对方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仿佛从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能洞悉对方的一切,林燕羽颇有些紧张,要是给他知道她吃的是什么药,他会不会生气?

“那个药吃多了对身体有副作用,以后还是别吃了。”萧磊说完这话走了出去。林燕羽愣在那里,心情很混乱。很显然,他知道她在避孕,虽然不反对,可也能看出来不大高兴。

随便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粥,两人在客房里吃晚餐。气氛始终有些冷淡,林燕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解释:“我……这两天不是安全期。”

“上回我带你去看中医,医生说,你的体质寒凉,不容易受孕,以后别乱吃药了,吃多了不好。等我们回去,我再带你去看看医生。”萧磊的语气淡淡的。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心情,他俩还没结婚,避孕没什么不对,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刺痛。究其原因,恐怕还是怕失去她,总觉得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自己。

林燕羽听到这话,默默的低着头不语,半天才又抬起头:“以后的事回北京再说吧。”萧磊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两人到了机场才被告知,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已经停飞。天气预报说,伊春即将迎来入冬最大的一次暴风雪。

林燕羽不死心,拉着萧磊在候机大厅里等,希望奇迹能发生,然而等了三个多钟头,也没见一架飞机起降。

看着她一趟一趟站起来往大厅外的停机坪看,萧磊倒似漫不经心,似乎飞机能不能起飞与他无关,他只管用他的黑莓手机玩游戏。

“走不了了。”林燕羽焦躁的坐直身子望着候机大厅外的停机坪,一架架大型客机停在那里,却是没有一点准备起飞的样子。

见萧磊没有答话,林燕羽推推他胳膊:“你想想办法呀!”萧磊这才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筋骨,好整以暇:“我没办法,天气不好航班不能起飞,我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带我去军用机场,我知道这里有空军的一个基地。”林燕羽望着萧磊。萧磊瞥她一眼:“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是军方的要员,凭什么叫空军在恶劣天气执行飞行任务,你没见外面又要下雪了。”

听他这么说,是不会帮着想主意回北京了。林燕羽咬了下嘴唇,腹诽不已。萧磊站起来,提着行李要走,林燕羽追上去:“你去哪里?”“回城里,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坐上一夜,就跟着我。”萧磊头也不回的走了。林燕羽只好拖着行李箱跟上他。

萧磊到机场地勤改签了机票,随即打了一个电话,两人在机场门外等了十几分钟,两辆军用吉普向他们开过来。车上下来几个军官,见到萧磊上前打招呼、握手,一个小战士帮着他俩把行李搬上车。

看那几个军官的派头,职位应当是不低,其中一人和萧磊一样,军衔是两杠三星。林燕羽这才有数,他是打电话通知了军区的朋友,让他们派车送他们去宾馆。机场这一路高速已经封闭了好几个路段,如果没有特别通行证,只怕根本到不了城里。

天寒地冻,怕林燕羽冻坏了,萧磊让她先上车,自己站在车外和军官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始终没有上车。林燕羽等的有些着急,都十几分钟了,他还不上车。

“萧磊,走不走啊?”林燕羽摇下车窗,探出半边脸,再不叫他,他非冻成冰棍儿不可。萧磊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站在一旁的小战士偷眼打量车里的这个女孩儿,见她穿着银灰色大衣,头上戴着同色系的貂皮软帽,很俏皮的样子,卷曲的栗色长发、水灵灵明眸皓齿,一张雪白的小脸艳若桃花,雪打在车窗上,她也没把车窗摇上,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车外的人,脸蛋儿越发红艳,那模样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能跟这位京城来的公子哥儿一路的女人,想必也是权贵之后。平时难得一见,小战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和林燕羽的目光相触,才不好意思的转移了视线。林燕羽见他脸上微微的泛着红晕,不禁浅笑。

萧磊说完了话才上车,和林燕羽并排坐在后座。原先开车来的那几个军官全都上了另一辆车,其中一人嘱咐这辆车的司机,一定要把客人安全送到目的地。

33亦幻亦真

车里空调开得暖暖的,林燕羽双手拢在貂皮袖套里。萧磊之前在寒风里站的太久,鼻子脸都冻紫了,拿下手套,双手搓了搓,放在唇边呵着热气,又摘下帽子揉揉耳朵。林燕羽把袖套给他,让他捂着手,轻轻的替他把耳朵搓热了,小手柔柔的,由耳廓揉到耳垂,无比的舒适。

她刹那间关心的小动作,总能让他鼻子一酸,有种奇怪的伤感,害怕这只是自己的梦境,梦境醒来,她还是在另一个陌生的冰冷的世界。

“我听人家说,在东北,如果在户外站久了,耳朵一揉就掉了。”林燕羽微微的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萧磊也笑,掩饰住之前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我刚才就试了试。”林燕羽咯咯娇笑。“耳朵真掉了怎么办?脑袋光光的成了仙人球。”萧磊故意拧着眉。“掉了就拿针替你缝上。”林燕羽捏着萧磊的耳垂,甜甜的跟他笑。

车在公路上开了一个多钟头,林燕羽才发现不对劲,问萧磊:“这是去哪儿呀?”“到了你就知道。”萧磊神秘的一笑。林燕羽于是知道,肯定不是回宾馆。

“你不告诉我,我不去。停车!停车!”林燕羽心里有点紧张。说好了等着雪停了就回北京,他又想带她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不会又是想把她关起来吧?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所认识的也只有他,他要是再关她,只怕她老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别闹!”萧磊把她按住了,不许她干扰司机开车。林燕羽没办法,只得听天由命。萧磊叫她喝水,她也不动。

“车里干燥,喝点水润润喉。”萧磊把矿泉水瓶子递到林燕羽面前,林燕羽别过脸去,拒不配合。萧磊见她顽固,伸手扳过她的脸,捏着她下颌,把水灌进去。

“咳……”林燕羽被呛了一口,水吐在衣服上。萧磊拿纸巾替她擦了,仍是强迫她喝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不喝点水润喉,你会失语的,乖一点。”林燕羽这才乖乖的听话,把水喝了下去。

司机偶尔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俩的动作,见他俩先是推推搡搡,后来紧紧的抱在一起,她一反抗,他就亲她,最后她终于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忍不住心里一笑。

他替领导开车多年,什么样的情况都见过,这样在车后座打情骂俏的,也不是头一回,这两人是领导的贵客,听口音像是北京人,这寒冬腊月的大雪天到伊春来,还要进林子,不知道是要打猎还是滑雪。

车开进林区时,天已经黑了,好在这里只是林区外围,一路车辆极少,路灯也很明亮,十分钟之后,车就开到了一栋俄式别墅楼下。

一路摇摇晃晃,林燕羽几乎已经睡着了,萧磊叫她下车时,她才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下车时,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她浑身哆嗦,腿脚一软,几乎要跌倒,萧磊及时的扶住了她。林燕羽跺了跺脚,跟着他前行,鹿皮小靴踩在积雪上,留下一个个纤小的鞋印。

萧磊告诉林燕羽,这一片森林公园是省军区一处干部疗养所,平时入住的都是师以上级的干部,冬天来疗养的军官不多,所以他事先打了电话过来,让人把这里收拾好了。

“干嘛带我到这儿来呀?”林燕羽不解的问萧磊。“度假。”萧磊轻松回了一句。“度什么假呀,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北京,没心思留在这里。”林燕羽没有任何度假的心情。

萧磊松了松手,随即又握紧了:“我高兴怎样就怎样,你有本事就自己找直升机飞回北京去。”这里的雪下下停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在机场也是空等,不如等上一个礼拜。

别墅的勤务员把林燕羽带到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告诉她,浴室就在隔壁,她随时可以洗澡。林燕羽一听说可以洗澡,立刻来了兴致。在机场等了整整一天,又坐了几个钟头的车,她浑身的骨头早就像散了架,急需热水澡补充能量。

“林小姐,衣橱里的睡衣都是给您预备的,还有护肤品,都放在浴室外洗脸台的橱柜里。”勤务员笑容可掬的告诉林燕羽,一应设施都按照要求准备好了。

林燕羽打开衣橱的门,满橱的睡衣让她眼花缭乱,想不到这里地方虽然偏僻了一点,奢华的程度丝毫不比京城差。

浴室很大,和她的房间一样,是富丽堂皇的俄罗斯宫廷风格,屋顶很高,华丽的天花板上画的是宗教画里的天使和仙女,浅米黄色系的家具和室内装饰,地面却是深胡桃色。

浴缸的边缘和水龙头一样,是镏金的,浴缸对面的墙上镶着巨大的镜子,镜子是洛可可风格,周围镶嵌各色宝石,耀眼夺目。林燕羽想,这些该不会是真宝石吧,设计这别墅的人可真会享受啊,连镜子都做得这么昂贵。

可为什么浴缸里的水是带着点青绿色,似乎还有点草药味?林燕羽皱了皱鼻子。跟她一起进浴室的勤务员看到她表情,告诉她:“林小姐,这盆药浴用了十几种珍贵药材,对舒缓疲劳非常有效,您可以多泡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叫我。”

“药浴?是萧磊让你们准备的?”林燕羽狐疑的问。勤务员点了点头:“早上打了电话过来,我们就开始准备了。”

哼,就猜到他是早有预谋。林燕羽没有再多想,舒舒服服的泡了澡,找了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丝绒睡衣穿在身上。真丝和羊绒细纺的面料,非常贴身。

勤务员敲门进来,告诉她,晚饭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准备好,问她要不要先到隔壁的按摩室推背。“林小姐,敲敲背,既能减轻疲劳,又能助你晚上安眠。”勤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笑起来有两颗可爱的虎牙。林燕羽不知道她名字,在心里叫她虎妞儿。

“好吧。”林燕羽走到隔壁的按摩室,脱下睡衣,趴在床上,看着虎妞从橱柜中拿出要用的护肤品,轻轻的合上眼帘。房间里太过温暖舒适,让她直想睡。

柔软温存的手上抹匀了用于按摩的玫瑰精油,虎妞的手法很好,随着她手心推进,林燕羽感觉到热量自背部散发至全身,说不出的舒畅适宜。

“林小姐的皮肤真有弹性。”虎妞带着点笑意恭维,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萧磊带来的这个冷美人儿一看就不是特别好相处,虎妞跟她说话都会在心里揣度一番。

“茶树精油有抑菌和再生的功能,对皮肤晒伤特别有效,薰衣草和玫瑰果精油则有助于伤口愈合跟淡化疤痕的色素沉淀。”虎妞早已注意到林燕羽背上接近臀部的地方有两处明显的疤痕,很有分寸的告诉她精油可以改善皮肤色素沉淀。

林燕羽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问:“真的?”虎妞嗯了一声:“是的,精油的效果早就被广泛认可,林小姐要是不信,可以坚持做一个月试试效果。”

唔。我在这里哪里住得了一个月,林燕羽心说,眼睛又闭上。

“林小姐,一会儿要试试鼠尾草精油吗?这种精油不仅可以丰胸,还能促进胸部血液循环,使胸部丰润□。”虎妞好听的声音再次在林燕羽耳边响起。

“不用了,谢谢。”林燕羽推辞。她可不习惯让一个陌生人抚摸她胸部。虎妞笑笑,没再说话。

轻柔的按摩让林燕羽昏昏欲睡,背上轻抚的手变得有些粗糙她也没太在意,直到感觉到有人在她背上亲吻,她才猛然睁开眼。

惊醒的转过身,林燕羽赫然看到萧磊正坐在床边,俯着身离她很近,他的手还搁在她光裸的后背上,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坏。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林燕羽眼角一瞄,抓起床边的睡衣遮在身上。萧磊耸耸肩:“我进来好久了,你没感觉到吗?”

林燕羽这才醒悟,什么按摩推油,都是他故意安排的,他就是想目睹这个香艳的场景,趁她睡着了才进来。

别过身去,林燕羽穿好长睡衣,却被萧磊搂住腰,只听他在她耳边开玩笑道:“好可爱、好香,宝贝儿,鼠尾草精油我给你按摩吧。”他的手也不老实,在她胸口放肆的摸来摸去。

林燕羽不领情,掰开他的手:“你想得美。”她从床上跳下来,先他一步跑回房间去了。门关的紧紧地,他敲敲门,没敲开也就走了。

晚饭准备好之后,勤务员敲门请林燕羽下楼去用餐,她才从房间里出来。头发已经吹干了,不再**的。

餐厅里,萧磊也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餐桌旁,林燕羽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正把一块烤肉往嘴里送。

“小牛肉烤得很好,过来坐下一起吃。”萧磊招呼她。林燕羽坐到她对面,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却没什么食欲,只要了碗蘑菇浓汤和一盘鱼子酱沙拉。

最好的俄罗斯里海鲟鱼卵,吃起来鲜美异常,萧磊示意勤务员给林燕羽倒一杯香槟,林燕羽接过去抿了一口,凉冰冰的液体从嘴里滑到胃里,沁凉的感觉令浑身舒畅。抬眼去看萧磊的目光正注视着她,林燕羽瞪他一眼,垂下眼帘。

夜晚,萧磊在书房里打电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很长时间也没出来。林燕羽独自看了一会儿电视,直打呵欠,感觉困得不行,大概是先前泡的药浴起了效果,她没有叫他,自己先睡下。

原先到了床上总是翻来覆去很久才能睡着,这一晚很快就进入梦乡。房间里暖暖的,她睡得很香甜。

萧磊从书房里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走到她床前看看,她已经睡着了,睡颜恬静柔美,轻抚凝脂般白嫩的肌肤,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吻,走到沙发边拿起她随身的爱马仕小包去书房。

之前他在她喝的香槟里放了点助睡眠的药,确信她不睡到天亮不会醒,在她包里翻了翻,果然看到之前那瓶避孕药还在。

这丫头就是这么不听话,让她别再吃药她非要吃。萧磊拧开瓶盖,把瓶里的药全倒掉,换上形状相似的维生素药片。要不要孩子倒在其次,不能看着她这么折腾自个儿。做完这一切,他把药瓶又放回她包里,若无其事的回房睡觉。

躺到被子里,萧磊把早入梦乡的林燕羽抱在怀里,亲亲她额头,脸贴着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不知道她抱着宝宝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低着头逗宝宝玩儿,宝宝笑,她也跟着笑。萧磊只觉得心口一热,对这个画面无比憧憬,她抱着孩子,而他抱着她,母子俩儿都是他的至宝,他一定要把他们留在身边好好守护。

想到这里,萧磊的唇边浮现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林燕羽还在睡着,就被萧磊拍醒了。“快点起来收拾收拾,回头我们去打猎。”萧磊坐在她床边,把她□在外的胳膊放到被子里。“我不去,我连枪都没摸过,不知道怎么打猎。”林燕羽困得不想动。

“你跟着我就行。”萧磊把林燕羽从被子里拽起来,看她软扑扑的靠在自己肩上,拍拍她的背。林燕羽抬起头,凝望他:“你到底想怎样,别再折腾我。我要睡觉,我困。”萧磊淡淡的笑,不理会她撒娇的话,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弹:“有的是时间给你睡觉,现在必须跟我出去。”

林燕羽没有说话,慢慢的缩回被子里去,萧磊一把掀开被子,威胁道:“你不换衣服,是不是等我亲手给你换?”他的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拉,睡衣的带子就松开了,她猝不及防,雪白的肌肤□出来。

“你干什么呀。”林燕羽赶紧兜上衣服,护着身体。“我让你快点穿衣服。给你十分钟,收拾好了下楼吃饭。”萧磊说完这话就离开了房间。

当兵当出职业病了,穿个衣服还要限定时间,林燕羽心里嘀咕,对着他的背影吐吐舌头,可还是乖乖的照办了。

十分钟以后,她换上他叫人准备好的猎装,准时出现在餐厅里,吃过早餐以后,两人为出发去林子里打猎做准备。

萧磊问林燕羽骑马还是坐车。林燕羽想,骑马多冷啊,还是坐车的好,而且万一有野兽跑出来,坐到车上还安全,于是说坐车。萧磊知道她怕冷,于是让人安排了车。

工作人员牵来两只猎犬,让他们带着,林燕羽有点怕狗,可看那两只猎犬训练有素的自己上车,规矩的坐在后座,又觉得很有意思,就让带着它们。

车开了十几分钟,他停车叫她下车。她怕迷路,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他一手牵着猎犬,一手挽着她,在林中穿越,像是十分熟悉地形。

“你怎么大衣也不穿,不冷吗?”林燕羽见他没有穿军大衣,从脖子上解下自己的格子羊毛围巾,细心地替他围在脖子上。

萧磊微微一笑:“不冷,我里面穿了两件羊绒衫,一件羽绒背心,外套的皮衣里层是羊羔毛的,非常暖和贴身,而且这种天气,我早就适应了。”

到底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她到了户外觉得冷的要命,他却说不冷,而且他是真的不冷,手一直暖暖的,她把手揣在他兜里。

34林中捕猎

林子里雪后出来觅食的小动物很多,不时有松**和野兔从他们身旁跑过去,萧磊把猎犬放出去,猎犬箭一般冲出去追捕野兔和其他小动物。

不一会儿,萧磊就打了两只山**、一只野羊和一只獐子。獐子受伤不重,挣扎了好几下才倒在雪地上,萧磊从马靴里拿出匕首,走上前割开獐子的伤口,把子弹剜了出去,撒上些药粉。

“这是麝,能产麝香,既然没伤到性命,还是放了吧。”萧磊把那獐子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就把它放走了。

“你这些东西都是齐的呀,真跟猎人一样。”林燕羽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打猎的东西,一会儿就能摸出一件来。

“在林区打猎,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不准备好了哪儿行。我这把匕首是鄂伦春族的朋友送的,兽骨都切得开。”萧磊把匕首放回刀鞘里,见林燕羽小心的看着他的手,他忽然生了兴致,在她脸上亲了亲。

“打猎就打猎,别分心。”林燕羽微笑着别过脸。“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萧磊玩味的一笑,这笑容真是说不出的帅气。

耳边的风声传来野兽靠近的悉悉索索声,萧磊警觉的视线一扫,确信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藏着野兽,连发三枪,果然,野猪的嚎叫声从灌木丛里传过来。

林燕羽看着他开枪的动作,枪法精准手眼合一,仿佛最精明的猎人,他只要一出手,例无虚发。“你试试吗?”萧磊把枪交给林燕羽。林燕羽犹豫片刻,没有接:“我才不杀生。”萧磊笑笑,不勉强她。

“这里有没有黑熊啊?”林燕羽有点害怕的抓着萧磊的手,紧张的问他。“有啊,不仅有熊瞎子,还有狼。”萧磊故意吓唬她。“啊,真的,我们还是走吧。”林燕羽拉着他要走。

萧磊见她小脸苍白,才笑道:“这一片早就圈成了狩猎区,哪里会有熊瞎子,黑熊是国家保护动物,不是你想猎杀就能猎杀的。”“你吓我。”林燕羽在他肩头一拍,松开了手。

萧磊端着枪瞄准了雪地里一只觅食的火狐,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跟在他身后的林燕羽忽然走上去,抓着他胳膊让他放下枪:“不要杀狐狸,狐狸是有灵性的动物。”“唉,你这样抓我胳膊枪会走火的。”萧磊把枪放了下去。

“打松**,那边有,你看好几只呢。”林燕羽指着不远处红松树上落着的几只松**。萧磊端起枪瞄准,连发四枪,四只松**应声而落,整个猎杀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男人端着枪的时候是最帅的,林燕羽看呆了,忍不住赞道:“好帅呀。”萧磊跟她眨了下眼睛,走过去替她整了整帽子,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深吻。

经霜更艳、遇雪尤清,看着眼前的林燕羽,萧磊的脑海中只有这八个字。她的小脸和鼻子都冻得红通通,可是眼睛里的神采却是明媚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小女孩儿。

树林里空气新鲜,越往深处走积雪越深,到后来一尺多厚的积雪几乎踩不动。萧磊看了看天气,时近中午,叫林燕羽不要再往里走,两人牵着猎犬上车离开。

他把车开到一处林间小屋外,一个猎户打扮的老人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俩,招呼他们进屋。萧磊告诉林燕羽,这老人早年是鄂伦春族的猎户,已经七十多了,祖祖辈辈生活在小兴安岭,是这里的守林人。

“大叔,这是我屋里的,我领她到林子里来看看。”萧磊把身边的林燕羽介绍给葛瓦伊尔老汉。屋里的!林燕羽抿着嘴笑笑,看着萧磊把两只猎犬拴在门口,跟着他进屋去。

小屋里一应设施俱全,葛瓦伊尔老汉熟练的把他们带来的猎物剥皮洗净,生火烧烤。萧磊告诉林燕羽,老人的家在十里之外的村子,每天早出晚归,在这里守护山林已经几十年,他小时候和他爸爸进山来打猎,经常会遇到他。冬季是山火多发季节,守林人有时也会睡在林子里。

林燕羽一大早就跟着进林子,冻的嘴唇发紫脸发青,在车上坐了十分钟也没暖和过来,萧磊握着她凉冰冰的小手,向葛瓦伊尔老汉道:“大叔,我女人冻坏了,给她烧个热炕吧。”林燕羽听到他这话,瞪了他一眼,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回去,他不肯放。

葛瓦伊尔大叔走到屋外,抱起一大堆柴火烧炕去了,萧磊把林燕羽安顿在里屋,让她坐在炕上,不一会儿,林燕羽就感觉身下越来越热,向萧磊道:“你过来坐坐,这里好暖和。”

萧磊走过去,在炕上摸摸,温度正合适:“这是东北的土炕,下面有管道连着烟囱,柴火和煤烧起来之后,零下几十度也很暖和。脚冷吧,把靴子脱了,坐到炕上去。”

林燕羽坐在炕上,萧磊把羊毛被子放下来盖在她腿上,从皮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制酒壶,拧开壶盖,里面装的是烧酒,给林燕羽:“喝一小口,能让你身上暖和许多。”

林燕羽接过去轻啜一口,酒触舌尖,呛辣的酒味顿时呛满了口腔,顺着食道滑下去,一路火烧火燎,不一会儿,她身上开始回暖,手脚也热了起来。

“我爸以前在黑龙江省军区当司令员的时候,经常带我外出打猎,他口袋里总是带着一瓶御寒的烧酒。”萧磊轻抚着林燕羽的背,让她顺顺气,看着她脸色渐渐红润。

“这是不是我那时从英国寄给你那个酒壶?”林燕羽看着那扁扁的小酒壶上面精致的花纹,觉得有点眼熟。“是啊,用了好几年,我去西藏都带着它。”萧磊把壶盖拧紧了,又放回口袋里。

他一向喜欢收藏这些做工精细的器物,瑞士军刀、打火机、烟盒、酒壶,纯手工制作的限量版、有年代的纪念版,他家里的收藏丰富的可以开展览馆。然而经常随身携带的,就是她送的那个酒壶。

林燕羽坐在热炕上,炕上暖哄哄的,不知不觉就有点犯困,索性闭着眼睛打瞌睡。这些天,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以前的事,记忆中那些片段,是她人生里最珍贵的东西,仿佛一粒粒光华灿烂的珍珠,无论她身处什么样的境遇,也不会被带走。

她第一次去萧磊家,是她十六岁那一年,他带她去他的书房参观他那些收藏。各个国家各个时期军服的肩章、领章、瑞士军刀、匕首等等等等,她看得眼花缭乱。

她正趴在桌上研究那些不同国家不同年代的烟盒,听到他叫她。

“慕晴,过来。”萧磊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浑圆的小屁股翘翘的,她自己还毫无知觉似地,心里直痒痒。慕晴顺从的走过去,手里拿还拿着一个镶嵌宝石的银烟盒。

“来,坐我腿上。”萧磊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下。慕晴微微一笑,忸怩:“地方这么大,干嘛要坐你腿上?给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我爸妈不在家,我弟弟也去了爷爷家,保姆和勤务员在楼下不会上来,楼上就你和我。过来!”萧磊很坚持。慕晴一向听话,乖乖的坐在他腿上,让他搂着她的腰。

萧磊抱着她,神秘兮兮道:“我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什么事你说呀。”小丫头还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随口一答。

萧磊往前凑凑,靠在她耳边:“我想……想看看你?”“看我?可以啊,我不就在你面前吗。”慕晴很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看看你里面。”萧磊克制住激动,不想吓坏她。“里面?”慕晴眉头一皱,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顿时烧红了,羞涩的摇头:“不行不行。”

“我保证就看看,我不碰你,好不好?我就是看看。”萧磊耐心的哄她,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慕晴才不信他呢,他这次放暑假回来,比以前更坏了,老是对她动手动脚,一见她就要抱抱亲亲,真要是给他看到她身体,他不动手动脚才怪。

“你们男孩子最讨厌了,老是想碰人家,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慕晴撅着小嘴嘀咕一句。萧磊却听出她话里有话,急道:“谁?还有谁想碰你?告诉我,那小子是谁,我揍不死他。”

慕晴见他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笑了笑:“没谁,你不要动不动就想着跟人家打架。”她才不会告诉他,跟她一起跳舞的那个男生训练时偶尔会蹭到她,她原先那个舞伴就是被他打跑了的,好不容易才换了这个,老师说过,训练时偶尔身体接触不可避免,让她不要太娇气。

“好慕晴,让我看看你,要不,摸摸你也行。”萧磊耍赖的把手顺着她胳膊轻抚,眼巴巴馋兮兮的看着她。

慕晴还是摇头,女孩子本能的羞涩让她不可能点这个头,任他为所欲为。虽说她只有十六岁,可是通透的很,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女孩子的最后一关不能轻易被突破。

萧磊左看右看,手到处摸摸,可就是不敢往她敏感的地方摸,慕晴的脾气他知道,要是把她惹生气了,他得花好长时间才能把她哄回来。

可一旦抱上了,动了心思,哪里放得了手。萧磊见慕晴半天不动,以为她是默许,轻轻的拉开她裙子拉链,解开内衣搭钩,把手伸进去,等她发觉,他的手已经覆在她胸前,正在轻轻地揉。

她顿时像触电一样,身体绷直了,不知道是该反抗,还是让他继续。她觉得全身都麻了,热的不行,可是渐渐地,有种奇怪的快感从心底里一点一点涌了出来,她并不讨厌他的碰触,相反的,还有点期待。

他把她搂在怀里,唇疼惜的吻她脸颊,对手心里握着的小小的一团很满意,虽不是很丰盈,但是很软滑。裙子再拉开一点,他已经能看到手里她细嫩的肌肤,嫩嫩粉粉的从他指缝里漏出来,很可爱。

看到他低头要吻上去,慕晴羞愧的脸都红透了,推开他的脸,让他把手拿开,迅速穿好内衣,拉好裙子的拉链,紧紧的抱着胳膊,不让他有机会再侵犯自己。想挣脱他怀抱,可是他不放。

“慕晴,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很喜欢你,我爱你,能爱一辈子。”萧磊发誓一样表白心迹。慕晴抿着嘴角,仰着小脸:“要是有比我更漂亮的呢?”

“没有比你更漂亮的,在我心里就觉得你最漂亮,除了你,我什么人都看不上,我那些同学都说这个那个女明星漂亮,可我觉得没一个比得上你,你就跟仙女儿一样。”萧磊哄慕晴开心。

慕晴果然被逗笑了,依偎在他怀里,觉得自己幸福的冒泡泡。这男孩儿说什么她都愿意信,而且他也确实没有骗过她,无论跟她说什么,都是说到做到。他是她生命里第一个重要的男人,也许是最重要的一个,她怎么看他也看不够,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帅最好看的男人。

“哥……哥……”弟弟萧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小子都十一岁了,一回到家就找哥哥,整天像个跟屁虫。

“我忙着呢,你自个儿玩去。”萧磊不耐烦,不得不暂时把嘴唇从慕晴脸上移开。谁想到那小子会提前回家,他正在兴头上,可没心思跟那小子蘑菇。

萧淼把门推开一点点,从门缝里看到他哥怀里抱着个女孩儿,不仅在亲她好像还在摸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哥像个流氓!萧淼看傻了。扑通一声,小小的脑袋撞到门上,门开了之后,跌了个大马趴。萧磊听到动静,只得放开慕晴,去扶他弟弟。萧淼自己爬起来,一溜烟跑到慕晴面前端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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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冷处偏佳

“我弟弟,讨厌鬼一个。”萧磊指着萧淼,拎起他衣领子,要把他驱逐出境。慕晴见萧淼长得很漂亮,小脸白白嫩嫩,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直转,透着鬼机灵儿,心里很喜欢:“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就好了。”

“姐姐。”萧淼嘴巴甜,直接就叫上了。[飞天中文]萧磊拍了他脑袋一下:“从小就喜欢讨好女孩子,越大越没正形儿。”

萧淼嘻嘻的笑,丝毫不以为意。哥哥的女朋友很漂亮,萧淼扑上去抱着慕晴的脖子,学电视里那些人,直接往她脸上亲过去。

萧磊见状,气急败坏,赶紧把弟弟从慕晴身边扯开:“你小子本事大了,谁你都敢往上扑。这是你哥的女朋友。”

“我知道啊,这是表示友好,傻帽儿,你没看电视里都这么演。回头我告诉爸爸妈妈,说你带个姐姐回家。”萧淼贫嘴道。

“你敢!”萧磊推了弟弟一下,力道大了,萧淼被推坐在地上。他在外面没少和女孩们玩儿,还从来没带回家过,给他父母知道,解释起来挺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慕晴见他们兄弟要争吵似地,赶紧把萧淼拉起来,对萧磊道:“你不要这么凶,会吓坏他的。”“这小魔头,一贯惹是生非,谁能吓得到他。你甭理他。”萧磊把慕晴带到一边,自己拎着萧淼出去。

慕晴跟出去,见萧磊弯着腰跟萧淼说话,从口袋里拿钱给他,萧淼兴高采烈的拿着钱跑了。“你干嘛给他那么多钱,他还是小孩子,给太多钱他会乱花的。”慕晴嗔怪萧磊。

萧磊转头看她:“你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才不是,我都十六岁了。”慕晴嘟了嘟嘴。“给他点钱,让他滚远了玩去,别妨碍我们。”萧磊眨了眨眼睛,把慕晴抱起来,回他的房间继续亲热。

“你说好了要教我摩尔斯密码的。”慕晴在他怀里歪着脑袋。

“好,一会儿教你,你先给我亲亲。”萧磊低头去亲她。

“骗人是小狗。”慕晴刮他鼻子。

“我没骗你啊,一会儿就教你。”萧磊嘻嘻的笑。

林燕羽正打着瞌睡,感觉有只微凉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轻抚,忽然惊醒,瞧见是萧磊,脸唰的红了,赶紧把脸埋在膝盖上,不让他瞧见自己的表情。

“又想什么呢?”萧磊见她埋着头,好奇的问。

“想你。”林燕羽不抬头。

“想我想的脸都红了,那准没好事。”萧磊调侃道。原来他都看见了,她抬起脸,微微的泛着笑颜。

“别急,会让你如愿的。”萧磊诡异的眨了眨眼睛。什么嘛!林燕羽脸更红了,这家伙说的这什么话呀,好像在讽刺她胡思乱想,又好像在暗示。

不一会儿,葛瓦伊尔大叔烤好了羊腿,招呼他俩去吃。肉香弥漫,林燕羽嗅了嗅,感觉自己饿极了。

葛瓦伊尔老汉把酒壶递给萧磊,萧磊喝了一大口:“大叔,这酒好啊,烈的像刀子。”林燕羽好奇道:“能给我喝一口吗?”“你不能喝,这酒不是给女人喝的。”萧磊忙阻止。葛瓦伊尔老汉爽朗的大笑,把酒壶拿了回去。

