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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裁决官》 第零章 善良与“善良” 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存在吗？ 其实在这一件事发生前我是绝对不会有此疑问的，因为听妈妈说这是对上帝的大不敬，但我现在还是很想大声地抬头喊出声音—— 上帝！你真的存在吗？ 如果你真的存在，那么为什么看不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呢？ 如果你真的存在，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呢？ 你知道我的爸爸是一名钢琴家，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他，妈妈说是因为你想听钢琴了，所以把他带到天上的宫殿去了，只要你不想听了，他就会回来。 我害怕向你祈祷希望爸爸可以快点回来，因为妈妈说那是对你的大不敬，我们不可以对你不敬，我们对你只能有崇拜、尊敬以及信服。 所以我一直等待，等待你厌烦爸爸弹奏的钢琴曲的那一天到来。也许这样想会很自私，但其实我每天都还在希望爸爸突然变得不会弹钢琴了。 因为我更想要爸爸回家来陪我。 我想和他一起吃饭、和他一起玩、想要他讲故事给我听，想要他在我睡觉以前可以吻我的额头一下，别人的爸爸都会那样做。 我还想让他帮妈妈分担一些活，妈妈一个人太累了，她什么都干，我很想帮忙，但她总是拒绝我，说我反正也干不好，还不如不干。 但其实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和别的孩子一样，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所以才那样说的，其实我早就背着她干了不少活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洗碗。 那时刚吃完饭，妈妈因为太累所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准备醒来以后再去洗碗。我很心疼她，她的双手都起好多茧了。 于是我搬了一个板凳到厨房去，就站在板凳上洗碗，我照着平日里妈妈洗碗的样子洗，可洗到最后就是觉得没有妈妈洗得干净。 后来妈妈醒来后告诉我，我没有放洗洁精。当时我很害怕，因为我没有听妈妈的话，我以为她会生气会骂我，但她只是温柔地抱住了我，跟我说对不起。 我至今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所以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真的好想见你，真的有好多问题、有好多话要告诉你。 如果真的有上帝，那么你一定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对吗？ 如果此前我希望的那些事情冒犯了你，我向你诚恳的道歉。 爸爸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可你不能再折磨我的妈妈，这不符合情理，是吗？ 我的妈妈这一生都在对别人好，我也学习像她那样善良的对待每一个人，可到头来我们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 妈妈说没有关系，善良是不求回报的。 我明白，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但为什么那样善良的她还会遭遇这样不公的对待？为什么我们信仰你的存在，秉持善良的心，却还是有坏人要打我们的主意？ 如果你真的存在，你能看到我的话，那么你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此刻的我的身体就像冰棍那样僵硬。 真的好冷啊，我的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手指了。 这到底是谁的责任？ 是我的错吗？是妈妈的错吗？还是我们都错了？ 我们不该对别人好，不该在自己都快吃不饱饭的时候还把口粮让出一部分给别人。 我们不求回报，但他们为什么要忘恩负义？ 妈妈没有骗人，今年的收成很差，我们真的只有最后一口供自己饱肚子的粮食了。 但为什么他们不相信，不……他们凭什么不相信啊？明明一直以来都只是接受我们救济，靠我们救济的粮食才能活下去的角色，凭什么耍威风啊？ 妈妈被他们带走了，强行的、不讲道理的，因为他们认为他们没能再吃饱饭全是妈妈造成的，是妈妈的善意造就了他们内心的恶魔。 而妈妈为了保护我，将我藏在了冰柜最底下的暗箱里。 她知道这样会让我很痛苦，我明白她是为了保护我，因为她也想象不到那群恶魔还会做些什么事情。 而实际上那群恶魔为了找到我确实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除了这个暗箱，因为他们也想象不到妈妈会把我藏在这种可能会把我冻死的地方。 她告诉我在她被带走后，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但我发现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我的力量太过渺小。 我已经被冻僵了，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我很害怕，怕自己会就此死去，更怕妈妈会被他们欺负。 可我无能为力，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很后悔，后悔没有阻止妈妈的善良。 我终于认清了这个世界，它是邪恶的、是恐怖的、是绝望的、是不存在希望令人心寒的东西。 而上帝……你到底，又算什么呢？ 你其实压根就不存在对吗？我希望你是不存在的，否则就是一个瞎子，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的尊崇，你根本就和恶魔是一伙的，信仰你的结果就是被恶魔毁灭。 我突然想到了往日妈妈陪我一同看过的超级英雄电影。 那是妈妈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票，我记得那些活跃在大荧幕上英姿飒爽的身影，那一张张充斥着坚定与希望的脸，现在变得更加清晰。 我知道那是假的，那都是人们杜撰出来满足无聊心理的东西，其实我并不很喜欢，我更希望花大价钱拍这些电影的人可以对我们这样的人多一些关注和救济。 但这一刻，我多么希望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我无比希望能有那样的英雄突然从天而降拯救我和妈妈，惩治那些恶魔或是，消灭那些恶魔。 我觉得我已经糊涂了，我开始胡思乱想了。 连上帝都不存在的世界，人性泯灭的世界，到底还有谁有心思做英雄呢？ 好冷，越来越冷了…… 我几乎感觉不到我的呼吸了…… 妈妈…… 看来像我们这样的人，注定是无法得到救赎的啊。 “嘭——” 头顶传来的声音让我的意识猛然一下又清醒了些，同时也惊恐起来，我确定有人在动冰柜，但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找到这层暗箱。 声音越来越接近了。 最终他将手停在了离我的脑袋只隔了一层夹板的上方。 在我期待又恐惧的眼神下，这层夹板被抽出去了。 我看见一个戴着紫色面具的人，他的面具上还印有金色十二芒星的印记。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心安，是因为看到他仅露的双眼里写有很明显的喜悦吗？ 他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将我从暗箱里抱了出来，我很想开口提醒他我的身体很冰请他小心一些，但我的嘴唇都被冻僵了。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意料，我被这个男人抱在怀里，居然很快就不觉得冷了，身体也很快恢复了活力，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惊喜地看着他，诚恳地对他鞠躬致谢。 弯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他说不定就是听到我的呼唤前来拯救我和妈妈的英雄，于是便请他去救我的妈妈。 而他也很温柔地告诉我说，妈妈已经被救出来了，就在大使馆等着我呢。 我顿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即使身处昏暗的厨房里，仿佛也能看到灿烂明媚的天空。 随后他便牵着我的手带我来到了大使馆。 我发誓，与他牵手的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有安全感的时刻，我几乎都要认为，他就是我的爸爸。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在大使馆，但当我真真切切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任何疑问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久违地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尽情宣泄内心的压抑。 好吧我收回我刚刚的誓言，果然还是在妈妈怀里更有安全感。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使馆是通过面具男人……请原谅我这么称呼，因为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通过他的讲述了解到我和妈妈的经历深受感动，所以愿意雇佣我们以后在大使馆工作和生活，虽然报酬不会比以前多很多，但至少安全性可以得到绝对的保障。 这件事的确值得高兴，但现在冷静下来的我更想知道的是那群践踏我和妈妈的善良的恶魔，他们是怎样的结局。 面具男人告诉我，那群恶魔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是更让我高兴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妈妈看到我的反应却很紧张，眼神里流露着明显的担忧。 嗯，我想她可能是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吧。 面具男最后和大使馆的人交流几句后准备离开了，我心里很不舍他走，便上前做了挽留，但他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要坚强，要好好努力等长大了报答妈妈。 我知道像这样的人都是肩负着使命的，不可能因为我一个小女孩的请求就停下脚步，虽然很难过但也只好放弃。 可至少，我希望知道他的来历。 我认为这个要求不过分，我不希望连拯救自己性命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并且我已经在心里立誓，未来如果再遇到他，一定要竭尽所能报答他。 而他可能是看出我眼神里异样的坚定吧，他把我叫到一边，悄悄地告诉了我我想要的答案，随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捏紧了拳头，脑海中不断地响起他温柔的声音——我叫黑夜，来自东方最大的一个国家。 黑夜，我将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序章 过去的阴影 一望无垠的血色天空，如被人泼上红色油漆般不断蔓延着狰狞与恐怖的花纹。 空气中飘摇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这股恶心的味道似乎是从男子手边的那滩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的黑红色液体上发出的，但他就像失去所有的感觉似的，右手不断地在那滩液体上前后来回地摩擦。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呆如木鸡，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耳边时而钻入几声凄楚的哀嚎，犹如傍晚乌鸦的鸣叫，又好似在为男子眼前堆叠的两具尸体颂唱着挽歌。 以前居然没有发现，世界其实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 是血一样的红色。 畏惧，让人不敢触碰的红色。 “哈……” 男子的嘴巴几度张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在空气中不断响起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面对眼前的情景，但每每再见之时，内心依然沉痛到麻木不已，没办法说话。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 且不论复仇是否能够成功，甚至连仇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所以除去一句对不起，无限循环的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但那也只是前几次的反应，至于现在，早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除去空洞无神的目光，木偶一般的表情以及胸腔无尽的悔恨、懊恼还有仇恨，再无其他任何东西存在。 突然，男子面前的两具尸体动了。 虽然是好似爬虫那般缓慢的蠕动，总而言之其中一具体型大一点的尸体突然抬起头来了。 垂在眼帘前的发丝被血液纠缠着黏成几团，从中冒出两抹幽蓝如鬼火般妖冶的光，隐约能看见她的眼眶睁得老大无比，叫男子不禁心神一颤。 “琪里………” 男子神情痛苦，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两个犹疑不决的字。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与渗人的外形相反，女子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正常，就像是一位花季少女被心上人抛弃之后的幽怨语气。 “………” 男子痛苦地垂下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看着我？你也觉得我现在这样很丑陋对吗？你已经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了吗？” 女子撩开遮住自己面容的发丝，露出面目全非的脸，缓缓地挪动着身体接近靠在墙边的男子。 她的双腿膝盖以下已经只剩白森森的骨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比阴冷的气息。一双本该白皙如玉的手，此刻也是千疮百孔，从中向外不断地冒着红花。 她用这双手抓住男子的裤脚，嘴里仍在不停地发出责问。 而男子还是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他只是将头埋在双膝中间，发出一声极为悲切的低吼。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受到多少次这样往复循环的痛苦，用力地将脑袋抱得很紧，快窒息的程度。 “爸爸……” 猛然一声清脆又稚嫩的童声让男子再次身心一颤。 “你不认得我了吗？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委屈的童声逐渐贯穿自己的耳膜，男子开始发疯似的摇起头来。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幻象，但涌动在他内心的纠结又注定他无法自主走出这个幻境。 他需要的睡眠时间其实并不长，每天大概两个小时就能抵得上常人8小时的质量。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有短暂的梦境，夜复一夜地在此梦境中遭受自己良心给予的折磨。 一年了。 起初他还会为能在梦中见到死去的妻女而高兴，即便她们是这幅模样，即便她们一直在说着让他无地自容的话，可只要还是她们就好。 可现在想想，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谁都没有办法夜以继日地面对完全没差别的事情，他也曾努力让自己适应，但真的做不到。 他很想念自己的妻女，但绝不是这样。 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之所以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仅仅是因为重复的噩梦，更是因为对自己无能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楚。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但没有解决的办法。 是啊，在这座城市生活，已经一年了。 离那个让他坠入深渊的夜晚，都过去已经一年的时间了。 但关于杀害琪里和小枫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如此，就算自己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又怎么样？ 就算自己没日没夜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巡逻又怎么样？再多的惩奸除恶也掩埋不了自己是个废人的事实。 妻子女儿的血海深仇都报不了，他做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是自我安慰，自我逃避罢了。 “爸爸，我好想吃鱼香肉丝……” 这是男子的女儿小枫生前最爱吃的一道菜，如今也是最令男子感伤的一句话。 记得以前阖家幸福的时候，他总是会和小枫说爱吃的菜不能多吃，否则再爱吃也会变得厌倦了。 所以他就告诉妻子，鱼香肉丝一个星期做一次就好，这样一来小枫每次吃到就都会像第一次吃到那样，非常的幸福满足。 但现在，他很后悔当初没有让小枫多吃一点。 可谁又能想的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呢？ 而随着小枫这句话的说出，男子也明白今夜的梦境就要结束了。因为每天都是一样，这个“噩梦”每天都会以令他最难过的一句话作为梦境的终结。 “对不起……” 男子跪了下去，面目痛苦到扭曲。 “对不起………” 第一章 难缠的少女 “来，说吧。” “说什么？” “装傻？”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行，那就说点你能听懂的。年纪轻轻人模人样的，为什么想着要去做‘碰瓷’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儿？” “谁碰瓷了？” “嘴还挺硬，你知不知道我们可以拘你十天半个月？” “不行，我还有事情处理。” “我们是在对你进行思想教育，明白吗？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是不可能现在放你离开的。” “我真没碰瓷，那司机酒驾，我是去救人。” “不是碰瓷你往车子那儿跑？还救人？要真酒驾真撞上了，你能救得了？以为自己是超人？小小年纪怎么脑子里想的尽是一些歪门邪道。” “我…” “够了，我现在恭喜你，为自己赢取了拘留十天的大奖。” “你们不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么做，这不合理。” “看你的样子也像是学过几天法律，那你不知道碰瓷会给社会造成极大的恶劣影响吗？你周边的环境说不定都会因此发生改变！” “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的，但如果当时我不去，那个女孩就会面临被车撞到的危险，到那时又该怎么算？” “就算事态发展成那样，法律自然会制裁那个司机，所以并不需要你去逞英雄逞能。” “这什么观点？你这是对女孩生命的不负责任。” “扯得远了，你还是先好好想想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 直到看着男警察的身影从审讯室门口消失，李原夜也没能再憋出一句话来，他不是一个口才很好的人，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这种顽固守旧的家伙。 不过他并没有为此事困扰太久。 因为刚刚才离开一会儿的男警察又急匆匆地走了回来，此刻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对李原夜强颜欢笑道：“李先生，您现在可以走了。” 还没等李原夜说话，男警察就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小跑着过去替他解开双手的镣铐。 李原夜虽然对自己能迅速且顺利地从这地方出去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心怀疑惑，毕竟这警察的态度能在前后不到一分钟里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定事出有因。 待到他走出审讯室来到派出所大厅的时候，他发现先前被他从车轮下救走的女孩正双手合十、一脸期冀地望着他，他暗暗点了下头恍然大悟。 看这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有点背景啊。 但他也不想和别人攀上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救人而已，于是便在还以对方一个感谢的微笑后朝外面走去。 说实在的，李原夜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嗯，他必须马上回家去，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背后冷不丁地响起女孩的声音，李原夜侧头看去，对方正眨着两只大眼睛用无比崇拜的目光在看他，手上的手机界面则是微信扫一扫。 李原夜搔了搔右脖颈，有些犯难却也很不客气地说道：“抱歉啊小妹妹，我现在还有急事，可以的话改天再聊吧。” “好吧。”女孩略显遗憾地点了点头。 李原夜对此稍显吃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应付过……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果然没这么容易。 “我不用微信。” “啊？”女孩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就像她说的那样——“都9102年了还有人不用微信的吗？老铁你别这么冷漠嘛，我们加个微信又没关系的啦。” “我说的是真的。”李原夜有些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他说的话呢？ “那我给你下一个吧！你手机总该有的吧！”女孩说着就要从李原夜的身上搜出手机来。 可这种太过于热情的举动明显是引人反感的，李原夜也不例外，他非常果断地在女孩碰到自己前往后一闪拉开距离，而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的女孩都像你这么不矜持吗？” 也许是被这种突然严肃又冷酷的语气给吓到了，总之女孩的神情与动作一致地停顿下来，旋即眼神委屈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李原夜见此情形不禁在内心大呼悲惨，看来现在的女孩不仅不够矜持，而且太娇柔了，才稍微说了句狠话就要哭，可见爹妈平日里对其溺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宠成这样。 想归想，这大庭广众的要真把她惹哭了，派出所可就在后头呢，只好硬着头皮道个歉，然后赶紧闪人了。 “嗯……那个，刚话说重了，不好意思。” 天知道李原夜是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和自我拷问才说完这句话的，但在他即刻闪人的当口，女孩突然又破涕为笑，用比他还要快的速度靠近，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 李原夜又懵了。 “我叫做商青瑶，从小到大没啥优点，但眼睛很厉害哦，懂我意思吧兄弟。”女孩将脸凑到他的耳边，用狡黠的语气自我介绍道。 李原夜没有应答，应该说他现在无法思考。 他很多年没近过女色了。 他可以在面对邪恶时做到毫不畏惧，可以在面对危险时从不退缩，但面对一个和自己这般贴近的、样貌靓丽的少女，一时间还真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 “当时那辆车离我只有两厘米的距离，车速目测应有五十码左右，我的位置则刚好踏入车头中心点，即便我反应超神也是避无可避。” “那种情况下除了上帝能救我，我还真想不出其他的答案。或许你能替我解答？”商青瑶透过话语完美重现了当时的情景细节。 这下李原夜终于清醒过来，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加你微信。”商青瑶很认真地回答。 “………你这是威胁我吗？”李原夜会过意来。 “当然呀，这是很明显的威胁啊。”商青瑶俏皮地眨了下眼。 李原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皱了又松开，又望向西边已经落下半个的太阳，最终叹了口气，将手机交到少女手上。 商青瑶接过手机，一脸兴奋地操作起来。 李原夜则是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坦白说，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女人，缠人就算了，偏偏心里面的鬼点子还很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都怀疑先前她那要哭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了。 待到商青瑶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以后，方才把手机交还到李原夜手里，只听她又用鬼马的语气说道：“谢谢大恩人愿意给我一个加您微信的机会，小女子不胜荣幸！” 我愿意了吗？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李原夜在内心毫不留情地揭露着事实真相，但面上还是强撑笑脸，尽管这笑比哭还难看。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商青瑶说着，目光中又浮现出期待。 “李原夜。”嗯，李原夜放弃所有的抵抗了。 “好嘞！”商青瑶迅速在微信上做了备注，遂即又把微信的一些基本操作说明了一番，李原夜也硬着头皮听完了。 而正当他认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商青瑶突然面露严肃地同他讲道：“你可不能悄咪咪地把我拉黑哦！我现在知道你的名字了，如果我发现你拉黑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是怨魂吗？ 李原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现代的女性了。 商青瑶见他点头后，终于才心满意足地同他做了告别。 看着少女蹦蹦跳跳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原夜长舒一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恶魔比以往他遇到过的危险还要可怕啊。 好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她送走了。 李原夜整理了一下心情，神情重回冷漠。 夜幕已经降临，他的动作得加快了。 第二章 姓王的男人 李原夜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 他的原则性很强，所以生活中鲜少出现规律紊乱的时候，但毕竟活在这个复杂纷乱的社会，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不可抗力存在。 例如今天，他在前往公司的路上就遇到一起碰瓷事件。 没错，又一次的碰瓷事件。 他抿着嘴唇心情很复杂。他在潜意识里已经把“碰瓷”给认定为是让他触霉头的事件了。 一想到昨天的那个活力四射像是嗑了药的少女，他还是忍不住打寒颤。 但他内心的正义感终究还是更强大。 正义驱使着他的行为。 此时的车祸现场已经围有零零散散十几个人，其中不乏目睹了全过程的人，他们正在与其他的人一脸正气的低语，内容大概是他一定会为这次碰瓷主持公道。 而这次碰瓷事件的两位主人公，一位是黑色本田车的车主，另一位则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 “大哥你没事吧？！” 黑色本田车的车主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比被撞者还要小的男人，他此刻俨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显然自己也是懵逼的，应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上碰瓷吧。 “没、没事，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可接下来中年男人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出乎意料，他居然没有讹钱。 年轻的男车主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还小心翼翼地又询问了一遍，直到从中年男人嘴里再次听到让他快走的话后，才大松一口气，迅速驾车离去。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在不明所以的猜疑中散去。 中年男人却好像确实被撞到似的，起来得有些吃力，就在他一个没站稳又要摔在地上时，一只手扶住他的臂膀，将他重达180斤的躯体给立得稳稳的。 中年男人抬眼，看见的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年轻人。 他笑眯眯地同对方道了声谢，然而在他站稳后对方似乎也没有要松开他臂膀的意思，便疑惑起来。 他并不认识此人啊。 而且现在看来…… 他尝试着挣了挣，却发现臂膀犹如被一只铁钳夹住，纹丝未动。这位年轻的小哥好像有着与外表很不相符的巨大力气。 “借一步说话？”李原夜看着对方困惑中带着一点恐慌的表情，不禁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溢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可以。”通过刚刚短暂的角力，中年男人知道对方的强大不是自己所能抗衡，自然也不敢违抗其意。 在跟着李原夜穿行几条小巷后，两人最终在一个死胡同里停下，期间李原夜一直没有松开手，中年男人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小哥该不会是基佬吧！ “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很适合我们这种人对话。”李原夜转身面向中年男人，眼神倏地一下变冷。 中年男人顿时只觉一丝凉意从心底升起，但他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得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你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别装蒜了，你是真的被那车给撞到了吧，而且撞得还不轻，但你却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除去撞击产生的一丝晕眩感，也难怪大家都会认为你在碰瓷。” 李原夜头头是道地说着，而中年男人的额头上已经分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了，显然他现在很紧张。 “之后你让别人赶快离开，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害怕引来警察，如果调监控录像的话他们也会轻而易举地发现我所说的不寻常处，这样你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李原夜眯起眼，冷笑道：“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的回答有半句谎言，你将永远无法走出这条胡同。” 中年男人知道李原夜的确有这个能力，当然他到这里以后也没有过耍心眼的想法，遂连忙点头。 “你的名字。” “王正梁。” “来此的目的？” “我是土生土长的w市人，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那么，目的。” “没有目的啊，我今天第一次走这条路，是因为刚换的工作，新公司必须从这边走，这边是最快的路线。” “再给你一次机会。”李原夜说着，将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眼瞅着中年男人的手臂肿得更厉害了。 “大大大大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来这边上班的！您、您别使劲了！疼啊真的疼！” 李原夜盯着中年男人涨成煮猪肝色的面孔细细思忖了一下，而后终于将手松开。 王正梁见自己被释放了，不禁连忙将忍痛憋住的一口气用力地吐出，又见自己被捏住的地方五个指印清晰可见，整条手臂都快失去知觉了，心里不由一阵唏嘘。 “大佬，您才是……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这是我想问你的话，回答吧。” “我真叫王正梁，这是身份证。”王正梁说着立马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证明没有说谎。 “装糊涂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 王正梁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硬茬了，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份力量，这不属于我，我根本不想背负这样的责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是有一天早上醒来莫名其妙就获得了超出常人数十倍的肉体强度……这样的力量，至于这个数值是怎么来的，嗯，如果我说是自己找很硬的东西比如板砖、铁棒一点一点测试出来的你会不会嘲笑我……” 不知道为什么，人如果在很自信的时候周身是会形成一种气场的，这种气场是非常玄妙的东西，但真能被察觉。 李原夜现在就能从王正梁身上察觉到。 即便他非常想从王正梁身上找出哪怕只有一点虚假的东西，但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 他知道王正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所以他刚刚才会放手，现在当然也没有怀疑。 “我不会嘲笑你，但我想知道除去肉体强度以外，你还有发现其他的能力吗？” “目前真没有了，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能力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一种负担，多了的话更加痛苦。我的理想只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现在也没变过。” 王正梁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的境遇并不满意。 而这一点似乎和李原夜所想不谋而合，他也不止一次地在脑子里冒出“自己如果是个普通人就好了”的想法，那样的话他就不必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 “我相信你说的话。” 李原夜拍拍王正梁的肩膀。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心态，就算保持不住，也绝对不要将力量用在歪门邪道上，否则必会被黑夜审判。”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得带我一起走啊！我都不认识这附近的路！”王正梁见他要走，不禁赶忙出声。 “喔对，那一起走吧。”李原夜想想也是，自己把人带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总得给人带回大路上去。 王正梁立马跟上对方的脚步，他突然觉得这人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酷。 十分钟后。 “好了，我们已经回到大路上了，你赶紧去公司吧。” “好，谢谢你。” 三分钟后。 李原夜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人在跟着他，回头一看，却发现王正梁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跟着我干什么？” “没有呀，我也是走这边去上班啊。”王正梁双手一摊，无辜地回答道。 “……哦。” 李原夜淡淡地应了一声。 想想也是，也没有明文规定说这条路只能他一个人走，再说这个方向本就通往写字楼云集的创业街。 既然都发现了，那么王正梁也收起先前的不好意思，与李原夜并排而走，同时还笑嘻嘻地说道：“大佬，你说咱们俩不会是同一家公司上班吧？” “我有名字，李原夜。” “喔喔！李哥！” “我年纪比你……” 李原夜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惹得王正梁在一旁因为好奇不住地眨着眼。 “不，没什么，随便你叫吧。”他想到现代社会叫一个人哥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对方年纪大，现在没有以前那么严谨，索性也就无所谓了。 “嘿嘿，李哥，你玩英雄联盟吗？英雄联盟界里面也有一个叫李哥的，超级牛皮，世界第一中单，三冠王。不知道你的水平怎么样？” “我不玩。” “喔……打扰了。” “咦？李哥，你也喜欢吃豆腐脑和油条吗？我喜欢吃面窝和豆浆，哈哈哈。” “李哥，你也是在这座大厦里上班？好巧啊我也是，我们不会真的在一家公司吧，哈哈哈哈！” “李哥，你也是在梦幻漫王工作？！这太巧了吧！” 李原夜忍受了一路的叽叽喳喳，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王正梁会真的跟他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他突然有些茫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的语言轰炸。 他觉得王正梁应该正视自己的第二项能力。 他没有理会王正梁，打卡后径直去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开始吃早餐。他打开电脑，从网页上搜索到自己认为最下饭的电视剧武林外传，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 他希望电视剧里精彩的剧情能让他变得清醒一点，并且由衷地希望王正梁不要和他是一个部门。 “嘿！李哥！你坐在这里啊！” “………” 不会吧…… 第三章 篮球场上 王正梁入职的部门是技术部，和李原夜所在的漫画部相隔至少五十米的距离，还顺道有个弯儿。 理论而言两人在工作时间是很少会碰面的，所以王正梁在去部门报到前特地绕道来跟李原夜打个招呼。 “原夜，那个男的是谁啊？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喔。” 李原夜的身边，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女生问道。 李原夜在这家公司的工作岗位是漫画助理，而这位名叫方珊珊的可爱女生实际上是他的上司，他们这组的组长。 他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对方服务的，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今早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李原夜简短地回答着，而后将耳机戴上，专心地吃起早餐看起电视来。 方珊珊见状知道他不想多提，自己也就不问了。 她打开ps绘图软件，准备检查一下昨天的稿子。 漫画部，相较于其他部门在工作上的严谨有序一丝不苟，它的运转过程显得非常特立独行。 首先它没有对于工作规范的硬性标准，你可以在工作时间里随意看漫画、动漫甚至电影、电视剧。 偶尔还能玩玩游戏。 当然玩游戏这个只限于编剧，因为他们需要大量的灵感来创作自己的东西，而游戏里的剧情、怪物形象、建筑形象等，都可以借鉴到他们的文稿设计中。 其实这个算不算是一种偷懒的借口，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绝对的答案。 但确实有一名编剧通过玩游戏给出了不少让人满意的创作，后来老板也就彻底放宽政策，允许漫画部员工娱乐化工作，惹得其他部门的人无比羡慕。 不过他们只看其一，不知其二。 创作过程中的艰辛根本不是旁人能明白的。 当创作者绞尽脑汁都无法对人物画面下笔、甚至无法写出一个字，那种脑子一片浆糊跟八宝粥似的感觉，简直快要让人发疯到想把双手给剁了。 李原夜就有过这样的体会，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漫画助理，在整个漫画创作过程中只能说是个小角色，但大家总有聚在一起商议的时候，他也不能避免。 而每当此时，男生们都有一个自己的解决办法。 他们会三五成群地去到吸烟室里点燃一根烟，让自己的三千烦恼随着升腾的烟雾尽数散去，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管用，但偶尔也会产生奇效。 不过李原夜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他每次都是等其他同事抽完自己再一个人去。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怀疑他有中度自闭症，但久而久之才发现他可能只是不习惯一起抽烟而已，毕竟在讨论研究的时候他还是经常发言的。 所以今天也是一样。 在十一点半大家讨论完现有项目的剧情问题、等待其他同事抽完烟后，李原夜独自来到吸烟室，刚准备点燃一根香烟，却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回头一看，王正梁正叼着烟从外面走了进来。 “耶！？李哥？” 他惊喜地开口，烟直接掉地上去了。 “我槽！” 一句粗鄙之语脱口而出，王正梁将烟捡起朝烟头部分吹了吹灰，继而放在嘴里点燃满足地吸了一口，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忙给李原夜递去一根。 李原夜当然拒绝了，他自己手里本就有，就算没有也不想接王正梁的烟，倒也不是因为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待会去哪吃饭啊李哥？咱们中午一起吃呗。”王正梁笑嘻嘻地说。 “你不跟你部门的同事一起吃？”李原夜疑惑道，一般而言第一天到公司来的人不是都应该和部门同事先搞好关系吗？吃饭这么好的时机为什么要错过？ “我想和你一起吃。” “………” 二十分钟后。 两人来到公司楼下的“小米先生”快餐店里吃了一顿有些微妙的午餐，李原夜此刻终于想通自己对于王正梁是一种怎样奇怪的感觉了。 一定是因为对方也与自己一样拥有特殊能力，惺惺相惜。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又对王正梁是比较讨厌的，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但王正梁太闹腾了。 饭后，两人来到公司楼下的篮球场。 场上有两个篮筐，一边的篮筐被一辆大卡车占据，另一边则很空旷，有约莫四五个人在那儿挥洒着青春迟到的汗水。 李原夜瞅了一眼王正梁，说道：“我打球去了，你呢？” “我不会打，我在那个亭子里面坐一会儿好了。”王正梁倒是知难而退，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李原夜点点头，然后跑到那边的场上与先到的人寒暄了一番，随后大家就其乐融融地打起比赛来。 王正梁在亭子里边玩了会儿手机，随后准备小憩一会。 此时球场上的3v3进行得很是激烈。 “嘭！” 李原夜的队友一个投篮不中，篮球砸到篮筐的边缘弹出很远，直接滚到一条堆垃圾的巷子里。 李原夜刚好离巷子最近，便主动跑进去准备将球捡回来。 这巷子里长年累月堆着垃圾，味道都已经变形了，酸臭到极致以后像是升华成一股异样的香味了，理论上，应该是叫臭香臭香的味道。 李原夜进来前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强烈的气味，便极力忍耐着恶心，在发现篮球后迅速冲过去将其捡了起来，却在准备离去时余光瞥到一个影子在巷子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他顿时停下回走的脚步朝那边追去，但赶到的时候已经全无人影。此时天上的云层突然向旁边挪开，露出一直躲在后面睡懒觉的太阳。 阳光扑面使得他骤然又收起继续追寻的意思，方才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他的舞台。 他只能默默记住这件事，等待夜幕降临再行于此。 但在离开之前，他瞥到有一样不是很寻常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块乌黑的金属片，从质感上感觉并不像铁，但也绝不常见。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皱眉思考起来，这里属于居民楼的后巷，这种金属物理应不该出现在此才对啊。 “原夜！球捡回来没啊？” 队友的声音从球场上传来，大家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来了。”李原夜回应道，又看了看金属片。 以防万一，他决定还是将其揣进兜里，等待晚上的时候利用自己在追踪方面的能力试试看。 “来了没啊？！” “来了！” 因为出了这个事情的缘故，精神很难再集中的李原夜下半场的发挥并没有上半场出色。 好在大家本来也就是打友谊赛，所以压根没有把输赢放在心上。 约定好明天中午再一起打后，两拨人马就分别回到自己的公司去了。讲句题外话，李原夜对王正梁多了一丝佩服，居然能在凳子上坐着睡觉。 由于心系鬼影以及金属片，李原夜今天下午的工作状态也非常不好。下午的讨论会上不仅反应迟钝，而且脸色也欠佳。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纷纷让他回去休息休息，方珊珊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组长都发话了，再加上李原夜眼瞅着天色渐暗，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后，便不再推辞，起身表达了一下心中的歉意后离去。 回到自己的公寓，李原夜迅速换上一套黑色的制服，戴上印有浅青色十二芒星印记的紫色面具，这就是他夜晚出行惩奸除恶的标志套装。 之所以要掩饰自己的面貌，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真实的身份，那样会给他的正常生活带来一定的困扰。 他的性格注定他只能是游走于暗处的人。 临近出门，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同他在公司计算的一样，夜幕恰好降临。 他紧握着拳头，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的能量，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道冷酷的弧度—— 胆敢在夜晚行凶作恶的人，都无法逃过黑夜的审判。 第四章 惨况 李原夜回到中午捡球的那条巷子，走到鬼影一闪而过的拐角处，同时将金属片拿出来。 随即眼睛一闭一睁，视野中尽呈负片状态。 他意念微动，从金属片中抽出一个同样大小和形状的影子。 他将能量灌注到金属片的影子上，随后便有不少同样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处，似乎是在指引他终点的所在。 他便循着这些引路灯一样的影子一路穿过大街小巷，直到一座富丽堂皇的三层楼别墅旁边停下。 他左右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非常偏离市中心的地方，这里放眼望去尽是别墅，和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碧贵园世外桃源很像。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彻底开售，这里手机信号居然十分微弱，gps无法查探自己的方位。 不过反正是夜晚，他没有过于担心。 将视线挪回正中，一栋别墅旁的地下车库大门。 李原夜明白这道门的背后应该就是他这次的目的地。 他将手贴在紧闭的铁门上，自己瞬间也幻化成一道影子，从肉眼无法看见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又在另一边重新变化成人形。 金属片影子在里面继续排成一列，直指前方。 李原夜倒不急，而是先把四周观察了一番。 这里看起来的确是一个普通的地下车库，只不过停放的车辆几乎全是那种能装载至少十几人的大货车。 他的脑子里顿时蹦出一个可怕的假想——人口拐卖。 “啪叩——” 有人来了。 李原夜连忙躲到一根柱子的后面，小心谨慎地探出脑袋，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像是刚做完手术的医生似的，仔细看去白色的衣服上还有血迹。他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手里分别拿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两人的背后有一扇防盗门，那也是金属片影子指引的方向。 李原夜隐约能察觉到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寒意，是让人内心发毛的寒意。 看来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还要糟糕，若这两人真的是医生，加上这些能装不少人的货车，这可能就不止是人口拐卖的问题，说不定，是器官交易。 没想到，在他来到这座城市的一年后，居然还有人敢做这样丧尽天良的恶事，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李原夜现在只觉心腔一阵怒火升腾。 他将自己变化成影子，从排放有序的货车后面悄无声息地接近两名医生，随即将视野聚焦在他们二人的影子上瞬间转移过去，后于他们身后渐渐现形。 当两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影子覆盖全身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原夜虽然很愤怒，但还是抑制住杀人的冲动。 他决定把情况观察得更仔细一点再做决定，便先把这两个被控住的医生挪到货车的阴影后藏起来。 他再次变化成影子钻入防盗门，顿时对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也因如此，他只觉自己的脑袋顿时如同被人拿重物敲打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看见里面惨绝人寰的景象。 房间的中间顶上吊着一台发着白光的灯，在它的惨白光辉照耀下，数十人好似被扔垃圾一样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灯光正下方的手术台及其四周洒满了鲜血。 干涸的血迹和新鲜的血液融在一起、映衬着白光的画面显得异样的瑰丽，又令人毛骨悚然。 金属片影子也在这间房里四散零落到处都是，每一片都对应着一个人，此刻他终于知道这金属片是从哪里出现的了。 至于其作用到底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握拳将已然失去用处的金属片影子驱散后，看到对面的墙角处还有一道门。 李原夜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现存放器官的地方，那么更多的秘密应是藏于那道门之后了。 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房间没有其他机关之类的东西以后，李原夜方才现形。 他本以为被关押的这些人看见他突然出现以后会有很大的反应，所以现形后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而四下一片寂静，众人别说起反应了，压根儿看都没看见他似的，李原夜不禁一阵奇怪。 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子面前蹲下，问道：“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子没有任何反应。 李原夜蹙起眉，又转向旁边的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问了同样的话，但男子也没有丝毫反应。 两人不仅听不见他说话，甚至连瞳孔都没有动弹一下。 “这难道是？” 李原夜拧起眉，他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在组织上课时老师提到过的关于破坏大脑神经的教学课程。 当时老师讲述道，人脑的边缘系统如果被用十分精巧的手法破坏，虽然身体各项机能仍可正常运转，但人本身将与真正的木偶无异，不会有任何表现反应。 也就是医学所说的“植物人”。 但木偶人比植物人更可怕的地方在于，木偶人连本能性的神经反射都做不到，只保留了物质及能量的代谢。 对于他们组织来说，这种工作作用范围甚小，所以也没有具体教导，只有过展览实验。 而当时李原夜看到的被老师用于展览的实验体人类，不就和眼前所见的这些人一模一样吗？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如此可怕的事情，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李原夜双膝一软单手撑地跪在地上，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想他这一年里一直致力于惩奸除恶，却还是让眼前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了，那他这一年的时间里究竟都做了什么？岂不全是自欺欺人，全是白费功夫吗？ “老专啊！你们可以效率一点吗？老板今天可是要我们送二十个人过去，时间不够啊。” 正当李原夜处于无尽自责状态的时候，从那道门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听脚步声好像马上还要过来这边的样子。 来得正好。 李原夜正是怒火当头，待到那人将门打开之时，直接双手一挥，数道影子循着白光的轨迹迅速前去把那人给捆得严严实实，让其无法动弹分毫。 “我诶！这、这是干嘛啊！” 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凌空钉在墙上的画面任谁也无法想象，所以大汉自己此时此刻更是恐惧非凡，嘴里惊叫连连。 “你、你谁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来人，快来人！有人闯基地！有人闯基地啊！” 李原夜冷漠地看着他，如同漠视蝼蚁的眼神。 他完全有能力让大汉闭嘴，但他不想那么做，他希望大汉尽情地扯开嗓子去喊叫，把这座基地里所有的同伙都给叫到这里来，如此的话，他也省得一个一个地去找了。 “哒哒哒哒——” 没过一会儿，一阵急促有序的脚步声从门的那边传来，紧接着出现在李原夜视野里的是由五人组成的穿着防弹衣的小队，他们手里都提着步枪。 领队的人脸上有着狰狞的刀疤，从右脸一直划到下巴，样貌十分的凶狠，看来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士兵。 他看见坐在地上的李原夜时先是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大汉嘴里喊的入侵者只有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吧，但多年来的作战经验没有让他轻敌。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毛头小子，他才要更加谨慎。 所以李原夜这样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反倒让他不敢轻易下命令开枪了。 尽管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枪杀不死的，但不排除对方在这里埋了炸弹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可能。 “唐呢？你把他藏在哪里？”队长决定先找到大汉，但把这房间里看了个遍也都没发现大汉的影子，只能问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李原夜冷冷地抬起眼角，这种漠视蝼蚁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让队长身后的成员不禁纷纷寒毛倒竖。 队长倒是显得比他们镇定，但他的心里同样非常紧张。 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交锋，他仿佛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数鬼魂飘荡在红色的天空下哀嚎的情景。 这是何等恐怖的煞气！ 竟连他这个杀人无数的雇佣兵都无法企及的程度。 “你、你说。”他想象不到自己拒绝对方后会是怎样的下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讲明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交代出你们的雇主。” “这个，恐怕有些难办。” 队长没想到对方会提这种要求，一时有些犯难。 虽然对方的确让他感到害怕，但雇佣兵也是有自己原则的，他并不想破坏原则，尽管这可能是让他活下来的唯一选择。 “sir……” 他身后的几名士兵却似乎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李原夜勾起唇角，是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中文讲的不错，能把中文讲的这么流利的外国人我很少见到，看来你也是一个凡事都很认真的人。” 队长没有回话，他不知道李原夜想要干什么。 “好吧不管怎样，你刚刚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也信守承诺，把他还给你们。” 李原夜抬起搭在腿上的右手，大汉的身体居然从他被灯光拉得老长的影子里渐渐浮了出来。 就像是一条死鱼从水底渐渐浮上来那么平常无奇。 众人目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禁纷纷骇然失色。 “你好像有着很强的原则，不能出卖雇主。” 李原夜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后，他用颇为玩味的语气看着呆若木鸡的队长继续说道：“但不知道在雇主和出生入死的兄弟之间，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第五章 风雨欲来 队长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煞白。 他知道对于这个浑身散发着恐怖煞气的人来讲，这话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以貌取人是他们这一行最愚蠢的行为。 “不用害怕，只要你把雇主说出来，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吗？” 李原夜一步一步走近队长，虽然嘴上说着轻松的话，却仿佛死神临近，带来无穷无尽令人窒息的威压。 队长咽了口口水，终究还是选择屈服了。 他叹气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至于雇主，我只知道是一个亚裔面孔的人。” “……做这种事的家伙一般也不会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这点你应该知道吧！”似乎是害怕李原夜不相信他说的话，队长连忙又补了一句。 李原夜确实听到他这两句话了，也看得见队长眼中的诚挚，但他的眼神依旧淡漠。 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队长见状，更是不敢随便出声。 半晌，李原夜将手随意地在空中画了几道，就见一道影子从他身后迅猛而出，径直扑向其中一名队员把其死死地钉在墙上。 那名倒霉的队员浑身上下都被黑影盖住，只留两个鼻孔在外用以呼吸，维持生命。 这一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队长等人足足愣了有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们都被这离奇的现象吓得错愕不已。 起初还以为大汉从影子里浮起来只是年轻人的障眼法，但眼下这一出明显不是区区障眼法能办到的，看来这名年轻人身上一定藏着许多秘密。 说不定是老板曾提起过的超能力者。 队长此时心里想着的已然不是怎样继续编造谎言求得生路了。他决定拼尽全力把这份珍贵的情报送到组织里去。 但他却疏忽了一件事，李原夜既然刚刚已经选择了动手，那么就一定是知道他在撒谎。 不过李原夜倒也没想着直接揭穿他。 如果有机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能从他们嘴里套出更多情报，他也想要尝试一番。 但既然好言相劝没有作用，现在只好换一种方法了。 而已然下定决心的队长倒也把戏演了全套。 他先是愤怒地看了一眼被钉在墙上的自家弟兄，遂即语气不善地说道：“z国人，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这样对我的弟兄，未免有些不守信用吧？” 语气居然变化了，是什么东西突然让他勇气倍增？ 李原夜感到一阵好奇。 见李原夜没有回话，只是在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一滴冷汗不自觉地就从队长的额头上滑落。 说实话，面对这种超出自己理解的东西，他内心不犯怵是假的，但为了组织得到更好的发展，他亦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背在身后的手指连忙有规律地动了几下，剩下的三名队员顿时心领神会。 恰好在李原夜刚想开口的时候，三人纷纷举枪一阵扫射。 “哒哒哒哒哒！” 黑洞洞的枪口不断地冒着金灿灿的火光。 虽说一发子弹就足以夺取人的性命，但毕竟对方是超能力者，保险起见，队长还是下达了连发的命令。 但都不是要害部位，他只是想让超能力者失去行动能力。 按常理来说，他们彼此长年的默契让这次行动迅速又精确，这个年轻人就算再怎样神通广大应该也是始料未及的才对。 况且组织给他们配备的武器都是军事基地最新研制的战术步枪，这种距离下，杀伤力对比霰弹枪也毫不逊色。 但他们却没有看到理想中，年轻人的手脚都被打成肉渣的画面，只看见了他们发射出去的子弹都被一面立在其身前，刚好将其身体整个挡住的影子盾。 “啌啌咣咣——” 无数子弹壳纷纷落在地上发出接连不断的脆响，但对于队长等人而言这些声音就好似是悬在他们心脏上的丧钟，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敲响的。 “monster……” 不知是谁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确实是十分打击士气的一个单词。 能操控影子的怪物。 这是队长脑海里冒出来的话，但他又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单单只是操控影子就算了，居然还能在速度上做到那种程度，比子弹都要快是什么概念？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有枪干不掉的家伙，看来他们这次难逃一死了。 旋即像是为了应验他的话，那面影子盾牌倏然变化成四道同样大小的影子，如同闪电般的速度扑了过去，将余下四人也钉在了墙上，但这次多留了一张嘴在外面。 “现在可以坦白了吧，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残忍。”李原夜淡淡地说。 “遇上你这样的怪物，我承认我不是对手，但若是要从我嘴里套出情报，也是绝不可能！” 队长沉默一会儿后突然爆发般地大吼起来，就像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要做什么天大的抉择似的。 李原夜眯了下眼，陡然像是猜到了什么，连忙让影子钻到队长嘴里阻止他的举动。 但还是为时已晚。 毒药已经融入他的体内，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边流出，不再起伏的胸膛宣告着雇佣兵队长的死亡。 而其余的队员也都在队长之后迅速服毒自杀，如此一来，相当于李原夜什么情报也没有得到，这次的行动就只能归类于单纯的营救了。 虽然也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对于李原夜而言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毕竟这些人已经都变成木偶了。 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予这个地下室，看看能不能从这房间里找出一些相关线索。 他的想法是他的到来十分突然，可以说杀了这里的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有重要或者秘密的资料来不及销毁或者藏匿。 他推开另一扇门。 有了前车之鉴，他在进来新房间之前还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却发现这里的情景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起码没有出现血迹或者人形垃圾堆。 这个房间反而很整洁干净，陈设布置也都走的是清新风格，除去墙上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暗道。 李原夜走近细细看了看，发现这暗道的大小刚好能装进一个两百斤左右的壮汉。他又摸了摸暗道里面，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但摩擦感非常微弱。 如此一来，再联系先前那个叫唐的大汉所说的“送二十个人过去”，这暗道的作用必然是传送人体。 而这间房没有其他的门也是证据之一。 可他们具体在这里做些什么还是个谜啊，这房里仅有的几张桌子上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纸。 李原夜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却是另有惊喜。 他不经意间触碰到墙壁上的某处，居然摁下去一个圆。 “沙沙——” 声音来自废纸那边。 李原夜连忙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那些肆意散落在桌上的废纸表面突然浮起一阵微弱的光芒。 他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过去，只见那些纸上的内容已然与先前完全不同。 “这是……” secondexperimentalreportoftrialdrug…… modelg-24…… 最上面那张纸上赫然印着这一行黑色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型号g-24试用药剂第二次实验报告。 看来不是器官贩卖，是人体实验。 但两者性质都同样恶劣，同样是不能被允许的存在。 李原夜的拳头紧了紧，正准备往下继续看时，整个地下室突然一阵颤动，铺着瓷砖的地面继而碎裂，大量黑色的铁砂也从天花板的缝隙中坠落。 再看手上的纸，此刻上面的内容已全部消失。 很明显是这些雇佣兵的雇主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为了避免获取他们信息的李原夜从这里活着出去，要将这个地下室与他一起毁灭殆尽。 可李原夜又岂是坐以待毙的角色，他将记录实验报告的纸揉成一团放进口袋里，而后去到另一个房间准备将那些木偶人一起带走逃出生天。 却在踏足门边时不自觉地顿住脚步。 他回头看向暗格，紧紧地攥着拳头。 “轰——” 天花板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开始向下坍塌。 如果再犹豫的话，那么这些木偶人都将深埋于此。 可那个暗格可能通往的地方，说不定可以让他找到关于那个雇主的更多线索，能更快地粉碎这个阴谋。 但代价…… 不行，这个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重量。 李原夜一咬牙齿，释放出数道影子将那些四仰八叉的木偶人尽数提起，与他一同冲出了地下室。而到地面的安全地带后他才想起先前还有两名医生被他困在大货车的后面。 他连忙招手，想让覆在两名医生身上的影子将二人带出，却吃惊地发现影子没有任何反应。 仔细感知之下才发觉那两道影子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 “这怎么可能……” 第六章 黑夜侠 “呜——” 警笛响彻这片别墅区已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当一众警察下车，不禁都为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神。 因为受到先前地下室爆炸的影响，这一整片的别墅区已然化为一片废墟，而那些神情呆滞的木偶人则整齐有序一动不动地躺在废墟跟前坑坑洼洼的地上，等待救援。 就像是有人早就安排好这一切似的。 “咚！” 一名身材姣好的女警用力地捶了一下车顶，她一双好看的杏眼此时正满含怒意：“该死，又被那个混蛋抢先了一步！” “章、章队……” 章琳的身边站着一位刚入职不久，年纪轻轻的小警察。 其他的警察则早在章琳的命令下联合医务人员对现场幸存人口实施救援了。 而第一次经历这样“宏大”的场面的小警察，此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听到章琳的抱怨后不由自主地问道：“章队，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今天第一次报到，流程上应该是先让你接受职前培训的，但事发突然就直接让你也跟我们一起来了，不好意思。” 章琳看了一眼紧张的小警察，渐渐将心中不甘的怒火平息下去。但还没等小警察做出回应，她转而又严肃起来。 “你在w市警校的时候应该多少听导师提过那个人的名号才对，我们警方内部对他有一个单独的识别id。怎么你完全没听说过吗？” “当然有听说过！那个id是黑夜侠！”小警察说起黑夜侠的时候眼前顿时一亮，语气亦是兴奋不已，表现得像一个小迷弟。 “难道这些人是黑夜侠救下来的？！”他由衷地这样想。 可章琳却不像他那样兴奋，反而是看见他那个样子，眉头不禁拧得更加紧了。 “也许警校没有告诉你们他于我们警察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但我现在提醒你一句，最好收起你那盲目崇拜的心理。” 章琳冷冷地望着前方。 “黑夜侠，是我们的敌人。” “啊？”小警察没料到章琳会这样讲，不禁愣住。 “等明天职前培训的时候有人会告诉你为什么。”章琳说完便朝救护车走去，她看见那边有人在向她招手。 小警察杵在原地皱着眉头。 即便章琳那样说了，他也不愿相信。 “秦悦，什么情况？”章琳走到救护车旁，问向同她招手的女医生。 秦悦眉头紧锁，将手里攒着的临时救援报告递到对方手中，语气凝重地道：“你自己看吧。” 章琳接过报告仔细地浏览起来。 大血小板比值、红细胞分布宽度sd值、白细胞计数、红细胞计数、血红蛋白测定、红细胞比积测定…… 前面这些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似乎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章琳继续往下看，但也没发现其他异常，直到看见大脑的相关数据报告。 “边缘系统全损？那不就成了植物人吗？”章琳的脸色一下白了，又连忙抬头问道：“他们、他们全部都是这种情况吗？” 秦悦暂且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已经不能用植物人定义他们了，他们的状态更像是我以前看过的一本医书上所描述的……木偶人。” “木偶人？那又是什么状态？”章琳从未听过这个名词，但却由衷地感到一丝凉意袭上心头。 “只保留最基本的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连本能的神经反射都消失了。” 秦悦说到这里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长叹一口气后才继续道：“换句话说就是……植物人还有极其渺茫的几率可以恢复意识，但如果变成木偶人，便一辈子都不可能复原。” “那他们……” “没错，和你想的一样，这些人……全部都是木偶人。” 章琳紧攥着拳没有说话，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却一下蓄满了泪花。她为这些人的遭遇感到痛心，为他们的家人感到悲伤。 秦悦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难过了。事已至此，她们更应该做的事情是打起精神，把导致这些人变成木偶人的罪魁祸首尽快揪出来才对。 但说很容易，又该怎么做呢？ 这些木偶人根本算不上线索，这片区域也被爆炸摧毁了，留下的信息只有废墟瓦砾和焦土。 秦悦一想到这些头就莫名的痛，她跟章琳打了个招呼，而后准备到一边去抽根烟，缓和一下忧虑的心情。 “黑夜……黑夜侠……”章琳却在此时突然呢喃道。 “你说什么？”秦悦回过头。 “我觉得，我们得找到黑夜侠，否则这桩诡异的案子没法破，破不了……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章琳抓住秦悦的双臂说道，带着希望的声音，但她的表情却很复杂。 秦悦听闻“黑夜侠”三字，睫毛不由微微一颤，但很快变成一副打趣的表情：“整个w市的警方都知道你章大队长与黑夜侠势不两立，今个儿这是喝假酒啦？” 章琳知道秦悦是在说笑。 以秦悦的智慧不会猜不到她为什么会在此时提及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遂没有理会这句玩笑而是正色道：“我的人脉圈里就只有你与黑夜侠接触过，懂我意思吗？” 秦悦就猜到章琳后面要这样说，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应付的说辞。她装出非常为难的样子说道：“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他跟我只是救与被救的关系，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 “可你上次不是说他找你要微信了吗？！” “我那是骗你的……” “你、你再说一遍……” 秦悦估计也没想到她这个好朋友的太阳穴有朝一日也会青筋暴起，不禁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对方冒着怒火的双眼。 “谁要你总是在我面前说什么要抓他，我就想了个办法反击嘛……” “想什么办法？” “骗你我有黑夜侠的联系方式，然后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秦悦声音越说越小了，双手不安到快要把衣角揉碎。 “你！你有没有搞错啊！”章琳不敢置信地吐了口粗气，而后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跺脚，差点没把高跟鞋的鞋跟给踩断。 “你别生气了啊，大不了等这事处理完以后，我再帮你想个找到他的办法好了。” 秦悦只能赔着笑脸，做一做事后诸葛亮了。 但话说回来这次事件的性质的确空前恶劣，如果找到黑夜侠就能给案情带来转机的话，她也愿意倾尽全力。 章琳见她这么说了，便也不好再多发脾气。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其实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她为什么之前会骗自己，是崇尚英雄的心理在作怪吧。 “章队，所有伤员都已运上救护车，我们随时可以出发，请指示！”一名男警察跑到章琳身旁说道。 章琳点点头，最后又给秦悦递去一个意味鲜明的瞪眼。 秦悦会意的一笑，摆摆手示意对方放心，回过头后却是在心底抓耳挠腮疯狂呐喊—— 我他吗要上哪儿去找那种神秘人啊！ 第七章 木花天池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到了，公司按照国家规定放假三天。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三天的假期不可谓不幸福，但对于李原夜而言，三天的假期意味着他将百无聊赖。 却也是正常的。 他在部门同事眼里向来是孤僻、古怪的具现化人物，尽管大家在方珊珊组长的带领下还是会对他偶尔嘘寒问暖，可那也仅限于工作期间。 方珊珊之前倒有主动约过他一次，不过被他拒绝了。 女孩子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就再也没有在假期内找过他。 所以李原夜此时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虽说是发呆，但其实也在思考一些问题，只是一直都没想出个头绪来，便看起来和发呆没啥区别。 “嗡嗡嗡——”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李原夜侧过头瞄了一眼，只见屏幕上“话痨王”三个白色的大字正在不停地跃动。 他的脑子里骤然出现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顶着稀疏毛发笑得一脸猥琐还总是满嘴废话的中年大叔。 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家伙现在找我干什么？ 他皱起眉，直觉是不想接这个电话的。 “喂？怎么了？”考虑到对方也身怀异能，指不定是要传达一些重要的讯息，所以在犹疑约莫两秒的时间后，他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喂李哥！放假有啥安排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木花天池泡个天然矿泉澡啊！”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炸雷般的兴奋嗓音，把李原夜的耳朵震得一阵嗡鸣。 “不去。” 缓过劲来后，李原夜十分斩钉截铁的回答，旋即就要挂电话。 “诶！李哥！别呀，别挂！其实我这是有一个朋友很想见你，他和我的情况很像，听我说了你的事以后他很想和你见一面聊聊。” 李原夜蹙起眉，如果对方这样说的话，他好像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反而有点主动想去了。 毕竟类似他这种异能者如果没有得到正确引导的话，将会酿造出比在碧贵园地下室里的情况更加糟糕的后果。 “行，什么时候出发？”他点头说道。 “下午一点！李哥把你家地址发一下，我们到时候直接开车过来接你！”王正梁的声音听上去越发兴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原夜觉得稍稍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虽然王正梁此人平时废话很多，嗓门又大，又油腻，但人心眼还是好的。便在挂电话后把自家地址通过微信的方式给王正梁发了过去。 这两天下来，他已经渐渐发现微信这玩意儿确实还蛮好用的，虽然还是不明白它和qq的区别究竟在哪，但身边的人确实好像都用微信多一点。 内心突然有种想要给商青瑶发一条感谢的信息过去的冲动，但很快被他抑制住了。 自从那天以来，商青瑶从没在微信上主动找过他，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他是更不会主动去招惹那个小恶魔的。 王正梁收到后回了一句“ok！过会儿见李哥！”外加一个龇牙的笑脸。 李原夜耸耸肩没有回复。 手机时间显示离一点钟还差四十分钟。 既然是两天一夜的行程，他现在得去整理一些换洗衣物才行，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远行过了。 所以找不知道放哪儿去了的旅游箱花了将近二十分钟，又考虑到山上的气温会比较低，整理一些秋装又花了不少时间。 等王正梁到楼下的时候，他才勉强整装待发。 “李哥！实在没想到，我们昨天才刚认识，今天就可以一起去泡澡，你说这是不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啊！” 一上车，王正梁就甩来一句挂着猥琐笑容的骚话。 李原夜庆幸自己选择的是后座，他把头撇向窗户，表现出懒得搭理的样子。王正梁自讨没趣，但这并不影响他快乐的心情，说道：“李哥坐稳了！我们出发了！” “等会，你不是说还有你的一个朋友吗？” “他家住在江夏那边，所以我们是分头行动！”王正梁回头一笑，对李原夜抛来一个自我感觉很酷的眼神。 “走吧。” “得嘞！” 李原夜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边听着王正梁放着的dj乐曲，一边望着窗外转瞬即逝变化无穷的风景，突然开始怀疑起这次选择的正确性了。 大概四小时后。 刻有“木花天池”四个大字的石头招牌已近在眼前。 坦白说，李原夜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汽车，好在是王正梁的车技还算不错，他才没有感到头晕恶心，尽管下车后还是有些轻微的胸闷。 “李哥！还好吧？”王正梁发觉李原夜的状态仿佛有些不对劲，停好车后连忙问道。 李原夜摆摆手表示没事，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已经恢复正常了。 王正梁这才放下心来，又笑道：“张诚已经点好菜了，我们可以先去大吃一顿，然后再美滋滋地泡澡！” 话语中意外得知了王正梁那位朋友的名字，但对于当下的李原夜而言却没有什么额外用处。 跟随王正梁的脚步来到为他开好的房间将行李放下后，两人便直接前往了木花天池客栈的餐厅。 一进餐厅，李原夜就看到一名戴着鸭舌帽穿着运动长衫的年轻男子在对他们挥手，想必就是张诚了。 倒是和李原夜心里所想的不大一样，他原以为王正梁的朋友应该也会与其年纪相仿，否则怎么能玩到一起去呢？ 这样看来，这位叫张诚的少年，身上或许也藏着不少的故事。 “诚哥，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李哥了！李哥！他就是张诚！”王正梁入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人互相介绍，那叫一个热情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张诚笑着对李原夜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张诚，很高兴认识你。” 李原夜被这么官方的问候方式搞得有些懵，在略显僵硬地与对方握手以后，王正梁又笑着替他解惑道：“诚哥就是喜欢假装正经，其实内心比我还骚。” “放nmdp！老子是真实的正经人！”张诚一听王正梁的骚话顿时就毫不客气地回骂一句，旋即又对李原夜展露亲切的笑颜：“李哥抽烟不？” “谢谢我不抽。” “诚哥，这里不能抽烟。”王正梁提醒道。 “喔行吧，那吃完出去抽。”张诚撇撇嘴，把刚拿出的烟又放回荷包，又对负责他们这一桌的女服务员说道：“小姐姐，可以上菜了，人来齐了。” “好的，请稍等。”女服务员礼貌地点头，而后去后厨吩咐了。 即便菜先做了，端上来也要一点时间，张诚遂把自带的啤酒先拎了三瓶到桌上。 “李哥喝酒不？”他问。 李原夜摇摇头。 “哇，不抽烟不喝酒？这么真实的好男人吗？”张诚夸张地眨眨眼，嘴里说着调笑的话。 王正梁瞪了他一眼：“就你屁话多，三瓶，每人一瓶半！” 张诚咂巴了下嘴，拿下桌一瓶，随后把剩下的啤酒往王正梁和自己面前分别放了一瓶。 “那李哥就喝茶水吧，我们先走一个！为今天咱们能聚在这里干杯！”张诚非常老道地说着场面话，同时将斟满啤酒的玻璃杯高高举起。 “叮——” 清脆的碰杯声后，王正梁感到一阵畅快，二次斟满酒杯后他问：“诚哥，待会泡澡有买私人时间吧？我可不想和陌生人一起泡一个池子啊。” “放心，待会要是有除了咱们三个的第四个人进来，我就直接把那池子水喝光。”张诚拍胸脯保证道。 “可以，这flag我记住了，我已经开始希望待会有人会误闯进去了。”王正梁笑得很贱，两只眼睛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这就居心叵测了兄弟。” “我想想而已，又不是真的会发生，毕竟某人自己说要我们放心的不是吗？” “是没错啊，但你就不能盼点好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李原夜则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他其实很想插一句嘴，毕竟这次他能来全是因为想要了解清楚张诚身上的异能。 可看眼下两人嬉笑欢闹的样子，他一时也不忍打断，不知是不是同理心在作怪。 他感觉自己能从他们的笑容里看到一些极其隐晦的悲伤，所以有种他们现在这样，是在释放平日里累积的压力的感觉。既是如此，他又怎能不识趣呢？ 何况听他们斗嘴也挺有意思。 而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下，美味佳肴一样样地端了上来。 倒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家常菜，有手撕包菜、农家小炒肉、干锅花菜等等。 虽是家常，但卖相一点也不粗糙，香味更是非常浓烈，引诱着人体内的每一处细胞都在躁动不已。 “李哥，都是些小菜，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将就着吃吃吧，哈哈哈~”张诚挠着头笑道。 李原夜完全没有不好的想法，反而是觉得这些菜色泽鲜美，很是诱人。他对张诚点点头说道：“已经很好了。” “嘿嘿！我早跟你说过，李哥这人很好相处的！”王正梁在一旁大笑道。 张诚也哈哈大笑起来：“嗯！那我们放开肚子吃吧！谢谢老王这次的倾情请客！” “？？？我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 “又开始了，每次都要装糊涂就没意思了啊，自己说过的话总是不记得是怎么回事呢？” “我绝对没说过请客的话！” “李哥你看出他的真实为人了吧！” “放屁！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快吃吧你！服务员！添一大碗饭来！” 第八章 异样 酒足饭饱过后，李原夜在王正梁以及张诚的带领下来到男浴池。当他脱下衣服，王张二人顿时目瞪口呆，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如雕刻般的八块腹肌。 “李哥你这身上，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啊？” 正如王正梁所说，李原夜的胸膛、腹部以及背部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如今来看已是非常的淡了，但因为数量繁多，汇聚在一起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也着实触目惊心。 “没什么，一些小事。” 见李原夜并不想提及这些伤疤的样子，王正梁与张诚对视一眼后便也心领神会，不再追问，虽然内心仍是非常好奇。 木花天池是w市最有名的一家天然浴池，浴池中的水源全部来自于木花山林间的河流，在经过人工一定的处理后再供给客人沐浴。 三人穿上泡澡专用的裹布后下到池中，当池水漫过肌肤，三人顿时只觉心旷神怡，浑身舒缓，一股温热不燥的舒适感流遍全身，不禁连连感慨大自然的无穷魅力。 将水捧起一朵拍洒在脸上，使人又顿时犹如遨游九天之上，直面层云风障的抚摸，简直拍案叫绝。 仿佛世间一切的烦恼，都在片刻间烟消云散。 李原夜仰着脑袋靠在背后的假山上，他闭着双眼，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也是难得的放松下来。 看来这次是来对了。 “李哥！怎么样怎么样！这里是真的不错吧！”王正梁没有错过这个时机，语气中充满骄傲。 “的确不错。”李原夜答完，遂即对张诚说道：“现在可以讲讲看你的事情了。” 张诚点点头，似是早就做好准备了，直接说道：“其实我和老王的情形差不多，但我不是一大早醒来才发现自己拥有异能的，而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 “当时的情形就是我迷迷糊糊地走到厕所，但总感觉周围很亮，我以为是我开了灯，就想着把灯关了，但可怕的是灯根本就没开过。” “后来我就完全醒了，才发现居然是我自己在发光，也不知道是啥原理，但就像现在这样……” 张诚说着把手从池水中抬起，而后在李原夜的眼前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虽不比太阳那般耀眼，但也超过一般照明灯的亮度了。 李原夜不由得眯起眼，其实对于他这种黑夜中才能施放能力的人而言，张诚这个发光的能力与他着实不搭调。 他问道：“这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看它好像没有杀伤力？或者说是破坏力？” 张诚闻言不禁有些尴尬地回应道：“关键是，这光还真就是除了比普通照明灯更亮，其他任何功能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王正梁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又一次听到后还是忍俊不禁，毕竟确实太滑稽了，世上居然还有这样鸡肋搞笑的能力。 “老王你别笑，老子迟早拿光照死你！”张诚恨恨地朝王正梁瞪眼说道，怎么这老秃子就有铜墙铁壁的能力呢！ “李哥，关于我这，你知道些什么吗？”在受到王正梁再度无情的讥笑后，张诚决定无视他，转而继续问向李原夜。 但其实他俩斗嘴的期间，李原夜一直在思考，直到现在张诚再度发问，可他还是只能摇摇头，说道：“对于王正梁铜墙铁壁的能力我还有一丝头绪，但你这个，闻所未闻。” 即便张诚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预想中的结果后还是有些失落。他叹了口气，熄灭手上的光芒，把一半的脸都埋进了池子里。 “李哥，你刚说我的能力你有头绪？”王正梁没有错过刚刚李原夜所说话语中的线索，连忙问道。 李原夜颔首道：“没错，我本来也想告诉你的。” 张诚听到这里又把头从池子里探了出来，看得出来他对王正梁的事情其实挺上心的。 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李原夜最后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针镇静剂，而后缓缓地把自己的猜测讲述出来。 实际上从那天知道王正梁拥有能力的事情以后他就一直有思考，结合他过往的经历，一个普通人突然之间获得超能力，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对于他千辛万苦逃出来的那个组织而言，轻而易举。 即便他有足够的信心确定那个组织的人不会知道他还活着，但这和他们要做的其他事情并不冲突，比如其中之一——让普通人进化成为超能力者，并为他们所用的计划。 所以说回先前两人的第一次碰面。 李原夜之所以放过王正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通过王正梁挖出其后面的人。 可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观察王正梁的一举一动，他确信王正梁并非组织的人。 这样一来，对于其究竟是如何获得超能力这一件事就越发模糊了。 综合所有的可能性来看，他只能认为是组织里的人干的好事，可这些天下来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组织存在的痕迹，实在叫人费解不已。 王正梁听完李原夜的一番讲述后已然陷入懵逼状态。 张诚亦然。 两人虽然从拥有异能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像普通人认知的那么平凡，但还是头一次听说诸如组织、药剂之类的专业又神秘的词汇。 “那照李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和诚哥的状况很有可能是因为被那个叫‘靈’的组织派来的人注射了超能药剂才……？”王正梁挠挠脑袋问。 “理论上而言，但现实如我先前所说，我并未发现你身上有被那个组织接触过的气味，所以应该不是他们……”李原夜说到这也是眉头紧锁。 “那究竟？” “我说过，我只是推测。”李原夜摆摆头道：“毕竟世界如此之大，或许还有其他人拥有类似超能药剂的物品。” 一年的时间就足以改变许多事情，何况两百年过去了…… 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改造超能人存在？是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这些对他而言，全都是未知数，也是他无法探究的谜题。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和张诚是被其他某个秘密组织给选中的实验人咯？”王正梁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张诚其实让我觉得有些意外。”李原夜的眼中难得浮现出一丝好奇，惹得张诚突然有些期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你的能力只有发光，没有其他任何威力的话，我就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鸡肋的能力。换句话说，这也是我为什么能确定靈没有与你们接触的原因之一。” “……说实话，这么直白真的有些伤人……”张诚燃着期待的双眼再度黯淡，嘴角也耷拉到了下巴底下。 “抱歉，但这是事实。”李原夜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说道：“由此也可推测出一件事，赋予你们超能力的人或者组织，虽然不是靈，但可能也不相同。”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王正梁问。 “说明……”李原夜想到碧贵园地下室里的那些木偶人，以及货车背后离奇消失的两个人，神情蓦地一冷。 “说明这座城市，即将风起云涌。” 王张二人见他严肃得紧，不禁吞了吞口水，只觉整个池子里的水都连带着凉了不少。 李原夜觉得自己可能讲得夸张了，但这是因为碧贵园的事情被警方封锁了消息，否则人们早就大恐慌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 “……好、好像不是我的错觉，你们觉不觉得水真的有点凉了啊……”张诚眨了眨眼，用手在池水中搅动了一下后疑惑道。 王正梁闻言，也细细感受了一下，旋即皱眉道：“何止有点，是完全变凉了。tmd！我找酒店算账去！” 他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起身，却是刚站起来就又跪了下去，“噗通”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 张诚被洒了个措手不及，不禁没好气地骂道：“你这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 “放nmd屁！老子腿麻了！”王正梁回头怒喷。 “见nmd鬼喔，你坐着泡澡能把腿泡麻！？”张诚不甘示弱地以脏话回敬，俩人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喷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我靠！我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张诚吃惊地喊道。 李原夜蹙起眉，本能告诉他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旋即迅速运转能量游遍全身，查看了一下身体的实时状态，方才发现其中玄机。 “我们中毒了。” 他眯起眼，冷冷地说道。 第九章 胡林毒素 “中毒？！” 王张二人异口同声地讶异道。 李原夜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双眼。 就在二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一股若隐若现的黑色气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径直钻入李原夜的身体里面，与其融为一体。 两人震惊这样的场面，但显然华丽的表演还未结束。 大量的黑雾又从李原夜的身体中溢出，紧接着迅速在水中蔓延开来，但神奇的是黄褐色的温泉并未因此变得更加浑浊，反而水温竟然渐渐回暖了。 “我去……这是啥子原理喔？！”王正梁发出吃惊的感叹。他望向张诚，而对方此时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再动动看。”李原夜睁开眼睛，神情淡然。 两人闻言，便尝试性地挪了下脚，先前的麻痹感觉已然消失不见，惊喜之余又把动作加剧了些。 直到在池子里来回跑了三四趟都没问题后，张诚又率先发出喜悦的感慨：“行了正常了！真是神了啊！多谢李哥！” “所以中毒到底是指？”欣喜过后，王正梁皱眉问道。 “胡林毒素。” “胡林毒素？” 