萧磊跟葛瓦伊尔老汉闲聊,问起他家里的情况,老汉告诉萧磊,他大儿子现在是当地林业局的副局长,二儿子在俄罗斯边境做生意,女儿是当地一家医院的护士、去年刚结的婚,几个儿女家里生活都不错。

“老疙瘩的生意做得不错吧,我前两年听人说,他发财了。”萧磊问起老汉小儿子的情况。老汉喝了口酒,咂咂嘴:“有钱了,可一年到头也不回家一次,在外面日子久了心野了。”

“大妈的身体怎么样,白内障手术做了以后,眼睛看东西清楚多了吧?”萧磊问起葛瓦伊尔老汉的老伴儿。老汉憨笑:“好多了,那老娘们儿喜欢看电视,天天在家里看连续剧,自从去年村里装了卫星电视,全国各地的台都能收到。”

听老人说话的语气,日子是比前些年好多了,萧磊眉头舒展,心情非常愉快,侧目看看林燕羽,见她正在啃骨头,也拿起一条羊腿吃起来。林燕羽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细心的替他擦擦嘴角的油。

大概是之前在林子里又冷又饿久了,两人都食欲大增,吃了好几块羊肉,又吃了一大块兔肉,吃饱之后,萧磊跟葛瓦伊尔老汉攀谈,林燕羽则又跑回热炕上坐着,暖着手脚。

“吃完了你们赶紧回去,林子里就要下雪了,今夜都不会停。”葛瓦伊尔老汉提醒萧磊,赶紧开车离开。“我们暂时不回去,打算在这林子里过几天。”萧磊喝了一口酒,看向里屋。他都把林燕羽带出来了,没办成他要办的事儿,不会轻易就回去。

葛瓦伊尔老汉手指了下窗外:“屋外的柴火和煤够烧好几天热炕,到夜里你们别忘了添煤就行。林子里冷,到晚上不把炕烧热了,女人家会冻坏的,屋外的篝火也别熄了,野兽看到火光不敢靠近。清水和干粮够十来天的,不够用的话,给林业派出所打电话,他们会派人送过来。”

葛瓦伊尔老汉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交给萧磊。萧磊接过去,同时让他把那两只猎犬带回别墅去:“我们走的时候会把钥匙放在窗台上。”他打定了主意,要和林燕羽在这个远离世俗的地方住几天。

萧磊自幼在军区大院长大,小时候没少在林区生活,基层部队也呆过两年,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可还是很有耐心的听葛瓦伊尔老汉嘱咐他一些细节。葛瓦伊尔老汉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就背着猎枪巡视去了。

林燕羽坐在炕上打盹,萧磊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见她缩手缩脚的坐在那里,像个新嫁的小媳妇,怯生生的,又很可爱,手放在她背上轻抚,大衣的毛皮软软的,很舒服。

林燕羽听到动静醒过来,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做一对茹毛饮血的山野夫妻。”萧磊惬意的往后仰躺在羊毛被子上。

“你说什么哪,谁要留在这里,快把人冻死了。”林燕羽踹他一脚。萧磊坐起来,认真的看着她:“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跟我在一起?”林燕羽望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不管你回北京以后会怎么选择,在伊春的这几天都给我吧,这是我们共同的回忆。”萧磊把林燕羽的双手揣在怀里。林燕羽曲起膝盖,脸枕在膝上。

“你睡个午觉,一会儿我带你去钓鱼。”萧磊把林燕羽脱下来的外套挂到墙上,看着她睡下,替她盖好厚厚的羊毛被子,到外间准备东西去了。

下午,两个人离开林间小屋往密林深处走。萧磊告诉她,这附近有一条河,一直通往山外,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是夏季,可以坐着木筏漂流。

河流早已冰封,萧磊选了一处草木茂盛的河湾处,用斧凿工具在冰面上凿了一个不大的洞,把钓竿放下去。林燕羽蹲在他腿边,从洞里往下看,果然有很多鱼游来游去,兴奋道:“磊子,你看,好多鱼呢。”

无意中的一句称呼令两人皆是心头一震,萧磊表情恢复了一点:“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一到冬天我们就去什刹海滑冰。”

当然记得,你们一群男孩子还在冰上打冰球呢。林燕羽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十多年前的画面,那时她十四五岁,他经常带她出去玩儿。

只是她虽然想到这些,嘴上却什么也不说,神情还是淡淡的冷漠。萧磊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早已习惯,并不在意她的冷淡,耐心的坐在那里冰钓。

鱼饿了一冬天,上钩很快,不到一小时水桶里就装满了。林燕羽数了数,一共十五条,都肥肥的。回到小屋里,萧磊坐在炉台边熟练的把鱼洗净去鳞、把鱼腹清理干净后放到盆里。

“你什么都会啊。”林燕羽觉得他简直是全能,不由得有些钦佩。萧磊淡淡一笑:“我要是不参军,或许会当个探险家,我喜欢在野外旅行。”

她倒不知道他有这些爱好,原先他只是喜欢去军区的射击场打靶、或者去郊外骑骑马,没想到到了森林里却一点也不生疏,想起来他好像是说过,十岁之前是在东北长大的,看来打猎和户外探险是小时候就养成的爱好。

看着他坐在壁炉边上做这些粗活的时候,表情依然专注的令人着迷。林燕羽注视着他被火光映照的红红的脸,觉得他生动的像是一幅画,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魅力散发,忍不住笑:“我觉得你眉清目秀的。”

萧磊侧目看她,笑意掠在唇边:“是吗,你是第一天看到我?”林燕羽靠近他,在他额头吻了吻。萧磊心里一颤,她温柔的时候令人心动不已。

林燕羽看看四周,小屋里宁静安详,伸了个懒腰:“外面虽然很冷,可屋里一点都不冷。”“这房子的墙壁都是特制的,比一般的墙要厚得多,冷风透不进来,所以房间里的热气能储存久一点,一会儿我去外面弄一桶雪进来,不然屋里太干了。”萧磊看看灶台上的水开了,把淘好的小米和燕麦放进锅里煮粥。

“我帮你做点什么吧。”林燕羽要站起来。萧磊按着她肩头:“不用,你坐着就好。水太冷了,你的手受不了。”

林燕羽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身体里有些异样,忍了半天没忍住,只好吞吞吐吐道:“那个……我想上厕所,你带我去吧。”

萧磊抬起头,好笑的看着她:“这里没厕所,都是在林子里就地解决。”什么嘛,男人可以就地解决,女人怎么行,尤其她还是想……

“我一天没上厕所了,我想上厕所,你快点带我去。”林燕羽撒娇的摇晃萧磊的胳膊。“宝贝,我没骗你,这里没厕所,你当是城里呢,什么设施都有,荒郊野外的,要厕所干什么。”

“那怎么办?外面那么冷,我怕……屁股会冻坏的。”林燕羽说完这句话,真是囧死了。萧磊哈哈一笑:“你放心,只要你快一点,不会有事。”“你别开玩笑了,我就快急死了。天黑了,你不会让我自己去吧,万一我被狼吃了怎么办?”林燕羽认定他有办法解决。

萧磊这才不笑,进屋里,在柜子里拿了一只桶出来,放在地上:“只有这个了,给你当马桶吧。”林燕羽瞪大了眼睛:“这个怎么坐呀,你不会叫我练马步吧。”“用不用随便你,我做饭去了。”萧磊把桶放在那里,炒菜去了,在炉灶边忙碌的样子,真像个猎户似地。

可林燕羽一点笑的心情也没有,没办法,就快憋不住了,只得把桶搬到里屋,小心翼翼的蹲在上面,好不容易方便完了,她赶紧把臭烘烘的桶给提到门外去了。

晚饭全是他做的,暮色降临的时候,两人坐在简陋的餐桌边吃饭。热腾腾的小米燕麦粥熬的稠稠的、外焦里嫩的烤鱼撒上葱末之后看起来很鲜美,还有一碟用红辣椒爆炒的山**肉,林燕羽吃的津津有味,觉得这餐饭是她回国以后吃到过最美味的。

“你不喝点酒?”林燕羽见他埋头吃饭,不由得问了一句。之前见他把一小瓶烧酒放在口袋里,以为他此时也会拿出来喝两口。

萧磊淡淡一笑:“你又不陪我喝,你陪我喝,我就喝一点。”林燕羽知道他是说笑,倒也没再言语,心里慢慢的体会,这份难得的平静。他吃完了一碗粥,她把碗接过去,又替他盛了一碗,看着他吃下去,比自己吃还高兴。

萧磊注意到她柔和的目光一直端详着自己,好奇的问:“怎么不吃了,饭菜不合你胃口?”林燕羽摇摇头:“不是的,你做的饭菜很好吃。我一直不知道,你原来也会炒菜做饭。”

萧磊淡淡的笑,神情颇有意味:“我只做给你吃。”林燕羽看着他清俊的脸,鼻子一酸,忍住眼底涌起的湿润,默默的喝了一口小米燕麦粥。

36鹣鲽情深

吃完了,萧磊把碗筷收拾了,放到水盆里,倒了点洗洁精泡着。

“我来吧。”林燕羽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不能总让他一人忙。萧磊不让她沾手:“我来就行,不用你,你去床上坐着。”林燕羽提着水壶往盆里兑了点热水:“这样就不冷了。”她坚持要刷碗,萧磊也就没拦着,去外面给暖炕添煤。

屋外已经开始下雪,北风呼啸。林燕羽把碗洗好后又把灶台抹干净了,回里屋把带来的军大衣穿在身上,又把帽子围巾裹紧了,提着灯到屋外替萧磊照明。

“你快进去,外面这么冷。”萧磊看到林燕羽出来,怕她冻坏了,赶紧叫她回去。林燕羽不听他的,走上前:“我给你打着灯,外面太黑了,早点铲完了,你进屋暖和暖和。”

这林间小屋里虽说有电灯,可树林一到夜晚黑的难以想象,更何况又是风雪交加,在室外不打着灯根本看不见。

萧磊很快把煤都铲到炕洞里,这些煤分量很足,足够烧一夜的,他又抱了些柴火进屋,放在壁炉边上。

林燕羽早坐在那里,看着他一根根的往壁炉里添柴。之前在风雪中站了十分钟,她就快冻僵了,一回屋就脱了靴子坐到暖炕上。

暖炕很大,两三个人打滚都够了,林燕羽撩起窗帘看着窗外,问萧磊:“明天早上大雪会不会封门啊?”

“很有可能,照这样下法,明早门就推不动了。”萧磊边说话边端了一个水盆进来,放在床头,脱了外套挂在墙上,也到暖炕上坐着,用羊毛被盖着腿。水盆里都是清水,可以缓解房间里的干燥。

“炕上好热啊,我身上都痒了,可惜不能洗热水澡。”林燕羽挠了挠脖子,语气却不是在抱怨。萧磊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仰躺在暖炕上,听着窗外风吹树枝的呼呼声,感觉树林里的雪夜静谧安详。

“你想不想洗澡?”萧磊忽然坐起来问林燕羽。林燕羽睁大眼睛:“在这里?”她没听错吧,这里什么设施都没有,怎么洗澡?

萧磊从炕上下来:“只要你想洗,我就能办到,你等着,我给你变魔术。”林燕羽要下炕,被萧磊阻止了:“你坐着,等我一个小时。”没办法,她只好听他的,乖乖的裹着羊毛被看电视。电视里演的是《东成西就》,逗得她不停地笑。

一个小时后,他真的给她一个奇迹。外间屋,炉灶旁,林燕羽看到一个高高的桦皮桶摆放在那里,正冒着白色的水蒸气。萧磊把羊毛被拿开,把林燕羽放到桦皮桶里。这之前,她已经照他的要求,把衣服全脱了。

水温正合适,泡在里面非常舒服,旁边就是烧的热热的炉灶,炉膛里火势旺盛,一点儿都不冷。林燕羽惬意的泡在水里,随手把长发挽起来,用发夹夹住,问萧磊:“你从哪儿搞的这个桶?”“护林人用来装米和干粮的桦皮桶,非常结实耐用。”萧磊解开谜底。

“那你把米放哪儿去了?”林燕羽不解的问。萧磊告诉她,桦皮桶有两三只,他把其中两个桶里的东西倒在一起了。

“哈,你真是有创意,这个桶装我刚刚好。你不会是想把我煮了吃吧?我的肉酸,不好吃的。”林燕羽慧黠的笑,小脸被水蒸气蒸的红扑扑的。

放眼望去,炉灶上并排放着两只大水壶,同时烧着开水,此外还有一个通电的大热水桶,怪不得他这么快就能烧出开水来,原来有设备。林燕羽不得不感叹,这小屋的一应设备真是够齐全的,然而,也得他这样肯花心思又聪明的人,才能给她一个奇迹。

萧磊视线落在她□的香肩上:“水不热时叫我,我给你添热水,这种天气洗澡,水一定要很热才行。”他坐在炉灶边继续添柴烧水,林燕羽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萧磊拿着壶来给她添热水的时候,林燕羽注视着他的动作,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柔情顿生。多么温暖安静的夜晚,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不枉此生。

林燕羽一边洗澡一边听萧磊说话,他告诉她,小兴安岭林子里原先住的那些猎户生活的都非常艰苦,很多人一辈子都娶不上老婆,刚解放的时候,鄂伦春族还处在原始社会,过着游牧民族的日子。葛瓦伊尔老汉就是在三十多岁时娶的蒙古族老婆。

“我爸八几年就在东北当兵了,一开始也就是个团长,每年他到林子里打猎,经常能看到葛瓦伊尔大叔背着枪巡护山林,一来二去就熟了。”

萧磊看到桦皮桶里热气腾腾,试试水温差不多,林燕羽仰脸看他:“我看他们喝那么烈的酒,脾气肯定暴躁,会不会打老婆?”萧磊莞尔一笑:“会打老婆的人,不喝酒也会打。”

“你呢?”林燕羽逗他。萧磊挑着嘴角似笑非笑:“我就算打,也是打我自己的老婆,又不会打到你,你担什么心。”

林燕羽心里腾的一沉,事情往往是这样,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成为将来的预言。萧磊见她忽然不说话,手指点了点他脑袋:“傻丫头。”林燕羽挥一挥手,弹了他一脸的水。

“一会儿你也洗洗,我帮你添水。”林燕羽靠在木桶边上,看着萧磊往炉灶里添柴火。“我不洗了,回别墅再洗,这里的水用来洗澡太奢侈。”火光又把萧磊的脸映红了,林燕羽看着他出神。

“傻瓜,你到外面装一桶雪进来烧开了,不就可以洗澡,洗澡水又用不着层层净化,雪水很干净。”林燕羽捏捏萧磊耳垂,跟他逗趣。萧磊跟她眨眼:“你最聪明了。”

虽万千人,吾往矣,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他是为你而生,你也是为他而生,只有这么一个,遇上了是一辈子的福气,错过了,永远无法弥补,任何人不能取代。

等林燕羽洗完了,萧磊过来用羊毛被包裹住她,再把她抱到炕上去。林燕羽光溜溜的钻进被子里,缓缓的闭上眼睛,热炕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很舒服很暖和,空气暖熏的让她想睡。灯关掉以后,房间里只剩壁炉中的火光,红彤彤的。

窗外的风声呼啸更厉害了,间或还有猫头鹰的叫声。林燕羽侧耳聆听,道:“我小学的时候看过一个小说,说解放前山里有土匪,在东北,土匪叫胡子,胡子们每到月夜就会出来抢掠,杀富济贫,骑着骏马,穿着红色的斗篷,非常威风。”

“你说的是土匪吗?土匪可是很凶残的。”萧磊正闭着眼睛养神,听到她的话,睁开眼睛看她。

“怎么,你不信我?我真的看到小说里这么写的,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林燕羽以手支颐,手放在萧磊头脸上轻抚,手心柔软温暖,带着点疼爱又带着点依恋。

萧磊的视线一直在她肩部以下,此时她的姿势更是让他看到模糊却诱人的曲线。林燕羽浑然不觉,仍然跟他说起那部小说里的一些情节,说到精彩处,咯咯直笑,身体随着她轻笑而颤动。

壁炉里传来的火光晦暗却炽热,萧磊的视线逡巡过她身体每一道柔和优美的曲线,不放过一丁点儿细节,像野兽看着他的猎物,黑眸渐渐的起了变化。

林燕羽说得高兴了,闭目休憩了一会儿,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欺身而来,她来不及反应,他热烫的唇已经贴在她的唇上,只那么一用力,就把舌头探进她口中,牢牢的把她吻住了。她知道反抗必然无效,也没有采取任何动作,柔顺的像个娃娃。

她的身上很香,是香皂淡淡的檀香味,很好闻,他在她颈间呼吸着她的味道,像是兽类在寻觅伴侣的气味。

“你的手变糙了。”林燕羽轻声道。他的抚摸一向很温柔,可男人的手到底不一样,尤其他喜欢玩枪,食指和手掌上缘都有茧,触到皮肤都是硬硬的。

“你不喜欢?嗯?”萧磊轻抚她柔细的腰肢。林燕羽鼻子轻哼一声,手摸索着握着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我喜欢你的一切,很有男人味。”

软软的羊毛毯上,她雪白的肌肤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晶莹柔润,清晰的五官一如他梦里所见,他的手轻轻地游走,贴合她身体的曲线,热吻遍布她全身。轻咬素胸,酥软的感觉像是羽毛在轻拂,被风一吹又凉飕飕的。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让她连头发丝都有了奇妙的轻颤。

这个冬夜有多暖,足以把火一样的缠绵印刻在彼此心间。冷热酸甜,种种感觉似浪潮般袭来,这是个冰与火反复熨帖的夜晚,她昏沉而陶醉的享受着他的激情,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种新生的力量,让她不知疲倦。

“慕晴……”

她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然收缩,本能的抗拒着他。他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慕晴,是我的慕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

“慕晴已经死了!”她凶狠的喊叫一句,神情像只发怒的野猫,情绪失控,发疯似地捶打他。每次她试着想忘记过去,他总是会提起她以前的名字,让她好不容易建造好的壁垒在瞬间崩塌。

两人身体扭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他望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痛恨这个名字,按着她细嫩的肩,倾听她轻轻的喘息,低语:“好好好,我知道了,慕晴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你是林燕羽。你这丫头,真是固执的可以。”

她这才不闹,又安静下来,要自己记住这相爱的一刻,永远也不忘记,手指轻抚着他的脸、他的脖子、他坚实的后背,像从前一样,乖巧又听话,让他怜爱不已。

疯狂的两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一会儿极冷一会儿又极热,他无穷的精力,完全把她榨干了,她被摆布的毫无招架之力,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他除了下床去做饭给她吃、烧热水给她洗澡的时候会离开她一会儿,其余的时间就是陪着她睡觉,睡醒的时候让她软在他怀里。

极乐、纵欲、狂野,她的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眼,一起上天入地,仿佛四年的激情和爱欲都要在这几天得到弥补,他变得有些可怕。所有她能和不能承受的,他都让她一一承受,原来他的爱和**,竟然这么深、这么狂放。

有时候,她实在是困极了,软在床上不肯动,他怎么拍她,她都不肯动。他只好耐心的等,等她睡饱了,再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狠狠疼爱一番。

也有的时候,她故意跟他别扭,裹着被子坐起来在一旁看电视,尽管电视因为信号不好,人物都有些变形,她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她不配合的时候,他就把她按在床上,身体不进来,用手不停撩拨她,任由她**膨胀,就是不满足她。她难受的不得了,渴望他进入,开始自己动,柔软的身体扭的像蛇,雾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樱唇咬的红红的,手紧紧的抓着他手腕,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这小东西,她极致高`潮时的魅艳,能让男人终生难忘。萧磊爱怨纠结,种种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有变态的潜质,都在潜意识里喜欢虐待?她越挣扎,他就越要征服她,看着她扭动呻吟,他的满足感前所未有的高涨。

一次两次是享受,多了就是发泄了,可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两人身体贴合的状态,他赖在她身体里不肯出来。

“你先出来好不好?下面又酸又胀,就要痉挛了。”林燕羽受不了了,连连苦求。她不知道他明明已经闭着眼睛睡觉,还要霸着她不放。

萧磊微眯着眼睛:“说你爱我。”

“你爱我。”林燕羽学舌道。

萧磊轻拍她脸蛋儿:“又不乖了啊,得挨罚。”他故意一挺身,进入的更深。林燕羽尖叫一声:求饶:“我乖我乖,我爱你,我爱死你了……我爱你!”

“再说!说你喜欢我这样要你。”萧磊还不肯放过她。之前那些日子,她冷落他、折磨他,一旦得到机会,他要变本加厉讨回来。

“我喜欢……”林燕羽只得照着他说的跟着学。

“说喜欢我这样要你。”萧磊不依不饶。

我cao!这男人真是有病了,可怕的占有欲。林燕羽心里直骂,可嘴上不敢这么说,再惹他生气,她的小命就没有了,只得伏低做小:“我喜欢你这样要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只跟你睡觉,行了吧,祖宗。”

萧磊忍不住大笑出声,她满脸不甘心可又不得不认输的样子实在可爱。这丫头就是这样刁钻,她心里想的是一套,嘴上说的又是一套。她根本就没说他想听的那句话。自从那次冰钓,也不曾再叫他磊子。

“你心里骂我,嘴上说爱我,再没有比你更口是心非的女人。”萧磊在林燕羽身上一捏。林燕羽疼的身体一抽,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说大声点!骂我也说大声点。”萧磊故意激她,他就是要看她真性情的一面,看她毫不掩饰的情绪,而不是现在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北京小妞儿骂人的脏话他太有数了,以前她不是没骂过他。

“我cao你个丫挺的,你丫把我当人了吗,就是充气娃娃也没你这样玩儿的。”林燕羽骂了一句。这些天她就快被他捏碎了,一碰就疼的不得了。“我看看。”萧磊搂着她,轻轻柔柔的吻,像呵护珍宝一样哄她。

37显赫家族

他这样对她,还是第一次,之前他们无论怎么激情,他都没这样过,记不清在她身体里进出几回,只记得她后来死也不肯再让他靠近,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他以手支颐,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探到她小腹下面,关切的问:“小妹妹疼吗?”她不说话,脸上的红晕却格外诱人。

萧磊凝视着她欢爱后娇媚的睡颜,心里畅快的不得了,他确信这一刻足以在她记忆里停留一辈子。身为女人,在被一个男人如此热烈的爱过之后,她想忘记他都不可能。

“我好不好?”他搂着她问。她不说话,他就继续骚扰她,让她非说话不可。“你睡一会儿吧,别再闹了,看看,小脸都憔悴了。”她幽怨的捏捏他的脸,阻止他的手继续放肆,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双腿几乎合不拢,都是拜他所赐。

“我要你永远记得我,记得我是怎么爱你的。”萧磊幽深的黑眸看着林燕羽。林燕羽也看着他,把被子裹紧了:“变态!除了你谁能想出那么多花样折磨我,你是非让我死在你手里不可。”

萧磊轻轻的笑,抚摸她头发,顺便扯了扯被子:“我也困了,被子给我一点。”林燕羽却不肯放手:“又不是只有这一床被子,你盖别的。”

“不,我就要跟你合盖一床被子,执子之手与子同眠,你没听说过吗?”萧磊兴致很好的调笑。“我又不是子,你跟子同眠好了。”林燕羽打了个呵欠,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不再闪动。

萧磊趁着她疏忽,把被子一拉,钻进去,紧紧的抱着她:“那你给我生个子好了,我们回北京就结婚吧?”林燕羽沉默着,头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假装已经睡着。

“我们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儿,我喜欢儿子,当然,一男一女也行。”萧磊知道林燕羽没睡,不管她听到没听到,只管自言自语。

“什么叫也行,女孩儿有什么不好?”林燕羽忍不住嘀咕。萧磊笑道:“女孩儿太麻烦,怕跌着又怕碰着,而且我不能带着洗澡,所以要儿子最好。”

“切,你家有生双胞胎的基因吗。”林燕羽又嘀咕一句。萧磊搂着她:“我家没有,你家有啊。你二舅和三舅就是双胞胎,你大姨生的也是一对双胞胎,这个有遗传的。”

林燕羽听他说起叶家,又闭上了眼睛不出声。萧磊明白她心思,所以继续自言自语:“叶家兄妹七人,你妈妈排行最小。你大舅叫叶巍然,上将,原来是北京军区司令员,去年退休了,他有两个儿子,叶小舫和叶小舷,叶小舫你见过的,叶小舷在美国上的大学,现在在硅谷自己开公司。

你二舅叫叶辰然,空司参谋长,中将,他儿子叶小航你也见过。你三舅叶耀然和你二舅是双胞胎,也是中将,二炮指挥学院的院长,现在全家住在武汉,他只有一个女儿叶小舸,叶小舸一直在英国上学,现在跟她的男朋友在广州工作。她是叶家第三代唯一的女孩儿,很得宠。”

说完这句,萧磊意识到什么,补充一句:“当然,你也是女孩儿,不过没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所以……”林燕羽心里想,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她跟她妈妈姓而已,又不是真的姓叶。

顿了顿,他觉得还是不扯这个话题为妙,继续前一话题:“你四舅叫叶卓然,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授,有名的华裔建筑学家,在美国已经很多年,你应该听说过他,他很有名。他有两个儿子、一个领养的女儿;你还有个两个阿姨,大姨叫叶妙然,是银监会副主席,她有一儿一女,全在美国。你二姨叫叶倩然,和丈夫儿女在德国生活,是外科医生。”

说起叶家的家谱,萧磊如数家珍,那时候知道她是叶家的私生女,他就把叶家的人物关系了解的很清楚。

林燕羽默默的听他讲述,一言不发。这是个辉煌的大家族,可怎么感觉,跟她毫无关系,比起他们,自己像个不起眼的丑小鸭,而且她妈妈那时候也从不跟她提起家里的事,她甚至不知道舅舅阿姨们的名字。

萧磊见她始终不出声,也就不再说话,替她盖好被子。他渐渐的也睡着了,好几个钟头过去,等他醒过来,才看到她缩在一旁,肩头不停抽动,想来是在偷偷的啜泣。

“不哭了,乖,不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萧磊知道她一定又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悲从中来,才会忍不住哭起来,把她搂过来安慰。林燕羽抬起红肿的双目:“我想我妈妈。”

那脆弱委屈的表情,小女孩儿一样可怜,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眼睛肿得不能看,萧磊心疼不已:“等我们回北京,我想办法让你去见你姥爷,你会有个家的。”见她苦着脸怔怔的看着他,他温和道:“我给你一个家。”她这才安心,闭上双目。

这一天,她比来的时候听话多了,予取予求,让她睡觉,她就乖乖的闭上眼睛;让她吃饭,她就把饭吃的干干净净;她乏力的时候,他把她抱到木桶的热水里泡泡;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时,除了依依呀呀的呻吟,也会跟他说笑。

到了第三天,萧磊察觉到林燕羽有点不大对劲。起先他还以为是暖炕上太暖和,她身上才会那么热,后来发现她双颊晕红的不正常,问她什么话也只会嗯嗯,似乎没有说话的力气。软扑扑的靠在他怀里,他问她想不想喝点米粥,她轻轻地摇头,脸埋在他心口。他再问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说话,怎么问怎么拍她,她都醒不过来。

一瞬间,他的呼吸都乱了。一种可怕的感觉骤然间遍布他全身的每个细胞,他把她抱紧了,叫她名字:“燕羽,燕羽,醒醒……”

不能睡,不能就这么睡着了。死亡的气息笼罩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稍有不妥,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迷迷糊糊中听见他的声音,可就是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头疼……就像那时候在医院里,头疼的受不了。

萧磊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神,脸贴在林燕羽额头上,发现额头热的不正常,这才意识到她是发烧昏迷了,吓坏了,赶紧替她穿好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把她抱到车上,开车带她回度假别墅。

一回到别墅,他就给别墅区医疗中心打电话,让他们派医生过来替林燕羽诊治。医生来了以后,很快替林燕羽做了检查,告诉萧磊,林燕羽烧到近四十度。

“怎么早不通知我们过来呀,成年人高烧会烧坏脑神经的,病人的抵抗力又比一般人弱。”医生不无责备的告诉萧磊。

萧磊心急如焚,看着护士替林燕羽挂吊针,一滴一滴,药水仿佛滴在他心上。都怪他疏忽,没考虑到她体质弱,照顾不周才会让她变成这样,他自责不已。

为了降温,护士拿医用酒精替林燕羽擦了擦脸和脖子,萧磊则拿着热毛巾替她擦上身,动作非常温柔。护士眼睛一瞄,见林燕羽胸前和脖颈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吻痕,心里有了点数。

想起什么,萧磊让护士替林燕羽清洗□,顺便检查一下。

“有点发炎了。”护士替林燕羽检查过后,告诉萧磊。见他替林燕羽擦好了上身之后,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替她脱掉裤子细心的擦拭双腿,护士道:“您去休息一会儿,这些我们来做就行。”

“谢谢,我自己来。”萧磊坚持要自己做,护士也不多话,拿消炎药替林燕羽轻轻的抹上。这男人到底对这女人做了什么呀,怎么会让她病成这样,而且她的□很明显被人狠狠的蹂躏过,都肿起来了,

看这男人的外表,年纪轻轻的,斯文沉默,对床上的女人也是百般疼爱的样子,不像是变态,怎么会把自己女人弄的不省人事了?做`爱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作死了。护士暗自叹息,这些公子哥儿变态起来真是可怕。

要说她在别墅区医疗中心工作,也有好几年了,这样的事并不少见。来这里度假的这些人,尤其是这些男人,几乎都是部队系统的高干及其子女,把女人带来玩,出了事的也不是没有。

可今天这样的情形倒是少见,以往那些人,都是把人往医院里一扔,交代几句就算了,像这样把医生护士找到家里来,又亲自看护的从来没有过。

见那女人有点痛苦的表情,他温柔的用手指替她梳拢头发,轻揉太阳穴,缓解她的头痛,护士看着萧磊的动作,有点动容,主动告诉他:“只要她的高烧退了,就不会有事的。”

“她身体不好,免疫力低、抵抗力弱,是我太疏忽了。”萧磊望着林燕羽病容憔悴,很是心疼,深深地自责,自言自语。护士劝道:“主要是冻着了,这几天气温一直很低。您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看护,不会让她病情加重。”

“她……那里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健康?”萧磊指了指林燕羽小腹以下的部位,虽然难以启齿,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

护士道:“有点炎症,只要这几天按时擦药,应该没有大问题,女人的身体很敏感,为了自身也为了下一代健康,以后还是注意一下好,不要用力过猛,否则不仅容易造成各种妇科病,还容易导致不孕。”萧磊嗯了一声。

病床上的林燕羽一直在恍恍惚惚的做梦,梦见她十七八岁时的那些事,那时候她多年轻,没有现在这种沧桑的心境,才不过七八年的工夫,她的心一下子就老了许多,而她身不由己,只能飘啊飘,不知道自己将飘向何处。

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是她去英国上学后第一次放暑假回国。萧磊刚刚被保送上本校的研究生,要留在学校里参加为期半年的军训,没有回北京。

“我能去看你吗?”打电话的时候,慕晴问萧磊,她知道军校管的很严,军训都是封闭式管理。

“恐怕不行。”萧磊遗憾的告诉她,尽管他想见她就要想疯了,还是得顾及学校的规定。“好吧,那你有空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慕晴听话的说。

分隔两地,彼此深深思念,过了不到一星期,慕晴悄悄地想,得去长沙看看他,哪怕只能看一眼也好。有了这个想法,慕晴立刻行动,跟叶馨然说,要出去旅游几天,叶馨然明知道她是想去看萧磊,也没有阻止,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考虑到国防科技大学管理严格,慕晴想了个办法,去跟萧母说,她想去湖南看萧磊。萧母一方面早就想去看望儿子,另一方面又疼这个乖巧的未来儿媳妇,听到这话一拍即合,立刻打电话给萧梓桦的秘书,让他联系学校方面,她要去看儿子。

司令员夫人一声令下,秘书岂能不尽心尽力安排,不到三天,萧母和慕晴就站在国防科技大学门口。

“萧妈妈,我们不要告诉他我们来了,给他个惊喜好不好?”慕晴跟萧母提议,想要恶作剧一番。萧母点头:“好,吓那小子一大跳。”

学校方面派人接待萧母和慕晴,先把他们安排在学校的接待室,又让人替她们把行李拿到早就安排好的住处。

萧磊正和一队男生在大太阳底下跑圈儿,教导员过来告诉他,他家里有人来看他。萧磊心里疑惑,会是谁呢?之前也没接到家里电话说谁会来看他。

随意的用手臂擦了擦汗,萧磊向系办公楼跑去,刚拐上三楼楼梯,就看到好几个男生站在那里张望,好奇的问他们:“看什么呢?”

“听说来了一个特漂亮的女孩儿,我们想看看,长得到底有多好看。”

“不知道是谁,那么有艳福。”

男生们交头接耳,一副心痒难耐的神情。军校里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有些专业更是一个女生都没有,因此这群血气方刚的男孩儿听说来了一个漂亮女孩,都像苍蝇见到血一样,一窝蜂围过来。

萧磊穿过那群翘首盼望的男生,走进接待室,一眼就看到他妈妈和慕晴,那一瞬间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38爱情是糖

“妈,你们怎么来了?”萧磊兴奋不已,他有多久没见到他们了,至少有大半年。他激动的看看妈妈,又看看慕晴,几乎傻掉。萧母见儿子跑的满头大汗,拿起纸巾替他擦汗。

他变黑了、长壮了,乍见之下,几乎不敢相认,慕晴想跟萧磊说话,却见他呆望着自己,忘记了要说什么,不解道:“你怎么啦?”诧异的看着萧磊,不知道他怎么忽然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碰了碰他胳膊,让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嘿嘿!萧磊又是一声傻笑。隔了一个学期久别重逢,料想到再见面是会有些激动,可萧磊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激动,他心里的小女孩儿,真好像长大了似地,变得他几乎认不出。没有梳辫子,一头乌亮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穿着白裙子的样子清纯的像个仙女。

“慕晴……”他终于叫她的名字。慕晴这才一笑:“萧妈妈想来看你,我就跟她一起来了。”她笑起来真好看,白白的细小的牙齿咬着樱桃般红润的唇,既可爱又有几分羞涩。

萧母拉着儿子左看右看,对儿子非常满意,锻炼锻炼确实是好,萧磊之前有点瘦,现在一看,强壮了不少。

“儿子,妈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一会儿你拿回宿舍去。”萧母生怕儿子在学校的伙食跟不上,要是饿瘦了,她得心疼死。慕晴在一旁道:“萧妈妈说你喜欢吃酱肘子,特地给你买了真空包装的,给你放冰箱里,留着慢慢吃。”

萧磊道:“哪里能慢慢吃,只要我一带吃的回去,肯定被宿舍那几个瓜分了。”慕晴抿着嘴一笑。两人的视线始终胶着。

学校派了两个老师接待萧司令员的夫人,萧母被院领导和系领导请过去参观校史馆和图书馆,萧磊带着慕晴到校园里逛逛。

林荫道上,两人一前一后,他的步伐大,在前头,她步伐小,落后一点,手却始终牵在一起。他走路快,慕晴有点跟不上他,报怨:“你急行军啊,走那么快干嘛?”

萧磊这才慢了一点,回头看慕晴,慕晴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鞋带松了,她松开他的手,要弯腰系鞋带。萧磊抢先蹲下去,替她把鞋带系好了。

光脚穿着帆布鞋,她白皙光洁的小腿笔直匀称,他悄悄咽下口水,克制住想摸摸她小腿的冲动,鞋带系好以后,他站起来,抹了抹额头的汗。

“你看你热的满头是汗,我去给你买冰淇淋吧。”慕晴见他额头不停的往下滴汗,拿起纸巾想替他擦擦。两人靠近了,呼吸可闻。

这一接触,心里立刻着了火,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几乎要跳起来。慕晴看着他奇怪的样子,猜测他是不是想要一个吻,轻抚他耳朵和侧脸:“又怪怪的。”他忽然抓着她的手,握紧了。

酷暑时节,林荫道上一丝风也没有,有一瞬间,他们对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彼此间流淌,她的心怦怦直跳,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路上过来过往的男生不管穿军装还是没穿军装的,看到慕晴没有不回头看第二眼的,更有几个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

“萧磊,这是……你妹妹?”终于有个胆大的男生跑过来搭讪,目不转睛的看着慕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似地。这女孩儿从正面看更漂亮,纯纯的。

“是我女朋友。”萧磊一把将慕晴搂过来,宣布所有权。他早就看到同宿舍的几个男生一直在不远处交头接耳,不知道商量些什么坏事,要是不这么着,那群家伙肯定要围着慕晴献殷勤了。

“你好,我叫韩家灏,是萧磊一个寝室的室友,很高兴认识你。”这男生主动伸出手,要跟慕晴握手。

慕晴刚把手伸出去,手还没触到韩家灏的手,被萧磊挡住,萧磊拉着韩家灏的手使劲拽了两下:“我代表她,很高兴认识你。”

韩家灏嘴角一撇,觉得萧磊也太不够意思了,不就跟他女朋友握个手吗,这样小气。他可是跟其余几个男生打了赌的,赌他能跟慕晴握手。

不远处的男生们嗷嗷直叫,韩家灏只得跑开了。慕晴抿嘴一笑,这样的事她遇到过很多次,男生们为了找她搭讪,什么招儿都用过,因此她对这些小把戏并不在意。

萧磊却像是有点尴尬,脚在地上踏了几下掩饰冲动:“我们……我们还是出去吧,学校到处都是楼,热……”

语无伦次!慕晴心里直笑,热和有没有楼有什么关系,可还是乖巧的跟着他。走出了校园,萧磊松了口气,摸摸口袋,好像带着钱,他起了坏心思。

他边走边看,寻找马路两边是否有小旅馆,大学附近的小旅馆方位图他看到室友们传阅过,没仔细看,印象不太深。

“磊子,你掉钱了?”慕晴忽然问。萧磊回头:“没啊。”“那你干嘛东张西望的,像是掉了东西一样。”慕晴见他眼神乱窜,很是不解。

“慕晴,我又累又渴,我们……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好不好?”萧磊提议。慕晴没明白他的用意,点点头:“我也渴了。”

萧磊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几瓶水,又悄悄向店主打听,哪里有环境不错的旅馆。店主告诉他,过一条街就有好几家快捷酒店。

两人路过一家快捷酒店,萧磊要带慕晴进去,慕晴停了一下:“干嘛来这里?”她再迟钝也不会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有些矜持,又有些害羞。

“去坐坐,你走的不累吗。”萧磊强词夺理,不管慕晴答应不答应,拖着她的手就走进了快捷酒店,到前台要开房。

“学生证行不行?我们只要间钟点房。”萧磊没带身份证,只得问前台服务员。

“不行,必须是身份证。”服务员警惕的打量站在萧磊身后的慕晴,猜测她有没有十八岁。

“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走了很久,天气又这么热。”萧磊有点着急,用恳求的语气问那个服务员。

“谁知道你俩成年了没有,我们这可是正规酒店,警察随时可能会来临检。”服务员见他剃着平头,身上的迷彩t恤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半,猜测他是不是附近军校的学生。

“给钱还不行吗?”萧磊还不死心。服务员长得有点欠扁,他很想cei她一顿,可惜她是个女的,他从来不打女人。

慕晴跟在萧磊身边,见他被服务员几句话一挤兑,脸红红的,没有多话,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上去,顺利的开了间钟点房。

电梯里,两人都不说话,默默的看着楼层显示。萧磊只觉得喉头干涩的冒烟,脑电波短路了一样,除了她就是她,再想不了别的。余光偷偷瞥她一眼,白嫩的小脸也因为天热而氤氲了两团粉红,那一霎那娇艳的好似桃花。

他赶紧收了视线,不敢再看,幸亏楼不高,不然的话,他可保不齐自己会不会提前变身成狼。电梯门一打开,他拖着她的手奔出去。

走进房间,萧磊关好了门挂上免打扰的牌子,一回身看到慕晴正在喝水,几乎是向她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狂吻她。

他的动作太突然,慕晴没来得及反应,呛了一大口水,萧磊迫不及待的把她身体转过来,喘着粗气就往她嘴上吻下去,激吻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力气大的要把她小小的身体揉成一团。刚才在接待室一见到她,他就想这么抱她,可当着他妈妈的面,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脑海里还有点残存的理智,慕晴摸索着,推他:“你身上都是汗,先去洗个澡吧。”萧磊不说话,抱着她,吻够了才去浴室洗澡。慕晴把他脱下来的t恤放到太阳底下晒着,免得他出来以后穿着湿背心难受。

过了十分钟,萧磊从浴室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慕晴瞄他一眼,见他上身光着,只穿了条军裤,腼腆的移了视线:“你这么快就洗好了?洗干净了吗?”

“我在学校洗澡都这么快。”萧磊讪讪的笑,他只是简单的冲了冲,实在是等不及慢慢的洗。就算脑袋等得及,身体也等不及了。

把她扑倒在床上,萧磊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在猎物身上撕咬。如果只是久别重逢的欢迎吻,这样好像已经够了,慕晴勉强推开他一点,喘着气:“好啦,放开我,你快把我压扁了。”

萧磊不回答,他才不要放开,手覆在她胸前,感觉那里的起伏比原来明显了一点,而且更加柔软有弹性。

“你不是说走累了,我们一起看电视吧。别碰我……”慕晴试图从他身下逃脱,这样的他让她心慌意乱,还有点害怕。

“你是我的,我就要碰。”萧磊一反往日温柔的常态,变得有点蛮不讲理,像个小孩子,松开她内衣之后,手在她胸前用力的抓抓揉揉,又靠上去隔着衣服亲吻。

慕晴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赖,哪有他这样野蛮的,当她不会痛啊,尖叫:“好痛!你不会轻一点呀,我又不是娃娃。”

会痛?他有点疑惑的抹下她裙子的肩带,果然看到雪白的酥胸上印着浅浅的指痕。“我没用力啊。”他怔怔的发愣,这是他干的?

“你讨厌死了。”慕晴恼羞成怒,拉好裙子滚到一旁去,想把羞红的脸埋进枕头里。可是他已经跟过来,三下两下就把她身上的裙子褪到腰间,让她裸着上身。

原来她不穿衣服的时候更美,他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几只眼睛,看不够眼前的美景。她想躲闪,可是胳膊和腿都被他压着,一动也动不了。

男人好可怕,他的腿上还有毛呢,不停的蹭着她的腿,又疼又痒;不知道是不是太久不见了,他变得好像色狼一样,吻的她脸上脖子上全是口水;他的力气也大的吓人,不顾她拳打脚踢,手钳住着她胳膊的力度好像要把她捏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他挤压变形了。

“不要……不要……疼……好疼!”慕晴在萧磊身下发出细微的呻吟声,他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又抓又咬,让她惊惧无比,本能的想逃开。她想把裙子拉起来,可是怎么也拉不起来,她想哭,可是又觉得没委屈到要哭的程度,她就是怕,怕他这样不懂怜惜的粗鲁。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我亲亲你,亲亲就不痛了。”他低头把脸埋了下去,轻柔的吻。

“啊……你……”慕晴呼吸都要停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都不能表达她此时的心情,他又吸又舔,吞咽口水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他身体的变化了。她为什么那么傻,要信他的鬼话,跟他跑到小旅馆里来,这不是等着给他吃吗?

“乖,别乱动,跟我比力气你是比不过的,反而还把你自己弄疼了。”萧磊跪坐在床上,军裤的皮带早就松开,松垮在腰上,腿跨过慕晴的细腰,双手按着她胳膊,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他用一只胳膊撑着身体,把肩上的白毛巾随手一扔,低头吻住她,两人光裸的上身紧紧的熨帖在一起,耳鬓厮磨,一切理智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热吻和爱抚中,她渐渐地失了意识,感觉到他的身体硬硬的抵在她的柔软处,一下一下的碾压,似乎在寻找一个**释放的出口。

“不行……不行……”她临阵退缩,羞怯的眼睛都不敢睁开,虽然隔着衣服,她还是怕极了,想起自己还在上学,自己才十八岁,不能这么快就……

“我刚才洗的很干净,我身上还有沐浴液的香味呢,你闻闻,是你喜欢的味道。”萧磊轻抚着慕晴如花似玉的小脸,一个个细碎的吻印上去。

慕晴哧的一笑,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然而她还是怕:“可是……我还在上学,万一给我妈妈知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教你啊,宝贝,一会儿我去买避孕药给你,不会让你有危险地。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对面就有个药房。咱俩的事,你不说,叶阿姨不会知道,就算她知道了,你也已经满十八岁。”萧磊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一边耐心的诱哄她,一边把碍事的军裤脱掉。

慕晴小脸一皱:“你连这个都想好了?”她觉得他真可恶,想的这么周到,可见他每天都在盘算怎么把她给吃了。

“我当然得想,我都二十一岁了,我得学会保护好你。”萧磊跟慕晴眨着眼睛。那表情看起来很狡猾。

39甜到忧伤

慕晴出神的看着萧磊,他也变了不少,多了几许男人的味道;头发剃成了板寸,让他看起来有点酷;胳膊比以前粗了也硬了,肌肉结实,她几乎捏不动。

在军校呆久了,军人的气质渐渐彰显出来,让他看起来非常特别,怎么个特别?她说不好,就是觉得他比以前还要英俊,还要好看。

“你这里都没怎么长。”萧磊有些遗憾的轻抚着慕晴柔软的酥胸,注意到她左胸边上有个小小的胎记,凑过去亲吻。

慕晴哼一声:“我们老师说,不能再长大,就这样最好。我的身高已经超标,体重再不控制,以后就不能跳了。”一米六七的个头儿,才八十几斤,怎么可能有大尺寸的胸。

“可我喜欢大一点的,摸起来更有手感。”他的手在她身上抓抓揉揉,想着以后得多帮她按摩。

不能跳了才好呢,他虽然也喜欢看她跳舞的样子,可不喜欢那些跟她一起跳舞的男的,尤其是跟她一起跳《天鹅湖》那小子,因为有托举和旋转的动作,可以名正言顺的抱她摸他,好几次他看到他们训练时的动作,都恨不得上去把他俩拆开了。

“你摸过多少?”慕晴警觉的抓住他的话柄。

“没有没有,就你。”萧磊打死不会承认他摸过别的女孩儿,幼儿园那些不能算,小学的也不算。

慕晴撅着小嘴,没理他。大有什么好,像挂了两个瓜,她有好几个同学就是因为胸太大了,不符合芭蕾的标准体型,考皇家芭蕾舞学院的时候被刷了下去。

“慕晴……”萧磊轻声呼唤身下的女孩儿。女孩儿迷离的嗯了一声:“干嘛?”“你也摸摸我呀。”他也渴望她的抚慰。“哦。”她还很青涩,不知道该怎么做,微凉的小手无意识的在他背上颈上轻抚,又替他抹了抹额头的汗。

两人融合在一起,他在她身上起伏,没什么经验,就知道释放、再释放,他觉得好舒服,畅快的感觉让四肢百骸有了全新的感受,魂儿都要飞了似地,他感觉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一股雄性的豪迈油然而生,全然没发觉身下的女孩被他折磨的有点惨。

“下面疼。”慕晴惨兮兮的呻吟着,嘴唇皮都咬破了。萧磊这才放开她一点,把她腿掰开一点看看,确实流血了,有点慌乱:“我抱你去洗洗?”说话间,他把她抱起来。

在军校这几年,锻炼的多了,他越来越有力气,她的体重却没有上升过,抱起她越发像抱个小娃娃一样轻松。

胳膊好有力啊,慕晴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汗水和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伸手捏捏他手臂上的肌肉。

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扭动,他低下头亲了亲她,把她送进浴室里。她把他撵了出去,独自在浴室里洗澡。

“你慢慢洗,我去买药给你。”萧磊在浴室外叫了一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她并没有答话。

等他回来的时候,她洗完澡已经穿好裙子,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肩上,看起来越发清秀。萧磊走过去扶着她腰:“能走么?”她白了他一眼:“我又没残疾。”

“我怕你下面疼的走不动了,以为你要休息一会儿才能动。”萧磊傻傻的抓了抓头发,对自己先前的行为却无悔意。事实上,他一路都在回味,她怎么会那么美好,那么动人。

“刚才疼的受不了,现在好多了。”话虽如此,她走路的姿势还是不大自然。萧磊赶紧扶着她:“快坐下。”

两人坐在床上,萧磊把买来的避孕药给慕晴,看着她吃下去,心里有种既激动又兴奋的情绪。这个女孩儿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世界上第一次有个完全属于他的人,这种满足感把他的心填充的找不着北。

她的味道也好闻的不得了,他凑在她脖颈边贪婪的嗅。慕晴放下矿泉水瓶,看他一副饿极了的样子,皱眉:“你饿了?怎么跟狼似地?”“没有啊。”他否认。可那口水,差点就要挂出来。

“你刚才嚎什么?”慕晴脸上微微泛着红。“刚才?我嚎了?”萧磊忽然一点也想不起刚才的事,他嚎了吗?

“傻瓜,你明明是嚎了,狼一样。我都吓坏了,幸好你眼睛没变绿,不然我会以为你被狼人附体了。”慕晴慧黠的笑笑。萧磊这才知道她是在挖苦他,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亲:“我的好慕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老婆,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什么老婆,都把我叫老了,我有那么老吗?”慕晴不乐意了,她年纪还小,还没想过结婚,感觉结婚离她非常遥远。

萧磊却不这么想,他有很详细的人生规划:“等我研究生毕业了,拿到学位,我就回北京工作,那时候你大学也毕业了,我家可以找关系把你安排进中央芭蕾舞团,我们结婚以后,你还可以继续跳舞。”

“可是,我妈妈打算办移民了,正在跑手续,只等签证下来,她就辞职去英国。”慕晴为难的把这消息告诉萧磊。萧磊愣了愣,觉得这是叶馨然想拆散他们的手段,有点不高兴:“为什么要去英国,在国内又不是不能跳舞,非得去英国跳?”

“那倒不是,妈妈说,古典芭蕾在国内发展的还不是太好,艺术氛围比英国差远了,她希望我留在英国,所以她也要跟过去。”慕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男朋友的反应,看他是不是会生气。

“那怎么行,你不能留在英国。我是军人,军人不能随便出国,更不能移民,除非退役,你留在英国,我们怎么一起生活。”萧磊才不答应呢,盼着和她团圆,他已经盼了好几年。

慕晴见他表情凝重,知道他不高兴,赶紧安慰他:“好了,这件事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你上回跟我说,你们学校和桑赫斯特军事学院有交换生的名额,你怎么不去试试?”

“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不许你留在英国。”萧磊仍执着于前一话题,并不被她转移思路。慕晴知道他很固执,只得道:“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

“我是你的男朋友,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你丈夫,我有权利决定。”萧磊一想到她动了留在英国的心思,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几年他们分隔两地,已经够苦了,他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慕晴听他说什么丈夫,忽然有点好笑,抿着嘴直笑:“老气横秋的,你才多大呀,就想着当人家丈夫了,等你自个儿能挣钱能养家,你再跟我摆谱儿,不然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要当我丈夫。”

她虽然只有十八岁,可自幼在单亲家庭长大,考虑的比同龄的女孩子多,当初也是因为他沉稳可靠,她才会跟他在一起,可是他说什么结婚,为时尚早。

“你尽管放心,将来我肯定养得起你,你只要乖乖的回国来,一切都不要你操心。”萧磊以为慕晴是怀疑自己的能力,跟她下保证。慕晴从他怀里翘起脑袋,见他面容坚毅,一副笃定的样子,忽然觉得他的样子很帅,而且很有安全感,这让她心里踏实。

“嗯,反正我们还有几年才能毕业,有的是时间商量,也许那时候我妈妈改变想法了也说不定。就算她不改变,我的人生是我的,我自己决定怎么选择。”慕晴轻握着萧磊的手,想起之前他的手对她“可恶”的所作所为,她就恨恨的,在他手上咬了一下。

“宝贝儿,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萧磊哄着慕晴。慕晴拿眼角瞟他:“我不要听,你一说商量事儿准没好事。”

萧磊不理会她的态度,自说自话:“你大老远的来看我,我应该好好陪你过几天的,可我妈又跟着,我们想抱抱都不方便,这样好不好,我们每天下午的这个时候就到这个旅馆来坐一会儿,说说话。”

“你得了吧,甭跟我这儿抖机灵,你把我骗到这里来是说话来了?根本就是想……丫个流氓!”慕晴捂着涨涨的小腹,嘴皮子极其利索的挤兑萧磊。

萧磊憨憨的笑,搂着她:“那咱俩儿一回生二回熟,今儿只是练练,算不得数,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保证比今天好。”“那你可别再狗撒癔症似地咬我,要温柔一点。”慕晴撅着粉嫩的小嘴。

萧磊又是一笑:“今儿我是瞅见你跟我妈来忒激动了,以后肯定不这样,我向**保证。”“你别乱保证了,**知道你是谁呀。”慕晴咯咯娇笑。

“我们明天先看看教学片吧,学点经验。”萧磊坏笑。慕晴一时没明白,不过她聪明剔透,一眨眼也就明白了,点他脑袋:“你坏死了!变着法儿的哄我陪你玩儿。”

萧磊搂紧她,脸贴在她头发上,轻声道:“慕晴,我越来越感觉到,我离不开你,在学校的时候,我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每天等你的电话和短信,数日子等放假,好回北京见你,你可不要当个负心人,辜负我一片心意。”

慕晴听他的语气好似深闺怨妇,忍不住又笑了:“我也是天天想你,在任何地方看到华人都会联想到你,这个人背影像你,那个人头发像你,这个人跟你差不多高,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跟你有点像。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不在国内的时候,万一你又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怎么办……”

“不会有万一的,你刚刚不是没看见,我们学校压根儿就没几个女生,就算有也都长得很丑,没你一半漂亮不说,性格也没有你可爱。”萧磊为了讨慕晴欢心,故意贬低同校的女生。

事实上也是如此,军校里的女生性格都跟男生差不多,摸爬滚打,各种训练,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娇气。可男人有的时候,偏偏就爱那种娇气,就像慕晴,有时候娇滴滴的,有时候又很有想法。

“那可不一定,女孩子要是倒追你,我看你未必招架得住。”慕晴拿眼睛瞄他。原来她上高中的时候,他开车去学校接她,她周围一群女生喜欢他,说他长得帅,又说他对慕晴好,都很羡慕。

“我还怕你在英国被别的男人看上呢。”萧磊撇了撇嘴。他不是没这么担心过,事实上他老担心这事儿,慕晴那么漂亮,喜欢她的男孩儿从来不少,万一有人近水楼台,对她发起进攻,他不能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不定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移情别恋的,我要是跟别人好,就让我一辈子不能跳舞了。”慕晴倔强的撅着小嘴。萧磊哼一声:“我也不会喜欢别人,要是我喜欢别人,就让我收藏的那些宝贝全部失踪。”

两个傻孩子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手指勾在一起,承诺这辈子都不会变心,上帝作证,那一刻他们是如此的相爱。

林燕羽在梦境中不停地呓语,不会移情别恋、不会变心,否则永远不能跳舞,她现在已经不能跳舞了,她没有变心也不能跳了,这是不是上帝最残忍的玩笑?

“磊子……磊子……”懵懂中,她不停地叫他的名字。萧磊看到她嘴唇动了动,耳朵贴上去听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把她的枕头调高了一点。

“乖,我在呢。”他在她耳边低语,确信她能听得到,又不会吵到她。她还是睁不开眼睛,只能伸出手抓着他衣服,他把她的手握在手里。

“我要你……我要你……”她生怕他消失了似地,把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手心里都是汗。萧磊轻轻的吻她唇角,让她能感觉到他,在她耳边流连:“乖妞儿,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回北京,我们再也不分开。”

她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渐渐的平静,手却一点不肯放开。她小的时候,他一高兴就叫她妞儿,这个称呼在他俩之间是昵称。

他温柔的爱抚她面颊,那疼爱的神情令人动容。护士在一旁看着直心酸,这女人命真好,有个男人这么爱她,她这次发烧生病应该是意外吧,看样子他也不是故意的,相信他以后会照顾好她。这么一想,护士对萧磊的看法好了很多。

萧磊在林燕羽的病床边不眠不休看护了两天,她的高烧渐渐退了,他才放下心来,护士怕他熬不住,让他去休息,他交代好之后,到隔壁的房间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了十几个钟头,等他完全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黄昏。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去看林燕羽。林燕羽已经醒了,护士正在喂她吃东西。

“我来吧。”萧磊从护士手里接过那半碗粥。林燕羽见他像是瘦了,猜测他是不是照顾自己太累了,问他:“你吃了没有?”“还没。”林燕羽于是看向护士:“给他盛一碗。”护士点点头,按铃叫勤务员。

萧磊一口一口的喂林燕羽吃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他家里的号码,只得把碗放到边上。林燕羽拿纸巾擦擦嘴,注视着他,见他接电话时表情逐渐凝重,似乎很生气,到最后甚至有些激动,握住他的手。

“好,我尽快赶回去。妈,您放心,那小子我有办法对付。您跟我爸注意身体,别再把你们气坏了。”萧磊说完挂断了电话,气得胸口直起伏。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这么生气?”林燕羽见他气得不轻,赶紧问他,却不料话说急了,引起了一连串咳嗽,怎么止也止不住。

40-44

40返回北京

萧磊坐到病床边,拍拍她的背:“没什么,你不要担心,是萧淼那臭小子,他又闯祸了。这回我得好好治治他,再不治他,他迟早得把我爸妈气死。”

林燕羽见他有点咬牙切齿,手轻抚他心口:“你说清楚一点,淼淼闯了什么祸?他还是孩子,又是你弟弟,你不要真跟他生气。”

萧磊于是把他弟弟萧淼的“光荣”事迹详细告诉林燕羽,林燕羽听了也皱眉。萧淼那小子,的确胆大妄为了一点,黎谢两家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家,他这么做,不仅自己倒霉,还得连累家里,是该好好教训。

“你是不是这就要回北京?”林燕羽问萧磊。萧磊点点头:“我得回去,我爸有高血压,经不得气,我妈又没什么主意,我叔叔在上海,一时间也帮不上忙。”

“那我呢,我跟你一起回去?”林燕羽身体还没恢复,坐了一会儿,觉得头昏眼花。萧磊轻抚她肩膀:“你病还没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不放心。这样好了,我跟南珲说一下,让他找空军调直升机,我们明早就走。”

林燕羽点了点头,躺回床上。她病着,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看不到他,心里不安。昏迷这两天,她恍恍惚惚一直梦见以前的事,原本坚定地想法有了动摇,不想再跟他分开。

她爸爸是谁有什么要紧,反正她也不爱那个人,至于爆炸案的始作俑者,相信她也过着地狱般的日子,林叔叔说得对,何必把自己的心陷入复仇的苦海。

当初她执意要回国,林叔叔百般阻拦不成,只好给她提供她想要的一切帮助,实在是无奈之举。林燕羽想到这里,眼泪悄悄地滑落。

“怎么哭了,你会好起来的。淼淼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处理。”萧磊见林燕羽脸上有泪痕,怕她病中伤心不利于恢复,拿纸巾替她擦脸,柔声安慰她。

“磊子,你爸爸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林燕羽望着萧磊漆黑的深眸,这顾虑一直深埋于她的心底,越深想越觉得担忧。

萧家不是一般的家庭,儿媳妇就算不是出身名门,起码也得家世清白。当初她和萧磊恋爱,他爸爸妈妈并没有反对,然而恋爱毕竟是恋爱,结婚就不一样了,他们会不会同意儿子娶一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私生女?