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词，但听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令王张二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上个世纪越东的一位名叫胡林的科学家，从一种罕见的食人花根茎中提炼出一种毒素。” “这种毒素呈晶状透明粉末，能与水分子完美融合，无色无味，五分钟内就使人的神经系统瘫痪。” “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救治，那么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人将从内到外渐渐融化，直至化为一滩血水。而那滩血水还能被回收再制成新的毒素，循环不灭。” “由于此项发现的危害性不亚于生化武器，很快就被世界各国定义为反人类研究，越东政府迫于各国压力明令胡林停止研究并销毁所有毒素，但胡林没有照做。” “越东政府没有办法，只能强行关闭了胡林实验室。而胡林本人自那以后就下落不明，再也没有任何踪迹。” 听完李原夜讲述的话，张诚挠挠脑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既然这样的话，这个胡林毒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这温泉里呢？！” “是啊……”李原夜眯着眼思考起来，眉头皱得很深，显然他也对此非常困惑。 “且不说胡林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至少也该一百五十多岁了，就这胡林毒素……据我所知当年应该全部被越东政府销毁了才对。” 听到这里，另外两人的心情不禁更加后怕，脸上写着明显的恐慌，但他们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如今已是身怀超能的人。 否则五分钟内就能使人神经系统完全瘫痪的胡林毒素，半个小时过去了却只是让他们的双腿麻痹而已。 不过李原夜也没有对他们这种担惊受怕的表现嗤之以鼻，毕竟这两人尚且年轻，又是被动接受的异变，类似这种事儿以后经历多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然后就是—— 他将目光放在张诚身上，带着一股探索的意味。 早前他认为张诚的能力除了发光一无是处。 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多秘密，只是他和张诚都没有发现。 毕竟胡林毒素确实厉害，张诚又不像王正梁那样拥有超出常人数十倍的肉体素质。 所以若是没有其他能力支撑抵抗，应该早就倒下了。 张诚发现李原夜在盯着他看，还以为是自己的表面因为胡林毒素的缘故起了什么变化，不由得紧张道：“李、李哥！是不是我脸上长什么东西了！？” “是因为中毒吗？！我变相了？！”他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脸，惹得王正梁也紧张兮兮地在一旁摸起自己来。 好在是李原夜及时收回打量的视线，说道：“你们没事，池子里的胡林毒素已经全部清除了，我只是在想……” 话说至此，欲言又止。 默然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其实他现在有些怀疑张诚隐瞒了自身能力相关的事情，但想了想这样未免主观臆断了，他虽然是嫉恶如仇，但并非不讲道理。 随即他起身道：“我先去试探一下店老板。” “然后以防万一，你们俩暂时别让其他人进来，虽然胡林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但这件事情发生得太奇怪了，未调查清楚前不要再下水。” 两人用力地点了下头，丝毫没有违背李原夜意思的样子。 他们心知肚明的是，换做平常他们一定多少会说两句骚话的，或者是大发雷霆地去找店老板扯皮。 而在李原夜的主导下，两人如今顺从如绵羊。 虽然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两天时间，但李原夜表现出来的能力、阅历无疑都是让人信服的。 “呀啊————” 就在这时，隔壁女浴池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三人顿时眉头一皱，此时所想出奇的一致。 “我去看看。”李原夜说着身影瞬间消失在男浴池门口。 王张二人愣愣地眨了下眼，对他说的话有些懵圈。 而当李原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到女浴池后，方才想起什么重要的问题。 面对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肉体，即便是他不禁也有一丝尴尬。但所想属实，偌大的池水上方漂浮着十几具面部表情各异的女性躯体。 从她们因恐惧而不住颤抖的睫毛能判断出还有生命体征。 没有人发现他的闯入。 李原夜更是来不及过多思考，迅速跳到水池中将所有中毒的女性一一抬到岸上。 直到抬完最后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岸边瘫坐着的几名女性中的一位少女方才回过神来。 她尖叫着朝李原夜冲来，从他手中把小女孩抢了过去，哭喊着小女孩的名字。 “谢谢你谢谢你！” 少女不住地对李原夜道谢，同时给女孩披上了衣服。 可在发现女孩一直一动不动后又紧张不已地问道：“小小她、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说话啊！？” 此刻其余的女性也纷纷回神，但好像这些中毒的人群中没有她们的熟人，所以都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她们都中毒了。”李原夜回答道。 他将救上来的女性粗浅地扫视了一遍。 面部表情停留在瘫痪前的最后一秒所以无法做出改变，肉体未呈僵硬状态，存有意识，但无法依靠意识产生行为，的确是中了胡林毒素的症状，导致神经系统完全瘫痪。 “那、那该怎么办啊！呜呜，我、我这次还是偷偷带她出来泡温泉的，要是被妈妈知道了，我、我该怎么向妈妈交代啊！呜呜呜！” “小小！小小！妹妹！” 少女一听中毒，再加上十几个一动不动的人躺在地上的恐怖场面给予的视觉上的刺激，顿时越发六神无主，眼泪瞬间就汹涌而出。 李原夜紧蹙着眉头，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人并不像王正梁和张诚那样拥有超能，如果他用黑夜能量替她们清除胡林毒素……不行，这对普通人而言负担太大，很可能会产生更糟糕的后果。 但如果暂时灌注少许的黑夜能量给到她们，倒是能在不造成过多负担的情况下维系她们生命能量的供给。 在找到其他解决方法前，貌似只有这么做了。 “喂！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女浴池啊！我报警抓你了！”突然从李原夜身后响起一个声线较粗的女声，非常不客气地对他吼道。 李原夜回过头，发现居然是刚刚瘫坐在岸边的那几个女的把这里的清洁阿姨找来了。 原来清洁阿姨一听有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强闯女浴池，这还了得！一拍拖把杆立即就跟她们来了。 而当她亲眼见到后更是大为震惊，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走上这条路了呢！ 遂又痛心疾首地说道：“小伙子你看你条件这么好，何必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呢！来，先跟阿姨出来！阿姨慢慢教导你正确的方法应该是怎样的。” 这话惹得她旁边叫她来帮忙的人都不禁递去一个白眼。 李原夜更是脸色一黑，但显然他是不会跟这种凡夫俗子计较的，而是冷静地说道：“她们都中毒了，请你们尽快叫救护车，还有报警。” “嘿！你这小娃，做错事还不承认！还给自己找这种歪七竖八的借口！阿姨真是看错你了啊！”清洁阿姨疯狂地摇着脑袋，连带着肚皮上埋在衣服里的赘肉都跟着抖动起来。 “你看你把人家姑娘都欺负得哭成那个样子了！看来阿姨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知道错了！” 李原夜只觉十分无语。 “不、不是的！他……”少女眼见情况好像要变得越发糟糕，心系妹妹安危的她正准备出声替李原夜解释。 “小妹妹啊！你别担心啊，阿姨一定会替你出口恶气！”清洁阿姨举起拖把，准备给李原夜吃一餐棍子炒肉。 这些人眼睛都是瞎的吗？李原夜没有办法，只能硬闯出去自己报警了。 “都停下！” 突然响起的清亮女声制止了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长睡衣的卷发女人正在从浴池门外徐步走来。 “我是医生，她们有没有中毒，我验一下就知道。” 众人没有说话，可能是被她强大的御姐气场震慑到了？ 至于她是不是医生，无人能肯定，但李原夜确实从她身上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便暂时缓和了一下自己急躁的心。 卷发女人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边，屈膝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眼睛，又听了听对方的心跳……反正是做着李原夜看不懂的医学操作，大概…… 片刻后，她来到李原夜身边，一路都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待会儿把解毒需要的材料告诉你，你先出去吧。” 李原夜顿时也蹙起了眉，他微微有些吃惊于对方的话。 但追问不是他的个性，既然对方已经主动说了会再来找他，加之这里也的确不适合他长期停留，便在点点头后轻声说道：“我会在茶厅里等你。” 待到李原夜离去后，卷发女人对大家说道：“请各位放心，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现在还麻烦大家帮我把这些人抬到楼上300室，谢谢。” “300室？！”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房间号码顿时震惊不已。 卷发女人微微一笑，眼神捉摸不透。 第十章 神秘女人 藉由卷发女人的帮助，男女浴池成功进入谢客时间。 随后在客栈老板的动员下，客栈的员工们很快就将中毒人群一一抬到300室。 大家都没什么劳动怨言，毕竟能住在300室的都不是一般人，这一点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 尤其对于客栈老板而言，哪怕卷发女人即刻下令对客栈停业整改，他也会唯命是从。 但李原夜并不在乎卷发女人有什么样的背景，他只要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并将她的发现告诉他就行。 “你好，我叫秦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卷发女人坐在李原夜对面，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李原夜。” “李先生，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秦悦收起笑容，转而面带严肃地说道：“既然你也是医学专家，那些人的症状想必你早已清楚，他们中的不是普通的毒。” 医学专家？ 我什么时候成医学专家了？李原夜在心里问着自己。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来之前是你对她们做了急救措施吧，要不然以她们所中之毒的烈性，根本撑不过五分钟。”秦悦坚定地说道，看得出来她对于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 “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有我在，不必担心有人会因此讹上你。”秦悦继续说道，语气却带上了一丝狐疑：“但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方法？” 她出生在医学世家，从小浸泡在各类医术古籍汇聚而成的海洋当中，知之甚多，自然也听过所谓的“胡林毒素”。 她现在这样问，其实并不完全出于好奇，或者说好奇占比很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以及怀疑。 刚刚那种情况—— 在没有任何准备以及设施工具的情况下，维系中毒者的生命活动如此之久并且压制胡林毒素继续发作…… 尽管她从未与这种传说中的反人类剧毒打过交道，但其厉害与恐怖学医者无一不知。 在她的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即便是全世界最有威望的医学教授也做不到李原夜的水准，但她并不相信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少年医术会比那名教授还要高。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独门秘方不便告知，请谅解。”不过李原夜当然不可能对她说出真相，除非她像王正梁一样拥有异能，但那样也不会知道的太多。 毕竟王正梁那儿也只因为是李原夜恐怕他是邪恶分子，不得已才出手控制的。再者，如果王正梁的确心术不正，现在也已经下地狱了。 秦悦努了努嘴，虽然她早已猜到对方不会说出来，但没想到会这么果决冷淡，丝毫没有给她这样一个大美女半分面子。 不过也无所谓，既然被她遇见了，在弄清她想知道的秘密以前就别想着能轻易摆脱。 “好吧，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秦悦微微笑道。 虽然心里是那样想，但表面工夫还是得做足，先从朋友开始吧。 “你能帮她们解毒？”李原夜拉回主题，声音很冷淡，其实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已经不怎么好了。 “抱歉，是我把话题扯远了。” 秦悦似乎意识到李原夜的态度有些不寻常，连忙说道：“胡林毒素，我想李先生也了解，这是只存在于书本中的恐怖毒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识。” “但幸运的是，我的老师曾用制成胡林毒素的类似配制材料制造过亚毒素，并在小白鼠身上进行了解毒的模拟实验，他成功了。” 李原夜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要把你的老师请过来？或者是把中毒者运送到你老师那边？” 秦悦摇头道：“这两种方法虽然都有成功救治她们的可能，但据我检查得到的结果，她们的时间最多只剩下四个小时。” 李原夜闻言，内心不禁有了一丝微微的诧异，看来这女人还是有点能耐。 的确，他灌注到中毒者体内用以抑制胡林毒素发作的黑夜能量，在差不多四小时后就要消失了。 可看这女人的表情并未有什么波动，莫非是还有其他办法？ “说出来可能你不相信，但其实解毒所需要的材料刚好这木花山上就有。”仿佛看穿了李原夜的猜测，秦悦勾起嘴角，突然笑得有些狡猾。 李原夜确实不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看样子你应该是对胡林毒素了解不多，不过也没关系，等警察到了以后，我们一起去把材料采回来，然后你给我当助手，我们一起制作解药。”秦悦嘴角的弧度越勾越深。 李原夜对她鬼马美艳的笑容视若无睹，淡淡地说道：“你只用告诉我需要什么材料，我现在就去。” 秦悦一下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一个人去？” “嗯。” 秦悦见他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些愠怒地说道：“拜托！你以为木花山是儿童乐园吗？你熟悉地形吗？你知道夜里的山上有多危险吗？最后，你能确定记得清材料吗？” “嗯。” “你！”秦悦瞪着双眼，竟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像是被气得不轻，饱满的胸脯跟着急剧加快的呼吸节奏一上一下地抖动起来。 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 随着美妙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焦灼的气氛略微有了一丝缓和。秦悦做了个深呼吸后，起身去到一旁接电话了。 而李原夜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内心实际是有些急的，他可不希望那些中毒的人最后会在他的面前化为一滩血水。 只是不知道解毒材料的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等待秦悦这通电话的结束，再赶紧逼问了。 然而秦悦却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她的表情和走之前完全不同，变得十分凝重—— “刚接到通知，说是外面突然下起大暴雨，警察无法上山。” 她说完后，略显无力地坐到椅子上，一手撑着太阳穴怔怔地看着前方出神，难道这就是所谓天意吗？ 李原夜听罢却是眯起眼睛，一股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 直觉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天意，就像先前他认为的那样，这些事情发生的都太过奇怪。 而现在，他已经越来越确定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但就现状而言，当务之急是找到解毒所需要的材料，将那些中毒的人治好才行。 他绝不能接受有人死在他的面前。 “没有时间了，快说。”他催促着发怔的女人。 秦悦望着他不容置疑的冷漠面容，内心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但嘴上还是倔强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是说很危险吗？你能自保吗？”李原夜狐疑道。 秦悦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同时斩钉截铁地道：“我能！” 见她如此不甘示弱的回应，李原夜也懒得再费口舌，只希望待会上山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虽然概率很低，但他可不想为了保护这种女人而暴露身份。 “那事不宜迟，出发吧。” “嗯。” 第十一章 黑夜审判 四个小时的救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去掉刚刚在茶厅耽误的二十分钟，中毒者的生命还剩下三小时四十分钟。 李原夜与秦悦现在已然处在一片幽森之中。 秦悦双手用力地握着伞柄，一边极力平息着紧张的情绪一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其实她内心挺没底的，作为一名经历过野外急救训练的医学工作者，她深知现在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 即便是那些警察一起帮忙，她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黑夜的深山里找到需要的东西，更何况现在只有她和另外一个像是脑子发热的白痴。 可如果不来的话，那些人必死无疑。 这是她更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 李原夜即便不看她，也能觉察到她此时不安的状态，起先还有一些不屑。 可后来想想，对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前来，实际上已经足够赢得尊敬了。 不屑的心情急速消退，甚至为自己先前对她在心里定下的差劲印象感到一丝抱歉。 便尝试着用关心的语气说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反正现在我也知道了。” 两人刚从客栈出发的时候秦悦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对方了。 胡林毒素的解毒材料其实就是木花，而木花生长在木花山顶峰极其隐蔽之处，要成功采集并不容易，何况是能见度这么低的时候。 所以李原夜的这句话是出于真心的。 可秦悦却不这么认为，反倒是有些来气了，这不摆明了是嫌她累赘么？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 “不必在一旁假惺惺的，我用不着你担心。” 秦悦说完还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地表示着内心的不爽。 李原夜撇了下嘴，这女人未免戏有点多啊…… 后来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交流，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这对于李原夜而言倒是没什么，他本来就不喜欢说废话，但秦悦的话，看起来是变得冷漠了，实则心里一直憋着话呢，目光时不时地就往旁边的男人身上瞟去。 她非常嫌弃这样的自己，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面对李原夜的时候，就维持不住自己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来的理性温柔御姐形象了。 就好像本性突然有了灵魂，全然不顾她意识的压制就是要往外疯狂地冲冲冲，就是要与李原夜更多地接触。 真是糟糕的感觉，她很明白自己不能这样。 这个男人长得虽然还不错，但冷酷又自负，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天下唯我独尊的土嗨气息，绝对不会是她喜欢的类型，绝对不会！ 冷静冷静冷静，秦悦要冷静。 你可不是什么青春恋爱剧里遇到帅哥就被迷了双眼的傻帽女生，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疯狂地在心里警醒着自己，以至于疏忽了脚下那颗调皮的石头，在一声凄美的尖叫过后，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她只觉自己落到了一个并不怎么温暖甚至是有些冰冷，却很有力量的怀抱里。 “你这样，就叫能自保？” 头顶响起的声音骤然变得磁性非凡，仿佛一张张开的渔网，将少女含着娇羞的一颗心牢牢地笼罩其中，再也无法挣扎。 “我只是……”秦悦抬头，只见李原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细长迷人的桃花眼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秦悦一边嚷着一边连忙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又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烫到可以煎鸡蛋的双颊，心里不住地庆幸着好在是夜晚，否则脸可就丢大了。 李原夜耸了耸肩，女人是最难理解的生物，他也懒得在这上面花心思，除了他逝去的妻子—— 那是他遇到过最完美的女性。 这样说起来，当年两人的第一次相遇，似乎也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啊。 李原夜想到这里不禁眉毛一蹙，赶紧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扯了出来。尽管那都是很美好的记忆，但他不愿意过多思念，否则便会影响他现在的意志。 而他，不能动摇。 “继续上山吧。”恢复常态的李原夜冷声说道。 秦悦闻声仿佛也被浇了一盆凉水，火热的心情立即冷却，嘟哝着嘴跟上他的步伐。 但在没走几步后，李原夜又停了下来，惹得秦悦一阵疑惑：“怎么了？干嘛突然不走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几分，突起的寒风使得四周一片萧瑟，秦悦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李原夜没有回话，她便凑到他身前看了看，发现对方此刻的神情居然异常冰冷。 尽管之前他的表情也都是冷冷的，但现在却是冷漠中还有一丝狠厉，好像是看见寻找已久的杀父仇人般，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咻——！” 说时迟那时快！ 还未等她再次发出问候，李原夜倏然将她揽入怀中，旋即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全身沸腾着强烈的恶心感。 等到平静下来，她已然不顾一切地跑到一旁呕吐，尽管她内心十分不愿意在李原夜面前做这种丢脸的事情，但实在是不可抗力。 直到她吐得差不多了才发觉自己一直拄着的伞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掉了，现在的她和落汤鸡没啥区别。 “李原夜！” 正当她愤怒地扭过头准备找李原夜算账的时候，却看见四周的环境已然大不相同。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刚刚你做了什么？”她的怒气顿时消散，朝背对着她的男人问道。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的，神色变得僵硬起来。 “救你的命。” 李原夜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像他推测的那样，这群家伙终于动手了，就知道啊，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发怔的女人，带点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直到我再次来找你。” “啊？” “结合胡林毒素的突现以及暴雨的突降好好思索一下吧。” 李原夜懒得解释太多，而且也没有解释的时间，说完以后就直接在原地消失了。留下秦悦继续一脸懵圈，但很快她的眼睛里就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 ··· 木花山不知名的一处小山崖上，拎着一把长度约莫超过成年人手臂一倍有余的狙击枪，躲在草垛里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此时心里很是慌张。 十分钟前他还自信满满，心想凭着自己高超的技术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目标抹杀。 可直到真正开出那一枪后，他才明白上头为什么要他一定谨慎行事，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能躲避他手上这把子弹秒速3200米的地下狙击枪之王的人存在？！ 目标很明显就不是个人啊！ 完全不是谨慎行事就能解决的好吧？！ 尽管他已经在失手后迅速转移了阵地并且请求了支援，但内心的恐慌却是越来越深，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总感觉不时地有冷风刮过。 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与同伴并肩作战的时候，他不住地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他们可以快点到来，同时极力压制着内心想要逃跑的冲动。 “呼——” 又是一阵凉风掠过。 黑衣人只觉周遭变得越来越冷了，还没等他打个哆嗦的工夫，紧接着视野一片漆黑。 他不禁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吼，旋即又只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疼得他实在没办法再保持隐蔽在地上打起滚来。 正当他觉得自己会因此剧痛而活活疼死的时候，头疼突然又缓解了，黑暗也随之褪去。 此时，即便是再怎样愚钝的人也能意识到事态的不正常。 他摸着脑袋，咽了口口水谨慎地起身，却发现四周风景瞬变，再也不是他先前所在的小山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长满诡异白花的花海。 不巧的是，他正好认识这种花——白色曼陀罗。 其之花语——见此花者，恶自祛除。意为凡是见到白色曼陀罗的人，人性邪恶的一面便会自动消除。 但结合此情此景来看，明显没有那么简单。 黑衣人不自主地再次吞下一口口水，他的心里早已恐慌万状，但表面上看却又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想来倒也正常，毕竟也是历经过多次生死的人，他非常明白现在的局势。 即便他再怎么强悍，哪怕是组织里最厉害的兵王到此，面对非人生物，也绝对不存在胜算。 “呼……”黑衣人想到这里也不再纠结。 他舒了口气，双眼一闭仰天平静地说道：“要杀快杀吧。” 他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然而只觉十分钟都过去了，死亡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降临。 黑衣人疑惑地将眼睛睁开，却在一个下意识的扭头后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脖子，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 “唔！唔！” 窒息的感觉顿时涌上他的大脑，眼前迎来一片晦暗。 旋即他的耳边出现一个仿若从深渊传来的声音——接受，黑夜的审判吧…… 第十二章 非人类之力 “焕珑！” 这是黑衣人的代号。 而此时呼喊他代号的，是接到他求援信息后从最近一处基地赶来营救的同伴。 一共有八名。 出声的人是与他合作最多的一名刺客、代号冰蔷的女性。 两人一狙一刺，成功执行过无数暗杀任务，手上捏有无数亡魂。作为新人组合的他们也曾数次登上组织的各大排行榜前十，还获得了最佳潜力奖项。 而今天的任务她没有跟着一起，是因为焕珑在得知目标只是一个普通人且身边没有任何保镖后，主动提出独自执行任务。 另一个原因是想让她待在基地养伤，但她未曾想过再次见到焕珑，却是在这种状况下。 “焕珑！” 冰蔷又在心底惊呼了一声，尽管她现在很震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她与其他前来支援的七名同伴已然找好隐蔽点，躲在其中眼睁睁地看着焕珑的身体逐渐软下，直至倒在地上。 她很想冲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杀手道德不允许她这样做。同伴们通过手腕佩戴的交流器传递彼此发现的信息，但都没有找到敌人一丝一毫的踪影。 在通过反复确认敌人离开的事实后，冰蔷方才从隐蔽点迅速跑到焕珑的身边查看状况，却是顿时面色铁青。 焕珑已经死了，但从他嘴角渗出的红色血液来看，他并非是咬碎嘴里的毒囊自杀，而是被人杀死。 “冰蔷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处于怒火之中的女性身边，一拥有沉闷嗓音的黑衣人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可能远超他们想象的危险。 焕珑作为组织新人中的最强狙击手，在远距离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居然未能完成击杀，其实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早该预料到危险并取消行动的，只是碍于总部那边在收到他传递的最新讯息后一直没有回音，无奈之下才出动支援。 结果果然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 如果这些人都死在这里的话，那他作为组织七十七号基地的长官将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好在敌人已经离开了，他们现在还是有机会撤离的。 “冰蔷。”他又唤了一声。 他理解冰蔷的心情，做他们这一行的在任务之外基本都是没有交流的，冰蔷和焕珑算是一个例外，两人之间的感情，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可目前的情况留下来也无事于补，只能待到改日搜集更多敌人的情报后，才能为牺牲的同伴报仇。 冰蔷深吸了一大口气，将被怒火烧得灼热的大脑渐渐冷却，遂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 瓶中装有能让焕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粉末。 但就在她忍痛准备洒下的时候，周遭突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下一个就是你。 “隐蔽！” 黑衣长官最快反应过来，在这声急促的呼喊后所有人都以迅雷之势藏匿起来。 没想到，敌人居然还没有离开。 黑衣长官咬牙切齿地暗道。 “嗡嗡——” 此时他的交流器震动了一下，他小心地打开一看，脸色骤然大变，同时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收到总部的回音，居然是被人拦截了讯号！ 而这条信息里除了告诉他没能及时回应的原因外，更是明示了任务目标非人类，胡林毒素无法对其起效，要求迅速取消针对目标的所有行动，等待总部指令。 黑衣长官看完信息后迅速将其转给其他同伴，旋即也发布了一条自己的命令，要求所有人现在开始分散行动，混淆敌人的思维，同时可以使用任何方法自保。 换句话说就是，各位自求多福。 战略上而言，黑衣长官的做法也没有错，毕竟敌我实力悬殊，更别谈现在还是敌暗我明的局面，保存力量撤退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而分散行动的话，敌人即使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在夜晚的深山里捕捉到他们所有人的动态，总能跑掉几个的。 黑衣长官的思路很正确，反应也很迅捷，可惜面对的人是李原夜。 于他而言，黑夜的舞台可是不存在边界的。 半晌，惨叫声自木花山的各个角落传出，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惊动了夜晚沉睡安眠的动物，也引诱着黑夜中觅食的猎人。 冰蔷一会被左边响起的惨叫吸引想要前去支援，一会又为右边响起的惨叫停住步伐。 直到像列队报数一样响起了七声惨叫后，整个山谷才重新归于平静。 什么杀手素质特工本能，在这种诡异又找不到目标反击的情况下通通都是扯淡。 若不是脑中还有因焕珑被杀死带来的一点愤怒还在支撑她的意志，估计早就神志不清了。 非人类……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真的存在超能力人，一下就把她三分之一人生学习和接受到的认知全部推翻了。 而所有的同伴都死掉了。 冰蔷也无法再迈开步子。 片刻，那阵象征着死亡的寒风携着绝望的气息终于自身后袭来，犹如一柄利剑将她充满血腥的躯体贯穿。 “不！” ··· ··· 黑衣人惊叫着睁开双眼，手在不知不觉中朝前伸着，整条臂膀不住地颤抖，汗水随着因为过度惊恐而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滴洒一地。 但他突然发现刚刚看到的那些事情好像并非现实，自己现在还蹲在原来狙击目标的小山崖上，四周仍旧无比的安静，静得什么也听不见。 “到、到底怎么回事……” 他怔怔地望向自己的手掌心，发出不明所以的困惑。 “感觉如何？还满意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吗？” 突然一个冷淡的男声在近处响起，黑衣人抬起头，震惊地看见狙杀目标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在短暂的愣神过后，黑衣人的第一反应是发起攻击，他有自信在这个距离成功将对方杀死。 可事与愿违，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秒速3200米的狙击枪都打不到的人，会被他这一刀解决掉吗？ 于是意料之中的，黑衣人才刚刚起身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感觉像是浑身上下都被细丝缠住且没有空出一丝缝隙，让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怪物、怪物！”黑衣人发疯般地吼道。 “不如让我友善地提醒你一句。” 李原夜淡漠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不想刚刚看到的画面变为现实，就先冷静下来，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你、你是说他们还没有死？” “他们死不死，要根据你的答案决定。” “……你想问什么？”黑衣人犹疑片刻，还是想试试看。 “很简单，你们是谁？” “……”黑衣人沉默着，心情很是纠结。 “如果我没记错，杀手的第一堂课就是要丢弃一切情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最终考核的，但老实说，我对你居然有一丝欣赏。” 黑衣人皱起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我被敌人抓住，我会毫不犹豫咬破嘴里的毒药自杀，宁死也不可能背叛组织。” 李原夜淡淡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告诉黑衣人筷子该怎么用，但在黑衣人看来，此刻的李原夜仿佛更像一名职业杀手。 “但你竟然陷入了思考当中，说明刚刚那群人里面有你放不下的存在。你的思考，应是她的性命与你的忠诚，到底哪一个更重要，没错吧。” 肯定地说着疑问句，足以见证李原夜的自信，虽然很不爽，可黑衣人的确没话反驳，对方所说确实正是他现在所想，但他仍旧保持沉默，不愿松口。 不过他的目光却带上了十足的疑惑，还有一丝探究。 李原夜知道他的疑惑在哪，便说：“如你所想，我就是一名杀手，是和你一样放不下某些东西的不及格杀手。” 黑衣人再次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遇到同行了。 “所以我说我欣赏你，现在你明白了吧？” 黑衣人点点头，可旋即又犯愁起来。 就算明白，但他现在还是没办法做出选择啊，对他而言喜欢的人的性命和立誓效忠的组织都是不可取代的东西。 李原夜见状，知道不再逼他一下是不行的，便再次将先前施加给他的幻觉给做得更加强烈了些。 黑衣人倏然被黑雾包围，表情渐渐迷茫起来，转而一瞬又变得极其惊恐。 他的两只眼珠子瞪得快蹦了出来，额头边炸满了一条又一条的青筋，嘴巴也张成了血盆大口，看起来就像是在声嘶力竭，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中发出。 李原夜觉得差不多了，一个响指下去将黑雾暂时驱散。 黑衣人再次回到现实已是接近虚脱状态，脸色惨白到比一个疾病缠身多年的人也不遑多让，一双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再无丝毫生气；呼吸亦是软弱无力。 “如果再不做出选择，那么你爱的人就会和你所见的一样，跌入地狱万劫不复。”李原夜说道。 黑衣人吃力地望向他，片刻后艰难地吐出一句：“如果……我告诉你组织…的事情……你…会放过她……吗？” 李原夜直面他怀疑的目光，坚定地把头一点。 “当然。” 也许是李原夜回答的如此果决，也许是看见他眼神里的诚恳和坚定，黑衣人在几度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选择保住他所爱之人的性命。 “我们的基地在南杉路十六号……” “组织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算作是一名新人，而他们通常不会跟新人透露太多信息。” “但我相信你在基地里会得到更多你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你可以履行你的承诺了吗？” 李原夜微微一笑。 “当然……” 第十三章 秦悦的发现 秦悦正要等到忍无可忍的不耐烦的时候，李原夜终于回来了。 本是烦躁无比的她在见到李原夜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后，又奇迹般自动冷静了下来。 “走吧，继续上山。”李原夜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说道，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秦悦一路上居然也出奇地没有主动找话说，李原夜大概也猜得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毕竟非自然现象都在眼前发生了，什么情绪或者想法都有可能出现。 虽然他懒得理会，但这次的暴露纯属不可抗力，为了避免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在成功采集木花并回到客栈门口后，他还是说了一句—— “希望你可以保密。” 仍旧是冷酷的口气，但秦悦却不这么认为。 不过她也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在脸上挂起了非常贱的笑容。 李原夜很是无语，但也没有办法，毕竟不可能为了保密，把她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给杀了吧…… 但若要他开口请求，也是绝无可能。 但他又想到那些一直对他有误会的警察，如果身份暴露，他可能将会永无宁日…… 但若开口请求，且不论秦悦是否会答应，当然也有可能答应以后再反悔…… 或者，会拿这件事情作为他的把柄，以后但凡遇到不顺心的事找他帮忙的时候就拿出来用用，不是没有可能…… 到那个时候，他将会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但如果不请求，这座城市恐怕就呆不下去了，不仅如此，如果秦悦再夸大其词一些，说不定整个世界都无他容身之所…… 毕竟超能力这玩意儿…… 是问题，是个大问题。 “李哥？李哥！” “什么？” 李原夜从无限循环的可怕假想中苏醒，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顶着半秃脑袋的中年男人正在疑惑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啊表情这么严肃，感觉你都要给桌子上堂教育课了。”王正梁喝着客栈自制的奶茶，打趣地说道。 “没什么。”李原夜摇摇头，转而望向窗外发呆。 张诚见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脑中不自觉地对他与秦悦两人上山时发生了什么展开了联想，遂用贱贱的语气试探道：“李哥，其实秦医生长得很漂亮啊，我觉得你们可以一试~” 王正梁闻言也是小眼一眯，瞬间意会到张诚的意思，接话道：“对呀李哥，而且她医术又高背景又深，啊！还是说你们在山上其实已经……” “闭嘴。” 对于他们的玩笑话，李原夜出乎意料之外的从嘴里吐出两个极度寒冷的字眼。 同时眼神一凝周身居然散发出浓烈的杀意，将王张二人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不敢再语。 但好在李原夜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激烈，又赶紧将杀意驱散恢复到常态，后对两人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失态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去了。 王张二人这才从惊吓中彻底回神，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意思，纷纷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看来感情问题是李哥的禁区……以后还是别再提了。” “附议……” 李原夜阴沉着脸在客栈的过道里走着，他的心情有些糟糕，不仅仅是因为王张二人的玩笑涉及到他的禁区，更多的是对此没能控制住杀气的涌动而感到懊恼。 他从这件事里看到了一定的隐患。 试想，如果他的面前冒出一个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的敌人的话……就凭他刚刚的那种反应，敌人将会瞬间掌握主动权，而等待他的就只有战败。 达到心如止水的状态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能做到情绪自控，然而话是这么说…… 李原夜叹了口气。 能做到的话早就该做到了，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 “你怎么在这？” 耳边响起熟悉的女声，李原夜扭头看去，秦悦正带着疑惑的表情朝他走来。 李原夜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300室门口。 “你怎么不在房间休息？刚刚不是看你很疲惫的样子么？”他本来想直接离开的，但想到秦悦在一小时前将中毒者都成功救治后，又鬼使神差地问道。 “诶？你是在关心我吗？”秦悦眉眼一挑，坏笑道。 李原夜没有说话，掉头准备离开。 “诶！我开玩笑，开玩笑的！”秦悦连忙将他拉住，却是一下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奇怪，又赶紧放开。 但这么一闹，李原夜自然是没法离开了。 空气突然非常安静，两个人一个看着栏杆下的庭院，一个低头看着地板，谁都没有再开口。 气氛冷清得莫名其妙却又恰到好处。 客栈的庭院修建得十分好看，中央处搭有一座泉水环绕的假山，山上环绕着绿色的藤蔓；池中的鱼儿仿佛梦见自己正在跳舞，引得水面不时泛起涟漪。 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在月光下散开，与四周的虫鸣互相映衬，构建出一个和谐安宁的美妙世界。 面对着这样的景色，两人略微浮躁的心渐渐都平静下来。 “……今天，谢谢你救我。”终于还是秦悦先开口了。 她对身边的男人表达着真挚的谢意。 “嗯……”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啊？”秦悦追问着，两只眼里写着一丝隐秘的期冀。 “和人无关，谁都一样。”李原夜淡淡地说道，这个倒也是实话，但很明显这不是秦悦内心想听到的答案。 秦悦鼓起脸来，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开心，但对象是李原夜的话，这样子好像也没啥作用，李原夜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见状不禁眼珠子一转，带着一脸的坏笑悄声道：“让我想想，你就是黑夜侠对不对？” 李原夜闻言顿时面色僵硬，眉头皱得和麻绳似的欲言又止，而他这个反应则正中秦悦下怀，她笑得更加阴险：“被我说中了吧！黑~夜~侠~” 李原夜懊恼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正常否认的反应，现在则已经晚了，对方也不是傻子。 “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正当李原夜苦恼的时候，秦悦突然终结了话题。 李原夜困惑了，这是什么操作？ “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秦悦走到房门口后又回头笑眯眯地说道。 “……嗯。”李原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那么，祝你有个好梦，晚安~” 300室的房门被关上。 李原夜独自站在栏杆边，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这样的画面向来显得孤寂又悲凉。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当时他就不该…… 不……就算知道也还是会救的…… 他望着月光长叹了口气，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随后他便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王正梁和张诚此时也在自己的房间内睡下了，而李原夜单独住一间。 这一夜已经过去了大半，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不过对于平时就只睡两三个小时的李原夜来说，时间倒是无所谓，所以也睡得很好，而且难得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清早，警察也上山了。 本来李原夜还在思考要怎样跟他们说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但秦悦居然和那名干练的女警队长是好朋友，如此一来倒是省事多了。 而秦悦也信守承诺没有将李原夜的身份透露出去，但她后来多提了个要求，就是要李原夜答应回到w市后与她单独约出来吃饭。 李原夜自然不想答应，但秦悦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的麻烦，他只能有求必应了。 但关于胡林毒素的事情，在经过警方商议后还是选择隐瞒大众，毕竟这种本应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剧毒再次出现的话，会在全世界引起极大的恐慌。 至于那些神秘杀手，李原夜已决定亲自前去将他们一网打尽，而这种争斗牵扯到普通人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连秦悦也没有告诉。 秦悦虽然非常想知道李原夜到底是从谁的手上将她救下，但见李原夜的态度十分坚决，也只好作罢。 事实上她的心中是有打算的，即便嘴上说着拿李原夜的身份做威胁什么的，但从不是真正的想法，毕竟她可是对方的头号粉丝啊。 于是在女警队长章琳再次询问她“黑夜侠”的事情时，这次是真的知道黑夜侠身份的她，还是选择了知情不报。 而关于碧贵园木偶人事件的线索，秦悦有自己的考虑。 章琳没有办法，毕竟秦悦演得和真的一样。 最后，警方宣布这次的昏迷事件实际上是由于泉水变质导致的，把木花天池客栈的老板给带回附近的警局审问了。 因为不能说出胡林毒素的存在，没办法只能让木花天池客栈的老板背了个锅。 当然，这是事先秦悦与章琳沟通好的结果。 老板在得知原因后倒是很爽快地接受了，众人都知道他是看在秦悦的面子上，这也终于让李原夜对这个卷发女人的真实身份起了一丝兴趣。 而待到警方结案下山后，李原夜等人也准备回去了。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没心情再泡下去。 临走前秦悦与李原夜互换了微信，约定找个时间再出来，当着王正梁和张诚的面，这让他俩感到十分羡慕。 回去的路上仍旧是由王正梁开车，两人连着手机蓝牙放着劲爆的音乐，意图让这次的旅途看起来还是非常圆满的。 不过李原夜却没有他俩那个闲心思，他正在地图上查看着南杉路十六号的消息，同时等待着下一个夜晚的到来…… 第十四章 南杉路十六号 尽管王正梁和张诚再怎样催眠自己，但事实是不可逆转的。回到w市后，二人还是针对这次并不愉快的旅途同李原夜表示了歉意，并约定改日一定组局赔罪。 李原夜则摇摇头示意两人不必小题大做。 他其实觉得这次旅途还是很有收获的，前提是那个叫焕珑的黑衣人没有撒谎，当然这还是得等他亲自验证方知。 而后因为车子要去加油的缘故，王正梁将李原夜送到离他家最近的街道拐角后便直行离去了。 李原夜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在思考刚刚在网上查到的南杉路十六号的相关资料，却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后感觉到有人跟踪他。 他当下觉得这个跟踪的人一定和木花山上的杀手组织有关，指不定是那些人在死前用他不知道的方法传递了讯息出去。 李原夜决定先不动声色，在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转了进去迅速躲藏起来，而那个跟踪他的人果然也进来了。 那么现在就可以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了，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李原夜勾起嘴角冷笑，趁对方还未察觉到他位置的时候主动出击，一个箭步上前，先是把对方的手臂牢牢抓住反转到背后扣死，同时一个顶膝将其压倒在地面。 天还没黑无法施展能力，好在他的体术也是不错的。 “一分钟，说出你的目的，否则后果自负。” 顶在跟踪者背部的膝盖又用了些力，使其不禁痛得吱哇乱叫：“哎哟哎哟！干嘛呢这是？！疼死……老子了快给我起开！” 李原夜皱了下眉，他渐渐地闻到一股酒臭味飘来。 “哎哟听不见老子……老子说的话是不！不知道老子是谁吗？！啊我擦擦……擦，老哥我……我错了，快放我起来啊！手要断……了！手要断了啊！” 难道是搞错了？李原夜眉头紧蹙，见对方的反应状态以及身上发散的酒味儿，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喝醉酒的家伙罢了。 可跟他到这巷子里难道也是误打误撞吗？ “嗝——” “呼……我说老哥，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呗！咱这手还要呢，真痛啊！还……还有我这背，它不是铁做的啊……” 李原夜虽然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避免真的伤及无辜还是先将对方放开了。 “哎哟我这手恐怕是伤到骨头了啊……”男人解放后立马捂住自己的手臂哀嚎起来。 李原夜这才看清他的面貌，就和常见喝醉的人没什么区别——眼神扑朔迷离，明明是在喊疼嘴角却是反常的上翘，头也无规则地摇晃着，还时不时地皱下眉。 好吧看起来应该是更严重的那种醉态…… 如果这个样子都不是真的，那他只能认栽了。 “你为什么跟着我？”他问。 “啊…啊？你说啥啊？什么跟着……谁啊？你是谁啊？”男人貌似极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面前这个人，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话一边憨笑连连。 李原夜沉默起来，跟醉成这样的人是没法正常交流的，反而对方如果做出一些不可理解的行为却是正常。 最近不寻常的事情接二连三，看来也许真的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吧，白忙活一场了。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回家去了。 现在那人就没有跟来了，而是在原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似乎是他妻子的怒骂，就算没开免提也听得见一些声音，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愤怒。 李原夜在巷子口见证这一情形后才真正放心地离去。 这样一来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打消疑虑，但至少能消除百分之八十。眼下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他也没时间为剩余的百分之二十继续耗在这里了。 回到家里他稍作休息了一下，待到夜幕降临后，他换上黑夜侠的制服往窗外纵身一跃，身影迅速没入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影之中。 目的地——南杉路十六号。 其实当时听到它的时候李原夜就有一些熟悉，后根据网络资料显示，伫立在南杉路十六号的那栋商住两用楼在两年前遭逢大难—— 十六楼一户人家的保姆在使用厨房用品时粗心大意导致了电路火灾，又因处理不当连带着影响到了上下几层。 最糟糕的是当时正值下班路面拥堵无比，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半个大楼都已经被大火烧得漆黑一片。 此后这幢大楼就一直处于整修状态，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修好。据工人们所说太阳一旦落下，大楼内就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古怪的声音，并且无法找到来源，令人十分胆寒。 古怪的声音久而不消，工人们都以为是死难者的鬼魂作怪，纷纷拒绝再接这个活。 开发商没有办法只能从请外地的工人来，并欺骗他们怪声只是动物，外来人憨厚老实又觉得给的钱多，便也咬牙做了下去。 可没过多久，所有外来的工人就全部死在大厦内部。 无一例外，死状凄惨且死法各异莫名其妙。 此事经由警方调查，认为事态性质过于怪力乱神便对外宣称只是发生了一场严重的施工意外。 实则从茅山请来了一位姚姓道士做法驱鬼，后根据道士的要求必须将大楼以特殊符咒封锁一年。 一年后解除封印，再行修缮即可。 南杉路十六号，人称“受诅咒的大厦”。 不过在即将前去的李原夜看来，如此背景反倒是符合邪恶分子藏匿之所的特性。 至于后来民间自发性流传的相关恐怖说，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对于遭难的那些人很是同情，但除去一声虔诚的哀悼，他也做不了别的。 这个世界究竟是否存在鬼神？ 李原夜对此是不相信却也相信，应该和大多数人都一样，这是一种微妙的中立态度。 而这种态度存在的前提往往都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过所谓鬼神，尽管他本身已经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他认为这是科学技术导致的生命变异。 所以他当下正在思考的问题是，发生在南杉路十六号身上的一切是否只是单纯的意外？还是说，其实那都是杀手组织一手谋划的？为了他们能安稳地盘踞在这里？ 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南杉路位于w市的一个大商圈——中夏商圈地带。 以伫立有六十多年岁月的中夏商场为中心，商场周边有几大片住宅区，自然也少不了美食、娱乐等各种便民设施。 加上地铁修建后，这里还是w市地铁2号线4号线以及5号线的中转站。 至此，中夏商圈成为了名副其实的w市第一商圈。 尽管存在南杉路十六号的意外，但这好像并不影响人们前去游玩逛街的热情，人流量仍旧一年比一年大，商家们都有些不堪重负的意思了。 所以这里离贫穷的李原夜家还是有点远的，但对于夜晚的黑夜侠而言，也不过是多眨几下眼的工夫。 此刻他已蹲在中夏商场顶端的天台边缘，一身黑色的布衣几乎与黑夜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的神情淡薄，四处繁华尽收眼底，而那栋人称受诅咒的大厦居然就屹立在中夏商场的斜对面，中心地带。 它的身边皆是五彩斑斓人声鼎沸，它却是漆黑破败冷风凄凄，就像是一名品性高洁却名声败坏的女子独立于喧闹的凡尘之中，从不搭理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接受。 “有意思……” 李原夜站起身，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旋即一阵凉风刮过，天台已是空无一人。 第十五章 直面组织成员 画面上又是一个黑影掠过，但还没等这边的人看清，那边又传来紧张急促的声音—— “他、他不是在这里吗？！“ “啊？”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坐在监控指挥室里的人都慌了心神，目标已经在不同的监控画面上出现过五次了，而且是无规则现身，又瞬间消失，他们压根儿无法查明目标到底在哪里。 而因为他们迟迟无法下达新的指令，导致在各个角落等待的攻击队员更是局促不安。 虽然他们早就接到焕珑死亡前的最后讯息，也提前做好了埋伏准备，但根本不可能预测到对方会如此诡异，这让他们完全没法伏击。 就像是在擂台上决斗，你被人提前告知了他的招数和应对方法，做好了一切防御准备，但他最后却掏出了一把枪，将你所做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束着马尾辫的女子忙问。 坐在众人中心的寸头男子面目冷酷，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着应付现状的对策，半晌后他说道：“先让所有人待命，勿要妄动以致打草惊蛇。” “是。”马尾辫立刻将指令传达下去。 寸头男子紧接着又说道：“现在，启动b计划。” 众人闻言心下一惊，但见寸头男神情依旧冷酷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便还是即刻着手准备了。 但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早在接收到焕珑死亡传讯之后，作为这座基地头目的寸头男就制定了两个计划。 a计划为伏击，b计划则是撤杀。 撤杀指的就是放弃这座基地，同时在自己人撤离之后引爆早已埋在这栋大楼各个角落的炸弹，将目标与大楼一起化为灰烬。 当时提出计划的时候其实就有人不赞成，毕竟一旦引爆基地，负责执行a计划的伏击人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可能就会给目标陪葬了。 但上级命令高于一切，这是他们自加入以来就一直在接受的教育，所以即便伏击人员里有一些朋友，他们也只能亲手摁下引爆的按钮—— 相当于是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 寸头男当然注意到了他们当中一些人异样的脸色，但他却丝毫没有恻隐之心，只是默默记住了他们现在的表情，准备等回到总部后再行处置。 一个无法把感情彻底从内心清除的人，根本就没资格做杀手，这些人全都是不合格的，全都得死。 寸头男在撤离的路上不住冷笑。 待到所有人都通过秘密通道撤离到安全地带后，寸头男一声令下，负责摁下引爆按钮的三名成员却突然犹疑了。 “嗯？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寸头男冷眼扫去，声音几乎是从冰寒的泉水中跳出来的，阴冷无比。 平日里他若是用这种声音说话，就是在暴怒的边缘了。 然而那三名杀手却仿佛聋了似的，不仅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连背影也是一动不动。 寸头男大为光火，对准其中一人抬手就是一枪。 然而想象中的爆头场面却没有出现，寸头男反而目瞪口呆，只因看见从枪膛射出去的子弹居然硬生生停在了空中，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你应该在十秒种前动手的。” 带着一丝戏谑意味的话语随后在空气中响起，令除了那三个拿着引爆器的人之外的所有杀手都绷紧了神经，手中的枪不由捏得更紧了。 寸头男更是拧紧眉毛，如临大敌。 紧接着在众人的面前，一个浑身上下漆黑一片如同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渐渐在空气中浮现。 他的嘴边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这是寸头男目前唯一能从他身上看见的东西。 “……你就是焕珑说的那个家伙啊。” 听的时候还好，真正见到果然又是一种感觉。 寸头男极力维持着一如往常的冷漠脸色，给人以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的感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乎已是极限。 他必须在手下面前将气场撑住。 李原夜没有回话而是走到被他控制住行动的三人面前将引爆器尽数拿到自己手上。 就当寸头男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一团黑气从他的掌心上冒出将引爆器包了起来。 旋即只听得一阵电流嘈杂的声音穿过耳膜，寸头男眉头一皱，看这样子引爆器肯定是失灵了。 李原夜此刻也是眉头深锁，他没想到那个叫焕珑的黑衣人说的果然是真的，为了让他喜欢的那个人活下来，不惜出卖自己的组织……这份情感算得上是很沉重了。 李原夜轻轻叹了口气，他并非后悔自己斩草除根的行为，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 他和焕珑同样生为情深义重之人，对其有点惋惜罢了。 “为了不让我的这份心情变成笑话，我可以给你们一分钟的考虑时间，替焕珑说出他没能说出的事情，否则都是一个下场。” 寸头男咽了口口水，眉宇间出现一丝怒意。 对方这态度也太嚣张了，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有什么超能力，难道还能一次单挑这边十几个顶尖杀手不成？ 想到这里，寸头男的信心莫名增长了一些。他将双手悄悄背过去，对身后待命的杀手们做出一串手势指令。 杀手们看见后迅速会意，伺机待发。 “啊，不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呢？”寸头男需要为手下们争取一定的时间，竟也会用谄笑的嘴脸同李原夜对话。 “你们的组织，渗透这座城市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原夜眯了眯眼，寸头男这点小心思哪里骗得到他，索性直接甩出最致命的问题，看寸头男如何应答。 寸头男开始的确愣了一下，但他的反应速度也算得上一流，很快便故作深沉地回答道：“你既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对于‘靈’的大名，也不会陌生吧。” 有意思，看来这是想要拿靈的名头来给自己做掩护啊，倒不算是一个坏主意，可惜用错了地方。 在这世上若要说对靈的了解程度，除去本身就是靈的成员，李原夜称第二的话绝对没有人敢排第一，毕竟两者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啊。 事情真是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寸头男见对方一听靈的名号脸色都变了，不由得在内心夸赞着自己的智慧，继而冷笑着说道：“你知道你坏了我们多少事情吗？我们不去找你，你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是嫌命，太长了吗？” 第十六章 诡异 李原夜差点笑出声来。 这种很想痛快地笑一场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他决定将计就计地陪他们演一出戏。 如果这样做到最后能给予他们最深刻的绝望，并因此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话，简直再好不过了。 何况如果对方确是靈的人，反而会更让他兴奋，但可惜的是这种货色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 “此前的事情我想是个误会，我并不知道你们从属的组织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靈，现在我退一步，彼此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看如何？”李原夜假装对靈畏惧三分的样子说道。 他的演技是到家的，至少寸头男看过后更加得意了，狞笑道：“你让我们损失惨重，就这样放你走的话未免也太不符合靈的作风了。” 靈的作风…… 那群家伙可不会像你这么白痴，他们在面临未知威胁，在没有把握赢得胜利的时候可是会想尽办法撤退。 “噗……” 李原夜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虽然很快收住了，但 还是被紧盯着他的寸头男看见，并怒道：“你笑什么？” “呃……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高兴？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彩票中奖了，一千万。” “……我看你是死到临头吓傻了吧。”寸头男冷声道。 “所谓的死到临头，就是指趁刚刚我们讲话的间隙，从地底潜到我身边的、你背后的那些杀手吗？” 看到李原夜突然戏谑起来的眼神，寸头男一下竟有些措手不及接不上话，只能支吾着道：“你、你说什么？” 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李原夜在心里想着，同时右脚抬起用力往地上一踩。 旋即只听数声爆炸自他身侧两旁的地面响起，待到爆炸引起的尘烟消失后，黑衣杀手均是半跪着出现，似乎受伤严重。 而寸头男身后的那些一动不动的杀手都变成纸片倒了下去。 “替身术……你们是东日组织？” “你……不、这不可能，你是怎么看穿的？”寸头男没有直接回答，也可能是被李原夜的手段吓到了。 但从惊慌的表情来看，他们的确是东日组织没错了。 “看来焕珑给你传递的信息并不彻底，不过也无所谓，我只想问出我要的东西，并不打算杀死你们。” 听到这里寸头男终于才又想起来对方是谁，也终于明白过来，拥有真正的超能力的怪物又怎会惧怕一个人类的邪恶组织？自己简直太愚蠢了。 目前的战力已经都损失了，对方仍旧毫发无损，如果用通讯器把南杉路十六号里的杀手都叫出来偷袭………… 可也没有用啊。 对付人，他们称得上一流，但没有对付怪物的手段啊…… 想他在组织里荣誉无数，现在真的只能任人摆布了么？ 寸头男心有不甘，但又实在别无他法。 “你不愿意背叛组织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分钟我会杀你一个手下。我数数看啊，这里一共有1、2、3……14个人，也就是说你还有14分钟的考虑时间，慢慢来，我会一直陪你。” 寸头男拧紧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原夜既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残忍至极的话，就代表一定做得出来，何况超能力怪物本就不能用常理度之。 他倒不是心疼手下的命，这些人死光了都无所谓，只是他们死后就会轮到自己所以才紧张。 就算有14分钟可以拖延，但寸头男不认为在这14分钟里他能想到一个既不背叛组织，又能平安活命的方法。 “一分钟。” 李原夜冷淡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寸头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捂着腹部的黑衣杀手突然身体抽搐了几番，旋即倒地。 “好，还有13分钟。” 李原夜依旧冷淡地说着，就像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而其他的黑衣杀手早已是恐慌万状，他们之中大多都是三十左右的青年，可不想死在这里啊。 然而就当其中一名黑衣杀手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整个身体都爆炸开来，炸裂的血肉碎块四散飞开散落一地。 极度血腥的场面让他们更加恐惧，同时困惑不已。 李原夜也皱着眉头。 “头！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过度的恐惧导致他们竟然开口向视下属生命如蝼蚁的寸头男求救。 可寸头男也是摸不着头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上头的人早在他们加入的时候往他们体内安装了电子炸药，为的就是防止将来有一天他们背叛组织吧。 寸头男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连背叛组织以求自保的最后出路都断了，他彻底没辙了。 通过这短暂的间隙，李原夜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调动能力去查探这些人体内的电子炸药所在，但疑惑的是没有得到任何能量反应相关的回馈。 “嘭——轰！”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回头望去，却见整个南杉路十六号燃起了滔天的火焰，在黑色的天空下张牙舞爪，俨然一片地狱之景。 “你们做了什么？！”他扭头瞪向寸头男，心头愤怒的火焰比之那冲天的火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寸头男的身影，就连那一众受伤的黑衣杀手居然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李原夜震惊无比，但他没有乱了手脚，而是迅速将自己的感知扩散到所在的一整个区域，只要是有影子存在的地方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终究还是无用功，寸头男等人好像从未在这片区域里出现过。 太令人惊讶了，要知他回头也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谁能拥有这样的力量……能将那么多人瞬间转移？ 难道……！ 他突然想到在碧贵园地下室离奇消失的那两个人，难道也是用了和这次一样的诡异手法？ 莫非……真的是靈？ 不，应该不会，靈的习性他很清楚，那群家伙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何况对象是他的话，应该会在第一时间调动更多的力量来对付他才是。 那么就是，那个东日组织的力量了。 “呜——” 消防车的警笛声逐渐接近，李原夜不能再待在附近了。 他咬了咬牙，虽然很不甘心，但必须得接受这偶然的失败。而就当他准备回家去梳理一下这次行动所得线索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商青瑶—— 救我！ 第十七章 与商青瑶重逢 自从那天和商青瑶分别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过交集。 李原夜对此其实是抱着疑惑态度的，毕竟商青瑶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过分热情和闹腾的女孩，在他明确表示不愿意与之成为朋友后居然还不依不饶死缠烂打。 最后闹得他实在没办法才下载了微信并成为好友，可接下来她又一直没在微信里找过他，和当时的表现实在是完全不相符。 但也因如此，李原夜觉得商青瑶的这条信息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她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随便一想就能猜到，毕竟都快凌晨四点了，一个再怎么粗神经闹腾的女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拿救命开玩笑的。 「你在哪？」 李原夜很快回复过去，期间他利用影子将自己的位置转移到一座大楼的顶端。 对面仍旧是冲天的火光，但此时在消防车的救援下已经略有缓解。 他咬着嘴唇，眯起来的眼睛里飘过一丝不甘，但没有办法，只能等下次机会来临的时候再好好把握了。 商青瑶那边迟迟没有回复，李原夜渐渐急了，直接拨了一个微信语音过去，却是半天没有回响，直到自动挂断。 无奈之下，他只能利用影子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找，最终在一个叫做“尘度酒吧”的地方看见了商青瑶的影子。 而情况果然不是很好，她的身边好像围着三四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她的神情亦是十分惊恐。 李原夜这才想起来若不谈性格的话，商青瑶本身其实是一个非常青春靓丽的少女，在外面遇上这种糟糕的事情也并不会令人太过惊讶。 只是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到酒吧去浪什么浪，真是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穿梭于自高楼大厦反射出来的各种光影之间，李原夜越想越觉得恼怒，还是说这才是符合现代小年轻们的生活方式呢？真是荒唐。 “唰——” “唰唰——” 随着最后的几道影子跳跃，李原夜抬起双眼，清澈冷酷的眸子里倒映着不远处的作案现场，他看见那几个男人正在撕扯少女的衣物。 但很快这些禽兽便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他们不解地看着缠在自己双手双脚上的奇怪影子，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也挣脱不掉，不禁都恐慌出声： “这、这啥玩意儿啊！” “这是那个火影忍者里面的影子忍术啊！” “胡说八道！那种东西还能出现在现实世界啊！” “那你告诉我这些影子是什么鬼！” 而被围在中间紧紧护住身体的少女听闻动静抬起头来，挂着泪花的眼睛顿时大放光芒，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老高，满脸都是感动的笑意—— 他真的来了！ 不知为何，当李原夜看到角落中因为他的到来破涕为笑的少女，内心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悸动。 随后他操纵影子将几个流氓带到很远的地方扔下，自己则走到少女跟前，居高临下用冷漠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呃……你、你好……好久不见，你、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商青瑶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怔，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却不停地在傻笑。 她意识到这个男人此时很生气，原先一些呼之欲出的兴奋话语不禁都钻回了身体里面躲藏起来。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不会救你。”李原夜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准备离开。 “诶等等！你不能把我就这样留在这里啊！” “你不能自己回家去吗？” “我、我……”商青瑶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整话来。 “行吧，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是这个！我是想说，我没有家……” “啊？” “嘿嘿……我房子到期，没钱续了。”商青瑶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尴尬又不失俏皮的笑了一下。 “……所以你是想？” ··· ··· “哗哗——” 水花四溅的声音。 “啦啦啦~~~” 少女“动听”的歌声。 “原夜~我肚子好饿！你面煮好没有呀！” 少女催命的叫声。 李原夜无力回应，只是捏着筷子在沸腾的锅内将面又搅了搅，避免面条长时间没有活动而粘住锅底。 看着不住升腾的白烟，他的眼神显得呆滞又困惑。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同意那丫头暂住在他家里面的提议，也许是因为她又缠着自己说了半天？又或者是因为心里莫名的那一下悸动？ 不，悸动是不可能悸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的心早就随着被害死的妻女一同飘到了天涯海角。 “呼~好舒服！洗澡果然是最舒服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李原夜竭力想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的时候，客厅那边又传来少女清爽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来没有女性踏足过的房子在此刻居然于空气之中漫起一丝恬淡的香味，如同樱花盛放之时的味道，清雅幽香。 不这一定是煮熟之后的面的味道，它在提醒自己该起锅了。李原夜如是想到，旋即拍了拍脸颊放松着心情。 将一碗放了少许盐的白水面端到已然坐在餐桌前迫不及待的商青瑶面前，李原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家里没有其他食材，如果不好吃……” “吸溜——” 还没等他说完，商青瑶就夹起一大口面放进嘴里。 “嗯嗯嗯嗯。” “嗯！很好吃！”全部吞下后她露出满足的笑容，同时对李原夜竖起大拇指。 真是久违了的光景啊…… 李原夜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呆呆地看着少女继续对着一碗白水面狼吞虎咽，脑子里不知为何就冒出了这句话。 他还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商青瑶这么友善，明明他应该是最讨厌这种超级闹腾的性格的人才对。 他刚在厨房煮面的时候还曾一度怀疑过自己是被不知名的力量给迷惑了，但经过检测这种事情并不存在。 所以，或许是他的潜意识在作怪？ 因为太久没接近过女色的缘故？然后被这具青春靓丽又热辣的女性躯体给迷住了？ 说不通，说不通……要说吸引程度，他认为秦悦要比商青瑶更胜一筹，但他对秦悦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被女色迷住之类的绝对说不通。 “我吃饱了！谢谢款待！”商青瑶笑眯眯地说道，旋即还像展示战利品般地将空碗给李原夜看。 碗里连一滴水都没剩下，这让李原夜不禁又感动又怀疑。 感动的是白水面加盐这么寡淡的东西商青瑶都能吃得这么干净，过程还很津津有味；但怀疑也是因此，光吃白面怎么可能吃得那么香…… 就算饿死鬼投胎也不现实吧。 第十八章 无奈的同居 “嗯……” 饭后商青瑶一直在看他，带着灿烂的笑意，但她也没主动开口讲话。 时间久了，李原夜自然觉得有些尴尬，便问道：“你还不困吗？已经快六点了。” 商青瑶果断地摇摇头。 李原夜沉默了。 他真是不理解现代女孩所拥有的旺盛精力，到家的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想着睡觉而是吃面，面吃完了居然还不觉得困。 “这样也好，那我们来谈谈刚才的事情吧。” “呃，刚才啥事儿？” “……你不要跟我讲已经忘记在酒吧后巷发生的事了。”李原夜蹙眉道。 “啊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吧，不就是美少女遭遇危险，然后英雄出手相救的故事嘛！” “你要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啊？！别别别！我说就是了……”商青瑶嘟起嘴吧很委屈的样子，继而戳着手指说道：“我先前不是告诉你我租的房子到期没钱续了么？然后其实不是没钱续，是我那个朋友在外面欠了不少钱，那些债主总是找上门来……” “所以你是想用身体帮你朋友还债？”李原夜眯起眼睛。 察觉到男人眼里突然闪烁的危险光芒，商青瑶赶紧把双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他们只是喊我去酒吧玩，然后我是不想去啊，可他们说找不到我朋友只能找现在住那房子里面的我了。” “如、如果我不去他们就起诉我让我坐牢……那我就很害怕嘛所以就去了，但真没想到他们会那样做……” 李原夜沉吟了一会儿，他相信商青瑶说的是真话。 “你那个朋友呢？她人在哪？” “她说去国外工作了，具体去哪没有说……” “那么已经很明显了，她是故意把你骗到这里来替她挡住那些债主的。”李原夜目光冷了下来。 “啊？不会吧！仙仙和我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啊！她怎么会害我呢！不可能的！”商青瑶急忙摆着双手，表情里充满抗拒，从头到脚地抗拒着李原夜这句话。 “你怎么解释现状？” “她都说是去国外工作了！你不要再说了！她不可能骗我！也没有理由害我的！”商青瑶眼神难得的凌厉起来，显然是非常排斥别人质疑她的友情。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李原夜很是无语，但商青瑶态度坚决，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像这种傻妞，只有在真正受到伤害时才会觉悟。 “我之前和爸爸妈妈大吵了一架，然后聊天的时候她告诉我可以到她家里来暂住一段时间放松放松心情，所以我就来这里了……”商青瑶老实回答道。 “你为什么不回家？” “……因为我刚来她家第一天就对爸妈放话说‘就算是我一个人也可以在外面很好的生活！’，就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现在怎么有脸回去，至少也得等一两个月才行啊……” “那你的意思是，要在我家住一两个月？” “不、不可以吗？”商青瑶可怜兮兮地说道。 “当然不可以，你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住在我家算什么说法？你必须尽快回家。”李原夜严肃地说道。 “不要啊！你就当做做好事帮帮我吧！我不想就这样回家啊！啊啊啊！”商青瑶一把抱住李原夜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李原夜被她这样完全不该是女孩子做得出来的粗鲁举动给搞得不知所措，这简直就是在耍无赖啊！ “松开，松开！”他皱着眉头努力想要把腿从商青瑶双手的束缚中抽离开来，但对方此刻却活像一只大龙虾，夹住猎物以后除非死掉，否则怎样都不会松手。 “不松！除非你答应我在你这住两个月！否则打死都不松开！要么你就把我的手砍了吧！”商青瑶说着手上更加用力了。 这究竟还是不是女人啊，李原夜在内心发出深深的疑问，但瞧这架势也不像是在说假话，偏偏他又不愿对一个普通人动用能力，说起来对方还是被朋友坑了，也挺可怜的……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住两个月，从今天开始算起，两个月一到，你立马走人。”李原夜实在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同时在心里怒骂着那个把商青瑶坑到这边来的朋友。 商青瑶一听这话，顿时笑逐颜开：“你说的喔！可不准反悔！” “嗯，不反悔。”李原夜暗暗叹了口气，真是不该招惹这种煞神，这完全就是披着女性外衣的恶魔。 “对了……那照这么说来，你不是本地人啊……”他突然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 “你怎么还问这个？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商青瑶挠了挠脑袋，疑惑地眨着眼睛。 “也就是说，把我从派出所里救出来的人不是你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当然不是我啊，我要有那本事的话才不会死皮赖脸地赖在你家不走呢！”颇有自知之明的少女越听越糊涂。 李原夜皱起眉头，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遇上的所有事情都不简单呐。 从木偶人开始，胡林毒素的重现、南杉路十六号爆炸、寸头男和他的手下离奇消失以及现在才发觉的派出所神秘人营救事件…… 这些都是集中在最近发生的事，它们相互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你在想什么啊？表情好严肃喔……”商青瑶怯怯地说。 看来即便是她这种粗神经的女孩，也是能觉察出气氛变化的。 李原夜摇了摇头，这些个事件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梳理清楚的，目前还是得把眼前的麻烦给安置妥当，否则照她那奇葩个性，一定会把他家搞得天翻地覆。 “你有没有什么擅长做的事情？” “有啊有啊，我超级能吃！”商青瑶虽然不知道李原夜突然这样问的用意，但还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了。 李原夜强忍着已在发作边缘的脾气，继续说道：“我说擅长做的事情，指的是特长之类的。” “特长啊……我想想，嗯……玩游戏算不算？我lol黑色玫瑰白金一喔，在女孩子里是很少见的高段位吧！哼哼~” 她看起来非常得意的样子。 李原夜忍无可忍，怒声咆哮道：“我说的是可以给公司创造价值，创造价值的特长！” 在吼出这句话以前，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情绪居然还有爆发的一天，从妻女死后直到刚才，他都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已是心如止水了。 眼前的这名少女，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 “……画画，画画算不算？” 也许是被李原夜突然的怒吼给吓到，商青瑶变得如同一只即将被人宰杀的鹌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声若蚊蝇。 “你说什么？你会画画？”李原夜有点不相信。 “会的啊……我从小就是学画画的，因为蛮喜欢所以一直都很认真的在学，水平自我觉得应该还是不错啦。” 李原夜见她并不像是在撒谎，沉默了一会儿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可能会很有意思，也可能是自掘坟墓的想法。 第十九章 身份识破 “唰唰唰——” “唰唰——” 随着少女捏着笔杆的右手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耳边尽是笔尖与画纸杂乱无章的摩擦声，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那看起来明明是随意勾出来的线条，融入到人体结构之中却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居然显得粗中带细、大巧若拙了。 而待到人物的全貌显现出来，以及少女最后的精心雕琢，一位堪称惊世骇俗的绝代美女就出现在了李原夜面前。 但真正让他这个实打实的漫画公司员工感到震撼的并不是绘画上的一些例如阴影、结构、透视这样的硬技术，真正令人震撼的，是美女的神情。 人物精美的绘画他见过不少，但能做到像这样忧愁、感伤，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带着一丝悲凉气息，如果仔细看去，又能发现她的眼睛深处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像这般传神的绘画技术，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毫不夸张地说，这幅人物素描完全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实在是太令人叹为观止了。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技术……” 李原夜发自内心地感慨，同时切身见识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看起来少根筋说话不过脑子的女孩，会有这样细腻的手法。 “嘿嘿~快别夸我啦，我脸都红了！” 商青瑶捂着脸颊，整个身子随着踮起的脚尖一同扭来扭去，显然是被李原夜的反应弄得羞涩不已。 “不我讲真的，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上班？正好新成立的漫画四组还缺一个主笔，基本工资在6000上下。嗯……虽然可能有些屈才，但我的确是真心向你发出邀请。” 商青瑶听后愣了下，但很快一双大眼闪烁起无比兴奋的光辉：“我要来我要来！请务必让我去你们公司工作！” 李原夜挑了挑眉，看来这丫头还是挺乐衷工作的事情嘛，也许先前是自己想多了。 见李原夜点头后，商青瑶毫不掩饰内心巨大的喜悦，她将双手高高举起嘴里直呼了几声“万岁！”，旋即又对李原夜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语。 看她这副单纯傻乐的模样，李原夜反倒有点过意不去了。 要知道以她这种强大的绘画技术，无论到哪都绝对是备受重视的存在，而且月薪至少也在五位数以上。 “那等明天上班你就跟我一起去公司吧，我会提前跟人事主管那边说一声，你最好也提前做好面试的准备工作。” 当然，对于商青瑶这种等级的绘画家而言，面试只是走个形式，哪怕就她刚刚画出来的这幅人物图，在绘画界里就是一张万能通行证般的存在。 此等不得了的人物降临公司，老板一定会化身舔狗的。 但商青瑶还是眼神坚定又严肃地点头说好，甚至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憨傻却又可爱。 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吗？ 李原夜暗暗扶额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他现在简直和拐卖幼童赚取廉价劳动力的恶人一模一样。 “对啦，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你来着。”商青瑶目光突然变得狡黠起来，看得李原夜心里一毛。 “什么？” “你是黑夜侠吧？” “不是。”李原夜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可商青瑶好像不相信，整张脸都朝他凑近了一些，璀璨的眸子里充斥着满满的怀疑：“可你的那些超级厉害的能力该怎么解释呢？” “你是怎么知道黑夜侠的？”李原夜反问道。 据他了解警方并没有将黑夜侠的事情公之于众才是。 而他每次的行动如果不是无可奈何，都会尽力避免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大众视野内，而警方也每次都公开说是他们的夜勤特警解决的案件，倒是正中他下怀。 所以基本上这么长时间以来都隐蔽的很好。 至于某种情况下可能会更引人注目的面具，则是在无可奈何被看到身影的情况下，至少能把正脸保住，不然的话连正常生活都没办法继续了。 但他先前在救商青瑶之前有脱面具啊…… “我上次在派出所门口准备进去给你作证的时候听到一个小警察跟别人提起过，好像说什么很崇拜黑夜侠啥的，虽然声音很小也很快就闭嘴了，但是，架不住我听力好~” 商青瑶拍着胸脯十分得意的样子。 原路如此，听力好……真是一个让人意外但又无从反驳的回答啊…… 李原夜看着商青瑶自信满满的眼神叹了口气，想来应该是瞒不过去了，遂即蹙起双眉神情极为严肃地说道：“老实说那天救你的时候我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别人。” “请长官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面！”商青瑶用力地点头说道。 太不靠谱了…… 李原夜感到很头大，而商青瑶此时则在用一种崇拜无比的眼光在他身上来回上下扫视，好像在看一盘非常美味的食物，让他浑身不自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嘻嘻~我觉得很激动呀，一个每当夜幕降临就穿梭于城市的各大角落惩奸除恶行侠仗义的超级大英雄，现在居然就站在我的面前！而且也救过我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原夜总觉得能从少女的双眼里很清晰地看见泛滥的桃心，但这并不是能让他高兴的事情。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商青瑶又继续说道：“我说真的呀！在认识你以前我从没想过只有在游戏电影小说里才能看到的超能力居然真实存在！” “你可以说说看你的经历吗？你是地球人吗？如果不是又是从哪个星球来的呢？会是像超人那样吗？！或者你是地球人，超能力又是怎么来的呀？” “会不会是和绿巨人或者蜘蛛侠类似属于变异获得的超能力呢？呐呐，可不可以跟我讲一讲嘛！我真的很迷这种东西呀！” 是谁说商青瑶除了画画没有其他特长的？这一串妙语连珠喔不对，连篇废话不是说得挺流畅吗？天桥下说书的都没有她这个语速吧…… “我去给你把客房整理一下，弄好了会叫你，不要跟来。” 李原夜态度强硬地说完，旋即也不等商青瑶的回应一溜烟就跑开了。 少女懵圈地挠了挠脑袋，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呢？ 她刚想踏出一步跟过去，但脑子里立马蹦出男主人转过身前的最后一个象征严正警告的瞪眼，不禁又把脚缩了回来。 算了，毕竟在别人家，还是听点话好了。 “诶？” 商青瑶的余光瞥到餐桌上吃完面以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顿时眼珠一转，心想如果她帮李原夜收拾碗筷的话，说不定李原夜就能跟她讲了。 嗯，说干就干！ 她撸起袖子，尽管她这件衣服明明是李原夜的短袖，但因为体型的缘故穿起来还是很像长袖的。 她微微弯腰将碗筷端起，却在弯腰的一瞬间透过宽大的衣领瞥到自己的胸口，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是没有穿内衣的。 于是小脸自然地一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大脑同时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了。 然后，这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噼里啪啦！” “怎么了？！” 李原夜连忙从客房跑了出来，商青瑶看到他以后双颊不禁越发地红了，活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地上脚边，则是倒霉碎裂的瓷碗，筷子倒是没事。 “你到底在干嘛？”李原夜觉得头有点痛。 “我、我、我里面，没穿内衣……” “拜托啊，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没穿内衣吗？” “你、你、你早就知道了？！” “嗯。” “你、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不是瞎子，你可以不要说废话吗？” “……不对！你早知道的话为什么没、没、没有……反、反应……” 李原夜的脸上蹦出三条黑线，他眨了眨眼，转身回到客房。他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迟钝又大条的傻子聊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 “等一下！”商青瑶赶紧叫住他。 李原夜感觉自己已经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只差最后一个导火索，他发誓只要这家伙再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他发誓！就一定要把她给赶出去。 “我、我想问，你、你家里有我能穿的内衣吗……” “……” 第二十章 帮助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李原夜对吃什么完全不讲究，平日里对一些外卖软件更是一窍不通，故而“外卖”这项堪称人类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他从未体验过。 