萧磊知道她的困扰,搂着她宽慰她:“怎么会呢,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爸妈。他们很喜欢你的,把你当亲闺女一样。”林燕羽微微侧首:“这都几年过去了,他们的想法未必不会改变,怎么说我都是个无父无母的私生女,虽然你不嫌弃我,可是……”

没等她说完,萧磊的手指按在她唇上,阻止她说下去:“别这样想,只要我俩的心都坚定,任何阻挠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我爸妈压根儿也不会阻挠。”

林燕羽幽幽一叹:“等我病好了,我要回美国。”没有力气高声说话,她的声音很轻。萧磊脸色一变:“为什么要回美国?你又要逃避什么?”林燕羽知道他是误会了,握着他的手抿嘴一笑:“我要去看林叔叔,然后,让他跟我一起回国定居。”

萧磊这才又笑了,低头亲了亲她苍白的脸和嘴唇,告诉她,南珲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直升机,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出发回北京。

“珲子挺够意思,直接给咱们调了一架黑鹰,特种部队用的武装直升机,能在各种恶劣天气和高海拔地区坚持飞行。伊春这几天天气还是不好,除了直升机,别的飞机也不能飞。”萧磊替林燕羽盖被子的时候告诉她。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难道你要武装押运?”林燕羽浅笑。萧磊道:“你是美国间谍,奥巴马派你来拉拢腐蚀我军情报人员萧磊上校的。”

林燕羽无声的笑,缓缓闭上眼睛。

当晚,工作人员替林燕羽收拾好行李,为了保险起见,萧磊安排了随行的医生和护士,带上足够的药品和设备,在飞机上随时照顾林燕羽。

林燕羽病中体弱,医护人员替她准备了吸氧的设备,让她随时吸氧。飞行中的耳鸣和不适感让她一直昏昏沉沉,萧磊一直握着她的手,轻揉虎口,缓解她头痛。

有一刻,林燕羽睁开眼睛看到萧磊正低着头,像是在打盹,知道他这两天非常疲劳,想让护士给他找个毯子盖一下休息一会儿。她一动,他就醒了,眼睛里都是紧张。

她拿下吸氧罩,向他道:“我不要紧,你去休息一会儿,别累坏了。护士,拿条毯子给他盖一下。”护士拿着毯子给萧磊,萧磊盖在身上,闭目休憩。

飞机在北京军区的机场降落之后,早有车在机场外等着接他们。萧磊把林燕羽安排在解放军总医院的特护病房,曾经给林燕羽诊脉的那位中医科专家也被抽调上来,专门负责替林燕羽治疗。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萧磊回家处理他弟弟的事。闯了大祸,再留在部队也不合适了,萧磊向父母提议,把萧淼送到德国去上学,先把他跟国内那群狐朋狗友隔开,再慢慢的疏导。在此情况之下,萧母也没办法再阻止,只得同意大儿子的提议,把小儿子送出了国。

萧磊每天要忙着替萧淼办退伍出国的手续,又要去医院看林燕羽,还要上班,忙的不可开交。林燕羽说了几次,让他不用天天都到医院来,她已经好多了,他总是放心不下,每天晚上都要陪着她,直到她睡着了,他才离开。

那位中医专家替林燕羽全面检查之后,觉得她身体虚弱,建议她在医院里多住几天,以便于他进一步诊疗,替她把身体调理好。萧磊采纳了医生的建议,让林燕羽安心在医院里多住一段时间。

这天傍晚,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萧磊忽然接到电话,让他和几个同事去会议室开会。会上,部里的领导告诉众人,总参情报系统在成都军区有一次重要会议,要求各军区直属机关、各部门抽派骨干人员去参加会议。

“非去不可?”萧磊会后私下问他们领导。部长道:“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出了点事,不过这次会议的确是很重要,你是我们部里的骨干,不派你去也不合适,我接到通知,这次会议的议程里还有表彰有功人员这一项,我们把你的材料报上去,你受到表彰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要去多久?”萧磊有问。部长道:“也就半个月吧,会议结束还安排了七天旅游,你要是急着回来,可以不跟他们去旅游。”

“我肯定没工夫去旅游。”萧磊长长的出了口气。军令如山,他想不去也不行,总不能为了私人的事耽误工作,而且他也知道,这次会议确实是意义重大。

细细的想,还真是非去不可,他已经听到风声,过完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总政将会有一次干部考核,可能会提拔一批人上去,他们科主任还有不到一年就退休,对他来说正是个升职的好机会。干部考核肯定会有民主测评这一项,到时候势必要多活动活动人脉。

成都有不少老朋友,趁着机会去看看他们,是个不错的主意。萧磊这么想着,决定回去跟他爸爸商量商量。至于林燕羽,休养了一个多星期,身体已经好多了,多安排几个人照顾就是。

萧磊回家以后,跟他爸爸萧梓桦商量他去成都军区开会的事情。父子俩谈过之后,萧磊忽然想起一件事,问萧梓桦:“爸,你听说过冯骞这个人没有?”“冯骞?”萧梓桦眉心一皱,随即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萧磊还没有把林燕羽就是叶慕晴的事情告诉父母,之前林燕羽也叮嘱他暂时不要说,于是他也不提别的,只是告诉萧梓桦,他在单位偶尔听到人提过这个名字。

萧梓桦告诉儿子:“冯骞原来跟你叔叔是一个连队的战友,后来他被抽调进了总参二部在成都军区的一个部门,具体在哪个部门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八十年代就转业了。冯骞是他在单位用的化名。”

“那他原来的姓到底是什么?”萧磊思索着。他猜测的果然不错,冯骞原来在总参二部工作,二部和三部一样,同是军内情报部门。

“姓林。”萧梓桦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没再多说。萧磊有点疑惑,似乎他父亲并不愿提起冯骞这个名字,也或许牵扯到一些党内军内保密事件,不能多言,作为军人,该守密的时候还是要守密,特别是一些涉及到国家机密的事件。

冯骞也就是林砺生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到现在仍是一个秘密。他常年在国外,以做正当生意为掩护,从事情报搜集工作也不是没有可能。美国人都查不清他的资料,可见这个人背景复杂。

想到这里,萧磊也就没有再深入研究,反正林砺生不是慕晴的爸爸,明确这一点,其他的也就不再重要。

“听说你这次去东北,带了一个女孩儿过去?”萧梓桦说完了正事,开始审问儿子的私事。萧磊嗯了一声。果然消息传得快,连他爸爸都知道了。

“那女孩儿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过?”萧梓桦又问。虽说大儿子一向稳重得体,可当父母的恨不得事事操心,听人背后议论,难免想了解一下情况。

“朋友聚会上认识的。”萧磊淡淡的一笑。“行,去吧。”萧梓桦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儿子一直不交女朋友,偶尔带个女孩儿出去玩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萧磊从父亲的书房出来,看到母亲和保姆小湘在客厅里看电视,向她们走过去。萧淼去德国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萧母在电话里和远在德国的妹妹联系,让她们一家多照顾照顾萧淼。

“磊哥来啦,坐,我给你削水果。”小湘看到萧磊,非常热情的把地方让给他,去厨房切水果给他吃。

冬天一过去,小湘的男朋友就要从部队复员,萧磊替他联系了北京的三四家单位,让他任选一个,小湘和她男朋友商议之后,选择了北京市公安局某部门,工作稳定不说,收入也不少,足够他俩在北京安居乐业。

萧磊看着小湘端了盘水果过来,向她递了个眼色,小湘会意,不一会儿,跟着他悄悄的上楼,进他的书房。

“磊哥,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做。”小湘诚恳道。萧磊示意她坐下:“我有个朋友最近住院了,正巧这几天我要去成都开会,你有空的时候多煲点汤给她送过去。”

“哦,是什么病,男的女的?”小湘问。“是个女孩儿,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身体虚,前些日子感冒发烧一直没好,给她炖点滋补的汤就好。”萧磊把林燕羽的情况告诉小湘。

“好的,我明天就跟吴阿姨一起去买菜,炖乌**当归汤给林小姐喝。你放心,磊哥,我来北京之前念的是护士学校,基础的护理我都会。吴阿姨炖汤是好手,我跟她说说。”小湘道。

萧磊想想又道:“我妈要是问你,你别多说,就说是我交代你去照看她,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再解释。”小湘连连点头。

“你啊,好好学习,争取考个本科,到时候我找我舅舅把你安排到国家电网去,工作清闲,钱又挣得多。”萧磊跟小湘笑笑。小湘眼睛都亮了:“磊哥,你真是太好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你太好了。”

“想报答我,就好好照顾我让你照顾的人,别偷懒就行。”萧磊又是一笑。小湘忙道:“我绝不偷懒的,我一向很勤快,磊哥你放心去出差,我一定帮你把林小姐喂胖了。”不用萧磊说,小湘也能猜到,那个林小姐在他心里很重要。

第二天下午,萧磊带小湘去医院看林燕羽。小湘一看到林燕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神也怪怪的。

“怎么愣在那里,还不快把汤倒出来,搁久了就不好喝了。”萧磊从小湘手里拿过保温壶,让护士去把汤热一热再端来。

小湘憨憨的一笑:“我看林小姐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磊哥的抽屉里有你的照片。”“你怎么知道我抽屉里有照片?”萧磊奇怪地问。小湘告诉他,打扫卫生、替他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的。

林燕羽看了萧磊一眼,见他竟像是有点害羞似地低着头,忍不住心里一笑:“萧磊说你会做很好吃的面条,是不是?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做一碗给我尝尝。”

“那容易的很,我明天就能做,林小姐,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你不要客气。”小湘笑呵呵的。

护士把汤热好了端来,萧磊看着林燕羽喝下去,陪在床边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说到高兴地时候,手还会很自然的替她拢一拢头发,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亲热和喜爱。

“我后天去成都出差,要两个多礼拜。”萧磊把这事儿告诉林燕羽。林燕羽嗯了一声,眼睛望着他。萧磊知道她想说什么,淡笑:“你放心,我会把一切安排好,医院方面我打过招呼了,除了我和小湘,不放任何人来看你。”

“秦隽早上打电话给我了,他说他妈妈的手术完成的很顺利……他也快回来了。”林燕羽小心翼翼的说,观察萧磊的表情。萧磊原本握着她的手摩挲,听到这话,视线往上:“他回来肯定会找你,你最好跟他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嗯。林燕羽应了一声,想着心事。该怎么和秦隽解释?说从来没爱过他,爱的是萧磊?秦隽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人。

“你要是不方便跟他说,就等我回来。”萧磊看出她的顾虑。林燕羽轻叹:“不用了。这事还是我跟他说比较好,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他说……他也……”斟酌了片刻,继续道:“他也没什么错,是我不好。”萧磊手放在她肩上,轻轻一握。

小湘坐在边上看着他们,看到他们感情那么好,心里也替他们高兴。萧磊看林燕羽的目光都和看别人不一样,见了她之后,眼睛里便只有她。

把林燕羽安顿好了,萧磊放心的去成都出差。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刚走没两天,情况就完全脱离了他掌控。秦鹤安亲自到医院来看林燕羽了。

41父女相见

那天,解放军总医院很是热闹了一阵,李学周打电话通知院里,首长即将大驾光临,院里接到通知以后,赶紧着手安排。住院部大楼除了病人及医护人员,任何闲杂人等、哪怕是病人家属均不得靠近,一律等接到院里通知,再安排探视。

首长亲自来了,目的是看一个生病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年纪还不大,也就二十四五,不知道是他女儿还是儿媳妇。

**接待过的大人物不胜枚举,可秦鹤安这些年一向低调,非重要场合很少能看到他露面,医院上下议论纷纷。

来看儿媳妇,不大可能,就算来也是和他儿子一起来,可只有他一个人进了病房,说明那不是儿媳妇;看女儿,似乎也不大可能,那女孩儿不过是感冒发烧,当爸爸的再关心也没必要非得兴师动众跑到医院来探望,还搞得神神秘秘。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众人心照不宣。那女孩儿在首长心里肯定是很重要很重要,所以亲自来看她,而且是单独会见。这种事嘛,大家见多了也不觉得奇怪,再大的干部,到底也是男人,也有七情六欲。

心里这么想着,可谁敢说出来,病房外一排的保镖和随行人员,皆是面容严肃,偶尔有大胆的医生护士想远远地看一眼,见到这些人,也都先自胆怯。

病房里,林燕羽原本正躺着休息,看到秦鹤安进来,惊讶的无以复加,随即坐了起来。“秦叔叔……”林燕羽的声音都颤抖了,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秦鹤安。

秦鹤安的表情很奇怪,既温和,又带着一丝疑惑,总之让人琢磨不透就是了,当领导时间长了,喜怒不形于色,哪会让人轻易知道他心里的的想法。

秦鹤安在病床前坐下,打量着林燕羽,自从他看到美国传来的照片,认出林砺生就是冯骞,早就想见见林燕羽,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却是在病房里。

半晌,他才用一种很轻很温和的声音问:“你妈妈是不是叫叶馨然?”林燕羽听到这话,震惊的脸色都变了,喉咙哽咽,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秦鹤安见她脸色煞白,知道她已经无需回答,她就是叶馨然的女儿。

“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爸爸是谁?”秦鹤安凝视着林燕羽。林燕羽垂着脑袋,摇头,表情很是痛苦。

秦鹤安站起来拍拍她的肩,斟酌着字句,却只道:“我认识你妈妈。”林燕羽忽然抬起头看他,眼神定定的,目不转睛,似乎要将他脸上的表情看透一般,她的眼神令人生畏。

“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性格也像……那些信都是你寄给我的吧?你早就知道了。”秦鹤安极力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情绪,然而父女天性,如今女儿就在眼前,他再怎么控制,也还是难免流露出真实情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燕羽矢口否认。秦鹤安眉头微微的一紧,随即又松开,决心把话跟她挑明:“我就是你爸爸。”林燕羽听到这话,心突突直跳,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他亲口承认。

“你不是我爸爸。”林燕羽推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到自己一点。“燕羽,不要这样……我是你爸爸!”秦鹤安见女儿情绪激动,想安抚她。

“你走开,你根本就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你不配当我爸爸!”林燕羽看到秦鹤安,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她早就想这么发泄一次,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这么骂他,为她惨死在异乡的母亲,为她们母女这些年受的委屈。

门外的随行人员们听到病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心头皆是一震。这女孩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对秦鹤安大呼小叫,秦鹤安为官多年,如今更是位高权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可仔细一听,似乎听到了爸爸两个字,众人更加疑惑了。

李学周挥手示意众人离病房远一点,免得一些人听到只字片语就传出些断章取义的谣言。秘书长既然有指示,众人也只得纷纷后退。

小湘提着保温壶从电梯口出来,在走廊上走了几步,就有人过来拦住她,不让她靠近,并且告诉她,探视时间延后了。

“林姐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喝汤的。”小湘抱着保温壶,对这群看起来有点凶的人心有疑惑。她在萧家几年,颇有些见识,看这些的架势,她也猜到是来了大人物。

“你等一会儿再进去。”首长的警卫员很警惕,目光在她怀里的保温壶上扫了几眼。小湘见到这等情形,只得靠边,坐在长椅上等候。

病房里,父女俩仍然在争执。“燕羽,你听我说,这些年爸爸也是不得已……我听说你们母女在英国出事,我……”秦鹤安说到这里,情绪忽然波动,几乎难过的说不下去。

林燕羽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漠然道:“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你也不是我爸爸,即便我妈妈活着,也不会想见到你。”她重新躺回床上,拉上被子背对着秦鹤安,秦鹤安没办法,只得离开。

李学周看到秦鹤安从病房出来,脸色yīn沉,赶紧迎上去。“怎么样?”李学周关切的问。秦鹤安叹了口气:“找人安排安排,让她出院。”

“出院?现在?”李学周惊讶。秦鹤安道:“她必须出院!我想想,这样吧,安排她住到怀山别墅,没有我的话,别让她离开。”

首长发话了,李学周也就不再多问,忙道:“行,我这就去安排。”秦鹤安语气缓了缓:“那孩子对我有很大的成见,我得好好跟她解释解释,不然她始终有心结。”

说完,秦鹤安带着随行人员下楼去了。李学周按他的吩咐,找院方联系林燕羽出院的事。李学周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首长心里还有一层顾虑。

那林燕羽既然早就知道秦鹤安是她生父,必然也会知道秦隽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故意接近秦隽,目的很明显,她要搞得秦家上下**犬不宁。那女孩儿心思深沉,一切都在她计划之内,只是她没想到,秦鹤安早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然而,对这个小女儿,秦鹤安心里到底还是内疚和疼爱的深,且不说她从小就不在身边,他一天也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就说她妈妈已经去世,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当父亲的就不可能不舐犊情深。

当初接到那母女俩的死讯,秦鹤安心里有多痛苦,李学周作为近侍心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秦鹤安夫妇这多年感情不和,是与这件事有莫大的干系。

小湘等秦鹤安一行人走了,才进到病房里。看到地上扔的到处都是东西,不禁抬起头看林燕羽,见她侧着身体躺在床上,看不到脸,只看到背部不停抽动,猜测她是不是在哭。

“林姐,我来了,我给你熬了木瓜炖燕窝。”小湘试探的把手放在林燕羽身上轻拍。过了一会儿,林燕羽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向小湘勉强一笑:“谢谢你,拿过来吧。”

“林姐,刚才那些是什么人,看起来很凶的样子。”小湘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要不要跟萧磊汇报。

林燕羽提了口气,告诉她:“是我爸的朋友,听说我生病了,过来看看我。小湘……这事儿先别跟你磊哥说。”小湘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不说。”林燕羽笑笑:“等他出差回来,我自己跟他说。”小湘也向她笑笑。

李学周办好林燕羽的出院手续后,打电话到怀山别墅,让别墅工作人员准备准备,首长亲戚家的一个女孩儿要住进去。此事毕竟不宜宣扬,林燕羽的身份还是秘中之秘。

小湘走了以后,林燕羽正睡着,忽然有一群护士进来替她收拾东西,把她吓了一跳,想打电话给萧磊,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林燕羽不肯走,那群护士就要上前把她架出去。林燕羽正待呼救,看到李学周站在边上,忙道:“李叔叔?”李学周道:“医院里人太多了,你秦叔叔想替你换个环境,不用怕,我们安排你住怀山别墅。”

听到怀山别墅四个字,林燕羽不挣扎了,脑海里飞速思考。那是个解开叶馨然和秦鹤安关系至关重要的地方,她一直想找机会再去,没想到此时得来全不费工夫。也罢,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势必要去闯一闯。

临走前,林燕羽给小湘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谢谢她这两天的照顾,她已经出院了,让她不用再送汤过来。小湘虽然纳闷,却也不敢多问。

怀山别墅里,工作人员早就替林燕羽布置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房间,像公主的睡房一样,一切家具和装饰全是新的。他们一早得了吩咐,首长非常喜欢他亲戚家的这个女孩儿,女孩儿身体不大好,到北京来养病,安排他住在自己的别墅里,就是方便探望。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林燕羽独自坐在房间里思考。她前前后后病了快二十天,身体是好得差不多了,可精神却始终是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萧磊出差以后,大概是工作太忙,也没有经常打电话给她,让她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

是不是快要死了,否则怎么会浑身都乏力?林燕羽躺在床上,一沾枕头又想睡了。可是她知道,这时候不能睡,既来之则安之,她必须把一些事情考虑清楚。

她住在怀山别墅的事,暂时不能让萧磊知道,萧磊并不知道她和秦家人的恩怨,这时候告诉他只会添乱,而且他此时正在外地出差,不分他的心最好。若是他问起来,就告诉他,是她自己办的出院手续。

怀山别墅守卫森严,不是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秦鹤安安排她住这里,显然是有他的用意。他和叶馨然之间发生过什么,自然是他俩最清楚,从他那里应该能知道不少事情。

林燕羽仔细思考,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秦鹤安到底知不知道制造爆炸事故的凶手是谁。从他的种种言行和叶馨然留下的那些信件的描述判断,他不可能是凶手,但是他有可能为了一定的目的去包庇凶手。

林燕羽想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这一睡,就是好几个钟头,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赫然发现秦鹤安坐在窗前,林燕羽本能的拥着被子坐起来,防备的看着他。秦鹤安见她眼神中有一丝惊慌,安慰她:“不要怕,我来看看你。”

爱女心切,秦鹤安推掉了晚上的一切应酬,让司机直接开车到怀山别墅来。听勤务员说林燕羽在睡觉,他走到她房里,看着她。从她出生起,二十多年没见,一见到,她已经这么大了,可是她妈妈却……

秦鹤安心里感慨万千,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无需检验dna,他知道这肯定就是他和叶馨然的女儿,他朝思暮想盼着有朝一日能认回来的亲骨肉。

和她妈妈一样,她有着清秀明艳的五官,细细软软的头发,连发脾气时瞪着眼睛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二十多年来,他和叶馨然虽然早就断绝了来往,但是他暗地里没少关注他们母女的情况,他书房抽屉里那张照片,就是在幼儿园里偷偷拍的。

“这是你妈妈的日记,你出生不久,她寄给我的,你看过之后,就会知道当年的事。”秦鹤安把一本淡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交给林燕羽。林燕羽接过去一看,就知道这正是她妈妈那几本日记中遗落的那一本。她没有猜错,果然有这本日记。

“先跟我下去吃饭吧,都八点多了。”秦鹤安看了看表。林燕羽没有反对,跟着下楼。这些天她的确不对劲,一沾床就想睡,一睡醒就想吃东西,胸口也时时发闷,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令她呼吸困难。

吃饭的时候,林燕羽吃了很多。四年前的经历让她早就学会了适应环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吃饭不能解决问题,有足够的体力才有精力面对复杂的环境。

然而,就在她吃第三个蟹黄包子时,一股恶心之气从胃里直窜上来,她不得不放下包子,干呕了一声。

秦鹤安坐在她对面吃饭,看到她的样子,吓一跳,赶紧吩咐勤务员:“扶着她,快扶她回房间躺着,叫保健医生来。”勤务员们赶紧上前,把林燕羽送回了房间。

林燕羽自己也吓坏了,心想着是不是旧病复发,骨髓移植的排异现象开始出现?她有好些天没吃药了,不排除各种意外发生。

躺在床上,医生来替林燕羽检查,替她量了体温和血压,又抽了她一管血,她觉得有点眩晕,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燕羽醒过来,看到秦鹤安。“躺着吧,医生说你情况不大好,这些天都要卧床休息。”秦鹤安站起来,替她拉了拉被子,脸上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难看。

“我是不是快死了?”林燕羽见他脸色yīn沉,以为他是听医生说了什么,忽然害怕起来。秦鹤安叹口气:“不是的,别乱猜。”

林燕羽见他欲言又止,急道:“那我怎么了?我这些天一直觉得身上不舒服,不可能没毛病。”秦鹤安又叹了口气,告诉她:“你怀孕了,医生说稍后还要替你详细检查。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沉痛架势。

秦鹤安简直要承受不住,他儿子和女儿居然**,还有了孩子,这叫当长辈的怎么接受!医生告诉他林燕羽怀孕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就要炸了。

“我已经跟医生联系好了,尽快替你做手术,这孩子不能留。”秦鹤安斩钉截铁的说。**的产物,谁知道生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怪胎。这对所有人都会是个刺激。

林燕羽却笑了,看到秦鹤安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觉得很解气,故意道:“为什么不留,这是我的骨肉,我有权把他生下来。”“你!你敢!”秦鹤安不冷静了,这不是纵容孩子胡闹的时候,他简直要气疯了。

42前尘往事

林燕羽慢条斯理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抚摸自己的肚子:“我就要把他生下来,让他见到自己的爸爸,不会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宝宝,你说好不好?”

秦鹤安气得胸口不停起伏:“这孩子不能留!”“为什么不能留,这又不是你们秦家的孩子,是我跟萧磊的孩子。”林燕羽知道轻重,捉弄够了,也就把真相说出来。万一秦鹤安真把这孩子当成**的孽种,逼着她打掉孩子,到时候追悔莫及。

秦鹤安听到这话,脸色顿和,奇道:“萧磊是谁?”林燕羽没理他,只管轻抚自己的肚子,憧憬着宝宝的样子。

萧磊是谁?这名字耳熟,像是儿子那帮朋友中的一个,对了,是萧梓桦的儿子,秦鹤安想起来了,某一年他五十岁生日,萧磊到秦家来拜过寿。

不知道这些孩子搞些什么,怎么燕羽肚子里会怀着萧磊的孩子,秦鹤安彻底糊涂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李学周说过,燕羽是和萧磊一起去的东北,回北京后也是萧磊把她安顿在解放军总医院,难怪!

“你怎么又跟他……到底谁是你男朋友?”秦鹤安像所有爸爸一样,头都变大了。“不要你管。”林燕羽白了秦鹤安一眼,不理他。

秦鹤安没办法,只得离开她房间,吩咐工作人员好好照顾她。不是秦隽的孩子就行,没**就行,秦鹤安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妇产科医生正好这时候也来了,见首长嘴角挂着点笑,好生诧异,可是不敢问,问候一声之后,进房去替林燕羽检查身体。

书房里,妇科医生告诉秦鹤安,林燕羽确实是怀孕了,而且根据检查,她有先兆流产的症状,这些天不能多活动,要好好养胎。

“先兆流产?怎么会?”秦鹤安听到医生的话,心顿时揪起来。医生道:“林小姐血虚寒凉,本来就是不容易受孕的体质,受孕没多久又感冒发烧,所以出现了先兆流产的症状。我们准备跟**方面联系一下,确定林小姐在怀孕期间用过什么药,如果有影响的话,建议这一胎不要保留。”

“好好,你们赶快去落实清楚,然后多安排些人手看护她。”秦鹤安一听说林燕羽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也顾不得冷静了,叮嘱医生一样要检查清楚。宝贝般的女儿,可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否则怎么对得起她妈妈在天之灵。

医生和医院方面联系过以后,确定林燕羽之前所用的药物对腹中胎儿没有影响,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等人都走了,林燕羽抚摸着肚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怀孕呢?萧磊不是说她不容易受孕吗,而且她一直偷偷吃避孕药,在伊春那几天也都没忘记吃,怎么还是怀上了?

虽然有些意外,可林燕羽还是很高兴,毕竟是她和萧磊的亲骨肉,怎么可能不高兴。林燕羽想象着,等萧磊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得乐成什么样子。

连着两天,林燕羽在别墅里平安无事,反复研究叶馨然的日记,揣摩整件事情的经过。萧磊打电话给她,询问她身体情况。

“我已经出院了,过两天我就飞纽约,看林叔叔。”林燕羽反复思索,觉得还是得找个合理的理由,以免他跟着担心。她怀孕的事,也得瞒着他。

“这么快就回美国?”萧磊疑惑。之前她的确是提过要回去看养父,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甚至等不及他回京。

“反正你还要好多天才能回来。磊子,你开了一天的会,好好休息吧,别担心我。”林燕羽看到秦鹤安的车开进别墅大院,想尽快结束和萧磊的对话。

“你陪我说会儿话。”萧磊哪里愿意这么快就挂了电话,可是他话没说完,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声,林燕羽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让萧磊心里疑窦顿生,除了刚回国那时候,她偶尔会挂他的电话,之后一直没有过,有时候他们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说不完的话。疑惑之下,萧磊打电话问小湘,小湘不敢多说,只把林燕羽先前交代她的话说给萧磊,这样一来,萧磊倒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秦鹤安进别墅后,先是找保健护士询问了林燕羽的身体情况,又直接上楼去她房间,见她在灯下埋首书本,猜到她是在看叶馨然的日记,他就没进去。

灯下,林燕羽一页一页的翻看。叶馨然在日记里写道,母亲养病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陪伴着住在怀山别墅,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当时在国务院办公厅下面一个部门工作的秦鹤安。

那个部门负责的是老干部事务,按照规定,叶馨然母亲这样参加过万里长征的红军老战士享受的是国家最高的离休待遇,更何况她还是叶一民将军的夫人,曾担任过妇联好几届书记处书记。

秦鹤安遵照组织上的交代,负责叶夫人在别墅养病期间一切事务,也正是在这个机会下,和叶馨然开始了一段错误的恋情。

叶馨然的日记曾这样记载:“他和霜洁是大学同学,我早先在婚礼上见过他一次,但是没有很深的印象。他们的婚礼办得很仓促,几乎等不及毕业,不知道是为什么,亦萍跟我说起过一次,我们也猜测了原因,可事实上我们都猜错了,他们并没有很快生个孩子出来。”

从这段可以看出来,宁霜洁和叶馨然早就认识,不仅认识,关系还相当不错,叶馨然甚至参加过她的婚礼。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后来叶馨然会和秦鹤安熟识,原来一开始只当他是好朋友的丈夫,却没想到后来……

林燕羽继续往下看,叶馨然日记里写到,她要照顾生病的母亲,没有时间进城,经常托秦鹤安去书店替她买些书籍来看,他有时也会买两盘磁带送给她,不是交响乐就是钢琴曲,她觉得他的品味跟自己很像,对他渐渐有了好感。

“他跟霜洁的感情很不好,两人经常吵架,我听到过好几回,他们在电话里吵,后来我问过鹤安,他说他们已经分居,正在办协议离婚手续,但是因为儿子才两岁多,他又舍不得儿子。”

从这段描述可以看出来,叶馨然跟秦鹤安的交往,正是他婚姻出现危机的时候。婚姻失意的男人心情郁闷,叶馨然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善解人意,一来二去,发生了感情。

之后的很多段落,都是叶馨然描述自己的心情,怎么失落、怎么矛盾,一会儿觉得对不起朋友;一会儿又觉得秦鹤安困在无爱的婚姻里可怜,对他产生了同情;一会儿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在破坏别人家庭。

林燕羽边看边想,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妈妈就是严厉多于慈爱,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情,字里行间句句透露着对秦鹤安的感情,仿佛那男人苦闷的灵魂,就等着她去救赎。

看到某一段,林燕羽赫然发现,原来叶馨然和林砺生竟然订过婚。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叶馨然和秦鹤安的关系终于被秦的妻子宁霜洁知道,宁霜洁为此到怀山别墅大闹了一场,把叶馨然妈妈叶夫人给惊动了,叶夫人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劝说女儿跟秦鹤安断绝关系,叶馨然答应了,并且按照家里的意思,和当时还叫冯骞的林砺生订了婚。

宁霜洁大闹之后,秦鹤安和叶馨然确实断绝了一段时间的来往,但是秦鹤安之后还是提出了离婚,宁霜洁不答应,一直闹,最后是单位领导出面调解,才把事情压了下去。但是在这期间,外界并不知道事情跟叶馨然有关。

叶夫人的身体康复后,搬离了怀山别墅。叶馨然参加团里的演出,去了维也纳,谁知道竟然在那里又遇见了秦鹤安。此时,他已经调离了原来的部门,是跟随政府的一个经贸考察团到欧洲考察,路过维也纳。

异地重逢,爱火重燃,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叶馨然怀孕了。跟秦鹤安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尽快结婚,只等秦鹤安办好离婚手续。

谁知道,宁霜洁宁死不愿意离婚,秦鹤安回家和她谈离婚的事,两人又是一番争吵,宁霜洁激动之下从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往下跳,把腿摔骨折了,从此以后腿就有些残疾,秦鹤安怕闹出人命,宁霜洁的父母又不断给他施压,离婚的事只得作罢。

叶馨然向父母坦陈了怀孕的事,也提出要跟林砺生解除婚约,和秦鹤安结婚,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为此,叶一民一气之下将女儿赶出家门,叶馨然既失去了亲人的眷顾,又看不到和心上人结婚的希望,索性和所有人断绝了关系,从此闭门谢客,独自抚养女儿,性格也变得孤僻。

和叶馨然分手后,秦鹤安主动要求去青海的一个州当地委书记,后来又担任了青海的省委副书记,在青海整整七年。

日记到了这里,关于秦鹤安的片段戛然而止,后面都是记录林砺生怎么关心和安慰她。叶馨然是个倔强的女人,她始终没有接受林砺生的爱,哪怕他对她再包容,她还是坚守内心,不爱就是不爱。

看到这里,林燕羽深深的同情起自己的养父,他怎么那么执着呢,怎么就那么傻,世界上好女人多得是,为什么非要爱叶馨然不可?从日记里,林燕羽可以看出来,她妈妈是个感性的、矛盾的、感情丰富又极其单纯的女人,她似乎还不知道,正是自己当初的固执,为日后遭遇祸事埋下了种子。

宁霜洁为了留住秦鹤安,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很多年里,一直在精神上骚扰叶馨然。多年间,她不断地写信给芭蕾舞团的领导,言辞恶劣的对叶馨然进行人身攻击,这在后面的日记里都有记述。幸好叶家在北京也颇有势力,团领导并没有把这些匿名信当回事,换做别人,早就被逼得身败名裂。

看了这些,林燕羽心里的疑惑渐消,很明显,她们母女在伦敦遭遇的爆炸事件和宁霜洁脱不了干系。哪怕叶馨然和秦鹤安已经很多年断绝来往,宁霜洁的恨意仍然没有消除,仍然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林燕羽伫立窗前,脑海中久久不能平静,觉得自己妈妈当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女人,为了两个外人,白白的丢了性命。泪意自眼底涌起,她用手背抹了抹。

忽然间,她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那人在一瞬间抱住她的腰,整个身体贴在她身上。是秦隽,她能感觉到,这种拥抱的方式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果然,秦隽低沉的声音自耳后响起:“宝贝儿,想什么呢?”林燕羽心惊肉跳,强自镇定:“是你……你回来了?”

“嗯,昨天回来的,一听说爸爸把你接到这里来住,我立刻就来了。怎么样,这些天你想不想我?”秦隽的声音听来很是温柔,像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在她身上轻抚。

林燕羽转过身,推开他一点:“我,我病了……你不要靠我太近,会传染给你。”秦隽笑了一声,在她脸上亲吻,一路吻到她脖子,吸一下:“我还不知道,怀孕也会传染,是不是我抱了抱你,你肚子里的小杂种就会跑到我肚子里来?”

他这番慢条斯理的话让林燕羽几乎惊骇的要昏过去,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可是他居然是这种表情,太可怕了!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43生死相许

眼看着林燕羽因为惊惧而呼吸急促,秦隽伸出手轻轻拉着她的手,按在她腹部:“这个宝宝要是我跟你的,该有多好?想象一下,咱俩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像你还是像我?他一定很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比这小杂种漂亮一百倍。”

“你他妈疯了!”林燕羽甩开他,满脸愠怒。秦隽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怒喝:“疯了的不是我,是你!你这个贱货,你居然敢骗我,把我当猴耍,是吧!你很得意啊,你他妈贱货!”

林燕羽被他这一巴掌打得头昏眼花,几乎要站立不稳,可还是撑住了。秦隽见她一副倔强的表情,又狠狠的给了她几巴掌。

看着她痛苦的扑倒在床边,鼻子上有鲜血留下来,却顾不上擦拭,只管护着肚子,仿佛那里面有她最珍贵的宝贝,这让他气愤到无以复加。

“你起来,你起来,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骗我?”秦隽试图掐着林燕羽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她却伏在那里,不肯起来。他抓着她头发,强迫她仰着脸,一脸的鼻血让她看起来狰狞恐怖。

秦隽痛苦不堪,厉声质问:“不许装死,告诉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你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宁霜洁,是她造的孽!”林燕羽毫不畏惧的瞪着他,红肿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秦隽歇斯底里怒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骗我?”

“谁叫你是她儿子!”林燕羽站起来,眼神凶狠无比。秦隽遏制住把她撕碎的狂怒,等情绪平静一点才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等着瞧,我会让你和萧磊亲眼看着对方死。”

“我跟萧磊生死相许。”林燕羽并不理会他的威胁。秦隽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拳头捏的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离开怀山别墅的路上,秦隽的脸色yīn沉的可怕,乔杨和司机都不敢多问。到了岔路口,乔杨才问:“隽少,现在去哪里?”“回香山。”秦隽吩咐一句。车往香山别墅的方向开。

自从他听说林燕羽被他爸爸派人接到怀山别墅,简直急坏了。日防夜防,却不料他最害怕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

林燕羽是他的女朋友,他爸爸怎么可以一点伦常也不顾,直接就把人接到自己的别墅里去。父子俩争一个女人,这传出去是个大大的丑闻不说,对他也是个刺激。

顾不得许多,办好手续之后,秦隽匆匆带着母亲宁霜洁一起坐飞机回国,先到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旋即返回香山秦家。然而,在父亲的书房里,他听到父母激烈的争吵声。

从小到大,这样的争吵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他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有兴趣听他们吵些什么。要不是母亲一味固执不肯离婚,他觉得这样的婚姻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然而这一晚,父亲和母亲争吵的十分厉害,而且内容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秦鹤安的声音:“要不是你父亲当年利用职务之便扣押了我的毕业证,还动用关系让我没法找工作,以此逼迫我跟你结婚,你以为我会娶你?”

秦隽听到这话,心里一惊,猜测自己父亲的话是不是真的。秦鹤安祖籍湖南,是军人的后代,家里在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势力,完全是靠自己的奋斗,才考到北京上了国内一流的大学,宁霜洁那时也在同一所大学,对相貌英俊且才华横溢的秦鹤安产生好感,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细想想,以外公当年在大学的职务,扣押学生的毕业证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也就不难理解,父亲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对母亲冷淡,根本就不是他意愿中的婚姻,他怎么可能会高兴。

接下来宁霜洁的话,更让秦隽吃惊到无以复加。宁霜洁是这么说的:“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拍拍良心问问,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你的,我对你一心一意,照顾你们父子俩衣食住行。

你在青海那些年,我一个人带孩子毫无怨言,可是你心里始终想着叶馨然那个狐狸精,如今那个狐狸精人都死了,你找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还把她养在别墅里,弄得怀孕了。秦鹤安,你一把年纪了,到底要脸不要脸。”

秦隽听到这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没想到他妈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且质问丈夫。转念一想,宁霜洁这么些年腿脚虽然不便,可他们父子俩的行踪,哪一点逃得出她的眼睛?秦隽太知道他妈妈的厉害了。

“你嘴巴干净一点,什么小□,那是我女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好事?馨然母女俩在伦敦遭遇的爆炸事故全是你一手策划的,宁霜洁,我不揭发你,是给儿子留余地,不想让他知道,他有个歹毒心肠的妈。”秦鹤安正在气头上,把心里保守了几年的秘密吐露出来。

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是身居高位,这样撕破脸的争吵,还是第一次,以前宁霜洁发火的时候,秦鹤安顶多回一两句,这次看来也是真的是积怨已久一朝倾泼。

秦隽在外面听到这段话,几乎喘不上气来。原来他之前的怀疑是错的,他爸爸并不是看上了林燕羽,而是因为林燕羽是他失散多年的私生女。难怪他爸爸第一次见到她,表情就怪怪的。

秦隽冲下楼去,在黑暗中跑了很久。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震惊之余,心底深深的产生怒意。他只要稍一思考,就能想明白,林燕羽很显然是知道这层关系,才主动接近他,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报复秦家人。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那时候在纽约才刚认识,林燕羽就表现得对他十分热络,她是有心接近他,借着他,走进秦家。

秦隽一夜无眠,仔仔细细把他和林燕羽交往的一切细节在脑子里思考,再联系到萧磊,一下子就想明白整件事。

毫无疑问,她和萧磊早就认识,以前很可能还是恋人,她在秦鹤安说的那起爆炸事故里幸存,也知道了事件的幕后操纵者,处心积虑回国复仇,却又和萧磊重新相遇。萧磊对她自然是旧情难忘,所以一直纠缠她,两人最后还有了孩子。

可是林燕羽明知道他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依然挺而走险,可见这丫头的心思不仅深沉,甚至还有点变态。她要通过这种**的关系,来折磨秦家的每一个人,不得不说,这样做确实够狠。

妈的,怂事儿!从小到大没遇到过这么闹心的事儿。秦隽坐在车上,反复思索着这一切。愤怒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林燕羽从来没有爱过他,自始至终,她爱的都是萧磊。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翻来复去,令他不得安生,也不能思考别的。

从来没有爱过他,从来没有爱过他!林燕羽之前那种决绝的神情一次次深深的刺激着秦隽。

“停车,回怀山别墅。”秦隽忽然下令。司机和乔杨皆是一愣,却只能照着他的吩咐去做。秦隽决定了,不能这么认栽,不仅要和他爸爸正面交锋,还要亲自盯紧林燕羽,不许她在背后捣鬼,骚扰他父母。

很显然,以林燕羽那种缜密的心思和偏激的性格,她很难从心里真正原谅秦鹤安,她之所以跟他相认,是因为她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她要让秦家每个人都不得安宁,包括她的亲生父亲。

回到别墅里,恰好看到秦鹤安的车开进来。秦隽从车上下来,等秦鹤安下车之后,叫了一声爸。

“来看燕羽?”秦鹤安审视的看了儿子一眼。秦隽点点头:“听说她病了,来看看。”“你先跟我到书房来,我有话跟你说。”秦鹤安觉得有必要跟儿子好好谈谈,既然林燕羽身份已经揭晓,这双儿女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书房里,秦鹤安没有隐瞒,直接告诉秦隽,林燕羽是他女儿,是秦隽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不可能!”秦隽激动地站起来,告诉自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已经调查过了,也做了dna鉴定,她是我女儿,你坐下,听我慢慢说。”秦鹤安语气和缓,把当年那些恩怨向儿子叙述一遍。秦隽听到整个经过,并没有太意外,这和他之前料想的差不多。

父亲因为和母亲婚姻不如意,有了外遇,母亲以死相逼,并因此落下残疾,父亲才没有离婚,维持了这么多年不幸福的婚姻,母亲对父亲的外遇多年不能释怀,派人暗中制造爆炸事件,炸死了那对母女。

父亲知悉了母亲的行为,出于种种考虑,隐瞒了下来。然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爆炸事故中幸存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决定回国复仇。

“小隽,我希望你不要恨燕羽,她很可怜,又是你妹妹,你就原谅她这一次。”秦鹤安可不希望自己的一儿一女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

秦隽心想,她可怜,我就不可怜,我从小到大何曾得到你们一分关爱?母亲神经质,父亲忙事业,谁真正关心过他?那个假妹妹,她不仅利用了他,还欺骗他感情,这笔账,他可没那么容易忘记。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没这么说,向秦鹤安道:“爸爸,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既然燕羽是我妹妹,她又另有所爱,我也不会为难她。”

秦鹤安心知儿子不可能不在心里报怨,可他既这么说了,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得道:“我安排她暂时住在这里,是想让她好好调理身体。我过两天要去南方五省考察,你有空的话,多回去看看你妈妈,这里就不用你操心了。”

秦隽心里哼一声,他爸爸分明是怕他再接近林燕羽、刺激林燕羽,所以提醒他,不要再到怀山别墅来。心思一转,秦隽道:“爸,我先上去看看她,你要不要去?”

父子俩一起上楼,去林燕羽的房间,敲门之后,有个勤务员开开门。林燕羽正坐在摇椅上听音乐,听到脚步声,从摇椅上站起来。

她的脸又红又肿,抹了散瘀的药膏之后看起来很是奇怪。秦鹤安关切的问:“脸怎么了?”林燕羽没有立刻答话,看看他,又看看秦隽,见秦隽脸上有点不自在,故意道:“坐转椅不习惯,用力过头了,摔了一跤。”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没摔坏宝宝吧?”秦鹤安最关心自己的小外孙,会不会有闪失。林燕羽摸摸肚子:“好好地。”

“萧磊什么时候回来?赶紧叫他到家里来,商量一下你俩的婚事,你这肚子过不了两个月就会显怀,早点结婚才好。”秦鹤安替女儿考虑,觉得除了让她跟萧磊尽快结婚,没有别的办法。这两天,他早已详细打听过萧磊的家世和个人条件,觉得很满意,就算不满意,也没更好的办法,都怀上了,还是赶紧嫁出去的好。

“他过两天就回来了。”林燕羽扶着秦鹤安坐下,余光瞥见秦隽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甩了他一眼。

“爸爸过两天要出京考察,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太劳累,好好养胎。”秦鹤安嘱咐女儿。别墅的工作人员他已经交代过了,她这里不说几句总不放心。

林燕羽听说秦鹤安要离京考察,有些心惊,有他在还好,秦隽还不敢怎么样,一旦他离开,秦隽会怎么对付她,她没把握。

“我想回家去住,住这里不方便。”林燕羽想离开。秦鹤安阻止:“回哪个家,这里不就是你家,你现在身体情况不大好,还是别折腾了,这里什么都有,你住这儿我放心,住别处我不放心。”

要不是女儿怀孕不方便,秦鹤安哪里舍得丢下她一个人在别墅,恨不得外出考察也把她带着;更何况,外面哪有这里安全,这里到处都是他安排的人,就算他不在,也没人能动得了她。

林燕羽知道他不可能同意自己离开别墅,想了想才道:“我一个人呆着挺闷的,你书房的钥匙给我,我想找几本书看看打发时间。”秦鹤安嗯了一声:“我回头跟勤务长说一声,每个房间你都可以自由进出。”

秦鹤安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林燕羽送他们父子俩下楼。秦隽趁着秦鹤安不注意,手放在林燕羽腰上,轻轻地推她。林燕羽以为他要把自己推下楼,惊慌不已,扶着栏杆:“你要干什么?”

秦隽浅笑:“别紧张,我是怕你从楼梯上滚下去,扶你一把。”林燕羽站定,叫道:“我不送你们了,你们路上小心。”

秦鹤安以为女儿还没原谅他,倒也不计较她送不送,下楼去了。秦隽回头看了林燕羽一眼,见她转身上楼,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秦鹤安去南方五省考察后,秦隽几乎每天都要到别墅看林燕羽。有时候林燕羽把门反锁了不肯见他,他就让人把门凿开,非见她不可。

44势同水火

巨大的声响把林燕羽自睡梦中惊醒,睁开眼就看到秦隽站在她房里,门也被砸坏了,心里一惊,表面上却还是镇定无比:“你这是干什么?破门而入?”

秦隽走到她面前,探询的看着她,眼睛里意味深长:“为什么锁门?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害你?”

“我的房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和宝宝需要休息,不想被人打扰。”林燕羽缓缓坐起来,点开电视遥控器,看母婴频道,听胎教音乐。

秦隽见她态度轻慢,心中莫名的恼火:“你凭什么对你的所作所为这么理直气壮?林燕羽,你以为你这样没心没肺我就会放过你!”

“你不敢对我怎么样,但凡我和宝宝有个闪失,你爸爸都不会放过你。”林燕羽妩媚的一笑,眼神看起来狡狯中带着凶狠。

秦隽见她不痛不痒,冷笑发狠:“我要弄死你,手段多得是,你别拿我爸来吓唬我,我就算当场杀了你,他也不会声张,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他的心比你想象中狠得多。”

“你会杀我吗?”林燕羽挑衅的抬头看着他。秦隽并不被她激怒,还是冷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的死,你和你母亲加诸于我们一家的痛苦,我会慢慢向你讨回来,让你生不如死。”

林燕羽没理会他的话,视线转向电视,脖子忽然被秦隽的双手扼住,强大的力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可是她丝毫不反抗,她太知道秦隽这个人了,知道他性格的所有弱点。

秦隽心里充溢着恶意的快感,看着林燕羽倒在床上大口的呼吸空气,仿佛濒死的人,脸色绯红却又虚弱无助,觉得非常解恨,手却在不经意间松开了。可是只要他的视线一接触她腹部,恨意就无法消除,让他想不顾一切的掐死这个女人。

林燕羽很镇定的捋了捋头发,手放在腹部轻轻的抚揉,像是在安慰肚子里的宝宝,让宝宝不要害怕。

秦隽忍无可忍,再次把她从床上拎起来,怒道:“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他最不能释怀的就是这件事。她不爱他,欺骗他,让他饱受打击、心伤累累。

林燕羽惨然一笑:“我也想做个好人,一直跳舞,直到再也跳不动,嫁给我从十四岁起就一直爱着的男人,生两个宝宝,过安静的日子,可是有人不答应,有人见不得我过好日子,不仅害死了我妈妈,还逼得我和我心爱的人见面都不能相认,就怕你那个失心疯的妈再去害他。我每天都在想,我要让你们的灵魂永远都得不到安宁,活着一天便是痛苦一天!”

秦隽气得咬牙切齿,用力把她甩向一边,林燕羽像是早知道他会来这一招,轻巧一闪,没有跌倒。秦隽刚想抬手,林燕羽已经拿起了电话,威胁他,只要他敢再动她一下,她就打电话给秦鹤安。秦隽摔门而去。

见他离开,林燕羽长出一口气,关好了门给萧磊打电话。然而跟前两天一样,不管怎么打,就是打不通他的手机,总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呢,难道去了通信管制的禁区,或者说手机信号被屏蔽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为了信息安全监控,部队里经常对军官的手机通信进行管制,尤其是特殊工种,林燕羽听萧磊说起过。

可他不是在开会吗,怎么会联系不上?难道说他们这次是密级会议,要求所有人把手机上交?还是说他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林燕羽猜测了种种可能,皆是不得要领,只能等待,等萧磊哪天再打电话给她。

就在第二天,秦隽也搬到别墅里住,让人严密监视林燕羽行踪,不许她外出,也不许她打电话,把她软禁起来。

对此,林燕羽不哭也不闹,安心的养胎,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肚子里的宝宝。至于萧磊,她相信他能自保。

每天晚上,秦鹤安无论工作多忙都会打电话给女儿,询问她和宝宝的情况,那种心情竟是几十年没有过的,仿佛这女儿是他唯一有过的子女,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可林燕羽从未叫过他爸爸,这一点他也没有忽视。

还是得慢慢来,秦鹤安知道女儿一时半会很难接受她,毕竟他离开他们母女那么多年,她妈妈又惨死在国外,他只是尽力想好好照顾女儿,给她一切他能给的补偿。

林燕羽打电话的时候,秦隽就坐在她边上,手轻轻地抚摸她腹部,无声的给她压力,只要她敢跟秦鹤安告状,他立刻就能把宝宝弄死在她肚子里。

“萧磊跟你联系没有?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秦鹤安还不知道林燕羽已经跟外界失去联系,听她的语气似乎也没有异常。

林燕羽张了张口,感觉到秦隽的手按在她肚子上的力度大了一点,只得咽下想说的话,改口:“还没有,他们……他还有几天,他说一回来就找我。”

“那小子怎么这么不靠谱啊,一出去就没消息了,改天我跟他爸爸通个电话,说说你俩的婚事。”秦鹤安觉得萧磊这小子真够呛,把女孩儿肚子搞大了,他就撒手不管了。

“不不……你别找萧伯伯,这个事情萧磊还没告诉他家里,你先别找。”林燕羽赶紧阻止秦鹤安去找萧磊他爸爸。萧家人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把他们搅进来只会一团乱,还是先跟萧磊说,再由他跟他父母说才好。

秦鹤安听出女儿声音里的焦急,赶紧哄她:“好好好,不找不找,爸爸什么都听你的,你乖乖的养胎就好,一切等萧磊会来再说。”如今女儿是他心肝宝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燕羽感觉到身旁的秦隽呼吸都变了,猜到他是在生气。他没法不生气,他爸爸眼里只有林燕羽这个女儿,根本没他这个儿子。

“对啦,小隽这两天怎么样,有没有难为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千万别瞒着。”秦鹤安听到别墅工作人员反映,秦隽也搬进别墅住了,感觉有点不妙。

林燕羽看了秦隽一眼,神情颇有些不屑,秦隽气得直咬牙,从她手里抢过电话,变了个语气:“爸,我跟燕羽好着呢,她就跟我亲妹妹似地,我对亲妹妹都没这么亲,爸,您就放心吧,我好好照顾她。”

自己儿子什么脾气秦鹤安能不知道,听到他这番yīn阳怪气,秦鹤安道:“你小子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从小就争强好胜,现在多了个妹妹,你容得下她才怪,赶紧给我回美国去,你妹妹的事你少掺和。”秦隽对着电话呲牙咧嘴,然而终究敢怒不敢言,林燕羽只当没看见,转着自己的心思。

萧磊回到北京以后,连着几天没接到林燕羽电话,打电话更是怎么打也打不通,开始怀疑,去黑天鹅画廊问店员,店员告诉他,林小姐已经很多天没来了。

“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萧磊问雪儿。雪儿道:“前些天林小姐打过电话,说她要回美国探亲,可能要一两个月。”

“最近她跟你们联系过吗?”萧磊想,若是她跟画廊联系,却不跟自己联系,这问题就大了。雪儿摇了摇头。

路上,萧磊边开车边思考,林燕羽为什么去了美国之后就杳如黄鹤,连一点消息也不传回来,这也太蹊跷了。她那时明明说,要先回美国劝林砺生回国定居,然后和自己结婚,难道她又想反悔?

萧磊决定回家再问问小湘,看她知道不知道什么。

小湘听说他联系不上林燕羽,也很奇怪,回忆道:“林姐一直好好地呀,只不过她出院很仓促,而且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萧磊心里有了一丝紧张。小湘于是把那天秦鹤安去看望林燕羽的事告诉他,并且说:“肯定是个很大的干部,一大群人跟着,还有保镖,就像电视里的国家领导人视察似地,我想送汤进去,有人拦着不让我进。”

萧磊只要略一思索,就知道小湘说的人必然是秦鹤安。燕羽跟他说过一次,秦鹤安对她相当关照。甚至有可能,林燕羽根本没回美国,她是被秦家人带走了。

迫不及待的,萧磊找到医院方面,可不知为什么,不管他问谁,对方都是三缄其口,似乎是有顾虑。萧磊想了想,猜到是有人对他们下了封口令,禁止他们外泄林燕羽的行踪,此等情况下,问了也是白问。

毫无头绪,萧磊只好找上秦隽,希望从他那里能打听林燕羽的下落。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秦隽见到萧磊,心里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打他一顿,表面上却是冷冷淡淡。

萧磊凝视着他的眼睛:“真人面前就不要伪装了,我和燕羽的事你都知道,我也不想再瞒下去。这事儿不是她的错,你不要怪她,想怎么样,你冲我来就行,别伤害她。”

“我说了我不知道。萧磊,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请你离开。”秦隽拒不认账,逐客。萧磊担心林燕羽安危,只得又道:“你把她藏起来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她身体很不好,几年前又做过大手术。你何必跟个女人过不去,你想让我怎么样,我照办就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把她带到东北十多天,玩够了玩腻了,弄得半死不活才带回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要她,我劝你死了那条心,我不会让你再见到她,她是我的女人,哪怕我玩残了扔了,也不会把她给你。”秦隽终于不再兜圈子。

萧磊怒了,拍案而起:“秦隽,你不要太过分。林燕羽是个人,不是你的玩物,她有权决定和谁在一起,我警告你,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我萧磊说到做到!”

秦隽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仍是不动声色,慢悠悠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她,找一百个人伺候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小杂种,我都好生伺候着,不过,她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拿个小棍子,在她肚子里搅啊搅,你说,会怎么样?”

萧磊睚眦迸裂,握拳在秦隽的办公桌上猛的一拍,鲜血顿时四溅而起,咬牙切齿道:“你敢动她,我叫你不得好死!”

秦隽见状,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和他针锋相对:“你他妈玩了我的女人还有脸到我这里来找,我倒要看看是谁不得好死。”

一言不合,两人厮打起来。都是打架的行家里手,又都恨对方恨的牙痒痒了,抱着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心思,不见血不肯罢休,双双挂了重彩。直到乔杨听到声音带着人推门进来,才好不容易把这两人分开。

去医院的路上,萧磊手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可是他根本没注意到伤口的疼痛,秦隽那番话让他揪心裂肺。

林燕羽怀孕了,他事先虽然有点预感,并没有想到会成真,要是早点知道,他肯定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必然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她。她一个人在北京孤零零的,要是落到秦隽手里,下场肯定会很惨,想到这里,萧磊心都要碎了。

到了医院,萧磊去挂了个号,进手术室缝针之前,他给叶小舫和叶小航打了个电话,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着他俩了。林燕羽毕竟是叶家人,必须让叶家人知道她的事。

秦鹤安能亲自去医院探望林燕羽,说明她和秦家人有着莫大的联系。想想她原先的名字,慕晴,晴谐音是秦,叶慕晴,得有多深的爱才会给女儿起这么个名字?只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林燕羽后来才会非常反感这个名字。萧磊极聪明,任何事情只要前后一联想,他都能分析出头绪。

回忆起之前种种,林燕羽确实是心怀怨恨,再联想到她把秦隽的名片扔到金鱼缸里,几乎可以判定,她和秦家人的确有不为人知的恩怨。秦鹤安会不会就是她爸爸?很有可能!

假如那件爆炸事故和秦鹤安有关,这就能解释,她为什么非要和秦隽在一起,她回国来,是要回来报仇,她真正的目的是接近秦鹤安,报复秦鹤安。想到这里,萧磊忧心忡忡。

45-50

45山重水复

叶家兄弟赶到医院的时候,萧磊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正坐在病房里。“你怎么搞成这样啊?和流氓打架了?”叶小航一进门看到萧磊手上缠着白纱,直嚷嚷。

叶小舫也正纳闷,萧磊这是怎么了,急吼吼把他们叫来,自己却坐在病床上不说话。眼看着萧磊眼睛有点湿润,叶小舫奇道:“我说你不至于吧,哭什么?”“看来是疼的,手太疼了。”叶小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

“得了得了。”叶小舫阻止他开玩笑。看萧磊的表情,肯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萧磊镇定了一下情绪,告诉他们,林燕羽不见了,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无奈之下只好去找秦隽,秦隽把她藏了起来。

“又是那女的。”叶小航嘀咕一句,他对林燕羽印象不怎么样,觉得她心眼儿多,不是个简单女人。

叶小舫眉头皱了皱:“她是秦隽的女朋友,我们也不方便去要人。”萧磊见他们误会自己的意思,急道:“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呢,燕羽是你们的妹妹,是你们姑姑叶馨然的女儿,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秦隽知道了这件事,会弄死她的。”

“什么!”叶家两兄弟同时目瞪口呆。萧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俩,他俩这才有点明白,为什么萧磊一见到林燕羽就放不下。

“我怀疑慕晴的爸爸就是秦鹤安。”萧磊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又把其余两人震惊的脸色都变了。

叶小航道:“照这么说,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回国来,是为了替姑姑报仇。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萧磊道:“慕晴的养父是叶阿姨当年的好朋友,他很可能知道一些情况,而且叶阿姨生前留下好几本日记,慕晴经常看那些日记,或许她早就发现了什么,可是却向我隐瞒了。”

叶小舫思忖道:“先别急,这件事要弄清楚也不是没有办法。据我所知,我们家至少有两个人知道慕晴的爸爸是谁,一个是我爷爷,另一个……应该是我二婶方雅惠。我二婶是家里和我姑姑关系最好的人,当年姑姑和家里闹翻了离家出走,二婶还去找她好几次,希望她能回家。”

“我妈?我妈会知道?”叶小航疑惑的看着他堂哥。叶小舫点头:“她不知道,我们就去问爷爷,反正,总会有人知道。这关系到慕晴的安危,他们会说的。”

他想了想,向萧磊道:“我爷爷年纪大了,目前还是不要惊扰他老人家的好。磊子,你放心,我和小航这就去找我二婶,问个清楚,你先回家,等我们消息。”

事不宜迟,他俩说走就走。萧磊也没耽搁,去了单位。到有关部门,让他们通过卫星监视器定位林燕羽的手机,然而结果还是跟前几次一样,林燕羽的手机在一片屏蔽区,根本查不到她的方位。

萧磊回到家之后,等到快十一点,叶家兄弟才来。萧磊早已听到门口的警卫员回报,亲自下楼去接他俩。

“我妈说了,就是秦鹤安。他当年都结婚有孩子了,还勾引我小姑,把我小姑给骗了,还怀了孕。”叶小航没好气道。

叶小舫等他弟弟说完了,才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知道他们把慕晴带到哪里去了。依我看,秦鹤安如果知道慕晴是她女儿,应该不至于对她不利,毕竟是亲骨肉,秦隽就不好说了,他恨你们。”

话虽如此,萧磊怎么放得下心,秦隽那人什么脾气,他一向是知道的,分析道:“慕晴能去的所有地方我都去找过了,哪儿都没有,画廊我也去过了,店员说她打过一次电话,交代了些事情就没再打过。秦隽我也找人跟踪过,他这几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回他在香山的家,他妈妈住在那里,我觉得他不会把慕晴带到那里去。”

叶小航道:“回头我跟长乐说一声,让他查查秦隽有几处住宅,不行的话,只能一处一处的搜了。”“你觉得他会傻到把慕晴带回家等着你去找吗?肯定是安置在外面。”叶小舫插话。

怕萧磊担心,叶小舫又道:“听你的描述,秦鹤安显然是知道慕晴的身份,不然不会亲自去看她,照此情形,秦隽也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你不是说,慕晴后来给你打过电话,撒谎说她在美国,这说明她暂时没有危险,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她的行踪,怕你跟着担心,我这个妹妹啊,心思不一般。”

萧磊叹气:“我就是怕她太有心思了,她根本不是秦隽的对手。”叶小航道:“秦隽那里还是我去说,他曾经惹上一点麻烦,我帮过他一次,他欠我人情。”

三人商议了一会儿,萧磊见时间不早,送叶家兄弟出门。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萧磊辗转反侧睡不着,惦记林燕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没想到她会怀孕,他太疏忽了,在伊春那几天,根本没避孕,他一直以为她的体质不容易受孕,因此连药也没让她吃,接着她又生病,根本没工夫考虑别的。一想到她怀着孩子被秦隽关起来,他就心如刀绞。

另一边,林燕羽算了算,萧磊也该回北京了。她务必要想办法把她的行踪告诉他。秦隽没有再对她动过手,但是对她盯的很紧,几乎限制她一切行动,有时候更会坐到她房里的沙发上,一两个钟头就这么看着她。

这天下午,秦隽走到林燕羽房间门口,从门缝里看到她正站在窗口,微微的低着头,轻抚腹部,像是在和宝宝说话,那种满足的母性的光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生动。

林燕羽不知道门外有人偷窥她,自言自语道:“宝宝,妈妈有点渴了,要去倒一杯奶茶喝。你爸爸快回来了,妈妈一定会撑下去,你也要乖,跟妈妈一起等爸爸。”她拿着常用的杯子,向房门口走过去。

门外,秦隽早已闪到一边,看着她从房间里出来,往楼下的厨房走,不一会儿,端着一杯奶茶过来。他故意向她走过去,果不其然,她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奶茶洒出去一大半。

“小张——小张——”林燕羽叫勤务员,让她来把地板拖一拖。小张闻声而来,看到林燕羽和秦隽面对面站着,暗中吐了吐舌头。

她很不明白这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他们势同水火,可私底下,秦隽对林燕羽不是一般的关心,衣食住行、一举一动,他都让他们详细汇报给他,有一次林燕羽低烧,她跟秦隽无意中提到一句,不到半小时秦隽就到别墅来了。

林燕羽把杯子给小张,嘱咐她清洗干净,转身回房间,秦隽跟在她身后,她想把他关在门外,可是没成功。

林燕羽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焦虑不安,又坐起来,打开电视看看,换了几十个台也没有好节目,偶尔转到一个地方台,却是秦鹤安下基层考察的新闻,索性关了电视。

“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林燕羽看着秦隽,他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不走,她终于忍不住发问。秦隽瞅着她,yīn阳怪气:“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你有这工夫,不如去陪着你那个疯妈,免得她再出来作怪。”林燕羽故意激怒他。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迅速激化矛盾,然后才有可能破解。

“我妈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不是每天盼着她早点死吗,少他妈猫哭耗子假慈悲。”秦隽抱着胳膊,像看个小丑一样看林燕羽,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燕羽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人在做天在看,任何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妈妈介入你父母的婚姻是她不对,所以她要忍受和心爱的人二十年生离之苦,可是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她的生命,宁霜洁今天所受的,就是她的报应。你可以拿我出气,甚至杀了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的话句句掷地有声。秦隽瞪着她一言不发,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是低估了她。她不仅思路清晰,而且意志坚定。

林燕羽不理他了,开始吃勤务员送来的下午茶和甜点,她一天比一天胖,一天比一天懒,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不仅吃得多,还变着各种花样吃,别墅的厨师按着她开出的菜单,给她准备各种糕点和小吃,她就是要把自己养的胖胖的,生个健壮的宝宝。

“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秦隽问林燕羽。这些天他花了时间调查,却不知道林燕羽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燕羽头也不抬,吃了一块菠萝蜜蛋糕。“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报仇?你不怕承担**的后果?”秦隽又问。林燕羽没说话,拿纸巾擦了擦嘴,准备吃另一块抹茶蛋糕。

秦隽走过去,捉住她手腕,用力一捏:“回答我!”“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林燕羽很狡猾,她问了一个秦隽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很致命,是他俩目前关系的节点。

林燕羽心细如尘,她知道秦隽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爱她。果然她这么一问,秦隽脸色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然而他掩饰的再好,也逃不出林燕羽那双善于观察的双眼。

“你以为你是谁!”秦隽不屑的哼一声。“我没以为……”林燕羽刚说了几个字,就呛到了,口中的食物差点喷出来,咳嗽了半天都没止住。

秦隽本能的轻拍她后背,动作温柔细致,不知道的人看到了会觉得这个画面很温馨,丈夫呵护怀孕的妻子。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暧昧很丑恶。

林燕羽止住咳嗽,再次抬头看着秦隽,那目光令人生寒,仿佛一下子就能看穿别人的心事。

秦隽松开手,无言而去。林燕羽稍稍松了口气,她只要看见秦隽,时时都在紧张,怕他对她肚子里的宝宝不利,宝宝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这天早上,秦隽走进小餐厅的时候,看到林燕羽正坐在餐桌旁吃烤鸭。薄薄的小饼包裹着葱、甜酱和烤的香酥脆嫩的鸭肉鸭皮,她吃的满嘴都是酱。

“坐下来喝点粥,鸭架子熬的,特别滋补,可以治治你那张二五八万的脸。”林燕羽瞥了秦隽一眼,主动跟他打招呼。

秦隽气得倒抽一口气,他完全不理解这女人,怎么还能吃得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吗,还是说,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嘴上说的再狠,他心里却始终对她狠不下心,舍不得,就是这么回事,怨自己没用怨自己贱,怎么怨,还是不得不承认,舍不得真对她怎么样。

他爱她,爱情从来就不是想爱就爱、想不爱就不爱,爱情不由自主,即便知道她的初衷、知道她的背叛,他心里很痛,感情却还是残存在心底。

他也知道,林燕羽做出来的都是表象,她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她只是为了孩子,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有好几次,他趁她睡着了去房间里看她,听到她在梦里叫妈妈叫萧磊,脸上都是泪。