但今天他发现了，随着时代飞速发展，有些东西的出现看似是偶然，实则是必然—— 外卖这玩意儿简直太好用了吧。 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此前从未接触过外卖软件的李原夜难得展露出兴趣浓厚的神情，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好奇的眼神里倒映出五彩缤纷变幻万千的商品。 仿佛第一次见到遥控飞机的小孩子一样。 商青瑶在房间穿上内衣出来后，看到的便是李原夜坐在沙发上一脸新奇的玩着手机的画面，顿时心想这也不过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嘛，之前还一直装得那么酷，原来什么也不懂。 但仔细想想，或许正因为什么都不懂才装得那么酷吧，是为了保护自己？冷酷只是他的保护色？好可怜的男人，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带他见见世面才行！ 商青瑶暗暗捏拳，热血沸腾地在心中许下誓言。 她余光看到地上摔碎的瓷碗还没打扫，顿时眉头不悦地蹙在一起，这男人是故意不收拾等她出来么？ 她本想上前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住他家，又想从他身上知道一些事，暂时还是别惹他自己来处理好了。 尽管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家务活，但想来应该不会难到哪里去，但就在她准备拾起地上的碎片时，李原夜出声阻止了她：“你去睡觉吧，待会我来。” “啊？”商青瑶愣了一下。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李原夜抬头冷冷地望了她一眼。 “呃，可是、可是这个是因为我……” “去睡觉。”不容拒绝的语气出现了。 “是！”商青瑶陡然一个激灵，立即消失在李原夜面前。 李原夜望着客房的方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这丫头粗心大条的个性，第一天来就摔碎一个碗，以后指不定还会出多少乱子呢…… 坦白说，他现在有些后悔答应让她在这住两个月了。 他得和这个白痴女同居两个月…… 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两个月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太可怕了。 李原夜扶着额头略显痛苦地沉思起来，而就在这时，从他身后又传来一声惊叫。 只见商青瑶赤着脚从客房内跑了出来，带着一脸的慌张边跑边喊道：“原原原、原夜！他们、他们发消息给我了！” “就那几个刚刚被你打跑的人他们又找我了！怎么办啊！” 商青瑶急忙把手机递到正在头痛的李原夜手边，后者接过一看，发现屏幕上果然写着一句具有威胁性质的话语—— 今晚十点三桥湖公园后湖林，当面还款！一个人来！如果你敢不来，我们就去把你朋友的房子烧了！记住，只能一个人来！ “烧就烧呗，反正也不是你的房子。”李原夜懒懒地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不行啊！我答应过仙仙在她回来以前一定要帮她把房子照看好的！”商青瑶脸色一下白了。 “你都差点被她的债主们给侮辱了，还管你朋友那么多事干嘛？”李原夜眉毛一挑，打了个哈欠。 商青瑶貌似真的被吓到了，眼中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旋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抽搭起来。 李原夜并没想过把商青瑶说哭的，谁要这白痴女傻到这种说什么都信的地步…… 为了避免她的哭声把邻居引来，他无奈地解释道：“那些人所谓的烧房子只是逼你赴约的措辞啊，现在房子又不是独栋，烧一家跟烧十家没什么区别，你觉得他们敢吗？” “所、所以他们真正的意思是、是想把我……！”商青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李原夜眯了下眼，看来这丫头还没完全变成白痴啊，稍微提点一下就能明白什么意思了。 他点点头：“肉体偿还应该只是一个目的，他们最主要的，应该还是拍……” 话至一半如鲠在喉，只因他看见商青瑶的脸突然凑得很近，刚刚落过泪的面容愈发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剩下的半句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总之这件事我先思考一下对策，你快去睡觉。”李原夜把头撇向一边看着窗外，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商青瑶感激涕零地把头重重一点，又非常用力地“嗯”了一声，她相信李原夜既然这么说，就一定能帮她处理好。 待到商青瑶再次去到客房后，李原夜起身来到窗边。 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了，但太阳仿佛还没有睡醒，金色的光辉洒在身上一点也不热，有的只是无尽慵懒的暖意。 他蹙起眉沉思起来。 照理说他现在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面浪费时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每一个夜晚对他都是弥足珍贵的，他必须把心思花费在更值得的地方。 他本意是今天晚上回到南杉路十六号看看状况的，但现在看来商青瑶那个事又不能不管。 虽说只是一群动动手指就能解决掉的流氓，但又并非真正的邪恶，何况都是债主，讨债也没什么错啊。 他抬起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太阳穴希望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突然脑子一个激灵，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中年油腻男堆着笑容的样子。 对啊，他完全可以拜托王正梁去做这件事啊。 以王正梁的能力，对付一群流氓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王正梁一开始就说过自己的理想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他不能为了这种事情去破坏别人的生活。 至于张诚…… 还是算了吧，发光的能力还是老老实实地用来照明好了。 思前想后，他好像都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所以目前想到的唯一能快速解决并把事态影响降到最低的方法，就是替商青瑶的朋友把欠款先还了。 然后他就变成商青瑶朋友的债主，但让那个逃亡在外的混账朋友还他钱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让商青瑶努力工作替混账朋友把钱还给他就行了。 李原夜下意识地将银行卡拿到面前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些罕见的不舍，毕竟欠款一定不少…… 而等到一天过去，李原夜真正站在那群流氓面前时，都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商青瑶，按理说那种神经大条的白痴女应该是他最不喜接触的一类人啊。 但自从把商青瑶从酒吧救回来以后，他的一些习性也确实潜移默化了，他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就像一个旁观者般清楚，但他无法理解，亦无法阻止。 “你说要替余仙还钱？！你是她什么人啊？！男朋友啊？！她有跟你说过她欠我们多少钱吗？！” 似乎所有的流氓都拥有一样的恶劣语气，李原夜面前的这个染着像是从十年前穿越过来的非主流蓝头发的男子也是一样，扬着下巴叼着香烟双手插兜，看谁都是不屑一顾。 “三十一万。”李原夜说着将手机拿了出来并打开支付宝软件，说道：“你们谁负责收款？” 支付宝还是李原夜来这里以前被商青瑶教会使用的，那丫头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还非常得意地挺起胸膛告诉他“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用现金交易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应该完全忘记了当得知李原夜愿意替余仙将欠款先还掉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磕头感恩的场景了吧。 不过也很符合她的个性就是了。 但现在想来，还真是得多亏他不是正常人。 房子是朋友送的，住不发愁，吃穿也不讲究，出行靠走路。 这么多年生活下来根本没什么开支，而且之前的任务还有不少的酬金，全部都放在他仅有的一张银行卡里从未动过。 李原夜暗暗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他虽然不心疼这些钱，但一想到它们这么多年来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了今天，心里就莫名地有些不爽。 而蓝头发在将他打量了一会儿后，侧头和身边的绿头发讲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是不想让李原夜听到的，但很可惜也很没办法的是，李原夜听得一清二楚。 蓝头发终于把悄悄话讲完了的样子，只见他把头摆正，挑了下眉气焰嚣张地说道：“谁跟你说是三十一万的，是五十万才对！” “也是，毕竟拖了这么久，收点利息也是正常的。”李原夜点点头，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让绿头发看了不禁有些心慌。“五十万就五十万，来，你们谁收款？” 蓝头发和绿头发以及其他在他们身后待命的人显然没有想到李原夜这么好说话，都愣了一下。 而李原夜的考虑则是能用钱解决就快解决算了，一群贪财之辈还不值得他动杀心，况且一旦他们真敢收款，自然会有法律制裁他们。 所以这也可以算是一个陷阱。 但他的思想显然跟不上时下潮流，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 只见蓝头发这回都没有和绿头发商量，直接说道：“刚刚我记错了，实际上！她欠我们一百万！” 第二十一章 贪得无厌 三桥湖公园位于w市龙升大道旁，始建于1920年，占地面积34万平方米，其中陆地27……6万平方米，水面6……4万平方米，绿化覆盖率达到95%。 经过几代人的艰辛努力，这里已成为集休闲、娱乐、游艺等多项服务功能于一身的大型综合性公园，是国家重点公园。 而公园的后湖林由于地理位置处在公园背后靠山一带，离公园大门非常远所以显得很偏僻，入夜后基本不会有人光顾，因为会产生危险错觉。 这便是蓝头发等人今天的真正目的，等待懵懂无知的少女商青瑶前来之时，将其一顿蹂躏并拍摄可以威胁她的素材，从此令其成为他们的奴隶。 钱的话能收最好，收不到至少不亏。 可没想到来的是余仙的男朋友，穿着气质虽然与众不同，但也是和那个叫商青瑶的同样白痴的家伙。 虽然也有可能是想尽快拿钱消灾，不过无所谓啦，反正这次无论怎样都是赚的，就是有点小遗憾，没能玩到那个极品美少女。 可好像也不一定，如果把金额提高到对方无法接受的数目，然后以他不愿意还款为由，将商青瑶再骗过来不就行了吗？虽然会比较麻烦一点，但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蓝头发的思维还算比较活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迅速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而绿头发对他擅自做主似乎有些不满，趁李原夜发呆的间隙凑到蓝头发耳边低声说道：“你有没有搞错啊！一百万？这太离谱了吧也！” “你怕个锤子怕。” 蓝头发不屑地哼道：“那家伙一看就是个想拿钱快点了事的怂瓜，三十一万提到五十万瞬间同意眼都不眨一下，我们不多宰他一点都对不起他那颗想送钱的心啊。” “可是，一百万会不会也太多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回去以后报警怎么办？”绿头发仍旧不放心。 “报警就让他报呗，是他们欠债在前，到时候警察审问我们统一口供说一百万是开玩笑的就行了，何况我的真正目的也不在于这一百万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绿头发迷糊了。 “过会你就知道了。”蓝头发得意地翘着嘴角，又对李原夜不耐烦地喊道：“喂你到底怎么说？一百万，有还是没有？！没有的话就把商青瑶给我找来！” “我没有一百万。”李原夜面无表情地回应。 “那就让余仙本人，或者那栋房子现在的住户商青瑶过来跟我们谈。这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当然如果你想走的话，得等到她们两个的其中之一来以后才行。”蓝头发边说边把嘴上叼着的已经快烧到烟屁股的香烟扔到地上。 绿头发这才明白蓝头发抬价的真正目的，原来还是心心念念那个叫商青瑶的小妞，不禁暗暗对其竖了个大拇指，果真是财色两不误的江南小荡贼。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手里有了商青瑶的一些照片，谅她和她的男朋友也不敢报警。 蓝头发侧过头来对他挑了下眉，就是这个意思。 “喂！你是听不见我讲什么吗？没有钱的话就赶快打电话叫商青瑶那小妞儿过来换你！”蓝头发吼道：“你可别想着什么英雄救美，我告诉你，完全是两码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报警我们也占理！” 李原夜看着蓝头发及其身后的一群人均是凶神恶煞的神情，半晌后他叹出一口绵长的气，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眉毛微微蹙着，一副终于痛下决心的样子。 “我不会报警。”他淡淡地说，一如先前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此时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冷漠。 明显到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冷漠令其整个人的气场也摇身一变。蓝头发见状陡然一阵心惊，一股不详的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同时，谢谢你们一再恶化的邪念，让我终于有了裁决你们的理由。”李原夜将手机放回荷包里，说着令人不解却又胆战心惊的话。 森林中的温度恍然间下降好几分，蓝头发等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正当他们觉得匪夷所思时，突然看到李原夜的面容变得十分模糊，紧接着便是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不已的景象。 不仅如此，他们发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困难，但却无法做出任何行为，好似身体的控制权被剥夺掉了，尽管大脑拼命地发出自救信号，全是白费功夫。 死亡迈着沉重的步伐逐渐接近的感觉让人浑身发麻，极度恐慌的心情伴随着绝望的窒息感，在不断抽搐的身体里并肩起舞，心脏的上空，象征命运终结的乐章正在疯狂奏响。 漆黑的夜空上，月亮散发着皎洁的光辉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犹如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旁观者，亦如此时解除缚杀之影的李原夜。 望着眼前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已然气绝面目狰狞的十几具尸体，他将手指轻轻挥动了一下，这些尸体便连同他们的影子一起沉到了地底。 “即便你们的家人、朋友会因你们的死亡而伤心难过，或是愤怒痛苦，但心存恶念并欲付诸行动，这就是必然结局。” 李原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不再像先前那样冷漠，而是变得非常复杂，眼神中的无奈与苦楚更是十分明显，但很快他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在他的世界里，对邪恶产生恻隐之心是绝不允许的事情。 稍微花了点功夫将心态调节回常态后，他便启程前往了已被警方拉线封锁的南杉路十六号。 这栋往日辉煌的大楼此时几乎已成残垣断壁，昨夜的那场大爆炸以及冲天的火光仍旧历历在目。 其实李原夜心里也明白，想要进到被烧成这样的大楼内找找看关于寸头男的组织的线索，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只不过他现在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封锁线周边还有几名警察在此巡逻倒也在意料之中，但对于可以驾驭影子的李原夜而言这样的防御堪称儿戏。他顺利地潜入到大楼内——寸头男待过的指挥室。 但指挥室此刻也是一片废墟，李原夜操控影子在废墟里翻来翻去，却是除了碎片瓦砾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于是他又去了其他地方，都是寸头男等人先前留过痕迹的房间，结果也同指挥室一样，什么也没有找到。他总觉得这事不应该，就算是强烈的大爆炸，也应该很难将所有细节都清除干净才是。 说不定便是昨夜那个引爆大楼的家伙趁他与寸头男等人对峙时，提前将所有的线索都带走或者清理干净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恼火起来。 他其实很想用一手影子追踪，可也因为大爆炸，这里所有影子的味道都被刷新过，想要进行影子模仿也是不可能的事。 没办法，这次只能空手而归了。 李原夜站在侧墙被开了个大洞的房间里望向月空，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开始有些不够用了。 他本就不属于那种谋略型的人，如今这个局势却不断地在往斗智那方面靠，未免对他太不利了一点。 没有目标的话这一身力量便也无处可用啊。 “谁？！” 李原夜猛地蹙眉，操控影子回身一个甩手。 尽管他现在很烦闷，但也不代表全无防备，对于任何企图接近他身边的人，他都能迅速感知并将其限制住。 但很快他就惊讶起来，只因塌陷的房门边出现的不是别人，而是先前与他在木花天池客栈里有过合作的卷发女人——秦悦。 秦悦被影子变化的刀刃架住了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但如若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她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目光居然是惊疑又兴奋的。 “李原夜？” 第二十二章 欲要抓捕 “是李原夜吗？” 秦悦的口吻同她的眼神一样充斥着惊疑兴奋，她全然不顾自己此时的处境，似乎看不见那把架在脖子面前，能随时夺走她性命的影子刀刃。 对方既然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李原夜也没必要再行伪装。在探查秦悦周遭没有其他人后，他将影子刀刃驱散，微微蹙眉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透过面具的缝隙看到的眼神充斥着怀疑，秦悦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忙说：“别误会，我其实是个法医，有证件的，不信你看。” 她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法医证件亮了出来。 李原夜眯眼将证件审视了一会儿，见上面确有国家机构的认证章子后疑心才消退一些，但还是说道：“这件案子跟法医应该没什么关联才对吧？” 据他所知大楼发生爆炸的时候并没有人员伤亡。 “呃你这么说也没错啦，其实我这趟是专门来找你的。”秦悦笑眯眯地说道，脸颊稍稍有些红，显然也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没有什么难度吧，这里发生这么大的爆炸事件，你这种，昂……嗯，制裁邪恶的存在肯定会来一探究竟嘛！”秦悦的双眼闪闪发亮，俨然一副小迷妹的样子。 “你跟警方有关系？”李原夜沉吟道。 “哇！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发现了！”秦悦眉毛一挑满脸惊喜，忍不住都要为其鼓掌。 “毕竟就算是法医，应该也不能轻易进入这种案件现场才是。”李原夜耸了耸肩，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推测，后又说道：“有什么事需要让你跑到这里来蹲我？” “我想说，这次你可能得和警方合作了。”秦悦收起笑脸，转而蹙眉严肃地说着，初登场时的沉稳霸气似乎又回来了。 “你明知道那不可能。” “你从碧贵园地下室救出来的那些木偶人，其中一个叫牛槺的男性于昨天下午三点死在了风蓝路的研究所，他的大脑被人整个挖走了。” “什么？”李原夜皱起眉头。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牛槺被杀取大脑的那一整个监控录像的储存芯片也不见了，至于凶手是如何进入研究所以及如何离开，我们没有任何线索。” 秦悦说到这里神情已经很不好了。 “研究所里的那些人没说什么吗？”李原夜眉头皱得更紧了。 秦悦沉重地摇了摇头：“他们……全都认为是超自然力量造成的，但目前警方能知道的只有……” “难道……” 李原夜没理会她的后半句话，倒是一下就想到了碧贵园地下室转瞬消失的二人以及胡林毒素的案件。 两次案件他都在场，却是同样的无计可施。 等等！ 这样说来，昨晚寸头男等人突然消失以及大楼的突然爆炸应该也是一样的手法。 敌人先是潜入大楼里面安放炸弹，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引爆，趁着他扭头的瞬间再将寸头男等人通过某种手段带走。 这样就说得通了，看样子敌人一定是拥有空间、至少是有着空间转移能力的家伙。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不妙了—— 对手拥有他更为恐怖的空间能力，如果运用得当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任何事情，这次这场仗想要漂亮地打赢，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这种敌人只能是从那个“靈”里面出来的混蛋。 那，莫非寸头男昨夜说的那些话并非虚假？ 靈现在改变战略方针还有习性了？所谓的与时俱进？ 李原夜猛地拍了拍太阳穴，他想甩掉这些不好的猜测。 “原夜，听我的吧，与警方合作，大家齐心协力将最近这些案子一次性解决掉。”秦悦继续劝说道。 “恕难从命。”李原夜断然拒绝。 “刚刚我的话你没听到吗？警方现在认为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你做的，你明白现在情况的严重性吗？”卷发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嗓音压低说道。 李原夜冷笑着，发出讥讽的鼻哼：“那就让他们这样认为吧，我得尽快回去将现有线索整合一下，没工夫搭理警察。” “你会被警方全力搜捕的，即使变成那样也不要紧吗？” “除非是你泄露我的信息。”李原夜微微眯起眼，仿佛是在警告秦悦不要乱来。 “你为什么这样厌恶他们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都是在做同样的事情不是吗？”秦悦感到十分不解。 李原夜望向天空不语，好一会儿后才用冷漠的口吻缓缓说道：“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总之我是不会和警方合作的。” “如果你不愿意跟警方合作，那跟我一个人合作怎么样？”门外陡然又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身着便装扎着短马尾的干练女性走了进来。 “章琳！？你、你怎么会？！”看到自家闺蜜出现在这里，秦悦难以置信地发出惊呼。她很快又把视线转向李原夜，拼命地用眼神传达着她并不知情的信息。 “就算我只是分队的小队长，那你也应该尊重一下吧，大半夜地上这儿来真以为能瞒天过海？”章琳朝自家闺蜜瞪去一眼。 后者由于心虚，连忙垂下了脑袋不敢与其对视，却是在心里把当时答应放她进来且保证此事不会上报领导的小警察骂了一万遍。 “我待会再跟你算账。” 章琳走过秦悦身边时低声狠狠地说了一句，旋即来到李原夜的面前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仰起头颅，透过面具上眼部的缝隙，用着自信如火焰般的目光与其对视。 “终于看到你本尊了，”她边说边眯起眼睛，诡异莫测的一笑，说道：“黑夜侠，你可是我们每天最火热的讨论对象呢。怎么样？已经习惯这个称谓了吗？” 李原夜没有回话，他避开章琳灼热的视线，意味不明地看了秦悦一眼，遂即一个转身就要向夜空扑去。 “原来鼎鼎大名的黑夜侠，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啊。”章琳嗤笑道。 这句话成功地使得李原夜顿足，侧过头来冷声回应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合作的话能够更快地破解这些案子，但你却好像很抗拒这么做。” “你只是需要我手里的线索才这么说的吧。” “就算是吧，但也在情理之中，像你这种特殊的存在，本就应该与我们官方组织通力协作才是正道。” “正道不由你们定义。” 李原夜稍显愠怒地看着章琳，旋即喉头滚动咽下一口口水，似乎是想借此将已涌上嗓子眼的怒火压下。 “虚伪的脸孔我见得已经够多了，但像你这样让人讨厌的却是第一个。”心情平复完毕后的他冰冷地说道。 “你说什么？！”仿佛是被人戳到痛处，章琳陡然如同炸毛的猫咪般瞪圆了双眼，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一直站在她身后不敢插嘴的秦悦见状连忙拉了拉她的手，示意这位自家闺蜜冷静一些。 章琳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像是被李原夜一句话戳出了所有的怒气，指着李原夜的鼻子骂道：“你居然敢说我虚伪！从小大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要不是为了破案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就当秦悦以为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只听得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骂道：“行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厉害的力量，但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根本不值得被人感谢！” 李原夜波澜不惊地听着章琳发泄内心的怒火，待到她似乎要气喘吁吁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像你们这样慢慢吞吞，必须要等待上级命令才能行动否则就只能干着急的团体，就是对的了？” “你、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比我更清楚。” “那你自己又是怎样的呢？！从木偶人事件发生到现在，你为了找寻真相又做了些什么事呢？你有一点进展吗？！有一点收获吗？！”章琳莫名地觉得有些委屈。 李原夜没有说话，他觉得跟这女人已经费足够多的口舌了。而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章琳又气急败坏地嚷道，比之前的声音都要大—— “我改变主意了！黑夜侠！我要逮捕你！” 此话一出，李原夜只见自己身上突然多出了不少红色的光点，眯眼朝四周感知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旋即勾起嘴角冷笑道：“这就是警察的正义？” 秦悦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似是不顾一切地对章琳说道：“琳琳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让他们把枪放下！” “闭嘴！”章琳怒喝着，一个甩手将秦悦摔到一旁，同时掏出手枪直直地对准了李原夜的脑袋，神情坚决：“我们的社会不需要你这种不受管制的怪物。” “所以刚刚说的与你们通力协作？” “当然是建立在把你抓回去以后的基础上。”章琳握紧握把，继续说道：“这四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今天你是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黑夜侠！” 第二十三章 痴心妄想 “现在有十几把狙击枪在对你虎视眈眈，你连动半步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有所谓的超能力，你也绝对逃不掉的。” 章琳嘴上说得带劲，内心也是兴奋不已。 没想到日夜盼望抓到的黑夜侠，居然有朝一日真的被她给逮到了，这简直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离奇的案子也能得到解决，她坐上大队长的位置指日可待了！ “章琳你疯了吗？！”秦悦猛地从地上爬起拦在两人的中间，神情惊慌又充满着震怒。 “滚开！”章琳失去理智般地吼道。 李原夜刚想给这个目中无人的自大女警察一个教训，见此情形只好暂时罢手。 他微微动了动小拇指将能量扩散开来，很快便掌控了周围所有的影子，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所谓狙击手的影子。 他很快明白过来，看来这女警察是虚张声势了。 “琳琳，你上次还要我帮你找黑夜侠说是需要他的帮助，可现在你这样做了，他还能帮你吗？”秦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想要以言语说服陷入癫狂的章琳。 章琳紧紧地拧着眉，一双眼睛瞪得血丝几乎都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我再说一次，滚到一边去！” 秦悦从没听过章琳这样讲话，她甚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在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但她还是坚定自己的意志，没有选择退让半步。 眼瞅着两个女人之间的戏码愈演愈烈，李原夜其实不是很想继续在这儿当观众。 他认为秦悦和章琳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因为他并不相信巧合。秦悦现在的举动也只是在章琳失控后为了挽回他的信任所想的策略罢了。 真是无聊的两个女人。 李原夜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秦悦的背叛实际上是有些失望的，毕竟曾在木花山上一起行动过，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人家两个的关系更好。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略施小计将那些狙击手放倒后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一言未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不！” “嘭嘭嘭嘭嘭！” 章琳跑到窗边一边吼叫一边对漆黑的夜空连开数枪，但她知道这都是无用功。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抓狂般不停地发出尖厉的咆哮，煮熟的鸭子飞了，任谁也会丧失理智暴怒不已。 “琳琳……”秦悦见她这样，心里也难过极了。 “都是你害的！”章琳调转枪头，恨恨地瞪着秦悦。 黑幽幽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而且持枪人是章琳，这是秦悦怎样都不会想到的事情，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现在居然会发展成这种局面…… “琳琳，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秦悦着实被吓到了，举着双手神色僵硬地说道。 章琳双眼血红沉默不语，拿枪的手臂不断地颤抖着，似乎真的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想要一枪崩了秦悦的心情。 两女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紧张，就像过了半个世纪，章琳最终还是将枪放下，遂即整个人靠在墙边无力地瘫了下去。 秦悦知道她现在情绪很崩溃，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被最看重的朋友拿枪指着，这种心情是无法言喻的难受。 “琳琳，其实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和黑夜侠对立，他不也是在做你们要做的事情吗？”沉默半晌后，秦悦心情复杂地开口。 “是啊，他在做我们要做的事情，那我们呢？” “这并不冲突啊，就像我很早以前跟你说的，如果你们合作的话这世上还有什么罪恶是不能束手就擒的呢？”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惩奸除恶、伸张正义的警察，但不是团体，而是个体英雄那样的存在。” 沉默了一会儿后，章琳看着手枪表情略显呆滞地说道：“这么多年我都是奔着这个目标在努力的，而且是在拼命地努力……” 秦悦愣了一下，这倒是让她没有想到。 “他的出现刚开始的确让我很惊喜，我以为会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超级英雄了。” “他做到了我做梦都想做到的事情，轻而易举地、用他的超能力解决了很多我们警察束手无策，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摸不出来的罪案。” 章琳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苦笑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崇拜他，反而很厌恶他，他的出现剥夺了我多年来的努力的意义。” “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英雄！” “他有超能力啊！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帮助这个世界！” “可我是啊！但我却一点作用都没有！”章琳说着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泪水从眼角滑落摔在地上，砸出痛苦的泪花。 秦悦抿着嘴唇也是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身为章琳的闺蜜做得很失败，对于章琳所说的这些，她完全都不了解。 “所以我想抓住他！我告诉所有的警察，黑夜侠是我们的敌人！他是目无法纪的独行侠！当今社会不需要这种不受管制的存在！” 章琳摆正姿态，语气陡然变得凶狠起来。 “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未经过官方授权的，属于违规操作，会干扰社会群众的认知，会对警方日常以及开展工作造成恶劣的影响！” “像他这种家伙就不该出现在现实世界！他应该好好地待在故事里面！否则就会动摇我们已经建立完整的社会秩序！” 秦悦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这单纯是你自己的观点，还是这个社会上所有人的观点？” “你果然是和他站一边的！”章琳怒而起身。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想问题呢？” “你知道民间现在把我们当成什么？他们把我们认为是英雄！每一次黑夜侠解决的案件，上面为了避免知晓真相以后的群众过于兴奋产生动乱，对外都宣称是警方的夜勤特警解决的。” “什么？！”这倒真是第一次听说，秦悦不由得怒从心起：“他们怎么可以抢占别人的功劳！” 但相应的，一直以来埋藏在秦悦内心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为什么黑夜侠这么厉害的人物，网络上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自从他出现一切就都变了，不仅仅是警察们的态度，我的内心更是……仿佛多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它一直笼罩着我怎样都散不去。” 章琳又垂下头，表情埋在了阴影之中。 秦悦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怎样劝说章琳了，那是长久以来积累在心里的东西，以她粗浅的心理学知识根本帮不了。 “可，如果你对他一直保持这种敌意，那最近这些离奇的案子该怎么办呢？你们需要他的线索不是吗？” “所以我应该给你一个妨碍调查的罪名，然后把你带回去拘留十天半个月涨涨记性。”章琳冷冷地说道。 “……” “开个玩笑。”章琳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星空喟叹：“好久都没有看到星星了啊……” 从声音的变化中能听出来章琳已经恢复到往常的状态了，秦悦试探性地搭了几句两人相处的日常腔。 “对不起，我刚刚太失控了……”章琳听着自家闺蜜熟悉的一言一语，低着脑袋闷声道了个歉。 “呼……你果然正常了。”秦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真的对不起啊，其实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话，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和黑夜侠达成共识，并且分享彼此的情报了。” 章琳双手交叉放在窗台上，将头埋进手臂里，语气充满了自责：“现在他一定连你也不相信了，以后想要再找到他就更困难了……” 见章琳的声音都快带上一丝哭腔，秦悦不禁连忙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啦，我刚看了看他微信还没有把我拉黑，我还可以再联系他的~” 她一边笑着一边把手机拿到章琳面前。 似乎是为了证明她没有说谎，她打开李原夜的朋友圈，然而下一秒，她的神情瞬间石化—— 非微信好友不能查看对方的朋友圈。 “这不是把你删了吗？”章琳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从表情开始一直石化到全身，秦悦感觉自己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诶？你手机壳上是什么？” “……啊？” 秦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缓过神来，现在还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却见章琳将手机从她手上拿了过去，对着手机壳皱起了眉头。 “你手机壳上本来就有写这些字吗？”章琳边说边将手机调转方向。 “什么啊？” 秦悦本来眼皮耷拉，但在见到手机壳上的一串字后不禁瞬间大吃一惊：“这、这不是啊，我手机壳上怎么会有这些字！” “那难道这是？是他留给你的线索？！”章琳在这种时候脑袋就转得特别快，一下就联想到了。 “有、有可能，很有可能，好像也只有他才办得到这种事！”秦悦越说越兴奋，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太好了悦悦！他还是在意你的！”章琳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是说着让秦悦脸红不已的话。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我和他不过才认识几天而已！” “你还知道，那你先前还那样帮他说话！”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拿枪指我！” “……对不起，我真心实意地为此跟你道歉。但，我现在必须马上要回警局召开会议，我会专门请你吃饭赔罪的。不过现在，你这手机壳先借我用用~” 章琳说着便把手机壳剥了下来，还给秦悦一个光秃秃的手机。 秦悦捧着手机皱眉道：“那你得回头给我买个新的！” “好了好了，才几个钱这么小气，回头给你买就是了。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黑夜侠的真实身份？”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秦悦对天做着发誓的手势道。 章琳狐疑地瞪了秦悦一眼，但也没办法判断真假，便耸了耸肩道：“行吧，你尽快回家吧。”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秦悦微微弯着嘴角，目送她的背影。但很快地她想到李原夜已经把她微信拉黑了，顿时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了。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回家洗完澡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热水的刺激让她的大脑皮层活跃度直线上升，想到了一个李原夜下次说不定会去的地方—— 风蓝路研究所。 她一定要重新取回李原夜的信任！ 在心中立下如此誓言后，睡意就席卷而来了。 闭眼前的一刹那，秦悦的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个疑问—— 为什么……他把线索告诉我们了呢？ 第二十四章 阴影现身 “碧贵园地下室，型号g-24试用药剂第二次实验报告。” 即使已是凌晨，刚获得重大线索的章琳依旧精神抖擞地站在台上主持会议，她铿锵有力地念出这句对警方而言能扭转局势的信息，赢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迅速查出g-24试用药剂到底是什么，这将是破解木偶人事件的终极要素。以上。” “请问章队，这条线索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啊？” 就在章琳收拾东西要下台的时候，一名中年男警察突然问道。他的眉毛不怀好意地挑着，充分地表示出自己的怀疑，显然是故意这样问想给章琳难堪。 章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紧接着又站稳脚跟，自信满满地笑道：“这是我自己这几天不断地在案发现场搜索各个角落找到的线索。” “是吗？这样的话可信度并不高吧，你要怎样证明这线索的确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呢？”中年男警察继续问道。 “很简单，各位请看。”章琳拿出秦悦的手机壳，将背面展示给在座的警察们看。 只见这块白色的塑胶手机壳背后，有着用黑色线条勾勒出来的一句话，内容果真和章琳提供的线索无异。 中年男警察眼见事情发展和自己所想不太一样，没想到章琳实际上还准备了后手，不禁心里一下有些慌。 “这能说明什么？难道不能是你自己写上去的吗？”这时另外一名短发警察不屑地说道，他也是警局的老人。 “能在柔软的塑胶壳上写出这么清晰且有力道的字，还能保持塑胶壳的部分不受损，说明写字的那个人就不是普通人，很明显我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那也可以是你请别人来写的啊。”见有其他人站在自己这边，中年男警察心里稍有底气了，又开始咄咄逼人。 “我们可以让检验科的同事来检验一下这个笔迹和墨水成分，看看日常人们所用的文具能不能做到。”章琳也回以不甘示弱的微笑。 “这种话……” 两方僵持不下时，警察局副局长大手一摆，沉声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相信章队不会拿这么大的案件开玩笑，老柯、老金你们不要太过了。” “是，好的。”副局都发话了，中年男警察和短发警察只能点了点头。 “章队你继续说。” “是。”章琳也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 ··· ··· 从南杉路十六号离开后的李原夜又在w市内四处巡视了几遍才回到家里。 一进门他就看到餐桌上杂乱无章地摆着好几撂纸张，但走近看才发现这些纸上都是画了东西的，有山水景色也有人物，而且每一张的质量都属于上乘。 即使是李原夜，也不禁对此在心中赞不绝口。 同时他也有些释怀了，本来还在想着怎么为把商青瑶一个人扔在家里一天不管不顾的事情而赔礼道歉呢。 想到这里他鬼使神差地临近客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呼噜声，又将房门开了个缝隙朝里看了看。 只见商青瑶双脚张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上衣不知为什么快掀到了胸口，右手搭在小腹上，左手吊在床边，嘴巴一开一合地打着呼噜，毫无美少女形象的睡眠姿态。 虽然对此有些嫌弃，但至少这丫头的表现的确没有异常。 李原夜去到卫生间淋浴，准备小憩一会儿然后下去买点早餐回来。当然，他并没有完全松懈戒备，毕竟才一天而已，很多事无法说准。 转动开关，仰起头迎接着从花洒倾泻而出的清凉，任其在面部肆意驰骋，洗涤着一夜过后的污秽。 他本不愿回想与那两个女人发生的事情，但不知怎的脑子里却一直出现她们的脸孔，也不知她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留下的信息，已经在开始思考对策了吗？ 「那你自己又是怎样的呢？！从木偶人事件发生到现在，你为了找寻真相又做了些什么事呢？你有一点进展吗？！有一点收获吗？！」 猛地瞪起双眼，李原夜喘了口粗气。 真是又愤怒又委屈的一句话啊，却也没有说错啊。 他抬起手臂望着掌心发愣，进展和收获……全部都没有啊，他也只是在一味地毫无战略地做着自己认为应该要做的事情而已啊。 什么也没有得到，或者说在即将得到的时候，都被人阻碍了。 “呼……” 他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呢？就把秦悦给拉黑了…… 万一后面警察那边根据他留下的信息，推测出了更多的线索的话，说不定还能因此破获木偶人案件呢。而彼时的他却什么也不知道，还会继续烦恼着这件事。 话虽如此，他也不可能把好友再加回来就是了。 “哗哗——” 心情稍稍有些烦躁，这令他不由自主地将水流量加大。 清凉温和的水柱顿时变得激烈起来，但也不会觉得痛，就像少女柔软的手掌拍打身体的感觉，只有恰到好处的舒适。 待到情绪平静下来一些，又不知是水柱突然冲击到了脑袋上的哪一个穴位，他突然抖了个激灵。 那个拥有空间能力的敌人……如果不把那家伙找出来的话，接下来所有的行动都会处于盲目挨打的状况。 所以这就是目前的首要任务。 洗漱完毕后的李原夜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 他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终于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虽然不是很愿意，但今晚看来还是要去一趟风蓝路研究所了。 ··· ··· 睡梦中的两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梦中的李原夜依然是那个痛苦无助靠在墙边咬牙抱头的男人。 他的面前依旧是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它们在朝李原夜的方向蠕动，因为四肢残缺所以速度非常缓慢。 似乎有些声音从它们的嘴里冒出来，仿佛是能拨动李原夜心弦的声音，他的身体居然在不住地颤抖，沉重且悲痛地把头摇来摇去。 “叮——” 他的耳边陡然响起一声清脆如风铃的声音。 他猛然睁开双眼，满额的汗水顺着面颊滑落早已将枕头浸透，使他半边脸的感觉很不舒服，但现在暂时没空理会这个。 他缓缓坐起身看了看四周，目光渐渐回神。 梦醒了，而时间…… 李原夜每天通常只有两小时的睡眠时间，他的身体似乎也已经习惯主人奇怪的生物钟，到点后总是会自然而然地睁开双眼，但这次显然有异常。 “5点40……” 距他睡下才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李原夜皱着双眉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刚要起身去到卧室外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的时候，先前仿佛在脑子里面响起的风铃声再次出现—— 叮！ 他双眼一眯，回身发出一道影子能量。 但这好像并没有作用—— 出现在眼前的世界已全然大变，四周不再是空无一物的墙壁，也没有书柜和床，而是被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取代。 天空挂着一轮放射出耀眼光辉的巨大太阳，他脚下踩着的泥土地因承受不住这般酷热正在缓慢龟裂，他抬手遮住额头，却隐约看见空气之中的灼热气浪。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突然，他的头顶响起一个飘渺模糊的男性声音。 “黑夜侠。” 第二十五章 白给 这些热度，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并不是拟造出来的幻象。 李原夜皱起双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头上这个讲话带回音的家伙，就是那个拥有空间转移能力的敌人了…… 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而且敌人好像对他的能力很是了解，把他转移到了正是白昼的另外一个半球，白昼磁场可以很好地限制他的力量。 这下可难办了，不能完全发挥力量的他最多也只能算是拥有强悍体质的人类，尽管这种强悍的程度也超出了人类的认知，但面对拥有空间能力的敌人，很难派上用场。 “不愧是黑夜侠，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如此冷静。”头顶自带回音的男声再度响起，毫不吝啬夸赞的话语。 “不用废话，直接来吧。”李原夜从不喜与人拐弯抹角，尽管他知道这次自己没什么胜算，但也没想过改变姿态，唯有奋力一搏之心。 “爽快，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男声哈哈大笑起来，“可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喔。” 李原夜冷哼道：“你的废话很多啊。” “哈哈哈哈！你三番五次阻挠组织的行动，如今命悬一线却还是这样不屈不挠，再加上你又拥有不错的能力，就这样杀了你着实可惜。” “你想招揽我？” “有这个心思，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几率不大，也许可以根据你的诚意提高一些。” “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你们组织的资料，以及来这座城市的目的。” “哈哈哈！你还真是语出惊人啊，问的可都是致命题。” “这样才更能表现出你的诚意不是吗？” “言之有理……但，我完全可以把你抓回去关起来再慢慢折磨你，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不堪受辱而屈服的不是吗？” “呵……丑恶的嘴脸还是藏不住了啊。” “我呀，最喜欢看那些弱小的人在死亡的边缘来回挣扎的痛苦模样了呢~尤其是像你这种高傲的家伙！” 男声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啊！一想到你那张冷酷的脸上因为恐惧而布满了鼻涕眼泪的画面我就兴奋得不行啊！” 李原夜趁着男人情绪激动的间隙，突然将双眼闭上。男人观察到这一幕，藏在暗处的他不禁把眉毛挑到夸张的高度嗤笑道：“你这是认命了吗？哈哈哈哈！” 静…… “找死吗你？！” 见李原夜不理会自己，男人顿时勃然大怒。 老实说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和这种高冷傲气的家伙打交道，要不是那个女人下了命令，他早就在这把李原夜给宰了。 遂即大概静了又有二十秒左右，男人见李原夜仍旧在那闭目养神完全没搭理自己，这种被认为是失去抵抗能力的弱小者无视的感觉，让他再也按捺不住怒火。 李原夜面前的空气突然一阵波动，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刃正渐渐地从扭曲的漩涡中间钻出—— “虽说不能杀你，但折磨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暗处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两眼吊起冒出炽热又变态的光芒。他高举剑刃，欲要在李原夜的脸上狠狠地画一笔，先破了他那张帅气的脸蛋！ 然而事与愿违，剑刃即将接触到李原夜鼻尖的瞬间，男人只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无论手臂再如何使力，剑刃都无法再向前移动分毫。 “什么？！” 男人心下一惊，不明白这股强大的阻力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李原夜终于睁开了双眼，与先前是完全不同的状态——眼眸周遭萦绕着黑色的气雾，虽然淡薄，却有着让人无法小觑的气场。 而阻挠剑刃前行的力量也找到了，那是一只由黑气变化而成的手掌，它牢牢地抓住了剑身，甚至有将剑身夺去的势头，其力非男人所能抗衡。 “卧槽！” 男人惊呼一声，迅速松开抓住剑柄的手。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空气漩涡很快也消失无影。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庆幸自己没有被抓住的同时又十分吃惊李原夜居然还有反抗的力量。 这和那个女人传来的情报不符啊！ 他咬牙切齿地捶了下地板，却没有注意到有一丝黑气正在他的身后飘浮，而待到他发现的时候则为时已晚，李原夜已经通过这缕黑气成功转移了过来。 “嘭！” 男人被黑气化成的双手扼住脖子抵在墙边，眼里倒映出来李原夜冰冷的神情。 “现在可以说出答案了吧。”这是来自李原夜的威胁。 男人暗骂着自己的大意，本是完美掌控的局势，居然被对方瞬间扭转，命悬一线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我、我们没有必要这样，我想活，你想知道答案，我们各取所需，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男人想要利用自己的口才争取一下逃跑的机会，可李原夜本就不喜废话，何况现在主动权在他的手上。 “唔！别别别！我可以先告诉你！你别动手！”感觉到死神越来越近的气息，男人顿时明白李原夜不是一个靠忽悠就能解决掉的对象，遂赶紧改口。 “我们的组织叫做黑陀螺！但您要问的目的，这个我真不知道，我级别不够！我说的是真的！”男人的求生欲看起来非常高，满眼的恐慌也不像是在演戏。 李原夜眯起眼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其没有撒谎后才将黑气的力道减弱一些，后说道：“谁是你们安插在我身边的内应？”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明白。 李原夜冷笑道：“如果我身边没有你们的内应，你又是怎么知道对付我的方法的？而且还能在我家里动手。” “不、不是……” “无非就那几个人吧，劝你还是老实回答比较好。” “是、是章琳！”男人立马回答。 他只不过稍微迟疑了一下，扼住脖子的黑气的力道就又增加了几分，让他差点儿当场去世。 “你说什么？”李原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我没骗你！我今天的行动也都是听章琳的调派，她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有她的微信你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李原夜眉头紧皱着从男人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对方解锁后他打开对方的微信，通讯录里只有章琳一个人，看起来很像是伪造出来的假象。 他打开与章琳的对话，一眼就看到了章琳发给男人的最后一条消息——今晚行动！ “怎、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男人见李原夜的脸色变了变，不禁试探性地发问。 “这也有可能是你假造的。” 李原夜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这让男人很是抓狂，这家伙疑心病也太重了吧！ 李原夜淡漠地看着男人，这种目光让男人很不好受，而且心头也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啊！别……” 咔啦—— 脖子被扭断的声响。 李原夜将男人的尸体沉入地底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以防万一他已经先对附近进行了感知，却发现这个男人似乎也是单独行动，周边并没有同伙的影子。 他抬头看向天边，东方隐约露出了鱼肚白。 看来没有继续调查的时间了，幸好不是全无收获，但今天这趟意外也从直接证明了他先前的猜测。 这天真要大变一场了。 第二幸运的则是这栋房屋在w市内，他可以很快回去。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李原夜默默记下这个位置，随后通过一路的光影移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与此同时，一个远离w市市中心地带的工厂内部、标有副主任办公室的房间里，一个略微带着愤怒的声音正在发出质问—— “你不是说只要把他带到是白天的地方他就发挥不了能力吗？！刚才的事情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这声音，和李原夜杀死的那个男人居然一模一样。 但办公室里的这个男人看起来要比先前那个年轻不少，都可以称之为少年了，面相上看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不过他现在的脸色不是太好，满面惨白体表又无明显伤痕，好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 他面前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气质冷艳的少女，或者说是少女的投影比较合适。 她的脸上现在也挂着满满的疑惑，但并没有替自己解释什么，在对少年递去一个轻描淡写的道歉后也不等回应就消失在椅子上。 “卧槽！” 少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双眼一下瞪得通红，一边摔门出去一边愤怒地大喊：“白老板！我以后绝对不要再和这种女人合作了！” 对面四楼的钢筋架上，一个穿着白袍气质不凡的男人拿下叼在嘴边的烟斗，对跟在他身边的女秘书笑道：“他们俩真是活力四射的孩子。” “是的。” “对了，11点钟的时候让所有人来开个会吧。” 女秘书点点头，很快将指令发布下去。 “谢谢。” “您客气了，这是属下分内之事。”女秘书诚惶诚恐道。 男人温柔地眯起眼对她笑了笑，而后转身面向外边的天空，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绿色的眼眸又染起了一抹神鬼莫测的笑意。 “黑夜侠，我倒想看看你能挡我到什么时候……” 第二十六章 入职 “商青瑶，起床吃饭。” 李原夜从楼下买完早点回来，在客房门口犹疑一会儿后敲门喊道。他本不想来的，但想到先前有说今天要带她一起去公司报到来着，对了，还要给人事主管提前讲一声。 “我只喊这一次啊。” 一边说着类似最后通牒的话一边往餐厅走去，路上用手机给人事主管发了一条信息，大概内容就是今天要带一个很厉害的人去做入职测试。 坐到餐桌旁正低下头准备喝粥的李原夜突然只觉额前卷来一阵风。抬眼一望，却见商青瑶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在看他，他便问道：“起床气？” “什么啊你别装蒜啊！昨天你去哪里了居然把我一个人丢下！出门就算了，又为什么要反锁门啊？你故意的吗？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人了吗？我都要在这屋子里憋得发霉了呀！” 果然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啊…… 李原夜自知理亏，加上他也不是喜好狡辩的人，索性站起来颇有诚意地对商青瑶行了个微躬礼，说道：“抱歉，因为以前都是一个人住所以习惯性地就出门了。” “居然……是真的把我给忘了……”商青瑶顿时如遭雷劈般向后僵硬地退出一步，脸色煞白。 “抱歉，作为补偿我给你买早餐上来了。”李原夜引导商青瑶的目光去往餐桌，希望能用食物缓解她的不悦。 “笨蛋！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咦？那个、那个是油条和豆腐脑没错吧？” “嗯，刚出锅的热油条和多加糖的豆腐脑。”李原夜附加说明道。 “太完美了！” 商青瑶两眼冒光地喊了一声，而后立马去到卫生间刷牙洗脸。直到她坐回这张桌子前开始享用早餐，总耗时竟然不到三分钟，连李原夜都稍微吃了一惊—— 这就是女人对于美食的渴望所激发出来的潜力吗？ 但商青瑶这极为恶劣的吃相以及风卷残云的速度，简直让李原夜为被吃的食物感到悲哀。 “呼！吃饱了！”就在李原夜的白粥刚喝到一半时，对面传来一个心满意足的声音，伴着一声响亮的饱嗝。 “咦你还没有吃完啊？好慢喔，一点都不像男孩子。”商青瑶收拾碗筷发现李原夜还在不紧不慢地小口喝粥，不禁皱眉吐槽道。 李原夜只觉自己内心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掉了，但他仍旧极力压制着想要将其赶出去的念头，神色僵硬地说道：“如果你已经吃饱了，就请将垃圾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换上外出的衣服，今天我会带你去公司做入职测试。” “哇！我都忘记还有这件事了！我马上就去换衣服！”商青瑶瞪大眼睛喊道，惊喜的神情非常真实。 就像是李原夜不提，她就真不记得了。 “我说你啊……”李原夜握住拳头恼怒不已，想要将对方教训一顿然而处于极度兴奋中的商青瑶早就跑没影了。 天呐…… 他扶着额头，发出一声悲凉且无奈的叹息。 ··· ··· 望着载满人群的地铁在自己眼前走过三趟后，王正梁终于抓住人群中的一个空隙闪身挤上了第四班地铁，却也只是站到了靠近门边的最后一个微小的空位上。 小到只能勉强供人站立的那种空位。 车门关闭之前，王正梁还能听见那个被他挤开的人在不停地抱怨，显然即便是这种让人浑身难受的空位，大家也都是趋之若鹜。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对那人虔诚地道了个歉。 他也没办法，如果他不挤进这一趟车的话上班就铁定迟到，虽然用了点手段但……唉，都是上班族，互相体谅一下吧。 “哈啊——” 地铁摇摇晃晃地前行着，王正梁不由得打了个大哈欠，身体无法控制地朝车门上靠去，但脸才刚贴到门就被列车广播警告了，吓得他又强行回神。 “哈啊啊啊啊~~” 又是一个大哈欠。 他咂巴了下嘴，用劲眨了眨眼，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但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又冒出凌晨时分的那些事，那接连不断出现在屏幕上的、大红色的“失败”二字。 马德那群弱智玩意儿！硬是把老子从十点坑到三点半。 王正梁想起来就来气，本来他也只是想赢一局就圆满睡觉，没成想一直遇到各种猎奇操作的队友，直到中年人的体力消耗殆尽都没能赢下一把。 而以前虽然也是输多赢少，但从不会连败十几场，居然还是在嚎哭深渊，简直一点也不把他大乱斗之王放在眼里。 王正梁恨恨地“啧”了一声。 不过自从木花山回来以后他的运气就没好过。 去冰淇淋店点单店家却把他的那一份漏掉了，害他干等了一个小时。 跟随他多年的zippo打火机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应该是掉在哪了但怎样都想不起来。 打麻将更是一直在放炮，每把小胡都能被别人大胡拦截，要么就是起手三个赖子无法开口，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看着别人耍得飞起。 见鬼了真是！ 王正梁一想到自己这两天的遭遇就无比难过。 他想着也许是在木花山上得罪了哪路神仙，但又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坏事，所以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赶快见一见他的李哥，询问询问这个霉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也不确定以李原夜的能力到底能不能给予帮助，但人的潜意识里都有一种依附强者的心态，在没有其他办法前，只能将希望先寄予李原夜了。 所以当半个小时后，颇为巧合地在公司楼下见到李原夜第一面的时候，王正梁一下就眼泪哗哗地跑到对方面前哭诉道：“李哥啊！我这两天的遭遇说出来你都不信，我经过一家馒头店……”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倒不是王正梁不想说下去了，而是他看到李原夜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分青春靓丽的美少女，那美少女也好奇地看着他。 “卧槽！李哥你脚踏两只船！？”口无遮拦王正梁实锤。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言论啊，这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她今年刚毕业，被家里人送到这边来历练历练。”李原夜白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没好气道。 “啊，是这样啊！”王正梁闻言点了点头，遂即清了清嗓子，对满脸挂着好奇的商青瑶故作深沉道：“美丽的小姐你好，我叫王正梁，是你表哥的好朋友。” “同事而已。” “李哥……” “这趟电梯可以上，走了。”李原夜没给他继续搭讪商青瑶的机会，带着商青瑶笔直进了电梯。 “啊！等等我啊！” 电梯内因为人比较多的缘故，王正梁没有再外泄他中年男人的特殊气场，倒是正色起来道：“李哥，你带她来公司是…要介绍她入职吗？” “嗯，别看她年纪小，她一手绘画的水平比方珊珊还要高。”李原夜说到这声音里带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激动。 因为经常去到漫画部找李原夜，再加上本人又是外放型，所以早就和那边的人熟络了的王正梁是知道方珊珊水准的，眼下听到李原夜这么讲，他不禁也吃惊不已。 即便知道李原夜不是开玩笑的人，但他还是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方珊珊在国内拿过不少画画的奖的啊，你这样说会不会夸张了点？” “妍姐已经安排入职测试给她做了，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有没有夸张。”李原夜浅浅地一笑。 王正梁狐疑地将商青瑶上下打量了一下，就在李原夜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高谈阔论时，却看到他突然又现出油腻的笑容：“也无所谓啦，反正养眼就够了。” 李原夜无语地把头扭了回来。 商青瑶更是以为自己遇到怪蜀黎，往李原夜那边又靠了靠。 第二十七章 女人的心思 到公司后，商青瑶以出众的容貌得到了公司广大单身男性的热烈欢迎，这还是在没有确认她入职的情况下。 人事主管余妍对此则见怪不怪，她身边漂亮的人事助理刚入职时这些男人也是如此。虽然她也对商青瑶人间少有的美貌略微吃了一小惊，但更关注的还是其实力。 在和李原夜交流了一会儿后，余妍将商青瑶引到会议室，将测试的内容做了一个简洁明了的说明后离开。 测试的时间为一个小时，李原夜自然不可能干等，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准备做点事情，方珊珊却连忙凑过来问道：“原夜，那个小姑娘是你妹妹吗？”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让李原夜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遵循与商青瑶在家里约定好的规矩，点头称是。 “喔喔，这样啊，没想到你远房表妹这么漂亮。”方珊珊似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松了口气的样子。 李原夜蹙了下眉，真是奇怪的女人。 “那你这表妹现在住哪里啊？”还没等他缓口气，方珊珊又问道，因为怕李原夜察觉出异样所以故作轻松了，但声音其实变得更不自然了。 “你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不说算了！”方珊珊嘟起嘴道，旋即拿起画笔在数位板上胡乱挥动起来，孰不知电脑屏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似乎突然就生气了的样子，李原夜觉得不知所云，就也没有管她，开始做起自己的工作。而就在他刚打开文档时，桌面自动弹出一个聊天窗口。 是方珊珊发来的—— 今天的工作内容： 1、把中秋以前落下的人物设定补全。 2、独家惊喜的分镜、线稿、色稿细节查错并整理一个文档出来，要求二十话的量，今天下班前交。 3、协助主笔完成其他事宜。 难得见这丫头用这么规矩的方式交代工作任务，但这第二项未免夸张了一点吧，根本不可能完成得了嘛。 “珊珊。” “嘘！”李原夜刚出声就被对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方珊珊又指了指他的屏幕，他看到与方珊珊的对话窗口上又多出了几个字——就这样聊。 李原夜略微无语地看了方珊珊一眼，看来这丫头的确是生气了，虽然这气生的莫名其妙。 但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放弃说工作量过大的问题了，毕竟和生气的女人讲不通任何道理，何况对方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想想就可怕。 方珊珊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李原夜回复消息，终于她忍不住朝他看去，却见他直接无视了自己已经开始在做事了，不禁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瞪了过去。 “怎么了？” 如此炽热的光芒李原夜自然有所察觉，侧过头问。 “没……！哼！”方珊珊连忙捂住嘴，视线回到正前方。 李原夜不解地蹙了下眉后，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了。 直到商青瑶测试完毕余妍让人事助理前来把他叫到会议室里，方珊珊都没有再主动找过他。虽然乐得清闲，但他总觉得背后毛毛的，凉意不断。 会议室内此时坐着三个人——眼里写满惊讶的人事主管余妍、神情惊喜难以置信的漫画部主管曹锋以及一脸拘谨坐姿僵硬的商青瑶。 三人心思各异，局面一度极其尴尬。 李原夜进来后这种气氛才得到了缓解，商青瑶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呆滞的双眼一下就盈满光芒。 “妍姐，锋哥，测试结果怎么样？”坐下来后，李原夜开门见山问道。虽然他大概也猜得到结果，但还是很想亲自从这两人嘴里听到属于他们的认可。 余妍和曹锋对视一眼，随后曹锋说道：“坦白说，她是我从业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厉害的画师。” 这个快三十岁的憨厚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他眉宇间流动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兴奋，由此可见他并非在夸大其词。 “在她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技术，不说举世无双，至少也是人间罕有了！而且能画得这么传神，人物就像是活的一样，他们的眼神都是真的！太厉害了！” 整段话曹锋都在摇头晃脑，他的眉头也拧得和麻绳一样，眼神更是各种情绪交杂，一下兴奋无比一下难以置信，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被商青瑶的画功惊艳到了。 而商青瑶本人面对这接连不断的夸赞，也是羞红了脸，连道谢都是在李原夜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说。 当然曹锋是不会在意这种小失礼的，他觉得自己能在有生之年碰到商青瑶这种绘画天才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而得到了曹锋这个漫画部主管这么高度的赞扬，人事主管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在最后确定了商青瑶自己的意向后，余妍起身朝面带红晕的少女伸出手，嘴角带着亲切的笑意说道：“欢迎你，欢迎加入我们梦幻漫王。” “谢、谢谢。”商青瑶羞涩地将手握上。 “好嫩的手啊~和豆腐一样滑滑的，原夜你这个远房表哥应该没少享受吧~”两名女性的手握住的刹那，余妍突然神情一变，话语连带着气氛一同变得猥琐起来。 “唔……” 商青瑶被画风突变的余妍给惊得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消退一些的红晕又浮现出来，且比刚才更加严重，活如一颗熟透的蜜桃。 李原夜和曹锋倒是早就习惯了余妍偶然性开车的毛病，但前者还是无奈地吐槽道：“妍姐，你真是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啊。” 旋即他又对已然原地石化的商青瑶说道：“没事你别放心上，她就是这个样子，习惯了就好。” “哈哈哈哈~”余妍笑得非常开心，松开商青瑶的手以后突然灵光一闪，又对曹锋说道：“曹主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漫画部是不是很久都没团建过了？” 曹锋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没办法啊，效益一直不太好，我都不好意思找你申请，感觉你不会批准。” “我相信商青瑶小妹妹加入漫画部以后你们的效益一定会水涨船高，所以今天晚上漫画部要不要为她举办一个欢迎仪式呢？” “啊？真的假的啊？”曹锋露出惊喜的神情，但旋即又皱眉狐疑起来，显然他不太相信还有这等好事。 李原夜也投去怀疑的目光。 余妍被两人看得有些不爽，插着腰嗔骂道：“喂喂难道我在你们两个人的心里就那么不通情达理？要真是这样我就收回我刚刚的话了啊！” “别别！妍姐，我们开玩笑，开个玩笑而已。”曹锋连忙赔笑脸道。他们漫画部的气氛近来愈发压抑，的确非常需要一次活动来调节调节。 “切！跟我来吧，填一下申请单。”余妍翻了个白眼说道。 曹锋立马跟在余妍身后点头哈腰，像极了一条…… “嗯？你不先去把新同事介绍给漫画部的大伙儿认识认识？为了活动你连基本的主管节操都没有了？”余妍突然又变了个画风，将曹锋严厉地斥责了一句后扬长而去。 曹锋原地愣住。 李原夜则在一旁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有点同情自家主管的遭遇，可没办法，谁要他惹了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呢。 而目睹这一幕的商青瑶也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同样是女性，余妍此人带给她的紧张与恐惧感堪称前所未有。 “锋哥……”李原夜试探性地喊道。 曹锋方才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强颜欢笑地摆了摆手道：“没、没事，本来就是我疏忽了，走、走！我们马上去宣布喜讯！天大的喜讯啊！” 明明后半句的内容很喜庆，那强撑出来的笑容却越来越让人可怜了。 李原夜与商青瑶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与李原夜不同的是，商青瑶虽在叹气，眼里却还饱含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毕竟漫画也是长久以来她想要从事的行业，她很希望…… 侧头看了看窗外的万里晴空。 她莫名觉得一阵舒畅，扬起嘴角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希望在这家公司里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 第二十八章 阴暗的目光 曹锋考虑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将商青瑶编入现有三组中的任何一组，而是从每组抽调出相对闲置的人员与商青瑶组成新组，也就是四组。 其实他过去就一直很想成立第四组，但程序员出身的漫画部经理——他的顶头上司并不看好原创漫画，却始终找不到合适人员担任组长。 就在他欲要放弃的这个关口，商青瑶出现了。 这就是天意啊！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相信凭商青瑶的能力，就算那位姓陈的程序员经理知道了他违规私自做原创的事，那也只是因为从网上看到了他们已然红得发紫的原创作品。 所以这件事，说什么也要干！ 在会议室里宣布这一决定的时候，曹锋没有一丝犹豫，他的眼神炽热无比，充满对美好未来的无限遐想。 而漫画部的员工不比其他部门还有利益纷争导致的勾心斗角，他们都是如曹锋一样拥有做出原创大ip梦想的年轻人，所以全部非常支持曹锋的想法。 曹锋在得到大家热情的反馈后也是湿了眼眶，看着会议桌上的这群虽然有着各种生活压力但还没有丢失赤子之心的同伴，他受到的感动又岂能言喻？ 所以既然决定要做，那么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那么接下来，我还要宣布一个喜讯！” 众人都伸直了脖子等待。 “今晚，我们将举行团建活动！”虽然还没来得及去正式申请，但曹锋见气氛很好便趁热打铁了，余妍都表态了想来也不会出尔反尔。 “哇喔！真的吗？” “我们好久都没有团建了，我还以为这项活动已经从我们部门消失了呢。” “nice啊！我们去唱歌吧，我好想听商青瑶唱啊，她的歌声一定和她的人一样美丽！” “……” “你真恶心，看见美女就发春！” “能不能都矜持一点，不就是团建吗？别搞得像一个个从没有过似的，丢人呐！” 曹锋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虽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但他明白这是大家关系好的体现。 他继续说道：“大家其实知道啊，我们项目的效益一直不好，虽然主观原因并不在各位，但客观事实摆在眼前，所以团建申请一直下不来。” “客观事实也是主观原因造成的啊，找一个程序员出身而且自己也没看过什么漫画的人来做我们的领导，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亏钱不是活该吗？” “是啊，跟个低能儿一样，看着现在国漫渐渐崛起就想来分一杯羹，还真以为漫画是只要有手就能做的东西啊！” “外行领导内行，工作还能正常？” 果然，每次只要一提到项目效益的问题大伙儿心里的火气就都一下子上来了，甚至都不等曹锋把下半句说完。 但他这个漫画部主管对于程序员经理和大老板的一些指令也抱着诸多不解和怨气，所以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说这些话不存在忌讳。 可他这次提及并非为了再次引出大家愤怒的情绪，而是以此为铺垫，说出后面的话—— “所以这次妍姐批准我们团建最主要的原因，是商青瑶！加入了我们漫画部！她的能力刚刚大家也都欣赏过了，我相信漫画部有了她，我们一定如虎添翼！” “我们的原创作品，也必然能够在国漫界掀起大波澜！” 这段话讲完便如曹锋所预料的那样，大家除了原有的兴奋激动，更多地是对商青瑶或多或少地表示了谢意。 商青瑶十分不好意思地回应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情，而坐在她身边的李原夜眼里则有着藏不住的笑意，也许是因为看到在家里废话连篇的话痨居然也会吃瘪。 但更多的，其实是他对于曹锋这个做法的欣赏。 曹锋将成功举行团建的功劳全部算在了商青瑶身上，这样便能让大伙儿更快地接纳她，她也能尽快融入集体和适应这里的环境氛围。 当然，这么做也是有前提条件的，若换成其他部门就不行了，各种明争暗斗已经让人不得不时刻提心吊胆，所以不可能拥有漫画部这种融洽的气氛。 而此刻满面春风的李原夜却一直没有注意到来自他身后的一个凄怨阴幽的眼神—— 李原夜，你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却不是因为我…… 姑且也算是迎新会的会议结束后，曹锋立马就跑到余妍那边进行正常的团建申请流程去了。 李原夜因为没有被选中做原创组的成员，所以在和商青瑶交代几句无关痛痒的事情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看着离开前电脑屏幕上做了一半的工作，他对方珊珊说道：“珊珊，今天这个情况，这些东西下班前应该做不……” “必须做完。”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迅速回应了他。 李原夜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方珊珊一脸不容商量的冷漠，这是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神情。 他便以为方珊珊遇到什么事了，只好先闭口不谈了。 不久后，曹锋将团建申请成功的消息发布在了漫画部的qq群里，大家又在群里就团建项目热烈地讨论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吃火锅去。 毕竟漫画部全体接近三十个人，似乎只有火锅店能拼出这么多人的位置，而且火锅的话，基本上不存在众口难调。 而且商青瑶也十分喜爱火锅，这才是大家最终决定火锅的原因，毕竟她才是这次团建的最大功臣。 最终敲定后，今天一天的工作仿佛都变得充满干劲。 过往较难解决的问题或者麻烦，在对团建充满期待的鼓励之下直接迎刃而，众人间的氛围亦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和谐融洽。 三个组的工作效率均得到了大幅提升，这一切曹锋都看在眼里，他欣慰的笑了。 所以工作啊，真的不能仅仅只有干活而已，如果一家公司真的只让你劳动而不懂得偶尔也要给予你相同价值的放松，那么这家公司注定无法成就大业。 很快就到中午了。 李原夜本想趁着午饭时间同方珊珊商量商量工作量的问题，方珊珊却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跑没了影。 正当他无奈摇头之时，商青瑶那张元气满满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对他笑道：“表哥~不带我去吃点好吃的吗？” “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吃肯德基吧。” “这话我可不认同啊。” 他刚说完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反驳了。 李原夜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但是因为他对吃向来不在意，所以在此前提之下，快餐就成为优先选择了。 “小妹妹，可别听他胡说八道，在下知道这附近最好吃的一家餐厅。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共进午餐如何？我一定会带给你一次美好的用餐体验。” “王正梁，她是我妹妹。”李原夜静静地看着故作优雅的姿态徐徐走近的中年男人，一边起身一边淡淡地说道。 “大舅子，很高兴认识你。” “闭嘴，你直接说吃什么吧。”李原夜白了他一眼。 “我觉得麦当劳不错。”王正梁若有所思之后说道。 “所以你是麦当劳新请的代言人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一旁同样准备去吃饭的同事听到后忍不住吐槽。 王正梁闻言身体突然一僵，旋即眼冒精光，扭过头来面向那名吐槽的同事，嘴角一勾：“麦当劳的汉堡品种多样，除了鸡肉汉堡，还有牛肉汉堡，鱼肉汉堡等；其次麦当劳的薯条盐味更重一些，鸡翅也比肯德基的鸡翅在口感上更酥脆。” “那么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麦当劳是可口可乐啊！可口可乐才是王道啊！” 众人看着越说越兴奋的王正梁，只觉头顶飞过一只乌鸦。 可能也是没想到人家随口一说，他却如此当真吧，这完全就是麦当劳的狂热爱好者啊，完全没有说服力的一段话。 “走吧，我们去吃肯德基。”李原夜拉着商青瑶的手快步离开了，他可不想让商青瑶与王正梁有过多的接触，以免被带入歧途。 王正梁似乎还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没发现这片办公区瞬间只剩他一人了。 而商青瑶看着李原夜牵着自己的手，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第二十九章 变化 “你们晚上要去团建啊这么爽！能不能把我也带上？”王正梁蹙着眉说，他的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李原夜拿起一根薯条蘸了点番茄酱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期间王正梁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就连手上刚刚撕开包装的鸡腿堡也忘了吃。 商青瑶则安静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鸡翅，表现得十分乖巧。 待到李原夜终于将薯条吞下，缓缓说道：“漫画部的团建，你以什么理由参加呢？” “你的挚友！” “我不是漫画部主管。”李原夜挑了下眉。 “我知道你跟曹锋关系不错。” “谁告诉你的？” “甭管谁说的，我知道你能帮我是真的！” “我明确地告诉你，你和商青瑶是不可能的，别打她的主意。” “我对天发誓，我绝不是因为想和青瑶妹妹出去玩才找你说这些的，而是，因为我也有一个漫画梦！” “那你当初怎么不应聘漫画部？” “有梦和行不行是两码事啊，我又不会画画……” “行吧，我会试着和曹锋说说看。”李原夜思忖片刻后说道。 王正梁闻言稍稍愣住，显然他没想到仅凭这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李原夜这座冰山，随后大为惊喜地说道：“谢谢李哥！” 看到他差点将手里的汉堡捏成饼的激动反应，李原夜已然有点后悔刚刚做的决定了。 不过王正梁虽然看上去是个一把年纪了还玩世不恭的中年油腻男，但实际上心思挺细腻的，也很能活跃气氛。 商青瑶被他一些有意无意抛出来的笑料逗得十分开心，偶尔也能回以一些梗，就这样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而商青瑶一旦和人熟起来了，废话连篇的属性也就自动激活了。刚开始还是王正梁在带话题，现在的大部分时间他却已经只能被动接话了。 李原夜在一旁偷得清闲，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 午餐时间就在这样开心的氛围下结束了。 回到公司没多久后，李原夜将王正梁喊到吸烟室。 两人分别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只见李原夜突然把门关上，随即说道：“锋哥那边我已经打招呼了，他同意你参加。” 王正梁还纳闷李原夜为什么关门，此时一听才会过意来，看来是要避嫌啊，不禁喜出望外大笑起来。 可李原夜并非因此事而关门，他将声音压低：“那么晚上的团建，就麻烦你帮我保护好商青瑶了，必要的时候，希望你不介意使用自己的能力。” “啊？”王正梁神色一僵，脸上写着明显的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时机成熟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不是……李哥你还是先稍微多说一点吧，免得我完全是稀里糊涂的啊，你晚上不去团建了？”王正梁皱起眉头，一下显得有些焦虑。 而且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道了。 “嗯。” 李原夜先是肯定了他晚上不会参加团建，随后又言简意赅地将关于空间能力者的事情讲述出来。 王正梁这才蹙着眉把头点了点，但还是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再次问道：“所以李哥你是怕那个组织趁你不在，派人来找青瑶妹妹的麻烦是吧？” “嗯，那个家伙既然能把我从家里拖到其他空间，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我的住址，那么和我同一屋檐下的商青瑶自然也处在危险之中。” 李原夜说到这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现在，每一个夜晚的行动对我而言都至关重要，如果不尽快解决那个组织……我自己倒无所谓，但商青瑶的人生将会陷入永无止尽的麻烦之中，” 王正梁听完李原夜说的话，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认真的神色，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商青瑶。 李原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谢意。 烟抽的差不多了，正当两人准备离开之际，王正梁望着李原夜的背影突然鬼使神差地说道：“李哥，你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是吗？”李原夜侧目道。 “有这样的感觉，你好像比那会儿……怎么说呢，更外放了一些？不对，好像是开朗吧，就……反正，嗯…让人觉得相处起来更舒服吧。” 王正梁抓耳挠腮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将内心的想法相对完整地说了出来。他暗暗抹了把汗，感慨自己还是书读少了，语言组织能力太差。 “所以是好还是不好？”李原夜淡淡地看着他回了句。 王正梁看不懂他这个眼神的意思，但总觉得背后突然涌上一阵凉意，便连忙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从吸烟室溜走了。 李原夜望着他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不禁挑了挑眉，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其实他知道王正梁所指的变化原因所在，之前替商青瑶去面对那些流氓时他就知道了，但同时也清楚自己没办法规避导致这种变化出现的原因。 他尝试过，但失败了。 若是以往，对于商青瑶那样闹腾又废话连篇的女性，他应该是打心眼里抗拒接触并厌恶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偶尔又莫名其妙地会浮现出那张笑得像个白痴的脸。 虽然他每次很快就将其从脑海里抹掉了，并有意识地去抗拒下次的出现，可还是无法避免。 而以他的江湖阅历来分析的话，他如今这个状态，便是他以前最不希望看到的自己，也就是，尘封三十余年的心，终于在遇到商青瑶以后，焕然一新了。 尽管他再怎样不愿意承认，再怎么觉得耻辱，但事实就是事实，他开始对商青瑶产生情愫了，男女之间的那种。 也因如此，他的日常行为举止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变化。 人的心情一旦开朗豁达起来，为人处事的风格的确会大不相同，而他本人实际上也是不拒绝这种变化的。 毕竟他一直保留着过去的记忆，不如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是卸下写有“冷漠”字眼的外壳以后的他。 简直太恐怖了，李原夜抱着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是谁，没有忘记肩上背负的使命。 好在是发现得够早，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能将那些想要从心底涌出来的、毫无意义的情绪再压回去。 所以即使他有想过亲自保护商青瑶，但今晚，他只能出现在风蓝路研究所。 如果王正梁保护失败…… 那么也好，就让这段本不该存在的孽缘彻底消失吧。 “李原夜，你晚上是不想下班了吗？为什么一直发呆不做事？”方珊珊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下将李原夜从凌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方珊珊今天就像吃错药一样从上午到现在脸色一直这么臭，李原夜挠了挠太阳穴，得想个办法把她哄过去才行。 他思前想后，还是不知道仅凭自己的话该怎样做，只好打开和曹锋的对话窗口，把目前的情况做了个说明。 曹锋得知方珊珊在情绪不佳的状态下给李原夜安排了一天之内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以后，大方地表示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了，李原夜正常下班就好。 「谢谢。」 李原夜敲击回车键，将自己的谢意发送出去。 那么接下来，离下班还有三个多小时啊。他揉了揉太阳穴，将自己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遂即拿起画笔开始自己的工作。 虽然他一直在担心方珊珊今天不能让他准点下班，很多人可能会因此误解他一心只想着下班而不想好好做事，但其实并非如此。 李原夜向来秉持着一个绝对信念——工作时间他一定会付出一百二十倍的认真与努力，与之对等的，公司绝不可以无意义无道理占用他下班以后的时间。 可方珊珊今天布置的工作量明显超出正常范围，他才不得不一直担心准点下班的事，何况他又的确肩负使命。 总之这件事在曹锋的帮助下算是顺利度过了，方珊珊身为组长自然是要服从主管的，而且她自己心里本身就一清二楚的，之所以给李原夜出难题，纯粹是吃醋罢了。 没错，因为商青瑶的出现，她终于正视自己的心意了。 虽然李原夜此前对她也一直不冷不热，但那对所有人都一样，所以她从来没有乱了阵脚，可他居然因为商青瑶笑了，还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深情…… 嘴上说是远房表妹，但男女之间的那种难以言明的气氛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最可恨的是这个明明比她年轻的商青瑶在绘画上的能力却好像比她还要厉害。 方珊珊暗暗握拳，后槽牙磨得嘎嘣直响。 所幸，李原夜终究还是不参加团建的，她仍旧可以趁今晚这个机会将那个女人好好教训一番，等着瞧吧！ 第三十章 女人之间 正在和同桌一名叫柯思的男同事请教事情的商青瑶突然蹙起眉，她觉得有一个充斥着寒意的目光从背后袭来，是带着一定杀心的那种气息。 她很疑惑，第一天到这公司怎么就会招惹到别人呢？而且还带上了杀意，这很明显不是普通的怨恨。 商青瑶眨了眨眼，利用与柯思的谈话作为掩护，抓住时机自然而然地将目光往杀意散发的地方投去一个瞬间，随即又很快撤了回来。 居然是李原夜身边的女组长？ 她皱着眉头很是不解，第一次见面话都没说几句的人怎么会对她产生杀心呢？莫非……这家公司也是藏龙卧虎？ “你怎么了？”柯思发现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不禁问道。 商青瑶连忙摇摇头，递去一个甜美的笑容：“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看看我表哥在干嘛~” “哦哦，那我们继续吧，刚刚的问题我还没有请教完呢。”柯思略微害羞地挠了挠头，又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片说道。 “好，继续吧~”商青瑶保持着笑意，颔首道。 ··· ··· 因为期待团建的缘故，下午的工作时间众人感觉很快便过去了。 电脑桌面的右下角，象征着工作结束的数字马上就要出现，大家已然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而商青瑶则是此时才得知李原夜居然不参加团建了。 她顿时变得很不开心，一张美丽的脸蛋拉得老长。 李原夜对此早有预料，但他别无选择，在送去几句安慰的话语后仍是毅然决然地离去，迅速赶往风蓝路研究所。 商青瑶惊讶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当下气得直跺脚，但转念一想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夜晚正是李原夜的主舞台，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样想了想以后商青瑶的气便消了大半，她自己也是这样被李原夜救下来的嘛，但内心还是有些不爽，而且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万一他又英雄救美怎么办？ 然后那女孩如果也和自己类似的情况，那李原夜的家里不是就要多出一个女人来了？ 天呐，这太恐怖了！ 商青瑶越想越后怕，就要迈出步子去追赶李原夜，但刚刚才踏出一步，她的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她抬眼一望，来人正是漫画三组的组长方珊珊。 “商青瑶，我有话跟你说，你可以到这边来一下吗？~”方珊珊用预想之外的友善语气说道。 商青瑶先是愣了半拍，随后才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啊好啊，当然没问题啦！走吧~” “组长，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柯思刚收拾好东西，起身发现商青瑶居然跟着方珊珊走了，便在她身后喊道。 商青瑶扭头递去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没有啦，方组长找我说点事情~你们在楼下等我吧！” 柯思点点头：“好。” 商青瑶跟随方珊珊来到会议室旁边的小房间里，这间房一般用来商量公司的机密事情或者是接待重要客人，寻常情况下不会有人使用，而且门是可以反锁的。 两人进去后方珊珊便将门反锁上，这令商青瑶不禁皱起了眉，这女人该不会在这里就要动手吧…… 但方珊珊并没像她预料的那样大胆，她听到对方用十分平静的口吻说：“关于李原夜，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商青瑶眯起眼睛，终于明白了什么的样子。 默然片刻后，她将头轻轻地点了点，笑道：“倒是没问题啦。只是表哥和我也很久没见了，他的事情说不定我还没有你清楚呢~” “他根本就不是你表哥。” “……方组长？你在说什么呢？”商青瑶微微歪着头，表现出非常疑惑不解的样子。 “如果你们真是很久没见的远房亲戚，那么他就更不可能用那种眼神看你，那根本不属于亲情中的任何一种，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他喜欢你。” 商青瑶皱了皱眉，打从心里觉得现在的女人真是有够无聊，成天脑子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这种观察力用在其他地方多好啊。 “哎呀不会吧！我都不知道表哥对我有那种感情，方组长您会不会看错啦？”她装出一副无比惊讶又不敢置信的神情，却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方珊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哼，你的戏未免也太假了，”她面露嫌恶，“我也不多废话了，正式警告你吧，如果你想继续呆在公司，从今往后就和李原夜划清界限，否则我多的是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方组长您这样，会不会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啊？感觉就很没有道理诶，啊如果我没猜错，您也喜欢李原夜吧？”商青瑶一边拿食指点着下巴一边说道。 方珊珊倒也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嘻嘻嘻！难怪要用这么卑劣的方式对付我呢~” 商青瑶噗嗤一笑，让方珊珊不知其真正所想，却又听到她说：“其实您心里一点儿自信都没有的话，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哦~”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话已经放出来了，你要是不听，后果自负。”方珊珊说完就开门离去。 她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而这是商青瑶带来的。 她觉得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似乎并不简单，她们聊得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深刻，还是不要跟其独处太久的好。 “珊珊姐你在这啊！都在等你呢，你跑哪去了？”公司大门前候着三组的成员们，见方珊珊出现后立马围了过来。 “是啊，二组的人都先走了，彭华那小子肯定又要先去妍姐那里先手点一堆菜！然后我们过去只能点甜品！” 看见组员们的脸后，方珊珊内心的压抑感才得到了缓解，她上前牵起一位女组员兼好朋友的手说道：“啊抱歉，刚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们走吧~” 众人浩浩荡荡地走进电梯。 商青瑶随后才从小房间里出来，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以及似笑非笑的唇角。 ··· ··· 风蓝路研究所。 一个经由w市政府批准，专门负责研究开发各种奇异物品以及事件的怪才聚集地。 所里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上的缺陷，但这种缺陷其实指的是一种超出常人理解的思维，并非贬义。 毕竟w市有不少警方无法解决的疑难案件最后都是交由他们处理才成功破案的。在警方看来，这些怪才所拥有的心理缺陷反而是破解玄案的最佳能力。 可即便研究所里的人们为社会做出了很多贡献，他们仍旧是不被允许公开的存在，甚至不允许走出研究所。 只因政府认为这些人是双刃剑，一旦他们将上天赋予的能力用在邪道上，将无人是其对手，正常人根本分析不了他们的思维，亦无法破解其行动。 故而李原夜认为来此说不定会有些收获，即便那个空间能力者已经主动找过他了，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从中挖掘出有用的东西。 但如果可以看到牛槺的尸体，他相信利用自己影子追踪的招式多少应该会找到些线索。 研究所已经近在眼前，李原夜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因为是全金属搭建成的类似四合院风格的建筑，所以在夜幕的笼罩下看起来还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当然，李原夜对所谓恐怖是没啥特殊感觉的，他大步流星地往研究所大门走去，却在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发现在离门不远处的地方好像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李原夜！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那人似乎也看到他了，不由惊喜地喊出声来。 而听到这个声音的李原夜只觉自己的脑袋突然抽了一下。 “秦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十一章 进入研究所 自与李原夜在南杉路十六号分别后，秦悦便一直在猜测身为黑夜侠的他下一步的动向。 李原夜既然将木偶人的线索告诉了她们，那便说明他应该不会再对木偶人事件过多地上心。 加上此前她曾说过风蓝路研究所的事态，结合实际情况推论的话，李原夜十有八九会来这里。 现在，她也的确猜中了。 眼见视线里逐渐朝这边接近的男人，秦悦的心里一阵止不住的激动，急忙迎上前喊道：“李原夜！你果然来了！” “秦悦？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原夜先就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听到声音后顿时额角一抽，果然是她啊。 “我、我来是想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秦悦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之一，说话的同时还朝李原夜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这般举动倒是让李原夜略微有些尴尬，连忙摇摇头表示他已经不在意了。本身他也没把上次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否则就不会在离开前给出木偶人事件的线索了。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两人的目光都望向相反的地方，彼此看起来都有些尴尬的样子。 又沉默了片刻，李原夜见秦悦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问道：“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你不是要进去研究所里面吗？” “你要阻止我？”李原夜皱眉道。 “怎么会呢！我是想说，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帮助什么的，毕竟这个地方我比你熟悉。”秦悦连忙摆手，同时面露友善的笑容表达着自己想要赎罪的心情。 “不用了，你没其他事就回去吧。”李原夜断然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好意。嘛，虽说不太在意，但如果又出了上次的事情还是会挺麻烦的。 虽然这次有以防万一在看到秦悦的刹那释放感知网确认四周没有章琳的影子，但要两人再像木花山上那样合作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秦悦原地愣了一会儿，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好在李原夜也一直没有离开，仿佛在暗示她需要赶快说些什么。 “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对不对？可我真的不知道琳琳为什么会去，我没有背叛过你！” 她终于鼓足勇气，顿了顿后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我绝可能背叛你啊！你都不知道之前琳琳多次找我要你的信息，包括上次你走之后，但我给她的回答永远都是不知道，你……能相信我说的吗？” 她的眼神充满期盼，又带着一丝谨慎及紧张，在两人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变得更加明显。然而李原夜却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她为什么知道要找你问我的信息？” “因为、因为我一直很仰慕你，但琳琳却将你视为敌人。”秦悦讲到这里脸颊已经微微红了起来，但为了重新取得李原夜的信任，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就，有一次我们为你的事情起了争执，她当警察的当然比我会说，一直压我一头。情急之下我就说我早就认识你了，还有你的微信，然后就是不告诉她，气死她……” 此时秦悦的脸已经红得很彻底了，她频率极快地呼吸着，尽最快的速度将激动的情绪调节回常态。 而李原夜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则很是无语，一般没人会拿他作为日常争执的主题吧，这两个女人果然无聊得不行了。 至于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却也无从考证。 李原夜沉默了一会儿，期间冷淡的神情却一直没有变过，令秦悦原本火热的心迅速冷却，甚至渐渐变得冰凉。 “如果你想帮我，就早点离开这里吧。” 半晌，秦悦听到这样一句不带温度的话，随后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垂头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办法，她其实很理解李原夜背负的压力。 可让她就这样放弃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她一定要在李原夜的正义之路上绽放出一次璀璨的光辉。 只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取回信任呢…… “好多保卫啊……” 突然她听到一个抱怨的声音。 循声望去，却见是李原夜又折返回来。 “你有门钥匙吗？”他撑墙而站，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秦悦起先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愣了一会儿后才瞪大了双眼，随即喜出望外地边朝李原夜跑去嘴里边喊着“没有！”。 李原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你跑这来起什么哄。” “嘿嘿！但我有进入这里的权限啊~”秦悦吐了下舌头俏皮地笑道。 “行，那你走前面。”李原夜往身侧挪了一步。 秦悦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了，她重重地一点头又拍了下胸脯道：“好嘞！”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大门走去。 这段路程很短，正常行走速度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但秦悦依旧非常享受这短暂的幸福，一路小脸微红，嘴边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因为她知道李原夜已经对她重拾信任了。 毕竟凭李原夜的能力如果想要进入研究所的话，就算这里的守卫力量再加十倍也没有用啊。 “出入权限证明，出示。” 大门岗亭里，穿着似乎很久没洗过、已经有些发黄的白色大褂的长发男性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甚至看都没有看秦悦一眼，仿佛一台机器。 秦悦看见他，身体迅速且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而在她拿出证件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没有看一眼，但通道却被打开了。 李原夜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多看了男人几眼，想要确认他究竟是人还是真的机器。 而在最后一道目光送去的时候，那男人突然扭头迎上李原夜的视线，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奇大无比，浑浊的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面孔无比的狰狞。 这举动成功地让李原夜停下步伐与其针锋相对起来。 走在前面的秦悦见后边儿半天没动静便回过头来，结果被两人四目相对的情景吓了一大跳，连忙过去将李原夜拉走。 在他们走远一些后，岗亭的男人才渐渐恢复正常，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一潭死水的样子。 直到看不见岗亭了两人才停下来，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按照秦悦的意思，就是这里讲话很安全。 李原夜马上就问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应该有跟你说过，那些木偶人因为现有医学无法帮助他们恢复正常，所以一部分送到了这里交由研究所的人治疗。” 秦悦一边说一边反复回头望，似乎是在看有没有人追来，但貌似并没有人追，她便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研究所里的每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痴傻，但其实都很自负的。” “牛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挖去大脑而死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尽管他们一致认为是超能力人做的，但这种挫败感还是给他们的心里带去了太大的创伤。” “所以他们现在变得非常敏感，加上他们本就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维，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会做些什么出来。” “而你是在这个非常时期进入这里的生面孔，苏华自然会对你多注意一下了，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真是倒霉……” 李原夜一直在认真听讲，此时注意到秦悦愁眉苦脸的表情后，问道：“这怎么说？” “苏华是即便在这个怪才云集的研究所里也不想被其他怪才接触的对象，但大家都很听他的话，嗯，因为他的心理缺陷……” “没有不尊重他的意思喔，只是我们得这样叫。咳咳，嗯，他的心理缺陷非常可怕，能够根据目标的行为细节完美模仿对方思维从而得到对方的想法。” “但最可怕的是，他还能因此摸索出对方的部分记忆。还有一个关键，他的行为没有规则，基本上是随本能做事。除非给他注射一种特殊药剂，才能让他顺从一段时间。” 秦悦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显然她是很害怕这种奇异力量的，加上苏华本身不修边幅蓬头垢面的样子也是让女孩子心慌的那种。 李原夜捏着下巴沉思着，后蹙眉说道：“所以他不会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秦悦挠了挠头，回答道：“其实我也说不准，但如果他真知道了，应该马上就会将消息发布到警局网络上的，毕竟你现在被警察内部通缉着呢。” “而且他自己也应该恨你恨得不行，如果知道你是黑夜侠，应该会第一时间号召研究所里的怪才们一起对付你的。” 李原夜挑了挑眉毛，说道：“我知道，是因为超能力人的出现打击到他们了呗。” 秦悦微微点了下头，但随即又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牛槺他，是所有木偶人里面唯一一个最有可能恢复正常的个体。” 第三十二章 万能令 “其实他们恨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嗯……因为牛槺他，是所有木偶人里面唯一一个最有可能恢复正常的个体。” 秦悦对此也非常难受，抛开她“黑夜侠脑残粉”的身份，她的本职是一名医生啊，好不容易联合大家的力量，眼看就要成功了，唉…… “居然是这样。”李原夜听到这里自然也免不了一阵惋惜。 近在眼前的成功却突然因为不可抗力的缘故又失败了，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可能这就叫天意吧。”秦悦耸了耸肩，假装无所谓地笑了笑。 李原夜将这个勉强的笑容看在眼里，旋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也就是说秦悦在明知目前和他这个“嫌疑犯”一起行动有多么糟糕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决然地与他同行了。 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如果那个叫苏华的过后摸索出来他是谁的话，这女人不就是第一个会被警方追查的人了吗？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吧，但为什么还是跟来了？ 难道偶像的力量真的能大到让一个人不顾一切吗？ “你在发什么呆啊？还不快说说接下来的计划？”秦悦见李原夜一直不知在看什么地方出神，不禁连忙拿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 “啊嗯，我需要看看牛槺的尸体。”李原夜稍显慌乱地说着，这是在他身上很难看到的现象。 秦悦秀眉微皱道：“这个恐怕有点困难喔……” “为什么？” ··· ··· 四合院式研究所离大门最远的一栋大楼，这里和其他三栋大楼不同的地方在于，周边的守卫明显多出一倍。 而据李原夜的感知，楼里面的守卫比起外面也是只多不少。秦悦拍了怕他的手臂，说道：“这里就是研究所用来做实验的综合大楼，木偶人等都是在这里研究的。” “牛槺当然也是在这里被杀的，所以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可没有骗你。” “嘛虽然其实因为是觉得牛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杀是种耻辱所以才加派人手的，但不管怎样就是很难接近。而且我也不知道牛槺具体在哪个房间里。” 秦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原夜的神态变化，她希望他就此放弃，但也不希望他失去这条线索。 “如果正常方法行不通，那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自己潜入就行。”李原夜说着就准备动身。 “诶别别！”出于关心的本能，秦悦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你忘记我刚说过什么了？万一你不小心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他们发现了，以后会麻烦不断的！” “你觉得我会害怕吗？”李原夜略微有些不悦。 “我知道你不怕，但、但不管怎样就是不能这么鲁莽啦！”秦悦一脸倔强地说着，虽然说不上个所以然，但仍旧紧抓他的手臂不肯松手。 李原夜无奈地说道：“行，那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思考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否则还是只能我自己潜进去了。” 秦悦闻言连忙紧闭双眼貌似想要排空大脑的杂念专心致志地思考方法。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秦悦还未开口，眉头皱得如一张被揉烂的纸，显然是在疯狂消耗着脑细胞。 李原夜倒也不急了，两分钟很快就要到了。 三、二、一…… “时间到，很遗憾。”李原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着，将手从垂头丧气的秦悦的臂膀中抽离。 但在临走之际，他又回头看了似乎因没能阻止他而面露愁容与担忧的秦悦一眼，不禁突然心生恻隐，轻声念道：“谢谢你，秦悦。” 话音落下，他一个闪身在原地消失。 秦悦又以为是自己听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同时惊喜地捂住嘴巴。 安静片刻后，她的双眼倏然燃起熊熊火焰。 她握紧拳头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助李原夜顺顺利利地完成这次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只能用那个才行了…… 此刻，李原夜正化身为影子贴在大楼背面的墙壁上左右横移，他没打算直接穿过窗户进去。 虽然嘴上跟秦悦是那么说的，但实际上刚刚那个苏华还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关键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留下一丁点痕迹，万一真被这里的人搜索并追踪到他本人，麻烦的确会接连不断。 尽管他戴着面具，但最终还是要回到家里的。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可不想和一群不讲情面的执法者每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会大大耽误他的调查进度。 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次有秦悦同行，他是绝对不愿意对方因为他的缘故而被扣上什么不好的帽子。 所以他现在只能透过窗户每间房每间房地用肉眼找寻，毕竟木偶人的能量反应微弱到几乎没有，他又不敢搞大动作，就怕这里还有感知敏锐的怪才。 但这样的不便之处就在于进度太过缓慢，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了，李原夜才看完这栋大楼三分之一的房间。 他有点憋屈，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非常难过。 “秦悦，你现在不能进去。” 突然他听到来自楼内大门处的冷漠声音，声音比较中性让人分不清男女，可内容却让他略微吃惊。 李原夜缓缓地向下移到大厅背面一处能看见大门景象的窗户边，发现果然是秦悦在和看门的两名守卫交流。 他看到离开他身边的秦悦又一次恢复了初登场时的霸气理性，不仅神情充满自信，更是从头到脚都彰显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他自我怀疑地眨了眨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让李原夜意外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只见秦悦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概身份证大小的卡片。 在两名守卫面前展示了一圈后，就听得她凝声道：“这个是神卫局的万能令，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李原夜听罢不禁讶异地蹙起眉，居然是神卫局？秦悦居然和那个地方有关系？ 而不止是他，门口一带包括听到秦悦这句话的所有守卫都是心下一惊。 虽然他们和秦悦算不上很熟，但由于对方常出入此地所以也谈不上陌生。 可秦悦和令他们心向往之的神卫局之间有联系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这才是真正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啊。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秦悦收回卡片说道。 “当然，请进！” 冷漠的中性声音瞬间变得热情四溢，甚至这周边一带的守卫再次看向秦悦的目光里都有一股发自心底的崇拜。 秦悦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李原夜不明白。 他在想秦悦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就应该早点拿出来啊，不然他也不用像个傻子一样的扒在窗户上了。 不对…… 李原夜抱怨完后突然转念考虑到了，秦悦和商青瑶那个白痴不同，她选择这个做法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就在李原夜刚刚这样想后，秦悦果然对守卫说道：“带我去放置牛槺尸体的房间。” 她的音调突然提得很高，把在场的一众人等都被吓了一跳，同时十分不解。但转年一想对方持有神卫局的万能令，又是一名专业的法医，想来做什么都是没毛病的。 于是守卫们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派出一个人来默默带路。 李原夜这下彻底明白了，秦悦此举果然是为了充当引路灯。想到这里，他看向秦悦的眼神也充斥着一丝感激。 现在看来秦悦之所以不愿意他在场的情况下拿出通行证来，还是为了保护他的真实身份不被发现吧。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一旦被发现都是后患无穷。 “谢谢你，秦悦。” 他神情变得越发柔和，真切地在心中道谢，比之先前更加诚挚，更加感动。 第三十三章 所谓怪才 牛槺的尸体被安置在了实验楼的地下一层，据秦悦的话说就是整个风蓝路研究所最厉害的地方，汇聚了众多世界前沿的科研道具。 一般情况下地下一层只会用来研发各种能对z国的科技发展起到一定推进作用的道具。 可由于怪才们认为牛槺死于超能力，寻常方法定然无法从尸体上取得线索，所以才将尸体带入地下一层，试图借助高科技的力量找寻蛛丝马迹。 虽然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没能从中发现什么。 “咻——” 带路的守卫将地下一层的滑门打开，恭敬地对跟在身后的秦悦说道：“您请进。” 秦悦点点头朝里走去，步伐稍显犹豫。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因为她无法得知李原夜是否能跟上自己。 而李原夜此刻则正好到此，他抓住滑门关上的一瞬间将自己的影子附在了秦悦的影子里面。 「别左顾右盼，正常表现，我已经进来了。」 由于秦悦在门口那一瞬间的犹豫，负责带路的守卫已经有些怀疑她的动机了，李原夜不禁连忙提醒她。 “啊等会儿，我鞋子有点松了，系一下。” 秦悦迅速响应，虽然不知道李原夜的声音从哪里来，但自信不会听错，赶紧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将运动鞋的带子绑得更紧了一点。 守卫还是皱了下眉，但确实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便点点头，继续往前行进了。 秦悦则一面努力维持着正常的神态，一面想着刚刚的事情，直到再次听见李原夜的声音后才惊喜不已，但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对方。 「直接用想法沟通就行，我也是这么做的。」 「啊？像这样吗？」 「没错。」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秦悦不禁兴奋起来，李原夜不得不又提醒了她一声。 「抱歉，我有点激动。」 「没事。」 若不是秦悦帮助的话，想必李原夜这会儿仍旧和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吧。他并没想过责怪秦悦。 再说只要没闹出大动静，他觉得这里的怪才是不会发现问题的，毕竟他都使用了这么高端的隐匿手法。 「李原夜，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啊？」秦悦听话地没有左顾右盼寻找李原夜的所在，但心里是压不住疑惑的。 「在你影子里。」 「啊？我的影子？」秦悦闻言不由惊讶地朝墙壁上自己的影子瞥去一眼，却是怎样都没有从中发现异常，更别说李原夜那样一个大活人了。 李原夜却是可以观察到秦悦的反应的，眼下见她一副好奇宝宝却又不敢盯着影子看太久的傻样，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 「哇！这太酷了！」秦悦发自内心地感叹，李原夜居然真的能看到自己在干什么。 「待会进去房间以后你随机应变就好，也不用把人支开，我在你的影子里能观察到。」 「好！放心吧！我一定不会露出马脚的！」 十分钟后。 守卫引着秦悦停在了28号房的门口，遂即退到一边微微躬身道：“牛槺的尸体就在里面，我马上为您开门。” “线索研究的怎么样？”秦悦问道。 “这我并不是很清楚，您知道我们虽然天赋异禀，但也有明确的分工。”守卫说话的同时门被打开了，“您请进。” 秦悦点点头后朝里走去。 第一印象是房间很大，作为研究室来说可能有些过于宽阔了。里面约莫有五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三男二女，倒是和寻常医生的装束没有区别。 其余的布置也很简单，除了放置牛槺尸体的观察台及一些实用道具再无其他，毕竟大家都可以称作科学家，不会也不喜欢搞什么花里胡哨。 所以房间看起来很大，也可能是因为东西少。 “结落，她为什么会进来？”一个头发油油的戴着白色口罩的青年皱眉朝秦悦看了一眼，旋即问向守卫。 秦悦抢先一步亮出神卫局的万能令，随后房间里的众人便再无异议，态度也都变得恭敬起来，除了最开始发出质疑的油头青年。 他在看到万能令后皱着的眉毛仍旧没有缓和，但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回身继续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名为结落的守卫对于青年的反应有些略微的不悦，但他也没说话，在和秦悦打了个招呼后便回到地面上去了。 秦悦自己则更是感到疑惑，显然没想到这个叫拉德的青年会对神卫局的万能令视若无睹般。 不过她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玩意儿，也不代表研究所里的每个人都会把神卫局视作终生梦想。 想到这里她便不觉得奇怪了，直接上前找到一个她相对熟悉的女性研究员田洋问道：“对尸体的研究目前有什么进展吗？” 田洋摇摇头，面露微苦的笑容，同时喟叹一声：“可笑我们这群被俗世称为怪才的人，在超能力的手段面前根本一点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田洋，说话注意点，我们还没有放弃。”拉德一听到这种话顿时就来了火气，语气冰冷无比。 田洋挑了下眉，看向拉德的目光突然轻蔑起来，发出一声嗤笑：“没放弃又怎么样？你在这呆了一天一夜，头发都快生虫子了又有什么发现呢？” “咯噔！” 拉德重重地放下手里的器材，回身瞪着发红的双眼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发出低吼：“你再说一遍？你是想死吗？” “行啊，你来杀了我吧~反正咱们的名声自从牛槺死后就全没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哈啊~”话到末尾田洋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无畏生死的样子。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拉德说着一把拎起手边用来开体的手术刀，刀刃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引起这一争执的秦悦也没想到，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其余三位研究员，而他们三个却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真是怪才作风啊！自己的同事在旁边闹得快出人命了也不管不顾！ 秦悦吐槽了一句后又继续犯愁。 老实说，她并不知道怎样应对这样的状况，而且她压根都不明白为什么事态突然就演变得如此严重了。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试图化解—— “田洋，拉德，你们冷静一点。” 看起来似乎是一句苍白无力起不了任何作用的话。 拉德双眼血红，持刀的右手不住在颤抖，仿佛在极力遏制内心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个脸上仍旧挂着嗤笑的女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秦悦，你自己要先冷静下来。我需要你为我争取一点时间。」 突然从脑子里传来李原夜低沉的嗓音。 秦悦愣了一小下，随后就犹如被天神赋予了无限能量般感觉从内到外神清气爽，虽然还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但至少觉得能做些什么了。 「好！」 她在心里信誓旦旦地回应着，同时向前迈步走到拉德和田洋的中间站住，就在两人刚想开口让她滚（躲）开时，却接触到她温和的目光—— “我记忆中的怪才，可不是像两位这样啊。” 拉德从秦悦柔和的眼神里感觉到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本想放下手中的刀却又不愿这样作罢，旋即皱眉道：“你要再不闪开，就别怪我不客气。” 田洋也是出声道：“秦悦你让开啦，让他捅死我好了~反正通过这次的事我是看明白了，我们不过只是一群徒有虚名的废柴而已啊~” “你这家伙！” “明明就做不到的事情就是不愿意放弃。也行啊，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就继续找啊，但别再带上我了。” “像你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就该离开研究所！” “我容易放弃？我不是没陪你研究，只是他脑子都被整个挖空……你已经走火入魔了，要继续你就和他们几个继续吧~” 田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为什么就是认不清现实呢？ “这样吧，只要你能从那个脑子被挖空的家伙身上找出一丁点关于凶手的线索我就为我今天的话道歉喔~” “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本就紧张的气氛好像并没有随着秦悦的那句话变得舒缓一些，反而更加一触即发了。 秦悦吞了吞口水左右看了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只在心里期待李原夜那边可以尽快完事，然后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转念又想到她刚刚信誓旦旦地答应了李原夜，便咬了咬牙，再次振作起精神。 这次她决定逐个击破，首先从田洋开始。 她将拉德的行为以及想法做了一个简明扼要的分析给到田洋，意图让她能够理解拉德，能站在拉德的立场上想想问题，而不是过度主观意识。 相反，她也指出了田洋所说话语里面隐晦的自嘲语气，告诉拉德田洋心里对于此事也是非常不忿，她的那些话全是在闹别扭，其实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当然，秦悦并不指望这样就能说服双方。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完这些话以后拉德和田洋居然真的在开始思考了的样子，这难道是上天给予她的奇迹？ 而吃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思考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拉德和田洋就走到一起紧紧握住彼此的手，表情都带着十足的歉意，也在不停地互相道歉。 随后两人也向目瞪口呆的秦悦道谢了。 而在多年以后秦悦才了解到这些所谓拥有心理缺陷的怪才其实都是孩子一般的性格，虽然个体天赋异禀，但也正因如此，在遇到争端的时候一定会赌气，有时还会大打出手。 所以届时只要有人能用换位思考的方式对其稍加引导，便很容易帮助他们解决争端，甚至还能促进彼此的感情与日后继续共事的默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至于现在，松了口气的秦悦虽然为拉德与田洋能够和解感到高兴，但她还是想尽快回到地面，总觉得经过刚刚的事情呼吸都快有些不顺畅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原夜的声音便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可以了，走吧。」 秦悦终于听到了此时此刻最想听到的一句话，虽然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明亮。 是发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她这样想着，正准备问的时候，却突然听到28号房间门口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渐近，不止一个人的样子。 不消片刻，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秦悦看到大概有十几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而走在他们最前面貌似也是带头的那个人，正是苏华。 第三十四章 怪才与超能力 「糟糕，他怎么会来这里？」 秦悦看到他的脸不禁一阵腿软，但还是拼命维持着镇定的神情冷声道：“苏华，你这是想干什么？” 「秦悦。」李原夜有点担心在外面独自面对变故的她。 「没事，交给我吧！」但秦悦仍旧语气坚定。 苏华瞪着双眼一副呆滞的样子，秦悦知道他这是在观察自己的行为细节，当下便不敢再有其他动作或是表情变化，只能板着面孔与他冷酷地对视起来。 面对苏华的变态能力，将脑子清空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片刻后，苏华带来的人已经将28号房搜了个遍，像是在找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似的，他们回到苏华身边纷纷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秦悦听到他们的话后下意识地联想到李原夜了，苏华没有错过她眼神的一丝异动，立马朝其踏近一步瞪着眼睛问道：“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去哪里了？” 还有一个男人？！ 拉德与田洋本来还想帮秦悦说两句话，此刻却是同样的神色大变，惊怒不已。 “那个男人藏在哪里？”苏华步步逼近。 “不在这里，秦悦是一个人来的。”田洋以为苏华还不知道这一点，连忙将情报分享出去。 苏华盯着秦悦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痴痴的笑道：“我最后一个搜的这里。” 他这样一说拉德等人就都明白了，再次看向秦悦的目光都充满敌意。先前在拉德与田洋争执时一直没说话的三位研究员都上前叫嚷着让秦悦赶快说出李原夜的下落。 “看清楚这是什么再决定跟我讲话的态度！”秦悦厉声喝道，同时将神卫局的万能令再次亮了出来。 应该说神卫局果然还是神卫局，万能令一出怪才们的音浪立即弱下去不少，但其中并不包括苏华与拉德。 尤其是苏华，他在看到万能令后反而露出了诡谲的笑容，使得秦悦这边倒是先怂了，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秦悦，如果神卫局知道你在如今这边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帮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潜入这里，要接受审判的究竟是你，还是无视万能令的我呢？” 苏华咧着嘴角笑容愈加奸诈阴森，搭配血红的双眼使其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怕，说他是怪物也不为过。 秦悦听他所说不无道理，默默地放下了捏着万能令的手。 就目前而言只是w市警察局内网在秘密通缉李原夜，其实奈何不了他，但若因为今天这事被苏华闹到神卫局去，那帮人出动的话，李原夜就真的危险了。 局势再次不利起来，但秦悦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供出李原夜以求自保。其余人见她这样冥顽不灵说实话也没什么办法，但苏华却是双眼一眯，突然笑出声来—— “超能力不愧是超能力，居然能躲在人类的影子里面。” 紧张压抑的气氛随着这句话的出现顿时变得令人窒息，秦悦则更加的懵了，但她很快想到这可能是苏华为了看她的反应故意这么说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苏华已经捕捉到她瞬间惊愕的反应，并迅速确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测。虽然事实让人吃惊，但那个同行的男人的确藏在了秦悦的影子之中。 “无力的辩驳，你还是尽快束手就擒，让那个男人现身并交代你们此行的目的吧！”拉德在一旁怒道。 其余的怪才也纷纷跟着他一起发出声音，清一色地斥责秦悦的立场居然站在一个通缉犯那边，如潮水般涌来的压力让秦悦非常难受，就快站不住脚了。 眼见局势已经失控，李原夜再也按捺不住，让一个女人替自己承担这些谩骂，这等同于在践踏他的尊严。 “秦悦，已经够了，谢谢你。” 房间里虽然人声嘈杂，但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低沉嗓音还是非常清晰地被众人捕捉到，不禁全部神情一凛，噤若寒蝉。 紧接着在他们全神贯注的观察下，秦悦的影子渐渐开始变形犹如一汪潭水，从中徐徐升起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正是苏华在门口看到的那个面具男。 “出现了啊。”苏华微微拧着眉，嘴角噙着邪肆的笑意。 “李……你怎么出来了！”秦悦有些不甘心。 李原夜对她递去一个温柔的眼神，示意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自己处理，遂即一个闪身挡在她的前面，与苏华四目相对。 “所谓风蓝路研究所的怪才们，就是这样欺负一个女人的？”他一开口便毫不留情的嘲讽，仅露的双眼亦是毫无保留地释放着不屑的光芒。 “你说什么？！”拉德怒而吼道。 苏华将他拦下，对李原夜痴痴的笑道：“虽说我们这些人从本质上讲仍旧只是普通人，但今天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还是让我们尽些地主之谊好了。” 话音刚落，李原夜便只感觉整个房间开始了剧烈的颤动，似乎是背后有什么机关在运作般，只一扭头的工夫，苏华等几十名怪才以及秦悦就不见了踪影。 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房间的空间突然也在急剧缩小，大有要将他压扁的势头。 李原夜挑眉一笑，果然就像秦悦所说这里的怪才还是有些本事的，但仅凭这样的程度还不足以让他束手就擒。 随着意念的指引，他的身体又整个影化，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墙壁的缝隙钻了出去。适才发现随着28号房间的机关变化，这整个地下一层的布局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不过这也只是李原夜的第一感觉罢了，变不变什么的反正都拦不住他的脚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苏华，并且将自己对于牛槺尸体的发现告诉他，借此消除嫌疑。 此时的苏华正带着秦悦还有其余的怪才退到实验楼外。 从他的视角看去不止是地下一层在变化，而是整个实验楼都在变形。一层拼接一层又转移到另外一层，活像正在被小孩疯狂摆弄的魔方玩具。 “哈哈哈哈！这是连神也会感到震惊的杰作啊！” 苏华望着不断变换的实验楼放声大笑，双臂大大展开，表情癫狂又充斥着无比的喜悦，让人怀疑他刚刚那些举动的真实目的，说不定只是为了看到这一幕。 秦悦此时也被吓得呆住，虽然她相信李原夜不会就这样结束，但给予到视觉上的震撼还是让她忍不住为其十分的担忧。 “各位！让我们来膜拜这足以震惊世界的艺术品吧！”苏华高举双手大声呼喊着，旋即整个人伏在地面，将脑袋重重地磕下发出一声闷响。 “唔噢噢噢！” 研究所里所有的怪才都接二连三地赶来，尽数跟在苏华的后面做着与之相同的行为。 秦悦左顾右看，不禁有种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参与了邪教的仪式的即视感。但也不觉得惊讶，毕竟怪才怪才，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正常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样气氛的影响，秦悦也双手合十祈祷起来，她担忧的只有李原夜。 考虑是就算是超能力人，但想从这样不断变换且层层挤压的大楼里出来的话，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吧。 不不不，如果是李原夜的话就一定可以的！ 她紧闭双眼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部从大脑里清除，她相信李原夜一定会平安无事。 而李原夜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就在苏华等人再次要对大楼磕头的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从他们面前传来—— “这才过了几分钟，你们就对我行此大礼了？” 正好将头磕下去的苏华顿时浑身一颤，猛地站了起来。 “李！你还活着！”秦悦一阵狂喜，差点又暴露了。 苏华反复几遍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因为兴奋过度看错了，但李原夜始终安然无恙地站在那。 他的眼睛便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瞪到外面去了，接着便连连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从神的杰作中逃出来！” “神的杰作？”李原夜闻言不禁失笑，但遂即又点了点头道：“确实从外面看挺有视觉冲击力的，给我也造成了一点小麻烦……” 他说到这的时候秦悦才发现他的右手臂上似乎受了点伤。 “不过，我发现你们对超能力这个玩意儿，似乎有什么误解啊……”李原夜一边说一边扭动了下脖子，嘎嘎作响的骨头仿佛是在同苏华示警。 “所谓超能力，就是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话音落下，实验楼的变化也恰巧结束了，这样的巧合让李原夜此刻在苏华等怪才眼里变得更加有威势，不禁纷纷咽了口口水往后缓缓地退着步子。 尤其是苏华，他现在才重新想到了牛槺死得有多么诡异恐怖，就好像是一条本在鱼缸里畅游的金鱼，在你一个眨眼的工夫后它就消失不见了。 其实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完全能让这里的所有人也和牛槺一样的下场不是？可笑他们居然还妄图与那样的怪物对抗，痴人说梦……吗？ 虽说怪才们是这么想，但李原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牛槺的死，我已经找出线索了。” 他笑眯眯地说：“你们想知道吗？” 第三十五章 渐渐浮现 “我已经知道牛槺怎么死的了。”李原夜朝苏华等人走近了一些，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想知道吗？” 牛槺，不是你杀死的吗？ 怪才们自然是有这个疑问，但那属于下意识反应，他们没有说出来。 眼下这个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李原夜占据如此上风都没有对他们下杀手，那么他便不会再是杀害牛槺的凶手了。 想到这里，怪才们便都把头点了点，既然如此，关于真凶的线索他们当然是想知道的。 “好，但你们得答应我不能把秦悦帮助我的事情上报神卫局。”李原夜说到这里看了秦悦一眼，后者没想到他还会担心自己，一下感动得泪花都快出来了。 苏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而他点头了，其他怪才自然没意见。 何况他们自始至终唯一的目的只有找出杀害牛槺的凶手，挽回他们的名声而已。 做其他的事情也都只是为这一目的而服务。 接下来李原夜便把自己的发现详细地讲述出来，过程中他有用余光去观察秦悦的反应，对方果然如他所料般原本感动的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糟糕。 直至她实在忍受不住，急忙上前将李原夜的话打断。 已然有些义愤填膺的苏华等人对她的做法表示了明确的不满，但在李原夜的示意下还是按捺住了，只得在原地先自行消化分析起刚刚获取的信息。 “首先声明我不会怀疑你说的话，”秦悦把李原夜拉到一旁稍远的位置，神情凝重地说道：“但你说的那些信息组合起来，说的就是琳琳身边的那个警察小吴啊。” “这个……”李原夜无奈地撇了下嘴：“其实我没明说就是怕你猜出来。嗯，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秦悦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得出来她对此事也很烦躁。 其实李原夜顾虑她和章琳关系的缘故没有直接点名是谁，为的就是避免这群怪才直接找上门去，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但有些事李原夜知道的也不详细，那就是章琳和那个叫小吴的年轻警察存在着一层师徒关系，所以两人就算不在警察局，也一定会共同执行任务。 加之章琳对黑夜侠的敌视态度……如果在没有其他铁证的情况下贸然前去抓人，章琳一定不会答应。 到那时，情况必定会非常糟糕。 她将这些事情告知李原夜，后者听后恍然大悟，可遂即也面露纠结，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得去做啊。 抓到小吴，说不定就能揪出其背后的那个秘密组织。 木偶人、胡林毒素、南杉路十六号以及牛槺，只要能找到那个秘密组织，相信这些事件的真相也都能一一获知。 又沉默了片刻，李原夜拍了拍秦悦的肩膀，眼神坚定道：“一切就交给我吧。我……会尽力避免跟章琳的直接冲突，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秦悦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旋即点了点头：“谢谢你。” “今天你帮我够多了，我该谢谢你才是。”李原夜给她递去一个饱含笑意的眼神，希望她不要有过多的压力。 随后他便回到苏华等人面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但苏华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同意，表示要一起前去。 原来他们刚刚已经分析出来李原夜所说的凶手就是警察小吴了。虽然起初有些难以置信，但后来想想觉得李原夜这等人物根本没必要欺骗。 李原夜扬手拒绝了，并严肃地表示这件事情关乎到私人原因，必须由他独自完成，如果有怪才插手的话，他将不留情面，会直接将插手的怪才抹除。 这样说后怪才们才心生怯意。 李原夜随后也告诉他们，等成功抓到小吴后一定会将其带到这里来由所有人一起审问，毕竟他在审问方面没有天赋，到时候还得仰仗大家的力量。 怪才们听了这句话，憋屈的心情便好转了不少。 看着他们明显变好的脸色，李原夜不由在心里擦了把汗。 还好曹锋隔三差五地给漫画部门开会，总是先批评一波大家最近的表现，再慷慨陈词部门能有今天全靠大家，顺便当天下班组织个活动。 久而久之李原夜也学到了不少，怎么说呢，这种恩威并施的方法看来在哪都有用。 散会后，李原夜很快通过小吴在牛槺身上残留下来的影子的味道施展了一手影子追踪。同秦悦最后打了声招呼让其放心后，他便跟随引路影子直奔其所在——天蛇山。 ··· ··· 接到群众报案说天蛇山里发现一具尸体而前来查探的章琳此时已经徒步走了快半个小时的山路了。 天蛇山是没有经过任何开发的野生山林，里面的路不仅非常难走，时不时地还要注意身体周边的蛇虫或者其他怪异的东西，令章琳十分难受。 而在前面带路的热心市民却还表现得异常轻松，虽没有健步如飞，但也驾轻就熟，这也是让章琳觉得难受的地方。 可身为警察，她必须战胜这些困难。 “小吴，你还好吧？还能跟上吗？”其实章琳自己倒是能忍耐，她就是担心身后新来警局的徒弟吃不消。 尽管知道是个男徒弟，但怎么说呢，可能这就是初为人师的一种异样的责任心在作怪吧。 只见小吴对她竖了个大大的拇指，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对于在警校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小吴来说，这点山路果然还是能够轻松应对的。 可在她转过头后，小吴双脚踏足的地方马上就发生了变化，他并没有踏在崎岖的路面上，而是踏入了异空间。 每走一步，落下去的那只脚就消失了，抬起的时候又出现，再换成另一只落下的脚消失，通过变换空间如履平地来达到节省力气的效果。 所以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轻松，甚至连汗都流得很少。 可惜汗流浃背心浮气躁的章琳并没有多余的精力观察到这一点。 三人又走了些时间，章琳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她顿住脚步警惕地看着前面带路的大爷，问道：“老伯，还有多久才到您说的发现尸体的地方？” “快到了，快到了，小妹妹别急啊，继续跟我来。”大爷没有转身，也没有停下脚步，一边继续前进一边说道。 “小吴，你有没有觉得这位老伯的言行举止很奇怪啊？”章琳拿不定主意，想听听看其他人的想法。 小吴假装认真地将大爷的背影盯着看了一会儿，旋即困惑地眨眨眼摇头道：“没有吧，琳姐你是不是因为累了，神经过敏了啊？” “可是你看他走路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六十多岁的人，这种崎岖的路……他是怎么做到比我们还轻松的？” “呃，也许是因为他总是在下地劳动的缘故？”小吴挠了挠头说道：“也有这种情况啊，就农民伯伯的体力和力气都会很强的那种情况。” 章琳蹙了下眉，小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新闻上也讲过有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能跑马拉松的，可是……唉，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 “喂你们两个小年轻快点啊，你们是警察不是吗？”大爷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其中带着一丝催促。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章琳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如果不一探究竟确实也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何况如果这老伯真有问题，凭自己和小吴也一定能应付得了。 “琳姐？走吗？” “嗯，走。” 章琳点点头，重新迈开步子。 她倒要看看，这大爷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如果报假案的话，就算对方是老人也别怪她不客气。 而就在她刚走没几步路的时候，身后的小吴突然嘴角邪异地翘起，那大爷也是神同步地转过身来，神情倏然狰狞。 章琳一下被大爷的变化吓到，下意识地就要拔枪却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 “小吴！小吴！我动不了了，你快对付他！”她惊慌地喊出声音来，然而她的身后也没有传来动静。 她没法回头，以为小吴也遭遇了跟她一样的事情。 眼见那大爷正撒开脚丫朝她越奔越近，章琳只得紧紧地闭住了双眼，老实地等待着未知命运的降临。 而在她身后，小吴却也是瞪大着双眼神情诡异地将手抬起到她的后脑勺上，嘴角咧得老开，活像一只恐怖的小丑。 但下一秒，不论是大爷也好，小吴也好，他们均是发现自己同样无法动弹了，准确地说，只有头还能稍稍转动。 他们看见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一道影子，而来源…… “看来刚好赶上啊。” 是一个小吴较为熟悉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真面目 李原夜庆幸自己及时赶上——那个变得面目狰狞的大爷伸出去的爪子离章琳的面庞只有最后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至于小吴，他落地后惊讶地发现小吴居然破开了影子束缚，但相对应地状态变得很差，脸色苍白地蹲在地上大冒冷汗，大喘粗气。 破开以后变成这种状态，即便不用特地观察也能知道其中缘由，李原夜挑了挑眉，猜想小吴可能是还想在章琳面前再做一番最后挣扎。 但很可惜，李原夜这次是抱着活捉不成则必杀的心态而来，为此也提前准备好了那一招。 “是、是你？” 章琳此时注意到李原夜的出现，不禁一脸吃惊。 李原夜的脸藏在面具里，但还是用仅露的双眼对章琳表示了一下友好，旋即手臂一挥，将仍被束缚中的大爷毫不留情地绞杀。 “喂！” 正当章琳惊怒李原夜的举动时，那被拧断脖子的大爷却突然变化成一片气雾随风消散了。 目睹此景的章琳又懵住了，一个人好端端地怎么会化成烟雾？但旋即她才想起来那大爷已经不是人了，即便如此，李原夜的手段也足以令人震惊。 “咦？我能动了？” 章琳说着，连忙转身去找小吴，发现对方此时的状态很是糟糕后神情一下焦急起来，上前嘘寒问暖。 可她还没开口，李原夜就一把将她拉开。 “你干什么？！放手！”章琳也不顾他刚救了自己的性命，态度十分恶劣，手臂不断地挣扎。 讲实话李原夜很不喜欢和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女警察相处，但谁要自己受托而来，还是得保护好她。 “我是在救你。” “谢谢你！但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了吧？你再不松手我可以认为你是有袭警的意图！” “松手也行，但你得答应不能接近那个男的。” “你什么意思？！” 看来章琳的确很喜欢这个徒弟，一旦提及情绪就会暴走。 李原夜叹了口气，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在她的世界里小吴就是一个普通的青年。 “那我直说吧，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各种事件的幕后黑手之一。” 章琳闻言又是一个短暂的愣神，但旋即表情变得更加凶狠，一双杏眼瞪视着李原夜大有一种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意思。 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多带一点人来，如果知道黑夜侠会出现，她一定会在这里提前布置好天罗地网。 “知道你不相信，看看这个吧。”李原夜说着，从兜里拿出一枚通体乌黑的金属片递到章琳跟前。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枚金属片就是导致那些受害者变成木偶人的关键因素。” 章琳眉头皱起，目光狐疑地在李原夜与金属片之间来回打量。李原夜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也只有这一枚，我相信这将是破解木偶人案件最重要的线索。” “你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李原夜干脆地摇头。 章琳放肆地嗤笑道：“所以你随便从什么工厂里捡了一个碎片然后到我面前说是关键线索，以此让我来相信你的指证也不是没可能的咯？” “你居然把我想的这么阴险？”李原夜蹙眉道。 章琳对这句话没做回应，她将头歪向了另外一边。 李原夜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把他是怎样发现这枚金属片以及通过怎样的方式找到木偶人的过程全部讲述给了章琳。 除了发现的地点，他只说是在一条巷子里偶然发现。 章琳内心已然有所动摇，其实她本来就知道李原夜不是坏人，反感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心思。 现在木偶人事件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警察局通过联系国家化学院，又通过化学院联系到世界科学局。 经过一定时间的研究后，科学局确定了g-24是一种用以研制极度类似毒品的原料，但目前还不知道毒品的具体标号以及木偶人形成原因，所以需要继续调查。 而此刻一直致力惩奸除恶的黑夜侠出现在她面前并将可能是最后的关键线索交予了她，她实在没有理由不相信，只是，心里就是不愿意啊。 “你说小吴是幕后黑手之一，那你在这里说这么多不都被他听见了吗？这说得通吗？”章琳还不知道怎样答复，只得先扯开话题。 李原夜看了看小吴，对方此刻的状态倒是稍微有好转一些，虽然还是很虚弱，也无法动用能力。 “他今天要么被活捉，要么必死，所以无所谓。” “你说他是幕后黑手之一，证据呢？证据在哪？”章琳心里还是不爽李原夜这样的态度，火气一下又冲了上来。 “没证据，但他的确就是。” “拜托！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他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是策划那么多起恐怖案件的幕后黑手？！还是你想说他也是跟你一样有所谓的超能力？” 李原夜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好好想想牛槺是怎么死的。” “牛槺？他不就是在房间里被杀死的吗？” “你们觉得是我做的。” “没错！” 章琳重重地一点头。 “研究所的那群怪才我们最清楚不过，能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下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并杀死一个人，再窃走监控录像，最后安然无恙地离去，这种事情人类怎么可能做得到！” 李原夜对小吴扬了一下下巴：“他做的。” “他是人类！”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是因为……”章琳突然发现自己答不上来了。 李原夜看着她难得语塞的样子不禁眉毛一挑：“因为我从牛槺的尸体上嗅到了这家伙影子的味道，想必他应该也不知道我还有这个能力吧。” 章琳沉默了，她没有再为小吴辩解的理由和余力。 或者说早就该认了，这次来天蛇山本来不用她亲自前来，毕竟她手头还有木偶人的案件。 如果不是小吴软磨硬泡，说是想要见识一下刑警的基础业务而她又十分喜欢小吴这个徒弟的话…… 从见到那个老大爷开始一切就显得不正常，但数次的怀疑都被小吴巧妙遮掩或圆过去了，直到她最后一次的怀疑，这两个人才终于忍不住动手。 恰巧此时，黑夜侠赶到将她救下…… 这些事只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就能知道，只不过她心有排斥。她低下头来，拳头紧紧地攥着 她愧对警察这个职业，愧对人民的信任。 见章琳半天没有说话，李原夜知道她终于相信了，但也没有马上对小吴动手，而是将答应交给她的金属片亲自递到了她的拳头边上。 “你还是把这个给我？”章琳抬起头有些讶异。 李原夜“嗯”了一声，道：“我拿着也没用，不如交给你，把它带回去好好调查研究一下，应该能找到破案关键。” 章琳感动不已，对李原夜连声道谢。 这次是真心实意了。 而这时一直瘫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小吴终于行动了，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猛冲将金属片从二人即将交接的手中夺走，连带着一个回身把章琳扣做人质。 李原夜都没有料到虚弱的小吴还有这般能耐，不禁神情一凛，凌厉的杀意暴散而出。 小吴此时变成了少年的模样，是他真正的姿态。 李原夜见状便大概想到了，他一定是靠着解除变身回复了部分能量才能做到现在这样。 虽然事情的发展稍微出乎意料，但还在掌控之中。 “放开她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小吴少年模样的五官还挺清秀，可惜现在一直拧着面孔凶神恶煞，他吼道：“搞清楚现在是谁在掌控局势！惩奸除恶的黑夜侠难道要弃一个人质的生命而不顾吗？！” 说着，他还加大了扼住章琳脖子的力道，尖锐的指甲陷入章琳白皙的脖颈里，血白交织触目惊心。 “你们的做派永远都是呈口舌之快吗？”李原夜咧嘴笑道：“其实你早就发现了不是？不妨再试试看？你现在还能动用……空间能力吗？” 小吴闻言不由一愣，旋即又将牙关紧咬，额头冷汗直冒。 李原夜说道：“放开她吧，然后老实交代你们的组织，说不定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小吴瞪着双眼吼道：“我倒想看看现在你的又能怎么做？看着！只要你敢动一下，我就扭断她的脖子！” 无谓的抵抗。 李原夜叹罢，再度睁眼之时—— 夜色中所剩无几的光辉陡然消失殆尽，与此同时不计其数的黑影自四面八方涌来，瞬间便将三人包裹在一个密闭独立的空间之中。 这空间无比的黑暗，人若置身其中，就像跌入万丈深渊，跌入到任何光芒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在这里能感受到的，除去无穷无尽的恐慌，剩下的，就是永恒的压抑。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吴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发现一直扣在手里的人消失不见了。他大吃一惊，连忙想要催动能量做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怎么会这样！？” 他气喘吁吁地低吼着，却只能通过双手互相触摸来找到自己还存在着的痕迹。 李原夜的声音很快响起，缥缈又威严——“投降吧，抵抗毫无意义，这是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战斗。” 第三十七章 变故 “呵呵呵呵……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厉害的家伙……”小吴垂头冷笑连连，声音里却有着明显的绝望感。 “但如果这样就想让我就范，也是痴心妄想！” 李原夜蹙了下眉，正准备动手章琳却抢先他一步发出大声的质问：“小吴！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混到我们局里来的！又到底想干什么？！” 李原夜看了看身边又愤怒又失落的女人耸了耸肩，也行，反正时间还有，就让她发泄发泄情绪好了。 “我、我一直都很相信你！而且很……很喜欢你。你刚来的时候说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你说你一定会倾尽全力做好警察这份职业，我明明那么为你骄傲！” 章琳紧闭双眼面色通红几乎声嘶力竭。 也许是没想过章琳这样脾气火爆不讲道理的女人也会有这样真情流露的脆弱时刻吧，李原夜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情感无罪啊。 “你说你很喜欢我？”小吴吃惊地回应着。 章琳轻轻地点着头，睁开的双眼里全是盼君回头是岸的光芒，她还有很多幻想中的事情想和小吴一块儿去实现。 如果小吴能就此弃暗投明，将近来事件的真相尽数相告的话，她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小吴争取宽大处理。 但在她将这些意思传达给小吴后，对方却只是迟疑了几秒，旋即捧腹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笑完过后小吴神情一变，眼睛瞪得血红，身体突然开始散发出若隐若现的白色光辉，即便极其微弱，但在这片空间里的李原夜能捕捉到一切。 力量……增强了一些。 他眯着眼，在内心说道。 章琳自是察觉不出来变化，她还没有死心，继续向小吴诉说着自己的心意：“组织什么的放到一边就好，向恶势力低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们的未来一定会变得很美好，你对我的事……” “闭嘴啦阿姨！” “你……说什么？” “你真的很让人恶心诶，你以为现在是在干什么？拍青春偶像剧吗？你是上天眷顾的女主角吗？这些桥段能不能不要再出现了，我真的腻死了！” “小吴……你在说什么？” “我对组织，忠诚不变的信仰怎能容你这样践踏！恶势力？放到一边？不会有好结果？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就像是对小吴越来越激动的情绪给予了回应，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突然涌现出一丝极其微小的白光， 即便仍然是可以忽略的程度，但至少现在已经是连章琳都能肉眼可见的地步了。 李原夜皱了下眉，看来没有时间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抬手对准了那缕白光…… “等等！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了他吗？”章琳抓住李原夜的手臂往下压，已然被那些话伤害到满脸泪痕的她仍然想要保住小吴的命。 “他的身上还有很多情报。” 李原夜简短地说了一句，旋即拿开章琳的手。对准白色光芒的手掌稍稍一捏，众多黑影旋即蜂拥而上将光芒瞬间吞噬殆尽。 “啊——————” 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厉的惨叫。 章琳面色变得更加痛苦，跪在地上轻轻抽泣，她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唉……” 李原夜摇了摇头，准备将小吴回收。 就在这时，异变又一次产生，本已确认昏迷过去的小吴突然又爆发出不可能拥有的力量，瞬间驱散裹住身体的黑影后，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黑暗空间。 “居然有这种事！” 李原夜吃惊地挑起眉，迅速对小吴身上那股莫名其妙涌出来的力量做出反制举动。 令人惊讶的事情却远没有结束。 他能看到小吴此时明明还在昏迷，也就是说那些力量是无意识在行动，或者是，有一个更加强大的人躲在暗处操纵。 会是那个叫“黑陀螺”的组织派来的援兵吗？ 李原夜瞪着双眼，嘴角弯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有意思……这才有意思，居然能抵抗他的裁决领域，看来那个组织也和“靈”类似，有着比小吴更为强大的超能力者。 可惜的是，这种程度仍不是他的对手。 “呵——” 李原夜大喝一声，双手在空中划出半弧形。 那股力量陡然只觉黑暗空间里的压力成倍加大，竟又将它一下给压制住。 但这压制只是短暂的，那股力量很快识别并适应了压制能力，开始反噬黑暗空间的力量。 李原夜皱紧眉头，他没想到这力量竟然异样的难缠，想要一次性将其消灭定然是艰难的，而且也不会百分百成功，如此一来的话…… “啧……” 他看了看身边已经失神的章琳，也许只能用那一招了。 李原夜骤然双手成拳，黑暗空间迅速开始扭曲。 那股难缠的力量随着扭曲的空间很快消失殆尽。 暗处的人略微讶异地张了张嘴，正当他想再做些反击的时候，却发现李原夜居然封闭了黑暗空间里的所有空间裂缝，他的力量已经无法传输过去。 也就是说眼下除了亲自赶往战场，再无其他帮助小吴的办法。可这个办法对于目前的局势来说，也是不成立的选择。 这场战斗，还是李原夜获胜了。 “哼……黑夜侠，的确有两把刷子。” 暗处的人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而获得胜利的李原夜此时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为了避免那股难缠的力量持续性涌入以及其他不确定因素，李原夜只得采取必杀一招，尽管这招会让他的身体陷入一个几乎脱力的状态。 尽管脱力状态只是短期的，但仍旧很危险。 “章琳，听得见吗？” 李原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与他不对眼的女警察身上，呼唤道：“敌人随时可能前来将小吴救走，你得抓紧时间把他带到风蓝路研究所去。” 章琳摇摇头，神情悲凉：“我做不到……” “你这样还算是一名合格的警察吗？”李原夜见她仍旧这样执迷不悟，不禁怒从心起。 章琳扭头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李原夜，呆呆的样子完全无法把她和先前那个火爆干练的女警联系起来。 李原夜见状也是无奈，但他还是得继续说：“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家伙，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想方设法让他坦白从宽吗？一直在这哭哭啼啼的没有任何意义。” “你明知道我喜欢他，却还要我送他去刑场！？黑夜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么？”章琳抹了抹眼泪，语气十分不善。 “如果不是自己跨过这道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活在阴郁之中。”李原夜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想到了自己的，话虽如此，他自己至今也都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 章琳听完不禁愣了愣，过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朝昏迷着的小吴走去。 黑暗空间已经被解开，她很顺利地来到小吴身边。 望着小吴即便昏迷却也是眉头紧皱的脸，她突然将手肾进兜里拿出警察专用的通讯器说了些什么的样子。 随后她神情一变，转过身面对李原夜。 “黑夜侠，虽然很感谢你能及时出现……” 她掏出手枪指着李原夜，眯起双眼笑得狡黠。 “但很抱歉，我还是要逮捕你。” 卷终 “你被逮捕了，黑夜侠。” 章琳已然不再是先前那副为情所伤哭哭啼啼的小女人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仿佛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而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李原夜看到一架武装直升机正好飞越山头停在了章琳的头顶，从直升机上下来了一队八人全副武装的特警，举着枪分别在章琳身边呈一字排开。 其中两位特警则是先将小吴带上直升机先行离去，至于去了哪里李原夜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没想去阻止，反正章琳只是针对他。 而眼前现在，可是真阵仗了。 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和上次的假红点可不能相提并论，李原夜相信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只要自己拒绝了章琳的某个要求，这具身体就一定会被射出无数个血窟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原夜沉声问道。 章琳挑了挑眉，笑容里的得意越发浓烈。 “我的决心可远比你想象的要强，为了抓你我愿意让自己陷入一切险境，哪怕生命受到威胁，我都在所不惜。” “所以我就策划了这样一出戏码，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大名鼎鼎的黑夜侠好像一点怀疑都没有呢~” 李原夜蹙眉道：“听你的意思，像是早就知道小吴的身份了？” “当然，那个小可爱在得知我拿回你给的线索，也就是标有g-24的那句话后立刻就按捺不住了。” 章琳拨弄着自己的发丝，似乎在为自己非凡的观察力感到特别骄傲：“他的行为举止开始变得奇怪，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相关事情询问调查进度等等，他自己觉得掩饰得很好，可惜只是自作聪明。” “而他入行的时间，恰巧也就是近来事件频发的时候，所以一个刚入行的小警察不好好做事，成天问题那么多，还都只是关于木偶人。” “呵……未免太巧了点，这不是惹人怀疑么？” “所以你就想了这出戏码？”李原夜问。 “对，否则我真会那么蠢地放下木偶人的案子跟他到这深山老林里面来找什么尸体么？我就是想赌一赌，赌你这个夜色中的英雄会不会出现救我。” “然后，你果然出现了~哈哈哈哈~” 章琳笑得非常放纵，可以看出她现在有多开心。 “你就不怕赌输了么？” “赌输了倒也无所谓，我并不只是准备了这一手而已。当然，这个就不必跟你说了，如果你真的很好奇呢，就乖乖跟我走吧~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李原夜从章琳的脸上看到了十分明显的阴险与奸诈。 他此时的心情较为复杂，他实在没有想到章琳的心机会深重到这种地步，而且目的是为了逮捕他。 “我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李原夜现在是真的想知道了，如果只是因为上次在南杉路十六号发生的事情，应该还犯不上这样大费周章吧。 “无冤无仇啊。”章琳挑眉道：“只是抓到你对我而言，不，准确说对我的职业生涯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跨越。” “杀死牛槺的真凶已经被你带回去了不是吗？” “的确，可案子不止一个啊。”章琳笑得越发阴险，说道：“小吴可以说成是南杉路十六号爆炸案的主谋，而你才是木偶人事件真正的幕后主使！” “你简直不可理喻！”李原夜愤怒地说道。 “两件如此悬疑的案子接连被我破获，可想而知我的未来将会有多么光芒万丈！”章琳双手合十地说着，两只眼睛放出无比贪婪的光。 “章队，可别忘了我们的一份。”她身边的一名特警说道，言语中也是充斥着丑陋的贪欲。 章琳转身点点头，声音豪放道：“那是当然！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今日你们肯为我冒风险，等我起来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好日子过！” 简直不堪入目…… 李原夜在内心沉沉的发出哀叹，看着眼前这赤裸裸的肮脏画面，他不禁回想起过去的社会，虽然贫穷但却人心纯良，从不会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而现在，不论是什么人，只要和利益挂钩的事情，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无所不用其极地去获取那份利益，简直令人恶心。 “秦悦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她的悲哀。” 沉默半晌后，李原夜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章琳闻言不禁嗤笑道：“你倒是很有意思，你跟她才认识多久，就这么大言不惭。” “你简直无可救药。”李原夜用着十分冷淡的口吻说道，身上的气场也变得无比冷戾，似乎与刚才是完全不同的人。 仿佛觉察到他的变化，章琳秀眉一蹙连忙让身边的特警上前给李原夜打上一针麻醉剂意图使其昏睡。 毕竟是超能力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原夜猛一瞪眼，所有特警的身体都被瞬间缠绕上了黑影，黑色的影子将他们捆得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你！你居然还有余力！？”章琳大惊失色，这和她预想的可不一样。 李原夜的眼神已然十分淡漠，对于这种权欲熏心会对社会造成潜在危害的女人，理论上既然被他碰到了，必死无疑。 但因为自己对秦悦有言在先，只好破例一次了。 “章琳，你听着，从今以后，无论你遇到任何麻烦，记住，是任何麻烦。”李原夜冰冷道：“我都不会再理会，我黑夜侠的救援名单上，不再有你的名字。” 说完他便扭过头，作势要走。 “等等！你不能走！否则我就开枪了！”章琳捏紧手枪喊道。 “的确，还有句话忘记讲了。” 李原夜转回身来，当看到章琳冷汗涔涔的脸上却还挂着病态偏执的笑容，不由又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以后不要再让我碰到你，否则，必杀。” 他说完，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章琳的视野里。 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章琳只能一边发出发疯般的喊叫一边举着手枪在空中乱舞，神情亦是变得无比抓狂。 “黑夜侠！我一定要抓到你！” ··· ··· ··· 「秦悦，小吴在章琳手里，你去找她要人吧。我很累，直接回家了，你先不要找我。」 给秦悦发完说明事态的消息后，李原夜直接关机了。 他相信秦悦在看到这条信息后一定会找他，毕竟以那个女人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测不到现在这样是为什么。 但由于章琳的缘故，他现在暂时也不想和秦悦有所接触。 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李原夜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听到了一串浅浅的呼噜声。 循声望去，他看见商青瑶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丫头团建回来该不会一直睡在这里吧？ 李原夜疑惑地眨了眨眼，上前将其轻轻拍醒。 “唔……哈啊~~~你回来了啊。”商青瑶揉了揉眼睛顺带打了个哈欠，嘟了嘟嘴说道。 “你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嗯……我想等你回来。” “你不知道我晚上会做什么吗？”李原夜皱眉道。 商青瑶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自己的脸颊，说道：“啊！昨晚团建一时玩得兴起，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李原夜扶着额头低声叹了口气，这傻丫头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了对了！你今晚的行动还顺利吗？你又救了几个人？干掉了几个坏蛋？”商青瑶兴奋地问道。 李原夜脸色一变，不禁冷声道：“快回房间睡觉去吧。”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商青瑶，径直先回房间洗漱休息了。 关门的一刹那还对如此关心自己的商青瑶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但无可奈何，他实在不愿再提起天蛇山上发生的事情。 商青瑶一脸懵懵地挠了挠脑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李原夜应该经历了不好的事情…… 可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哈啊~~~~” 而说到睡觉，她的困意确实也还未消却，毕竟时间还早。 想到这，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抱住枕头在床上舒服地翻滚了几下后，重新进入了梦乡。 五天后，国庆节来临的前一天。 李原夜从秦悦那里得知小吴因其身份特殊性已经被w市警方移交神卫局，并且确认了先前焕珑所说的名为“黑陀螺”的组织是真实存在的。 在神卫局对小吴几番审讯过后，他们已经能确认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案子全是黑陀螺的手笔。 黑陀螺利用小吴的空间能力完成了许多不留痕迹的作案手法，其中就包括转移李原夜先前在碧贵园地下室定住的两名医生、胡林毒素的投放以及南杉路十六号的爆炸。 至于黑陀螺组织的真正意图及其总部所在，w市到底被渗透了多少他们的势力目前还是未知数，小吴也不知道这些，他声称这是机密中的机密。 然后小吴就被暂且关押在了神卫局的特别监狱里，进一步的处置还需等待。 以上便是秦悦传递给李原夜的信息。 李原夜对此略有感激，但其实神卫局的介入也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涉及到了超能力，那就是属于他们的业务范围。 让他感到惊疑的地方在于秦悦末尾的那句话——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你见面了。 嗯……你还记得木花山上，我们约定好的一顿饭吗？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餐厅，等我回来以后，一起去吃吧。 还有，谢谢你，原夜。 ··· 这种如同诀别的话，让李原夜内心稍有不安。 其实他一直记得那个约定，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害怕如果不赴约的话秦悦就会将他的身份曝光出去。 尽管他现在已经知道秦悦不是那种人，但因为章琳的存在，使得他仍旧不敢完全信任与其是闺蜜的秦悦。 只是没想到从木花山上下来后便一直接连不断地在发生新的事件，所有人都没有空闲。 于是到了现在，李原夜看到秦悦所说的这段话，不禁心情产生了较为强烈的波动，不仅仅是因为秦悦所言如同诀别，但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受，可他仍旧只是回复了一句—— “好。” 等等，这好像……只是一个字吧。 第一章 假期来临 一年一度的、人们最期盼的两大节日之一“国庆节”终于来临了。它的魅力一是在于能让人们了解祖国的生日，感受祖国的号召以及所在这片土地的沧桑与厚重。 二……则当然是七天小长假啦。 每个人都有不同过节的方式。 有的人选择出去旅游，有的人选择呆在家里；有的人选择潜心学习，有的人选择去领略大好河山的风景。 但无论怎么选择，其中乐趣也是他人所不能体会的吧。 例如这天清晨的李原夜正在厨房里忙活两人份的早餐。 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吹着口哨。 然而一开始，谁曾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李原夜在打了一个鸡蛋到碗里后动作突然顿住。 是啊，他现在这副样子和一般的家庭煮夫有什么区别？ 他可是肩负着复仇大任，能这样放松吗？ 不对，明明就是因为十一放假，早点摊子的大伙们都回家过节去了，所以他只能买原材料回来自己做。 可这样一想的话，岂不更像是在找借口了？ 而且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做不做饭啊，他脸上的这些笑容都是什么东西啊，这样享受假期可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都是那丫头的问题。 是的，都是那个叫商青瑶的白痴女的问题。 要不是她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那个臭丫头…… “居然还没有起床。” 李原夜不自觉地看了看手机时间，发现二十分钟以前就被叫过一遍早的少女现在都没走出房间。 他不禁双眉一拧，放下手中盛着鸡蛋的碗再次朝客房走去。 “白痴女，再不起来早饭就没你的份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遍叫你起床。”李原夜冷冷地盯着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少女用着同样冷淡的声音。 “啊……啊？！不行！早饭得留我一份！” 拥有吃货属性的人果然害怕食物的消失，眼下看到商青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李原夜不禁懊恼自己先前就该这么讲的，哪怕饭没做好。 “快去刷牙洗脸。” “是！” 商青瑶举起右手咧嘴大声答道，旋即一溜烟从床上蹦下朝卫生间奔跑而去，活脱脱的元气少女一枚。 李原夜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厨房，将搅拌均匀的鸡蛋倒入锅内，开始早餐的最后一道工序。 十分钟后，商青瑶坐在餐桌上兴奋地搓着双手看着李原夜将热气腾腾香味浓郁的鸡蛋肉丝面端到她的面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吃吧！”商青瑶一边捏起筷子跃跃欲试一边问道。 李原夜在她对面坐下，没好气地说了句“废话”。 商青瑶见他态度恶劣倒也不觉得生气，反而变得更开心的样子，对他递去一个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甜美笑容后开始自顾自地吃起面来。 李原夜看着她对着一碗普通的鸡蛋肉丝面双眼放光如获至宝狼吞虎咽，却又因为太烫而不得不连续吹气的傻样，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慢点吃，真不怕烫着。” 真是个傻丫头…… 大概二十分钟后，这顿温馨的早餐结束。李原夜在厨房里忙活着后续清理工作，商青瑶则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李原夜从厨房出来，她都一直那么坐着。 “怎么了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李原夜凑近一看后疑惑地问道。 商青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说道：“七天假呢……我不想一直待在家里闷着，但又想不到什么想去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还是个女孩，想出去玩啊。 李原夜抿唇想到，自己的话七天假恨不得就在家待着算了。 每次长假无论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去哪玩都糟心，根本就不是看风景而是人看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去年的十一过完后还有新闻讲到清洁工从长城上清下来了总重量达到十八吨的垃圾。 所以所谓的旅游，光是想想李原夜就一身冷汗。 旅游根本就不能使人放松，而是受罪。 而且听商青瑶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李原夜想到这里，不由试探性说道：“既然你也想不到去哪里玩，那就在家待着好了，也很舒服的。” 商青瑶一听这话顿时拉下脸来，鼓着脸说道：“你怎么这样啊，难道就不能主动说带我出去玩吗？” “我从来不会选择这种哪哪儿都人山人海的时候出门。”李原夜就猜到她说不定会这么讲，义正言辞地表示着拒绝。 商青瑶瞪起双眼看着他，试图用眼神让他感受自己内心强烈的愿望。 面对这样对自己虎视眈眈仿佛一只不满足其愿就要暴跳如雷的小猫咪，李原夜思考片刻后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那你说个地方吧。” “我不知道！”商青瑶很果断地摇了下脑袋。 “……”李原夜抓了抓头发有点犯难。 他刚才其实讲的都是真话，压根不喜欢出门的人怎么会知道哪里好玩，但既然答应了，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就总得想个地方。 “你容我思考一下。” 李原夜说完赶紧逃离现场。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回踱步，似乎在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突然一下又顿住，发怔地在心里问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真的在好好思考…… 那丫头是不是上天派来克我的？ 他皱了下眉头看着双手，总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你想好没有呀？可以快点吗？” 外面突然传来商青瑶催命般的呼喊，李原夜不禁非常不耐烦地回道：“多等一下会死啊？” “哼。” 虽说是答应了，但李原夜还是想找一个人流量相对较小的地方，然后又不会那么无趣，这算一个很大的难题，所以需要一定的思考时间。 对了！ 他眼前蓦地一亮。 虽然他不清楚，但有一个人绝对很熟悉啊。 李原夜想到这里，立马拿出手机在通讯录翻出那个人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拨了通电话过去。 此刻，另一边。 一顶着稀疏毛发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另外一名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坐在网吧里疯狂敲打着键盘。 俩人都紧绷着脸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画面，在屏幕的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惊险又艰难的战斗。 “炸他！炸他！” 黑色鸭舌帽少年突然不断地在嘴里念着这两个字，只见中年男人按着键盘的手指更加用力且快了。 与之对应的，屏幕里的那个身材矮小如侏儒，背后背着一个大包的人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一颗雪球朝前方扔了去。 雪球落地的瞬间炸开一大片雪花，将战场点缀的非常美丽。 “你往哪儿扔！”可黑色鸭舌帽少年仿佛看不到其中的色彩，只是非常愤怒地发出了一句低吼。 中年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无奈，但又很快振作精神。 但结局仿佛已经注定，他的屏幕变成了灰色。 随后不到三十秒，黑色鸭舌帽少年的屏幕也成了灰色。 “槽！” 少年再度一声愤怒的咆哮，旋即身子向后狠狠一靠，翘起二郎腿手撑着脸颊面如死灰地盯着屏幕不再言语。 中年男人也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亦是复杂至极。 “啪啪！” 黑色鸭舌帽眼看着对方大军压境，回想起自己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他实在不想也不愿意看到那最后的一个爆炸，便将键盘又敲击了两下，这次的位置是altf4。 中年男人见状，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 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他被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本来他是不想接的，但一眼瞥去发现是李原夜打来的电话后还是马上就拿了过来，调整了一下心态后说道：“李哥啊，怎么了？有什么安排吗？” “你知道有哪里是人少又好玩的地方吗？” 李原夜开门见山的问话让中年男人不由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摸了摸脑门说道：“这个世界好像不存在你说的这种好地方吧，尤其节假日的时候……” “意思就是，你也帮不了我吗？” “帮你？李哥，到底是咋回事啊？”王正梁觉得情况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不禁坐得更直了些。 李原夜叹了口气，就把先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中年男人听完后对李原夜说道：“李哥，给我点时间想想，待会给你回过去。” 他挂掉电话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李哥问你什么了？”黑色鸭舌帽少年此刻似乎终于从战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点了一支烟后问道。 “他问我十一假期有没有人少又好玩的地方，我正在思考。” “这有什么好思考的，肯定没有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啊，但这事儿没这么好打发……”中年男人说着突然神秘又猥琐的一笑：“你不知道啊，我琢磨着李哥十有八九是喜欢上他那个表妹了。” “啥？！表妹？老王你讲话可得小心一点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 “哎哟，他说是表妹，谁信啊。” “到底怎么回事？” “就昨天被李哥介绍入职的一个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那腿，那眼睛咳咳……跑题了。” 中年男人挨了一个白眼，后正色起来继续说道：“我就问李哥咋回事，他说是很久没联系过的远房表妹，来他这里历练历练，呵，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 “你忘记李哥是什么人了？