在灵魂深处,他俩都是孤苦无依的孩子,这种共通让他们不能漠视彼此的存在。在他看来,她比他幸运,她至少还有个可以倾心相爱的人,她和那个人生死相许。

秦隽慢慢的喝粥,看到林燕羽一口气吃了六块薄饼,阻止她吃第七块:“吃那么多不怕撑死吗,哪个医生说孕妇可以暴饮暴食了。吃吧吃吧,撑死算了。”林燕羽没理他的话,吃第七个。

46心字成灰

每天下午,林燕羽都要睡上一会儿,有时候直到傍晚才醒。等她醒了,勤务员会替她准备餐点,少食多餐,对孕妇来说调理肠胃的好办法。

注意到自己一直不离身的那只泰迪熊公仔不见了,林燕羽有些着急,**汤也不喝了,急着要找小熊。

“小张,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人到我房间来过?”林燕羽问负责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勤务员。小张摇摇头:“没注意。”林燕羽知道这些勤务员只听秦隽的吩咐,也不问了,直接去找秦隽。

秦隽正在书房里处理生意上的文件,看到林燕羽气冲冲的进来,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你把我的小熊拿到哪里去了?”林燕羽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敢擅自动她的东西。

“又脏又破,我让人烧了。”秦隽瞄了她一眼之后,继续埋首文件。林燕羽急坏了,转身就往外跑。秦隽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下意识的跟出去。

林燕羽一口气跑出别墅,到底怀了身孕不方便,秦隽三步两步就追上她,看着她往垃圾箱跑过去。

眼看着两个工作人员不知道在烧什么东西,林燕羽疯了一样跑过去,小熊被烧的只剩半边身子,林燕羽顾不得烟灰,跑上前把小熊紧紧的抱在怀里,却被小熊身上刺鼻的烟味呛的直咳嗽。

秦隽一看这场面,也急了,斥责那两个工作人员:“你们瞎了吗,怎么不拦着她呀。”工作人员委屈不已:“我们也不知道林小姐会忽然闯过来。”赶紧把林燕羽架开,并试图把小熊从她手里夺过去。

林燕羽紧紧地抱着小熊不撒手,秦隽气道:“一个破玩具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怕把手烧伤了?”仔细看看她的手,还好没事。

旁边的工作人员原本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候也跟着松了口气,心里都在琢磨,这女孩儿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父子俩儿都紧张的不得了。

林燕羽抱着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小熊,哭得很伤心。小熊被烧的面目全非,萧磊的照片一定也已经烧成了灰,这让她有很不祥的预感,自己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些日子,她跟以前一样,不抱着小熊就睡不着,有他的照片在,就好像抱着他一样。

“神经病!”秦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别墅书房里,秦隽从书桌下的废纸篓里找出那张被他撕成好几片的照片,一片片用打火机点着了,看着照片变形、扭曲,最终烧成了一堆黑灰,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一晚上,林燕羽都没出房门,小张来叫她下楼吃饭,敲了半天她也不来开门。没办法,小张只好告诉秦隽,林燕羽在房里不肯出来。

“再去叫。”秦隽面无表情的坐在餐桌边上吃饭,还故意吃的很慢,似乎是在等林燕羽。小张有些为难,嗫喏:“隽少,林小姐傍晚的时候吃过了,既然她不想吃,是不是……”

“我让你再去叫她,听到没有!”秦隽提高声音,把小张吓了一跳。她在别墅工作好几年了,秦隽虽不像秦鹤安那样随和,可也从没这么高声对她说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她也能感觉到,跟林燕羽不无干系。

小张敲了半天门,房间里还是没动静,正有些着急的时候,秦隽上楼来了。“找工具把门撬开。”秦隽吩咐小张。

小张有些为难:“这不好吧,林小姐也许在睡觉,首长前几天打电话来说……”“怎么那么多废话呀。”秦隽瞪了小张一眼。小张没办法,只得去找人来开锁。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房间里漆黑一片,打开灯以后,却看不到林燕羽的影子。床上没有,到处都没有,窗户却大敞着。

不会真跳楼了吧!秦隽急怒攻心,往窗口跑过去,窗下黑魆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那一瞬间,秦隽只觉得心下一阵空洞的茫然,怎么都填不满,他整天守在这里是为什么,是为了折磨她?真想折磨早把她弄死了,他心里真心担心的是,他妈妈知道了她的身世以后会来害她。

“隽少……”小张叫秦隽,指了指衣柜旁的角落。秦隽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林燕羽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秦隽走过去,看到林燕羽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家常衣服,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怀里紧紧的抱着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小熊,看到人来了也不动,似乎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心中一阵绞痛,想说什么,可一句也说不出口。

伸手摇了摇她的肩,她还是不动,眼睛也紧紧的闭着,秦隽又摸摸她的脚,冻的跟冰块一样,叹息一声,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小张眼睁睁的看着秦隽把林燕羽抱进他的房间,还关上了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盘算着这件事要不要向首长汇报。首长很在乎他亲戚家的这个女孩儿,每天打电话不说,恨不得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秦隽把林燕羽放在床上,被子拉过来盖在她身上,她还不肯睁开眼睛,他轻抚她额前的卷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始终没办法把她当成妹妹看,可身份恰恰是他俩最大的阻碍。

林燕羽紧紧的抱着小熊,秦隽看不到,她藏起来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刃向外,随时准备给他一刀。

就在她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他把自己从被子里抱起来,她有点紧张,大气不敢出。恍惚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她额头,又软又热,应该是他的嘴唇。

林燕羽惊诧无比,不知道秦隽怎么会有这样的动作,握着水果刀的手又紧了紧。

“你想杀我,怎么还不动手?”秦隽的声音忽然自耳畔上方传来。林燕羽睁开眼睛,表情很复杂。

秦隽抬起她胳膊,戏谑:“你不会以为我傻到看不见你手里抓着什么,你蹲在墙角一晚上不就是料到我肯定会去看你。”

林燕羽没说话,把手里的水果刀扔到一边,水果刀在地板上滚了两下。秦隽低头捡起来,递给她:“动手呀,别不说话。”他的表情让林燕羽觉得很可怕,抱着被子往床的另一边缩过去。

秦隽把刀子扔到一旁,向她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你想干什么?”林燕羽感觉到秦隽的表情有点异样,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本能的护着身体。

秦隽凝视着她的眼睛,手轻抚她侧脸和脖颈:“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你跟我,买一个小岛怎么样?”林燕羽听到这话,浑身一抖,不知道他是在吓唬她还是说真的,假如他真有这个打算,她再想逃脱就难了,茫茫人海,萧磊上哪里去找她?

“怎么办?我很喜欢你,不能把你当妹妹。我们去个没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亲兄妹了。”秦隽低下头埋首在她怀里。林燕羽吓坏了,推他的头,往边上闪,可是没有用,她根本动不了,怕伤到肚子里的宝宝,她又不敢有大动作。

磊子,磊子,你快来救我呀……林燕羽除了在心里呼救,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挣扎一点,秦隽就把她抱得更紧,手还在她身上抚摸。

“你别这样!你不能这样!”林燕羽极力躲着秦隽。秦隽怒视着她:“让我别这样,你自己为什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我跟你有血缘关系,还来勾引我!”

“你别碰我,会伤到宝宝的,不要碰我……”林燕羽泣不成声,死死的抱着被子,秦隽压在她身上,不停地吻在她脸上脖子上,像个疯子。

“妈妈……妈妈……”紧要关头,林燕羽灵机一动,改口呼救。果然,秦隽听到她叫妈妈动作停了一停,林燕羽趁着这个机会躲进了被子里。秦隽正要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阵敲门声。

“隽少,秦夫人打电话找你,说有很重要的事。”小张在门口大声的喊。秦隽本不想理会,可又怕宁霜洁真的有什么事,只得放开林燕羽,开门接电话去了。

小张站在门口,看到秦隽出来的时候衬衣领口好几颗扣子都松开了,领子有点皱,心中一惊,想进房间去看看林燕羽,可又不敢。

秦隽走了以后,林燕羽从床上下来。小张在门口关切的看着她,见她眼睛红肿,满脸泪痕,精神恍恍惚惚,身上的衣服也揉的皱巴巴的,脖子上却有两处很明显的红斑,看着像是吻痕,心里不是滋味:“林小姐,你不要紧吧”

“今天几号了?”林燕羽忽然问小张。小张一愣,随即告诉她:“十二号。”“十二号……”林燕羽心中默念中,脑海中却在思索,萧磊应该已经回北京两三天了,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知道,她被关在这里。

“小张,我每天在别墅里呆着很无聊,你去找几本书给我,打发一下时间。”林燕羽道。小张见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心中暗自感叹,果然这家人都不是普通人,竟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这么好。

“好的,林小姐,你要看什么书?”小张主动问。林燕羽想了想:“要几本英文原版的,回头我把书单子开给你,对了,还要一本牛津字典和笔。”“行,我这就去找。”小张满口答应,刚想走,看看林燕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隽少的。”林燕羽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书房里,宁霜洁在电话里叫秦隽回家一趟。“妈,能不能改天,我今天有事儿。”秦隽不想见他那个神经质的妈,推辞。

宁霜洁不答应:“不行,你必须现在回家来。你当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好事儿呢,你在怀山别墅里整天陪着你爸弄回来那个野丫头。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俩着了什么魔,都被鬼迷了心窍了。”秦隽知道瞒不过,只得作罢,答应她一会儿就回家去。

香山秦家,秦氏夫妇的房间里,宁霜洁审儿子。

“怀山别墅里那个丫头是你爸的私生女,你知道了吧?”宁霜洁瞪着儿子。秦隽点了点头:“我爸跟我说了。”

宁霜洁见儿子供认不讳,更加气急败坏:“那你知道不知道,你跟她在一起是**?别墅的人告诉我,你整天围着那丫头转,一会儿看不到她都不行,你是不是疯了?”

“妈,您不是很恨她们母女俩吗,抢走了我爸,我是在帮您报仇呀,您怎么想不明白,我玩儿她,以我爸爱面子的性格,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把那丫头玩死了,不正好称您的心意?”秦隽莞尔一笑,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

宁霜洁盯着他:“你是说真心话?”“是呀,妈,您儿子我什么时候骗过您?我是看我爸把那丫头当宝贝一样捧着,心里头不忿,凭什么呀,我才是他唯一的儿子,您说是不是,那丫头谁知道是哪里来野种。她妈妈不用看也知道是水性杨花的性子,跟过多少男人还不一定呢,也就我爸傻,野种当成自己亲闺女。”秦隽慢条斯理的说。

宁霜洁听了儿子这番话,觉得特别解气,表情瞬间轻松了许多:“你说得对,姓叶的女人不但勾引了你爸爸,还妄图用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冒充你爸爸的女儿,还是你想的明白。”

秦隽蹲□子,头枕在宁霜洁腿上:“妈,我把那丫头送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她自生自灭,您说好不好,她的身份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被我爸的政敌给捅出去,影响他仕途,您说是不是?”

宁霜洁微微颔首,觉得儿子的这个提议很不错,不管是不是叶馨然的女儿,眼不见为净,转念一想,又道:“你爸会答应吗?”“有什么不答应,我爸对她疼着呢,只要叫她跟我爸说,她要出国去度假,我爸不会不答应。”秦隽一心想说服他妈。

宁霜洁警觉的看着儿子:“你小子,不会有什么歪心思吧,你是不是想带那个丫头走,然后再也不回来了?”秦隽笑了笑:“妈,怎么会呢,您和我爸都在北京,我怎么会丢下你们不回来,况且,我还有那些日进斗金的生意,我可放不下。”

宁霜洁叹了口气,轻抚儿子的脑袋,就像他小时候那样,意味深长道:“儿子,妈就你这一个孩子,最疼的就是你,你爸的心很深,你不要学他,妈还指望着看你将来娶妻生子,指望能抱上胖孙子呢。”

“您要抱孙子还不容易,我肯定给您弄几个孙子孙女。”秦隽站起来,直了直腰。宁霜洁抬头看他:“别怪妈不提醒你,那小丫头,你别玩的过头了,到时候收拾不了,那样的话,我可不会饶她。”

秦隽听到这话,心里虽然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您就甭操心了,养好自个儿身体要紧,那丫头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您信不过谁难道还信不过我。”说完这话他就离开了房间。

宁霜洁看着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越来越像他爸爸,嘴上说一套,心里又是一套。

47传递消息

回到怀山别墅,夜已深,秦隽看到林燕羽不在自己房间里,问小张:“她人呢?”“林小姐回房去了。”小张不敢看他的眼睛。

秦隽没说话,想要去林燕羽的房间看看。小张拦着他:“隽少,林小姐刚睡下,哭了一晚上……医生说,她不能再受刺激,否则会影响胎儿的发育。首长打电话来问,让我们好好照看她,不然就开除我们。”

“你不听我的,我现在就能开除你。”秦隽才不理会小张的话。小张还是挡在他身前:“你现在就开除我也不要紧,该说的话我还是会说,林小姐身体很虚弱,又是孕妇,她不能再受刺激,你知道她的脾气,逼急了她会做什么谁都没法预料,如果你巴不得她死,那么你现在就去找她好了。”

小张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秦隽长出了一口气,最终没有去找林燕羽。

第二天一早,秦隽吃过早饭出门去了,林燕羽看着他的车开出院子,去找小张,递给她一张字条。

“我一个多月前在这家店订了一副珍珠耳环,一直没时间去取,你拿着这张字条,带上我的信用卡,去店里把耳环拿过来。告诉店员,提货单我找不到了,让她们查查底联,店员认识我的字,会把耳环交给你。”

小张接过去,看到几行清秀的字,还有一个信用卡密码,没有怀疑,找司机开车带她去城区。小张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去找秦隽,让他确认没有问题,再去替林燕羽拿耳环。

秦隽看到那张纸条以后,每个字每个字的研究,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让小张走了。

商场里,小张把纸条交给首饰店的店员之后,店员查阅了档案,把林燕羽订制的耳环拿出来交给小张带回去。

就在第二天,警方监控到林燕羽的信用卡曾在这家商场消费,通知了萧磊。萧磊和叶小航到商场之后,向店员问明情况,店员把林燕羽的纸条找出来交给他。

萧磊反复的看,没看出门道,问店员:“这纸条能让我们带走吗?”店员摇头:“不好意思,因为林小姐没有把提货单交给我们,所以我们只能用这张纸条当收据,作为提货凭据。”“复印一下。”叶小航提醒萧磊。

萧磊把纸条复印好之后拿走了复印件,在车上,他反复的看,觉得林燕羽写的这几行字有点古怪,灵光一闪,让叶小航把车开到部里。

“可能是燕羽用摩尔斯码写的,我得回去排列一下才能知道。”萧磊心中有了一丝希望。碍于秦鹤安的关系,他们没法把事情闹得太大,所以也没有去秦隽那里逼问,只是私下里查访,几天来除了这笔信用卡消费记录,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线索。

回到部里,萧磊带叶小航去他的办公室。萧磊把林燕羽字条上的字,一个个的用汉语拼音标注出来,得出了一串字母,又把这串字母按照摩尔斯电码的排列方式排列。

“母本是什么?”叶小航也是行家,一看那串字母就知道那是加密的电码。“《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崔西?雪佛兰的小说,试试看是不是这个。”萧磊反复研究林燕羽的纸条,大胆的推测。

“她怎么会摩尔斯电码?”叶小航问萧磊。

“我教她的,她看了不知道什么电影以后,觉得好玩,非要学,我只好教个最简单的给她,摩尔斯码是入门,业余爱好者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萧磊解释。

“啧,我又学了一招。”叶小航道。《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下载好打印出来,很快,他俩就破译了林燕羽写的摩尔斯电码。

“群山怀抱的别墅,这是什么意思?”叶小航沉吟着,忽然和萧磊异口同声:“怀山别墅!”两人顿时茅塞顿开。

难怪一群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秦家人把她带到那里去了。萧磊暗怪自己糊涂,燕羽那时说过,秦鹤安派人接她去小汤山的别墅说话,怎么一时间竟没有想起来。

那里住的都是军政要员,进出要最高等级的一级警备红色通行证,进出车辆都要严格检查,别说警方了,就是军方,没有通行证也进不去。

“怎么办,我们部队上用的都是蓝色通行证,就算是你们机要局的特种通行证也去不了怀山别墅,短时间内上哪儿去搞红色通行证?还是最高等级的那种?我家老头子这几天不在京里,帮不上忙。”叶小航冥思苦想。

政府和军方本来就是两条线管理,基本上属于互不干涉,想去管制区域,没有通行证寸步难行,硬闯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会闹出多大动静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若是平常也就罢了,牵扯到秦鹤安,牵扯到党政高层,事事都得慎重,不能轻举妄动。

说起来,搞个通行证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儿,可毕竟得找人托关系,不是一下子就能弄成的,有现成的那是最好不过。林燕羽的事儿耽搁不得,多耽误一会儿就多了一层风险。

“要不,找我哥想想办法?”叶小航虽然和他堂哥不怎么对付,可心里知道,京城里没有他堂哥办不成的事儿。

萧磊思忖了一会儿,打电话给谢羽杨。谢羽杨接电话之后,萧磊道:“小梨的号码是多少,能不能告诉我?我找她有事儿。”

小梨是谢羽杨的未婚妻,她爷爷的职务是这群人里最高的,找她要红色通行证,她准有。谢羽杨听到这话,奇道:“你找她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萧磊听他这话有点酸溜溜的,不禁淡淡的一笑:“我就找她,不找你,快点,电话号码给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我家小梨这会儿正在上学,没空跟你说话。”谢羽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慢条斯理。

“我有很急很急的事,我找她救人,行了吧。”萧磊加大音量。叶小航道:“你就甭跟羽子兜圈子了,他把那小丫头看得很紧,不会让你轻易联系上她的。”

谢羽杨听到他俩的话,奇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萧磊这才把情况简单告诉他。谢羽杨一听情况,就把小梨的号码告诉了萧磊。

一个钟头之后,萧磊和叶小航、谢羽杨在小汤山怀山别墅外等候,看着小梨常坐的那辆越野车开过来,谢羽杨先迎上去。小梨从车上下来,先跟自己的未婚夫谢羽杨抱了抱,又跑向萧磊。

“磊哥,你要的通行证,我给你偷来了,我爷爷车上有好几张,我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个,都拿来了,就是去中南海都没问题。你拿去用,他不会发现的,我跟陈叔叔也说过了,我要到怀山别墅看一个姐姐,一会儿就还回去。”小梨把通行证交给萧磊。

看小梨献宝似地拿着一叠通行证给萧磊,谢羽杨在一旁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他也能搞到,就是没小梨拿来的这么现成就是了。

“哎呦,小梨啊,你可算救了你磊哥的命,他就快急死了。”叶小航看到通行证,也高兴了,夸奖小梨办事得力。

小梨早注意到谢羽杨那奇怪别扭的表情,眼珠转转,故意向萧磊笑:“磊哥的事就是我的事。磊哥,你放心吧,天大的事有我爷爷担着。”“谢谢。”萧磊点了点头。

谢羽杨过来牵起小梨的手,把她送上车:“我们还有点事,你先回去。”“不嘛,我要看着你们去救人。”小梨不肯走,她最爱看热闹了,何况还是这种紧张刺激的事。

“听话,先回去,别让你爷爷担心。”谢羽杨找个理由哄她走,拉开车门,把她抱上去往车里塞,吩咐司机开车。小梨转过身狡狯的一笑,伸手摸摸他的脸:“怎么着,我碍着你们的事了?”

“快走吧。”谢羽杨把车门关上,巴不得小梨的车开得越远越好。“你回家以后说给我听啊。”小梨摇下车窗,恋恋的看着遥望别墅,心想那里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视线一落,见谢羽杨站在车外望着自己,小梨嘟起小嘴,做了个亲吻的表情。谢羽杨无声的笑,跟她眨了眨眼睛。

萧磊他们拿了通行证,顺利进入别墅区,在秦鹤安常住的那栋小楼门外停下。勤务员小张以为是首长回家来,出来看情况,结果看到三个穿军装的年轻军官从一辆悍马军车里下来。

小张暗自惊叹,这几位可真养眼,那军装穿的,英姿挺拔,再看五官,更觉惊叹,清一色的美男,单凭这范儿和走路的架势,也知道他们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萧磊跟小张说了一声,让她请管事的人出来借一步说话。不一会儿,怀山别墅的勤务长出来了,看到他们站在院子里,上前问明来意。

“林燕羽在哪里,请她下来,我是她哥哥。”叶小航首先说话。能有红色通行证,勤务长一听也知道这几个人档次不低,听到叶小航问话,先是发愣,随即注意到他的军衔居然是上校,可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疑惑了半晌:“林小姐不在这里,一个钟头以前,秦隽派车来把她接走了。”

“不可能,她一定还在这里。”眼看着希望落空,萧磊有点失控,激动地抓着勤务长的衣领子。勤务长很冷静,道:“请放开我,我再说一次,首长离京之前吩咐,除了秦家人,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栋小楼。现在,请你们离开。”

“磊子,跟他多说也没用,我们去找秦隽,跟他要人。”谢羽杨提议。萧磊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没有再闹,三人一起走了。

到了秦隽公司楼下,叶小航向萧磊道:“我看还是我跟羽子先上去找秦隽比较好,他看到你心情肯定不好,把事情搞僵了不好对付。”萧磊想了想,听从了他的建议。

秦隽正坐在办公室里,听秘书说有两位军官找他,让秘书把他们带进来。“什么风把你俩一起吹来了?萧磊也在楼下吧,不如把他叫上来,我们一起搓麻。”秦隽好整以暇的靠在真皮椅背上。

“隽子,把我妹妹交出来,我小姑就这一个女儿,是我们叶家的血脉。”叶小航决定先礼后兵,先跟他说道理。秦隽耸了耸肩:“她没了关我什么事,我又没窝藏她。”

“你行啦,我还不知道你。我把你当哥们儿才上来找你,你怎么着别人我不管,别动我们叶家人。我妹妹从小没爹,现在妈也没了,你就当可怜她,别跟她玩儿了。”叶小航劝道。

“你说晚了,我已经安排好蛇头,把她卖到东南亚去了,当地的男人会热情的招待她。”秦隽脸上有一丝冷笑。

叶小航就要气炸了,腾的站起来,揪着秦隽的衣领子,怒骂:“你他妈敢这么做我剁了你丫的。”谢羽杨见状,赶紧把他俩拉开。

“好了好了,你们别这样。隽子,凭我谢羽杨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你不会这么干。你爸爸也不会答应,她是你妹妹,你想想吧。还有我们这么多朋友,你要是这么做,猪狗不如。她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她现在怀着孩子,你就不能这么着。”谢羽杨的这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秦隽长出了一口气,半晌才告诉他们:“她现在在香山,我妈非要见她。”“我说你是不是存心哪,你明知道你妈得有多恨她,她现在是孕妇,不能激动不能受刺激,你存心的,你肯定是存心的。”叶小航气急败坏,顾不上秦隽,直接往外跑,怕迟了一步,林燕羽会遭遇不测。

48脱离险境

一行人开车去香山别墅,萧磊心急如焚,不时提醒开车的谢羽杨,快点再快点。因为小梨拿来那一叠通行证,他们畅行无阻。几个人下车以后,才发现秦隽的车紧跟其后,不一会儿,秦隽从车上下来。

没顾上说话,众人一起走进秦家客厅。“我妈呢?”秦隽问保姆。保姆告诉她,秦夫人和林小姐在别墅花园里。

他们赶紧去花园,果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宁霜洁,和站在一旁的林燕羽。萧磊忘乎所以,向林燕羽飞奔过去,旁若无人,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那一瞬间,三魂七魄各自归位,总算把他的心肝宝贝儿给找着了。

“燕羽,你好不好?宝宝好不好?”萧磊不停的吻林燕羽的脸,手试探的抚摸她小腹,询问情况。林燕羽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有泪痕,哽咽道:“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走,这就走。”萧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而另一边,宁霜洁像个木偶一样,呆坐在那里,任她儿子怎么呼唤,她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死了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秦隽向林燕羽扑过来,抓着她肩膀摇晃,问她:“你跟我妈说什么了?你跟我妈说什么了?”“我只是告诉她,我叫叶慕晴。”林燕羽平静道。

“你是个魔鬼,你这个女人是魔鬼!”秦隽疯了似地叫,又扑过去跪在宁霜洁膝下,试图唤醒他妈妈。

怀孕的女人不能背只能抱,萧磊把林燕羽打横抱起来,林燕羽抱着他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无声的啜泣。

叶小航和谢羽杨跟在他俩身后,心里都在疑惑,林燕羽究竟跟秦隽的妈妈宁霜洁说了什么?为什么宁霜洁会是那种万念俱灰的表情。

到了车上,萧磊又问起孩子,林燕羽这才告诉他:“宝宝很好的,我每天能吃能睡,他好好地。”萧磊握着她的手:“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多担心,我就快担心死了。”

林燕羽看到他受伤的手,问:“手怎么了?手受伤了?”“开车不小心蹭的,缝了两针,不要紧,过两天就好了。”萧磊不想让林燕羽担心。

林燕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你怎么不小心,我不是让你开车小心吗?你怎么不小心,我跟宝宝天天盼着你来救我们。你知不知道,我跟宝宝都是为你活着,我们的生命都是为你。”说着说着,她哭起来。这些日子所受的心

酸委屈和惊吓,瞬间爆发,她泣不成声。在别人面前,她还能死撑着,在他面前,她永远撑不住。

“好了,不哭了,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哭。”萧磊抱紧她,柔声安慰她,像守护失而复得的珍宝。这时候,叶小航接到个电话,示意众人噤声。

合上手机后,叶小航告诉萧磊:“我哥打电话来说,爷爷已经知道了慕晴的事,要见她,我们先得带她去见爷爷。”

老人家要见外孙女,天经地义。萧磊没有提出异议,看着林燕羽,见林燕羽神情中有点惶惑,握着她的手:“别怕,我陪你去。”

玉泉山,叶家小楼。叶小舫站在院子里,看着叶小航的车开进来。车停下以后,萧磊扶着林燕羽从车上下来,叶小航把车开到停车位。

“爷爷在二楼,要单独见你。”叶小舫向林燕羽道。林燕羽还紧握着萧磊的手,有点怯怯的。“去!我在楼下。”萧磊拍了拍林燕羽的腰。林燕羽独自上楼去了。

“隽子怎么样?”叶小舫问其余两人。叶小航哼一声:“神经兮兮的。”“过几天我去找他,劝劝他,这事儿不能怪咱妹妹恨他家,姑姑死的那么惨,任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叶小舫没敢把真相告诉他爷爷,老爷子脾气火爆,医生嘱咐,千万不能让他动怒。

“我告诉你,哥,咱这妹妹,不是简单人物,她不知道跟隽子他妈说了什么,隽子他妈就跟傻了似地。”叶小航一直冷眼旁观,觉得林燕羽着实厉害。

“做了亏心事,当然怕人说。”叶小舫不觉得宁霜洁会因为林燕羽几句话就变傻了,还是她的心结在作祟。人要是不战胜自己的心魔,随时随地都可能因此倒下去。

二楼房间里,年迈的老将军叶一民拄着拐棍坐在沙发上,看着保姆带林燕羽进屋来,抑制不住的激动。这孩子和馨然太像了,老爷子一看到她,老泪盈眶。

林燕羽走上前,看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不知道称呼他什么是好,只得不做声。她曾经偷偷看过妈妈的相册,知道姥爷姥姥长什么样子。近看之下,叶一民比照片上可老多了。那时候他也就七十岁,现在已经九十多了。

“过来,给姥爷看看!”叶一民颤抖的向林燕羽伸出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林燕羽坐下以后,泪水四溢,叫了他一声。

叶一民紧紧握着外孙女的手,打量她:“你妈妈……你妈妈……”林燕羽抽泣,泪水滴到叶一民满是寿斑的手上:“妈妈不在了。”说起叶馨然,爷孙俩相对无言,过了很久才又重新开始说话。

萧磊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有些心急,他有太多疑问想问林燕羽,势必要让她把所有情况都说得清清楚楚,不让她再有任何隐瞒。

林燕羽下楼的时候,叫了萧磊一声,告诉他,她要在这里住下,叶一民让她留在这里陪他住一段时间。

“可你这肚子,我们得尽快结婚。”萧磊看着她腹部,才一个多月,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林燕羽嗯一声:“你先回去跟你父母商量一下,再说我们的事也不迟。”

萧磊想了想,也就觉得安排她住在这里比较合适,他随时可以过来看她不说,老将军的家警卫森严,就算是秦鹤安,没有邀请也不便登门拜访,更别说秦隽了。

“小航,你爷爷家有没有客房,我有话要问燕羽。”萧磊回头看叶小航。叶小航叫来勤务员,带他们去客房谈话。

关上门,萧磊再次把林燕羽抱在怀里,热吻过后,才开始发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早就知道秦鹤安就是你爸爸?”萧磊质问,林燕羽对他的不信任令他恼火,可是她怀有身孕,不能激动不能受刺激,他只能尽量和缓语气。

“我告诉你,你就会知道我回国的目的,我不想把你卷进是非。”林燕羽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

萧磊也坐下,手扶着她的肩,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妈妈生我以前一直和他通信,信都放在一个带锁的箱子里,事情发生后,林叔叔把那个箱子给了我,我看过那些信。”林燕羽如实道。

“伦敦的那次爆炸是不是和秦家人有关?”萧磊觉得这是最后可能的猜测,否则她不会那么恨宁霜洁。

林燕羽沉默片刻。萧磊抓着她肩膀,加大音量:“你必须告诉我,不许有任何隐瞒!”林燕羽这才道:“林叔叔找私人侦探查过,那次爆炸不是意外,林叔叔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又有钱,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不是意外,所以当时就给我换了身份,后来的调查证明了他的猜测。”

林燕羽告诉萧磊,有一次林砺生外出,她偷偷溜进林砺生书房,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一叠卷宗,都是和爆炸事件有关的调查,资料上说,是个中国人买通了当地华人黑帮的两个杀手,精心策划那次爆炸事故。

以林砺生的性格,必然会对林燕羽瞒着这件事,以免她受到刺激,可他并不会对林燕羽设防,所以林燕羽有的是机会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进他书房,他没想到,他这个养女也早就怀疑爆炸不是意外。

“你为什么会怀疑?”萧磊不解。“因为他给我换了身份,急着带我回美国,我觉得他这么做很奇怪,于是开始留心。”林燕羽眉头微蹙,似乎是不愿再回想之前的那段经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宁霜洁和秦隽母子俩都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万一你受到伤害,我和你养父都会受不了。”萧磊觉得林燕羽这么挺而走险实在是很不明智,她哪里知道秦家的水有多深。以林砺生的精明和能力,都选择了隐瞒,她一个弱女子,却想要复仇,简直是以卵击石。

林燕羽一直痛苦的捂着脸,忽然抬起头,神情凶狠:“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林叔叔都按兵不动,你有什么能力去报仇,到时候非但达不到目的,还把自己给搭进去。”萧磊痛心的抓着她肩头,把她肩膀都捏疼了。

“我回国的目的,林叔叔只是装不知道罢了,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他暗中替我安排好的,我住的公寓是他买的,家里也有摄像头,随时应付各种情况。”林燕羽把一切都告诉萧磊。

萧磊这才明白,为什么她根本不怕把他和秦隽带回家,原来她一直留了一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惊动林砺生安排的人。

“你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一切都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秦鹤安把你带回怀山别墅的时候,你还在骗我!”萧磊望着林燕羽的眼睛,想看清她到底有多少秘密。

林燕羽垂着头,似乎在思考,半晌才道:“我回北京的目的就是接近秦家人,没想到会再遇见你,你是军官,有大好前途和人生,我不想让你卷进来。宁霜洁那么恨我妈妈和我,我怕她连带着对付你。”

她抬起头,手轻抚萧磊脸颊和脖颈:“磊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自己怎么样都不要紧,不能看到你受连累,那样的话,我宁可死了。”

萧磊见她目中有泪、神情凄苦,心中不禁动容,轻搂着她:“秦鹤安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你会不会跟他相认?”林燕羽摇摇头:“我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他有妻子和儿子,他的事跟我无关。”

想起之前在香山别墅看到宁霜洁的情形,萧磊不放心,又问:“你跟秦隽妈妈说什么了,为什么她会那种表情?”“我没说什么。”林燕羽不承认。

“不可能,你肯定跟她说了什么。”萧磊深知林燕羽的性格,她要是狠起来,肯定会找准对方致命的弱点给予狠狠的回击。

“我告诉她,秦鹤安跟我说过,从来就没爱过她,他爱的永远都是我妈妈,我才是他唯一的亲人。”林燕羽缓缓道。“还有呢?”萧磊不相信会这么简单。她还瞒着。

他咄咄相逼,她没法再隐瞒,只得豁出去:“我跟她说……孩子是秦隽的,我要让他们母子俩永远不得安宁,一直到死!”