黑夜侠诶，黑夜侠的远房表妹突然到访就是为了在这边安安分分工作上班？”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大哥啊，你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啊？” “我觉得没毛病啊，黑夜侠的远房表妹就不能来这里安安分分上班了？就一定得和她表哥一样？但问题是她表哥白天也在上班啊。” “这就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啊！” “那你的重点到底是啥你一次性讲清楚！” “她不是李哥的表妹！她一定是李哥的女朋友！李哥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没敢承认！否则照他的性格，他压根儿就不会理任何人的要求！” “那不就因为是表妹所以哥哥宠妹妹，而且！正因为是远房表妹，李哥由于各种原因从小到大都没有给予这个妹妹一份关怀，所以现在可不就言听计从了吗？” “听你这样一说好像也蛮有逻辑的！” “对吧！” “那看来真是表妹啊……嘻嘻嘻，那我岂不是还有机会？”中年男人两只小眼向上一挑，笑容再度变得不可描述。 “你笑得太恶心了。” “好像是，而且我们好像跑题了……” “对喔，不是说去一个人少又好玩的地方吗？李哥还等着你回复呢。” “可我哪知道那是哪儿啊！世界现在70多亿人口咱们国家占了七分之一，哪里还有什么人少又好玩的地儿……” “要不去我老家呗，保证风景秀丽山水宜人，而且村子里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出门在外，日子都过好了除了过年的时候平常都不回家了。 “不过也好，清净，而且最关键的是……” 黑色鸭舌帽少年将帽檐压低，语气低沉道：“村子里通网了，绝对不会无聊的。” “！” 中年男人猛地一挑眉。 “我马上就给李哥回电话！” 第二章 故乡 张诚的家乡位于w市的江陆区永丰村，离市中心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有三十多公里，依山傍水郁郁葱葱，是真正的乡村田园地带，是最能贴近大自然怀抱的乐土。 他们这次一行四人，乘坐大巴过去。 这趟车的终点就是永丰村，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中途到站的，即将到达永丰镇的时候，车上便只剩下他们四人了。 王正梁耸了耸肩，果然和张诚先前说的一样，就算是十一长假也没人回来，看来真是翅膀硬了。 抛开不愉快的事情，进入永丰村的范围后，这一路的沿途的风景倒是果然令人心旷神怡，就和张诚描绘的相差无几。 王正梁不住地点头感慨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李原夜和商青瑶也同样觉得赏心悦目，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张诚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同时也在心里松了口气，毕竟是他提议前来，要是反应不好的话他责任就大了。 “马上就到了啊，各位可以提前收拾下东西千万别落下啥，来回这里的车一天只有一趟，东西要落了的话就很麻烦。”张诚善意地提醒着。 商青瑶闻言连忙翻看了下周围，李原夜见状不禁无奈地笑道：“你紧张什么，你这路上有拿什么东西出来吗？” “啊？喔……是哦，嘿嘿~”商青瑶挠了挠后脑勺。 王正梁和张诚也为这滑稽又不失温馨的场面相视一笑。 “本车终点站——永丰村，到了，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依次排队下车，出门请注意，下车请走好。” 代表到站的女播报声响起，张诚一行四人接连下车。 “哇！这里太漂亮了！”商青瑶一下车就被眼前一片比之沿途风景更加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自然景象给震撼到，无比欢喜地喊道。 “哈啊~~~没错，果然还是农村的空气好啊！”王正梁跟在后面正了正背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撑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 张诚看着两人的反应脸上的笑意越发藏不住，不由对李原夜说道：“怎么样李哥，我的建议还不错吧~” 相比那两人，李原夜的反应就稍显平淡一些，毕竟他见多识广，比这里更加美妙的地方也去过不少，但既然张诚问了，他还是点了点头给予肯定。 而得到李原夜的肯定其实才是张诚心中最期望的事情，眼睛一下变得更加明亮，连忙跑到众人前面大手一招，中气十足地道：“大家跟好我，往这边走！” 永丰村的村口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村子，另一条则通往独立建设在村边的村委会。 虽然并不是走错了就会迷路的分岔口，但谁要张诚现在兴致高涨，大家也都配合着他的心情大声应着“好！”。 “诚哥，你这次回来有跟你外婆提前讲一声吗？”漫步在乡间小路上，王正梁问道。 张诚摇摇头，神秘地一笑：“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喔~我明白，我明白。” “你明白个锤子，哈哈哈！待会再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找到的秘密基地，特别有意思。” “秘密基地？在房子里面搞的？”王正梁眉眼一挑，显然他对此类话题也颇有兴趣。 张诚也不藏话，直接笑着把头一点：“我小时候犯错害怕被批评的时候就躲在秘密基地里面，特隐蔽，每次我家家还有我爸妈都找不到我。” “卧槽，这么酷？可你家家总该知道吧，毕竟是她那个年代修建的。”王正梁在后半句的时候又皱眉怀疑道。 张诚努了努嘴：“也许吧，反正她从来没有找到过我，但……嗯，也不好说……” “哇！” 突然又是一声惊讶的呼喊从前方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商青瑶又在拉着李原夜往不知道哪里跑了去，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嚷：“原夜你快看！那边有蝴蝶！那是蝴蝶啊！” 李原夜虽然无奈，但也由她去了。 张诚与王正梁已然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会为此温馨又甜蜜的一幕相视一笑，旋即眉毛一挑，彼此的眼神中写着相同的意思——一定要找个机会验证他们的关系！ 但随着四人渐渐的深入，这种轻松欢愉的气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压抑凝重起来。 这并不是他们的错觉。 一切都来源于涂在过路的那些砖墙上的字—— 红色的、非常醒目的“拆”字。 四人看得清清楚楚，张诚更是把眼眶都差点瞪裂了。 “怎么可能……”所以直到他的外婆家见到他的外婆以前，他的嘴里都在重复着这句话。 张诚的外婆是一个特别慈祥的人，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痕迹令她变得苍老，但却没有抹掉她内心的纯良。 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人倍感温暖，身上有着令人心安的味道。 在得知张诚回来的时候，她浑浊的双眼里一下洋溢起惊喜与感动的光辉，而张诚在听到她呼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也是瞬间湿了眼眶。 后来李原夜等人才知道，原来这位老人的视力已经退化得很厉害了，不仅如此，耳朵也不好使了，但声音大一点的话还是能听清一些。 也可以说，她完全是凭借着感觉辨认出来了自己的外孙。 如此深厚的情感，李原夜不禁都为之动容。 所以当张诚得知外婆家即将要被拆迁的时候，他一下就愤怒无比，当下起身要去找村委会的人问个清楚，但很快被他的外婆给喊住了。 “家家！难道您不想把老房子保住吗？！”张诚忍住怒意，发出不解的嘶吼，眼泪顿时也涌了上来。 面对张诚的质问，外婆低着头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她究竟听没听见，又或者是没听清楚，也可能是听清楚了，但出于一些原因她无法表态。 李原夜等人自觉是外人，即便关系再好，这种程度的家务事还是不便多嘴，只能在一边面面相觑。 终于，在过了几分钟后，外婆缓缓地摇头摆手，不知为什么嘴角又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轻声道：“算啰……算啰……这事啊，你妈、你爸，他们都同意了。” “他们早就知道了？！”张诚眉眼一挑。 “虎啊，你别难过啊，政府答应给我们好多补偿呢，还会换一套房子给我，家家啊，以后要住又大又新的房子了哟。” 外婆似乎没听清楚张诚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一边说一边笑得更灿烂，可无论她再怎么掩饰，那颤抖的声音没法骗人。 明眼人也都能看出这笑容背后潜藏的无奈与苦楚。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给她换再大的房子，补偿再多的金钱又如何？大部分这个年纪的人，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是最简单也最困难的，就是承载了他们一生岁月的老宅子。 外婆所剩的年月还有多少无人知晓，但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她都应该在快乐与幸福中度过，而不是操劳一生，最后也没落得个安详。 饱含年代感的房间内，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张诚紧紧地攥着拳头，整条手臂都在颤动不止。王正梁实在很想说些劝慰的话，但手刚搭到对方的肩膀上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一声轻轻的叹气。 商青瑶很不喜欢这种压抑感，所以希望他们之中的主心骨能做点什么改变，但当她将寄予希望的目光投向李原夜时，却发现李原夜似乎也无能为力，表情十分无奈。 不过这种事仔细一想便也能理解，其实就是公大于私的体现。毕竟拆迁并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的便利，而是为了社会整体得到更好的发展。 所以尽管这事儿不一定合情，但必定合理。 想来这就是外婆即便再不情愿，但还是会妥协的原因吧。 “……我，不同意……” 在仿佛静了一个世纪后，张诚突然呢喃出声。 “张诚……”王正梁目光酸楚地看着他。 外婆却是听不见张诚刚刚那句话的，但好像也有感应般紧接着出声了，却是在喃喃自语着诸如“以后能住大房子了”之类的话。 可，她这无非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张诚别做傻事罢了…… 所有人都明白。 她不过是一个行动不便，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的干瘪老人…… 同时也深受感动。 “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 张诚的整张脸似乎都被埋在了阴影之中，他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着，旋即一个扭头冲出门外。 “张诚！”王正梁反应最快，大喊一声后连忙跟了出去。 “原夜我们怎么办啊？！”商青瑶抓着李原夜的手臂问道。 “你留下来照顾外婆吧，我跟过去看看。”李原夜说着也不给商青瑶反应的时间几个箭步就不见踪影。 商青瑶倒是觉得留下来也无所谓，对于李原夜不容拒绝的举动并无介意，便搬了个板凳给自己，在外婆的边上坐下。 她静静地看着外婆，目光平淡，带着一丝浅浅的动容。 “那个傻孩子……还是去了吗？” 外婆嘴角强装的笑意终于消去，苦楚地摇了摇头。 商青瑶挑了下眉从衣服里拿出一颗方形状的小金属石，平放在手心里后，又将外婆的手拿起来与自己的手握在一起。 外婆的手虽然苍老，但十分温暖，仿若十一二月的阳光，更是比李原夜的手要热上许多。 “外婆，现在我这样说话，您能听见了吗？”商青瑶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外婆，用正常说话的音量询问道。 外婆一直没能聚焦的眼睛陡然睁大了些，虽然还是看不太清人，但商青瑶的声音竟是变得清晰无比。 她将视线移到商青瑶的方向，惊讶地打量着视野内模糊的影子，握住商青瑶的手又紧了紧，缓缓地开口道：“小姑娘你……是医生吗？” “嗯，我是从事高科技医学研究的工作者，同时也是张诚的好朋友，所以外婆您别紧张。” 商青瑶勾唇一笑。 “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我。” 第三章 心事 夜晚。 李原夜正在厨房里做菜。 至于为什么是他在厨房里做菜…… 其实张诚的外婆烧得一手好菜，无奈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是没法下厨的了，所以原定是由张诚代替她下厨招待李原夜等人。 然而张诚现在也是郁郁寡欢，从村委会回来以后就一个人在二楼的阳台上发呆到现在。后来虽有王正梁上去开解，但好像也不怎么管用的样子。 那么最后剩下的两个人里面…… 李原夜叹了口气，好在厨房还算干净。 半个小时后，他将煮好的菜肴依次端上桌，还没等喊呢，商青瑶就闻着饭菜香突然出现在餐桌边上。 李原夜白了她一眼，说道：“去把那俩人叫下来吃饭。” “好嘞！”商青瑶故作严肃地敬了个标准的士兵礼，遂即连忙上楼去了。 李原夜带着一丝无奈的浅笑又摇了下头。 他拿毛巾擦了擦手，进到外婆的房间里，打了个招呼后，将坐在轮椅上的外婆推到餐桌边上。 “哇！李哥你做了这么大一桌子好菜啊！”此时王正梁也下楼了，看到面前的美味佳肴后不禁两眼放光地喊道。 商青瑶在他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原夜的厨艺可是很高的喔！” “可以可以，这次算开眼界了！李哥果真是全能选手！”王正梁兴奋地一边搓手一边坐上餐桌垂涎欲滴，还没忘再把李原夜赞美一遍。 “对吧对吧！我刚就一直这么说嘛！” “行了少贫了。” 李原夜皱了下眉让叽喳不停的二人噤声，却见他们身后再无第三人，不禁又问道：“张诚不肯下来？” 闻言，王正梁和商青瑶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旋即双双叹气摇头。两人未曾言语，但也让李原夜得到答案了。 他放下手里拿着的碗筷，声音冷下来了一些：“你们先吃。” 王正梁猜到他是要去劝慰，或者说是训斥一下张诚，便点了点头，眼神带着些许希望：“那麻烦你了，李哥。” 李原夜没有回话，径直上楼去了。 王正梁坐下来拿起筷子想要夹菜，却是几度伸出手去，又不知到底该吃什么，最后放下筷子，沉沉地叹了声：“唉……” 商青瑶倒是很有食欲，可眼下这气氛如此压抑，饶是她再怎么粗神经也是难以下筷，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祈祷着李原夜能够快点将张诚劝好。 “青瑶妹妹，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吧。”王正梁发现商青瑶眼中对于食物的渴求。 商青瑶闻言虽然很想立马拿起筷子开吃，但只是咽了下口水，挤出一丝笑容摇头道：“不了不了，还是等他们下来一块儿吃吧。” “没事的，外婆估计也饿了，你就当陪外婆一起吃，记得给她夹点菜什么的，多照顾一下。”王正梁边说边帮外婆添了碗饭放到她的面前，同时叮嘱商青瑶。 商青瑶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不再推辞，甜甜地笑道：“谢谢王大哥~你真好！” 说着，她便给自己也添了一碗饭，然后招呼着外婆一起开吃。 王正梁被这样一位漂亮可爱的小妹妹道谢，心中的烦闷居然瞬间消散了一些。他挠了挠脑袋不禁想到，颜值高的人果然身上具有不一样的魔力啊。 此时，李原夜来到阳台上，看到了张诚。 张诚靠墙而坐，两条腿平放在前方脑袋耷拉在肩膀上，双手无力地瘫在身侧，活像一个创业失败的老板，面无表情，眼神却充斥着愁闷，还时不时地发出自嘲一笑。 这样子的状态，虽然比李原夜失去妻女时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但也是难过至极才会有的表现。 下午去村委会李原夜也是在场的，尽管张诚意料之中的碰了一鼻子灰，可李原夜并未想到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打击。 乡情竟如此之重吗？真是一个感性的青年。 也难怪和他关系要好的王正梁都劝解不了了，如果没有相同经历的话，劝慰的角度都很难统一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原夜都没办法冷语相向了。 他叹了口气，上前坐在张诚身边。 还没等李原夜开口，张诚居然率先说道：“李哥……你说这个社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迅猛的发展呢？这么多年过去了，高楼大厦虽然越来越多，但很多地方都失去人情味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哑，夹杂一丝淡漠，像是在问李原夜，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问这个世界。 李原夜低下头没有很快回应，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就像张诚所说，人类社会确实发展得很迅猛，尤其现在是互联网信息时代，很多东西都是快现快逝，快到那些反应慢半拍的人甚至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人又到底在谈论些什么？ 等到他好不容易跟上节奏，却发现讨论的东西又变了。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离人群越来越远，到最后只能形单影只，只能永远地品尝孤独。 至于人情味，这东西本来就是很虚无缥缈的，而且很难给它下一个定义；如今大部分人都会说的一句话是，跟以前比起来，现在过年都没有年味儿了。 李原夜虽然对此一直都没什么感觉，但实实在在的变化是看在眼里的；以前的时代一家至少有三个孩子，过年的时候很是热闹。 等到孩子们长大了，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再到春节时齐聚老家，所有人在一起吃年饭，放鞭炮，看春晚。 第二天大年初一，村里每家每户开始互道祝贺，孩子们翘首以盼地去到亲戚家里领取自己的压岁钱，尽管这些钱到最后还是落入了父母的口袋，但至少拿到红包的时刻仍是满心欢喜。 那时的春节才是年味浓厚，人情味十足，乡里乡亲都是真心实意地为新年的到来而开心快乐，也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淳朴又可爱的时代…… 但，也不全然正确。 也许现在人们所见的一些丑陋与黑暗……也许它们一直存在？过去的话，只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将其揭露给大众欣赏。 李原夜并非一直生活在z国的人，但据他了解，至少国外很多地方是这样。 而因为现在网络发达的缘故，反倒减少了一些恶性事件的出现。人们在行凶作恶的时候，不免会想到如果自己的行为被抓到，被网络曝光的话该怎么办？ 他们知道抬头再也看不到星星，能看到的，只有环绕在地球周围无数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眼睛。 所以，李原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张诚的话才能做到很好的开解效果，毕竟客观的说，现在和过去并无好坏之分，两者对于人类皆有益处。 李原夜想到这里，便把这些想法一一讲述给张诚听，后不等他回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地说道：“先下去吃饭吧，别让他们太担心你了。” 张诚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李原夜的想法。 半晌，他终于点了点头。 李原夜也不清楚他有没有想通，但既然愿意动身，想必自己刚刚的话语对他还是多少有些帮助。 楼下，王正梁见到两人一同出现，不禁惊喜地挑起双眉，感叹道：“哇……李哥出马果然管用，终于把这小子给劝好了。” 商青瑶也放下筷子，开心地望着两人。 “对不起各位，让你们担心了。”张诚微微勾起嘴角，朝两人递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没事没事啦，只要你能想通就好！”王正梁一把揽住张诚的肩膀，把他带到桌子旁坐下。“快吃饭吧，你看这一大桌子菜，可都是李哥做的喔！” 话虽如此，但…… 王正梁此时才发现在商青瑶毫不客气的扫荡下，一大桌子菜现在只剩下一半左右了，而那些分量充足的菜好像还只是因为她不爱吃…… 李原夜不善的目光也投向了商青瑶，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不懂礼数。 商青瑶见状连忙低下头，摆出了接受批评的样子。 “李哥你别怪青瑶妹妹，是我看她太饿了，就让她先陪外婆吃的。”好在王正梁及时观察到李原夜的脸色，赶紧为商青瑶说话。 李原夜上前看了看，发现事情确实如王正梁所说后涌上来的脾气才有所缓和，说道：“行了那大家既然都到了，就一起吃吧，我再去炒两个小菜。” “李哥等一下，让我来吧。”张诚忙说：“先前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代替我做厨师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做吧，否则我这个东道主也太不上道了。” 张诚把话说这份上了，李原夜便也不推辞。 过了一会儿，张诚就端着两盘拿手好菜走了出来，一荤一素。众人终于齐聚在桌前，正式开始享受着这顿貌似并不如预想中那般美好的晚餐。 ··· ··· 原定在张诚老家度过国庆假日的李原夜等人，因为老家面临着拆迁的问题导致众人都没有心思继续旅程，第二天用过早饭后大家就乘上大巴返回了各自的家。 经过此番事情，商青瑶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出门游玩的热情居然减了一些去，她现在每天都宅在家里，时而玩会儿电脑游戏时而画画。 虽然李原夜不认为她闲下来和张诚老家的事情有什么联系，但对他而言反倒轻松不少，可以安心在家休息了。至于每天给商青瑶做做饭什么的，其实这个还是蛮轻松的。 除了偶尔应商青瑶的要求需要换换菜谱变变口味什么的稍微麻烦一点，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人还是过得挺快乐的，毕竟商青瑶虽然粗神经但不娇气，属于比较好养的那种。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国庆假期就快要结束了。 ··· ··· 是夜，一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伫立在桥边，他的面前是倒映着银辉的长江。他正在打电话，但从表情上看，貌似是一通并不怎么愉快的电话。 片刻后，他对着手机那头撂下一句狠话，旋即将手机朝着长江十分用力地扔了出去，一点犹豫都没有。 “既然你们都不尊重我的态度，那我的故乡，就由我自己来守护吧！” 他一边迈开步伐一边喃喃自语，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却又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涩………… “家家……” 第四章 糟糕的消息 两天后。 国庆七天小长假终于在人们不舍又疲累的感慨下正式拉下了帷幕。各类车站再度川流不息，人群嘈杂的声音重新充斥着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 他们大多都拎着大包小包，心情各异地站在出租车候车队伍里谈论着这些天发生的趣事，又时而扭头望向前方，却发现仍是一条长龙。 似乎感觉自己都快等了一个世纪，却还是在原地一动未动；好像这种时候永远都是人多车少，便只能无奈一声叹—— 回家的路又要堵了。 而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每到假期结束的时候，李原夜总会在心中夸赞一番自己的明智。 他认为在假期选择出去旅游的人都是真正的强者。 就……这几天刚刚看到的新闻，八达岭长城上的一段小视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但的确在万里人群中传出了一声“我要回家”的哭喊。 说实话，偶尔回想起那个视频，李原夜还是不禁冷汗直冒的，如果是航拍视角，估计就有点人类看蚁群的意思了。 “啊！怎么又死掉了！这游戏玩不下去了啊！”突然，商青瑶的怒吼声从客厅传了进来。 “该吃饭了，别玩了。” 李原夜端着一盘热气腾腾香味浓烈的烧翅根从厨房走了出来，只见商青瑶盘腿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鼠标被扔到一边，还在气鼓鼓地望着变成灰色的屏幕嘟哝。 “玩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什么长进，知道锐雯的光速qa该怎么操作了吗？”李原夜眉眼一挑，不客气地吐槽了一句。 “哼！我不吃了……咦？那一盘……都是翅根吗？” “嗯，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红烧翅根吗？” “哇塞！万岁！”商青瑶十分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跑到餐桌旁边望着鲜嫩多汁的翅根，不住地吞咽口水。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我还有最后一个蔬菜，炒完就出来。”李原夜在厨房里喊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商青瑶双眼一亮，大声回复着，在吃的问题上她从没跟谁客气过，但主要还是因为李原夜允许了，否则她还是会忍住。 李原夜在厨房里无奈地笑了笑。 这几天过得真是和平啊，可能也是因为放长假的缘故吧，这座城市在此期间就像变了个地方似的，不论白天夜晚都是人烟稀少，更别提行凶作恶的事了。 虽然也许……马上又要恢复原状了。 如此，李原夜倒也在晚上的时候早早收了工，方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很能睡的，并且这段时间居然都没再梦到他过世的妻女，这令他的心情稍稍还有些复杂。 不过每当夕阳西下，他还是会一边坐在阳台上接受阳光温暖的洗礼，一边在这金红的光辉下回想过去温馨的时刻，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会找到一丝真正的自我吧。 虽然每次都很短暂，毕竟家里还有一个无法形容的生物。 这个生物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在某个时刻做出更加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突然的一声如受到惊吓过度般的嚎叫。 第一次的时候李原夜还真以为出事了，结果一去才发现是商青瑶被游戏里的事情吓了一跳。 “唉……”李原夜想到商青瑶当时的那张挂着泪花惊魂未定，却又因为是被游戏吓的所以强忍惧意不想在他面前太丢面子的脸蛋，又是一声喟叹。 但这声叹，带着笑意。 “原夜！原夜！你快来看呐！出大事了！” 好吧，笑意没了。 李原夜下意识地认为商青瑶又在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大惊小怪，于是权当没听到，继续炒着自己的菜。 “原夜啊，夜哥！真出事了！你快来看这条新闻，上面的内容好奇怪啊，讲的好像是超能力哦。” 超能力？ “哇他们不会是在说你吧！”商青瑶惊呼。 ……李原夜皱了下眉，觉得商青瑶这次可能没有在大惊小怪，便放下锅铲关掉炉灶，洗了洗手后快速走到餐桌边。 “来，我看看。”他一边拿纸巾擦手一边说。 商青瑶连忙把手机递给李原夜。 李原夜接过一看，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新闻标题中的“灵异”二字，而具体的内容则让他更是心下一惊，尤其文章末尾标注出现灵异事件的地名，正是张诚的老家——永丰村。 难道…… 李原夜皱眉思考起来，难道说是张诚因为不愿老家被拆迁，所以利用自己的能力躲藏在房子里搞鬼，以此将前来施工的工人们吓跑吗？ 这也正好对应新闻所说的灵异现象。 李原夜稍稍将拳头捏紧，没想到张诚对于故乡的感情居然深厚到这种地步，难道他不明白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不……不对，现在还说不好。 这个世界到底还隐藏了多少超能力者谁都不清楚，这件事，也许是一个巧合也说不定…… “原夜，这应该不是在说你吧？毕竟这几天你都在家嘛。”商青瑶接过李原夜还回来的手机，又把新闻看了一遍说道：“而且你身为黑夜侠，应该也不会用光之类的能力吧。” “你……先吃饭吧。” 李原夜说完后离去。 其实他本想说这上面指的地方就是张诚的老家，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可能会比以往复杂许多，毕竟涉及到友人之间，所以就改口没做提醒，这丫头忘了也好。 他来到阳台准备联系王正梁问问看新闻上的事情，却在刚找到王正梁号码的时候，恰好对方主动来电了。 “李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王正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而且带着一丝沉重，和以往痞贱的他大不相同。 李原夜这下可以真正确认心中猜想了，但心情变得越发复杂，问道：“你和张诚见过面了吗？” 王正梁苦涩地笑了笑，发出一声叹息：“果然……这事儿，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在我们从张诚老家走后的第二天，拆迁队就去强拆了，虽然只是去做了做样子，把一些棚子给毁了，但却把张诚外婆给吓到了，老人家现在已经住院了。”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敢这么做！”李原夜很是震惊。 “听村子里的人说好像是因为那天我们去村委会闹事的缘故，这是他们在还以颜色，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会把老人吓进医院，已经赔礼道歉了。” “嗯……” “但那都是幌子！村委会的人趁老家没人住了，立马就联系了拆迁队，提早了对张诚老家的拆迁工作！如果不是张诚及时赶回去，恐怕那里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王正梁的声音陡然提高，李原夜听得出来其中的怒意，尽管如此，他也没有疏忽那想要躲藏在怒意之下企图瞒天过海的狡黠，或者说是，悲伤。 简单点说就是，王正梁想借以愤怒的表达方式引导李原夜的思路，让他能先入为主地对村委会的所作所为同样地感到愤怒，这样一来说不定就会站在张诚这边。 这么做倒也正常。 毕竟王正梁熟悉李原夜的原则，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张诚一定会成为李原夜下一个要消灭的邪恶对象。即便村委会的人做得再怎么过分，但拆迁毕竟合情合理。 “张诚在哪？”沉默了片刻，李原夜问道。 他的声音没什么变化，很平淡。 王正梁无法猜测其想法。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就像考试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被考官发现携有作弊工具了的感觉。 “李哥……张诚他，真的只是太热爱故乡，才会做傻事的，我相信只要你和我一起去劝劝他，他一定会迷途知……”但他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他是不是在老家？” “……是，但现在的话，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了。”王正梁叹了口气，他知道李原夜不会留情面了。虽然难过，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嗯。” “李哥！”感觉电话要被挂掉的王正梁不禁连忙喊道。 “怎么了？” “你应该不会真的把张诚当成敌人那样对付吧，他的为人你不是不了解，这次只是因为……” 王正梁话到一半又沉默了，半晌，他又深吸一口气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最好不要。” “……可是我……” “老王，我想你一直在误会些什么。” “啊？” “我从没有认为张诚是我的敌人，这次动静闹得这么大，我只是想去找他当面聊清楚，如果他冥顽不灵的话，就给点小教训便是。你别紧张过度了。” “原、原来如此！实在抱歉，我也是一时急躁，就很担心你会……哈、哈哈，那、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然就很好了，不，不如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吧！” “你如果真想一起来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事态如果真发展到需要我出手教训他，你在一旁会看不过眼。” “绝对不会！李哥，我完全相信你！” “既然这样，今晚七点，我们在永丰村村口碰头吧。” “好！没问题！” “嗯，挂了。” “晚上见！李哥。” 王正梁挂掉电话，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又因为这一下过于放松，不禁使得在通话时一直紧绷着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咝——”他吸了口凉气，扯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眼正胸膛前那一块瓶盖大小的焦黑伤痕，又扬起了一抹苦笑。 “诚哥啊……” 第五章 悲伤的选择 几天前。 从张诚老家回来以后的王正梁说实话也没啥其他的事情可做，他没老婆没孩子父母也过世得早，朋友算不上少但大多都不喜欢上网，余下喜欢上网的也都趁着小长假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唯一能在小长假里跟他玩的很嗨的人就只有同样喜欢上网和讨厌出门游玩的张诚了。 而这天，无论他怎么说张诚都不愿意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认为张诚是因为老家的事情非常难过，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吧。可这种事情想要缓解的话，明明和朋友待在一起会更有效率吧。 王正梁挠了挠脑袋。 算了，不管怎样，他都只能一个人去玩了。 但无奈他人到中年，反应操作什么的都不能和年轻人相提并论。在没了张诚的情况下，他不断地品尝着失败的滋味，一盘游戏里屏幕变灰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不过在每次屏幕灰掉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而是在刷微信朋友圈—— “哇，这瀑布真是绝了！这家伙这么拍也不怕掉下去啊，不行，回头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点个赞，这大海太美了。” “啧啧，成都的火锅果然名不虚传，这光是用看的都快把我看爽了，啥时候也来这边开一家就好了。” “喔！老唐那家伙又买新车了，牛皮啊。” 小长假的朋友圈特别有意思，刷新得也很快，王正梁虽然自己不喜欢出去玩，但还蛮喜欢看的。 也因如此，在又一次的屏幕灰掉后，他突然在一众美好愉悦的风景下看到一条格格不入的消息，是他的一名叫做周元的高中同学发布的—— 求助朋友圈各位大神，有没有研究风水或是灵异学的？请速度私聊我。 王正梁皱了下眉，他记得周元现在好像是在做程序开发的工作，便私聊消息问道：“老周节日快乐啊，怎么你最近遇到灵异事件了？” 本以为周元会很快回复的王正梁不时地就看下手机，这导致了他对游戏的分心，结果因为一个操作上的低级失误，他们所在的红方直接被对面蓝方将基地一波碾平。 然后迎接他的便是队友在结算室里的一顿乱骂，各种难听的话都有，不过他毫不在意，神情平静地点击了退出。 过了约莫五分钟后，周元终于回复了。 王正梁便拿起手机同他谈论起那条朋友圈状态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复杂，周元也是帮一个朋友问的。 周元的那个朋友是一个工地的老板，承接了一个紧急拆迁的项目。结果那栋要拆迁的房子突然出现了灵异事件，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工人们想接近，从那房子里就会迸射出强光将人灼伤。 哪怕工人们戴上护具也无法抵挡那股光。 此事传到周元的那个工地老板朋友耳朵里，老板就觉得定一是灵异事件，毕竟他们搞土地工程的，这种怪事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正因如此，起初老板没怎么在意，想着说是找人直接用工具从外围将房子摧垮就行，结果不仅仅是人，连那些吊车之类的也都抵挡不住强光的灼烧纷纷报废。 老板这下才真正地觉得不妙，请来了此前一直跟他有合作的风水师帮忙查探房子的情况，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老板无奈之下才将自己的人脉号召起来帮忙，但又吩咐着此事不能张扬，否则这趟活可能要黄什么的…… 周元说到这，字里行间还是觉得他这位老板朋友所说的都是无稽之谈，根本没人会当真，但想着帮忙转发一下也无所谓，恰好就被王正梁看见了。 “老周，你那位朋友有没有说房子具体是在哪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名其妙出现强光的？”王正梁此刻已经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他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地址吗？好像是叫啥永丰村，至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是把一位老人家给吓住院后，那房子当晚就出状况了。” “什么？！这是为什么？强拆？！” “呃，也许吧……但到底怎么样谁清楚呢。咝……但我看你问了这么多，你是不是真的相信所谓的什么灵异事件啊，哈哈哈。” “啊……不，没有……” “没有吗？那你干嘛这么感兴趣。” “就、就是觉得好奇而已，哈哈哈。好了不说这个了，改天出来吃个饭啊，我请你啊。” “可以啊，就吃咱们高中旁边的那家牛肉粉。” “没问题，等有空我联系你啊。” “嗯，那先这样啊。” 王正梁退出与周元的聊天窗口，握着手机一脸凝重。 张诚的外婆居然被吓住院了…… 一定是强拆，否则没有理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难怪张诚会前去报复了。 王正梁握紧拳头紧咬牙关，是那群混蛋活该…… 是他们活该，张诚没有做错。 他不断地在内心重复着这句话，脑海里也不断地出现张诚带着愤怒的面孔对那群施暴者还以颜色的画面。 随着时间流转，网吧里的声音渐渐开始嘈杂起来。 王正梁低着头，额上一滴又一滴的汗液顺着脸庞滑落。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电脑屏幕里倒映出来模糊的自己，那双模糊的眼里，盈满了复杂的此刻。 ··· ··· 坐车来到永丰村，此时已入夜了。 王正梁未曾想过自己会独自前来。 目之所及，依稀还能听到前几天的欢声笑语，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他仿佛有一种错觉，连凭空而起的风都不知为何变得清寂许多了。 他怀着沉重且复杂的心情一路来到张诚家的老房子，却见此时的房子周围都已经被放置了铁皮墙，上面还写有刺眼的“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字样。 偶尔有路过的乡亲，年纪大的都会发出一声长叹，中年人则是会小声嘟哝几句表达着内心的不满，青少年则是会在地上捡几块石头朝铁皮墙扔去。 再小一点的孩子则会显得比较呆滞，因为他们不明白住在这里的那位慈祥老婆婆的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区区的铁皮墙当然拦不住王正梁的步伐，他轻而易举地将铁皮墙掰倒一块进到里面，却在抬眼时惊讶地皱起了眉，那原先在房子外面竖立的草棚居然垮了。 至于房子本身的话倒还没动什么。 王正梁一下就想明白了，看来拆迁队还不是全无良心，可即使如此，他们至少也要跟外婆商量商量啊。 他摇了摇头，表情显得复杂又无奈。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是从房子里面传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啜泣声的主人一定就是张诚。 他立马朝大门走去，但就在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浑身的毛发骤然倒立，紧接着四周亦是瞬间变得特别明亮，同时还有一阵灼热的温感从头顶袭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王正梁根本无从躲闪，只能瞪圆了眼握紧拳头硬扛，但强光却在即将碰触王正梁头顶的一瞬又陡然消失了。 “老王？” 房子里传来一个苍凉的声音。 若不是这里再无其他人，王正梁都不敢相信这等苍凉的嗓音是从张诚嘴里发出来的，迟疑了一下后才问道：“诚哥……你在哪？你还好吧？” “……嗯，你怎么会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肯定能知道啊。你在哪？我们见面聊啊。” “不用了，反正也说不了几句。” “你在想什么啊到底？你知道这样做会是什么结果吗？”王正梁有点怒火。 “我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仅此而已。” “你这是在破坏社会安定，在毁坏世界的既定法则知道吗？你有超能力的事情如果暴露了，你觉得外界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你以后还能安稳度日吗？” “连一处能让内心真正安宁的净土都没有的世界，我不需要理会他们怎么看待我……” “你现在这样讲话不觉得很像日漫里的反派吗？”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不合时宜，但王正梁就是想要说这样一句话。 果不其然，张诚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语气终于变得正常了一点，说道：“槽，你好烦啊，反正你别想着劝我就对了，我不会让他们拆的。” “哎哟，你能不能先出来？我们两个之间这样搞有什么意义？我又不会把你卖了。”王正梁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说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张诚终于出现在大堂里，他是从二楼下来的。王正梁看到他，发现他倒是没啥变化，就可能眼睛红了一点，但也应该是哭红的，不是因为别的。 “看你好像还蛮红润的样子，像是备了不少干粮准备打持久战啊？”王正梁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张诚过来坐，同时从兜里拿了根烟递过去。 张诚将烟点燃抽了一口，笑道：“哈哈哈！那肯定啊，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是的是的，只有我会打无准备之仗，你是不知道今天你不在，我被那群队友给虐的有多么惨。”王正梁郁闷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你不总在吹你的妮蔻无敌吗？下路都是你带节奏，各种神预判封走位什么的。” “是啊，预判队友的逃生路线然后封死他。” “可以，很牛皮。” “行了不说这个，说起来就生气，我不想生气，我想快乐一点。”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就想问下你准备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还等着你回去带我把今天输的给赢回来。” “我哪知道要待多久，但肯定要待到他们认为这房子是鬼屋，然后放弃拆迁的时候。” “那我不是得等到天荒地老？” “不会那么久吧？我觉得马上他们就要觉得这是鬼屋了。” “好我换个问题，你现在是怎么给自己扯的理由，你爸妈那边？” “就说公司组织省内游了啊。” “牛皮，但这能撑多久？”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能撑多久，但既然已经开头了，我还是想撑到底。”张诚又深吸了一口烟，垂头叹气。 王正梁也闷了口烟，眼神犹豫地看着张诚说道：“……其实，我觉得现在收手算了，就像我刚刚说的，如果事情越闹越大，你可能真的会生存不下去。” “打住，你可不要说什么劝我的话啊，不然我就只能请你出去了。”张诚瞬间变了脸色，眉头紧皱道。 “干嘛？我这样说不也是为你着想吗？” “不啊，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那你应该知道跟我说这种爱心绑架的话只会让我反感吧。” “我没想说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能不能好好地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它能为你带来什么有益的吗？” “我没直接去找村委会的麻烦就不错了。” “村委会？这和他们有关系吗？” “你来的时候没发现吗？村子里只有我们这家被先拆了，这是为什么？”张诚挑了下眉。 “为什么？” “是因为我们那天下午去村委会闹了一下，然后村委会的人觉得不舒服，想报复我们，就提前了对我家拆迁的时间。” “不会吧，他们这么小心眼？”王正梁皱了下眉。 “我承认我去闹事是我冲动了，但也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吧，这你也看在眼里，结果他们做这种事，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拆了外面的棚子，把我家家吓得住院了。” “你知道我家家耳朵眼睛都不怎么好，看只能看得很模糊，听要大声说话她才听得见，但这样都还能吓到她，说明他们的动静一定搞得特别大。” “你觉得这口气，我能咽下去？”张诚直直地看着王正梁，眼中溢满了煞气。 王正梁低下头，竟不敢与其对视。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像是在做着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半晌，才缓缓说道：“站在你的立场，我的确理解你的做法。” “嗯……”张诚神情渐渐变得不善。 “但站在我的立场，我还是觉得你现在应该收手了，毕竟……你也确确实实地，伤到了不少人。” “老王，你觉得故乡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张诚站起身，将烟丢到地上一边踩熄一边说道，语调十分平淡。 “啊？”王正梁愣了一下，没想到张诚会突然问这个。 “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因为你没有故乡。” 张诚轻轻地闭上眼，睫毛陡然一颤。 “离开这里吧，趁我现在还顾及咱俩的关系。” 第六章 无奈一战 “正因为我也顾及咱俩的关系，所以我不会就这样走的，今天你必须跟我一起走，否则未来一定会后悔的。”王正梁的表情很是焦虑，看起来的确是在担心。 可在张诚看来，王正梁的这份担心不过是一种高尚的自我满足罢了，他压根就不想理会，更不会听取。 “你要是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好好想想！如果李哥知道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他会放过你吗？！”王正梁见张诚仍是无动于衷，只得搬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而张诚听到李原夜，确实愣了一下。 王正梁觉得有效，便继续说道：“你想想李哥平日里是怎么做的，如果你再一意孤行把事情闹大，扩大了社会不良影响的话，李哥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 “以李哥的性子，一旦你被归为邪恶一方，即便是朋友，他肯定也不会网开一面，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王正梁想着现在应该是自己一生之中最能说会道的时刻了，如果这样还不能劝说张诚回头是岸，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但张诚仍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神情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发呆。 气氛安静得可怕，王正梁只能在心里不断地祈求着上苍希望能借着李原夜将仿若走火入魔的张诚给带回正道上来。 然而片刻后张诚的声音却让他彻底地失去了希望——“即便是李哥亲自前来，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在你错得更离谱前，亲自将你带回来了。”王正梁做了个深呼吸后，表情突然变得冷静。 有些事，果然光用嘴说就是不行。 “终于还是要动手吗？” 张诚见状倒也来了几分兴趣。 从小到大该打的架一次都没少打，但即将到来的战斗却是前所未有，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毕竟是超能力的对决，那种只存在于书里面的东西真的就要出现了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动手的，但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王正梁嘴上说着与他外表不大相符的冷酷话语，却是边说边开始脱起上衣。 此举令已然进入战备状态的张诚瞬间傻眼，不由忙问：“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为了表示对你的尊敬，以及对这场战斗的尊敬，我将会全力以赴。”王正梁说着，侧过身将上衣放在凳子上。 而当他再度转身，却是几乎闪瞎了张诚的双眼。 张诚不是没看见过王正梁打赤膊的样子，毕竟不久前才一起去过木花天池泡澡，可不知为何现在看去，王正梁的身体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但说来感觉又有些变态，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油腻大叔的啤酒肚居然能那么的白皙如雪，仿佛新生儿的肌肤般吹弹可破，而且一尘不染，犹如世界上最纯净的宝石。 张诚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面对这样极具违和感的画面，即便他做好了所谓的战斗准备也难以全心全意的发挥，或者说这就是王正梁的战术？ 太卑鄙了…… “你，可以穿上衣服吗？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恶心了……”张诚终究没忍住心声。 王正梁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他却也无可奈何地摇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但偏偏这样才是我最强的状态。” “……什么奇葩能力……” “就是很奇葩啊，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肚子会变得这么水嫩，连根毛都看不见了。” “别说了，我都不想和你动手了，你直接走可以吗？算我求你了。”张诚没办法再维持战意，他甚至不能直视对方。 “不行！除非你跟我一起走！”王正梁果决地摇头。 张诚颤抖着头颅，似乎在极力劝说着自己接受王正梁的战斗状态，片刻后他缓缓地将头扭正，眼睛瞪得很直，太阳穴上却爆起了层层青筋…… “滚啊！” 他终是忍受不了，在一声大喝过后从他的眼中突然迸射出两道亮金色的光线，夹带犹如猛虎下山之势直奔王正梁而去。 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的王正梁躲闪不及，只能在最后关头赶紧将能量集中到自己的腹部，旋即咬牙挺腹正面硬扛。骤然只觉腹前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 王正梁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皱地将腹部一缩一挺，似乎在运行着吐纳之法，转瞬后，疼痛果真得到了缓解。 张诚眼见自己的攻击在王正梁雪白的肚皮上没有留下伤害，虽然感觉还是特别恶心难以直视，但也真的明白王正梁不是随便能打发走的角色。 不仅如此，看他面色如常，似乎没受到一点影响的样子。 “厉害啊老王，平常总听你吹逼自己有多硬，没想到是真有两把刷子。”张诚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地在感慨。 而王正梁却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有点虚，因为并不知道张诚现在居然有这么强劲的攻击手段，这和李原夜当初在木花天池所说的“张诚的能力只能发光”相差甚远。 刚刚那两道金光若不是张诚最强的招式，那么接下来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到那时自己这肚皮还能不能扛住，就难说了。 “不过若你的能力只有防守，那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败我啊。”张诚见王正梁久久没有动作，不由眉毛一挑。 王正梁蹙起眉定睛看去，张诚现在的姿态全无防备，如果自己主动出击……论身体的强悍程度十个张诚加在一起都敌不过他，那么说不定就能借此优势将这场战斗一举拿下。 索性一试吧！ 王正梁捏紧拳头，双脚踩地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炮弹般砸向张诚。 可张诚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自己刚刚的言语也只是为了此刻做准备而已！ “来吧！”张诚一声大喝，步子向旁一个旋转侧身躲避了王正梁的猛扑，遂即他抬起右手对准王正梁的胸口当下就是一道掌心激光射出。 这道暗黄色的激光虽没有前面那两道光明亮，却另有一股深邃冰凉之意，且其速甚快，让王正梁这次连挺腹硬扛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噗呲！” 这道激光不偏不倚地正中王正梁的正胸前，剧烈的刺痛感如同水流入体瞬间蔓延至全身，但这只是短暂的片刻，旋即这些痛感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心脏仿若被人拿火把炙烤，极端的痛楚让他无法控制地倒在地上来回翻滚起来。 “唔呃——” 张诚听着王正梁痛苦至极，带着无法止住的颤抖低吟，内心也是十分不忍，但他知道不会伤及其性命，这次出手狠了一些也只是想将其逼走罢了。 王正梁拼命地调动体内能量集中到心脏上与张诚的激光对抗，却不料以他目前的水准居然无法与之抗衡，剧痛让他几乎快要窒息，迷蒙间只听到张诚说道：“我只用了三成力量你就已经这般模样，还是赶紧离开吧。” “不……行。”王正梁强忍痛楚挣扎着说，他本来想说更多，但实在有心无力。 “先前我还以为能体验一番超能力之间的战斗，可没想到你跟我的差距如此之大，别再顽抗了，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故乡。”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战斗的缘故，张诚总觉得自己变得更有信心了。即便王正梁不堪一击，但毕竟是身怀异能之人，如此都能被自己轻易击溃，事情必然会顺利下去。 “哐哐哐！”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打声，似乎还能听到什么人在念咒的声音。 张诚眼睛一眯，猜想定是那些工人的老板又请来什么风水师之流帮忙了，不禁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欲要走到门口去陪他们好好玩玩。 王正梁也猜出来了一二，连忙上前拦在张诚前面。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好转了不少，一是因为激光的威能在渐渐消散，二是他体内的能量终于汇聚到心脉，开始发挥作用了。 “你今天还算走运，能亲眼看到我是怎么对付那群混蛋的。”张诚挑了下眉，邪笑着说道。 “不行！你不能一错再错了！”王正梁张开双手，语气坚决。 “就凭你，能阻止我吗？” 张诚不屑地瞪视着王正梁，双眼再次射出两道光，但这次却被提前预知的王正梁双臂交叉成盾欲行阻挡。 “呃啊！” 虽然成功挡下来了，但王正梁也发出一声惨叫。 “你……”张诚拧紧双眉不语。 “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 “我听到了啊，好像有惨叫声。” “我看是刘先生的做法起效果了吧，刚刚那声叫指不定就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发出来的啊。” “嗯，我好像还看到房子里有诡异的光亮。、 “这房子真的闹鬼吧，怕不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吧？” “我看不是没可能喔，你看我们都伤了多少弟兄，真是太邪门了。” “而且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非常强的那种吧，否则怎么会连白天都不怕。” “唉，我现在只想快点炸了这里，赶紧把这单活给结了。” 由于屋内的两人处在对峙中，外面的声音便清晰了不少， 然而内容…… 张诚低下头左右摇着，也许刚刚真有那么一刻他想过跟王正梁离开但现在……这种念头彻底消失了。 “诚哥，冷静啊，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才会那样说的啊。”王正梁伸出手去，带着一丝惊慌失措。 “老王……” “什么？” “别怨我。” “啊？” 张诚攥紧双拳，金色的光芒自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迸发而出，瞬间将这栋房子以及周边一带照耀得犹如白昼般闪亮。但这并不是象征温暖的金色光辉，而是充斥着愤怒的破坏之光。 王正梁很快就被淹没在这庞大的光辉之中。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鸣不断，四肢亦是一下变得无比乏力，只能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张诚越来越远的背影。 “诚哥……” 第七章 悲伤的如今 “嘎——” 乌鸦在天空发出哀鸣，血色的夕阳垂落在村口的西边，将连绵不绝的云彩染得比朱红色的花朵还要艳丽。 王正梁被乌鸦的叫声带回现在。 他叹了口气，好在张诚即便那般愤怒，出手仍是没有伤人性命，否则一旦涉及人命，政府对此的重视程度也会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到那时，张诚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唉……” 王正梁已是这段时间内第三次站在这个村子口了，他的心境无疑是复杂的，毕竟每一次的情绪都不相同，这可真是让人备受折磨的经历。 “走吧，去老房子那。”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正梁抬头望去，发现是李原夜到了，不禁心下一喜，浓浓的安全感涌上心头，也没有刚刚那么压抑了。 李原夜说完后也不等王正梁回答，直接如风般掠过他的身边。 “真是李哥的风格。”王正梁摸了摸脑袋跟上去。 二人来到老房子。 房子的外观仍没什么变化，但看着却越来越沧桑了。 路上据王正梁所说，他不敢保证张诚在经过上次与他的战斗后是否还会躲在老房子里面。 毕竟他说过下次可能就是李原夜亲自前来，张诚也许会为了避免与李原夜正面冲突而选择换一个藏身点。 不过这些猜测在李原夜随手施展的探测下全部作废。 “他还在里面。” 李原夜轻描淡写地说着，径直走了进去。 王正梁刚准备提醒李原夜小心，毕竟自己上次前来的遭遇还历历在目，但不知为何李原夜进入的非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或者阻碍。 这是因为张诚知道来者是李原夜，小打小闹的攻击不起作用，想要节省一些能量用作待会的战斗吗？王正梁在心里猜测。 “真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一栋房子，居然还藏有地道。” 两人在房子里晃悠，不，准确的说是王正梁跟着李原夜四处探查了一番，随后李原夜略带赞许地说了句。 王正梁不禁疑惑道：“地道？不会吧……” 但他刚刚说完，脑子就冒出了第一次来到永丰村时张诚曾说过的那几句话——“你明白个锤子，哈哈哈！待会再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找到的秘密基地，特别有意思。” “我小时候犯错害怕被批评的时候就躲在秘密基地里面，特隐蔽，每次我家家还有我爸妈都找不到我。” 王正梁瞪向地面：“难道他？” 李原夜微微垂眸望着地面，嘴角一勾：“嗯，他就在我们脚下。” 话音刚落，王正梁只觉房子突然一阵颤动。 片刻后，张诚出现在两人的身后。 “诚哥！”王正梁回头惊呼，眼神却是复杂十足。 张诚对他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抹夹杂着谢意的抱歉笑容。 李原夜虽然没有转身，但两人之间的神情交流却也被他心知肚明。他没想过戳破这层纸，毕竟他们的感情摆在那里，王正梁对他撒谎实乃情理之中。 “有什么想说的吗？”李原夜看着张诚说道。 张诚低着头似乎在做思想挣扎，随即咽了口口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知道李哥的原则是既恶必除，但这次的事情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理会，我求你了。” 话语的末尾带上了一丝乞求，这对张诚本人而言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若不是形势逼迫…… 王正梁本也想开口替张诚求情，但眼神才刚一接触到李原夜就立马收了回来，他看到对方神情如若冰霜，想必也是猜到了自己所做的虚假之事。 但李原夜没有马上揭发已经给他和张诚留了足够的面子，若这个时候自己再不识好歹地发声，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只能靠张诚自己了。 “李哥……” 张诚见李原夜一直没讲话，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慌得紧，便想着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被李原夜打断道：“迄今为止，你已经造成无辜的工人共31名入住医院，给他们的家庭带去了一定的负担，也给周边正常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困扰。” “我……！” “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现在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李原夜神情冷硬，强势的话语没有给张诚一丝回旋的余地。 张诚默默地攥紧拳头，他原以为李原夜至少能听他说点什么，然后两人再好好就事情本身交流一下对错，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势，一点情面都不留。 “张诚，冷静。”王正梁小声地在旁边提醒，他知道张诚是很不爽李原夜这样讲话的，从那微微颤动的胳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他必须出声阻止，否则等到张诚抑制不住内心的燥火主动与李原夜动起手来，整个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哥……你知道什么叫做故乡吗？” 李原夜眯了下眼，说道：“你想说什么？” “故乡不仅仅代表着一个人从小生长的地方，更是在人们感到累了，或者觉得自己失去方向，迷茫不已的时候，至少心中还明了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回去的。” “我认为故乡的存在对每一个人的意义应该都是重大的，而对于我来说，故乡更是绝对不可取代的净土。” “可现在的时代，却在抹杀这种情怀……” “你知道十年前的这里是怎样的一片光景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每个人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没有感到过迷茫或者空虚。” “现在的确科技发达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更加便利，每家每户几乎都有电脑都能上网与全世界交流沟通，可那又怎么样？然后呢？然后现在的社会成了什么样？” “人们心里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是怎样利用这些便利的道具提高自己吗？还是让自己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变得更加强大？” “也许有，但更多的是没有。为什么没有？有多少人就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很难维持？” “想要在现在的时代活得更好，你便只能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可即便那样你也拥有不了一切，到头来说不定还会让自己疯魔，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好像我一样……我就是一个疯子，然而即便是我这样的疯子，也有想要回去的地方。这里代表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承载了我所有关于快乐的回忆……”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失去它了？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了保留它而抗争？为什么那些根本素不相识的人能插手我的人生？为什么我要为所谓的时代建设让步？这到底是谁的生活？为什么我连这样一个卑微的事情都做不到？” 张诚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地说出了一长串自己的心里话，当然，他并没有想过凭借这段话就能感动李原夜从而让其认同自己，这不是电影，真实的世界只有残酷。 “所以我不想妥协，我不愿妥协，我一定要抗争到底，一定要为了保住我心中的净土奋斗到最后。” 张诚说完后，整个人突然凭空浮起，旋即一道蔚蓝色的光芒由他的头顶而出，在空中炸开数道光点。 这些如同繁星的光点只停顿了不到一秒，又尽数连接在一起形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光幕，将张诚全身都裹在了这片蔚蓝的光辉之中。 “这是？”王正梁惊讶地张着嘴巴。 李原夜再度眯起了眼，整个人看上去略显僵硬，似乎是在深思，又像是在吃惊，但不论如何，显然张诚此时的变化也是令他始料未及。 光的力量对李原夜而言可谓是天生的克星，但他这样想并非完全出于克制关系，而是真切地从那片蔚蓝光幕中感知到了异常强大的能量。 强大到李原夜认为张诚如在未来能熟练掌握这份力量的话，其之光芒的威力相较太阳也无丝毫不及。 难怪王正梁只有挨打的份，这俩人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看来当初在木花天池，确是他看走眼了。 “李哥。”蔚蓝光幕随着声音裂开一道口子，张诚淡薄的眼神从中显露，此刻的他拥有着仿若天神下凡的气场，就连声音似乎也变得神圣了许多。 他轻声说道：“现在，你还要阻止我吗？” 第八章 安息 目睹眼前一幕的李原夜顿时有些微微的不爽。 张诚说话的口吻在李原夜看来仿佛就是一个一直被欺负的少年突然依靠信念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然后找到欺负他的人，也没急着报复，而是先秀了一下自己今非昔比的力量。 想说明什么呢？劝退？ 李原夜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看来不跟这有点力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动点真格的，恐怕他以后必定会走上歪路了。 “我承认现在的你的确让我有所惊喜，但你若以为这样就能令我改变原则，却是有点多想了。” “为什么你还是不理解……”张诚眉眼一皱，神情复杂地叹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难道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又或者说是，毫无触动？” “不，我并不否认你说的那些话，但是，和我无关。”李原夜冷声道。 “你……”张诚吃惊地张大嘴巴，他完全没想过李原夜居然这么的不近人情。 王正梁在一旁也是不知所措，他和张诚的心情如出一辙。 “来吧，不是要为你心中最后的净土奋斗到最后吗？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到底有多强吧。”李原夜说着将手掌舒展开来，一抹黑色的气雾陡然从掌心冒出顺着手臂萦绕而上。 房子内的温度随着这缕黑气的出现骤然仿佛下降了好几度，令王正梁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而张诚即便今非昔比，不，倒不如说正因如此，他才能比王正梁更加清楚那黑气的厉害，只是远远望去，就令他有种如临深渊的压抑、恐惧…… 恍惚间他只觉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燃起了热浪，四周是一片荒野，皲裂的地皮犹如被高温烤干的湖底。每隔三五步便躺着一具穿着z国军服的尸体，即便生命消逝，他们的脸上依旧挂着坚毅决绝的神情。 不远的前方有一个人悬浮在空中，他缓缓地向前移动着，身上覆盖着金色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辉，但其身之下的土地却在饱受折磨。 张诚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那人所到之处，花草树木均是被高温灼烧燃尽，离得稍远一些的动物也难逃一劫，虽没有灰飞烟灭，但却被烤成了干尸—— 简直是地狱般的绘图。 张诚哪能容忍这种怪物在世间肆意妄为，他决定前去对抗一番，尽管并不觉得自己是那怪物的对手。 可待到他越来越接近，他震惊地发现这怪物居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并且不知为何，那连地皮都能烤得裂开的温度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感觉。 张诚并不认为这是得益于自己的能力。 直到他放出狠话并站到怪物面前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怪物，根本就是他自己。 而“他”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仍然径直朝前移动。 “怎么可能……”张诚愣在原地喃喃道。 突然从他背后传来响彻天地的一阵吼声，他转身看去，只看到“他”的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军人。 那些军人满脸怒意，双眼血红地朝着“他”冲锋而来，与此同时到达的，还有连天的炮火。 尽管那些子弹在接近“他”的时候都被高温熔化，对他根本就形成不了威胁，但那些军人仍旧奋不顾身前赴后继。 “住手啊！” 张诚怒目圆睁地吼道，同时冲到“他”的面前张开双手，想要拦住那些白白送死的军人，谁知他们仿佛看不见他一样，仍旧义无反顾。 “怎、怎么会这样……”张诚呆住了。 而在他呆住的这段时间里，倒在“他”脚下的尸体又多出了一大堆，但不知为何这些尸体却没有被熔化。 张诚蹲了下来，手臂颤抖着往其中一位英雄的脸上伸了过去，却在即将触碰之际，尸体突然将他的手臂牢牢抓住，令他不能再向前挪动分毫。 “你、你看得见我？！”张诚惊讶道。 “恶……魔……”对方艰难地开口。 张诚明白他在说什么，立马拼命地摇头否认，他可不愿意担上一个杀人恶魔的名号，何况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心想要救这些人的。 但他的否认并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可，或者说没有办法得到，因为这人已经彻底咽气了。也就是说这人死前的最后一刻，认为了这一切都是张诚造成的。 张诚将他的手臂放下，跪在地上朝这些英勇牺牲的军人们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望向另一个自己，眼中象征怒气的火焰几乎可以焚尽天地。 “啊————”他怒吼着。 十分钟后。 张诚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眼神惊惧地看着如山一般无法撼动分毫，依旧在继续前进的另一个自己，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无法阻止另一个自己杀戮的步伐，亦无法拯救那些无辜的生命。 他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恐惧的情绪，他顿时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全身流窜，他不断地发出求饶的嘶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却仍然听得见那边愤怒的咆哮。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绝望的滋味萦绕在味蕾令人窒息。 “无知而又愚蠢的混蛋们，接受你们最终毁灭的命运吧！” 突然，他听到明明是自己的声音说出了如此冰冷的话语。 他抬起头望向那边，只见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怪物扬起了双手，耀眼的金色光芒以怪物为中心呈圆形向外逐渐扩散变大，但凡金光所及之处，无不化为尘埃。 张诚惊恐万状，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声嘶力竭地发出最后一道痛苦的哀鸣—— “不要啊！” ··· ··· “呃……” 张诚发出窒息般的低吟，扭曲到极点的表情让他无法安稳站立，随着又一声痛苦的吼叫，他终于倒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刚从什么噩梦中苏醒过来。 一旁的王正梁见此情形不禁一懵，这俩人明明还啥都没干，怎么张诚就已经跪了呢。 李原夜微微蹙了下眉，将萦绕在他手臂最后仅存的一丝黑气驱散，旋即看着缓缓站起来的张诚，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诚哥……你没事吧？”王正梁见张诚似乎连站稳都很吃力，不禁上前将他扶住。 “到此为止了吧。”李原夜说道。 张诚沉默着没有回答，其实几度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他示意王正梁不用扶了，方才缓缓开口道：“你给我看的，是我的……未来吗？” 李原夜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张诚说着，两行清泪从双眼夺眶而出，尽管没有大声哭泣，其中的悲伤却不弱分毫。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世界。” “什……么……” “不要再执着于表面，至少你还有着牵挂你的人，相同环境之下，比你所谓的凄惨还要凄惨的人不计其数，你只是恰好幸运拥有了超能力，所以你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没有超能力，我也一样……” “你也一样像现在这样？你觉得你能做到吗？就算做到了，又能支撑多久？难道最后还是要像你在幻境中所见一样，与全世界为敌？” “我……” “这个问题的根本不在于超能力，而在于你对力量的错误认知。” “错误……认知？” “这个世界的确远比你想的要糟糕很多，但也不是无可救药，如今你有了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将其用在对世界更好的建设上，而非执着于阻碍国家正常的建设。” “……” “我明白故乡对于人的意义重大，但人类社会不可能固步自封停滞不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时代发展的牺牲品，这一点我完全认同，但生命的传承，可不会因时代而终结。” “李哥……”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叫做火影忍者的日漫？” “当、当然看过……” “里面有一句话我觉得很好——思念你的人之所在，就是你的归处。我把这句话改一下，送给你——”李原夜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牵挂你的人所在之处，便是你的故乡。” “牵挂我的人……” “也许现在，你该去医院探望一下你的外婆了。” “外婆……” 张诚想到自己外婆那张慈祥的面孔，不由又想到小时候在这栋老房子里发生的种种—— 想到自己因调皮挨父母的打骂，外婆将自己护住的画面；想到自己夜晚肚子饿，外婆不顾劳累起床做宵夜的时候；想到暑假结束要回家了，外婆依依不舍站在村口望着自己的情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诚跪在地上，怔怔地出声，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 夏天过去了，村子里便鲜少再有虫鸣，孩童们在入睡时分竟还有些不习惯了——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张诚终于放声大哭。 ——可是那些星星，却是无论春夏秋冬，再也不会回来了。 ··· ··· ··· 空旷的办公室里，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正在给摆放在桌上的盆栽浇水。他的身后是一面全景落地窗，皎洁的银辉从中洒落进来，将本就幽静的室内点缀得越发神秘。 “叮——” 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但这犹如风铃般清脆的响声一点也没有破坏气氛，反而还有种很搭调的感觉。 “喂。”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十足的磁性，犹如一杯刚醒的红酒，在夜色中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白老板……苏洛尔已经确认毙命在神卫局的监狱里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带遗憾的女声。 “哦？”男人停住手头的事情，似乎女声带来的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神卫局的人并没有检查出藏在苏洛尔身体里的毒药。哼，我看那群家伙也不怎么样嘛，根本就没有迪修拉总教头说的那么神奇可怕。” “如此而已？”男人蹙眉，略微吃惊道。 “至少苏洛尔死前最后传递回来的信息是这么讲的。” “嗯……” “白老板，我认为苏洛尔是我们组织的英雄，您可以向迪修拉总教头建议让他登上组织的特殊贡献名单吗？” “是吗？但我认为，他可配不上英雄二字啊。要知道他是因为任务失败才会被抓到神卫局的，服毒自杀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选择，如此，他何以称得上英雄？对组织又有什么特殊贡献呢？” “……是，您说得对。” “苏洛尔的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你该行动了。” 男人再次开始浇花。 “是！” “你可要连苏洛尔的份一起努力哦，如果你也失败了的话，想必苏洛尔在天之灵也会无法安息吧。” “……我一定会成功，您放心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九章 回到公司 张诚事件结束了，国庆节也结束了。 由于这件事灵异成分过多，负责拆迁的老板并没有将事件宣扬开来，自掏腰包给受伤的工人们发了医药费和安抚费后，那些工人便也没啥意见。 他们反而蛮感谢这个老板的，毕竟这次灵异事件跟老板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居然还给他们这么多的安抚费用。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老板倒是终止了和之前一直很受他信任的风水师的合作，还说那风水师就是个江湖骗子，遇到真正需要他登场的事情的时候就掉链子。 无论是灵异的发生还是结束，这风水师都没给出半点有用的说法。 不过讲到这里，老板居然还感谢起这次灵异事件，若非如此，那个风水师还不知道以后要从他这里骗走多少钱。 以上都是王正梁听周元说的，而周元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和刚开始坚决不相信灵异时的态度不一样了。 当然，这和李原夜倒没什么关系，王正梁便继续讲起张诚的事情——张诚的外婆现在已经出院，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反倒因为这次的惊吓令听力恢复了不少。 尽管这听上去很不科学，但本来科学就不能解释所有的事情。外婆现在与张诚一家住在一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张诚自己也不再执着于故乡，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李原夜听到这里便也心安不少，他拍了拍王正梁的肩膀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以后闲暇时间还是得练练自己的能力，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王正梁深深地吸了口烟，摇头叹气道：“唉……这次是真的挺丢脸的，居然在诚哥手下走不过三回合……” “你别扯开话题。” 李原夜严肃道：“有的时候不是你找麻烦，而是麻烦找上你，现在你既然有了超能力，至少要练到在大部分情况下能自保的程度。” 王正梁点点头：“嗯……我明白，我会练习一下的。” “走吧，工作了。” 李原夜最后吸了一口烟，王正梁也一样。 随后二人将烟熄灭，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 李原夜在座位上喝了口水，旋即发现现在居然已经十点半了。他看了看身边仍旧空着的位置，不禁蹙起眉来，都已经一个半小时了，怎么方珊珊还没有来？ 他给方珊珊发了条询问的消息，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不过很快，曹锋就在他们的工作群里告知了方珊珊请假的消息。但李原夜仍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个工作狂居然也有请假的时候？莫非这背后…… 算了…… 他突然撇了下嘴。 员工请假本来就是个人自由，就算是工作狂也会有疲累的时候，他干嘛要去想的那么深，未免也太敏感了……还是先做自己的事情吧。 李原夜戴上耳机打开网易云音乐，准备听点舒缓的音乐让自己的心情放松放松。 “嘀嘀嘀——” 可率先而来的却是qq消息的提示音，来自商青瑶。 李原夜：怎么了？ 商青瑶：你上次回来答应告诉我永丰村那个灵异事件的真相是怎么一回事的，可别装作忘记啦！ 李原夜：我有答应过吗？ 商青瑶：好啊你果然想耍赖！（发怒的表情） 李原夜：因为真相就是那个搞拆迁的老板自导自演，想将他们的劳务费再往上提高一些。真相就是这么无聊，所以我觉得告不告诉你都差不多。 商青瑶：你骗人！新闻里可都说的天花乱坠了！绝对没这么简单的，我才不信你说的咧。 李原夜：你既然不信，那干嘛要问。 商青瑶：哇原夜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啊，明明就是你答应我在先！ 李原夜：所以我的确将真相告诉你了啊。 商青瑶：…… 商青瑶：哼！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去问王哥，还有诚哥！反正永丰村是诚哥的老家，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李原夜：脑袋转的挺快，可以啊，你去问吧。 商青瑶没想到李原夜居然如此镇定自若，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答，但转念一想这几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提前打好招呼，她问谁都是一样的答案。 虽然这样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但肯定要走不少弯路了。 商青瑶：大无赖！骗子！不理你了！ 李原夜：意思是晚上不想吃饭了？ 商青瑶：啊？别别别，你是好人！你最好啦！ 李原夜：嗯，别闲聊了，好好工作吧，你可是四组的组长，要起好带头作用。 商青瑶：好啦…… 关闭与李原夜的聊天窗口，商青瑶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为什么说短暂，因为很快就被坐在她旁边的柯思给打破了。 柯思见她似乎有点不开心，而他不想让一位如此可爱的少女露出愁容，不由下意识地搭话道：“组长，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哦？说不定我能为你排忧解难。” 商青瑶侧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有着冲天短发的男子，瞧他一脸紧张的模样，想来是和女性接触不多的样子。 她细细想了想，这个男人和李原夜不熟，和王正梁他们更没关联，根本毫无可取之处。 “没事，我只是来月事了，稍微有些不舒服而已。”商青瑶挤出一个看起来很是勉强却又极力想表达谢意的笑容，以此证明自己的话没有问题。 柯思见她脸色很差，不禁也心疼不已。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商青瑶却已经正过头去，很明显是终止话题的意思。 不过柯思只是认为她需要休息而已，便也识趣地不再打扰，但是脑子里却记下了一件要做的事情。 ··· ··· “李哥，走啊，下去吃饭了。” 王正梁再度准于饭点时分出现在李原夜的座位边上，笑嘻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 李原夜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十一点半后不禁眉眼一挑，略微疑惑地对王正梁说道：“你怎么好像一次比一次早了，你们主管对此不说点什么？” “说啥子哟，你是不知道我给他们创造了多少效益。我明天还会再早一分钟。”王正梁大大咧咧地笑道。 “……行，那走吧。”李原夜无奈地摇了下头，边说边起身。 他来到商青瑶的座位边上准备喊她一块儿，却是还没出声就见商青瑶自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扭头看着他气鼓鼓地说道：“我要吃牛排！” “啊？现在吃牛排？”王正梁惊讶道。 商青瑶重重地点头，仍旧直直地盯着李原夜：“你请客！” 李原夜知道她是在气自己没有讲真相，如果不依着她这次估计以后还会不依不饶，便挑了下眉说道：“行，那走吧，我请你们吃。” “耶~”商青瑶顿时喜笑颜开。 “哇，如果是李哥请客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啊！”王正梁也是摩拳擦掌兴奋地说道。 “想美事呢，你只有三十块的额度，超出部分自理。” “啊……”王正梁一下就焉了。 “哈哈哈哈哈~”商青瑶笑得很是开心。 待到三人离去后，坐在位子上目睹了刚刚李原夜与商青瑶仿佛是情侣之间打情骂俏般对话的柯思突然捏紧了拳头，眼神也变得十分阴冷可怖。 午休过后，商青瑶回到工位上，只见桌子上多出了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她正疑惑呢，只听到旁边的柯思说道：“组长，你上午不是说来月事了么？我就自发地给你准备了一杯这个，快趁热喝了吧。” 对于这样的好意商青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关系还没多好呢就这样献殷勤，这人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 不过人东西都已经放上来了，直接拒绝了的话也不是太好，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随后捧起热热的杯子小抿了一口。 柯思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他现在心里有着莫名的自信，来源于那天下班以后自己所见到的事情。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将商青瑶追到手。 这是一个为美色而爱，再为爱所惑的青年的意志。 第十章 危险之际 方珊珊不在的第一天，对于李原夜而言还稍稍有些不大习惯了。没有了那个女狂人的领导，他今天一天的工作都不太得劲，或者说压根没啥事可做。 这一天过得实在太无聊，不过好在就要结束了。 而在结束的前一刻，他在浏览网页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则突发新闻，说是十分钟前在长治街的世贸广场那儿发生了一起极为恶劣的抢劫杀人案，已造成商场巨大经济损失，重伤人员十一名，确认死亡人员三名…… 只因那个外籍男子的凶犯，居然持有手枪。 开玩笑么这不是？z国境内居然有人持枪行凶？这事儿要是传到国际上z国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起初看到这则新闻的大部人都是抱有怀疑态度的，毕竟z国对于枪支的管理可谓是绝对严格，然而随着事件的发酵，不相信的人也不得不信了。 正在准备收尾工作的柯思不禁觉得四周突然变冷了不少，他起身环顾着，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大家都开始抱着手臂打起哆嗦。 同样在浏览那条突发新闻的王正梁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从技术部跑到了这边，一看果然没错。 “李哥……”他坐到李原夜旁边，神情凝重。 “那个凶犯行踪不明，w城现在危机四伏，我得尽快前去把那个混蛋给找出来。”李原夜说着看向王正梁，郑重地说道：“今晚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商青瑶，还是那句话，必要的时候……” “不介意使用能力。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王正梁抿着嘴唇，重重地点了下头。 “嗯，我走了。” 李原夜说完后迅速离去，连卡都来不及打。 商青瑶则正好朝这边走来，看到李原夜这么急还以为是上厕所，却从王正梁处得知了真正的原因，不禁一下惊恐失色地拽着他的胳膊说道：“那！那原夜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对方可是有枪诶！” “嘘，你小声点，别给别人听见了。”王正梁可不想李原夜辛辛苦苦一直隐瞒的身份被商青瑶给说漏了，将她拉到一边说道。 “可、可是我好担心啊！那可是枪诶！”商青瑶声音小了一些，急得似乎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正梁见状连忙说道：“你放心吧，凭李哥的实力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啊，李哥今天可是把你交给我保护了，你别想东想西的结果自己惹出什么乱子来了。” “才不会啊！我只是担心原夜而已……” “嗯……刚好今天我约了诚哥，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就一起去找他吧，也不远，走过去就十分钟。” “现在外面这么危险，我们干嘛不就在公司呆着呢？”商青瑶眨了眨眼，问道。 王正梁没想过她会这么问，不过好像确实，她并不知道他和张诚也是超能力者，既然是这样，说明李哥心里其实是不想暴露他们二人的。 可眼下的情况如果他不说实话，可能商青瑶也不会愿意跟他走，毕竟没有超能力的话，他分明就是一个中年油腻大叔而已，的确给不了人安全感的样子…… 心情真是复杂。 “咦？”商青瑶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盯着王正梁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狐疑，“王哥，你怎么会，啊不是，你也知道原夜他是……？” “啊？啊，这个我当然知道啊，毕竟我跟他还有张诚可都是过命的交情啊，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秘密了。”王正梁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只得现编了一个理由应付。 可商青瑶却仍然蹙着双眉，显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只听她说道：“可我怎么听原夜说，他和你们不过才认识半个多月呢？” 完蛋。王正梁在心里懊恼道，他怎么忘记了商青瑶和李原夜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事情呢，编点什么不好偏偏撞到了这个枪口上，真是愚蠢啊。 “王哥？” “唔，呃……反正你相信我没错的，李哥是真的让我来保护你，我没骗你。”王正梁还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然而平日里看上去神经大条的商青瑶此时却变得无比精明，一点也不好糊弄，居然说王正梁肯定有什么秘密在瞒着她，如果不说实话，她马上就自己一个人回家去。 王正梁几番劝说无效，为了完成对李原夜的承诺，无奈之下只好将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虽然不是所有细节，但重点也都讲清楚了。 至少商青瑶现在看他的眼神与先前已然不同。 这是一种充斥着少许的惊讶与喜悦交织的眼神，让王正梁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直截了当地表明出自己与众不同什么的，即便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会感到脸红。 尤其对象还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他一定会被当成是那种因长久以来郁郁不得志，最后导致患上了妄想症的可悲中年大叔。 “原来王哥你也是超能力者啊，怪不得原夜让你来保护我。太好了呢~这下我就可以放心地跟你走啦~”商青瑶笑眯眯地说道。 “…这样就好，那我们先去星落咖啡馆找诚哥汇合吧。” “我先回座位拿个东西！你等我一下！”商青瑶边说边跑开了。 看着她在转角处消失的背影，王正梁的眉毛不自觉地皱起。 虽然现在这样的确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不知怎的商青瑶刚刚的笑脸总给他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套话了似的，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 可商青瑶对他能产生什么威胁？ 王正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嫌弃自己过于敏感了，居然连李原夜身边的人都要怀疑。 “王哥你怎么了？”商青瑶回来的时候发现王正梁在发呆，不由问道。 “啊没事，你东西拿了？好快啊。” “嗯，就是一面小镜子而已，”商青瑶说着将手里的镜子展现给王正梁看，后又收回荷包里，笑道：“女孩子嘛，随身带面小镜子也很正常啦。” 我也没说不正常啊，王正梁挑了下眉。算了，还是赶快去找诚哥吧，他的能力比以前强出不少，这次的凶犯持枪，跟他在一起安全更有保障。 而按照先前的约定，比王正梁更早下班的张诚已经在星落咖啡馆提前给他点好了咖啡，自己则已喝了半杯下肚。 等待的过程总是无聊的，他只能通过玩手游缓解。 但才没玩一会儿就接到王正梁的电话说是商青瑶也与他同行，此时他才知晓世贸广场发生的灾难，本来也想说赶过去帮忙，但得知李原夜已经动身后就放心了。 “那现在，你问下青瑶妹妹要不要喝咖啡？” “她说不喜欢咖啡，她要……芒果汁。” “嗯，行，我去点。” “嗯，我们十分钟左右就到。” “要不要我来接你们？” “说的这么夸张，世贸广场离我们这有多远你不知道吗？难道那凶犯还能顷刻间跑到这里来吗？但要真是那样也好，我就能亲自把他抓住！” “就你那肚皮，还想扛子弹啊，算了吧，你要抓他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露出雪白的肚皮恶心死他。”张诚毫不留情地发出调侃。 “切，不跟你皮了，挂了。” “注意安全。” “嗯，放心。” 王正梁挂掉电话后，虽然知道张诚那样说没有恶意，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蹙起眉心想，难道真有那么恶心吗？ “王哥你怎么了？”商青瑶在一旁问道。 王正梁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来，这边走，跟紧一点。”现在可不是思索自己的肚子恶心不恶心的时候。 走在路上，商青瑶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王哥，前几天在永丰村发生的灵异事件，就是诚哥的老家对吧，那是真的吗？是真的有鬼在搞怪吗？” “呃，这事儿李哥没告诉你吗？” “他有说啊，但他跟我说是什么工地老板想要抬高劳务费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而已，可我才不相信咧，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商青瑶鼓着脸说道，她一想到这就来气。 