萧磊一脸的难以置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燕羽居然会这么跟宁霜洁说,她居然会这么说……她居然把他的孩子说成是秦隽的!这让他忍无可忍。

林燕羽看到他拳头握得紧紧地,脸色yīn沉的吓人,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他眼睛里的委屈和气愤,忙拉着他胳膊:“磊子,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那么说了,我不是要伤你的心,你原谅我……我再也不这么说了!”

“我从来舍不得伤害你,可是你呢,你仗着我爱你就为所欲为,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这么纵容你、包容你的反复无常?那是因为我相信你爱我,就像我深深地爱你一样,结果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如今的你,没有心也没有爱,仇恨已经迷失了你的本性,你不再是曾经那个纯真可爱的你,只剩下一具可悲的躯壳。”

萧磊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强烈的愤怒让他无暇顾及林燕羽表情的变化。林燕羽哭泣着,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很爱你的……我一看到宁霜洁就控制不住,想起我妈妈死的那么惨……磊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萧磊站起来往外走,林燕羽一直跟着他,可是他狠下心甩开她的手,她不放,哭着追他:“磊子……你原谅我,我再也不那么说了……”萧磊并不理会,摔门而去。

林燕羽哭成泪人,跌坐在地上。

她处心积虑的回来报仇,到头来换得了什么?她最爱的人对她不再信任,她自己也在仇恨中迷失,她的执着伤到了每一个人,也深深地伤害了她自己。

想到这里,林燕羽心痛难言,腹部一阵绞痛,只得赶紧按铃叫勤务员。宝宝要是出了什么事,萧磊肯定会恨她一辈子,她不能让宝宝有事。

49触目惊心

连着几天,萧磊没有到叶家来,林燕羽心里惦记,又不敢打电话给他,怕他还没消气。秦鹤安倒是打了几回,都被她搪塞过去。如今她无心顾及其他,当务之急是要把和萧磊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

这天下午,萧磊正上班,接到叶家保姆的电话,保姆在电话里告诉他,林燕羽情况很不好,怕是要流产。

“昨天晚上就见红了,医生给她打了针,今早情况还没好转,医生说,能不能保得住就看这两天了。”保姆虽然着急,可还是按着林燕羽的吩咐,把话跟萧磊说清楚了。

萧磊一听就急了:“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燕羽不让说。”保姆委屈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不让说,萧磊既着急又生气,匆匆开车赶往叶家。

他到叶家的时候,林燕羽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叶一民让勤务员把林燕羽的房间安排在自己房间边上,方便随时去看外孙女。

门一开,林燕羽就醒了,看到萧磊进来,她勉强支撑着要坐起来。萧磊赶紧扶着她,她紧紧的抱着萧磊的肩直哭,生怕他会走。

“别哭,我这不是来了。”萧磊一见到她,之前种种情绪皆退散,就是想安抚她。林燕羽靠在他心口,抽泣:“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别说傻话,你和宝宝都是我的,你们都得好好地。”萧磊生怕她有闪失,想扶着她躺下。“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是我让保姆骗你来的。”林燕羽主动坦白。

“什么!你!”萧磊有点恼,可总算是放下了心。她没事就好,他只剩这念头。林燕羽嘴角一撇:“你老不来看我,我怕你再也不来,你不要我我就活不下去了。”眼睛望着他,目光里都是殷切。

“你得答应我,不许再对我隐瞒任何事。”萧磊一手搂着她背,一手抚弄她额前的刘海儿。林燕羽点点头,亮汪汪的眼睛直望着他,睫毛都不眨。

那天和林燕羽吵过之后,萧磊也有些后悔,因此一听说她不舒服就急着到叶家来了,见她精神不是很好,安慰她:“我那天说的话,语气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和不甘心,可是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里,我相信叶阿姨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你现在已经回到叶家,有亲人疼爱,不要再多想以前的事了,你要重新开始生活。”

林燕羽默然不语。萧磊继续:“你住在这里,秦鹤安很快就会知道,要是他来找你,你不妨跟他谈谈,不管怎么说,你们父女俩的心结必须做个了断,你认不认他是你的自由,但不要逃避问题。”

“我看他不会来,我姥爷也不会让他来,他有脸登叶家门才怪。”林燕羽说起秦鹤安仍是恨恨的。萧磊眉头一皱:“我知道。燕羽……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想过去,你的人生还很长,而且你现在就要当妈妈了,为了宝宝,你也要坚强起来。我们的事,我已经跟父母说过了,他们同意我们尽快结婚。”萧磊温柔的劝慰。

林燕羽惊喜无比:“真的?你爸爸妈妈不嫌弃我?”“他们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妈一向很喜欢你,知道你没死非常高兴,况且现在你已经名正言顺是叶家的外孙女,林叔叔近期也会回国来。”萧磊把这个消息告诉林燕羽。

林燕羽眼睛更亮了:“林叔叔要回国?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不敢告诉他我的情况,就是怕他担心。”

“是你大舅让我打电话给他,通知他,你已经和叶家相认。你姥爷和几个舅舅商量过后决定,你和秦家的关系不必公开。”

叶家人这么决定自有他们的顾虑,林燕羽也知道,她本来就没真打算和秦鹤安相认,此时既然已经回归家族,更不可能和他相认了。即便是秦鹤安自己,为了仕途考虑,也未必会把私生女的身份公开。

“那以后林叔叔就是我爸爸了,我也不用改姓,就跟他姓林。”林燕羽觉得这样很好。她不愿改回以前的名字。叶慕晴,这个名字随着叶馨然的死,将那段不堪回首的爱情长埋地下。

“磊子,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燕羽眨眨眼睛,示意萧磊靠她近一点。萧磊表情一松,让她说下去。

林燕羽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语:“医生替我检查过后,说我可能怀的是双胞胎,所以我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妇都大。你高不高兴?”

“太好了,真是个好消息。”萧磊抱着林燕羽亲吻,那叫一个甜蜜。他的愿望到底还是达成了,他就想一下子要两个儿子。林燕羽仰脸望着他,撒娇的笑:“那你以后不要对我生气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回到你身边,你不要对我生气。”

“你不乱来我肯定宠你到天上,你要是胡思乱想,我还得教训你。”萧磊宠溺的捏着林燕羽秀气的小鼻子。林燕羽知道他不会对她动真格的,安心的靠在他怀里:“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好好报答你的。”

萧磊淡淡一笑:“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报答,你跟我在一起,照顾你一辈子是我的责任。”林燕羽嘴角微抿,甜甜的笑意在心头。

“你在叶家这些天还住得惯吗,家里人对你都好吧?”萧磊关心的问起。她自幼跟母亲离家索居,重新回归家族能不能融合还不好说。虽说叶家上下肯定不会亏待她,可人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未必能照顾她周全。

“挺好的,舅舅阿姨都来看过我,都对我很照顾。”林燕羽由衷的说。

“真的?”萧磊始终觉得她这话说得太泛泛。林燕羽点点头:“我很容易满足的。”

两人相互依偎,商量了一会儿婚事。保姆敲门进来,告诉林燕羽,她表哥叶小舫要见她。林燕羽从床上下来,披了一件外套,让萧磊坐着等一会儿。

书房里,叶小舫告诉林燕羽,她生父秦鹤安通过他爸爸带话,想和女儿相认。林燕羽一听这消息,忙摇头。

叶小舫安抚她:“我爸和几个叔叔也不赞成你跟他相认,可你毕竟已经成年,所以这件事的决定权还是在你,长辈们叫我来跟你谈的意思就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全家人都会支持你。”

林燕羽低着头思索,半晌才道:“我跟萧磊商量过了,要跟秦鹤安见一面,无论如何,话总得说清楚。”叶小舫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总要有个了结。我这就去安排,你等消息。”

想起什么,林燕羽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表哥,秦隽那里……请你们不要对付他,他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害了他。”

这是林燕羽第一次叫哥,叶小舫微微的诧异,可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点了下头:“我知道,这事儿我会找他谈谈。磊子之前和他起冲突,也是因为担心你,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们也不会追究什么。”

“谢谢。”林燕羽抿了抿嘴。叶小舫淡淡的一笑。这女孩子心思确实不一般,姑姑的聪慧她都继承了,却比姑姑多了一分理智,既有主见又有见地,难得!

叶小舫走了以后,林燕羽回房间告诉萧磊,她已经跟叶小舫说好了,安排时间和秦鹤安见面。

“要我陪你去吗?”萧磊不放心的问。林燕羽颔首:“当然,你不在的话,他再让人绑架我怎么办。”“我看不至于吧。”萧磊淡淡的笑。

林燕羽和生父秦鹤安再次相见是在十天之后,地点安排在一家高档会所的包间里。萧磊陪在一旁,却不参与他们父女的对话。

秦鹤安见女儿的肚子比之前像是大了,问:“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长了这么多?”“医生说可能是双胞胎。”林燕羽没什么表情,跟秦鹤安面对面坐着。

“燕羽,你要是不喜欢住在怀山别墅,爸爸可以给你另外安排住处……”秦鹤安知道女儿排斥他,可还是想和她一起住。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又不是我爸爸。”林燕羽没等他说话,抢白了一句。秦鹤安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转变话题:“你妈妈的日记你不是都看过了,你不承认,我也是你爸爸。”

“我只知道,我妈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后来还死在国外,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承认,你早就知道谁是那次爆炸事故的幕后操纵者?”林燕羽故意提起这件事,观察秦鹤安的反应。

果然,秦鹤安的眼神瞬间颓了下去,哪怕他再擅长隐藏情绪,提起叶馨然的死,还是无法不动容,眉头拧的很深,目光也暗淡,缓缓地叹了口气:“我知道。”

林燕羽望着他,哽咽道:“那你还让我说什么,让我叫你爸爸,可能吗?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害死了我妈妈,你却无动于衷,就在前几天,你儿子还把我软禁在别墅里,天天折磨我……”

萧磊听到这话,无声抬起头看林燕羽,林燕羽触到他目光,别过脸去拭泪。

这段对话让萧磊震惊不已,尽管之前他就知道叶家母女遭遇的爆炸事故幕后策划人就是宁霜洁,却没想到秦鹤安竟也知情。难怪那时林燕羽死也不肯告诉他真相,也不肯和他相认,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多一分危险,以秦鹤安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是关系到心中挚爱,他也会选择隐忍不发,免得影响自己仕途。

想到这里,萧磊心中顿生一股凉意。

秦鹤安知道女儿对自己嫌隙已深,只得道:“燕羽,爸爸也有苦衷。”叶馨然出事的时候,他刚从青海调回中央,正是要跟京城各方势力搞好关系、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心里计划着用几年时间脚跟站稳了,势力巩固之后就找个理由把宁霜洁送出国治病,再把叶馨然母女从国外接回来,一家人团聚安享晚年。

那母女俩遇到事故身亡的消息传来,无疑是晴天霹雳,秦鹤安很快意识到,宁霜洁大概已经察觉了他的想法,虽说他俩常年貌合神离,可对彼此的脾性是再熟悉不过。伦敦的事故,宁霜洁脱不了干系,有好几次他回到家都想亲手把那个女人掐死,然而再三思量,他放弃了这个冲动的想法,转而在宁霜洁的饮食里下手。

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宁霜洁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丈夫竟然会在食物里下了慢性毒药,她一向谨慎,可终究防不胜防。那种药长期服用会损伤脑神经,让人脾气暴躁且出现幻觉,医生不仅查不出病因且对治疗束手无策,最终的结果就是病人脑死亡。

“我已经想过了,与其这样仇恨下去,不如看开,从今以后,我跟你再无瓜葛,永远也不要相认,你有你的仕途你的家庭,我也有我的人生,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林燕羽克制住情绪,告诉秦鹤安她的决定。

秦鹤安知道她很有主见,这番话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说出来,心里剧痛,吸气:“燕羽,你就不能原谅爸爸?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我给你机会,谁给我妈妈机会?”林燕羽反驳一句。

对这个男人的自私和虚伪,林燕羽心里很清楚,她可不会像她妈妈那么傻,被他几句话就迷惑。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从最有利于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和叶馨然相爱的男人。如今的他,无情、冷血,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秦鹤安看了萧磊一眼,似是希望他能帮着劝劝林燕羽,可萧磊并没有理会他的眼神,目光只在林燕羽身上打转。

50、好事将近

父女俩的这次见面不欢而散,林燕羽直到上了车,心情仍不平静。萧磊在后座陪她,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秦隽在别墅怎么着你了?”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和秦隽有关的事,他就变得敏感无比,生怕秦隽对林燕羽不利。

“他能有什么招儿,无非是恐吓、威胁、软禁。”林燕羽无心回答这个问题,三言两语就不说了。萧磊听出她情绪,执起她的手:“我怕他伤害你,那时候我听说你被他关起来,我就要担心死了。”

林燕羽叹一声:“我这不是好好地,你放心我撑得住,况且他也没想真对我怎么样。”林燕羽心里明白,秦隽对她只是一时之恨,从大处说,没有亏待过她,她在别墅养胎,他虽然让人看着她,限制她行动,但是那些人对她的饮食起居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萧磊慢吞吞道。这个猜测在他心里很久了,凭他对秦隽的了解,他能感觉到,秦隽对林燕羽并不像秦隽自己嘴上说的那样狠,他的恨,多半还是来自于爱。爱得深,恨之深。

“他喜不喜欢我有什么重要,我跟他又不可能。他一直女人不断,我都知道,虽然我……我做过最坏的打算,但我并不是真想要跟他怎么样。我那时候跟他在一起是想接近秦鹤安,了解一下从我妈妈的日记里看不到的情况,他为此恨我入骨,我也能理解,所以我跟小舫哥也说了,不要对秦隽怎么样,我欠他的。”林燕羽说起秦隽,心情也是相当复杂。

“可我感觉秦隽还是挺喜欢你的。”萧磊坦白的说出心里话。林燕羽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握着他的手:“我本不该伤害无辜的人,可还是伤害了。没有办法,他母亲宁霜洁和我的恩怨永远无法化解。”

萧磊搂着她:“好了,不想了,乖,明天我陪你去产检,完了以后带你去见我妈。”林燕羽听到这话,心情才算好了起来:“我要不要给萧妈妈带礼物?”萧磊笑笑:“不用了,我妈不讲究,你肚子的宝宝就是最好的礼物。”

林燕羽垂首沉思,像个怕见公婆的小媳妇。“我妈问我们结婚以后是住在家里还是搬出去住,你的意思呢?”萧磊问。林燕羽道:“我们住在家里吧,人多热闹一点,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陪着萧妈妈,还有小湘,我喜欢喝她煲的汤。”

萧磊凑过去亲吻她脖子,咬一下:“你就不惦记我?我们不能过二人世界了。”“都有宝宝了,还怎么二人世界。我就知道,你把我带到小兴安岭的森林里去,没安好心。”林燕羽娇俏的笑。

翌日,萧磊请了假陪林燕羽去医院做产检,早就约好了医生,因此也没排队,检查完之后,带她去萧家。

萧家小楼楼下,萧母和小湘站在门口,等萧磊带林燕羽过来。眼看着车开进院子,萧磊先下车,绕过去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扶着林燕羽下车。

萧母看到这情景,一阵激动,泪水盈眶。

“萧妈妈。”林燕羽走上前和萧母打招呼。自从四年前出事,她没有奢望过能再次进萧家的门,当这一切发生时,仍有不真实的感觉。

萧母握着她双手,仔细打量:“小慕晴一点都没变,更漂亮了。”

儿子的这个小媳妇儿,她那时第一次见就喜欢的不得了,不仅漂亮,更重要的是乖巧听话、家教颇好,几年前得知她“死讯”,很是难过了一阵子,如今慕晴活生生的回来,肚子里还怀着儿子的骨肉,当妈的怎能不感慨万千。

“您也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林燕羽泪水潸然而下。那时她每次到萧家来,萧母都对她十分亲热。在她心里,萧磊的妈妈就跟她妈妈一样,如今她看到萧母,不免想起自己妈妈。

“好孩子,不哭了,都过去了,过来,让我看看你肚子。”萧母拉着林燕羽的手进客厅。她听萧磊说林燕羽怀的是双胞胎,简直高兴坏了。

一家人坐下谈话,小湘端了一盘水果过来,放在茶几上,悄悄的坐在边上。萧母询问了林燕羽一些怀孕的事,林燕羽告诉她,医生检查后说孩子发育的很正常。

“是双胞胎吗,能确定吗?”萧母最关心的就是宝宝。林燕羽道:“之前医生还不能肯定,今天刚好满九周,产检过后医生说是双胞胎。”

“真是太好了。”萧母越想越高兴,要是两个胖孙子就更好了,可这话她只在心里琢磨,没有说出来。现在的年轻人不作兴重男轻女,老辈儿人的观念却转不过来。

“儿子,你带慕晴去你房里休息休息,怀孕头三个月千万要注意,不能劳累。一会儿等你爸爸回来,我们一家人吃饭。”萧母生怕准儿媳有个闪失,催促萧磊带她上楼去休息。

萧磊道:“妈,她改名字了,不叫叶慕晴,叫林燕羽了,跟她爸爸姓林。”萧母点点头:“是是是,瞧我这记性,以后就叫燕羽。”

她早就从儿子那里得知了林燕羽的身世,知道她其实是叶馨然和秦鹤安的私生女,然而那一位毕竟是有妇之夫、又是身居高位,此事不宜宣扬,对外宣称林燕羽是林砺生的女儿更好。

萧磊带林燕羽去他房间,林燕羽跟着他走进去,看到熟悉的一切,宛若走进一个熟悉的梦境,多少次在她梦里出现过,都是他年轻干净的笑容。

“累了吧,坐一会儿。”萧磊扶着林燕羽。“不要紧,我想四处看看。”林燕羽走到窗户边上看看,楼下的花园和几年前一样,只是几棵玉兰树都长高了。

见林燕羽站在窗前不语,萧磊上前抱着她,关切的问:“怎么了,心情不好?”林燕羽摇了摇头,无声的靠在他怀里。萧磊猜到她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心里伤感,也就不追问她,轻抚她的背安慰。

“又是春天了。”林燕羽望着窗外,自言自语。萧磊嗯一声:“我跟父母商量过了,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再迟你的肚子就大了,行动不便。”

“我们还没拍婚纱照呢。”林燕羽不无遗憾的说,她比没怀孕的时候胖了许多,已经错过了拍照的最好时机。萧磊浅笑:“等宝宝生了,我们去补拍。”

“我不喜欢太大的场面,就两家人一起吃吃饭吧。”林燕羽建议道。越是热闹华丽的场合,越容易触景生情,她需要平静,远离忧伤。

“行,我们就请家里人,十桌八桌也就够了,我妈的意思也是不要搞大场面,免得影响你身体,动了胎气。”萧磊觉得结婚就是自己的事,搞不搞大场面全凭个人喜好,萧家一向低调,从不爱在这些事情上出风头。

“你给我买个戒指吧,我想要蓝钻。”林燕羽举起手并拢五指。萧磊又是一笑:“这还用说,款式你自己选,只要你喜欢,我买一整套蓝钻的首饰给你。”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心头淡淡的漾着幸福。

婚事操办的很顺利,按照林燕羽的意思,他们的新房就是萧磊原来的房间改建的,为了给新婚的小俩口增加点空间,外间的书房被搬到了隔壁的房间,林燕羽怀孕了,等不及把房间重新装修,只把家俱换了一套新的。

婚前的这段时间,林燕羽住在叶家养胎,和叶家上下渐渐都熟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无法和这个家庭真正融合,毕竟她二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这个圈子之外。对此,她也不强求,反正她在家里住的日子屈指可数,萧家才是她真正的家。

为了女儿的婚事,林砺生从美国回来,准备和萧叶两家一起商议婚事。机场,萧磊陪着林燕羽去接她养父。本来不想让她出来,可她非要来,萧磊也只好由着她。

眼看着一个器宇轩昂、步伐稳健的中年人推着行李车从通道出来,林燕羽松开萧磊的手迎上去。萧磊跟在她身后注意一看,那人身材高大,带着副墨镜,极有风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他会有五十多岁。多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萧磊心想,这就是他的准岳父,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爸爸。”林燕羽走上前和养父拥抱,看到他似乎是很激动。林砺生摘掉了墨镜,轻拍女儿的背:“这才多久不见,你就给我这么大个惊喜。”林燕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宝宝、他的外孙子,抿着嘴笑。

“爸爸,这是萧磊。”林燕羽回头把萧磊拉上前,介绍给林砺生。“爸爸,您好。”萧磊主动和林砺生打招呼。林砺生看着准女婿,点了点头,他虽然没见过萧磊,却是无数次听林燕羽提起他。

回程的车上,萧磊开车,林燕羽在后座陪着养父闲聊。“我说的没错吧,北京现在一年一个变化,您再不回来看看,没准就不认识路了。”林燕羽挽着林砺生的胳膊,叽叽喳喳像个小女孩儿。林砺生却只是笑,并不怎么说话,然而对养女的疼爱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萧磊从后视镜中打量他俩,这对父女可真特别,倒像是情人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甜蜜,而且林燕羽在林砺生面前撒娇的感觉,比对他还甜还嗲。

想什么呢!萧磊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怎么可以胡思乱想,要是给林燕羽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你脑袋疼啊,干嘛拍自己脑袋?”林燕羽出其不意的从后座探头过来问,表情慧黠无比。

“没什么,我活动活动,坐久了脖子难受。”萧磊象征性的转转脖子。林燕羽靠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傻帽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回去修理你。”萧磊想回头看她,被她把脸扳着转回去。

林燕羽想把林砺生安排住在自己原先的家里,自从那时她和萧磊去东北,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家,林砺生没同意,坚持要住酒店。

“我还是住酒店吧,住酒店方便。”林砺生的父母虽健在,他却也不愿回父母那里住,更别说住养女家里了。

萧磊早就替林砺生安排好了下榻的酒店,车开到酒店楼下,门童过来提行李,林燕羽挽着林砺生的胳膊走前面,萧磊跟在他们后面,去总台替林砺生办手续。

收拾好行李,萧磊陪着父女俩去酒店一楼的餐厅吃饭。林燕羽点了一桌子食物,萧磊见识过她的胃口,没有觉得奇怪,林砺生很惊讶:“你点这么多,够五个人吃了。”林燕羽讪笑:“我现在能吃两三个人的饭。”

服务员把菜送上来以后,林砺生和萧磊只是象征性的动一动筷子,只有林燕羽吃得不亦乐乎。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时时都在打量对方,心里判断对方的性格和为人。

“听说你爷爷去年过世了,老将军走得还安详吧?”林砺生主动问萧磊。萧磊点点头:“爷爷享年九十四岁,是喜丧。”

林砺生点了点头:“他是我很敬重的一位老首长,铁骨铮铮。你父亲呢,身体怎么样?”萧磊的父亲萧梓桦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处于半隐退状态。

“这两年管事儿少了,身体还行,我爸过两年届满就退下去了。”萧磊答道。林砺生见他不卑不亢,一看便知性格沉稳,心里对他很满意。

“你在总参哪个部门?”林砺生问。萧磊把自己具体的职务和职位告诉他。自从那时他和父亲萧梓桦谈过一次话,对林砺生的身份其实早就心知肚明,林燕羽肯定不知道,也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听萧磊这么一说,林砺生心里就有数了,温和道:“技术岗位还是不错的,既能积累经验又能出成绩,不过,容易被局限做专职,过两年……”他说了一半,忽然不说了。萧磊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林砺生是让他过两年转岗,从事管理工作,这样升职容易。

林燕羽不停的给林砺生夹菜,对自己未婚夫倒冷落了,萧磊不时的看林燕羽一眼,似乎从她爸爸一出现开始,她就没拿正眼再看过他。

林砺生淡淡的笑,准女婿什么心思他能看不出来,一直不落痕迹的和林燕羽保持距离。他这个娇俏的养女,长得越来越像她妈妈,这要真是他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

再说萧磊这孩子,无论家世样貌个人条件,给他当女婿他是特别中意,况且萧梓桦当年和他交情也相当不错,女儿嫁到他家,当爹的可以放心。

可另一方面,林砺生又觉得,这孩子的心似乎有点深了,别看他不动声色,却把燕羽看得紧紧的,好像她是他的私有财产,容不得任何男人跟她太亲近,哪怕是爸爸。

到底还年轻,心胸还有点窄,却不知宽宏大量是一个男人最大的美德。林砺生想着找机会跟萧磊说说,想想又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做长辈的操心过头也未必是好,只要他们小俩口好好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林燕羽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劲儿的说爸爸吃这个,这个好吃;爸爸吃那个,那个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

“别光顾着我,也给萧磊夹菜啊。”林砺生笑着点拨女儿。林燕羽意识到什么,给萧磊盛了一碗汤:“磊子,这是你爱喝的牛尾海参汤,多喝一点。”她把汤碗放到他面前,殷切的看着他,他低头跟她笑笑,把碗端起来吃。

秦隽跟两个朋友从外面进来,远远地看到林燕羽和萧磊,心里一沉,看到坐在他们对面的中年人,更加惊讶,他认出那是林砺生。林砺生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不用说,是为了养女的婚事回来的。

临时改了主意,秦隽辞别朋友,退了出去。看到那两人甜蜜的样子,他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闷不作声的离去。

51-153完结

51、喜结良缘

晚上,萧磊开车送林燕羽回叶家。车里有点燥热,萧磊扯了扯衬衣领口的扣子,林燕羽注意到这个细节,靠过去:“热了?你也没喝酒啊。”

“还不都是你,灌我喝了好几碗十全大补的牛尾海参汤,现在发作了。”萧磊开玩笑的说。林燕羽眉开眼笑,抱着他腰:“我看你整天你忙婚礼的事,让你补补身不好吗?”

萧磊看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说要不是你怀着宝宝,一准儿从你身上讨回来,小心的推开她:“老实点坐着,这样多不安全。”林燕羽坐回去,眼珠转转,又道:“林叔叔看着很年轻吧?”萧磊嗯了一声。

林燕羽又道:“你想歪了吧。”“我没。”他这语气酸溜溜的,林燕羽一听就听出来了。“没才怪。”林燕羽手指戳了一下萧磊脑袋,萧磊没吭声。

林燕羽才又道:“从小到大,林叔叔一直照顾我们,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爸爸,我爱他敬他,对他亲一点也是应该的,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国外,其实也很可怜。他当初很不赞成我回国,但是我非回来不可。”

“你爱他?”萧磊不满的嘀咕。林燕羽嘴角一挑:“是啊,他是我爸爸,我不能爱他吗?你的度量就这么小?”萧磊瞅着她:“你只是依赖他。”

林燕羽道:“我觉得很内疚,也很心疼,因为我妈妈的固执,把他一辈子都耽误了,不然的话,他这个年纪,都可以抱孙子了。”

“燕羽,你别心事太重了,我和你爸爸都不希望你这样。”萧磊放缓了语调。林燕羽点点头:“我以后专职养孩子。”萧磊点了点头,心头却始终沉沉的。

红灯的时候,林燕羽把手放在他手上:“你让我别心事太重,你自己怎么又心事重重,莫非你不想跟我结婚了?”“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不想跟你结婚呢。”萧磊把着方向盘,看到红灯转绿灯,油门一踩。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林燕羽知道他绝对是有心事。萧磊想了想,决定告诉她:“秦鹤安跟我爸打招呼,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爸还没给他回话,推说两家请的都是家里人。”

“他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把我妈祸害完了还不够,又来祸害我,我巴不得离他远远地。我姥爷也很讨厌他,我听别人说,有一年的春节团拜会,因为秦鹤安要去,我姥爷就没去。”林燕羽烦躁了。

“我爸说,他很想认你,毕竟女儿出嫁这样的大事,当父母的谁不想亲眼看着。”萧磊想到这件事也头疼,按着他的心思,也是不想秦鹤安出面,可在他爸爸那里,要推辞对方就得有个充分的理由。

林燕羽哼一声:“你们可以跟他说,我姥爷不想看见他,他官儿再大,在我姥爷面前,也只是个晚辈。”萧磊眉头一皱:“你觉得我爸能跟他这么说吗!这都是你的气话。”

“那你说该怎么办?”林燕羽歪着脑袋问萧磊。萧磊道:“让他参加,但只能以宾客的身份,到时候婚礼还是我爸和林叔叔作为双方家长主持,你姥爷当证婚人。”

“你这主意不好,你既让他去了,又找林叔叔出来做我的家长,这不是存心给他没脸,他得恨死林叔叔了。”林燕羽觉得萧磊这主意不是一般的馊。

萧磊想想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烦恼更甚,林燕羽道:“这样好了,婚礼的时候,要致辞的话,就让萧爸爸作为家长上去,林叔叔就不用致辞了,这么一来,秦鹤安也不能怎么样,等我们婚礼过后,他也不能再找别的理由见我,我也不会再见他。”

“好吧,先这么着吧。”萧磊同意了,一时间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林燕羽可以不认秦鹤安,可以对他任性,那到底是亲父女俩,秦鹤安心里再不痛快,爱女心切也不会跟她计较,萧家却不方便怠慢他,毕竟是亲家。

“秦鹤安那个人心狠手辣,更甚宁霜洁,我跟他们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能感觉到,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精神上折磨她,宁霜洁如今就像个活死人。你总是怪我不肯跟你说明一切,我说了,难道你心里不会有负担?”林燕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萧磊交代。

“你……”萧磊几乎不敢相信,林燕羽能如此冷静的说出这段话。秦鹤安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怎么可以如此冷静的令人可怕。

林燕羽叹息一声:“我想好好地活下去,就必须坚强起来,遗忘一些东西。我一直跟你说,叶慕晴早就死了,的确是这样,原先的那个我早就不复存在。”她闭目片刻,隐去眼底涌出的泪水。

萧磊听了这段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从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儿,变成了如今成熟理智的女人,他知道那种蜕变的疼痛,犹如破茧重生的蝴蝶,一个疏忽,就可能万劫不复。

“以后我只为你和宝宝活着,你们就是我的全部,为了你们,我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林燕羽望着萧磊,轻轻地把手放在他腿上。萧磊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他们的生命从此连接在一起,心心相印,任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叶家大院楼下,萧磊打开车门,扶着林燕羽从车上下来。“上去坐坐?”林燕羽问。萧磊摇头:“不了,你休息吧。”

林燕羽刚要走,见他老打量自己肚子,心下了然,握着他的手按在腹部:“还有几个月,你就会见到他们的。”“嗯。”萧磊手在她腹部轻抚。

“要当爸爸了,你是不是很期待?”林燕羽咯咯一笑。萧磊又点了点头,越来越感觉心底的父爱丝丝的往外渗透:“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林燕羽轻抚他头颈,亲亲他:“那等到他们生下来,你要帮着带。”萧磊嘿嘿一笑。

婚礼的各项安排进行的都很顺利,萧磊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以后,和林燕羽选了一个好日子去民政局婚姻注册处登记。

“呦,这肚子,得有五六个月了吧。”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到林燕羽的肚子,猜到这又是奉子成婚的一对儿。

林燕羽笑道:“是双胞胎,刚刚十九周。”“看着像,肚子比一般人大。”工作人员在红红的结婚证上盖章。林燕羽从她手里接过结婚证,给萧磊看看,小两口很幸福的抱了抱。

“我们下星期办婚宴,今天就该开始搬东西了,你以前的房子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萧磊扶着林燕羽下楼梯。林燕羽道:“那房子里还有些贵重首饰,有些是我妈的遗物,你去给我拿来最好。”萧磊点了点头。

民政局附近有家婚纱店,林燕羽站着看了一会儿:“我想穿婚纱。”萧磊道:“以后穿,等你生完孩子。”

“磊子,你给我买的结婚戒指呢?”林燕羽忽然问。萧磊笑:“早就买好了,搁在我房间抽屉里。”“你带我去看看。”“好。”

钻戒非常漂亮,中间一颗四克拉左右深邃的蓝钻,边上群镶一圈耀眼的白钻,熠熠生辉,戴在林燕羽纤细的手指上仿佛一团蓝色的火焰。

“我好喜欢这戒指,谢谢老公。”林燕羽左右端详手上的戒指,觉得很满意。萧磊听她叫老公,心里也很高兴,搂着她的腰:“胖老婆,你现在腰粗得我都抱不起来了。”“笨,你可以从后面抱我嘛。”林燕羽娇笑,看着手上的戒指爱不释手。

“来,亲我一下。”萧磊把头凑过去。林燕羽乖乖的在他脸上亲了亲,两人小心翼翼的抱在一起,甜蜜不已。

他俩结婚的那一天,王府饭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萧叶两家包下了整个宴会厅,虽然只是邀请了两家的亲友,可婚宴办得相当气派。

叶小舸给林燕羽当伴娘,两人同年,之前却是素未谋面,可因为都在英国生活过,姐妹俩一见如故。

婚宴正式开场以后,各项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叶一民作为证婚人在孙子叶小航的搀扶下上台致辞之后,萧梓桦又代表双方家长说了几句。

台下,萧叶两家亲友都到齐了,林燕羽远在美国和德国的舅舅、阿姨也都带着子女回国来,长辈们坐了两桌,晚辈们坐在另外几桌。

叶小舫和他弟弟叶小舷坐一起,叶小舷打量着台上的林燕羽,笑道:“咱家小舸也算是个美女了,可怎么给燕羽一比就比下去了?”

“谁说的,我觉得小舸比较漂亮。”叶小航可不同意他堂弟的话。叶小舷瞅他一眼:“你看谁都没小舸漂亮。”

“哥哥们,你们无聊不无聊啊,一见到女的就要评价漂亮不漂亮,不如回头散了搓麻去?”一个高挑的女孩儿插了一句。她是叶家老四叶卓然在美国的领养的女儿,跟叶家上下关系都很好。

“搓麻好,我最喜欢了。”叶小航首先响应。女孩儿微微一笑,揶揄:“不用跟程煜请个假?”叶小航不屑:“我跟她请假?我要干嘛就干嘛,还用搭理她?”女孩儿撇了撇嘴,看到叶小舷向她眨了眨眼睛,也向他眨了眨眼睛。

“你俩干嘛呢,挤眉弄眼的。”周樵樵注意到他俩之间的小动作,诡异的笑。“切,你这个外来户蹭饭的,我们一家人说话,你跟这儿裹什么乱。”叶小舷笑着揶揄他。

周樵樵也笑:“你跟小舸把这话背一遍给她听,看她向着你还是向着我。”叶小舷刚要说话,周樵樵向他递眼色,示意他去看,林燕羽和萧磊要去秦鹤安坐的那一桌敬酒了。

气氛有点紧张,多少只眼睛盯着看,秦鹤安内心的激动和紧张不亚于周围其他人。小俩口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秦叔叔,欢迎你来参加我和萧磊的婚礼。”林燕羽不卑不亢的主动向他敬酒。秦鹤安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的女儿,心中凄楚,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激动,淡然一笑:“恭喜你们,百年好合、鸾凤和鸣……好好过日子。”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林燕羽和萧磊又去敬别人。在场的众人包括萧磊在内,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走到林砺生面前,林燕羽微微的一笑:“爸爸……”只对他说了这两个字,林砺生激动异常,眼角竟有些湿润,那种心情是任何语言都不能描述的,是苦、是涩,也是一种说不出的甜。

萧磊下意识的去看秦鹤安,却见他神情颓然,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心中暗叹。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出嫁的时候叫别人爸爸,这种心情有多苦涩恐怕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然而萧磊对他并没有多少同情,这苦果是他自己造成的。

林燕羽身子重不能太劳累,萧磊只带她敬了两桌酒就嘱咐她回休息室去坐一会儿。“我不要紧,能坚持。”林燕羽不想他一个人落单,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婚礼,没有新娘、只有新郎一个人去敬酒,怎么都觉得别扭。

“没关系,你去歇着,都是家里亲戚,不用那么讲究。小舸,你陪燕羽去休息室。”萧磊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跟着去敬酒,向叶小舸递眼色。叶小舸会意,扶着林燕羽胳膊。

“我这妹夫可真疼你。”叶小舸抿着嘴笑。林燕羽耸了耸鼻子:“周樵樵不疼你吗?昨天他刚到北京不是就去找你了。”“他要真疼我,就不该再呆在惠州,就该调回北京来。”叶小舸不满的撅了撅嘴。

说话间,叶小舸无意中一回头却和周樵樵的目光对视,他向她招手。“燕羽,我过去一下,一会儿来陪你。”叶小舸向林燕羽道。林燕羽知道她惦记男朋友,嗯了一声。

休息室很大,有一整面的梳妆台可以让新娘对镜化妆。林燕羽脱了鞋,把脚搁在沙发上,站了大半天,她早就累了。

沙发上有块现成的草莓蛋糕,一定是刚才切过婚礼蛋糕之后,萧磊让人送进来的,给她得空的时候吃一块。他想的总是很周到,知道她顾着敬酒,不一定有时间坐下来吃东西。

自己的结婚蛋糕,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林燕羽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手机,对着镜头自拍。她穿着最喜庆的红色结婚礼服,虽说有点儿臃肿,可看起来也还是很漂亮。

正要摆出搞怪的表情,她的表情却在瞬间凝住了。她在对面的化妆镜里看到了秦隽。

52、冷暖人间

顾不上擦去嘴角的奶油,林燕羽警觉的看着他,一副自卫的表情。秦隽走到她面前,蹲在她膝边,看着她:“你今天很漂亮。”林燕羽不理他,继续把蛋糕送到嘴里,吃相很可爱。

秦隽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奶油,放到嘴里吸了一下:“真甜。”林燕羽还是不理他,可表情却不再轻松。想问他怎么进来的,可又觉得问出来也没用,凭他的本事,想弄张请柬进到酒店里来不是什么难事。

“让你跟我走,你肯定不答应,可我还是要问你,不然我不甘心,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秦隽坐到她身边。

“我只爱萧磊一个人。”林燕羽试图和他保持距离。秦隽点了点头,又问:“假如没有他,你先认识的是我,你的选择会不会跟现在不一样?”

林燕羽听到这话,心情十分复杂:“血缘关系是没法改变的。”“如果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呢?”秦隽不经意的执起她的手握在手里。林燕羽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偷偷拿起手机,想拨萧磊的号码。

秦隽像是已经猜到她心思,把手机夺过去,眼睛凝视着她:“别叫人来,我只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林燕羽无所适从,嘟囔:“我都结婚了,你还来逼我,我跟你说过了,我这辈子只爱萧磊一个人。”

“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他,他对你好,我对你就不好?你都……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都有孩子了,我害过你没有?你住在别墅里,要不是我日夜守着,你能不能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活到今天还不好说。”秦隽终于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眼看着林燕羽惊愕的神情,秦隽决心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听到他的话,林燕羽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叶小舸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林燕羽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有个男人半跪在她腿边,脸埋在她膝上,肩膀不停地耸动,像是在哭。

“燕羽……”叶小舸叫了一声。林燕羽也是满脸的泪痕,推了推秦隽:“你快走吧,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秦隽动也不动,还是在哭。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自从林燕羽的身世被揭晓,家里乱成一团,秦隽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闻声而来的萧磊和其他人一进房间就看到这个情形,惊讶的无以复加,没等萧磊行动,叶小航大步走过去把秦隽从林燕羽身旁拉开,秦隽甩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萧磊无声的走到林燕羽身边坐下,把哭泣不止的林燕羽抱在怀里,什么都没问,呵护着她。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妹妹都结婚了,你还来骚扰她。”叶小航气不过,推搡了秦隽一把。叶小舫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秦隽沉默着,眼睛紧紧的盯着林燕羽,见她无力的靠在萧磊怀里,紧紧的闭着眼睛,没有了气息一样安静。

“燕羽……燕羽……醒醒,别吓我。”萧磊紧紧的搂着爱妻,呼唤她的名字。叶小舸则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吸氧器给林燕羽吸氧,好一会儿,林燕羽才睁开眼睛。

看到叶小航和周樵樵要把秦隽架出去,林燕羽虚弱的叹了口气,嘴唇蠕动:“放他走吧。”萧磊听到她声音,猜到她心思,向叶小航和周樵樵点了下头。既然他们夫妻俩不想追究秦隽,旁人自然也不多事,让秦隽走了。

众人离开之后,萧磊把林燕羽搂在怀里,脸贴着她微凉的脸,呓语:“不怕了,乖,不怕了,看看我,我在这儿呢,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他疯了。”林燕羽痛苦的流着眼泪。萧磊眼眶湿润,吻她脸颊:“宝贝,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很心疼,事情都过去了,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林燕羽还是不说话,萧磊听到她咳嗽一声,看向叶小舸,叶小舸道:“她还是有心结,不面对就永远也不能解脱,你得想办法让她把心事说出来。”

萧磊心痛不已,低头看着林燕羽,林燕羽把脸贴在他怀里,像是什么都不愿再说。叶小舸道:“燕羽,明天我陪你去给姑姑扫墓好不好?也让她看看,你现在过得很幸福,你有个很爱很爱你的丈夫,还有两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林燕羽听到这话,从萧磊怀里转过脸,嗯了一声。叶小舸淡淡一笑,给他们腾地方独处:“你俩说话吧,我出去吃点东西,我肚子就快饿瘪了。”

叶小舸走了以后,房间里只剩萧磊和林燕羽两个人。萧磊道:“秦隽来找你干什么?”林燕羽没有立刻答话,半晌才道:“他疯了,跟宁霜洁一样,彻底疯了。”

“你呢,你怎么样?”萧磊此时最担心的就是林燕羽的精神状态。林燕羽道:“我跟他说的很清楚,我只爱你一个人。”萧磊眉头一紧,猜得到秦隽来这里找她的目的。很显然,秦隽对她始终不死心,哪怕知道是兄妹,他还不死心。

林燕羽此时已没有眼泪,叹了口气:“秦隽告诉我,他听到过他父母的对话,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自从那次见过我之后,宁霜洁精神越来越狂躁,秦隽没办法,只好找精神科医生替她做全面检查。

医生查出她长期服用一种能刺激神经系统的慢性毒药。香山别墅守护森严,能下药害宁霜洁的不会有别人,肯定是秦鹤安,秦鹤安早就知道了我妈妈的死因,一直恨透了宁霜洁。”

萧磊简直不敢相信,一桩婚外情能牵扯出这么多恩怨,想到宁霜洁,他心里有点不安:“那现在宁霜洁人在哪里?”林燕羽道:“秦隽已经把她送到美国疗养去了,医生说她脑细胞受损严重,没剩几年寿命。”

萧磊默然不语,脑子里思索。林燕羽像是看出他的疑虑:“磊子,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当着小舸的面我不说,是为了我姥爷,我姥爷不知道我妈妈的死不是意外,这个秘密,最好一辈子也别给他知道。”

“燕羽,我很心疼你……”萧磊紧紧的搂着妻子。林燕羽失神道:“我不想害秦隽,可他今天变成这样,我有一半的责任,所以他来找我说这些话,你也不要怪他,他跟我一样,都是受害者。他跟我说,要回美国去,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从此以后,我跟他再无恩怨。”

萧磊明白她的意思,对秦隽,她不是没有内疚,只不过一直深深的隐藏在心底,住在怀山别墅那段时间,与其说是秦隽折磨她,不如说他们是互相折磨。

可她真能像她说的这样豁达?萧磊看着她,见她拿起桌子上的蛋糕继续吃,像是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搂着她的肩:“我们先回家去吧。”林燕羽摇头:“那怎么行,我自己的婚礼,我必须坚持到最后。”

“我怕你撑不住。”萧磊道。林燕羽道:“我撑不住你可以扶着我,再说,我还有宝宝呢,宝宝也会保护我。”萧磊这才苦涩一笑,手轻轻的按在她腹部抚摸。

婚礼结束以后,萧磊接到叶小舫电话。叶小舫在电话里问他,林燕羽的情况如何,家里人都很关心她。

“我们太疏忽了,没想到那小子会混进来,小航和周樵樵本来想揍他一顿,但是燕羽让放他走,我就给拦了。”叶小舫答应过林燕羽,放过秦隽。

萧磊嗯一声:“燕羽已经没事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会注意,不会再让秦家任何人接近她。”叶小舫道:“真没事就好,我们都怕她受不了,秦隽那小子我看是疯了,不知道他跟燕羽说了什么,燕羽哭成那样。”

“没事,我会慢慢开导她,相信我,她比想象中坚强。”萧磊道。叶小舫笑一声:“我信你,不信谁也不会不信你,你们这些搞特务工作的,最擅长的就是洗脑。”

“放心吧,把她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萧磊向叶小舫保证。叶小舫道:“行,我代表我们全家把妹妹交给你,你得让她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活着。”

合上手机,萧磊回房间找林燕羽,看到她正在把叶馨然的那些日记放到一个档案袋里装着,问:“准备带到坟上去烧了?”“你怎么那么聪明啊?”林燕羽扭头看着新婚的丈夫。

“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萧磊从身后抱着她。林燕羽道:“难怪人家说近朱者赤,你这么聪明都是我传染给你的。”

“那咱俩的孩子就叫聪聪、明明,好不好?”萧磊提议。林燕羽点头,撒娇的抱着他:“好,这名字好。老公,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你给我当玩具熊吧,我要抱着你睡。”

翌日,宁静肃穆的墓园,叶小舸和林燕羽各自放下手中的花束,站在边上,看着萧磊蹲在墓碑旁,把叶馨然的几本日记和信件、照片一起放到墓碑前点着了,默默的祝祷,祈愿逝者的灵魂能够安详的升入天国。

那些泛黄的纸张,随着火焰的跳跃一点点变成灰烬,林燕羽轻拭眼角,看着萧磊站起来,手伸向他,萧磊扶着她,两人一起在墓碑前鞠躬。

叶小舸在一旁道:“姑姑,您女儿和女婿来给您扫墓了,您在天上一定要保佑燕羽生一对白白胖胖的宝宝。”

他们夫妇俩鞠躬过后,叶小舸也对着墓碑向这个红颜薄命的姑姑三鞠躬。三人看着墓碑前的火焰全部熄灭之后,并肩下山而去。

四月的天气,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花香,叶小舸提议去卧佛寺附近的植物园看桃花。

“去过卧佛寺,我们再去玉渊潭看樱花,去元大都赏海棠,中午就在那里吃饭,你们说好不好?”叶小舸是个开朗爱笑的姑娘。

萧磊未置可否,看着林燕羽,叶小舸心知他这是担心林燕羽过于劳累会动了胎气,劝道:“怀孕的人最好多走动走动,呼吸一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比老呆在家里强。妹夫,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这个医学博士在,保证我妹妹不会出问题。”

萧磊笑了笑,同意了她的提议。叶小舸兴高采烈,给周樵樵打电话,趁他还没有回惠州,把他约出来一起玩玩。

林燕羽看着叶小舸的背影,见她边走边和男朋友聊天,向萧磊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小舸那样无忧无虑的快乐?”

萧磊道:“境由心生,想得开放得下自然轻得失,只有轻得失的人,才能有真正开阔的心境。”

境由心生……林燕羽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萧磊搂着她的腰,跟她说了一句悄悄话,林燕羽咯咯娇笑,萧磊趁机在她脖颈上亲了亲。

叶小舸一回头,见人家新婚夫妇恩爱无比、笑得开怀,暗自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这样的幸福才能轮到她呢?

这一天玩得非常高兴,回到家里,林燕羽觉得有点累,吃过饭就上床去休息。萧磊进了书房就没出来,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林燕羽看了会电视,觉得无聊,叫他:“磊子……磊子……”

萧磊听到她声音,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从书房里跑出来,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天累着了吧?”林燕羽摇摇头,撒娇的抓着他的手:“你别忙了,来陪我嘛,我们才结婚两天,你就不陪我了。”

“一会儿的啊,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抱着小熊。”萧磊抚摸她秀发,安慰她,把新买的泰迪熊公仔拿给她抱着。“我不要熊,熊又不能代替你。”林燕羽像个孩子似地不依不饶,把熊扔到一边。

怀孕的女人喜怒无常,尤其他向来对她百依百顺,只得妥协:“好好,你等我两分钟,我去把电脑关了,乖,别闹啊,两分钟就好。”萧磊抽出手,去书房。林燕羽只得坐回被子里。

不一会儿,萧磊出来了,陪她一起坐在被子里,搂着她跟她说话,手指默契的纠缠在一起。

林燕羽道:“我爸爸后天就回美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机场送他好不好?”“我一个人去就好,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别到处跑了。”萧磊不同意她跟着去。

“我没有什么的,又不是不能动。”林燕羽抗议道。林砺生这一趟回去,父女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于情于理都应该去送送他。“好吧,到时候再说。”萧磊不欲跟她争辩,一点小事而已。

林燕羽手指勾着他脖子挂着的指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他是军人,穿军装的时候不能佩戴任何首饰,就算是结婚戒指也不行,于是她想了个办法,用一条铂金链子把戒指挂在他脖子上,这样他就可以把戒指天天戴着而不被人发觉。

漂亮的新家、温柔的丈夫、即将出世的孩子,一切美好的近乎童话,既真实又不真实,林燕羽睁开眼睛,见身旁的萧磊在灯下拿着本书看。自从她怀孕,他戒了烟酒,当着她的面手机和平板电脑也都很少用,以前他一闲着就上网,现在只能看书。

林燕羽凝视着他,英俊的侧脸线条分明,由衷道:“谢谢你给我这一切。”“嗯?”萧磊不解的侧目看她一眼。林燕羽笑靥如花:“我说谢谢你,老公,你给了我一切,让我看到生活下去的希望。”

萧磊心中动容,再次搂住她,贴着她的脸:“我也谢谢你,因为你给我的,也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你在我身边,我很幸福。”

世界上能有什么比一个知心的爱人更贴心的?感情浮浮沉沉、世事颠颠倒倒,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往往并不缺乏优秀的异性,可没有一个人能像他/她一样,给自己这么多的感动,一起成长、共同经历,分享喜怒哀乐,原来对方早已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每个人的生命里,爱情或许可以有几次,但至爱只有一次。没有他/她,生活也会继续,时间照样轮转,只是心里的那朵花,枯萎了就再也不能盛开。

53、尘埃落定

婚假过后,日子归于正常,林燕羽把画廊歇业,每天在家里安心养胎。萧家人对她照顾的非常周到,尤其是小湘,每天按着保健医生的建议,想着法的炖汤给她滋补,她一天比一天胖,胖到后来连走路都吃力。

孩子足月的时候,她在医院顺利的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儿,两个孩子都非常健康,长得很像萧磊。

当萧母和萧磊一人抱一个把宝宝放到她眼前时,林燕羽不禁喜极而泣,轻抚宝宝嫩嫩的小脸,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还没睁开,看起来一副贪睡的可爱模样。从怀着他们开始,她心里始终担心宝宝能否健康平安的降生,这时候总算是放下心来。

林燕羽看着儿子,自己孩子怎么看也看不够,向婆婆和丈夫道:“宝宝好可爱。”萧母喜道:“两个小家伙,一个五斤四两,一个五斤七两,你看看,这小脸儿,跟他爸爸多像啊。”

萧磊坐在床边,亲了亲妻子的额头,告诉她:“妈抱的是哥哥,我抱的这个是弟弟。”林燕羽看看孩子,又看看萧磊,一股母性的柔情自心底而生:“磊子,给我抱抱孩子。”

萧磊却不同意:“暂时还不行,你刚生完孩子,只能躺不能坐,等过两天能下床了再抱孩子也不迟。”

她的身体比一般的产妇虚弱,生的又是双胞胎,医生早就叮嘱,一定不能让她劳累。女人坐月子,不好好养身体,会落下很多后遗症;若是养好了,倒有可能祛除以前的一些病症。萧家早就雇了经验丰富的保姆和月嫂,专门照顾她们母子。

“睡会儿,好身体都是睡出来的,睡的好身体才能养好。”萧磊把怀里的儿子交给护士抱走,催促林燕羽睡觉。

“你陪着我。”林燕羽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他的陪伴。“行,我不走,反正我有产假,可以陪你十天。睡吧,我就在这儿。”萧磊又低下头亲亲她,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倚在病床边上看书。林燕羽很快睡着了,睡得很踏实。

孩子两岁的时候,林燕羽带着他们去美国陪着养父林砺生住了一段时间,萧磊每天给她打电话,催促她早点回家。

“你不是在国防大学进修嘛,等你结业了我们再回去,不然你整天要上课,也没时间陪我们。”林燕羽在电话里跟丈夫开玩笑。

萧磊站在书房窗口,听到这话忙道:“你还是快点回来吧,我爸妈想孙子了,尤其是我妈,都快魔怔了,整天唠叨。”林燕羽心里一笑:“哦,原来是这样,公公婆婆想孙子了,你才催我们回去。好吧,我让保姆带着宝宝先回去,我再住俩月。”

“你敢!”萧磊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着急。“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能飞到美国来捉我。”林燕羽咯咯地笑。萧磊哼了一声,放缓了语气:“快回来!嗯……我想你了。”林燕羽满意了,没再多话。

回北京的飞机上,保姆们抱着孩子坐在前座,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坐在后座,林燕羽独自坐在中间,翻看最新的时尚杂志。

“气质真好,身材也好,生过两个孩子就跟没生一样。”空姐们私下议论林燕羽,打量她一身上下的行头。

一件剪裁得体的纪梵希白色丝麻衬衣,配一条经典的灰色低腰西裤,亚麻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匀称的腰身细溜溜,脚上尖窄的黑色红底高跟鞋足有八分跟,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枚蓝钻戒指,大概是怕飞机上坐久了有点凉,她肩上搭了条浅米色细羊绒披肩,这一身搭配不俗,可见也是被有钱的男人娇养着的女人。

另一人道:“是啊,还有个巨有钱的老公,怕娘仨儿坐的不舒服,包了整架飞机。”“我听她们家保姆那语气,说什么司令员,估计是哪个领导家儿媳妇。”一人压低了声音,告诉其余两人。

那两人恍然:“怪不得,咱们这架航班是往返美国最好的机型和班次,不提前预定,根本订不到包机。”头等舱的空姐们见多识广,名流巨富、权贵政要,什么人物没见过,打量打量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有条涉及到国内政坛的新闻内容吸引了她,根据国务院总理提名人选,第xx届全国人大第x次会议全体讨论通过xxx等几位同志担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提议,并产生新一届国务院组成人员名单。

奇怪的是,之前一向呼声很高的秦鹤安不在此列,林燕羽惊讶之余,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有几次她回娘家,饭桌上听到家里人议论,她似乎听到谁提起过,秦鹤安在党内威望不错,两会过后很可能被提拔为副总理,怎么转眼间风向就变了?

林燕羽从包里拿出卫星电话,想打给萧磊问问,看看手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落地,还是回家再问好了。

一行人刚从通道出来,林燕羽就看到萧磊站在不远处等着接机,快步走过去,跟他紧紧拥抱,快一个月没见了,乍见到他,想念之情油然而生。

两个小家伙看到爸爸,也挣扎着从保姆怀里下来,蹒跚着跑上前抱着爸爸的腿。“爸爸……抱……爸爸……”小家伙们说话还不利索,只能发出单音节词。

萧磊看着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小哥俩儿一左一右抱着自己的腿,抱了抱大儿子,又抱了抱小儿子,笑逐颜开,林燕羽瞧着他们父子三人亲热的样子,微微的笑。

空姐们远远看到一家四口,早就禁不住好奇,想看看那个漂亮女人的老公究竟长什么样儿,看到了,无不惊羡,简单的衬衣西裤、清清朗朗的眉目、身形潇洒英挺,这男人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回到家里,两个小家伙被奶奶带去玩,萧磊把门反锁了,要跟妻子好好亲热一番。林燕羽刚洗了脸,把一头长发放下,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对着镜子把耳环取下放回首饰盒里。萧磊侧立一旁看她,浑圆的臀部被得体的西裤包裹的紧紧的,后背以下的s型曲线迷人,看起来特别性感,上前一把抱住她。

“老婆,你越来越漂亮了。”萧磊把她往怀里揉。林燕羽推他:“你怎么一时等不及一时啊,人家才刚回来,还没休息好呢,晚上的吧,我想先睡会儿。”“晚上你再睡。”萧磊早等不及了,直接扯开她衬衣的扣子,把她抱上床缠绵。

“你都当爸爸了,还这么爱玩。”林燕羽捏捏丈夫的脸,妩媚的笑。萧磊在她身上用力,狠狠的吻她:“我就是当了爷爷,老婆还是要疼的。”

渐渐地,没有了说话声,只有男人的低喘女人的呻吟,一下、两下、三下,撞击在灵魂深处,力量与柔美的完美结合,将室内的春光渲染的分外明媚。

闭着眼睛徜徉在爱的国度,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看看他,他背上一层汗水,她的拳头轻轻地敲打他,示意他,婆婆和孩子们就在楼下。

美美的饱餐一顿之后,林燕羽的脸色娇艳红润,依偎在萧磊怀里跟他说悄悄话。中医讲究yīn阳调和,男人的精气可以颐养女人的气血,两年的调理,她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尽憋着了,怎么精力这么旺盛。”林燕羽咯咯直笑,手臂挂在他脖子上。虽说他一向生龙活虎,可小别之后似乎更威猛了。

“都憋了一个月了,容易嘛我。”萧磊惬意的搂着老婆,头埋在她细细软软的栗色长发里,有点困倦。之前他消耗了太多体力,得好好睡一会儿,晚上才有精神。

林燕羽想起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向萧磊问起。萧磊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呵欠:“这不是很正常吗,高层变动谁也没法预测,又不是某一个人能决定的。”

“可之前我在二舅家吃饭的时候,听我哥说,秦鹤安呼声挺高的。”林燕羽始终觉得事有蹊跷。萧磊淡淡的笑:“他升不了官,难道不中你的意?”

“我只是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中央的决定,秦鹤安同志因为个人问题不适合担任国务院副总理一职,另有安排。”

“你说真的?”林燕羽疑惑的看着萧磊。萧磊一笑:“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什么级别,能知晓中央的决定,不过是开个玩笑。”

眼看着林燕羽还是疑心的看着自己,萧磊把她搂住了:“你别总是操心这些不该你操心的事儿。刚才不是还说困吗,现在不困了?快把眼睛闭上,你眼下的任务就是陪老公睡觉。”林燕羽想想也是,这些事她跟着操什么心,坐了那么久飞机,还是睡一觉休息休息好了。

萧磊睡醒的时候,见林燕羽还没醒,松开原本抱着她的胳膊,轻手轻脚的穿好睡衣下床去,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把电脑里一份从美国传过来的密档彻底粉碎后删除,又把相应的破译密电程序也删的干干净净。一切完成之后,他惬意的抱着头枕在真皮转椅宽大的椅背上。

睡衣上沾了她一根柔软的长发,随手捻起来绕在手指上,发丝缠绕着他的手指,也缠绕着他的心,让他心里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两年前,他从林砺生那里收集了许多叶家母女伦敦爆炸案有关的资料和照片,加上之前叶小舫提供的那些,整理之后,做成了详细的一份资料,委托黎小梨把这份资料放到她爷爷黎明城的办公桌上。

这也是林砺生的意思,要报仇,就得一击必中,两条人命,不能白白送掉。萧磊告诉自己,如果不成功,便搭上了后半生的前途。叶家那里,萧磊早就和他们商量过,作为军中第一家族的叶家人也和他们一样,不希望秦鹤安再往上升。

黎明城看到这些资料后很是震惊,随即暗中展开调查,证实了资料中提供信息的真实性,非常震怒,然而,黎明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对此,萧磊和林砺生并不觉得意外,黎明城位高权重,在上层颇有影响力,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的出发点和一番考量,他按兵不动,不代表他对秦鹤安没有心存芥蒂。

只要上层人物对秦鹤安有了看法,秦鹤安的仕途必然会受到影响,以他的年龄来说,这一届升不上去,以后也就没机会了。

萧磊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接到弟弟萧淼从德国打来的电话,萧淼在电话里说,他要趁着暑假回国探亲,他早就想看看两个小侄儿。

“哥,家里都好吧,爸妈好吧?”萧淼问。萧磊笑笑:“爸妈很好,没有你整天捣乱气他们,他们什么都好。”

“那你跟我嫂子呢?你俩好不好?还有我侄儿们。”

“你嫂子刚带着孩子从美国探亲回来,她也很好。”萧磊看到林燕羽不在床上,猜测她是不是下楼去了。

跟萧淼又说了几句,萧磊换了身衣服下楼去,看到林燕羽正抱着小儿子明明喂饭给他吃,而大儿子聪聪则乖乖的坐在奶奶怀里。

“妈,萧淼说他下星期回国。”萧磊走过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果然,萧母非常高兴,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小儿子了,正想念的紧。

“下星期就回来了,得赶紧把他的房间收拾收拾。对了,我得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跟秘书说,把下星期的工作表调整调整,你爸他最近老开会,都没时间回家来吃饭。”萧母放下孙子,让保姆抱着,自己走到边上打电话给老伴儿去了。

萧磊嗯了一声,走到林燕羽身边坐下,从她手里接过碗勺,自己给儿子喂饭,一边喂一边告诉林燕羽:“淼淼问,嫂子好不好,我跟他说,你好得很。”

林燕羽道:“淼淼一个人在国外挺孤单的,还有几年才能毕业?”“还有两年。”萧磊细心的替儿子擦去嘴角的汤汁。夫妻俩一边喂孩子,一边说家常话。

聪聪看到爸爸妈妈抱着弟弟,从保姆怀里下来,扶着沙发走到爸爸身边,张开小嘴,也等着爸爸喂给他吃,萧磊正好舀了一勺米粥,看到儿子可爱的样子,忍俊不禁,把勺子送到他嘴里。

而明明看着爸爸把勺子里的米粥喂给哥哥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看着爸爸手里的勺子,有点着急的握着小拳头,小手挥动。

林燕羽怕他俩争起来,让保姆再端一碗粥过来,她和萧磊一人喂一个。萧磊带着笑意阻止:“不用去拿,就这样喂才能多吃点,平时怎么喂也不肯吃,有人抢了,就知道要吃了。”“哦,你把孩子当小狗喂了,谁嘴巴张的大就给谁吃。”林燕羽哧的一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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