王正梁挠了挠脑袋，很快就在脑子里明白过来李原夜的意思，便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道：“可李哥说的没错啊，事实的确就是这样，你不是一直很相信他的吗？” “不可能！如果说这事是在认识你们之前发生的也就算了，但现在连你们这种超能力者都出现了，为什么不可能有真正的鬼呢？” “呃……这个嘛……” 王正梁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也因如此，商青瑶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没有错，只是李原夜和王正梁都想隐瞒她罢了。 连一个神经大条的少女都不便告知的秘密是什么？ 其实现在，即便王正梁不坦白，商青瑶也可以确定这个秘密，那便是——张诚也是超能力者。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需要得到当事人的承认才行，于是在咖啡馆的时候，她抓住王正梁去上厕所的间隙，同张诚聊起了永丰村的事情。 张诚被商青瑶的言论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王正梁是超能力者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永丰村的战斗李原夜也已经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她听了之类的。 现在她就是想当面见识一下所谓发光的能力，毕竟女孩子嘛，都很喜欢漂亮的光之类的东西。 张诚见商青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虽然自己跟她不是很熟，但她毕竟跟李原夜有着一层亲密关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小声地说道：“这里人太多了，只看一下可以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啦。”商青瑶笑道。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呢？” “我喜欢……嗯，紫色。” “好。”张诚应声道，旋即左右瞅了瞅，抓住一个好时机用食指尖绽放出一抹紫色的光华，转瞬即逝的那种。 但即便转瞬即逝，也是让商青瑶顿时两眼一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愣了好几秒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捂着嘴巴发出惊喜的笑声：“哇……哈，那、那光真是你变出来的吗？好厉害。” 张诚看见美少女对自己发出如此崇拜的目光，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不禁笑逐颜开地将脑袋一点。 “太了不起了！这简直、简直是追女孩子的神能力啊！”商青瑶双手捂着脸颊，眼神变得稍显迷离，似乎是在脑中幻想着美好的画面。 “啊？” “不不不，我是想说，你的能力就只有发光而已吗？”商青瑶放下双手，两只眼睛都冒出了星星，显得非常兴奋的样子。 “坦白说我以前也认为只有发光而已，但现在好像多了点其他的，具体多了啥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自己变强了。” “变强了？是可以发出具有破坏力的光束之类的吗？” “算吧，但总觉得还能做点其他的什么事。” “比如说呢？” “目前还想不出来，我是说真的……其实这方面我还比较迷糊，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开发吧，哈哈。” 张诚现在倒是坦率了不少，商青瑶问啥他就答啥。他的考虑是反正李原夜什么都告诉她了，说明她是值得信任的。 “喔……这样啊，那诚哥你可得加油喔~预祝你在未来能变得很强！最好是可以成为超级英雄那样的存在，我会当你的第一个小迷妹的~” “真的吗？哈哈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谢谢你啦！”张诚显然非常受用这种话，尤其说话的人还是一个美女。 他都快乐得合不拢嘴了，相信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其他秘密了，他一定还会说更多出来。 不过现在这样，也足够了，应该…… 第十一章 遇险 两人又聊了会家常类的话题。 大概一刻钟后，王正梁终于回来了。但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发虚，嘴唇也失去了些血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刚刚在厕所里一定非常难受。 “老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疯狂拉肚子。”王正梁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屁股接触凳子的时候倒吸了口凉气。 “我还以为你掉进去了，或者是在偷偷打厕所小卡片上面的电话咧哈哈哈。”张诚忍不住内心的调侃之意。 王正梁白了他一眼，骂道：“就你脑子里成天到晚想的邪，又不是什么地方的厕所都有小卡片。” “听你这语气像是蛮了解这种事啊，什么时候带我见识见识？” “不扯这些，说点正经的。”王正梁端着咖啡抿了一口，对商青瑶说道：“青瑶妹妹，我原先的想法是在咖啡馆这里跟诚哥一起，我们三人等到李哥完事，你就跟李哥回家。” 他说到一半指了下咖啡馆里面的时钟。 “但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李哥还没有消息传来，说明这件事情确实很难搞。所以现在我是这样想的，我和诚哥把你送回家，然后在你家客厅打个地铺睡觉，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怎么样？” 十一点了？ 张诚朝时钟瞥去一眼，感慨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可惜世贸广场的恶性案件还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不过这次连李原夜都很慢，想来也确实困难。 商青瑶则是面颊微红，羞涩地说道：“这个……这个，其实不能叫我的家啦……我和原夜都没有……哎呀不是，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啊……” “没关系你再想一会儿，不愿意我们住进去的话，我们就在你家门口待着也行，反正主要目的是保证你的安全，没其他的意思。” 王正梁的语气十分真挚诚恳，眼神也很是严肃，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成分在里面。而这样子的他的确博得了商青瑶一定的信任，她相信他所说的话。 “倒不是不愿意啦……嗯，好吧，你们今晚就跟我一起回去吧，但也不用说什么在门口待一晚上这么凄惨的话啦，你们可以睡原夜的房间嘛。” “啊？你和李哥不是睡一张床吗？”王正梁一下又变得猥琐起来。 商青瑶彻底红了脸，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王正梁连忙摆摆手说道：“我们就在客厅打地铺好了，李哥的房间还是算了，诚哥的话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睡的。” 张诚立马接话道：“我肯定和你一起打地铺啊。只是我什么都没带啊，牙刷牙膏毛巾换洗衣服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啊。” “就坚持一个晚上，你哪那么娇生惯养。”王正梁对张诚翻了个白眼。 “行吧行吧，我只是不想穿着这一身的臭衣服进去污染了李哥和青瑶妹妹爱的小巢好吧。”张诚在话的末尾冷不丁地又开了个玩笑。 商青瑶倏然起身，一边捂着脸转身一边说道：“我去洗个脸！然后就出发！” 看着她跑着小碎步奔赴厕所的背影，王正梁不禁又是一个略显猥琐的笑：“肯定是去洗冷水脸降温了。” “哈哈哈，行了你。” 待到商青瑶回来，王正梁便打开手机上的“快来打车”app准备叫车，可很快他便傻眼了，app上显示他们需要排队等候一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要成功叫到车的话，起码也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试试看专车？”张诚忙说。 “专车那么贵……算了，看看再说。” 专车倒是没人排队，毕竟昂贵的价格摆在那，还是会令大部分人望而却步的，但王正梁认为自己其实也是这大部分人中的一个。 可眼下好像并无他法，只能叫专车了。要知道即便是专车，在这地图上显示的拥挤路段中前来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但谁知只过了五分钟左右，王正梁就接到专车司机的电话说是已经到星落咖啡馆门口了。 “所以专车是这么牛皮的存在吗？”王正梁觉得自己与世界有些格格不入了。 路上，张诚发现司机居然没有用导航，不禁多嘴问了一句，司机的回答是自己知道路所以不需要，便让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没事找事。 然而行程似乎已经过了大半，坐在后座的商青瑶却突然略微紧张地对旁边的王正梁低声说道：“这、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啊！” 王正梁皱了下眉：“啊？你确定吗？” 商青瑶迟疑着朝窗外又看了看，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原夜带我认过路，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绝不是司机走的这条路。我、我感觉他越走越远了……” 王正梁闻言也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要知他此前也开车去过李原夜家里。 只是他先前一直没怎么注意，因为不会想到会出此等意外。 “师傅，您这是要去哪啊？” 不过抱着也许司机真的只是走错路了的想法，保险起见，王正梁还是觉得先礼后兵比较妥当。 “送你们回家啊，这问题问的。”司机没有回头，还给出了一副调侃的语气。 没搞清状况的张诚也跟着笑道：“你怎么了啊老王，失忆了啊？” “回家吗？可我看……地图上显示您这怎么开得越来越远了呢？”王正梁见这司机颇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架势，语气不由变得戏谑起来。 司机这下沉默不语了。 张诚来回瞟了瞟，也觉得不对劲了。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啊？绕路多收费？我跟你说你这样要不得，我一定会给你差评的。”他非常厌恶这种人，一连串说了不少，表情也非常不善。 “差评？呵呵呵，怕是你们没有这个机会了。”司机眼见装不下去了，索性直接露出了真面目，狞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竟是司机突然加速了。 瞪着窗外不断如风般疾速闪过的景象，张诚还以为是自己那句话刺激了司机，不禁急忙喊道：“大哥我错了！赶快停车，停车听见没！我不给差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司机只是自顾自地发出狂笑，根本不予理会。 王正梁看到满脸惊恐的商青瑶，心想必须得做点什么的时候，身体却骤然失去平衡向一边摔去。 竟是司机突然向右边做了一个大角度的甩尾漂移，紧接着又是一个急停，轮胎与地面急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静…… “唔……” 感觉好像撞到了脑袋，王正梁摸了摸后脑勺，好在他的肉体强度很高，头上传来的只是有些微弱的碰撞感罢了。 他感觉到肚子上躺了一个人，不用看也知道是商青瑶。 还好还好，他在心里感慨着幸亏是往这边倒的，否则商青瑶此时恐怕已经脑震荡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得问问看情况。 “青瑶妹妹，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还好王哥你肚子软……”商青瑶扶着额头坐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显得比较勉强，想来应该没有表面上说的这样轻松。 “老王你个重色轻友的扑街，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呢？”前座传来张诚骂骂咧咧的话语，但从这语气上看就知道他没什么问题。 王正梁懒得搭理他，确认商青瑶没事后目光瞥向驾驶座，却是一下大惊失色地喊道：“司机呢？那个司机去哪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张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驾驶座上居然空无一人，旋即也是眉头紧蹙，突然下意识地往窗户外边看去，顿时又是一愣，随后沉声说道：“老王，我们被人阴了。” 王正梁此刻也是瞥到了外面的光景，神色同样凝重起来。 “我们有得罪过什么人吗？除了永丰村的村委会。” 张诚耸了耸肩，嘴边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可不觉得村委会那帮老家伙会为了对付我们两个普通人，搞出这么高级的阵仗。就算他们有这个心，应该也出不起这个钱吧。” “所以你怎么打算？” “打呗，你看他们那副死气沉沉的机器脸，一看就没有想让我们活着离开的意思。” “但他们好像就是机器人吧，你看那拄着枪的机械手臂，脸不是机器脸还能是啥脸？”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就不要挑刺了。” “王哥，诚哥，那、那我就待在车里……应该没问题……吧？”商青瑶似是从未经历过这种惊魂场面，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王正梁眼带怜惜地拍了拍商青瑶的肩膀，转而严肃地对张诚说道：“如果只有我俩倒是没关系，可青瑶妹妹也在，我答应过李哥保护她的安全，所以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懂了。”张诚点点头。 “青瑶妹妹，待会得委屈你一下躲在我怀里了，虽然可能会有点味道，但毕竟现在都还没洗澡，就多担待担待吧。”王正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商青瑶虽然神经大条，却也不是搞不清状况的人。 王正梁的做法是为了保护她，她当然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哪里还会嫌弃这嫌弃那。 “诚哥，你说他们为什么现在都不动手？” 张诚哼了下鼻子，笑容依旧玩味：“谁知道呢，毕竟机器人嘛，可能是在等什么特定的讯号吧，说不定就是我们下车的那个瞬间。” “那，你先下？”王正梁挑眉道。 “滚你大爷的，你明显比我肉好吧，肯定你先下啊。”张诚立马送了个白眼过去。 “那也不一定就扛得住子弹啊，而且他们拿的那些枪根本见都没见过，没一个游戏里出过，我也很害怕啊！” “出息！那……让我来帮你一把！”张诚话音落下，突然从眼中迸射出两道极为刺眼的金光，使得他所面对方向的一排敌人尽数致盲。 他的想法是就算是机器人，面对强光应该也是会失去视野才对，尽管不会像人类那么无助，但多少也能争取到时间。 现在，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没有错。 王正梁立马抓住这个机会，抱着商青瑶就从右边车门冲了出去。就在他刚下车跑路没多久，背后顿时响起了一阵炮火连天。 “我擦下车还真就是攻击讯号啊！诚哥你还能顶多久！”王正梁一边朝敌人包围圈的缺口冲去，一边往身后嚷道。 “你跑你的！跑出去后赶紧给李哥打电话！” “你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会不会说话？！不会就闭嘴！快滚！” 王正梁没再回话，只是紧皱着眉头，脚下更加用力。 诚哥，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第十二章 渐渐涌现 王正梁抱着商青瑶跑了有一大段距离，直到渐渐听不到枪炮的声音方才停下，但他却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 由于工作一天本就疲累，又出了世贸广场抢劫杀人案搞的人在下班后精神还一直紧绷，上车后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下结果又被人埋伏了。 所以这么久了，他们完全没注意到的是，那个司机居然把他们带到了一座连王正梁这个土生土长的w市人都不知道的山里，应该是在城市的边缘地带。 也难怪了，否则怎么敢搞这么大的动静。 “糟了，好像还起雾了。”王正梁说着，将商青瑶从怀里放了下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青瑶妹妹，你没事吧？没被我熏晕过去吧。” 商青瑶微微摇了下头，目光担忧地看向张诚所在的方向：“诚哥他，会没事的吧……” “放心吧，诚哥现在可是很……”王正梁说到一半，对商青瑶投去疑惑的目光，说道：“你……你早就知道诚哥也是超能力者了？” “也没有啦，是先前在咖啡厅里和诚哥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的，我们聊到永丰村闹鬼的事，又聊到你和原夜之间，然后他就告诉我他的事情了。” “喔……好吧。”王正梁虽然有些怀疑，但细想也没有太多问题。 而且他觉得商青瑶迟早会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怎样从这个地方安全离开。 “这里手机信号不通啊……”商青瑶将手机举得老高，见信号栏毫无反应，又拿着甩了甩，但还是没作用。 王正梁苦笑着叹了口气，老实说当知道身处山间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打电话给李原夜了，z国三大手机运营商嘴上成天说的好听，实际上全是扯淡。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青瑶妹妹，你抓着我的胳膊，我们徒步走出去。” 夜晚的山林野路，尤其是不熟悉的山，要想安全离开，最好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的，否则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什么的，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王正梁尝试着往回走了。 他想先找到山间大路，也就是车辆通行的道路，却是走了很久都没看到大路的影子，这让他不禁疑惑起来—— 就算自己来时用跑的，但将时间按比例变化一下，此时用走的也应该出去了才对。 而且更奇怪的是，就算真的还远，也不至于张诚那边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吧……不行，他不敢再往下想，否则自己心态一炸，商青瑶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王哥，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我有点累了……” 商青瑶的状态看上去实在不好，她本就是一个少经世事的少女，先前那阵仗已经将她吓得不轻，现在又大半夜的，冷就不说了，而且还会莫名其妙的饿。 饥寒交迫之下，她撑了这么久以后才说不行，在王正梁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得继续前进，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我背你走一段吧，你休息好了再自己走。” “这、这怎么可以啊，王哥你应该也很累了才是。”商青瑶说得有些迟疑，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想实践这个提议的，只是又于心不忍。 王正梁却是用力拍了拍胸脯，朗声笑道：“没事！你看我现在不还挺有力气的吗？” “可、可是……” “哎呀，你忘记我也是超能力者了？虽然现在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我的能力可能就是在此刻派上用场的吧，毕竟身体强悍也代表着体力非同一般啊！” “呃……那，就麻烦你了，王哥……我保证就只休息一小会儿……” “没关系，你休息到你觉得行的时候再说。”王正梁说着，蹲下身子好让商青瑶趴到他的背上。 说实在的，他不知为何会在心里有种庆幸商青瑶是对a的想法，不然可能也真的难以说服自己背她。 只是有个疑问怎样都消不掉，这丫头是还没发育吗？ 好像背上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行…… 还是别想了。 万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王正梁甩了甩脑袋，振作精神继续前进。 而不知自己在被人念叨着的商青瑶，只是侧着脸趴在王正梁宽厚的背上，却没有像她之前说的那样有任何疲累的样子而是…… 在笑。 不，也算不上在笑，应该说，只是嘴唇勾出了笑的弧度，但略微瞪大的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存在，反而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与神秘。 她只有一条手臂搭在王正梁的脖子上，而另一只手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类似绣花针的物件，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那针尖上闪烁着异样的微光。 下一秒，她将拿针的手缓缓移至王正梁的脖子旁边，面色写着诡异的微笑，在心里轻轻地念着再见。 然而前方突然出现的浅蓝色光辉却打断了她的行径，王正梁的直觉告诉他那光一定是张诚发出来的，便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对后背上的商青瑶喜悦地喊道：“我看到诚哥了！” “啊是吗？在哪里？”虽然嘴上表现出同样的惊喜，但商青瑶的眉毛却皱得很紧。 王正梁连忙跑到发光处，果然看见气喘吁吁的张诚躺在一棵树的旁边，浅蓝色的光芒此刻才渐渐消散。 一切好像都是天意的安排。 而张诚的对面还有些微弱的电流声，王正梁瞥去一眼，发现是先前包围他们的机器人之中的一个，但现在好像已经被张诚给解决掉了。 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灼伤，拿枪的机械手臂也有着被强光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诚哥，你这是逃到这里来的？还是打到这里来的？”王正梁暂且将商青瑶先放到一边休息，旋即马上前去察看张诚的情况，同时问道。 “我怎么在哪都能见到你，合着你就一直没逃出去？”张诚平复了一下因战斗而紊乱的气息后，很是费解地问道。 “我擦，你问的话还真是有水平，你觉得这荒山野岭大晚上的，我们能凭自己的力量逃出去？”王正梁翻了个白眼，后又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别提了，差点交代在那儿。”张诚摆了摆手，神情有些颓废地叹了口气。 就在王正梁跟着叹气的时候，张诚突然又眼前一亮：“但我跟你说啊，老祖宗的那些战略是真的奏效！” “你知道我怎么打赢的？游击战！要不是临时想到这个策略，我这会儿估计就真被这群机器王八蛋射成智障了。” 王正梁没有错过话里的重点，眉毛一挑，喜道：“哇噻！也就是说你真的以一己之力干掉了那么多机器人？” 张诚扬起脑袋面露骄傲，此举足够说明一切。 “牛皮啊诚哥！你太牛皮了吧也！”王正梁打心眼里说着佩服的话语，眼睛里全是星星，感觉快变成迷弟了。 “其实还好吧，我只能说幸亏机器人没什么智商。嗯，意思就是我的胜利有一半是靠智商碾压过来的，真是，我以前就不该怀疑自己的头脑。” “我从来就觉得你是天才！” “行了别舔了，商青瑶怎么样？还好吗？”张诚打开王正梁做出的崇拜手势，正经起来。 “诚哥，我在这。”商青瑶此时才过来插话，她面带歉意地对张诚低下头：“对不起啊诚哥，如果不是顾及我，你们应该可以并肩战斗的，这样的话你也就不会陷入危险了……” “别这么说，保护美女，是我们共同的职责。”张诚用诙谐的话语回答，可好像并不足以让商青瑶释怀，便又认真说道：“你不必在意的，就算没有和李哥的承诺，我们一样会保护你的。” “谢、谢谢……可是，为什么呢？”商青瑶疑惑道，她一直认为这两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李原夜才会联系在一起。 “因为你也是我们的朋友啊。”王正梁接话道。 “老王你有点不害臊啊，你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敢和人家小姑娘称朋友，你都能做人叔叔了。”张诚突然开启一波吐槽，令来不及反应的王正梁白白挨了一嘴。 “我擦，做朋友又没有年龄限制，我和小区里七十多岁的大爷都还能成为忘年交咧！”王正梁颇不服气地回应。 商青瑶便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斗嘴，竟是渐渐愣了神，同时心里突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行了不跟你嘴炮了，还是赶快找到大马路离开这个鬼地方要紧。否则不知道待会会不会又出现一批机器人。”王正梁摆了摆手，说道。 张诚点点头，也是，这才是最优先级的事情。 “还站得起来吗你？”王正梁说着就伸手去扶张诚。 虽然张诚嘴上说的简单，但必定是经过一番苦战的，否则发现他的时候就不会是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树边了。 “谢啦。”张诚接受了王正梁的搀扶。 “跟我还客气个什么。”王正梁挑了下眉，后又对一直杵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商青瑶说道：“青瑶妹妹，出发了啊。” “……我、我还有点累。”商青瑶低着头小声说道。 “呃，可是诚哥他现在也是……” “我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走，你去帮她吧。”话虽如此，但王正梁才刚试探性的松开手张诚就摇摇晃晃的，能走是能走，但反而弊大于利。 商青瑶见状连忙说道：“你们去吧，我就是突然很想坐一会儿休息休息。等你们找到路了，再回到这里来叫我吧。” “那怎么行！”王正梁果断拒绝：“这里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一人扔在这儿呢！” 张诚也点头说道：“我可以留在这恢复一下，老王你带着青瑶妹妹去找路吧，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也不行！你现在什么状态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还能打吗？说话之前考虑考虑现实状况好不好？”王正梁又是十分严厉地摇头拒绝。 “那你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要不先试试看我能不能同时带着你们两个人一起走吧。”王正梁挠了挠头说道，即便觉得这不太可能，但好像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算了吧，就算可以，那也是龟速前进，等你找到大马路，敌人说不定都来了三四波了。”张诚蹙眉道。 商青瑶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两个人…… 没办法了。 第十三章 进击的忍者 “大家快趴下！” 正当王张二人为了究竟该怎样找路争执不下时，王正梁突然看到张诚的身后不远处有一道银光猛地浮现，并且逐渐接近，立马大喊了一声。 三人当即趴在了地上。 “反应真快。” “果然是超能力者呢。” “尽管看起来像个废物。” 银光闪过后，从三棵不同的树上传来了三个音色相似语气又各不相同的男性声音。 王正梁起身抬眼望去，只看到三个蒙着白色面罩装束如同日本忍者造型的男人，均是在用观赏猎物的目光对着他们。 “来的好快。”张诚也起身了，同时嘀咕了一句。 “这个小姑娘应该是普通人没错，就让我带她到一旁去好好玩玩吧~”话音未落，只见三个忍者其中的一个短发男瞬间出现在商青瑶的旁边，且手已经绕上了她的脖子。 而王正梁硬是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刚想开口阻止，但商青瑶和短发男都已不见了踪影，这让他不禁犹如当头棒喝，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王，振作一点，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两人不是善茬。起码比刚刚那些机器人加在一起都难对付。”张诚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离王正梁近了一些，十分严肃地送去一句轻语。 “可是得先去救青瑶……” “仔细想想，如果不将这两个家伙打败，别说去救她，我们自己会先死在这，懂吗？” 王正梁哪里不明白他说的话，他捏紧拳头，最后望了一眼丛林的深处，也顾不上方向的正确性，旋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头摆正。 “嗯……我懂。” “希望咱们的第一次并肩作战，不会以失败收尾，虽然可能性很大……” “我觉得，败的人，会是他们。” 王正梁对张诚递去一个坚毅的眼神。 树上剩余的两名忍者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禁都捧腹大笑起来，其中一名褐色头发的忍者对另外一名笑道：“听到没啊旗风！他们说我们会败啊，哈哈哈哈！” “听到了啊，看来他们还真是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呢。旗贺，就让我们用最华丽的手法，将我们的仁慈，赠予他们吧。”被称为旗风的男人眯了眯眼，蓄势待发。 “啊，没错，虽然觉得有些浪费。”旗贺说着，亦是将身子绷紧了一些。 而树下的二人也是同样的状态。 王正梁倒还好，毕竟一直就没动过手，但张诚就明显的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尽管他仍在咬着牙齿拼命努力。 “那么，开始吧！” ··· ··· 丛林深处，月光透过树叶零散的落在地面。 在这些犹如繁星的光影之上，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戴着白色的面罩；另一位，身材娇小，有着堪称天人的精致面容。 白色面罩男拨弄着右手腕上类似腕表的数据统计器，脸色渐渐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仅是对付这种次品也让我们这么大费周章，果然超能力这玩意儿，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啊。” “青瑶，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自顾自的感叹完后，他还问向身边垂着头，似乎想将一切都埋入阴影之中的少女。 青瑶缓缓地抬起头，黑暗中顿时涌出两抹血红的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极为强烈的杀气，令面罩男背脊一凉，紧接着便听到冰冷的一句女声—— “你敢这样叫我？” “是是，你别发火，我跟你道歉。”面罩男吞了口口水，连忙赔着不是。心里却想的是这女人居然还在忌讳这个，明明大家都相处很长时间了。 道歉过后，青瑶便又退回了阴影之中。 她一直在沉默，也看不清表情，面罩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有些心慌。即便知道是计划，但让他一个人和少女相处，还是稍微感到不自在。 毕竟这家伙似乎从来就没把他们当成过同伴，私下里连名字都不让叫，别人可不像她这样。 “旗景。” 可就当面罩男不断在内心吐槽的时候，青瑶突然出声，喊的是他的代号。 “怎么了？” “旗贺和旗风，最近实力有变化么？” “还好吧，最近因为一直待在这边所以训练时间变短了许多，应该不算有长进，当然，也没退步就是了。”旗景有点无奈，他到现在都不明白组织干嘛派他们三个来w市。 “这样啊，嗯。” “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想找个时间跟他们切磋一下吗？”旗景好奇地问道。 青瑶没有回话，她陷入了沉默。 不过旗景也正希望这样，他本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以青瑶的实力，跟他们切磋简直是浪费她的时间。 毕竟青瑶在整个“黑陀螺”里都是能排上前五名的恐怖存在。最关键的是她年纪尚轻，故而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组织最强者，更不会想着跟他们切磋什么的。 但，成为最强的前提是，这世界不存在所谓“超能力”之类的东西。 否则以人类之躯，再怎样也无法抗衡超自然现象啊。 旗景想到这里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同时目光也望向了森林那边打得难解难分的四人，就连今天遇到的这两个次品都如此难以解决，若是真的和那“黑夜侠”动起手来…… 简直不敢想象。 难怪青瑶会提出将他们三人逐一击破的计划。 “嘭！” 突然一声巨响将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虽是深夜，但他们仍然能看得非常清楚。 也因如此，旗景顿时大惊失色，只因他看到他原本占据优势的两个兄弟，居然被那个打着赤膊的胖子追着乱打起来。 那胖子的脚边刚刚倒下一棵树，想必也是出自其手。 “那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啊！”旗景一边吃惊地低吼一边望向仍然沉默不语的青瑶。 他似乎是想从青瑶那儿得到关于王正梁的一些情报，因为事情明显超出预期了。 可惜的是，对于王正梁的反攻青瑶也是一头雾水，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是百分百的了解王正梁的能力。 即便先前王正梁迫于她言语的压力承认了自己是超能力者及其所拥有的能力，但也仅此而已，再具体一点的东西就无从得知了。 面对这个现况，旗景无可奈何，低沉着嗓音念了一句“黑陀螺万岁”后，他也瞅准一个时机加入了战局。 随着他的加入，本是节节败退的忍者两兄弟突然像得到了增益buff似的，不仅彼此的配合一下变得更加默契，而且战斗方式也变得巧妙了不少。 这让一直在发起猛攻的王正梁不得不暂缓脚步，退回到扶着树干喘息的张诚身边，面目凝重地望着对面的那片阴影。 “你们把那女孩儿怎么样了？！”他大声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穿过树叶间，沙沙的风声。 王正梁“啧”了一声，问道：“诚哥，你怎么样？” “还好，不算完全失去战力，只对付一个的话应该没问题。” 王正梁听出语气里的勉强，侧头一看，发现张诚已然面色惨白，只是在强撑着精神罢了，便皱眉道：“你还是不要参战了，我一个人能对付。” “那怎么行！他们现在有三个人。”张诚说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还咬着牙站直身体，说道：“你没感觉吗？他们现在，明显变强了。” “嗯，有感觉，否则我也不会先退回来了。”王正梁如是说道，但语气里完全没有惧意。 张诚深吸一口气，旋即抹去额头的汗水，严肃地说道：“所以，不能就你一个人面对，我必须参战。” “你确定？” “嗯。”张诚重重地把头一点，又笑道：“别忘了，我们俩也是一个组合。” 闻言，王正梁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一勾：“行，那就一起打吧，但丑话说前头，你可别拖我后腿。” “管好你自己吧，从来就只有你拖我后腿的份！”张诚递去一个白眼。 此时，不远处的一片幽暗中…… 杀气，终于显现。 第十四章 败局 随着云层的移动，月光在丛林的阴影中一闪而过。 风于此刻变得愈发冷冽，携带着漫天的杀气汹涌而来。 王正梁一直在聚精会神的瞪视着那边的阴影，于此刻间捕捉到的，是三抹顷刻接近的锐利寒光。 “诚哥快躲！” 他以极限的反应速度朝后面连翻了数个跟斗，还不忘提醒状态欠佳的张诚。 但张诚其实也注意到了，只是他的应对方式与王正梁不同，他选择了用光壁直接硬扛那其中一支朝他飞来的苦无。 苦无犹如撞在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被弹开到很远。 目睹这一幕的王正梁不禁挑了下眉，暗道厉害。 可现在不是让他感叹的时候，三名忍者的行动明显还未结束，飞速而来的苦无只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而已。 王正梁想要回到张诚的身边，却是刚一动身就被迫停下脚步。他的面前出现了两具约有一米高的傀儡人偶，人偶的嘴角向上翘起诡谲的弧度，十分渗人。 张诚那边则面临着不同的威胁。 王正梁此刻明白过来，原来刚刚的苦无是想将两人分离开来逐个击破，是因为对方知道张诚现在体力不支吗？ “让开！” 他怒吼道，朝一具傀儡人偶用力挥去一拳。 他必须赶紧去到张诚身边。 “嘭！” 尽管拳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傀儡人偶，却是出乎王正梁意料的，人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卧槽！ 他心下一惊，连忙将拳头抽走，可为时已晚，他的拳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人偶突然发出沙哑阴翳的笑声，王正梁只觉背后一凉，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凌空一跃将黏住自己右手的人偶也带上天空，旋即拿脚对准其面部，落下的时候狠狠一踩。 “噼里啪啦！” 这一脚的力道藉由落体的惯性从而十分强劲，直接将人偶的面庞踩得支离破碎，他的右手得到解放。 但事情还未结束，另一只偷袭未果的人偶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这次没有采用近身战，而是嘴巴一张，从中发射出无数根淬了毒的钢针。 王正梁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样一手，故而在毒针已经接近到皮肤毛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进行闪躲。虽然不算及时，但庆幸的是没有被射成马蜂窝。 “唔……” 王正梁觉得脑袋略微有些昏沉，看来毒的烈性没有想象中强，明显没有胡林毒素带给他的麻痹感强烈。 而这只傀儡人偶似乎没有想到王正梁在中毒后还能行动，竟变得毫无防备，直接被王正梁用对付第一只傀儡人偶的方法，如法炮制地打成了碎片。 他咬着牙将毒针从胳膊上拔出，也没有休息的工夫，他看到张诚正在独自对付三只机械猎犬。 猎犬的速度非常快，张诚已然陷入苦战。 “诚哥坚持住！”王正梁扯着嗓子大喊，朝那边冲去。 然而刚走没几步，一股凌厉的杀意自头顶而降。 他不得不再度向后闪躲，连连退出好长一段距离方才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却是大吃一惊。明明被他摧毁的两具傀儡人偶，居然完好无损地又一次出现了。 不对…… 他看到被他摧毁的傀儡还躺在原地，所以这两具应该是新的武器。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根本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傀儡，如果不赶快找出真身予以击破，他会先被耗死。 王正梁拼命着回忆火影忍者里那些傀儡师操纵傀儡的方法，毕竟本人此前从未接触过傀儡，可谓一窍不通。 于是他开始寻找这些傀儡人偶身上的所谓查克拉线。 既然这个世界存在超能力，那么有查克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只可惜他的意图似乎被敌人先行洞察，那两具傀儡人偶突然就动了起来。 而这次的冲击速度竟远比先前的人偶要快上不止一倍，令他的大脑稍稍有些反应不及，小腿被狂风般掠过身边的人偶所携带的毒刃刮开一个大口子。 万幸的是另一只人偶的攻击还是被王正梁成功躲避，如若不然，那本是冲着他脖子划来的刀刃或许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呼、呼……” 落地后的他刚喘没两口气，就又迅速朝旁边一闪，下一秒他原先的位置就已经多了数根钢针。 他一瞪眼，在心里短暂地感慨起这具身体此刻的强大，即便如此臃肿，仍然灵活敏捷。这要在以前压根想都不敢想。 而似乎是为了让他更加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人偶很快又从他的背后发起了突袭，但还是提前被他给觉察，虽然翻滚的姿势比较滑稽，但还是成功化解了攻势。 连着几波的进攻都没有效果，隐藏在阴影之中的旗贺与旗风也渐渐急躁了起来。 另外一边负责收拾张诚的旗景也是同样的状态，他本以为张诚此时的状态就是任人宰割，所以才提出将两人分开，由他先将张诚轻易击溃，再前来共同对付王正梁。 却没想到张诚还能如此顽抗，简直就是在拿命战斗。 而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旗景将通讯器放入口袋里，不愿再去回想屏幕上的那条信息，他咬着食指的指甲盖，很是烦闷。 若再不解决这两个人…… 那个黑夜侠就要来了。 可恶…… 「青瑶，请求你的支援。」 旗景不得已之下，只能向那个已经表明不愿参与此战态度的女人开口求救了。 但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青瑶冷漠地拒绝了。 旗景攥紧拳头，愈发烦躁。 他知道青瑶的任务更加重要，若她此时参战，能迅速解决掉王张二人倒还好，万一出了岔子就会满盘皆输。 到那时他们就会因为这个“支援请求”毁掉组织在w市的所有计划，成为组织历史上的罪人。 可恶，这些超能力怪物为什么不去死啊！ 「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放一枪。」 突然，旗景的脑袋里传来了一句希望之声。 「那真是感激不尽了！」旗景连忙回复。 「机会只有一次，你让机械犬将张诚的位置逼到他身后的第二棵树边。」 「没问题！」 得到指令的旗景仿若抓到救命稻草，开始指挥猎犬更改进攻方式，从直接凶猛的进攻转变为高频率的骚扰进攻，逼得张诚不得不节节后退。 与此同时，越来越习惯人偶进攻方式的王正梁终于抓准时机，故意卖了个破绽将新的两具人偶也顺利摧毁掉。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观察着四周，以防有下一批的人偶突然袭击。也因如此，他的余光在掠过远处灌木丛的时候捕捉到了一抹暗红色的古怪光点。 当即他的心里便蹦出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再也顾不得其他，朝张诚那边狂奔而去。 「拦住他！」旗景瞪圆双眼在脑子里喊道。 然而旗贺与旗风却因为王正梁故意卖的那个破绽还在重整旗鼓当中，一时间也未能反应过来。 当他们反应过来并欲亲自前去阻挡之时，枪声已起。 青瑶说过，机会只有一次。 旗景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言语。 旗贺与旗风则是刚现出形来，也僵硬着姿态不敢妄动。 滴—— 答—— 这是血液滴落到地面的声音，却不是众人所期待的那个人的血—— 王正梁捏着拳头，对准子弹飞来的方向。 鲜红的血液从他紧紧闭合的指缝里向外流落。 子弹，被他抓住了。 这正是忍者三兄弟此刻体态僵硬不敢妄动的原因，青瑶亦是吃了一惊，她最清楚自己手里这把枪的厉害—— 当初组织为了增强其子弹威力，特制子弹出膛后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青瑶估算了一下她和王正梁那个位置的距离，至少也有1200米，此种情况下王正梁还能将威力已然不弱于炮弹的子弹硬生生地抓在手心里，可见其肉体有多么坚不可摧。 看来忍者三兄弟是完不成任务了。 不过他们三个本来就只是在组织里排行二十名左右的小角色，要不是战斗风格有点特色，以及其他强者各有安排，今天来的也不会是他们。 失败虽说不是特别正常，但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 “哼……” 青瑶摇了摇头，她也没资格责备他们，自己也失手了啊。 看来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些，如果情报能掌握得更精准一点，那么在机器人列队那关任务就已经成功了。 同正在思考失败原因的青瑶不一样，忍者三兄弟此时的脑袋里可想不了那么多。 他们看着王正梁将手里的子弹扔到地上，又似癫似狂地咧起嘴角大笑了三声吼道：“根本一点也不痛啊！来啊你们三个！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手段啊！” 旗景还在阴影中呆若木鸡，已经露面的旗风与旗贺则不知所措，但也可以说是因为一时震惊而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们均回过神来，望着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几乎凝为实质的斗志的王正梁，心中已经明了失败已成定局。 而失败的话，他们自是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旗风与旗贺在心中最后默念了一句“黑陀螺万岁”，旋即毫不犹豫地咬碎了藏在嘴里的毒药。 暗处的旗景目睹两个弟弟壮烈的牺牲，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在做了与他们同样的事情后，他也果断地咬碎毒药，至死都未曾再露一面。 而他们这次咬碎的毒药是黑陀螺新造的品种，可以让人在死亡后浑身融化直至虚无。 这是因为黑夜侠的活跃，导致组织高层害怕所谓超能力者会有从死者身上挖出秘密的能力，故特别研制了这种残忍至极的毒药。 这样的做法连身为组织成员的青瑶也颇不认可，更别提王张二人了。他俩此刻正为这残忍的一幕气得发抖，也为这几个为组织卖命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的敌人感到悲哀。 但这种心情不会持续太久，他们必须再度警惕起来，因为在商青瑶被掳走的那个方向，还有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放冷枪的家伙。 而他们接下来，就是要前往那个方向，找到最后的敌人。 第十五章 结束之后 “诚哥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吧？”扶着张诚一步一步往商青瑶被掳走的方向前行，同时又在警惕四周的王正梁，偶然瞥到他发白的脸色不由担忧地问道。 “还好吧，至少我还能开口说话，也看得清楚路，不算太糟糕。”张诚勉强挤了个笑容，而似乎是为了怕王正梁继续担心，他又忙问道：“我发现你好像和上次在我老家那会儿，不太一样？” 他先前就想说来着，虽然王正梁现在还是打着赤膊，但没有上次给人感觉恶心了，反而还变得这么强，难道是因为雪白的肚皮正常了的缘故么？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就是觉得体内的力量突然源源不断，全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也不怕疼痛。”王正梁望着自己那只接住子弹的手掌说道。 虽然不怕疼痛，身体强度也高，但手掌上被子弹冲击过的伤痕还是十分触目惊心的，犹如被剜去了一大块肉般，留下一个黝黑的口子。 张诚为此还是非常感动的，沉声道：“谢谢你啊老王，如果不是你帮我挡枪，我已经见阎王去了。” 王正梁十分豪气地仰头大笑三声，扬着下巴说道：“我们之间还谈什么谢谢，我们是组合，是组合啊！哈哈哈！” 虽然话是好话，但张诚总是感觉王正梁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子非常得瑟的气息，这让他不禁内心一阵恶寒。 果然，王正梁还是王正梁，有点阳光就灿烂。 “嘭！”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惹得二人顿时心神一紧。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紧随其后，几乎穿破了他们的耳膜。 而这声惨叫很是熟悉，正是商青瑶的声音，与枪声在同一个方向。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二人的心头。 “在那边！老王你快先去！我跟的上！”张诚急忙把王正梁朝那边推过去，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诚哥！” “先去救人啊！” 王正梁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那你快点跟上！” 望着王正梁渐渐远去的背影，张诚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远比想象的要更糟糕一些，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靠着树站稳。 张诚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这样倒是没有问题，但在他想将速度加快一些的时候，双腿又不听使唤的软了下来。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站稳尚且如此费劲，想要尽快跟上王正梁的脚步简直难如登天，但好在，上天并没有为难他很久。 张诚看到王正梁回来了，以公主抱的姿势，怀里是已然昏迷的商青瑶。 “怎、怎么会这样……”张诚的双眼陡然瞪大，瞬间连话都讲不清楚了，唇瓣更是不住地颤抖。 他以为商青瑶被杀害了，但王正梁走近后才发现她可能只是受到的惊吓过度昏迷了而已，可即便如此，她的侧腹部依然殷红一片，是很明显的子弹擦伤。 看来那最后一名杀手应该是发现他们很快要来，一时慌了心神才失手的吧。张诚庆幸地吐出一口气，想来那杀手也是没能料到自己和王正梁不过两人，竟是能突破他们的重重关卡。 只是，商青瑶还是受伤了。 他们还是辜负了李哥的期望。 “现在这样总比出现更糟的情况要好。”王正梁瞧见张诚愁苦的脸色，说着安慰的话语，旋即又露出一个苦笑：“但我们得尽快把她送去医院，否则，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说起来，我刚和那几只机械狗打的时候好像瞥见了大马路，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还是往那边走试试看？”张诚指着一个方向，有些迟疑地说。 即便他那一瞥确实发现了马路的踪迹，但也不敢完全断定，毕竟从现在开始，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关系到商青瑶能不能尽早得到救治。 王正梁虽然也有这样的顾虑，但他显然更果决一些，说道：“就往那边走吧，诚哥，我相信你没看错。” “确定吗？” “反正我们现在本来就迷失了方向不是吗？” 张诚叹了口气，王正梁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已经是这种情况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出现奇迹了呢。 奇迹…… 他抿着唇，眼里闪过一丝自嘲。 老实说，先前一直在打架都没注意到，半夜的山林真是诡异得让人浑身发冷，时不时地就有一阵阴风掠过，哪怕是王正梁这样身强力壮的人都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哆嗦。 张诚的情况也可谓是无比的糟糕。 他本就在对阵机器人列队的时候大幅度的消耗了能量，后又为了帮助王正梁分担困难，强迫着自己对战了一名忍者。 片刻前的他还能强撑着走两步，现在就算是王正梁腾出一只手臂来带着他走，都是难行寸步了。 “诚哥，你还撑得住吗？”在张诚又一个趔趄后，王正梁不得不停下步伐，着急地问。 “感觉上，撑不住，就很想睡觉。”张诚说话的同时眼睛居然都已经快闭上了。 王正梁见状大惊失色，阅片无数的他自然看得出来张诚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 他连忙先将商青瑶小心翼翼地靠在一棵树边，后抓住张诚的双肩摇了起来：“喂！喂！诚哥你千万别睡着了啊！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你现在睡觉的话就醒不过来了啊！” 也许是这句经常在电影里出现过的台词的缘故，张诚果然又缓缓睁开了眼睛，但他的眼神十分涣散，而且非常空洞，已然是游离在死亡边缘的状态了。 他微微地张开嘴巴，唇瓣发出轻微的颤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似乎终于放弃了说话，反而嘴角上翘，却只能翘起一个十分微小的弧度，随后再次闭上了双眼。 “诚哥！打起精神来啊！振作起来啊！”王正梁的嗓子都快喊哑了，眼泪亦是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你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你记得吗？！你说过还要带我上大师的！虽然我玩的很菜，但你还是说过啊！说过就要履行诺言不是吗？！” “你不能死啊！你怎么能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我们是一个组合啊！光之秃头侠！糍粑兄弟！还记不记得啊！” “张诚！别死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正梁拥有了超能力的缘故，他的哭喊声居然震动了正在山林间栖息的所有飞虫走兽，纷纷往外飞的飞，跑的跑，场面十分壮观。 而这一奇怪的现象恰好被经过的一辆黑色轿车见证到。 棕发蓝眼的老者在车后座示意司机将车停在应急车道上，随后二人从后备箱里拿出迷彩式的制服穿在身上，又背了一些其他装备，看架势是准备进山一探究竟。 他们此般举动在常人看来也许很奇怪，但若是经常关注动物生态相关新闻的人，反而会激动不已，因为这位老者正是世界闻名的动物生态学家——贝德罗拉·奇尔亚斯。 他和司机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上山原本是为了调查并搜集这一带的夜行性动物的数据资料。因为他听朋友提及过这座无名之山里面居住着非常罕见的夜行动物。 而为了不被新闻媒体过分渲染他的出行研究，以及对动物的保护，贝德罗拉这次来到z国属于秘密造访，除了这位司机和他的几位家人，再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博士，请小心一点。” 听到司机的话语，贝德罗拉点了点头以笑容回应了他的担忧，让他放轻松一些。 贝德罗拉明白这位是司机同时又是自己伙伴的男人内心的担忧源于何处，即使他知道自己野外冒险的经验丰富无比。 毕竟眼前这种群兽齐出，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可以说是十分不寻常的一件事了，想来这山里一定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司机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捏紧手中的自卫武器，紧紧地盯着贝德罗拉的四周，只要有什么异常出现，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博士的安全。 不过由于二人常年穿梭于各种大山平原，九宫山虽然也比较复杂，但对他们来说还不算特别困难，所以很快就远远地看见了跪在地上束手无策的王正梁、受伤昏迷的商青瑶以及生命垂危的张诚。 “上帝啊！他们这是怎么了！” 贝德罗拉发出一声惊呼，连忙上前询问情况，司机紧随其后。 可王正梁由于过度慌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贝德罗拉迅速分析了一下情况后也不再过多纠缠，直接将三人带出山林，驾车前往了w市的医院。 第十六章 疑心 由于贝德罗拉的身份问题，他并没有直接在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露面，而是让自己的司机陪同仍旧迷迷糊糊的王正梁办理医疗相关的手续。 至于贝德罗拉自己，他选择在车内等候。 “嘟嘟嘟——” 他的手机响铃如大部分年过花甲的老者一样，完全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格，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异样的沧桑，又给人十分纯朴的厚重感。 正如贝德罗拉此刻看到那来电显示的号码后紧紧拧起的眉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且复杂起来，因为他不想接这个电话，但又不能不接。 “艾奇拉，我以前就说过，不希望你们对我的私人时间有任何的干涉。”短暂的深呼吸后，他将手机贴在耳边，颇为冷淡地说道。 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失去颜色。 车窗外，远远可见的门诊部，不停地有人涌入，尽管现在已经深夜时分，但大门的灯火一直没有熄灭。 穿着白大褂的男男女女，仍在勤勉细致的工作。 他们似乎永远不知疲累，如同步入凡间的天使，无论病人有多么的难缠，多么的复杂，多么的令人头疼，他们仍旧夜复一夜地保持着脸上和善可亲的微笑。 他们将医院打造成这样神圣的场所。 医院是见证生命诞生的地方，也是见证生命死亡的地方；是见证生命苦痛的地方，是见证生命解脱的地方。 所以，在这样让人能够短暂地放空思维，能够享受周遭的环境，令身心时而平静时而躁动的极端区域里，贝德罗拉根本就不想理会任何与工作相关的事情。 所以，他的态度显得十分冷漠且抗拒。 这让电话那边的女子亦是非常不快，但又没有办法。 她认为这通电话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便将核心意思做了个简短的总结并传达后，摁下了结束的按钮。 非常简短，可能贝德罗拉都没听明白，毕竟他年事已高。 而事实是，贝德罗拉确实没听太清楚，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是冷漠的。他顿了顿，将手机放到了一边，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慌乱。 贝德罗拉将车窗摇下，点燃一支黑色的香烟。 他吸了一口，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等等……” 香烟似乎能刺激他几乎快麻木的神经，令他猛然将双眼睁开，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一天以后？” 那岂不是没剩多少时间了？ 想到这里，略微着急起来的贝德罗拉连忙给自己的司机打了通电话，必须告知他尽快回来，他们马上就要动身了。 这通电话倒是很顺利，但在挂掉之前的一毫秒，贝德罗拉的耳垂突然发出十分微弱的颤抖。他皱起眉望向前方，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迅速闪入了门诊部里。 “这种电波……”他有些出神地呢喃，似是想到了一些已被尘封的过往。 不过很快地，贝德罗拉就回过神来，他又吐出一口烟圈，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脖子，在内心自言自语——但现在可不是工作时间啊。 “博士，有什么异常吗？”于此时回来的司机发现贝德罗拉的神态似乎有些问题，连忙凑到后座车窗旁边问道。 贝德罗拉最后吸了口烟遂即丢掉烟头，微微摇头笑道：“没什么异常。快开车吧，我们现在，有要紧事做了。” “是。” 车子平稳地行驶起来。 门诊部旁边的几棵松树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筷子那般，也看不到灯火了。贝德罗拉收回视线，苍老的右手托着堆满皱纹的脸庞，眼中浮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 ··· “护士小姐，请问c病区怎么走？” 值班护士抬头看见的，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子。 这名男子有着如刀刻的精致五官，声音也十分温润磁性。 只是男子那本该凌厉的眼神此刻盈满担忧，额角的汗水亦是不停顺着脸颊滑落，想来也是一位被噩耗突然造访的可怜人吧。 想到这里，小护士顿时觉得心疼不已，都想拿出手帕亲自为男子拭去那些汗珠，尽管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c区请走那边的电梯。”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悸动，露出职业的微笑替男子指路。 “谢谢。”男子虽然着急，但还是不忘道谢。 看着男子急忙离去的背影，小护士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短暂的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同自己的闺蜜分享与帅哥相遇的经历。 505号病房门口不远处有打水区，心情复杂的王正梁此来已经是第四次了。 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喝光了六大瓶白开水，巡视病区的护士还以为他的身体也出问题了，差点把他拉去做检查，他好说歹说才让护士相信他真的只是口渴而已。 “唉……” 王正梁打完水后去了趟厕所。他将在医院一楼便利店买的超大号水杯放在洗手台边，望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那张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哗——” 王正梁打开水龙头，连捧了好几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拍去，希望借助水花的冲击让头脑能够清醒一些。 “呼……” 关掉水龙头后，他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看了许久，突然自嘲地苦笑起来：“老王啊老王……你真是太失败了。” 他拎起水杯，准备回病房里去。 “李……哥？” 进入病房后，王正梁发现商青瑶的床边多了个一身漆黑的男人，不由惊喜地挑起眉毛。 李原夜终于等到他要见的人，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王正梁拉到病房自带的阳台上并展开结界将外面隔开，神情严肃地说道：“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王正梁慌忙点头，把从他带着商青瑶去咖啡厅见张诚开始，直到三人是怎么来到医院的过程一字不落地讲完。 李原夜旋即皱眉沉思起来，王正梁便问道他去世贸广场找寻那名凶犯的事情，然而却出乎意料地听到糟糕的消息——“那个凶手在被我找到前已经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王正梁大惊失色：“警方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已经暗地里提点他们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声明。”李原夜面朝夜空，眉头依然紧锁：“对了，张诚现在情况如何？你只说到你们被人送到医院来。” “诚哥他……现在在icu里面。” “竟如此严重？” “都怪我能力不足，否则诚哥就不会在超负荷的情况下坚持战斗了……”王正梁垂下头，话音快要带上哭腔。 李原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而且大家都活下来了，商青瑶也没有大碍，你对我也算信守了诺言，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王正梁却还是高兴不起来，但面上还是强颜欢笑，毕竟李原夜都这样讲了，他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 但李原夜又不傻，他看得出来真假。 “你辛苦了，去陪陪张诚吧，我在这守着就行。”李原夜说完后解除了结界，也没等王正梁回应。 王正梁只能看着李原夜走进病房里，刚刚抬起的手不得不放了回去，快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强行咽下。 “那，李哥，我就先去icu问问诚哥的情况了。” “嗯，希望一会儿你能带给我好消息。” 王正梁走后，病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以往医院的病房都是十分供不应求的，但现在这间能住三位病人的房间却只有商青瑶一个。 不过奇怪归奇怪，这种事情李原夜并不想过多思考，毕竟天底下奇怪的事情有很多，只要不是直接作恶，他也不会想要干涉。 商青瑶的睡颜真的很美。 不，她本来就非常漂亮，但平时实在是太闹腾了。 所以，也许只有这种时候的她才会让人怦然心动吧。 以前还没发现，她的睫毛就好像仙女织成的，细长又浓密，在灯光的映照下还有些微弱的荧光，偶然颤动，仿佛蜻蜓在扇动着它轻薄的翅翼…… 李原夜眯起眼睛，旋即猛地将头扭到一边。 但很快地，他又看了回去。 此时的商青瑶就如童话中的睡美人般，即便是躺在病床上。她微微张开的薄唇吐气如兰，似乎在等待属于她的王子，前来将其唤醒。 “瞿瞿瞿——” 晚秋还有些许的虫鸣，又或许是因为天终于快亮了。 李原夜浮躁的心逐渐冷却，目光却复杂起来。 “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他呢喃出声，耳边的虫鸣更加清脆了。 第十七章 庆祝会 一个星期后。 商青瑶满面春风地站在住院部大门前，望着身侧往来的人们与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的阳光，心情十分爽朗。 不过最令她感到高兴的还是这一个星期来李原夜对自己的百般照料，就像是偶然间发现了世界上最困难的问题的答案，没想到李原夜居然会有那么贴心的一面。 虽然谈不上无微不至，但听王正梁那口气，李原夜也是尽心尽力了，何况自己与他本就非亲非故。 可高兴过后，烦恼也就来了。 商青瑶靠在柱子上双手抱着胸沉思，不过还没等她展开思考，突然发现眼前的阳光被一道高大的阴影给遮住了，旋即伴随阴影出现的是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等多久了？” 是李原夜。 “没等多久！我也才刚刚出来呢！嘿嘿！”商青瑶显得略微有些紧张，一边搔头一边尽力地弯起嘴角说道。 李原夜挑了下眉：“嗯，那走吧。” “好~”商青瑶甜甜地应了一声，紧紧跟在李原夜的身后。 医院大门，王正梁远远地就看到俩人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俨然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让他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同时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些。 李原夜如今对她这般态度，自己心底的话到底要怎样才好说出口呢？真是一个麻烦的问题。 “王大哥~你也接我啦！” 元气少女般的爽朗声音在耳边响起，将王正梁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后对着呼唤自己名字的女孩儿绽放出一个属于他的标志性大笑：“当然啦！我还想跟你道个歉呢！” “你是该道歉，居然让她住院一周。”李原夜坐上副驾驶，冷冷地说了一句。 商青瑶一听这话，连忙摆着双手对李原夜发出斥责：“原夜你在说什么啊，那件事明明就是意外，怎么能怪王大哥呢！” “我开个玩笑罢了。”李原夜耸耸肩，眼里闪过一丝调笑。 “那我该叫你一声演技派吗~”商青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我是偶像派。” “不害臊！” 车上很快响起一片欢声笑语，尽管在王正梁看来只是打情骂俏，但他本意是真的想给商青瑶道个歉，顺便再找个时机旁敲侧击一下，关于自己藏在心底的怀疑。 可现在看来，李原夜显然率先察觉出了他的意思。 只能另找机会了。 “对了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商青瑶问。 “公司知道你今天出院，所以曹主管向老板申请下午休半天，为你开一个庆祝会，在中夏广场的米嗨星ktv。”李原夜说。 “哇噻！居然还有这么棒的事情！这家公司简直太美好了！”商青瑶不禁鼓掌欢呼起来。 李原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可从他略微失意的眼神中不难察觉出他略显复杂的心情。 他很想说如果不是因为老板看过商青瑶的画作并为之绝妙画功感到震惊，这种因给病人出院开庆祝会所以整个部门请假半天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吧。 所以和公司好不好关系并不大，还是看个人的能力啊。 比如现在开车的这位司机，明明非常想一起去却因为个人能力中规中矩而得不到请假批准，只能在送完他们以后继续回到公司上班。 “所以王大哥去不了吗？”商青瑶眨着无辜的大眼问道。 王正梁只觉自己的心头又被插上一剑。 李原夜便替他回答：“嗯，他送完我们就回去工作。” “唔……好可惜哦，你们部门的领导真无情。” 不要再吐槽了啊！本来你们这种操作就是非正常行为好吗！王正梁在内心发出无能的怒吼。 一刻钟后。 王正梁在驾驶座上，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烟，神情呆滞又凝重地望着越来越远的那两个背影，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内才缓缓发动车子离去。 按照曹锋给自己发的信息位置，嗯……409室，是这里没错了。 李原夜站在门口最后抬头确认了一遍门号无误后推门进入。 只见这间大包房里已经坐满了人，而他们似是早有准备，在李原夜带着商青瑶入门的一瞬间将写有“恭喜商青瑶安康出院”九个烫金大字的横幅拉开。 商青瑶一下就傻眼了，小脸蛋也飞快地红了起来。 “什么啊这是……太夸张了吧。”她低声地同李原夜说道。 可李原夜也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他只知道部门要搞庆祝会，具体细节并没有人跟他说过。 他拍了下商青瑶的后背将其往前推了一步，同时小声道：“他们一番心意，你就欣然接受吧。” 事已至此，何况同事们也不是恶意。 商青瑶点点头，跑到人群面前，也就是房间舞台的正中央。 她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欣喜的同事们扫视了一圈后深深鞠躬，大声道：“谢谢大家为我准备的这一切，谢谢！” “组长不用客气！我们还要谢谢你呢！不然我们哪有机会一起在这聚聚。”柯思一边摆动着手里的巴掌拍，一边笑道。 “我们组也是一样，谢谢商青瑶商组长啦！” “商组长快来这边坐~我们要敬你一杯！” 其余几个组的女生们成群结队地同商青瑶热情地打招呼，使得商青瑶越来越不好意思，在看了一眼李原夜后，便迈着零碎的步伐去到了女生中间坐下。 女生们熟络起来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商青瑶就和本来没什么交集的女孩儿们笑成一片，李原夜见状倒也放下心来。 柯思觉得现在前去找商青瑶搭话也许不是最恰当的时机，便召集着几名关系好的同事一起玩扑克牌，还说了个输酒的规则，引得一众男士更是热血沸腾。 李原夜独自站在一边，他端着一杯酒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幕，目睹商青瑶脸上欢快的笑容，内心的复杂却是越来越深。 这时，三组里的一个男生拿起话筒开始唱歌。 他选唱的是一首年代比较久远的情歌，照理说现在的年轻人应该是不大喜欢这一类，但这名男生的音色醇厚低沉，唱的又情感充沛，竟让包括商青瑶在内的一票女生全部沉醉其中。 气氛眼见着越来越好，商青瑶也是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认真聆听歌声，曹锋见状不敢再有丝毫犹疑，借故上厕所起身离开包房。 李原夜注意到他经过自己身边时递来的一个余光，便在他离去后不久也故作自然地出了包房。 “怎么了？” 曹锋在楼梯间等来了李原夜。 听到他的声音，曹锋立马迎了上去，神态忧虑且透露着一丝恐惧。再三确认李原夜的身后没有人跟着以后，曹锋才轻声开口道：“方珊珊估计出事了。” “所以她今天没参加这个庆祝会是另有缘由？” “自从十一后她就没来过公司，尽管她后来又通过电话向我们请长假，但由于说辞含糊不清公司并没有予以批准。可她还是没有来，而且也再联系不上了。” 李原夜皱起眉来，他不认为曹锋的担忧是自作多情。 因为方珊珊是一个非常热衷工作并十分努力的女孩，那天他知道她请假的时候就已经很惊奇了。 而现在…… 如果说一天假还能用身体不适等一般突发状况作为理由，但在公司不予批准假期的情况下缺席工位一个星期之久这种事情，方珊珊绝不会做得出来。 按照李原夜对她的理解，就算她真的有天大的事情需要请长假，也一定会将请假事由写的清清楚楚再递交到上级主管手上，公司也不是不讲情理的地方。 方珊珊的假期没有被批准，按照曹锋的说法显然是因为她说辞含糊不清，理由不够充分。 如此情况下都要坚持己见甚至迈入了公司的红线…… 莫非真出什么事了？ “没有到她住的地方看看吗？联系过她的父母吗？其他的联系方式都尝试过了吗？” “关键是，她的住址和父母手机号均没有在资料上注明啊。而qq、微信、微博甚至她以前的人人网帐号我们都发了消息，但一直没有回音。” “报警了吗？” “目前还没有……” “为什么？”李原夜有些不解。 “老板说公司的技术部现在正在谈一笔大单子，他想等到这笔单子确立后再处理方珊珊的事情……否则因为这件无法确定的事件将合作搅黄就糟了。” 曹锋说完后将头垂下。李原夜看见他的拳头渐渐捏紧了，想必也和自己一样对老板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 “所以你自己没有尝试报警？” “其实我也报过……但警方那边是建议我们再耐心等待，毕竟员工无故旷工并不等于绝对失踪，他们不能因为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浪费公共资源。” 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但从情理上说不过去，很难办。 李原夜思考了一会儿，旋即拍了拍曹锋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我联系一下身边人脉比较广的朋友，让他帮忙找找看。” 曹锋闻言失落的心情一下消去大半，还差点就热泪盈眶了。 “谢谢你啊李哥！” “不用客气，方珊珊也是我的朋友。” 李原夜微微笑了笑，后在确定没有其他事情后准备回到包房，他不想离开商青瑶太久，主要还是怕有什么意外。 ……我现在好像太关心她了点？ 李原夜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等等……” 即将关门的刹那，曹锋略带迟疑的声音叫住了李原夜。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李原夜回过头，微微蹙眉。 曹锋咽了口口水，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眉角都渗出了丝丝汗粒，像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犹疑，最后深吸了口气，说道：“方珊珊最后参加的那个团建之前，商青瑶与她单独谈过话。” 这段话的内容很好地扯住了李原夜的心神，将他已经踏入走廊的半条腿拉了回来。 他回到曹锋身前，眉头皱得很紧：“你想表达什么？” “与商青瑶同组的柯思告诉我，那天大家准备离开公司之前，方珊珊单独找到商青瑶，她们进了小会客室，而后方珊珊出来脸色很不好……” “这又能说明什么？难不成是商青瑶绑架了方珊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曹锋双拳捏得越来越用力，终于还是把后半句给说了出来：“但方珊珊的反常情况一定和那天她和商青瑶的对话有关。” 李原夜闻言瞬间怒气升腾，一把揪住曹锋的衣领将他抵到一边的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墙壁陡然裂开几道蛛网般的痕迹。 “咳咳！” 曹锋遭受剧痛与呼吸困难的双重痛楚，止不住地干咳起来。 见状，李原夜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方才将曹锋松开并帮他顺气。但他心里还是非常不悦，强忍着怒火道：“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了。” 曹锋由于是靠坐在地上，头自然地垂在阴影中看不见表情，但他的态度仍旧坚决，声音却有些苦涩——“原夜，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问问看商青瑶，她那晚和方珊珊都说了些什么。” “……” 李原夜没有回话，只是点了支烟。心烦意乱。 “我并不是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谁，我只是想知道方珊珊到底在哪，是否安全，而商青瑶，显然是现在唯一能帮助到我的人……你要知道那晚的团建，珊珊明明还是好好的……” “商青瑶她……刚刚出院，等过几天我会帮你问的。”李原夜很快就将烟吸尽，随后将烟蒂踩熄扔下这句话，就要离去。 “李原夜！” “……对不起。” 李原夜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狼狈的漫画部主管。 然而当他再度要回到走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第十八章 老王的身份 “老王？你……怎么来了？” 李原夜看到挡住门口的王正梁，不禁疑惑道。 王正梁嬉笑着说道：“全靠我这一张三寸不烂之嘴啊！今天这个社会，啥最重要？” 他边说边穿过李原夜身边来到曹锋跟前。 “……本事？人脉？金钱？不不不，嘴巴最重要，有一张会说话的嘴巴，才是立足之根本！要没我这张嘴啊，还真是糊弄不了我部门里那些死板的领导。” 王正梁说着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电子烟却没有抽，而是摁了一下底部的按钮，只见一大团白色的烟雾从烟嘴处喷出，瞬间掩埋了曹锋的面庞。 “迷睡烟。”李原夜很快识别出这团白色烟雾的来历，同时望向王正梁的表情一下凌厉起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我让他睡着，只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他不方便听而已。”王正梁将电子烟放回口袋里，站起来面对李原夜摆手做了个无辜的姿态。 李原夜继续冷着目光，说道：“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你哪儿来的‘迷睡烟’，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能买到的。” 感受着李原夜身上渐渐具备杀意的气息散发出来，王正梁居然没有露出胆怯或者畏惧的样子，而是用比李原夜更加凶狠的眼神怒视而去，发出一阵低吼：“你还记得自己的意志是什么吗？！” 这回轮到李原夜懵逼了，他眯起眼，顿觉王正梁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张诚，死了……” “什……”李原夜瞪大了眼。 “他的伤势实在过重，没能扛过来……”王正梁说到这不禁发出自嘲般的一声笑，眼角却瞬间噙满了泪花，直直地盯着李原夜，“那晚，诚哥是为了保护我和商青瑶才过度透支能力的，你……明白吗？” “我、我很感谢……”李原夜的目光变得躲躲闪闪，与目光不同的是，他的语气显得异样坚定：“我一定会找到那晚害你们的家伙，然后为诚哥报仇……” “但你知道，那晚想要害我们的人究竟是谁吗？” “我……”李原夜彻底低下头，瞥向一边的角落。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将会证实曹锋的怀疑是正确的。至于你，我希望你认真听，不要一错再错，执迷不悟。”王正梁说着，神态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庄重。 这股庄重的气息，让李原夜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他讲下去，即便大概已经猜到他会说些什么内容。 而后果不其然地，王正梁有理有据地列出了自己那天遭遇埋伏时所察觉出的关于商青瑶是事件始作俑者的所有疑点，并结合了刚刚曹锋提出的质疑，做了一个最终总结。 王正梁本以为说完这些话后李原夜会毫不犹豫地反驳，但现在的事实却并非他所想。李原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如那晚在医院表现出来的抗拒状态，剩下的只有沉默。 “我知道……你可能会很难接受，但真相就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王正梁何尝愿意相信。 那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元气少女，居然只是伪装。 “你为什么能这样肯定？”沉默许久的李原夜缓缓开口，声音不过转瞬间，变得低沉沙哑了许多。 “诚哥死前告诉我的。” “他又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诚哥效力于神卫局。那晚，他亲眼看到商青瑶要对我下黑手，并且看到了，那被我挡下来的致命一枪，是商青瑶亲手扣动了扳机。” “……不……”李原夜抬起头，目光重新回到冷漠，然而接下来的话更让王正梁心寒—— “我无法相信你。” 王正梁摊开双手十分不理解地说道：“为什么？我都已经讲的这么详细，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你居然……” “正因为太详细。”李原夜打断道：“或者说，你讲的这些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相信你。” “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首先，你和张诚就欺骗了我。”李原夜目露冷光，整个脸上的冷波荡漾得越来越激烈。 “我……” “张诚为神卫局效力，那在他身边的你又怎会是平凡之人，何况你们还同时拥有超能力，不觉得一切未免太巧合了点？” 王正梁被问得哑口无言，这回轮到他沉默不语了。 “你们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陷害商青瑶，到底是为什么？”李原夜向前踏出一步，顿时整个环境似乎都发生了变化，王正梁只觉空气突然寒冷了起来。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看你才是被美色迷了心智，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初衷！”王正梁觉察到渐渐袭来的肃杀之气，心里倏然一阵七上八下。 李原夜看着他逐渐慌乱起来，不由冷笑道：“看在我们曾经有过交情的份上，奉劝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否则后果，我想你知道。” 眼见李原夜要动手的样子，王正梁瞬间眯了下眼在心里咯咯一笑，旋即又恢复正常面带一丝恐惧地说道：“你可得想明白了，这里人多口杂，你确定要动手吗？” “你还敢威胁我。”李原夜愤怒地瞪去一眼。 “不敢，只是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若想要我留在这，却也没这么容易！” 王正梁话音刚落，一颗烟雾弹便从他的怀里迅速扔了出来。浓烟迅速铺开，而这似乎是经过改良的烟雾弹，连李原夜都无法透过烟雾看到其中的景象。 “张诚真的死了吗？”这句话将浓烟穿透，像是在问王正梁，却又别有心思。 “你太让我失望了。” 烟雾中传来王正梁一反往常的冰冷语调。 待到烟雾散去后，王正梁也不见了踪影。 李原夜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却在片刻后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气。 他将曹锋唤醒，后者则是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刚刚蹲得太久突然站起来脑袋充血，就晕了一会儿。”李原夜说着并不高超的糊弄话，但曹锋信以为真。 曹锋一边咕哝着“看来以后真的要少熬夜了”一边跟着李原夜的步伐回到了他们的包房。 李原夜仍旧站在不会被人轻易看见的角落，静静地望着与同事们嬉闹在一起的那名充满谜团的少女，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 那名少女终于从嬉笑打闹中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虽心下一紧，但脸上却是对他绽放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她起身跑到李原夜跟前拽住他的手左右摇晃，俨然一副撒娇女孩的模样，嘟着嘴巴说道：“原夜……你也一起来玩啦~一个人闷……在角落里真无聊！” 李原夜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被大脑突然给出的新讯号迅速拦截，于是他就这样被动地被拉到人群里，眼前一下围上来了七八张嘴巴，吐着浓烈的酒气问出令他反感的问题。 此时的他方才注意到商青瑶的状况，原来她已是醉醺醺的了，面色红得令人胆战心惊，要知道她可是受过枪伤刚刚出院的人呐，尽管那所谓的枪伤只是擦了一下，但也不可马虎才对。 一时间，李原夜竟有些恼怒自己为什么要在楼梯间那听曹锋和王正梁的鬼扯，导致商青瑶离开他的视线，被人灌了这么多的酒。 同时也恼怒商青瑶自己，大病初愈都不知道爱惜身体。 有些事真是越想越生气，李原夜起初还只是黑着脸，但听着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他的怒火便一下上涨到嗓子眼，直接抓起商青瑶的手将她提了起来。 “唔！干嘛……啦！原夜你……你让我很丢脸诶这样子！嗝……”商青瑶果然醉得一塌糊涂了，神情迷离，说话也是松松垮垮的。 而沉溺于释放压力变得疯狂的众人也被李原夜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包房里一下安静了不少。 被如此多的目光注视，李原夜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他的神情仍旧很冷淡，眉宇间隐隐的怒气还是隐约可见。 他冷着声音说道：“商青瑶刚出院，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继续，我带她先回家了。” 可能是由于他平常就独来独往，也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气场强大，总之这句话说完后，在场的人没一个敢上来做挽留。 尽管他们都是醉酒的状态，但这个瞬间似乎清醒了不少。 李原夜顺利地将商青瑶带了回去。 一个多星期没有踏入的家门，空气中却没有积累过后的灰尘味道，因为事发突然，李原夜都没有关家里的门窗，但桌椅板凳上还是有不少灰，他得擦一擦。 “唔……原夜，我、我要吐……” 李原夜顿时眉头一皱，生怕她吐在地上，竟是来不及多想直接使用能力将两人瞬间带到了马桶面前，非常及时地让商青瑶吐了个酣畅淋漓。 “嘿嘿嘿……原夜，你真好……呢……” 李原夜摇了摇头，细心地给醉酒的少女洗了把脸后，将她扶回到她自己的床上。 “嘿嘿……” 她的嘴边还挂着一抹憨笑。 李原夜听着她甜甜的呢喃，表情复杂地帮商青瑶掖好被子，随后就这样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睡颜，许久…… 「你到底……会不会……」 「一定……别啊。」 第十九章 心有所想 第二天商青瑶很早就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总之她现在感觉很不好，醒来后立马去到厕所里洗了个凉水脸。 洗完脸后她还扯着嗓子对外面喊了句“原夜今天早上吃啥！”但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她皱着眉，却是发现现在天才刚刚亮，难怪了。 “真是个勤劳的家伙。” 她笑嘻嘻地说着，准备再回床上躺会儿直到李原夜将热腾腾的美味早餐带到她面前。 但突然，她僵住了。 她发觉到身体上的不适，想起来昨晚自己是没有洗澡的，所以现在，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是汗水造成的。 不过若仅是如此，她洗个澡就可解决了事…… 「我，是怎么了？」 在这安静得异常的氛围下，商青瑶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开始询问着自己的心。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边垂着黏在一起的发丝，不知是水还是汗；衣服上有着几处不太明显的干涸痕迹，应该是昨晚玩闹时酒水洒在了上面。 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呆滞。 她维持着呆滞的表情，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色十分憔悴，眼里全是血丝，但整张脸却很干净，相对于身体。 不由自主地，她触碰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颊，在心底发出深深的质问与自嘲。 她觉察自己的心态居然变得不正常起来，而这不正常的原因，是对一个早就该除掉的敌人有了异样的情愫？ 嘴角微微弯起苦涩的弧度。 她闭上双眼，低下脑袋沉沉地叹了口气。 “哗啦啦——” 水流如注的声响。 即使现在已近深秋，商青瑶还是选择洗了个凉水澡。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她需要冰凉的水流来冲刷和刺激这颗已被泥潭污染的大脑—— 「不行的，商青瑶……」 「你必须明白自己肩负的任务。你不能忘记自己是受谁的恩惠才能活到今天的……」 「如果没有白先生，你早就死在那个肮脏的下水道里面了。」 「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各种好就轻易辜负那个将你视如己出的人。你这样做是禽兽不如的行为。」 「白先生说过，李原夜是组织踏向使命之路上最大的阻碍，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铲除掉。」 「记住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记住那些目光给予你的期待。」 「记住所有为了帮助你完成任务而牺牲的人的面孔。」 是啊……如果我现在选择了逃避，他日身死，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可是，他们在我眼里本就什么都不是，我没有必要在乎他们的眼光啊…… 我在意的只有白先生会怎样看待我，怎样看待我的心情。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也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 为什么现在我的心里，多出了一种新的情感，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为什么现在我一想到它，一想到它本不该存在，想到未来可能会失去它，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呢？ 这不是我，不是我啊…… “……啪。” 商青瑶迅猛地出拳，但在打到墙壁之前还是强行收手了，最后只轻轻地挨了一下。 她关上水阀，思绪终于渐渐平缓下来。不论如何，她还是得先以任务为重，尽管这样选择的后果会让她非常心痛，但养育之恩在前，她不能忘恩负义。 “嘎吱——” 浴室外响起大门滑动的声音，看来李原夜已经回来了。 “醒了啊？洗完澡就可以吃早饭了。”李原夜的声音从浴室外传来，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关怀，但商青瑶捕捉得很清楚。 她最后调整了几分钟的心态，将那股不知名的情愫彻底地压回心脏最角落的位置，旋即整理完毕来到餐桌前，只见今天的早餐居然是她此前一直念叨着想要吃的那家牛肉面。 李原夜每次答应她会买回来，但后来都因为各种突发事故搞忘记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吃到，真是意外之喜。 商青瑶惊喜之时，李原夜也入座了，他问道：“刷牙没？” “当然刷了！我又不是邋遢的小鬼！”商青瑶对于李原夜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感到略微不爽，鼓着脸驳斥道。 李原夜微微一笑，对牛肉面扬了扬下巴：“吃吧。” “嗯！我开动啦！” ··· ··· 食欲满足过后，李原夜便同商青瑶讲了讲今天一天的安排。 因为商青瑶刚刚出院，加之其自身能力强大的特殊缘故，公司愿意多给她三天的休假来休养生息，而作为她远房表哥兼介绍人的李原夜也享受了这个福利。 李原夜便想着说趁这个机会，带商青瑶好好领略一下作为z国繁华大城市之一的w市的风土人情。 这第一天，就是前往最近刚刚修建好的国内首条城区内5a级旅游景区绿道——东湖绿道，好好感受一下大自然的触摸。 “收拾好没有？就是去散散步看看风景，没必要带很多东西。”在门口已经坐了略有十分钟的李原夜又一次看表后，朝着里面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马上来马上来了！”商青瑶一边高声回复一边将背包的带子系好，旋即连忙小跑着出来。 李原夜瞧着她微微带点红晕的面颊无奈地蹙了下眉，一边开门一边问：“装什么了背包那么鼓。” “两瓶水，几包零食，还有防晒霜。”商青瑶说着，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刚刚并不是耽误时间，还将背包拉开给李原夜看。 李原夜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这样。 商青瑶嘟着嘴，跟在他后面耸了耸肩。 随后两人乘坐公交车来到东湖绿道的大门口。 即便今天是工作日，但这里依然有不少游客，有带小孩儿的夫妇，手牵着手的情侣，两鬓斑白的老夫妻，熙熙攘攘的，胜似节假日。 “哇塞！这里真漂亮！”商青瑶一下车就两眼放光，兴奋地挥舞了下双手，一副十分迫不及待进入其中的样子。 李原夜在后面悠闲自得地踱着步子，看到她这般开心的笑脸，心情不禁也受到感染，原本自然冷着的面部变得柔和不少。 “现在就这样，待会进去后怎么办呢？”他笑着走近商青瑶。 满怀笑容的少女才不愿理会这个试图泼冷水的家伙，她傲娇地把头撇向一边，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调调，一路小跑着踏上了大自然之路。 “别跑太远了。” 就像所有担心女儿的父亲那般，李原夜不知为何也用慈爱的语气喊出了这句话。话音落下后他不禁为自己的表现讶异地挑了下眉…… “知道啦！”商青瑶远远地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李原夜抿唇笑了笑，好像，感觉也没那么糟。 “呼……” 他舒了口气，漫步在林荫的边缘。 阳光不热，透过树叶的缝隙零零散散地打在身上，带着秋季特有的凉风拂面，是一种十分温和的感觉。 用手指捻了一片树叶，他呼吸着远离城市的新鲜空气，做着深呼吸往复几次，整个人从里到外仿佛都焕然一新。 想来他应该有好久没有像这样悠闲过了，自从决定走上黑夜的道路后，随着不断地裁决罪恶，自己的心里也早就不知不觉地背负上了诸多无法想象的压力。 每一条生命，都是自己的罪孽。 尽管嘴上说着要消灭世界上所有的恶，把这当成是对自己被害妻女的最好补偿，但真正实行起来，实行了这么久以来……在遇到商青瑶后，才发现这样的使命对他还是太过沉重。 他难以背负…… 谁都没有夺走他人性命的权利。 一旦这样做了，接下来的岁月里将充斥着莫名其妙的恐惧，每夜的梦境都将被恐惧围绕，这就是剥夺生命的代价。 他明白了，以往每晚都会发生的噩梦，在遇到商青瑶以后为什么会渐渐地越来越少。 是因为他的内心开始复苏，开始重新充满活力，充满对生活的希望。 他不再完全地被仇恨所笼罩，不再对邪恶产生绝对的杀念。 有光明才有黑暗，邪恶亦是正义的产物。 如果只是一味地裁决邪恶，所有的正义也将不复存在。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内心的迷雾终于被驱散，李原夜越想越透彻，眼中的那片叶子，仿佛也变得越来越有活力，如同刚刚生出的嫩芽。 他突然笑出了声，难怪上次王正梁会觉得他变了。 他扭头看向已然与他拉开不少距离的商青瑶，这一切的变化，都是那个少女带来的，这样的少女，怎么会是他们嘴里所说的邪恶之人。 他噙着笑意，眼神变得明亮不少。 如果裁决邪恶不是可取之道，那么在邪恶行动之前将正义维护好就行了吧。 李原夜相信商青瑶，是无辜的。 第二十章 选择 商青瑶的兴奋劲终于快结束了的样子，她汗流浃背，感到双腿渐渐有些酸痛，便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想要休息休息。 李原夜怀着豁然开朗的心情姗姗来迟，他在商青瑶身边坐下，将脑袋往后微微仰起，露出享受的神色。 而后两个人似是非常有默契的，谁也没有讲话，那些奔跑在身后孩童的嬉笑，仿佛化身为匿于自然之中的精灵低语，令人真正感受到生机盎然。 他们难得地享受着这份来自心灵深处的宁静，彼此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一些。 就这样过了许久，李原夜睁开眼朝身边的少女递去柔和的目光，却发现她早已在风的抚摸下安然入睡。 李原夜露出宠溺的眼神，不自觉地将手伸到少女的面庞上，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平静，也让少女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却是看见一根手指离自己的眼睛咫尺之距，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原夜！你在干嘛！”在看清这根手指的主人后，商青瑶才缓下心神，嗔怒地说道。 “待会再说这个，好像出事了。”李原夜也感到些许的尴尬，但眼下明显不是解释的时候，他站起身，望向发出尖叫的地方。 商青瑶挠了挠头，还以为那声惨叫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的，听到李原夜这么说后便也往同样的方向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地指着湖边说道：“好像……有小孩子落水了啊！” “的确是落水了！你在这待着别动！”李原夜眯了眯眼，嘱咐一句后立马朝出事的位置狂奔而去。 “喂……”商青瑶看见他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不由自主举起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随着李原夜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 她重新坐下，右手不停地在颤抖，就这样抬到了耳朵边上。她咽了口口水，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声音是深不见底的幽冷：“一切顺利，让那孩子做好准备……” 若仔细看去，则不难发现商青瑶的耳垂后有一块非常微小的芯片状物体，而在她说完话后，从这芯片里也传出了回应：“明白，青瑶队长。” 李原夜停在孩童落水的岸边，他看到岸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脸上也挂着担忧无比的神情，但始终没有一人敢于见义勇为。 而有一位妇人倒是想要不顾一切，但她被旁观的人死死地拉住，便也只能哭得歇斯底里，内心越来越绝望。 李原夜当下便想怒斥这些胆小的家伙，但转念一想这可是东湖，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池塘，水下有着怎样的危机谁都不好说，惜命好像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不过幸好，今天他在这里。 “噗通！” 也没想过去与这些围观群众多话，李原夜一路拨开人群，径直跳入水中，往那渐渐微弱的水花处飞速游去。 耳边是渐行渐远的，从围观群众们的嘴里发出的惊呼与感叹声，以及全速前进激起来的水浪声。 李原夜的速度很快，这是纯粹的体能。尽管如此，却还是在那孩子体力不支以后才赶到。 他一个猛子扎入水底，所幸这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孩子重量轻，没有沉的太深。 抱着呛水昏迷的孩子浮出水面，远远的从岸边传来一阵欢呼声，还依稀可见他们不断挥动的双手，就像是看到英雄一般。 李原夜舒了口气，好在自己的水性不错。 他准备带着孩子游回岸边，但耳朵里突然钻进了一个不和谐的，又颇有节奏性的音调，令他顿时脸色惊变。 将孩子翻了个身举到头顶，结果正如李原夜猜想的那样，这个脆弱娇小的后背上，居然粘着一颗定时炸弹。 确认真相后的李原夜更加惊怒不已，他看了看岸边的那群还在欢呼的人，瞬间了然这必定不是一场单纯的落水，而是有预谋的一次事件，目的就是想让他在这世界消失。 可是…… 李原夜看着孩童因呛了不少水而昏迷过去的痛苦又稚嫩的脸孔，拳头不禁捏得快要出血。 有必要为此搭上一个小孩的性命吗？ 他决定将炸弹拆除，尽管此前他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实战经验，不过相关的书籍还是有浏览过一些。 还有十一分钟。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着这样坚决的话，着手开始拆除炸弹。 不过纸上谈兵和实战确实有着很大的区别，李原夜捣鼓了一会儿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眼瞅着爆炸的时间只剩下七分钟，他的终于焦急起来。 岸边，围观人群早已停止了欢呼，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疑惑，疑惑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为什么还停留在水里一动不动，还抱着孩子在头顶翻来覆去。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那位妇人终于又忍不住哭喊起来，她在心底已经把李原夜认成是疯子，而疯子下水的目的并非救回她的孩子，谁也不知道疯子想要干嘛。 她这一哭，让平静片刻的群众们也跟着乱了方寸，对李原夜英勇行为的夸赞此刻变成了不耐烦的催促、质疑甚至辱骂。 “嘟嘟嘟——” 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警察终于赶到了。 三名男警察听群众大概讲述了一下情况后，其中一名便立马举起大喇叭对李原夜发出警告，另外一名负责安抚群众情绪，并告诉大家水上救援队马上到。 不过第三名水性很好的寸头警察已经亲自下水准备将那两人带回来了。 当李原夜余光发现寸头警察意图的时候，对方已经朝他这里游了一点距离，他连忙大声吼道：“别过来！” 寸头警察一愣，估计是没想到对方是这种态度，尽管这声吼到他这里已经比较微弱了。 他眉头一皱，心里想的全是待会把这疯子救上来后一定要对他好好地进行批评教育，游得不禁更用力了。 “别过来啊！” 李原夜发现自己劝说无效，只得更加用心地寻找拆除炸弹的线索，却是无意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炸弹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不会吧！”李原夜瞬间瞪圆了眼，准备强行调动储存在体内的黑夜能量将炸弹粉碎为分子阻止其爆炸。 不过还好，变化的只是炸弹的计时声音而已。 但是……刚刚他的确犹疑了。 尽管也不能说有错，毕竟现在是在水里，他要真这么做了，可不一定能像上次一样全身而退，剩余的力气也许不足以支撑他游回岸边。 用他的命，保下这孩子的命，吗？ “在那乖乖等着，我马上来带你们回去！”寸头警察越来越接近了，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湖风突然变大了，引得浪也激烈了不少，看他越来越吃力的样子应该也撑不太久。 而且李原夜自己的位置，也在被动地转移。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快点做决定的话，这片堪称世界名胜的湖将会再，多吞噬一个人的生命。 寸头警察的心情很糟糕，他救人心切……不，或者说是立功心切，也没想太多，就觉得凭自己的游泳技术一定能将那两人带回来，结果忽视了不少东西。 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所谓的游泳技术在真正的大自然面前什么也不是，甚至觉得这突然变得凶猛的风浪完全是老天洞察了他的傲慢，故意给出的惩罚。 他已经呛了不少水了，四肢都快游麻了，却是发现自己离那两人越来越远，照这样下去别说救人，他自己都得搭在这里。 岸边发现不对的人们也一个两个的越发慌乱，那两名警察一个还在负责安抚情绪的工作，一个则在给水上救援队打电话催促他们尽快，否则就要悲剧了。 “什么？！浪太大你们无法出动？！” “难道就要看着他们死吗？！” 群众们再次暴动了，开始抨击救援队。 “这是什么不顾人生死的救援队啊！” “太过分了吧！我要写信举报他们这种漠视人命的行为！” 负责联系救援队的警察面对群众的怒火，只能赶紧赔不是，同时解释道：“他们不是不负责任啊，这浪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来了只怕是人没救到，还要多赔上几条命啊。” 然而尽管他说的都是事实，却在那名妇人更加凄厉的哭吼下成了激发群众更加旺盛的怒火的导火索。 岸边已经乱成一团，此事还在发酵。 咚…… 咚…… 咚…… 咚…… 不知是心脏的跳动声，还是外界的催命钟声。 李原夜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至最后的一分钟。 耳边已经全是风浪的嘶吼，他已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呜呜呜哇哇——” 孩子醒过来了，发出响亮的哭声。 他与孩子黑漆漆的大眼睛对视了，这一瞬间孩子的哭声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原因，却仿佛看到了一个逝去已久的脸庞。 小枫…… 和她是差不多的年纪，自己的女儿。 三十年的光阴，夺去了人们的很多东西，但夺不走人们对这三十年光阴的缅怀之心。 当初因为他的愚蠢，他失去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如今，又一个家要破碎，就在他的眼前。 但他是有能力改变这个局面的，只不过代价稍微严重了一些，可他的使命不就是如此吗？若要他见死不救…… 咚…… 咚…… 咚…… “别怕，叔叔会救你回去。” 李原夜拿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碰了下小女孩的额头，朝她递去一个十分温柔的眼神。 似是受到他眼神的鼓舞，小女孩的目光中，恐惧不复存在。 她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尽管有几颗缺席了。 李原夜重新将小女孩背过去，那颗炸弹只剩最后的五秒。 他闭上双眼，最后的目光决绝。 第二十一章 争执 一望无垠的血色天空，如被人泼上红色油漆般不断蔓延着狰狞与恐怖的花纹。 空气中飘摇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这股恶心的味道似乎是从男子手边的那滩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的黑红色液体上发出的，但他就像失去所有的感觉似的，右手不断地在那滩液体上前后来回地摩擦。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呆如木鸡，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耳边时而钻入几声凄楚的哀嚎，犹如傍晚乌鸦的鸣叫，又好似在为男子眼前堆叠的两具尸体颂唱着挽歌。 以前居然没有发现，世界其实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 是血一样的红色。 畏惧，让人不敢触碰的红色。 “哈……” 男子的嘴巴几度张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在空气中不断响起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他又梦到了。 没错，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面对眼前的情景，但每每再见之时，内心依然沉痛到麻木不已，没办法说话。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 且不论复仇是否能够成功，甚至连仇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所以除去一句对不起，无限循环的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但那也只是前几次的反应，至于现在，早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除去空洞无神的目光，木偶一般的表情以及胸腔无尽的悔恨、懊恼还有仇恨，再无其他任何东西存在。 突然，男子面前的两具尸体动了。 虽然是好似爬虫那般缓慢的蠕动，总而言之其中一具体型大一点的尸体突然抬起头来了。 垂在眼帘前的发丝被血液纠缠着黏成几团，从中冒出两抹幽蓝如鬼火般妖冶的光，隐约能看见她的眼眶睁得老大无比，叫男子不禁心神一颤。 “琪里………” 男子神情痛苦，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两个犹疑不决的字。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与渗人的外形相反，女子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正常，就像是一位花季少女被心上人抛弃之后的幽怨语气。 “………” 男子痛苦地垂下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看着我？你也觉得我现在这样很丑陋对吗？你已经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了吗？” 女子撩开遮住自己面容的发丝，露出面目全非的脸，缓缓地挪动着身体接近靠在墙边的男子。 她的双腿膝盖以下已经只剩白森森的骨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比阴冷的气息。一双本该白皙如玉的手，此刻也是千疮百孔，从中向外不断地冒着红花。 她用这双手抓住男子的裤脚，嘴里仍在不停地发出责问。 而男子还是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他只是将头埋在双膝中间，发出一声极为悲切的低吼。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受到多少次这样往复循环的痛苦，用力地将脑袋抱得很紧，快窒息的程度。 “爸爸……” 猛然一声清脆又稚嫩的童声让男子再次身心一颤。 “你不认得我了吗？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委屈的童声逐渐贯穿自己的耳膜，男子开始发疯似的摇起头来。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幻象，但涌动在他内心的纠结又注定他无法自主走出这个幻境。 他需要的睡眠时间其实并不长，每天大概两个小时就能抵得上常人8小时的质量。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有短暂的梦境，夜复一夜地在此梦境中遭受自己良心给予的折磨。 三十年了。 起初他还会为能在梦中见到死去的妻女而高兴，即便她们是这幅模样，即便她们一直在说着让他无地自容的话，可只要还是她们就好。 可现在想想，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谁都没有办法夜以继日地面对完全没差别的事情，他也曾努力让自己适应，但真的做不到。 他很想念自己的妻女，但绝不是这样。 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之所以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仅仅是因为重复的噩梦，更是因为对自己无能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楚。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但没有解决的办法。 离那个让他坠入深渊的夜晚，都过去已经三十年的时间了。 但关于杀害琪里和小枫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如此，就算自己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又怎么样？ 他能拯救谁？ 就算自己没日没夜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巡逻又怎么样？再多的惩奸除恶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废人的事实。 妻子女儿的血海深仇都报不了，他做的这些事情对谁又是有意义的？ 根本就是自我安慰，自我逃避罢了。 “爸爸，我好想吃芝士汉堡……” 这是男子的女儿小枫生前最爱吃的食物，如今也是最令男子感伤的一句话。 记得以前阖家幸福的时候，他总是会和小枫说爱吃的东西不能多吃，否则再爱吃也会变得厌倦了。 所以他就告诉妻子，芝士汉堡一个星期做一次就好，这样一来小枫每次吃到就都会像第一次吃到那样，非常的幸福满足。 但现在，他很后悔当初没有让小枫多吃一点。 可谁又能想的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呢？ “对不起……” 男子跪了下去，面目痛苦到扭曲。 “对不起………” “爸爸……” ··· ··· “小枫！” 李原夜惊叫着从噩梦中苏醒，随后迎来的是无尽的安静。 他四处看了看，却是一个令人熟悉的环境。 “我怎么会在家里……” 他疑惑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有着很明显的肿胀感，倒也不奇怪，他还记得自己可是在水里泡了那么久。 只是…… 李原夜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费解。 他不是应该淹死在湖里才是吗？把那小女孩交给寸头警察并将两人送回岸边以后，他明明已经力竭了啊…… 难道，难道是…… “商青瑶？商青瑶？”他试探性地喊着脑袋里想着的那个脸的主人，一连喊了好多声，但没人回应。 他奇怪地眨了眨眼，感到有点渴。 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可能是因为现在已经入夜了吧，在黑夜里他的一切能量都会恢复得很快。 出了房间，外面果然一个人也没有，商青瑶应该是外出了。 李原夜蹙了下眉，这丫头居然也有敢一个人出门的时候，难道就不怕再被人拐走了吗？ 一边在心里做着吐槽，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的李原夜猛地喝了一大口，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声音。 他又连忙喝了一口水，旋即回到卧室，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来电显示挑了下眉略微有些讶异，带着一丝试探的心理接通后，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李哥你很牛皮啊！现在都成英雄了！” 通话很清晰…… 李原夜把手机拿到眼前瞄了瞄，这玩意儿泡水那么久居然还能用吗？现代科技的力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喂？喂！李哥你在听吗？！” “锋哥，你说的英雄不会是指我……？” 曹锋皱了下眉，还以为李原夜是在得瑟，一下就把语气加重假装不爽地嚷道：“你这混小子啊还给我在这装！成大名人了自己心里一点皮数都没有？” “大名人？”李原夜陷入了思考，顿时脸色大变，以为是自己穷尽最后的能量将警察与那小女孩送回岸边的真相暴露了，不由得连忙对曹锋说了句抱歉，然后挂掉电话。 他打开网页试图找一下关于自己的新闻，结果发现网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一点也不难找。 但好在是，这些新闻报导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表彰在这个世风日下的社会，居然还有这样不顾自己生死拯救他人的英雄存在，至于具体细节则无人提及。 李原夜看到这里才松了口气，也得益于当时的恶劣天气，否则这些人一旦知道他是用能力将那两人推回岸边的，估计现在全世界都会炸锅。 新闻标题“英雄存在于任何时代”说不定就会变成“超人不再是传说！”这种样子的了。 “嘎吱——” 大门于这时打开了，李原夜出去一看，发现是商青瑶回来了。 看似娇弱的少女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却显得一点也不吃力，在看到他以后更是两眼一亮，兴奋地喊道：“原夜！你醒啦！” “嗯……你这是，去哪里了？” “我去超市了，买了不少吃的回来，还有新的牙膏，肥皂。”商青瑶说着，还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展现给李原夜看。 李原夜一眼就看到袋子里有他很喜欢吃的一款零食，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饿了，便直接从商青瑶手里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 看到这个一贯都是冷峻神秘的男子此刻像是一个小孩子般坐在沙发上撕开零食的袋子，商青瑶真是忍俊不禁。 她将其他东西放到该放的地方，旋即在李原夜身边坐下，也不说别的，就只是看着他吃，目光中充满了爱慕，但眼底深处，又是一片复杂。 李原夜自然察觉到了身边异样的眼神，不由问道：“怎么了？” “嘻嘻~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成名人了？”商青瑶一手撑着脸，本就挂在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越发扑朔迷离。 “好像是吧，刚曹锋给我打电话了。” “你成功地救下了那个孩子还有冒失的寸头警察，新闻媒体把这件事情渲染的很夸张，网络上到处都在说你是现实版的超级英雄呢。” “随他们去吧，过段时间就好了。”李原夜知道自己这话可能只是自我安慰，毕竟不是一般的热度话题。 “你……不是害怕在公众面前暴露身份的吗？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明知人力救不回来的情况下，不逃走？” 突然感觉商青瑶的语气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李原夜不禁看着手里的食物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不知是在后悔还是在进行其他方面的思考。 片刻后他才问道：“怎么感觉你是在兴师问罪？” 商青瑶努了努嘴：“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这样啊。”李原夜点了下头，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害怕暴露身份，只是觉得会很麻烦所以才不想暴露。” “那为什么还要……” “那是生命。”李原夜有些忍无可忍地低吼出声，旋即扭过头来，双眼略微浮上一层愠怒：“商青瑶，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见死不救吗？” 如果商青瑶没有记错的话，此时此刻李原夜怒不可遏的样子应是第一次，至少在她面前是第一次出现。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有些莫名的疼痛，面对这张横眉怒目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要相信…… 不行。 她还是遏制住了这不该有的心情，旋即用着明知会让对方更生气的语调说道：“我觉得救一个人的前提，至少得是在保证自身安危的情况下才可以吧。” “你！”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真正愿意为救他人牺牲自己性命的笨蛋存在啊？就算是你，要不是有超能力，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他们吗？” 第二十二章 商青瑶的选择 “就算是你啊……” 商青瑶骤然捏紧了双拳，声音略微带着一丝颤抖：“要不是有超能力……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他们吗？” “你……”李原夜竟是有些语塞。 他的心情已由刚刚的愤怒转变成了现在的难以相信，难以相信这样冷漠的话，居然是从这个一直以来都很阳光开朗的少女嘴里说出来的。 最糟糕的是，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少女要这样说。 但不论怎样，空气确实陷入了沉寂之中。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只是坐着，什么也没干，至于视线，都在对方看不见的方向。 “滴——答—— “滴——答——” 秒针一步一步地向前踏进，窗边又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飞虫经过，偶尔会有大卡车喇叭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带着一阵轻微的秋风，触摸着窗台上的灰尘。 “2016年5月18日凌晨……n省南华市藏东区西落村一栋三层居民楼突发大火，浓烟迅速吞噬了整幢楼房。租住在一楼的王勤最早发现险情，他顾不上穿衣，一边打开楼房大门大声呼救，一边保护着妻儿从室内转移到楼外安全地带。 随后，王勤又迅速冲进火海，救出住在一楼东间的两名托教学生和一名托教老师。此时已是火光冲天，楼内不时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炸声。当时王勤还没被大火烧伤，完全可以自保等待外援，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第三次冲进浓烟火海中救人。” 李原夜沉声说完了这一大段话，遂即看向商青瑶。后者亦是感觉心情沉重，但她脸上质疑的表情只是消去了一半，嘴上仍然说道：“厉害，那么他后来一定得到了不错的奖励吧。” “……2016年10月1日下午，王勤同志因突发感染，不幸病逝。”李原夜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将这句话缓缓地念完。 “这……”商青瑶的眼神一下变得错愕。 “张强，海军歼-15牺牲飞行员、逐梦海天的强军先锋。他生前系海军某舰载航空兵部队正营职中队长，歼15舰载机一级飞行员，海军少校军衔。2016年4月27日12时59分，张强在驾驶舰载战斗机进行陆基模拟着舰接地时，突发电传故障，危机关头，他果断处置，尽最大努力保住战机，推杆无效、被迫跳伞，坠地受重伤，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商青瑶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呆呆地听着。 “杜国富，g省遵庭市兴旺镇太平村人，南部战区陆军云南扫雷大队中士。2018年10月11日下午，在边境扫雷行动中面对复杂雷场中的不明爆炸物，杜国富对战友喊出‘你退后，让我来’，在进一步查明情况时突遇爆炸，英勇负伤，失去双手和双眼，同组战友安然无恙。” “田进峰，在一名素不相识的小孩即将遭遇车祸时拼命推开了孩子，结果在货车的车轮下殒命。” “罗海，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人质的安全。” “张枫林，驻守边疆十余载，从未回家探望过亲人。” “还有林秋，钟建国，唐明………………” “这些人都是记录在z国史册上的平民英雄，是，他们并非全部都是为了救他人的性命而牺牲，其中还有为了保全国家利益牺牲、为了国家安全坚守阵地的人，他们同样是英雄。” “如果你听完这些以后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李原夜说着叹了口气，他站到窗台边上，眼神飘向遥远的天际。 半晌，他又长叹一声：“这个世界是黑暗的，比你想象的还要黑暗，但为什么你能生活在光明之中，是因为有这些人替你将黑暗挡在了外面。” “他们的名字、事迹、声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被人们遗忘，但他们的精神、意志、信念，一定会永远被这片天空铭记。人类会延续下去，他们也，必将再度复苏。” “你明白了吗？” 李原夜扭过头来，发现商青瑶已然将头埋得很低了，似乎是在思考他说的这些内容，这让他不禁点了点头，深感欣慰。 然而接下来从少女嘴中蹦出的一句话却令他再度怒从心起——“反正！我还是觉得这些嘴里喊着什么为了谁为了什么而怎么怎么样的人都是笨蛋！就是笨蛋！” “你简直……无可救药。” 李原夜最终压抑住已经冲上脑门的怒火，十分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商青瑶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那骤然响起的清脆的关门声，打消了她所有的念头—— 他应该对我很失望了吧。 少女紧紧地抿着嘴唇，皱成一团的眉毛下面是几欲湿润的眼眶。她急忙捂住差点发出呜咽的嘴，用力地将眼泪吞了回去。 她转换了下情绪，极力掩盖住内心的悲凉。 她来到李原夜的房间门口，顿时觉得眼前这道紧闭的门是那么的冰冷而坚不可摧。 “叩叩——”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这样才是正常的啊，她苦涩地摇了摇头，唇边的笑容如同深秋那些落在街道上的黄叶，一样的落寞，一样的寂寥。 “我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这是少女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大门那儿自言自语，但至少躺在床上的男人最后只听到了这一句。 那种冷漠的家伙，随她去好了。最好从现在开始直接离开这个家，反正她本来就不该属于这里。 那些流氓也不会再来骚扰她，她是时候回去真正的家了。 李原夜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放在床头的手机又一次响起，又一次被他看也不看地就挂掉。 他不禁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独处的代价，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忆那些本不愿想起的画面。 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所谓的人生百态，事实上不过八个字就能概括。但真实经历的那些故事，又岂是简单八个字能描绘清楚的……想到这的男人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叹息。 看来道不同，果然不相为谋。 ··· ···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工厂终于在少女的视线里露出了全貌。 少女不知紧握了多久的拳头终于松开，她转过身朝着已经变得遥远的城镇最后递去一个复杂的笑容，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走进工厂，或者说是，回到工厂更为贴切。 粗略算一下的话，离开这里不过也才一个多月呢，但这里已经不像她刚领命时那样空有宽阔的场地，而是有不少的工人在其中忙前忙后，他们互相配合着干活，有模有样。 甚至还有好心的工人提醒她这里是施工重地，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让她赶紧回家去。 商青瑶在心底笑了一声，也许是把她当成了和家里人吵架而离家出走的高中女学生吧，说起来她的外表倒也符合这种情况。 但她知道，这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那个男人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法罢了。 这些工人，也不是真正的工人。当她出示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后，他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十分严肃，眼神里甚至产生了一丝畏惧，也不敢再跟她多话，继续埋头苦干了。 商青瑶明白他们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他们只是组织最底层的成员，而自己则是他们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存在，眼下却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自然是会感到恐慌了。 但引起这种反应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她没有走秘密通道。 本来像她这种组织高级特工，是绝不可能走普通道路的，除非她的权限已被剥夺，而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也是“工人”们为何迅速对她敬而远之的原因，因为大家都明白了—— 今天过后，她将彻底化为尘埃，与这片陌生的大地相拥而眠。 商青瑶早已做好了觉悟，义无反顾地往前迈进。 “哒、哒、哒、哒——” 不久前还是水泥路的场地上已然被金属板铺成的地面取代，商青瑶每走一步，都只觉脚底更冷一分。 而当她走到一座脚手架旁边的时候，头顶终于响起那个在来时的路上不断于脑海上空出现的温和嗓音——“看看，看看，我们的大英雄商青瑶回来了。” 只是用温和的嗓音说着满带尖刺的话语，这似乎比直接的怒骂要更加让人心如刀绞，不寒而栗。 “白老板，我……失败了，前来请罪。”商青瑶十分认真地说完这句话，直直地跪了下来。 站在商青瑶前方高架台上的白袍男人吸了口手里的烟斗，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圈烟雾，遂即露出疑惑的神色：“罪？你可是救人一命的英雄，何罪之有呢？” “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请您赐我死罪。” 商青瑶毫无为自己辩驳的心思让白袍男人顿时也失去了继续讥讽的心情，冷语说道：“你辜负的不止我一个人，而是整个组织对你这么多年的栽培，更是辜负了迪修拉总教头。” “是……” “当年要不是迪修拉总教头把你从下水道拣回来，你现在早就成了一堆白骨，难道你忘记了吗？” “不……我，这份恩德我一直谨记于心。” “你根本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白袍男人的眉梢倏然涌动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怒火：“我是那么的，相信你……组织里的所有人，都那么相信你！” 商青瑶本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此刻才发现那些全是假象。白袍男人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刀子，一刀接着一刀扎在她几近停歇的心脏上。 她无法再维持冷静的情绪，思绪似乎被白袍男人的话语引导，脑子里不断地蹦出这么多年来，她与组织的点点滴滴。 那一张张祥和的表情，那一道道期冀的目光，以及在她临走前对她露出的温柔笑容…… 她何尝不后悔自己如今的选择，自从见到白袍男人后就开始后悔了，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她别无选择。 她喜欢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亲手杀死他。 可不杀死他，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背叛了培养自己的组织。 她后悔自己的选择，但不认为有错。再来几百次，她也相信自己会这样选，即便还会后悔几百次。 “对不起……” 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三个字，商青瑶的大脑仿佛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是怔怔地看着目光中的金属地面，嘴里机械化地开始做着重复的道歉。 而白袍男人自然是懒得理会她所谓的道歉，他巴不得立马一枪崩了这个跪在下面的叛徒，但可惜的是，即便是叛徒，这种级别的叛徒，其之生死也需交由总部审判。 “呼……” 白袍男人叹了一口绵长的气，似乎今天都是不愉快的事情呢。 “咝——” 他又吸了口烟，旋即脑中灵光一闪。 不，好像也不全是，他还有一个人可以用，而这个人如果用好了的话，也许可以直接奠定胜局。 胜利不一定非得死亡来证明，只要能让对手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从此只能藏匿于阴暗的角落不敢再出现于光明之下，不是一样可行吗？ 而那个女人，就是为这一刻完美准备的武器。 “青瑶，别再道歉了。”白袍男人的嗓音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却是于此刻听起来有种异样的诡谲。 当然，商青瑶不会傻到认为对方已经原谅了自己，但她还是抬起了头，等待着即将而来的下一句话。 “要知道，你还算是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什么？”商青瑶蹙眉。 白袍男人轻哼了一声，嘴边挂着诡异的笑，此等阴鸷的神情令商青瑶骤然一阵不寒而栗，而下一秒，她的双眼蓦地瞪大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只是那个女人现在毫无生气，犹如木偶般，迈着沉重又僵硬的步子，从不远的门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方、方珊珊！？” 第二十二章 商青瑶 “就算是你……” 商青瑶骤然捏紧了双拳，声音略微带着一丝颤抖“要不是有超能力……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他们吗？” “你……”李原夜竟是有些语塞。 他的心情已由刚刚的愤怒转变成了现在的难以相信，难以相信这样冷漠的话，居然是从这个一直以来都很阳光开朗的少女嘴里说出来的。 最糟糕的是，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少女要这样说。 但不论怎样，空气确实陷入了沉寂之中。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只是坐着，什么也没干，至于视线，都在对方看不见的方向。 “滴——答—— “滴——答——” 秒针一步一步地向前踏进，窗边又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飞虫经过，偶尔会有大卡车喇叭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带着一阵轻微的秋风，触摸着窗台上的灰尘。 “2016年5月18日凌晨……n省南华市藏东区西落村一栋三层居民楼突发大火，浓烟迅速吞噬了整幢楼房。租住在一楼的王勤最早发现险情，他顾不上穿衣，一边打开楼房大门大声呼救，一边保护着妻儿从室内转移到楼外安全地带。 随后，王勤又迅速冲进火海，救出住在一楼东间的两名托教学生和一名托教老师。此时已是火光冲天，楼内不时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炸声。当时王勤还没被大火烧伤，完全可以自保等待外援，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第三次冲进浓烟火海中救人。” 李原夜沉声说完了这一大段话，遂即看向商青瑶。后者亦是感觉心情沉重，但她脸上质疑的表情只是消去了一半，嘴上仍然说道“厉害，那么他后来一定得到了不错的奖励吧。” “……2月1日下午，王勤同志因突发感染，不幸病逝。”李原夜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将这句话缓缓地念完。 “这……”商青瑶的眼神一下变得错愕。 “张强，海军歼15牺牲飞行员、逐梦海天的强军先锋。他生前系海军某舰载航空兵部队正营职中队长，歼15舰载机一级飞行员，海军少校军衔。2016年4月27日12时59分，张强在驾驶舰载战斗机进行陆基模拟着舰接地时，突发电传故障，危机关头，他果断处置，尽最大努力保住战机，推杆无效、被迫跳伞，坠地受重伤，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商青瑶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呆呆地听着。 “杜国富，g省遵庭市兴旺镇太平村人，南部战区陆军云南扫雷大队中士。2月11日下午，在边境扫雷行动中面对复杂雷场中的不明爆炸物，杜国富对战友喊出‘你退后，让我来’，在进一步查明情况时突遇爆炸，英勇负伤，失去双手和双眼，同组战友安然无恙。” “田进峰，在一名素不相识的小孩即将遭遇车祸时拼命推开了孩子，结果在货车的车轮下殒命。” “罗海，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人质的安全。” “张枫林，驻守边疆十余载，从未回家探望过亲人。” “还有林秋，钟建国，唐明………………” “这些人都是记录在z国史册上的平民英雄，是，他们并非全部都是为了救他人的性命而牺牲，其中还有为了保全国家利益牺牲、为了国家安全坚守阵地的人，他们同样是英雄。” “如果你听完这些以后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李原夜说着叹了口气，他站到窗台边上，眼神飘向遥远的天际。 半晌，他又长叹一声“这个世界是黑暗的，比你想象的还要黑暗，但为什么你能生活在光明之中，是因为有这些人替你将黑暗挡在了外面。” “他们的名字、事迹、声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被人们遗忘，但他们的精神、意志、信念，一定会永远被这片天空铭记。人类会延续下去，他们也，必将再度复苏。” “你明白了吗？” 李原夜扭过头来，发现商青瑶已然将头埋得很低了，似乎是在思考他说的这些内容，这让他不禁点了点头，深感欣慰。 然而接下来从少女嘴中蹦出的一句话却令他再度怒从心起——“反正！我还是觉得这些嘴里喊着什么为了谁为了什么而怎么怎么样的人都是笨蛋！就是笨蛋！” “你简直……无可救药。” 李原夜最终压抑住已经冲上脑门的怒火，十分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商青瑶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那骤然响起的清脆的关门声，打消了她所有的念头—— 他应该对我很失望了吧。 少女紧紧地抿着嘴唇，皱成一团的眉毛下面是几欲湿润的眼眶。她急忙捂住差点发出呜咽的嘴，用力地将眼泪吞了回去。 她转换了下情绪，极力掩盖住内心的悲凉。 她来到李原夜的房间门口，顿时觉得眼前这道紧闭的门是那么的冰冷而坚不可摧。 “叩叩——”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这样才是正常的啊，她苦涩地摇了摇头，唇边的笑容如同深秋那些落在街道上的黄叶，一样的落寞，一样的寂寥。 “我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这是少女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大门那儿自言自语，但至少躺在床上的男人最后只听到了这一句。 那种冷漠的家伙，随她去好了。最好从现在开始直接离开这个家，反正她本来就不该属于这里。 那些流氓也不会再来骚扰她，她是时候回去真正的家了。 李原夜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放在床头的手机又一次响起，又一次被他看也不看地就挂掉。 他不禁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独处的代价，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忆那些本不愿想起的画面。 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所谓的人生百态，事实上不过八个字就能概括。但真实经历的那些故事，又岂是简单八个字能描绘清楚的……想到这的男人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叹息。 看来道不同，果然不相为谋。 ··· ···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工厂终于在少女的视线里露出了全貌。 少女不知紧握了多久的拳头终于松开，她转过身朝着已经变得遥远的城镇最后递去一个复杂的笑容，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走进工厂，或者说是，回到工厂更为贴切。 粗略算一下的话，离开这里不过也才一个多月呢，但这里已经不像她刚领命时那样空有宽阔的场地，而是有不少的工人在其中忙前忙后，他们互相配合着干活，有模有样。 甚至还有好心的工人提醒她这里是施工重地，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让她赶紧回家去。 商青瑶在心底笑了一声，也许是把她当成了和家里人吵架而离家出走的高中女学生吧，说起来她的外表倒也符合这种情况。 但她知道，这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那个男人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法罢了。 这些工人，也不是真正的工人。当她出示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后，他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十分严肃，眼神里甚至产生了一丝畏惧，也不敢再跟她多话，继续埋头苦干了。 商青瑶明白他们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他们只是组织最底层的成员，而自己则是他们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存在，眼下却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自然是会感到恐慌了。 但引起这种反应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她没有走秘密通道。 本来像她这种组织高级特工，是绝不可能走普通道路的，除非她的权限已被剥夺，而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也是“工人”们为何迅速对她敬而远之的原因，因为大家都明白了—— 今天过后，她将彻底化为尘埃，与这片陌生的大地相拥而眠。 商青瑶早已做好了觉悟，义无反顾地往前迈进。 “哒、哒、哒、哒——” 不久前还是水泥路的场地上已然被金属板铺成的地面取代，商青瑶每走一步，都只觉脚底更冷一分。 而当她走到一座脚手架旁边的时候，头顶终于响起那个在来时的路上不断于脑海上空出现的温和嗓音——“看看，看看，我们的大英雄商青瑶回来了。” 只是用温和的嗓音说着满带尖刺的话语，这似乎比直接的怒骂要更加让人心如刀绞，不寒而栗。 “白老板，我……失败了，前来请罪。”商青瑶十分认真地说完这句话，直直地跪了下来。 站在商青瑶前方高架台上的白袍男人吸了口手里的烟斗，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圈烟雾，遂即露出疑惑的神色“罪？你可是救人一命的英雄，何罪之有呢？” “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请您赐我死罪。” 商青瑶毫无为自己辩驳的心思让白袍男人顿时也失去了继续讥讽的心情，冷语说道“你辜负的不止我一个人，而是整个组织对你这么多年的栽培，更是辜负了迪修拉总教头。” “是……” “当年要不是迪修拉总教头把你从下水道拣回来，你现在早就成了一堆白骨，难道你忘记了吗？” “不……我，这份恩德我一直谨记于心。” “你根本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白袍男人的眉梢倏然涌动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怒火“我是那么的，相信你……组织里的所有人，都那么相信你！” 商青瑶本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此刻才发现那些全是假象。白袍男人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刀子，一刀接着一刀扎在她几近停歇的心脏上。 她无法再维持冷静的情绪，思绪似乎被白袍男人的话语引导，脑子里不断地蹦出这么多年来，她与组织的点点滴滴。 那一张张祥和的表情，那一道道期冀的目光，以及在她临走前对她露出的温柔笑容…… 她何尝不后悔自己如今的选择，自从见到白袍男人后就开始后悔了，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她别无选择。 她喜欢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亲手杀死他。 可不杀死他，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背叛了培养自己的组织。 她后悔自己的选择，但不认为有错。再来几百次，她也相信自己会这样选，即便还会后悔几百次。 “对不起……” 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三个字，商青瑶的大脑仿佛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是怔怔地看着目光中的金属地面，嘴里机械化地开始做着重复的道歉。 而白袍男人自然是懒得理会她所谓的道歉，他巴不得立马一枪崩了这个跪在下面的叛徒，但可惜的是，即便是叛徒，这种级别的叛徒，其之生死也需交由总部审判。 “呼……” 白袍男人叹了一口绵长的气，似乎今天都是不愉快的事情呢。 “咝——” 他又吸了口烟，旋即脑中灵光一闪。 不，好像也不全是，他还有一个人可以用，而这个人如果用好了的话，也许可以直接奠定胜局。 胜利不一定非得死亡来证明，只要能让对手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从此只能藏匿于阴暗的角落不敢再出现于光明之下，不是一样可行吗？ 而那个女人，就是为这一刻完美准备的武器。 “青瑶，别再道歉了。”白袍男人的嗓音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却是于此刻听起来有种异样的诡谲。 当然，商青瑶不会傻到认为对方已经原谅了自己，但她还是抬起了头，等待着即将而来的下一句话。 “要知道，你还算是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什么？”商青瑶蹙眉。 白袍男人轻哼了一声，嘴边挂着诡异的笑，此等阴鸷的神情令商青瑶骤然一阵不寒而栗，而下一秒，她的双眼蓦地瞪大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只是那个女人现在毫无生气，犹如木偶般，迈着沉重又僵硬的步子，从不远的门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方、方珊珊！？” 第二十三章 方珊珊回来了 “方珊珊！？” 商青瑶失神般地喊出那个女人的名字，但对方对此毫无反应。 “您……您成功了？”见此情形的商青瑶一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却是有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恐惧自心底升腾而出。 “多亏了你，带回来一个这么好的实验体。说起来，考虑到这一点的话，我会向迪修拉总教头申请对你处罚降级的。”白袍男人说完，又吸了一大口雪茄，表情变得非常满足。 “您想利用方珊珊去对付原夜。”商青瑶说着显而易见的阴谋，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创意还是你先提出来的。” 商青瑶沉默了。 的确，方珊珊是她带到这里来的，在那天团建过后，她借助方珊珊对李原夜的感情，对自己的敌意，将其骗到事先联系好的车子上，不顾其的哭喊与挣扎，将其带来了这里。 也是由她对白袍男人提出可以利用方珊珊对付李原夜，前提是洗脑成功了的话，就算不成功，也就是多了一具失败的实验体，事后分解再利用到其他地方便是。 然而令商青瑶没想到的是，她会被李原夜改变意志。 现在，害人终害己了。 “行了，别摆出那么伤心的样子了。要知道，如果这个叫方珊珊的成功了，也就相当于你成功了，那么在我的建议下，你一定能功过相抵，起码能把命保住。” 不，根本就不是在烦恼这件事情。 商青瑶紧紧地闭着眼睛，似是在内心做着极为艰难的抉择。 白袍男人倒也不急，他一只手夹着雪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等待脸色苍白的少女做出最终的决定。而他身旁的女秘书，则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气里全是商青瑶变得越来越急促且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在一个瞬间的停顿后，她猛地睁开双眼朝行尸走肉般的方珊珊一个箭步冲去。 然而她自认的出其不意却是在白袍男人的意料之中。 “啪！啪！啪！啪！啪！” 从四面八方骤然而出的锁链准确预判了商青瑶的移动轨迹，不偏不倚地锁住了她的四肢以及腰部，令其再也难以前行分毫。 由于惯性的存在商青瑶还要想再挣扎一番，可怎样都无事于补，此时她才意识到锁住自己的这些链子是什么来头，倏然决心溃散，颤抖着抬起了头。 “不用这样看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白袍男人正对她的散发着一丝惊惧的目光，依旧维持着笑眯眯的神情说道：“不这么做的话，恐怕这里没有人能制伏你吧。” 商青瑶此刻才注意到对方身边的女秘书不见了。 意识到自己再无抵抗之力的少女想要说出最后的乞求，但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好了好了，不要在我面前上演苦情的戏码，这只会让我浑身难受。”白袍男人说着，将接近熄灭的雪茄往地上随意地一扔。 他对窗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废掉双脚，然后关到禁闭室去。” 临近处罚降临的最后时刻，商青瑶竭力扭头望向心中想念之人所在的方向，在心里重复着无数遍的道歉，终于从失去血色的唇瓣中落下。 只是那个人，会原谅她吗？ 她闭上眼，笑容哀婉。 “咕咕——” 耳边传来几声凄凉的啼鸣，扭头看去，发现是一只雌性的乌鸫。近身一看，她的一只翅膀好像受伤了，奄奄一息地躺在房间里没有关闭的窗台上。 她仿佛看到李原夜的接近，不由一下紧张起来，发出比先前更加凄厉的哀鸣，但除了声音凄厉，没有任何作用。 不知为何，目睹此情此景的李原夜非常揪心，他很想要帮助这只可怜的小鸟，便手指微动，将黑夜能量灌注到小鸟受伤的翅膀上。 那只似是被石子击中而受伤的翅膀，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不消片刻的工夫，小鸟就再次充满了活力。 “咻咻咻——”她高兴地不断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围绕着李原夜转了好几圈，旋即再度投入广阔无边的夜色当中。 夜幕已经降临。 李原夜站在窗台边目睹乌鸫远离，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家里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此前在床上躺了一天的李原夜突然对这点感受得尤为深刻，看来习惯果然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去想，不能去想，但她的音容笑貌还是会反复出现在脑海中。 但也不能怪他，毕竟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她的影子可以说是已经遍布了这个家的所有角落。 仿佛思想只要稍稍不集中了，李原夜的耳边就又会出现她那没心没肺的大嗓门。 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啊…… 李原夜自嘲地摸了摸脑门。 乌云渐渐地挪动着脚步，银辉自窗外洒进，将他视线所至的地方度上了一层皎洁又清冷的光。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许久…… 该出发了。 今天的夜行似乎比以往都要费心劳神，也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好在是这座城市在他过去所做的努力下，夜晚的恶徒明显减少了许多，尽管他是这个状态，也能取得不错的收效。 再次踏入家门，他发现商青瑶还没有回来。 而这一夜，他也没在城市里的其他地方发现商青瑶的影子。他认为对方是还在生气所以故意躲着他，说不定跑到哪个朋友的家里去了，而对于民居，他并没有特别去注意。 算了，随她去吧。 李原夜不解于少女的态度，但让他去主动道歉以求得其谅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铃铃铃——” 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后，他的手机响了。 是曹锋打来的。 “怎么了？”他接起电话问道。 曹锋的声音显得很是急促，其中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惊喜：“李哥！方珊珊来公司了！” “什么？你确定吗？”李原夜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当然啊，妍姐去公司开门的时候方珊珊已经在那等了，把她都吓了一跳！我现在正在去公司的路上，你和商青瑶最好也快点来，就这样，挂了！” “她……” 李原夜很想说明一下他这边现在的情况，但耳边已经重回寂静。 放下手机，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很快地又拿起手机，纠结了一下后还是点开与商青瑶的对话窗口，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她，让她先放下其他的，尽快赶到公司去。 李原夜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因为此前曹锋与王正梁的怀疑，如今方珊珊回来了，这代表着那两人的怀疑已经错了大半，只要让两个女孩当面对质一下，相信商青瑶的清白就回来了。 「好的~」 商青瑶很快便回复了。 李原夜见状便安心不少，直接整装出发了。 到了公司后，李原夜正准备打卡，一直在门口晃悠的曹锋在看到他后却立马迎了过来，把他拉到外面的过道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啊，商青瑶呢？” “我给她发消息了，应该还在路上。”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曹锋皱眉道。 “她昨晚在她一个朋友家休息的。”李原夜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先编了个幌子。 曹锋点了点头也没多想，继续说道：“行吧这样也好，你再给商青瑶发个消息，让她在路上把事情好好想清楚。” “想什么事？” 曹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低声说道：“方珊珊说商青瑶那天在小会客室里说出了威胁她生命的话，而且那晚团建之后，商青瑶也确实带了一帮小混混拦她的路，要不是后来有警车经过……嗯，所以她这段时间才一直没敢来公司。” “她真这么说的？”李原夜深深地蹙起眉，对曹锋的说法感到非常怀疑。 曹锋大腿一拍：“那还能有假啊？！方珊珊亲口说的！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我突然发神经啊！” 李原夜不解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想要去找方珊珊当面问个清楚，却被曹锋一把拉住，说道：“你去找她也没用，我都确认过几回了，她都那么说。” “你本来就怀疑商青瑶，我要怎么相信你。”李原夜挣开对方的手，径直朝自己的工位走去。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必要编谎话骗你吧！” 身后是曹锋越来越远的声音，但这并不影响李原夜前进的步伐。他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围了好几个人，那些人在看到他的到来后纷纷干笑了几声，旋即离开。 有段日子没见的方珊珊还是梳着一如既往的齐刘海波波头，一如既往的清纯可爱，却是用这样一张可爱的脸，冲他递来了一个尽显媚态的目光。 李原夜认识她一年了，在她身上出现这种烟尘女子的气息还是第一次，这让他一下就起了疑心，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原夜，干嘛这样奇怪地看着我呀？” 不仅行为变得反常，就连嗓音也变得诱惑感十足，如果这里不是在公司的话，李原夜一定会误认她为烟花巷里的工作人员。 “你……还好吗？”但由于曹锋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李原夜猜想方珊珊应是这段时间受了点刺激才会不正常，便也没往深处去想了。 “我很好呀，怎么了嘛，倒是你突然好奇怪哦。”方珊珊说着说着还嘟起了嘴巴，摆出了小女儿家的姿态。 李原夜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随后微微地甩了甩脑袋让思绪更加清醒，问起了曹锋刚刚和他说过的事情。 本以为方珊珊这个样子，曹锋说的事情指不定就是个误会，但没想到一提商青瑶，这个可爱的女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陡然凶狠起来。 第二十四章 反常之人 “她人呢！来了吗？在哪里？！” 看到方珊珊太阳穴旁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李原夜这才发觉事情真的不妙，连忙说道：“她昨晚在一个朋友家睡的，现在还在路上堵车，可能一时半会到不了。” “哦……是不敢来了吧。”方珊珊冷声道。 李原夜蹙了下眉，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别以为我没看见，曹锋不是已经跟你都说了吗。”方珊珊抱着胸继续冷笑道：“你已经跟商青瑶示过警了吧，所以她才吓得不敢来了。” “她……真的对你做过那些事吗？” “呵，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因为你根本就是喜欢她！既然喜欢她，说话自然向着她了。” “喜欢她？你也太会异想天开了。”李原夜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似乎对这种事情十分反感，眉宇间有着隐忍的怒气。 方珊珊见状，知道自己兴许踩了雷区，但她还蛮高兴的，一般脱口而出的都是心里话，也是啊，自己喜欢的男人品味不可能那么差，放着自己这样一个大美女不要，去找那种白痴。 “反正我说的都是事实，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来以后我不会太为难她，只要她跟我道个歉，就算了~”方珊珊眼含秋波地说道。 “嗯……”李原夜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他起身去到吸烟室点了支烟，把公司现在的情况通过微信告诉了商青瑶，希望她能先在微信里同他讲讲她和方珊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商青瑶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暴跳如雷，说自己被方珊珊冤枉了，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她还指责李原夜居然相信方珊珊，而不相信她。 李原夜只得先行安抚商青瑶的情绪，但商青瑶后面直接甩来一句不来公司了，她要回自己的老家去，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李原夜被她这样的表现搞得很是头疼，只得说更多安抚的话语，好不容易将其情绪稳定下来，但商青瑶还是表示自己最近不想来公司了，想要在家里待着，一个人静静。 李原夜无计可施，怕她真的一气之下回老家，便只能先答应她的任性要求。随后回到座位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方珊珊开口道：“商青瑶她……说是最近不想来公司了。” “喔？看来她果然害怕面对我了啊。”正在画人体的方珊珊挑了下眉，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李原夜很想说些什么但发现并找不到合适的内容。 “其实这样更好啦，她不来我反倒能安心工作，最好是以后也别来了，死在外面最好，省得我出来上个班每天还要提心吊胆。” “你别太过分了。” 听闻身边男人的声音倏然变得阴沉，方珊珊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火，却是内心也有一丝微微的不快，当然，道歉更不可能。 李原夜也没指望她会道歉，只要不继续说下去就行。 他打开电脑，准备开始自己今天的工作。 “如果换做是商青瑶被我那样威胁，还带一堆人来堵我，你知道了以后会怎么做呢？会像现在这样包庇她吗？” 只安静了片刻，方珊珊突然又问了句带刺的话。 李原夜放下手中的画笔，扭过头来目不斜视地盯着方珊珊，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呀~难道我现在连假设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你看你脸色臭的。” “方珊珊，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之所以还当回事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意泼人脏水的女孩，看在我们还有点交情的份上，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不要装作自己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咱们同事这么长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真正关心过我在想什么？关心过我的心情？现在你所谓的远房表妹那样对我，你还觉得我是在污蔑她！” 方珊珊的声音越说越大，一下惊动了不少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被迫害妄想症！我神经病，我发疯了！我吃饱了没事干去污蔑你的表妹！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考虑过我的感受！难道我在你眼中什么也不是吗？” 李原夜完全没想到方珊珊一下子会变得这么激动，这和以前的方珊珊完全判若两人，而也因如此，其他部门的同事也都跑来看热闹了。 “你冷静点，坐下。” 他试图去拉方珊珊，却被对方立即躲开。 “别碰我！” “你到底想要干嘛？”李原夜低吼道。 “把商青瑶开除掉！否则我一想到她迟早还会到公司来，我还会看到她！我就浑身不自在！我害怕！”方珊珊说着说着，不禁还抱起了脑袋，一双大眼充满着惊恐。 “他们居然为那事儿吵成这样啊。” “方组长被吓得不轻啊，那个叫商青瑶的到底是什么背景？” “听说是李原夜的远房表妹，但好像也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你们说方组长说的会是真的么？我觉得商青瑶不像是那种人啊，她明明那么可爱。” “怎么就不像了，我第一次看到商青瑶就觉得她不像是个好东西，一副天生的媚态，绝对在外面勾引了不少男人。” “李原夜和她还住在一起呢。” “啊不会吧，那他们两个不会已经？” “我亲眼看到团建的那天方组长和商青瑶在小会客室里谈话，方组长出来后脸色特别不好，但商青瑶很嘚瑟的样子。” “那看来方组长说的是真的了啊。” “商青瑶现在都没来公司，其实已经说明了点什么。”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耳边来回交错着无数对于此事的议论，李原夜第一次觉得人言也能成为如此锋利的武器，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死死地盯着方珊珊那惊恐的眼里夹杂着的一抹诡笑。 她是故意激动的，为的就是引导周围的舆论。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她这段时间到底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都围在这里干嘛！这个月工资都不想要了是吧”声音浑厚的男人出现在围观人群里，众人立即作鸟兽散。 没想到连老板都被惊动了。 “李原夜，你到会议室来一趟。”姜姓老板神色铁青，远远地看着他说道，眼里却充斥着复杂与纠结的意味。 李原夜淡淡地看了方珊珊一眼，后者此刻倒是安静下来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与他对视着。他眯了眯眼，看来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只是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想把商青瑶从公司里赶走吗？ 李原夜觉得不尽然，这个女人的个性从头到脚地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上一定还藏有其他的秘密。 方珊珊在这段消失的时间里到底遇到了什么，这将是他接下来要弄清楚的事情。 进到会议室里，姜老板已经坐下了，看到李原夜进来，他朝他对面的位置上摆了下手，示意李原夜坐在那里。 “老板，找我什么事？” 坐下来后，姜老板也一直没有开口讲话，只是在那踌躇了半天，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李原夜这才没忍住地问道。 “咳嗯……嗯，就是，其实你多少也应该猜得到一二吧。”姜老板的目光似乎有些闪躲，完全不像一个公司老板该有的姿态。 李原夜挑了下眉，他自然是猜得到对方想说什么，毕竟对方情不自禁做出的这些小细节已经暴露无遗，但他不想点破。 又过了一会儿，姜老板应该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实在没办法才缓缓开口道：“好吧，迟早也是要说的，嗯……就方珊珊和商青瑶两位组长之间的矛盾，我希望你能帮我从中调解。” “仅此而已？” 面对一眼就将自己藏在后面的想法看穿的李原夜，姜老板不禁觉得有点颜面无存的感觉在心头荡漾，叹了口气道：“我想给商青瑶放一个长假，至少等方珊珊情绪稳定一些再来公司上班。” 李原夜听到这话不禁一下就火了，他冷声道：“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希望您能更多地站在老板的角度上，给予涉事员工最大限度的公正，而不是偏袒。”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姜老板面露难色，似是还有其他难言之隐，脑子在做着要不要说出来的思想挣扎。 “老板，您让我帮忙没问题，但还请说清楚真正的原因，否则我有权拒绝您的请求。” “好吧……”姜老板长叹一声，旋即严肃起来说道：“技术部最近在谈一笔大单，合作公司的老板有点政治背景，如果谈成，对我们公司未来的发展十分有利，所以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搅黄了与对方的合作。” “这是公司内部的事情……”李原夜话至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后蹙起眉道：“你和方珊珊已经聊过了？” 姜老板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她的态度很是坚决，如果我不同意将商青瑶开除的话，她会把事情闹得很大，这样一来合作协议就必定无法签约成功了。” “即便如此，她说的那些话不过也是一面之词并没有证据不是吗？”李原夜实在想不通这点，就算是真正严重的案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再怎么折腾也是无事于补啊。 姜老板叹道：“就算是没有证据，以方珊珊现在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一旦她不顾一切地闹起来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李原夜紧了紧拳头，皱眉道：“所以我们要为了稳住她的情绪，不公平地去对待一个无辜的人吗？” “商青瑶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画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为大局考虑。” 姜老板露出无奈的神色。 “原夜，你也是来公司一年多的老员工了，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公司在关键的时候出问题，而且还是一个能控制得住的问题，对吗？”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李原夜问。 “商青瑶这边我会先给出一份辞退协议，但不会盖真章，只是为了蒙蔽方珊珊。等合作协议确立，这份辞退协议就即刻收回。所以我想让你在这段时间里帮我稳住她们两个。” 一方面不想失去人才，一方面又要确保大合作的立项。 李原夜“啧”了一声扭头望向落地窗外，眉头拧得十分紧。 “拜托你了，原夜。我知道这使你很为难，但还是希望你尽快考虑清楚，然后给我一个答复吧。”姜老板说完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李原夜紧紧地抿着双唇，在姜老板的手握上门把的时候倏然出声：“行……我可以答应你。” 姜老板欣喜地转过身来望着他。 “我答应你在这段时间里稳住她们，尽我所能。但事后你必须还商青瑶一个公道，告诉公司的所有人她只是为了那个项目才牺牲自己的清白，其实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对方珊珊做。” “这是我的唯一条件。” 李原夜也起身了，眼神陡然变得十分犀利。 姜老板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 李原夜没有要他写什么保证书之类的，毕竟两人除开上下级关系私交挺不错的，不然堂堂公司的老板，一开始的时候怎么会在员工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愁苦。 换言之，李原夜至少相信他不会在这种事上弄虚作假，只要合作顺利签约，将方珊珊开除换回商青瑶即可。 毕竟方珊珊和商青瑶的画技，差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这也只是李原夜目前对姜老板那个点头后面所藏意思的猜测，至于真相到底如何，他今晚会去查个究竟。 第二十五章 情感 回到自己工位上的李原夜都还没坐稳，方珊珊就先顶着一张充满媚态的脸凑了过来。 “下班后，一起吃晚饭吧~” 李原夜欲要皱眉回绝，却被对方狡黠的眼神率先制止。 “不要拒绝我哦，否则的话~” “否则会怎么样？” 方珊珊抿唇一笑，摩挲着自己的小拇指盖：“我也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呢，但想必会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吧。” 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呵，无非也就是像姜老板在会议室里说的那样，把她跟商青瑶之间的事情闹得更大，那的确是对谁都没有好处，包括她自己在内。 一旦她选择两败俱伤，事后公司必定也容不下她，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为什么还是完全不在意。明明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努力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嗯……我答应你。” 在心中感慨了片刻，李原夜最终还是决定赴宴，不仅是为了对姜老板的承诺，他认为晚饭或许会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能得知方珊珊突然之间产生这么大变化的原因。 “nice~那就这样说定咯！”方珊珊朝仍旧皱着眉头的男人递去一个带着媚笑的目光，又努了努嘴继续说道：“哎呀你不要总是皱眉啦~脸上的皱纹会越来越多的哟。” “去哪吃。”李原夜没什么多余的话跟她说。 方珊珊也没有自讨没趣的感觉，自顾自地拿食指轻轻地点着下巴做思索状，后双手一拍，说道：“就去那家你很喜欢吃的西餐厅吧~反正我也很久没去过那里了！” “西餐厅？我很喜……欢的？” “对呀，我还记得名字是叫……碧秋山来着，没错吧！”方珊珊说着还挺起了胸膛，似是在为自己还记得对方喜欢的餐厅这件事而感到非常骄傲。 “啊……嗯，的确是这样。”李原夜的眼底里却闪过了一丝疑虑，这令他有了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很快做出了正常的回应。 方珊珊并未看出什么纰漏，在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满心欢喜地将头扭正，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此刻李原夜的心里，已然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即便方珊珊的精神出现问题了，但在她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又怎么捏造的出来？一切的答案，今晚必须弄个明白。 ··· ··· 夜晚，碧秋山西餐厅。 今夜的此地，伫立着一道十分吸人眼球的风景线——靠窗的第十八号座位上，坐着一对气质不凡的俊男美女。 其中，男人面容冷峻，高挺的鼻梁两旁是一双宛如黑宝石雕刻而成的眼睛，在烛火的光辉映照下显得邪异又魅惑。 女人则是与他相反的气质，尽管肤色如同初雪般白皙，娇俏又精致的面容上却一直挂着暖暖的笑容，涂抹朱红色的唇瓣微微张合，又散发出了诱惑十足的魅力。 “原夜，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李原夜望着她没有说话，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嘻嘻！谢谢你~你这样也很帅！”得到喜欢的人的认可，方珊珊别提有多开心，白皙的脸颊一下飞上两抹红晕。 李原夜说的是真话，平常在公司里总是见到所以没什么感觉，但今天在这里，加上对方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确实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方珊珊原来也是一个大美女。 但他还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硬要他也换上正装，还亲自给他做了点淡妆处理，搞得他在厕所里洗手的时候都差点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而现在，又被周围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行注目礼，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毕竟这和他一贯的作风相差甚远。 他问过方珊珊这样做的原因，但这个女人直接避而不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也不太敢追问下去，所以就是这么个情况。 嗯……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会被人误会。”李原夜没记错的话，方珊珊已经保持这样如同痴呆了的目光看着自己已经有十分钟了。 若不是她的眼里还在冲自己散发出莫名其妙的带着渴望的光芒，李原夜一定会立即拨打急救电话。 “嘿嘿……你真的好帅哦……” “……” 所以这是犯花痴了吗？ 李原夜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商青瑶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不过突然，方珊珊问出了这句话，这句让李原夜比之刚才更加不理解，也更加头疼的话。 “你不是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了吗？” “但也不影响我想要多知道一些她的事，对吗？” 女人话语的末尾带上了一丝威胁的语气，这让李原夜只能顺从。还好他对商青瑶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知道的也都是些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 看到李原夜点头后，方珊珊这才重新笑逐颜开。 “让我猜猜看，商青瑶其实并不是你的远房表妹对不对？” 上来就是这样重磅炸弹似的问题，不过很有价值。李原夜微微蹙了下眉回答道：“为什么你会怀疑这种地方？” “女人的直觉。”方珊珊娇俏地挑了下眉，“你只用告诉我我有没有说对，可别想着撒谎哦，我能看穿你的心思~” “直觉很准。”李原夜轻轻耸了下肩膀。 方珊珊神秘莫测地“哦~”了一声，身子微微向前倾去，黑珍珠般的眼眸中烛光跃动，给她的神态更添一分妖娆。 “所以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又是为什么住在一起？” 李原夜没什么迟疑，将与商青瑶第一次相遇直到现在两人之间发生的故事完整地讲了出来，但他隐藏了黑夜侠的部分，这样的话其实也就没什么精彩的地方了，或许是他没什么讲故事的天赋，整个过程都很平淡。 但方珊珊仍旧听得很过瘾，从第一段李原夜出现在酒吧门口赤手空拳将小混混打跑，救下商青瑶开始，她的双眼就一直在冒着星星，非常崇拜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结束之后，方珊珊还没有收回这样崇拜的目光。 李原夜倒是说得有点渴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而此时，桌子上的牛排都要凉了。看着牛排从刚端上来时的热气腾腾垂涎欲滴变成现在这样色泽干枯皱巴巴的，李原夜还是有些心疼，便拿起刀叉准备吃一点。 但方珊珊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刚抬起来的手臂顿时僵硬在半空中——所以你喜欢商青瑶吗？ ··· ··· 不知名工厂。 “所以，你喜欢商青瑶吗？” 少女的耳朵里终于响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最想得知答案的问题，如同已经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那般，她一颗小鹿乱撞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即便她的脸庞布满了一条又一条干涸的血迹，却仍然挡不住此刻从她的双眼里散发出来的光辉——紧张，又期待。 然而接下来维持许久的沉默，令她眼里的光芒渐渐弱了下来——是因为他不愿意原谅自己吗？ 见此情形，一直站在少女面前未发一言的白袍男子终于露出欣喜的神情，但言语上用着怜爱的语气叹道：“看来结果并不如意啊……青瑶，现在你可以放弃了吗？” 商青瑶垂着脑袋，看得出来她此刻并不想回应白袍男人的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将自己的双腿打断且用电绳束缚在这张椅子上，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个男人的沉默。 “青瑶，你是组织辛苦培养的精英成员，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才刚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受这种苦。把他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保证你会获得比从前更好的待遇。” 这并不是白袍男人第一次对商青瑶如此说话，只是因为此前都一无所获，他不得不反复这样的行为。 不过这次他认为自己可以成功，因为他明白商青瑶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垮了，只要商青瑶死了这颗心，他就能挖到想要的东西了。 “他的事情……我都说过了。” 商青瑶慢慢地开口，声音干涩又低哑，倒不是她想这样，而是身体现在就是这个糟糕的状态。 “你知道我要的不仅是确认他的身份，我要的更多的，是关于他能力的具体资料，还有，他的弱点。” “……” “你还执迷不悟吗？他的沉默难道还不能让你死心？我就不是很理解了，组织一手将你养大成人，教你各种技巧，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我很感谢组织……但是，我有自己的判断……” “什么自己的判断？” “遇到原夜后……我才明白……一件事。”商青瑶说到这里，一直垂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什么事？”白袍男人问。 商青瑶与他四目相对，唇边勾起一抹倔强的笑意：“我也是一个人，并非组织的工具。” 白袍男人没有言语，他深深地皱着眉头，看着商青瑶眼里的那一抹带着顽强的幸福感，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逐渐捏紧。 “我想让她，再也露不出这样的眼神。” 他不带感情地说完，转身离去。 女秘书即刻会意。 商青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秘书朝自己走近，但她并不感到害怕，留在她心里的只有遗憾，遗憾李原夜始终不能原谅她的欺骗，尽管这本就不是容易获取原谅的事。 她将最后的光明送去窗外，希望能在这片属于李原夜的夜空下永远留有属于她的一寸空间。 这样的话，遗憾能稍微少一些吧…… 第二十六章 黑夜的思索 “看来你不喜欢商青瑶啊。” 方珊珊等待了许久的答案还是没有从李原夜的嘴里说出来，肯定也好否定也好，其实她还蛮期待至少有个回答的。 李原夜仍旧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望着面前的牛排，眼神倒也不能说呆滞，只能说是一直在盯着一个地方沉思的那种感觉。 “嗯……好吧~那我也先吃东西好了，饿死了~”方珊珊挑了下眉，拿起刀叉开始切割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我……” “嗯？”方珊珊叉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眨了眨眼。 “我觉得商青瑶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跟她继续生活下去，至于你说的是不是喜欢她……我心里也很难弄明白，但至少……我觉得还可以慢慢培养，时间还很多。” 这段话说出来后，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 方珊珊甚至停止了咀嚼的动作，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李原夜自己则也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把话说出来了，久违的，脸上居然稍微有些红，但眼神里更多的不是幸福，而是释然，但很快地又变成了自责、沉重。 就像是他也一直在纠结这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只是他一直在逃避，如今在不得不说出来的情况下被迫说出，反倒是释怀了不少。 可紧接而来的就是自责与沉重，他还没忘记自己所肩负的使命，他对不起因为自己而死的妻女，他发誓要找到杀害她们的凶手为她们报仇，他还发誓要消灭世间一切的邪恶。 正因为有这些使命存在，他才一直避免与商青瑶之间产生更深层次的情感联系，可同时他也明白，爱一旦到来，便是什么都顾及不了的了。 这是爱的力量，也是世间唯一无法解释且不可逆转的东西。 想多了就觉得有些可笑了，李原夜真的自嘲出声，他都经历过那么多黑暗的事件，如今却还会为了世人老生常谈的俗爱所纠结、迷惘，真是可笑…… “吧唧、吧唧。” 方珊珊又开始了咀嚼，此刻她仿佛受到莫大的刺激，不停地往嘴里一块又一块地送去被切得乱七八糟的牛肉块。 即便嘴巴都快装不下了，但她还是没停手。 李原夜意识到状况不对，连忙抓住她的一只手迫使她停下。 “我知道你……但很抱歉，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期待，就算没有商青瑶……”他说到这里，有些于心不忍了。 李原夜并不迟钝，周围的人对他是怎样的态度他都有数。 但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不回应就不会出事，可现在看来，自己对于感情这方面还是太天真。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呵……呵呵……” 方珊珊被按住的双手还在剧烈地抖动，与她失去血色的双唇如出一辙。一串又一串凄凉的声音从中滑落，连带着几滴透过烛光而视，仿佛渗血的泪珠。 李原夜未曾想到自己对商青瑶的一番真情流露会对方珊珊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顿时间胸中涌上无尽的自责。 他在想如果能早点把话说明白就好了，也许她就不用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方珊珊……对不起，我……”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刚才演的像不像？” 正当李原夜准备再次郑重地道个歉的时候，方珊珊却突然神情一变，略带俏皮的笑容再次回到她的脸上，让李原夜不由得又是一愣。 “看来真的是很像呀，把你都骗到了，咯咯咯！”方珊珊见李原夜不说话，不禁捂住嘴巴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所以她残存在脑子里的最后一丝意识，已经被你彻底抹杀了吗？”李原夜终于出声，然而此刻他的声音，却已是如同冰窖般寒冷，又带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哈？你在说什么呢突然，我没听明白呢~” 对方的反应速度倒是一流，即便李原夜认为自己这波突然发难应该很少有人能接住，但这个人显然就跻身在那“很少”的行列之中。 维持着天真可爱的模样大概半分钟左右吧，方珊珊似是意识到再假装下去也没意义，便不再隐藏真面目，一个绵长的呼吸之后，她的神情整个都变得阴鸷又狡黠。 “没理由啊……明明是天衣无缝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方珊珊低头撩拨着垂在额前的几缕发丝，看似疑问的语气更像是在反省自己的过失。 “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原夜凝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我以为你很聪明呢，如此明显的答案还需要我来回答吗？”方珊珊抬起头正视着对面那张冷硬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想到心底的噩梦出现的这么快，李原夜感到少有的呼吸困难，面对这张日夜共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即便此刻这上面挂着的是阴险的笑容，他也没办法运用武力解决。 他大概能从方珊珊刚刚在听到他对商青瑶的表白后作出的一系列反应中猜到一些东西，但还不敢完全确认，所以在此之前，他只能压制住随时可能涌现出来的怒火。 简单说就是，目前他拿在背后操控方珊珊的那家伙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关键在于那家伙似乎知道他的能力，用了一种手段消除了方珊珊的影子踪迹，导致他无法使用影子追踪的方法找到那家伙的所在。 完全处于被动吗？ 李原夜暗暗捏了捏拳头，心有不甘。 “不过，我想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很快也会消失在这个世上。”方珊珊沉吟片刻，又笑眯眯地说道。 只是这个笑容，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 “黑夜侠，你太多事了。”她的声音沉了下去：“从碧贵园开始直到现在，你给我们造成了太多太多的阻碍，如果不除掉你，组织在这座城市里将会寸步难行。” “黑陀螺……”李原夜喃喃道。 “bingo！” “……你知道黑夜侠这个id，是因为先前那个你们派到警方的卧底吧，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方珊珊却摇了摇头，神秘莫测地勾起唇角：“那也不一定哦~” 李原夜凝眸，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转而又叹了口气：“可恨你们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盘踞在w市，我却一直都找不到你们的老窝。” 即便是这种悲哀的语气，方珊珊也能听出其背后的意思，于是不禁挑了挑眉，笑道：“这倒也说不准，说不定，你早就去过那个地方呢？”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能力的？”李原夜不想再绕圈子了。 “谁知道呢~”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认为你所做的事情还不足以彻底惹怒我吗？还是说你认为你们组织，能挡得住我的复仇？”李原夜咬牙低吼，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听你这样讲倒是很有意思……”方珊珊双手托着下巴，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嘴唇微张：“那就拭目以待一下吧~” “你说什……” “嘭！” 李原夜话至一半，突然被一声爆炸似的响声转移了瞬间的注意力，紧接着方珊珊就不见了踪影，西餐厅内也迅速弥漫起一片浓烈的烟雾。 尽管这烟雾散得很快，但还是引起了前来吃饭的人们内心的恐惧，餐厅内霎时间乱成一团，各种惊叫声、跑动的脚步声以及打落的餐具发出的叮咣声纵横交错。 但好在此时已然入夜，李原夜依靠自身的能力还是在这样突然的纷乱中找到了方珊珊的踪影，却见对方竟是拨开走廊尽头的窗户，冲他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跳了出去。 李原夜心下一惊，扫了一眼陷入凌乱的群众，咬了咬牙便也跟着过去，跳出窗户一跃而下。 落地的地方是个巷子的角落，并没有其他人。 就和李原夜想的一样，方珊珊如今被人操控，竟连从四楼跳窗而出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她已经跑到巷子的拐角处了。 李原夜此时有些担心对方在策划什么阴谋，但转念一想方珊珊今天这个遭遇自己也有一定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她可能还有救，所以说什么也得硬上。 跑在前面的方珊珊不时地回过头确认李原夜有紧跟自己而来，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诡谲又阴险的笑。 她按住贴在耳垂后面的圆片，轻声道：“他跟来了。” “都准备好……” “白昼计划，正式开始。” 第二十七章 夜将永明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在白岚的计算之中。 包括方珊珊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谎言，也在计算之中。 不久前，大概是李原夜捣毁黑陀螺组织在南杉路十六号的基地的时候，黑陀螺的总教头杜西斯·迪修拉就已经给白岚发来了警告，要求他立即清除威胁，将任务流程回归正轨。 尽管小吴和商青瑶全都失败了，但这并不代表白岚失败了。 从方珊珊被商青瑶带回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这个计划就在他的脑子里初现雏形了，本来是没打算实施，毕竟木偶人的实验只有极少数的成功案例，但没想到这次成功了。 加之商青瑶也很不争气地对李原夜产生了情愫…… 爱这个东西，的确是让人无法抗拒。 白岚深深地理解这一点，他完全明白商青瑶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选择李原夜。 尽管如此，他还是得做出身为负责人该做的事情。 这也是为了他所坚持的爱。 白昼计划，就从这座公园里开始吧。 ··· ··· 方珊珊用着不似常人的体力一连“翻山越岭”跨越了好几个街区，最终在三桥湖公园的后湖林停下。 李原夜还没有忘记这片罕有人迹的树林，再次与商青瑶相遇之后，他在这里抹除了那几个流氓的存在。 看着不远处那个渐渐转过身来面带鬼魅的女人，李原夜的心情不由越发凝重，他沉声开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方珊珊秀眉一挑，眼中流露出邪魅，“我要让你永远消失在世上。” “所以你找了这么个没人的地方是想和我决一死战？” 即使是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李原夜还是有点想笑，对方未免太不自量力，先前的那些教训难道还没有给足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而这里~将成为你的坟墓。” “哼。” 李原夜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但眉宇间却十分凝重。 对方毕竟是藏在暗处利用方珊珊在打掩护，如果真打起来，他必须顾及方珊珊的安危，这么束手束脚的话，对方倒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方珊珊居然率先发难。 娇小的体态中却蕴藏着强悍的能量，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李原夜的面前，那娇嫩的拳头向上挥舞，此刻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轰！ 李原夜闪躲的不是很及时，右手臂被方珊珊的拳侧打到，接连退开数米之远，两条眉毛紧紧地皱起。 “唔……” 感受到右手臂传来的一丝疼痛，李原夜迅速调动体内的能量进行恢复。他盯着没有继续发起攻势的女人，略微诧异地呢喃：“这不可能……” “今天的结局只有两个，你被这女人杀死，或者你杀死她。”方珊珊邪异地弯起嘴角，语气与内容均是如此的诡异。 “她只是个普通人……就算你操控了她，也不可能拥有这种速度和力量。”李原夜肯定地说道，同时心里莫名地划过一阵凉风。 “谁知道呢~” 望着方珊珊愈发诡谲的神情，李原夜陡然一惊，脑子里冒出一串此前一直让他云里雾里的英文——modelg-ondexperimentalreportoftrialdrug “她的变化跟g-24试验药有关吗？” 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方珊珊回答也很清晰了，因为她的表情已然出卖了她。 李原夜意识到了，后脑不禁一滴冷汗滑落，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似是想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哗——” 说时迟那时快，方珊珊再次发动了攻势，瞬间离地的双脚席卷着一阵狂风朝着还僵在原地的男人迅速逼近。 “喝啊！” 伴随着一声娇喝落下的，又是那颗看似柔弱却暗藏汹涌的拳头。但这次李原夜明显有所准备，面前直接用黑雾架起了防御墙。 方珊珊见自己突然发起的攻势被化解，这次轮到她拉开距离了，本应如此，但她下一秒的行动却出乎了李原夜的预料—— “去死吧！” 女人竭力的嘶吼，柔软的身段在空中旋转了360度，加剧了这个扫腿的力量，直接将李原夜踹飞老高。 紧接着还未等他喘息，又是一个跳跃跟上，双手合拳将李原夜狠狠地捶到地上。 “怎么了？不还手吗？哈？”方珊珊落地后一边放肆地狂笑一边继续朝还未起身的李原夜冲去。 拳风再至，近在眼前。 李原夜紧咬牙关，一秒钟的纠结后终于抬手筑起黑雾之墙，将方珊珊挡在其后。 就在方珊珊想要闪躲的时候从墙上更快地钻出几道黑线，把她的四肢牢牢绑住，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发现这一点后的方珊珊倒也放松了。 李原夜来到她面前，望着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想法。 方珊珊挑起眉道：“怎么，终于想明白了啊。” “就算我说让你开个条件放过这女人，你也只是会笑我天真吧。”李原夜的口吻很是冷淡，似是已经明白结果无法改变。 “也许不会？” 李原夜知道这家伙在说假的，便没有回应。 他低下头，暗自沉思。 通过刚刚故意挨的那几下他大概能确定方珊珊目前的状态是基本不可能救得回来的了，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他也想不到有谁能做到。 呼—— 在心底长叹一声，他收回黏在方珊珊身上的黑夜能量，却在这个时候灵光一闪——风蓝路研究所。如果有那群怪才的协助的话……说不定可以解除方珊珊的这个状态。 毕竟他们先前差点就解除了牛槺的木偶人状态，虽然方珊珊现在明显不属于木偶人的状况，但同样是大脑上的问题，相信那群家伙一定有办法。 看见李原夜眼底渐渐亮起的光彩，方珊珊十分疑惑。 “事情还没有结束。” 李原夜露出反败为胜般的笑容。 但对方似乎先一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在留下一句阴森森的话后突然失去了生机，甚至李原夜离得这么近都没能察觉出来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明知对方已经死亡后嘴里还说着不敢置信的话，但也瞪大了双眼，从头到脚地将自己的震惊表现得淋漓尽致。 方珊珊的突然死亡，让他略微措手不及。 黑雾之墙自动消散，女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死前的阴森笑容还维持在脸上，但那双眼睛里却再也看不到光辉。 而还未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四面八方倏然闪烁着无数白光，伴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按下快门的“咔嚓”声。 李原夜的吃惊在这一刻继续放大，下意识出现在大脑里的只有两个字——糟了。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对方在方珊珊死前留给他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天将永明，黑夜不复存在。” 他知道方珊珊引他前来必然是一个陷阱，但明知是陷阱他也得往里踩，是因为他认为方珊珊还有一线生机，更因为他认为的陷阱，只是敌人的埋伏罢了。 “呜——” 远处响起的警笛声将他因震惊而愣神的意识给彻底惊醒。 警察来得如此之快……再度验证了他现在的猜测才是正确的，也就是说此次陷阱的真正意义，是要让他完全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中，且无法再待在这座城市。 他将从一名制裁邪恶的黑夜英雄，变成所有人眼里的邪恶；他将成为罪犯。 “不许动！举起双手！” 警察的声音终于近在咫尺，李原夜看到刺眼的光芒已然近在眼前，而在那群人之中出现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脸孔。 章琳其实没有真正见过李原夜，但她远远地望着杵在那似是手足无措的男人，总觉得又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很是眼熟的样子。 并非因为她认出李原夜是前几天在东湖公园救人的英雄，而是除此之外的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但在她的余光确实看到躺在李原夜脚边的那具胸口再无起伏的尸体时，再多的疑惑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把他给我铐起来！” “等等！她……”李原夜很想说出他没有杀死方珊珊，但真正话到嘴边的时候又硬是说不出来。 而这时，从四周的树林间突然涌出几名穿着便装的行人，他们一边喊叫着“这个男人杀人了！”一边惊恐万状地跑到警察们身边瑟瑟发抖。 他们还在警察的指引下把似乎拍下了证据的手机递给队长章琳，一边指着手机上的画面一边不停地指着李原夜的鼻子说三道四。 章琳看着手机屏幕上呈现出来的铁证，却是一下又愣了神，只因这画面太过诡异，但旋即又反应过来，用着比之先前的愤怒要复杂万分的目光瞪视着李原夜。 终于明白为什么看见李原夜会有眼熟的感觉了，面前这个男人和她见到的黑夜侠，完全就是一个身材模版，还有这种带着一丝冷漠疏离的气场…… 也就是说……不、不，还不能这么快就确定，这可是头等大事，既然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份了，那以后想要再抓他就简单不少，没必要现在就表现出来。 她谨慎地瞥了瞥身边举枪警戒的警察们，没错，必须还要防范这些人跟她抢功。 “都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抓起来！”她吼道。 李原夜知道这回自己是有口难辩，操控方珊珊的那个人已经完美地取得了所有的优势，就算他有铁齿铜牙也无法逆转局势。 而且章琳眼睛里那转瞬即逝的惊喜感没有逃过他的捕捉，相信这个一直想要抓住他的女警察已经发现他就是黑夜侠了，但他又不是很想逃…… 应该是蒙受冤屈之人的下意识思维，毕竟没有做错事情，干嘛要害怕追捕？ 可同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定年头的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掌控的，或者说是，由不得公理掌控。 何况事情也不止一件，他的身份暴露，就意味着无法在这座城市继续生存，他必须得离开。 “……” 李原夜做好决定后，蹲下身将手轻轻搭在方珊珊的脸上，为其合上双眼，为其拭去嘴角的邪肆。 一张可爱的面容又回到了方珊珊的身上，一如李原夜初次见到她的时候。 “抱歉……”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李原夜闭着双眼低声念道。 随后在警察们的眼前，他化为一道影子，迅速地融进黑夜之中。 仿佛一点漆黑的墨水，重新回到了墨瓶的怀抱。 整个夜空，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第二十八章 秦悦回归 两天后。 “据本台最新消息报道，于10月18日晚21点22分发生的后湖林杀人事件，其凶手系10月16日在东湖救下落水孩童以及一名水上救援队队员的，被广大群众授予‘英雄’称号的李原夜。” “据本报记者最新报道，死者为一名年轻女性方某某，是凶手就职公司部门的直属领导，目前，凶手的杀人动机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嘀。 “尽管警方已经加派人手，但凶手目前仍在逃亡，请广大市民群众尽量避免夜晚出门，白天出门也请务必小心。任何提供有效线索者，警方将会给予一万到五万不等的奖金。” 嘀…… “据可靠消息，李姓凶手平日在工作里就与被害人频频发生矛盾，两人关系非常糟糕，几次都差点演变成动手事件，而……” 嘀！ 李原夜最后一次用力地按下关闭收听的按钮，旋即将这台老旧的收音机扔到一旁，躺在脏兮兮的棉被上愤懑不语。 他未曾想过自己还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自从那段灰暗的日子过去以后，原以为往后的岁月将会变得非常明确，可在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串又一串的事件让他发觉自己仍然很天真。 即便拥有了无可匹敌的力量在手，却还是斗不过那些只会躲藏于阴影中诡计多端的老鼠，不过也许是他天生就不擅长玩鬼把戏吧，明明都已经经历过那种事情了。 为什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李原夜自嘲地发出一声嗤笑。 静默片刻后，他将早被他甩在一边的手机又拿了起来。 手机被抬起唤醒后，画面还停留在数十分钟前，与那个有段日子没联系的女人的聊天窗口上…… 打在屏幕上的光影里，倒映出他落魄的样子。 他将聊天记录又翻看了一遍，目光最终停留在对方发来的那句“我相信你”四个字上。 他翻了个身，将手机握得很紧，始终一言未发。 另一边，w市天河机场，身着褐色外套的卷发女人满脸焦急地站在路边，在她的视线中，一辆熟悉的轿车正在缓缓接近。 其实司机是正常车速在行驶，只是她现在心急如焚，一秒钟也不想多等，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直接跑到还未停稳的车子旁边，直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大小姐！”司机惊呼一声，惊魂未定地扭过头来望向跌坐在后座上的女人。 “快走！去北秋路警察局！”卷发女人一边坐起来一边喊道，表情仍旧是焦急无比的，似乎只要耽误了一会儿就会闯下大祸。 “是！”司机见状亦是认为事态紧急，即便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还是一踩油门，瞬间驶出数里之外。 “大小姐，时间有限，您不先回去看下老爷他们吗？” “会回去，但晚点吧。” “明白了，那您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吗？” “让老头子注意吃药，让妈妈多看着他点。” “……好的。” 还真是够简短的问候，照理说这么久没回家，亲人之间应该还有更多的话要说才对吧，真是搞不明白大小姐到底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司机咂了咂嘴，或许这就是有钱人家的相处模式吧。 “叮” 卷发女人一直盯着的手机传出响音，她连忙定睛望去，只见聊天窗口上显示着由小琳琳发送而来的消息来北秋路的星巴达咖啡厅吧，我在那里等你。 “黄哥、黄哥！地点变了，去北秋路的星巴达咖啡厅！”她的眼睛仍旧盯着屏幕确保没有看错，手却率先拍打起司机的座椅。 “喔、喔，好！” 她望向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将手机牢牢地捂在胸腔之间，似是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心里那些不安和焦躁稍稍稳定下来。 救人的英雄转眼间变成了杀人凶手，还是杀的自己公司的上司。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网络，官方组织对其也十分重视。 毕竟两天前关于英雄的新闻也是他们发布的，结果这个英雄转眼间就打了他们的脸，能不叫人愤怒么？ 所以这事不妥善处理好的话，对李原夜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也许是吧…… 女人叹了口气，李原夜的心思她根本就猜不到，可确实还从未见过那样弱小的他。 她打开与李原夜的聊天窗口，将两人先前的聊天消息也重新看了一遍。 如果是以前的他，应该是刚聊没三句就会不理人了。 可这次他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得很清楚，想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的大，他需要自己的帮忙，他相信自己了。 可自己离开明明也没过多久，这座城市怎么会一下发生这么多可怕的事，连那个男人都被打垮了似的，章琳又在做些什么呢？ 她越想越焦虑，又看了看时间，嘴唇几乎快要咬破。 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替李原夜解决所有的难题。 这就是她的使命。 北秋路咖啡厅。 章琳刚坐下十分钟，就看到窗外从车上下来的秦悦。 她特地挑选了这个能看到咖啡厅大门的位置，就是为了能在看到秦悦时先做一个心理准备。待到秦悦走进来找到她的时候，她内心随时可能暴跳如雷的情绪也就已经平息…… 当然，这只是她的最佳构想。 “好久不……” “尸体在哪！” 本欲同有段时日不见的好友先客气地打个招呼的女队长完全没料到对方倒是一点不客气，上来就直入主题。 尽管这女人还知道降低音量，但也足够让她不爽了。 章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了，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先前一直被压制在心底的怒焰也逃窜了一些出来。 “你认识李原夜这个人吗？”她微微动着嘴唇，声音如脸色般冷厉。 面对这个问题的秦悦，就像是私底下做了成千上百次的应对练习似的，没有一丝犹豫地就摇头，否认道：“但也算认识吧，毕竟现在满大街都是他的新闻。”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哎呀能先不说这个了么？那个被害人的尸体现在在哪？快带我去验尸。”秦悦着急地说道。 “你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 “怎么可能！我是专门回来看望爸妈他们的，只是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就顺带想参与参与，否则怕是手都要生透了。”秦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完全看不出有撒谎的迹象。 而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章琳的直觉这样告诉着她，看来真的只能这么做才行。她轻轻地叹了一声，眼神一下变得越发凝重，沉声道：“有件事可能你还不知道……” “什么事？” “那个李原夜，就是我一直想要抓捕的黑夜侠。” “……不、不会吧！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抓到了！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章琳还是确切捕捉到了在秦悦眼里一闪而过的惊疑这个惊疑并不是针对李原夜就是黑夜侠的这件事，而是针对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她明明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你还要装下去吗？”章琳冷声一笑，她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既然抓到了决定性的东西，那就单刀直入吧。 秦悦陡然一僵，仿佛是感受到了氛围正在逐渐变得冷冽。看着章琳冷硬的面色，她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嘴巴也抿得紧紧的，竟是有些语塞了。 “两位要喝点什么吗？” 就在这无比尴尬的时刻，咖啡厅的服务员如约而至般用清和如风的声音询问道。 秦悦听到服务员藏在语气里的一丝不善，不由得想起来这家咖啡厅是不允许什么都不点坐在这里占位置的，看来她还真是好久没来了。 “我要香草拿铁……你呢？” 她点好单后问向章琳，而后者似是为了让服务员赶紧走，便简短地说了句“和她一样”，在此期间一直盯着她的目光也没变过，眨都没眨一下。 服务员此时才发觉气氛的微妙，连忙拿着写好的单子走了。 “秦悦，你骗了我，对吗？”服务员走后的片刻沉默后，章琳倒是莫名的冷静下来了，声音变得也是非常平静。 秦悦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自是明白为什么她变成现在这个状态的原因，便也不再隐瞒。默默地点了下头后，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呵……”章琳闭上双眼露出无奈的笑容，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待到再次睁眼时，平静的语气也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十足的冷淡：“告诉我，他现在的藏身地点。” 第二十九章 不被允许的存在 “李原夜，现在在哪，告诉我。”章琳面色泠然，语气更是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 面对自己的欺瞒被揭穿的事实，秦悦哪里还敢再与这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对视，她一直埋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但心里也明白，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李原夜 “我不知道。” 何况，她是真的不知道。 李原夜这次尽管在微信里表现出了以往没有过的脆弱一面，但并不代表就是完全信任秦悦，什么都可以说了，而那些没有提及的内容里，就有他的藏身地点。 “你说不知道？”章琳微微挑起眉。 “真的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你每一次都骗了我，这次也一样吗？” “琳琳，你相信我，这次……”秦悦话讲到一半顿时僵住，只因她的视线里多了一个阴森的黑洞，她很快就辨别出来那是什么，冷汗瞬间在额边凝成了珠。 “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错过他。”章琳异常冷静的说着，镇定的神情让人无法不信服她的每一句话。 秦悦没能通过对方冷如幽泉的眼睛中摸索出任何破绽，看来比起上次的激动，这一回的章琳倒是成长了许多。 而且咖啡厅可是公共场所，章琳身为分队长级别的警察仍然敢掏枪，即便动作很隐秘，但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送对方下课，难道，这家伙就一点也没考虑过后果吗？ 不，应该是考虑过了。 章琳没有那么傻，她敢这么做一定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就是说必须要从自己口里问出李原夜的下落，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决心。 “两分钟了，足够你考虑清楚了吧？”章琳的余光一直盯着手上的表，她给对方的考虑时间只有两分钟。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章琳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渐渐跳动剧烈起来的心脏。她的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秦悦也看得很清楚。 快说出来啊，秦悦！ 章琳目睹着对方同样趋于平静的神态，不可能继续冷静下去的情绪带动着心脏在大脑内部声嘶力竭地发出呐喊。 “我真不知道。” 无论问多少次都是这个答案，这是不会根据现实情况而改变的绝对结果。 章琳放在桌下的左拳用力捏到颤抖不止，然而抖动的更加强烈的，还是那根紧贴扳机的食指，以及她欲言又止的唇瓣。 “不过，我与他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章队？” 今天负责在冷冻库巡逻的警察是章琳的一个朋友，这样倒还挺幸运的，毕竟已经进入冷冻库的尸体理论上是不能随便再抬出来做二次尸检的，至少章琳还没这个权限。 “你怎么来了？” “罗浩，你看谁回来了。”章琳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往旁边退开一小步。 罗浩见她神神秘秘的，起先还蹙了下眉，但在发现来人是秦悦以后，不由得一下惊喜地喊出声来：“悦姐！” “好久不见啊罗浩！不会还单着呢吧！”秦悦说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又坏笑着挑了挑眉。 罗浩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找女朋友的事儿哪有这么容易……” “哈哈哈哈！回头姐给你介绍一个，我最近旅游发现了不少好姑娘，说出来你都不信……” “咳” “呃，这件事可以改天再说。”秦悦一时有些兴起差点忘了正事，她对章琳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转过头对罗浩继续说道：“我想来验一下方珊珊的尸体，给姐行个方便怎么样？” “这个……”罗浩顿时面露难色，“姐，那个，规定……” “规定是死的嘛，再说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悦姐我的水平你不知道吗？” “你的水平我当然知道，可这不是关键啊。” “好吧我明说吧，我是听章队说你们在验尸后什么有效的线索都没有得到，我认为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所以才会想二次验尸的。”秦悦彻底收起玩笑的嘴脸，无论是表情还是口吻都变得非常的严肃认真。 这招向来对罗浩十分奏效，因为罗浩很了解秦悦的习性，秦悦只会在真正重要的时刻才会露出这副状态，如此便说明这件凶案可能真不简单。 就算秦悦不变成这样，他自己其实也还抱有极大的疑惑，只是碍于身份不好明确表态。 “姐，你为什么不直接向上级请示一下呢？” “时间。”章琳先一步答道：“她的时间有限，只有今天。” 秦悦无奈地对罗浩耸了下肩膀，后者也反应过来了，如果请示上级走正规流程的话的确得花费不少时间。 主要是这案子的疑点部分太多，虽然警方没对外公布，但那个凶手十有**就是一直以来警方想要抓捕的黑夜侠。 对于外界而言李原夜不过是从救人的英雄变成了杀人凶手，但对于他们，一直惩奸除恶的黑夜英雄终于如被他所惩治的那些人一样，也堕入了黑暗。 通俗点说，这相当于就是无照驾驶的后果。 在不被法律允许的情况下私自行动，于现代社会而言根本就是绝对的错误，若不是李原夜拥有所谓的“超能力”，但谁又不想拥有那样的力量呢？ 这个时代下，每天暴露在平民老百姓眼前的负面能量庞大无比，隔三差五地，要么是道德败坏事件，要么是行凶伤人事件，每每为其心痛之余，又有多少人会握紧拳头在心中渴望自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在下一次惨案发生之前将其制止。 可渴望终归是渴望，这个世界不存在超能力，他们也不可能变身成打击邪恶力量的英雄。 不仅是因为人类的力量有所极限，更是因为现世法则不允许他们私自做决定。而这样的法则某种意义上保护了一部分人，某种意义上又残害了一部分人。 被残害的那部分人蒙受冤屈，承受着不该有的痛苦，但没有人为他们发声，所谓的公平公正只是相对一部分人的立场而言，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公正。 承受着冤屈与痛苦的那些人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到头来却找不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最终把缘由推向那个在当今世上大部人眼中代表“罪恶”却又无法不为之拼命的字眼上。 当他们稍微计算一下，便会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能洗刷他们冤屈的“罪恶”后，终于，他们的思想开始扭曲，做法亦是走向了极端。 这个极端可能是伤害别人用以满足自己已然变态的内心，报复这个社会直到自己真正的成为不被法则容许之人，最终走向深渊；也可能是守住了心底最后的一份善良，选择伤害自己，让连续不断的痛楚来刺激自己麻木的心灵，最终奔向毁灭。 在他们被迫选择了各自灭亡的道路后，更多的人站出来开始唾骂、指责这个时代，矛头也对准了诸如罗浩这部分人。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是人民的公仆。 可人民的公仆没有履行到自己的职责吗？ 现在跳出来的大多数人们都会认为，人民的公仆在那份“罪恶”的诱惑下慢慢地也变成了罪恶，可事实的真相却是，人类是有极限的，不仅**，精神上也有着极限。 所有的他们，都是人。没有人可以挽救一切。 不仅仅是针对**，天灾亦然，甚至更为恐怖。 也不仅仅是针对我们的公仆，而是一切公共服务职业。 一切的难都是突然的，是不可预料的，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在难发生以后，竭尽全力地去减少损失。 那么在这个并不算好的情况下，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出现，并坚持不懈地于每个夜晚穿梭在大街小巷甚至那些从不被人在意的黑暗角落之间，他在做什么？ 他在帮助那些无法及时得到法则帮助的人们，他在惩治那些欲要行恶的人，他用自己的力量挽救着日渐腐烂的大地，但这样的人，却是不被法则容许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还是夜以继日地，一边躲避搜捕，一边坚持自己的正义。 可笑吗？ 这不是在问问题，因为没有答案。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导致思维定向不同，一万个人有几千种甚至更多不同的看法，既有说可笑，自然也有认同者。 包括这个警局，当初确立抓捕李原夜的时候，也是一部分人同意，一部分人反对。罗浩恰巧就是反对的那群人之一。 同意者声势浩大，反对者默不作声，或者说不敢出声，因为是领导的决策。 那时的罗浩绝对没有想到未来会有一个这样绝妙的机会摆在他面前…… “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你认为，黑夜侠是无辜的吗？”罗浩在脑子里经过一番思索与挣扎后，凝望着秦悦问道。 秦悦毫不犹疑的回答让罗浩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 “现在是下午三点，两个小时以后陈副局长将会前来巡察，并将方珊珊的尸体带走移交其家属，章队，悦姐，你们抓紧时间。” 秦悦重重地点头：“我明白。” 第三十章 发现 秦悦此前并未见过方珊珊，但在目睹方珊珊的遗容后内心还是颇为触动，毕竟这是曾经和李原夜朝夕共处过的人。 仅仅是注视着她因冰冻而青白的面庞，都能在内心想象他们过往相处的画面，那一定是并不怎么和谐，却又充斥着温馨的时光。 “速度快点吧，要是被抓到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章琳在一旁催促着似乎陷入共情状态的秦悦。 “知道啦，你这样催我我会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秦悦说着，发觉自己的眼角竟是有一丝湿润的感觉，她悄悄地将其抹去，拍了拍脸颊振作精神。 她将盖住方珊珊的白布整个揭开，按下解冻按钮后先是仔细地绕着放置方珊珊的箱柜来回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体表存在任何致命伤口，除去之前那些法医解剖尸体留下的缝合痕迹。 这证明其不是受到物理打击而死亡的，而这的确很符合拥有超能力的黑夜侠的攻击手法。 既然体表无伤，那么便只能从大脑层进行分析。 此时方珊珊已经解冻完毕，但她只有半个小时的尸检时间，半个小时以后，常温状态下的尸身将会开始腐烂。 秦悦知道时间宝贵，也不再像往常那样开始尸检前还要做什么心理祈祷。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已经被缝合的方珊珊大脑上的线，眉头紧紧地皱着，认真地观察着其大脑内部。 所有组织均是完好无损，如体表一样，大脑内部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损伤痕迹，所以也排除了脑出血、脑梗或者其他突然受到刺激导致意外死亡的可能。 种种迹象如此悬疑，看来除了超能力，还真没其他解释了。 “呼……”秦悦喟叹了声，若她和那些未曾跟着李原夜经历过几次不寻常事件的法医一样，想必也会即刻断定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李原夜吧。 秦悦从身旁的工具桌上拿起一根镊子，十分谨慎地将其推到方珊珊的边缘系统周围，而后轻轻地夹住杏仁体，慢慢地把杏仁体拨开到一边，露出更深处的内容。 秦悦深吸了口气，逐步缓缓地向前推进，直至丘脑前核群处，她的眼神明显一亮，只因镊子的尖端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越是此刻，情绪越要稳定。秦悦是这方面的老手了，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对一直在门口把风的章琳说道：“琳琳，拿光束筒帮我往里照一下。” “我不照！你不知道我向来讨厌验尸吗！”章琳罕见的露出胆怯的样子，但表情上仍是不愿示弱的倔强。 “你不照？” “不照！” “那我得不到线索，这个案件不可能有进展，没进展的话，李原夜不会见我，那你怎么抓他？” “……” 章琳微微一愣，旋即烦躁又纠结地“啧”了一声，但想要抓捕黑夜侠的**自然更胜过近距离接触人体器官产生的恶心感。她咽了口唾沫，带着仿佛极为艰难的思想觉悟走近秦悦。 “麻烦你啦，章大队长~”秦悦带着戏谑的口吻笑道。 章琳无奈地伸出略微发颤的手接过光束筒，按下开关后又犹豫不决地对着方珊珊的大脑缓缓移去。 “别晃呀！看不到啦。” “我没晃！我已经很认真了！” “晃的这么厉害还说没晃！” “是你没仔细看吧！” 秦悦蹙起眉猛地扭过头，却见章琳的脑袋却是扭向另外一边的，这样根本就无法对准目标，不晃才是有鬼了。 不过也真佩服她在失去视野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百分之八十的准确性，应该说这就是身为警察的天赋吗？可这样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章大队长，你居然会害怕到连头都不敢转过来啊，真是没想到呢。”秦悦没忍住内心调侃的**，嘴里又冒出来一句。 “闭、闭嘴！我只是刚好打了个哈欠才偏过去的。”章琳强忍着尴尬，面色苍白得紧。 但她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时间上本来就不是很充裕，还是忍住一时的恶心，早点解决为好。 见章琳终于将头扭了回来，秦悦还装模作样地“”了一声，说道：“对了呀，这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嘛。” “少废话，你、你动作快点。” 秦悦咬着下唇露出俏皮的笑意，遂即也扭过头去，开始自己下一步的工作。 “往左边稍微靠一点，嗯，对，就这样保持别动。” “原来如此，再往右边走一点。” “居然真是这样……”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秦悦也有了与之相对的新发现。章琳起初的恶心感稍稍平缓了不少，虽然只是因为她仅仅在用余光进行方向的判断。 她更多的目光集中在秦悦身上，集中在这个与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闺蜜身上。如此安静的环境非常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人生的过往，她也无法避免。 换做是以前也许不会这样，但自从上次因为黑夜侠的事情两人起了争执，章琳就再也没有与秦悦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共同地为某一个事情努力的时候了。 此情此景令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与秦悦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从幼儿园开始直到参加工作，每一幕值得记录的画面，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喂。” “干嘛？” “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我被隔壁上小学的哥哥抢了玩具，你上去就把那家伙一顿揍，打得他哭天喊地，最后回去找他妈哭诉了。” “记得啊，就因为他去找他妈哭诉，还害得我被我妈打了一顿，说我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我妈和你是反着来的，虽然她也教训我了，但却是说我只知道哭，玩具被抢了都不知道去抢回来。” “哈哈哈哈！是啊，我那时还说如果能跟你换个妈妈就好了，那我一定天天都能被表扬，你也是一样。” “后来上了高中，我倒真变成你小时候的样子了，你却变得淑女了不少，这是为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 “哦我想起来了，是因为隔壁班那个男的吧。” “哼，那个混蛋，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不爽啊。” “可惜咱们秦大小姐第一次对男生动情，结果三年下来人好像连你名字都没记住吧，哈哈哈。” “打住！别逼我揭你黑历史啊！” “我有什么黑历史可揭的，反正高中以后我就成了小时候的你，从不拐弯抹角，有让老娘不爽的直接办他！是这样吧，小小秦悦~” “哼。我可记得某人大学的时候因为自己喜欢的男生是个基佬而哭了两天啊，最后还说什么对男人失望透顶，以后再也不会谈恋爱了之类的，是不是啊章大队长~” “闭嘴啊！你非要这样说的话那……” “等下！” “怎么了？” “东西取出来了。”秦悦说完，小心翼翼地将镊子从方珊珊的大脑里面移动出来，为了避免那个小东西的掉落，她全程都在直接移动手臂。 这也意味着章琳可以不用再举着光束筒了。 秦悦将这块看似普通的金属片放到透明的托盘上，章琳连忙凑过去看，秦悦也在替方珊珊将脑部割口重新缝合起来后走了过来。 “如果我的推论没有错的话，方珊珊生前的状态，应是木偶人。”秦悦说着微微弯腰，使自己离那仅有大拇指指甲盖一半大小通体灰白的金属片更近一些。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章琳讶异道。 “我也认为不太可能，但是……”秦悦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神色愈发凝重：“就我刚才的观察，方珊珊的边缘系统的确全部被破坏了。” “那她怎么可能继续活动？我这几天也去她生前就职的公司调查过，方珊珊来公司以后的表现和寻常人无异啊。” “这就是最大的不解之处，但目前能断定的一件事是……”秦悦说到这里，扭头看向仍处在惊讶下的章琳，眼神复杂：“李原夜没有杀方珊珊，或者说，方珊珊的死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 “……说下去。”章琳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 “这座城市的阴影之中，渗透了一个恐怖组织。” “这个我知道，之前那个小吴就是那组织里的人。”章琳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声音有些冷。 “我想那个恐怖组织，就是一切的主谋。”秦悦抹了一把额头上已然密布的汗珠说道。 “在木花天池的时候我和李原夜曾为了寻找胡林毒素的解毒配方一起进到了木花山里，可在找寻的过程中遇到了袭击。” “后来我了解到那场袭击其实早有预谋，就是从碧贵园木偶人事件开始谋划的。那个爆炸的地下车库是一个实验室，它连接着一个可怕的地方。” “因为李原夜，那个实验室被迫炸毁，但李原夜在其炸毁之前将那些木偶人带了出来，由我们送往风蓝路研究所。而后不知道李原夜又与那个组织起了什么冲突，南杉路十六号没过多久发生了爆炸。” “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差点失去李原夜的信任，当然，一次说不定可以成功的合作机会也丧失了。但他还是给我们留下了线索，也就是g-24型号的试用药剂。” “世界科学研究局倒是给了我们这种药剂部分的信息，但尽管我们知道它是用来制造新型毒品的原料，却还是无法得知木偶人形成的具体原因。” “目前只能将其定性为是‘具有破坏大脑边缘系统功能’的毒药。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李原夜在研究所得到新的线索，借此找到并击败了小吴，将其送交到神卫局的手上确认了那个叫‘黑陀螺’的组织的存在。” 第三十一章 异况 “那么现在我想问你的是，这段时间里李原夜的身边有没有多出什么人来，就是那种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最近第一次出现就形影不离的那种。” 章琳很快就回答道：“以前从没接触过的有三个，但形影不离的话就只有一个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名字叫商青瑶。” “再具体点。” “嗯，据那公司的人说，李原夜和商青瑶是堂兄妹关系，商青瑶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远离了家乡，来到这里投奔李原夜，住在他的家里。” 住在一起？秦悦微微皱起眉。 “后来因为商青瑶的画功了得，李原夜就介绍商青瑶去梦幻漫王上班，但方珊珊好像为此很不开心，后来还跟商青瑶进过小会客室谈话。” “不过从结果来看，方珊珊似乎被全面压制，这也是二人唯一的一次私下谈话。而等到国庆假期结束后，方珊珊就请了长假，但公司实际上并不批准。” “据公司的人而言，方珊珊请的那次长假与其说是请假，不如说失联更为妥当，因为热爱工作从未请过假的她，居然完全不理会公司需要给予正当理由的请假事由。” “这的确很奇怪……”秦悦点点头。 “可后来发生的事，也是我最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世贸广场发生枪杀案的当天，事情结束后说是商青瑶遭受子弹擦伤住院一个星期。” 章琳摊了摊手，有些不敢置信：“也就是说李原夜不在的情况下，商青瑶差点中弹，难道那个后来已经自杀的凶犯曾碰到过她？” “又是什么力量，让李原夜都无法快速找到凶犯，导致其在被找到前自杀呢？我认为这其中必然有着更深层的谋划，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但如果李原夜就是主谋，一切就说得通了。毕竟他有超能力，超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帮他完成上述的所有事情。” “所以我一直认为是李原夜自导自演，包括后来东湖的案子也是他做出来的戏。直到他杀害方珊珊，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疑。” “所以我这边的结论是李原夜和商青瑶就是那个组织的头目，他们共同谋划了一系列的案件，目的就是想要把所谓的新型毒品投放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原先是这么想的……我知道这也立不住，毕竟李原夜如果真是组织头目，我们说不定到现在都蒙在鼓里。”章琳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抓不成黑夜侠了。 秦悦听完这一大段话后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随后郑重其事地盯着章琳，沉声道：“说不定那个叫商青瑶的是，是黑陀螺派到李原夜身边的卧底。” “对哦，的确还有这种可能性。”章琳恍然大悟道。 “而且黑陀螺里除了小吴，其他人也拥有超能力。” “啊！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件事！”章琳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超能力又不止李原夜一个人有，她怎么就忘了呢。 那如果是这样推论的话…… “那天，往常平静的东湖突然起了巨大的风浪，就在李原夜跳入湖中并到达那个孩子的位置之后。”章琳说道。 “黑陀螺的人一定知道李原夜在白天能力很弱，所以才选择白天发难。”秦悦接过话：“而这个情报，一定是商青瑶传递回去的。” “他们那天想除掉李原夜，但为什么失败了？”章琳不解道。 “不清楚……”秦悦对此也感到疑惑。 “不过回过头来，方珊珊在木偶人的状态下还能正常维持生命活动，我们可以视为黑陀螺对g-24药剂的研发成功了。也就是说这个药剂可以将人的边缘系统全部破坏后，代为控制他人。” 章琳闻言不由瞬间背脊一凉，这也太可怕了。 如果黑陀螺里还有着像小吴那样的空间能力者，那么这种药剂想在w市里全面投放的话根本就易如反掌。 这么说来的话……李原夜的确是一直在保护他们。不是保护某一个人或者惩治某一个人，而是在为所有人服务。 难以相信那天如果不是李原夜破坏了那个实验室，g-24说不定早就研制成功并且悄然渗透开来了。 而她居然一直在思考着怎样才能尽快抓到李原夜，借此来升官发财，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病得不轻…… 不，简直无可救药啊。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药剂只是引子，黑陀螺是如何做到完美驱动人体这样一个庞大复杂又精密无比的仪器的呢……”秦悦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似是自言自语地开始来回踱步。 “金属片……” 章琳一直盯着那片安静地躺在托盘上的灰白色金属片，一双眼睛陡然瞪得奇大无比，同时嘴唇微微地抖动，从看到这片东西开始就一直在脑海里模糊地闪烁着的画面终于逐渐清晰。 “这金属片一定就是驱动木偶人行动的动力器！上次在天蛇山的时候，李原夜给过我一片……但那片的颜色……那片的颜色是黑的，好、好像还是不对……” “不，你还记得在车上，你给我看过的那些所谓的围观群众拍下来的李原夜杀害方珊珊的全过程视频吗？” “那些视频怎么了？” “其中有一个人，他是从方珊珊的斜侧面视角拍的，正好可以捕捉到方珊珊的眼睛和部分神态对不对？” “好、好像是，我马上拿出来看看！”章琳说着连忙掏出手机翻找着符合条件的视频。 “是这个！快看！”好在是这些视频有提前做标记，章琳很迅速地就找到了，便立即将手机举在两人都能看到的位置。 视频很简短，只有李原夜和方珊珊在后湖林碰面，以及方珊珊突然就被黑雾缠上，然后李原夜笑着一抬头，方珊珊紧接着就毙命了的画面。 “琳琳，你仔细看看方珊珊死前的样子，她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泽，并且倒在地上后再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和机器关机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你是想说？”章琳略显呆滞地望向灰白的金属片，似是猜到了什么。 “没错！李原夜给你的那片黑色的金属片，和这灰白金属片的区别应该就在于，一片是还未使用的状态，一片是已经使用完毕后的状态！”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方珊珊的回归本身就是黑陀螺为了陷害李原夜，污蔑他的名声让他无法继续存在于这座城市而设计的一出大阴谋啊！”章琳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惊呆了般的张大着嘴。 “那黑色的金属片呢？” “因为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放在我家的保险箱里锁着呢。” “嗯……这样做也没错。”秦悦点点头，继续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方珊珊那段时间的失踪，应该是被商青瑶找了个机会带到黑陀螺的总部去了。在那里方珊珊不幸遭受了g-24药剂的注射，成为了第一个实验成功的完整木偶人。” “然后她带着强行被赋予的使命回到了李原夜身边，最后利用价值殆尽，被那个操控她的人杀死了。”她说完后，神情很是悲伤地望着身后重新被冻上的女人。 “真是可恨的一群家伙！”章琳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找出来，然后全部绳之以法！” 秦悦闻言，望着她没有说话，章琳觉察到她异样的目光，摸了摸脑袋疑惑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不，没什么，也许我们该走了。”秦悦收回目光，露出苦楚的一笑。 章琳见她这样心里也是开心不起来，这有别于以往的案子，真相太过残酷了，残酷到哪怕最后抓到了幕后主谋，一样无法获得那种打从心底里迸发而出的高兴。 临走前，秦悦最后看了眼已经被送进柜子里的方珊珊的那个长箱，旋即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吧……逝者已矣，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找到黑陀螺的藏身之处，避免更多像她一样的人被害。”章琳拍了拍秦悦的肩膀叹息道，示意她不要太难过了。 出了冷冻库后，秦悦对章琳说道：“回去后把李原夜给你的金属片也拿给我看看，我还有时间，可以做一做分析。” “嗯，那出去后就直接到我家去吧。” 两人达成共识，一路上还在聊着，却是渐渐地有一丝不安在心头挥之不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和来时的气氛完全不同，又或者是太过安静，总之两人都提起了戒心。 “糟了，是不是陈副局长提前到了，他发现罗浩放我们进来后直接把罗浩叫去喝茶，然后在门口堵我们？”章琳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个猜想。 “……不会吧应该，以陈副局长的脾气，他发现我们违规进入的话应该会大发雷霆直接叫人进来把我们带走才对吧。” “那到底是咋回事，也不见罗浩或者其他人的人影。”章琳四处张望着，但除去走廊两边洁白的墙壁以及嵌在上面装着铁网的窗户外再无其他，不由奇怪地说道。 “可能两个都急，所以都去厕所了吧。”秦悦微微抖动了下肩膀，用幽默的口吻说着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警察巡逻期间如果想上厕所的话都会提前叫人来替一下的，他们必须得保证所在岗位不能出现空白期，两人都急的情况下，也会再叫其他人来。 警局对这种情况是保有绝对储备力量的，但两人或者三人都急的情况本身都很少出现就是了。 “要到门口了，希望陈副局长千万别在那等着我们。”章琳不断地在心里祈祷。 而她的这个祈祷很快就得以应验即将接近走廊入口的时候有一名男警察出现了，虽然不是罗浩，但也不是陈副局长。 “柯队？你怎么在这？”章琳疑惑地蹙眉，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糟糕的内心呼唤。 这老柯一直和她看不对眼，之前还在会议上与她有过争执，违规被他撞到，那还真不如直接被陈副局长抓到来的痛快。 “我在这等你们。”柯队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露出抓她们违规的现形后非常小人得志的笑容，反而用着十分温和的语气。 “……呃，你有话直说，这样很恶心人啊。”章琳看到他这样的笑，真是从里到外都打了个寒颤。 柯队却仍旧是笑眯眯的，但就在下一秒，他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猛地抽了出来，在他手上握着的，是一把只有半个手掌般大小的迷你手枪。 “小心！” 因为和柯队不熟而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打量着他的秦悦率先反应过来，声音落下的同时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跃而起，将章琳推向一边。 “嘭！” 枪声响起。 章琳终于也反应过来，当即掏枪回击，即便是在这种突发状况下也保持了相当高的精准度，直接击中了男人的膝盖，令其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章琳便冲过去将其手中的枪夺下，并将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用手铐铐住。 做完这一切去除对方所有威胁的行动后，章琳急忙赶回秦悦身边，同时外面听到枪响的警察也接二连三地跑了进来，其中就包括罗浩。 罗浩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看到秦悦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以及章琳哭吼着让他们打120叫救护车的样子，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不过，是去上了个厕所而已…… 第三十二章 负伤 “120！快打120啊！救护车啊！”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啊！救人啊！” 章琳发疯般地，目眦欲裂地瞪视着那些围成一排傻愣在原地的警察，不住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吼。 “快快、快打120！” 警察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动了起来。 “我们先去找卫生科的同志来做下紧急处理！” “老方，我们去巡视下周围确保排除所有威胁！” “注意保护现场！” “柯队，我们马上帮你把手铐解开。” “不能解！”章琳呵斥住不明真相还以为柯建也是被害人的警察，一瞬间怒火染满了整个眼球：“柯建、柯建就是妄图枪杀我和秦法医的凶手！” 此话一出简直四座皆惊，余下的几名警察对于章琳的指控有些手足无措。罗浩最先反应过来，他明白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连忙喊道：“都愣着干嘛！快去调录像！” 虽然他也难以相信章琳的说辞，但调录像就能查明一切。 何况柯建此时一言不发，更是加重了他身上的嫌疑。 “我是卫生科的黄丹！麻烦让让！” “伤员在哪？！” “黄老师！这边！我们在这边！柯建是凶手不要管他！”章琳双眼瞪得通红，脸颊上混乱一片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水，渐渐沙哑起来的嗓子仍是在拼尽全力的发出呼喊。 黄丹听到她的话也是一惊，但从现场情况来看的确秦悦的伤势更重需要马上得到治疗，便对跟着她一同来的下级警医低声道：“你负责处理柯队的伤口。” “是。” “琳子，什么情况？”黄丹拎着医疗箱来到章琳身边问道，但还没等对方回话，她已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比她所想更加严重。 “我们从冷冻房出来，走到这里遇到柯建，他说在这等我们，结果就朝我开枪了。”章琳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到能把事情讲清楚的程度，但后半句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秦悦帮我挡了子弹！呜呜呜！黄老师你快救救她！” 黄丹害怕激动状态下的章琳会不小心做出大动作导致秦悦失血速度加快，忙说道：“好好，你先别急，我们把她先抬到这上面放平，我看看伤势。” “动作慢点，千万别急。”黄丹指引着章琳，两人十分小心地将秦悦放到了从卫生科带来的常温垫上。 而秦悦早已陷入昏迷状态，这不是好兆头。 章琳能知道的只有这个，当初在警校上课的时候她就很讨厌生物医学之类，所以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她也不想只是在这杵着干着急。 黄丹已经开始用器具检查秦悦的伤口，章琳眼瞅着那冷冰冰的仪器贴在秦悦血肉模糊的肌肤上运作，被狠狠咬出血的嘴唇却似无知觉。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心中越来越茂盛的怒火与愤恨。 她扭过头，走到正在接受治疗的柯建身边，一脚就把放在警医身旁的医疗箱踢开，通红的双眼毫无保留地释放着杀意。 “你干什……”警医本想呵斥一句，却在接触到章琳如此触目惊心的眼神后硬生生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琳子！不要胡来！”黄丹在那边喝道。她当然明白章琳现在的心情，但也绝不能放任其做傻事。 章琳并没有想继续攻击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柯建，她深吸一口气将喷涌的怒焰再次压了回去，轻轻地对发愣的警医道歉。 随后她蹲下身子将头凑得离柯建更近，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 柯建没有做出回应。他面无表情，似是失去动力的机器。 “回答我。” “……” “你是不是黑陀螺的人？” 听见黑陀螺三个字，柯建终于起了一丝反应，尽管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还是被章琳捕捉到，旋即情绪又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混蛋……混蛋！”她发出凄厉的尖吼，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沙哑，掏出枪来指着柯建的头。 “琳子！” “章队！不要冲动！” “章琳！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浑厚的嗓音出现在门口，众警察看到来人，原先有些松散的站姿一下绷的笔直，纷纷对其敬礼问安。 “陈副局长……”章琳看着朝他走来的男人。 陈海康本来在隔壁街道的茶厅接待贵客，听闻此事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本以为只是同僚间的矛盾升级导致了武力冲突，却没想到章琳刚刚是真的要杀人。 “到底怎么回事？你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陈海康语气很重，只因他很重视章琳这个年轻有为的女孩。 “陈副局长。”罗浩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同陈海康讲述，陈海康听完方才明白具体情况，不由得也惊愕不已。 “秦悦回来了？秦悦回来怎么都不跟我招呼一声！”他连忙跑到黄丹身旁，亲眼目睹了伤势严重已被架上呼吸机的秦悦后，彻底相信了罗浩的话。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柯建你是疯了吗？”陈海康气得浑身发抖，冲着那头猛声吼道。自己任职期间发生警察互相枪击的事件，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处分是少不了的。 “章琳，你们又怎么会到这里来？谁允许你们不打报告就进冷冻房二次验尸的？！”陈海康转而又对章琳发出怒吼。 章琳垂着头一言不发，她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念头。以现在这个后果而论，她的未来将会变得非常糟糕。 罗浩见状，立马说道：“陈局，是我……” “你是脱不了干系！”陈海康狠狠地朝罗浩瞪去一眼，“今天轮到你当班吧，好啊你胆子真够大的，回头等着处分下来吧！” “老陈你冷静点，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让秦悦的伤势先缓和下来。你们不要吵我。”黄丹实在受不了这些聒噪的声音。 陈海康一时语塞，黄丹虽然级别没他大，资历却比他还要老，尤其人说得在理，这个面子还是得给。他便拿手指对着罗浩和章琳，狠狠地戳了两下空气。 章琳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罗浩拿了张椅子给她，但她不愿意坐，只是靠在墙边掩住面庞，无声地啜泣。 柯建因为只是被击中膝盖，谈不上特别严重的伤口，警医对他做完简单处理后就被其他警察先带下去关起来了。按流程本应如此，但陈海康也跟着一起走了，他的命令是即刻审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黄丹的眉头一直紧紧地拧在一起，因此而起的皱纹间早就挤满了汗珠，但她根本没有时间擦拭。 经过细致的观察她已经明确了秦悦伤势的程度子弹从腹部左侧进入，轨迹呈向下斜坠趋势，肠道受损，但并未击中要害器官，失血量六百毫升左右…… 重要脏器未受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黄丹放下手上的仪器，缓缓地朝后挪着膝盖，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她终于舒了一大口气，那些被锁在皱纹里的汗珠也得到解放，接二连三地滴落到地上。 “黄老师！”一直埋头啜泣的章琳听到动静连忙跑到黄丹身边。 “放心吧琳子，情况已经稳住了。救护车马上也到了，秦悦会没事的。”黄丹递去一个温暖的笑容。 章琳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内容，好不容易才干涸的眼角又一次湿润，她将黄丹缓缓地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连鞠了好几个躬，嘴里不停地道着谢谢。 “没事，没事。” “嘀” “救护车到了！” 同鸣笛声一同响起的是从外面跑进来的男警察的喊声，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又重复了一遍：“救护车就在外面了！快！” “好，走！”黄丹上了年纪，其实现在已经有些疲累了，但还是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大手一挥，说道。 “我们来抬悦姐！”罗浩喊道。 亲眼见证秦悦被抬上救护车以后，章琳一直交叉紧握在胸前的双手也还是没有松开，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有着不安。 随着救护车渐渐远去，她这种不详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按照常理不应如此，黄丹是卫生科里的老前辈，她既然说情况稳住了，只剩下取出子弹这一件事，那么救护车现在也到了，最近的医院不过四公里路程…… 秦悦遭受的是枪伤，自身又是警务人员，医院也会优先安排手术，总结一下也就是最多六个小时后，章琳就能收到秦悦平安无事的消息。 可为什么，心头那片阴云始终无法散去…… “章队……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只是去上个厕所，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站在章琳身后有一会儿的罗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和谁都没有关系……”章琳扭头勉强挤了个笑容：“因为谁都想不到，咱们警局竟然也会有那个组织的卧底……” “卧底？组织？”罗浩蹙眉，不明所以。 章琳想起来罗浩并不是能知道很多事情的人，似乎她所说的一切，只有警局的高层，以及与李原夜接触过的人才会知道。 “你不必自责，陈局那里我会说明清楚，不会让你担责的。”章琳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现在，你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以后，尽量铁面无私一点。” “好……”罗浩略显错愕地点点头，目送着章琳的背影远去。 第三十三章 调查 审讯室。 负责对柯建直接审讯的警察几个回合下来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仅如此，他所看到的永远也只有两个景象时而呆滞时而傻笑的柯建。 站在外面观察情况的陈海康终于忍不住想要亲自跑进去的时候，从他身后疾步走来的章琳出声制止了他。 “章队长你怎么没去医院”显然，不止陈海康一人有此疑问，其他人也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相信黄老师做的紧急处理没有问题。”章琳快步走到陈海康的面前，抬头严肃道：“陈局，他有说出什么来吗” 陈海康目光瞪向审讯室里还在傻笑不止的柯建，回道：“要说出来什么了，我刚用得着那样吗”他指了指审讯室的门，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要不让我来试试吧。”章琳自告奋勇。 陈海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马上摆摆手笑道：“算了算了你又不是搞审讯的，老赵都搞不定的人你上也是白费功夫啊。” “我” “何况我还没有追究你和秦悦违规的责任呢，你就别在这给我们添乱了，快到医院去守着她才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事。”陈海康没有给章琳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章琳总觉得他的行为突然急了起来，神态里也若隐若现地藏着一丝焦虑。 秦悦为了保护她而被枪击，这件事发生后直到现在，章琳已经不敢再相信这个局子里的任何人，同时也变得超乎往常的敏感多疑，故而她挣开了陈海康推搡自己的手。 “我想我知道柯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冷静地说道，坚定的眼神、找不出一丝心虚的面容让在场其余的警察下意识地没有发出怀疑的声音。 “你别太过分了”陈海康语气逐渐变得不善。 “陈局，没必要这样吧，既然章队都这么说了，让她试试看也无妨啊。”这时，陈海康身边的老警察出声了，虽然他也不觉得章琳能成功，但试试看也没关系不是吗。 陈海康的反应未免有点奇怪了。不止老警察一人，在场其他的警察也都纷纷皱起了眉，眼里闪烁着疑惑。 而陈海康听到老警察的话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忙说：“唉其实不是不让她试，我的意思是，怕她现在不去医院陪伴秦悦，以后说不定会后悔。” “这个后悔指的是秦悦醒了以后看不到章琳的话，会觉得章琳怎么这么不重视她什么的，说不定俩孩子之间会产生间隙。” 章琳静静地看着陈海康在那自圆其说，心中的猜疑不禁变得越来越浓重，但她知道必须要掌握到绝对有力的证据才可以有下一步动作，毕竟陈海康的身份摆在那里。 “谢谢陈局为我和秦悦之间的关系费心了”章琳假装相信了陈海康那可笑的话语，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后又肃穆起来：“但您放心，我会很快就让柯建开口。” “嗯，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陈海康点点头，朝旁边让开几步：“那你进去吧，不要用过激的方法，避免刺激到嫌犯。” “您放心。”章琳朝他又递去一道含笑的目光。 “赵主任。”进入审讯室后，章琳首先朝里面那位眉头紧蹙一筹莫展、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赵峰是认识章琳的，尽管二人所属的部门天差地远。 “章队你怎么到这来了”同外头所有人的反应一样，赵峰亦是疑惑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去医院陪着秦悦可以吗” “没关系，我觉得这边的事情更重要。” “这边什么事”赵峰已经知道章琳此来的目的了，整个人的神态也隐约变得不好了，尽管他还在极力做着掩饰，但言语上却无从遏制，明知故问了。 “请您理解。”章琳低头表达着自己的歉意：“秦悦为了保护我差点被这个人射杀，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赵峰紧了紧拳头欲言又止。他的担忧在于章琳看起来胸有成竹，柯建若是真被刑侦队的年轻女警给搞定套出话来了，自己的名声以后往哪放 虽是这么想，但赵峰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比起自己的名声，这种莫名其妙的凶案如果能尽早破解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的严肃神态只绷了一会儿就消失了，转而叹道：“可我都没有办法，柯建他就像被人破坏了脑组织似的，除了傻笑就是面无表情，我正准备向研究所那边请求支援。” “不用，交给我吧。” “你就这么有信心”赵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章琳冲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眼神一闪而过，让赵峰不由想到了什么，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难道是秦悦对方珊珊的二次尸检有收获了” “收获啊，收获倒是” 啪 犹如一直紧绷着的琴弦被锋利的刀刃突然割破似的，这声清脆的响音在章琳的心头犹如烟花炸裂般的绽放。 她的双眼陡然一下睁得巨大，简直是当头棒喝。 她终于弄明白了，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你怎么了”赵峰问。 “没什么啦，就是想到都搞成这个样子了，还一点收获都没有，更难过了。”背对着赵峰的章琳假装抹了一把眼泪。 赵峰没有怀疑章琳在隐瞒事实，可能是因为相信了她脆弱的声音，总之他还真真实实地送了几句安慰过去。 章琳扭头对上赵峰的视线，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表示自己没事。 “唉。”赵峰看出她的笑容比较勉强，不由叹了口气。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经历今天这种事儿后脑子里想的还是维持理智优先破案，这敬业精神真是难能可贵啊。 “赵主任，那我就在您面前献丑啦。” 等到赵峰点了点头后，章琳来到柯建的面前坐下，还未等她开口讲话，柯建倒是率先做出了反应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目光绝对是聚焦在了章琳身上。 赵峰在一旁目睹这一幕，不由惊讶不已。自己费了那么多工夫和口舌都没能让柯建产生反应，这章琳就和他打了个照面看来果真是不能再拿老眼光看待这个时代了啊。 “柯队，如果你还有自己意识的话，就请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给控制了” “章队，你不能这么直接地去问” “嘘” 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辈做噤声的手势，赵峰竟一时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他心里更多的是无奈，这章琳果然还是不会审讯，哪有这样直接问问题刺激嫌犯的。 可没令赵峰想到的是，柯建居然又一次给予了回应。尽管这回应更加微弱只是极为小幅地抖动了下脸庞，甚至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 难不成自己这套循循善诱的方法真的过时了 赵峰拍了拍脑袋，拼命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忿，准备安安静静的旁听，再也不多一句嘴。 不过章琳也没想继续问了，刚那一句已经可以判断出些什么。她起身，从衣服里拿出一根类似手电筒的道具，但是比手电筒要精细很多。 “x光集束枪”赵峰自然认得那个玩意儿，不禁眉毛一挑。 章琳点了点头，赵峰的表情则再次变得严肃起来：“章队，你这个时候拿这东西出来是想干什么” “从柯建的脑子里找一个东西出来。”章琳也没想着掩饰目的啥的，反正x光集束枪的用途只有一种，谁都知道的用途。 “你疯了吗你会用它吗万一弄不好可是会损伤脑组织让人变成白痴的” “变成白痴”章琳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望着面目肃然的赵峰，又对着柯建的方向歪了下脑袋。 赵峰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心里把自己又骂了一顿，明明先前自己都想着要把柯建送到研究所那边去，现在却说这种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你这想法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毕竟身为前辈，赵峰嘴上还是没饶人，低声吼了一句。 章琳微微翘起嘴角没有说话，她知道赵峰不会继续阻止她了。 x光线能透过人类体表看到内部的构成图像，例如手脚这种内部结构不是特别复杂的部位，在x光线的照射下是一览无遗的，但如果是大脑那种构成极为复杂的组织，则无法做到更详细。 但她手中的这把x光集束枪，却是利用精密先进的仪器将x光线的波长最短化，从而将穿透力度最大化，可以透过大脑皮层获取脑组织具体图像，这其中就包括边缘系统。 只不过这种对于医疗事业有极大帮助的道具目前还处在最后的试用待定阶段，除了相关内部人员，外界还没有人知晓。章琳能弄到完全是靠黄丹的帮助。 啪。 第三十四章 另一名卧底 啪—— 章琳按下枪柄上的开关，对着柯建的脑部大概照射了一分钟。 期间柯建似是有感觉到不舒服，身体居然开始挣扎。这现象起初让赵峰特别惊喜，后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加上他先前在心里做好的决定，所以也没做什么。 咝—— 照射结束后，从枪柄的部分传送出了一张底片。 赵峰凑过去一看，虽然他知道x光集束枪可以做到直接接收光感反射到枪柄里的底片上自动成像，但还是不由发出了“现代科技还真是发达啊”的感叹。 章琳将底片拿在手上仔细查看，很快发现了异常。 “赵主任，这里应该是金属物质，我没有看错吧。”她指着底片上的一处，对着赵峰说道。 赵峰眯着眼仔细看去，旋即吃惊地一连退出好几步：“这、这人的大脑里怎么会出现金属片？柯建他、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如此……”章琳紧紧地捏着底片低语道。其实她自己也看得出来那是金属片，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所以才想从赵峰的嘴里听到确认的声音。 “章队，这到底是怎么了？柯建他？”赵峰还以为问题是出在柯建本身，这个五十岁的男人一下有些心神不定了。 的确，任谁在一个本应是正常人的脑袋里看到嵌在脑组织里的金属片都会觉得惊恐吧，若章琳不是已经在方珊珊那里看到过，有了思想准备，恐怕此时的反应和赵峰如出一辙。 黑陀螺的事情只有少部分警局的高层知道，赵峰并不是那其中之一，所以章琳只是编了个幌子应付过去。 虽然赵峰并不相信，但他却借此猜到了些什么，便不再追问。 他相信有些事情自己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只是，柯建现在该怎么处理？” 准备离开审讯室的章琳闻声又停下来，回头说道：“在我回来以前严加看守，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他。” “好，没问题！”赵峰似乎已经忘了两人之间的级别问题，目睹了震撼的他没心思再去理会世俗规则，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章琳出了审讯室，在外面等候着的，已然听到结果的警察立即簇拥而来，有部分是在夸章琳的思路异于常人却又十分奏效，有部分则是在说章琳胆子很大，下次要注意。 但最多的一部分，则还是在问章琳关于柯建异常的具体原因。 就在章琳快要被搞得不耐烦的时候，陈海康先她一步将这些警察拉开，毕竟副局长要讲话，其他人自然识趣地闭嘴让到一边去了。 “恭喜你啊章队，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陈海康走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地说着恭喜的话语，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 周围的警察也都感到有点懵，但章琳却一点不觉得奇怪。 她扬起嘴角，同样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说道：“谢谢陈局，不知道您下次什么时候再带我去上进阶训练课？” “啊那个啊，等这些风波过去再说吧。” “嗯……好，我明白了。”章琳微微低下头。 “不知道你刚刚在隔间里待了十几秒是做什么呢？难不成是在思考怎么应对我接下来可能提出的问题？”陈海康绕过章琳望向她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善和猜疑。 审讯室的门并不是直接通往外界的，两者之间还隔出了一个小房间，其作用在于缓冲嫌疑人或者审讯人的心情。而陈海康所指，便是章琳出来以前在隔间里耽搁了些时间。 “问题吗？我倒是有不少问题，但……不是问你。”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章琳眉头一蹙，闪电般地对着陈海康举起了枪。 “！” 警察们发出一阵惊呼，却不仅仅是因为章琳的举动，而是在章琳举枪的同时，陈海康也掏出枪指了过去，似乎是对此早有预料。 时机几乎完全一致。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又寂静，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出声，或者说他们压根还没弄明白为什么情况会突然变得剑拔弩张，所以下意识地噤声了。 陈海康与章琳直直地对视着，双方都在凝神屏息。 “嘭！” 一声枪响过后，余光瞥向被击倒在地昏迷过去的陈海康，呆如木鸡的警察们方才反应过来。 “这、这是在干什么？” “章队！你疯了吗？居然敢对陈局开枪！” “陈局！快去通知卫生科！” 看着霎时间手忙脚乱气氛焦灼的警察们，章琳朝身后无人的角落里又开了一枪，紧接着一声大喝：“所有人都别慌！别动！” 再度响起的枪声仿佛具有强大的威慑力，令纷乱而动的警察们愣是僵在原地。尽管他们身上也佩戴着枪，完全不用惧怕这个看起来已然发疯的女人，但这事儿似乎早被遗忘了。 “大家都听着，陈海康，已经被人控制了。” 话音落下又是震惊四座。 “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拿这把枪对着他的后脑照一下便知。”章琳说着，将x光集束枪冲先前那个帮她说话的老警察扔了过去。这群人里，也就这名老警察稍微值得一些信任。 当然，如果他也被操控，章琳就只能认命了。 老警察接过集束枪，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重量。 虽然并不重，但却异样的沉。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一下就凝住了心神。 老警察不愧是老警察，心理素质就是非比寻常。章琳在心里赞许着对方的表现。 “周老，您不会真相信她的话吧？” “我看她已经疯了，都敢对陈局开枪！” “周老，您可是我们之中资历最长的，您一定要谨慎行事啊！” 此时，那些因为章琳“疯狂”的举动而震慑在原地不敢妄动的警察，纷纷出言劝阻着似乎是要听取章琳话语的周栋梁。 “不如在她疯得更彻底以前，我们先把她抓起来吧！” “我觉得可以。” 章琳皱起眉，正准备做点什么。 “都别动！”周栋梁浑厚的低吼制止住了蠢蠢欲动的人们。 “周老！” “柯建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唉，让我先试试吧。如果陈局没有问题，我一定亲自逮捕章琳。”周栋梁如此说道，章琳听罢则是微微一笑。 周栋梁相信她，这是出于这么多年来警察的直觉。 虽说警察并不应该凭着直觉办事，但眼下的情况本就已经这么疯狂诡异超出理解了，况且章琳也确实从柯建身上证明了她是对的……那么，自己破例一次又有何不可？ “周老……” 还有警察在发出紧张的呢喃。 不过周栋梁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这些声音，他的全身心都集中在一个目的上。随着他渐渐接近倒在地上的陈海康，他的右手亦是不自觉地，发出微微的抖动。 诡异的寂静里又增添了一分极致的压抑，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此刻聚焦于那把似乎能够验证一切的枪口上。 和他们不同，章琳的心情倒是没有太过紧张。她有十成把握。 啪—— 周栋梁对准陈海康的脑部，最后一口深呼吸后，终于按下x光集束枪的开关。 一分钟明明很短暂，对于此时的众人而言却是无比漫长。 俨然不像是单纯地为了验证某件事情，只因恐惧开始在每个人的心里肆无忌惮地滋长蔓延。若是结果真如章琳预料，柯建也就罢了，副局长都遭受毒手…… 那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咝—— 一如先前，底片从光束枪的枪柄裂隙中缓缓升起。 周栋梁颤颤巍巍地将底片抽出拿在手上，又是一个深呼吸后才将目光送过去，却是一下就瞪圆了眼。 和柯建的情况一模一样。 轰！ 仿佛一座在内心一直伫立不倒的桥梁终于崩塌。 晴天霹雳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堂堂w市警察局的副局长居然也被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敌人给控制了。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未免也太恐怖了。 “章队……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栋梁回到在场唯一脸色泰然自若的章琳身旁，低哑的声音似是从脖子里挤出来的。此刻的他脸色看起来也是十分不好。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在场其他人都想知道的。章琳出现以后，她所走的每一步仿佛都是事先计算好了。 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智慧，实则更像是一架精巧的机器，只需按照已被输入的指令行动就好。 “你和秦悦，是不是在冷冻房里有什么新发现？”周栋梁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不，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应该知道。” 她的话引得场内一片唏嘘，不明所以。 周栋梁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才让他们平息下来，但他本人也对章琳这般充斥着傲慢的话颇为不解。 “……” 章琳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一直自信满满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一层薄雾。 她走到陈海康的身边蹲下，手抚上对方布满细密汗珠的额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叹了一声：“事已成定局，说什么也没意义了。” 随后她凑到周栋梁的耳边悄声道：“周老，如今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我不确定警局里是否还有其他已经被敌方洗脑的人潜伏。” “嗯，我明白。这座城市已经危机四伏了，连咱们这里都不安全……不，应该说是更糟。”周栋梁沉沉地叹了口气。 “您可以用这把枪来排除已知的威胁，但请务必小心行事。” “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点……你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 “我该去医院了……”章琳强打着精神说道，唇角盈满了惨淡的笑意，怎样都遏制不住。 按照正常情况而言此时的章琳的确是要去医院守在秦悦身边才是，但周栋梁见她这副表情，顿时心里一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犹疑地张嘴：“是秦医生她……” “她会没事的。” 章琳紧紧地捏着兜里的手机，对自己点点头：“一定会没事的。” 第三十五章 哀伤之处 当章琳驱车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以后，眼里便只剩下刺眼的红色光芒那如鲜血一般的殷红，映照着地狱的暗红花海，将所有能看见的地方全部染成了血。 琳琳，这不是你的错。 秦悦的母亲方绵一如既往的温柔，即便是眼下这种情况也维持住了自己大家族夫人的风度，但这始终带有悲伤之息的声音，仍旧一直在章琳的耳边回响。 而她除了道歉、道歉，不断的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牌上的红灯看起来是那么的冷漠，尽管她坐在冰冷的长凳上无数次地抬头仰望，无数次朝它送去渴求的视线，红光仍旧纹丝不动，坚冷似冰。 她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不停地在互相按压着希望可以不要颤动的那么厉害，却是毫无起色。 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糟糕，明明有人告诉过她一切都没问题不是吗？ 她焦急又懊恼地在心中呐喊，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这个写着“急救室”的、充斥着部分人习以为常的清冷与更多人无数悲痛的房间如此贴近。 等待，居然是如此煎熬的事。 她期盼红灯可以快点熄灭，却又恐惧熄灭以后可能会面对的事实。此种纠结好似万千根针在心脏上接连不断地扎，其所引起的痛苦，若非感同身受，旁人根本无法理解。 但无论如何，时间始终在向远方流动。 随着一个冰冷绵长的声音响起，跟随等候的众人一同挪动的视线，急救室的大门仿佛沉睡于世纪末的城堡被打开，章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绷紧了。 她入神般地盯着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两名男医生，盯着他缓缓地取下口罩，盯着他取下口罩后显得沉痛的面色，自己已然发白的两瓣嘴唇不自觉地紧咬在了一起。 “哪位是章琳章小姐？”他询问道。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双手紧攥在一起的女孩稍稍愣了一下，但男医生已然通过人群的指引找到了她。他来到她的面前，说道：“秦小姐想要见你，请跟我来。” 章琳有些恍然，尤其是被其他等候的人送来疑惑的注目礼时，但她还是紧跟着男医生，生怕漏掉一步。 “喂！” “算了……” 方绵抬起手，制止了身边似乎有些愤懑的男性。 “可是夫人！她……” “我说算了。” “啧……是。” 身后的嘈杂章琳听得很清楚，但也仅此而已。 “请问医生，我女儿她，情况到底怎么样？”方绵问道。 留在外面的男医生面对这种听过不知多少次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这样的回应，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呜！”方绵最先没忍住，发出一声呜咽，虽然很快被她自己给遏制住了。但这声强行止住的呜咽，反倒是引起了周边更大的共鸣。 “具体什么情况啊到底！我听说刚送来那会儿情况不是很稳定么？” “卫生科的黄丹老师不是做过应急处理了吗？” “是啊！是不是你们这出什么问题了啊？！” 秦家人一个两个的都不相信这样的结果，纷纷开始发出声讨。 “秦小姐她！”男医生终是忍受不了这些指责的声音接二连三地朝自己砸来，一声大喝：“她的伤势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 “什么复杂啊！有多复杂啊！” “不就是枪伤吗？又没打中要害！当我们都没经历过啊！” “庸医！明明是自己医术不精，还敢大言不惭！” 男医生紧咬着嘴唇，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但眼见指责声变得越来越多，为了避免事态愈演愈烈，他还是决定说出口：“秦小姐她体内的子弹，是……无限子母弹！” 无限子母弹只存在于设想中的绝对致命子弹，其概念由e国科学家率先提出，若其一旦现世，如今的医疗技术将对其束手无策。 这也是男医生迟迟害怕开口的缘故，他觉得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说辞，尽管他没有撒谎。 无限子母弹，专门针对人类制造出来的绝对杀伤武器，母弹一旦进入人体，会通过感应人体特有的温度进行逐步分裂。 第一次分裂出来的子弹肉眼还可捕捉，能通过手术将其全部取出。除去击中要害，不会威胁人类生命。 第二次分裂在第一次分裂出来的子弹上进行，分裂过后得到体积更小的子弹，此时肉眼已经很难观察到其存在，需要借助器具。 而关键不仅在于它很小，而是人体大部分脏器已经全部被其侵入，造成的损害不可估计。 尽管如此，第二次分裂还是有挽救可能的，恐怖之处在于它还能继续往下分裂。 以此类推，总结起来就是无限子母弹每一次的分裂带来的效果不仅仅只是子弹越来越小，越来越难以清除干净这么简单而已。 等到第四次分裂，人体已有三分之二被其侵蚀。 第五次分裂，生命损伤已经不可逆转。 只要人还活着，它就能在理论上做到无限分裂，尽管到最后伤口看起来还是只有最开始的那一处，但实际上中弹的人早就千疮百孔了。 “不可能……”站在方绵旁边的男人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嘴唇发出恐惧的抖动：“不可能的，这种东西不是不存在吗？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啊！” “如果无限子母弹真的被人做出来了，人类恐将灭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比核武器更加具备灭亡人类的资格的东西……” 方绵上前一步，严肃地对男医生说道：“你必须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你，确定自己的观察没有错误？” 男医生没有犹豫地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虽说无限子母弹此前没有问世，但这种恐怖武器说不准哪天就会突然的降临，医学界为此也在秘密研究应对方法。 故而从概念计算上，男医生实则已经与其交手过不少次了，虽然没有一次成功。 “既是如此……看来，天真的要变了。” 方绵走到窗边低声呢喃着，眼神凝重地望向远方。 章琳神情木讷地迈着步子。 急救室里并没有充满预想之中的药水味道，倒不如说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硬要去找的话，她倒是还能闻到一丝还未消散彻底的血腥味。 应是秦悦的血。 章琳不由连忙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想借此快速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给吞回去。而在此片刻之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那个躺在如雪一样白皙的床上的好朋友。 明明很难受却在看到她以后还强颜欢笑的好朋友。 “我们去外面等……”领路的男医生说完后便带着内室里的一队医护人员出去了。 “琳琳……来啦。” 看到章琳后，秦悦的脸色看上去稍微红润了一点。她太苍白了，以至于一丝丝的变化都变得很清晰。 秦悦的身体盖着白布，章琳看见她的手冲自己慢慢地伸来。她的手在空中微微发颤，非常吃力的样子。 章琳连忙伸出双手将其握住。 她噗通一声跪在床边，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背，再也无法控制被自己数次吞回去的眼泪，任其肆意蹿出，染满整个面颊。 “我做到了！小悦……你交代我的事，我做到了！那家伙也是一样的状况！” “幸亏有你提醒我……“ “可是你、可是你现在却，呜” “嗯……”秦悦手上稍加使力，语气里满是欣慰与柔和：“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章琳吸了下鼻子，嗓音低哑却又坚定不移地说道：“我一定、一定会将那个叫黑陀螺的组织一网打尽！” “嗯……” “所以你、你可不能就这样倒在这里，你要快点好起来，陪我一起见证那个时刻的到来啊，对不对？” 尽管章琳已然努力让自己的这个笑看起来充满希望与温暖，但实际效果好像不太理想。 而秦悦……她此刻似乎已经失去说话的力气了，可唇边还是竭力保持着那微弱的一丝笑意，似乎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堵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黄老师不是说你已经没事了吗？来医院只是做个取子弹的手术而已啊，怎么会搞成这样啊！”章琳心知秦悦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情绪也跟着崩溃。 秦悦望着痛哭流涕的章琳，轻微地摇动了下头，仿佛是在劝她不用这么自责。 随后，她再度闭眼，陷入昏迷。 “不、不……” “你们、你们谁是她的主刀大夫！”章琳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内室门外对着站成一排面色沉痛的医护人员一通乱吼。 “谁是啊！？回答我！是你吗？” “是不是你啊！说话！”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们不把她救活，我要你们全部都坐牢啊！” “救她啊！救救她啊！” “为什么不说话……” “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了。快救她！救救她啊！” 这名哪怕是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时都不会犯怵、没有一丝惧意的女孩，此时的表现却如一只栖息在丛林之中的，受了惊的野兔 胡乱地蹦跳，胡乱地拉拽，胡乱地嘶吼。 也许它只是失去了准确的方向，不知道路该怎么继续走下去。她脑子里剩下的，只有一个不断重复回响着的声音。 “章小姐，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如同诸多影视剧中的演出，脸色苍白的男医生沉重地说出这句已经被说烂了的台词，朝瞬间仿若被一记闷锤敲中大脑的章琳，深深地鞠下一躬。 “不、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如果是以前的章琳，想必她会嘲笑自己现在的一系列反应和举措吧，这是一向被她所不齿的行为，如此矫情，又如此可怜。 “我告诉你们，她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如果你们不救活她，我要你们也死！”似已疯魔的章琳目眦欲裂，掏出枪来在医护人员的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章小姐，你冷静点！”还是先前领路的那名男医生。 他没想到章琳的情绪会失控成这样，眼见大家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也是为了防止章琳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他叹了口气，将秦悦的具体情况告知了对方。 “无限……子母弹？” 第三十六章 现实 “无限……子母弹？” 章琳愕然地呢喃着，总觉得这名词好像在哪里听过。片刻后她的双眼逐渐瞪大，直至如铜铃般，更是错愕万分地失声喊道：“无限子母弹？！你说她中的，是无限子母弹？！” 男医生点了点头。 轰隆 顷刻间，心腔之上一片白光闪闪，好似狂风大作，万道天雷同时落下。这个瞬间，章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瘫倒在地上，泪水如泉涌，源源不断地、再次从一片狼藉的双颊上滑落。 “非常抱歉……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此刻再听到这句话，已与先前完全是不同的心情了。 没有人能对抗无限子母弹，除非世上真有奇迹。 奇迹…… 呵，若那么容易出现，又怎么能称作奇迹。 难道，已经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奇迹……………… 奇迹？ 奇迹！ 随着这两个字不断地在脑海上空反复闪烁，章琳似是终于想到什么，黯淡的双眼渐渐地再度涌上光芒，激动不已大吼出声：“快……快、快！秦悦的手机在哪里！她的手机在哪里！” “手机？手机，手机应该在她换下来的外衣里面。”男医生被她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但还是马上回答道。 “衣服在哪？！” “就放在内室旁边的房间里！” 章琳闻言迅速前往，她的神经前所未有的紧绷，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她必须集中所有的精力尽快找到秦悦的手机，然后将那个人找来，也许只有他才能救秦悦一命了。 “找到了！” 她兴奋地喊道，甚至来不及抹一下汗珠密布的额头。 然而还没等这股兴奋劲维系五秒，她发现手机居然没电了。 “怎么会……” “快快快！有没有、有没有安卓的充电器！”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呼喊，尽管这是一句感觉上不合时宜的话，但她仍是拼尽全力在呼喊。 “有！小川你马上去拿！”虽然不知道章琳到底想干什么，男医生还是马上吩咐了下去。 叫做小川的护士连忙冲了出去，用着百米冲刺的速度。 “嘟嘟！” “嘟嘟！” “嘟嘟！” 就在这时，内室里传来了如同警报的声音。 男医生倏然凝眉，带着余下的医护人员快步走了进去，章琳稍稍愣了下，也紧跟其后。 “刘医生！秦小姐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渐消失！” 刘医生自然是知道那警报意味着什么，但这和他心中预计的时间相差太远了，原本至少也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才对。 只能说，无限子母弹的力量，果然超出常人理解。 可章琳并不知道这些，她怔怔地看着一边喊着类似已经束手无策的话，一边还在努力做着急救措施的医护人员，又将视线移到被围在他们中心早已昏迷的秦悦…… 李原夜……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黑夜侠，就赶紧出现吧！ 我、我为我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道歉！求你了，快出现吧！ 求你了！救救秦悦吧！她是为了你啊！ 章琳紧紧地闭着双眼，十根手指亦是紧紧地交叉在一起做出祈祷的手势，祈祷上天准许奇迹的降临。 然而今天的上天似乎打了个盹儿，并没有听到章琳的祷告。 这次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从警报开始到现在大概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章琳看到刘医生一行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刘医生更是转过身来对她投来一个极度哀伤的目光。 “这是她最后的十分钟了……您，抓紧时间吧。”刘医生说完便离开了。他身后跟着的人们，在经过章琳身边时都说了声对不起，但也……毫无意义不是么？ 秦悦醒过来了。 只是她的状态比之先前要更差。 不……也许不能用差来形容了吧，这分明，是行将就木之人才会拥有的神态。 如此脆弱，如此飘渺，像一个饱经风霜的瓷器，似乎只要轻轻一挨，就会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她的手好像已经不能动了，章琳站在她的面前都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但蹲下来离她更近的时候，她的眼珠微微朝这边转动了下，似乎眼睛还保有一丝机能。 章琳已经哭不出声了。 她轻柔地握住秦悦犹如枯木的手掌，强装着笑容，柔声道：“悦悦，我，回来了。李原夜马上也会来的，你一定要加油，你会没事的，知道吗？” “哈…………” 秦悦似乎说不出话来，只能通过呼气来表示自己的意思。 “……会好的，你会好的，相信我……相信我。” 秦悦盯着她，眼珠微微地颤抖，似乎是极力在表达着什么。同时，她的嘴唇也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若不是章琳一直紧盯着她一眼未眨，恐怕就会忽略掉这个细节。 “你……是让我不要自责？”连忙将耳朵凑到秦悦嘴边的章琳终于听清了大概的意思，却也一下哀伤更甚。 “可、可是我怎么能……”话至一半如鲠在喉，章琳突然想到秦悦的伤势已是不可逆，眼下死亡近在咫尺，她最后的要求自己又怎忍心不从。 可若点头，自己又怎能心安？ “哈……” “我、我答应你……” 章琳最终还是点头，挤出一丝笑，说道。她不想看到秦悦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还这么辛苦，还要为她的事情操心。 “呼……”秦悦又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章琳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眼珠变化，倏然神情一僵，泪水不受控制地又一次蓄积在眼眶之中。 她仿佛听到秦悦在说：“希望你可以与李原夜化干戈为玉帛。同时，不要再过分执着于功名利禄，要真正地做一名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其之濒死之际，心中最为记挂的居然是这件事。 章琳不禁想起此前为抓黑夜侠而做的那些事情，想起为抓黑夜侠居然对秦悦拔枪相向……她的心里最是清楚不过，她抓黑夜侠根本就不是因为法律不容，而是一己私欲。 只是，她刻意不去想。 只要她不去想，罪恶感便不会滋生。 她是这样认为，也这样去做了，但眼前的情况却是从未想到过的。 她怎么会想到秦悦会因为救他而性命垂危，即便秦悦要她不必自责，可事实的确……若不是她因为私欲一意孤行，今天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即便如此，秦悦还在要她不必自责，还在为她着想。 章琳悲呼一声，自己到底还有什么颜面在她面前哭泣。 秦悦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却直到现在也从未责怪过她。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在秦悦终于渐渐暗淡下去的视线中，章琳放声大哭着，不住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欣慰地笑了，在心里。 看来死亡，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啊。 以前听爸爸说，人死后会化作星星。 无论好人还是坏人，都会化作星星。 只不过，坏人化成的星星比较黯淡，好人则会非常明亮，因为好人死后也会继续行善，用他们的光辉照亮一些身陷迷途中的人，为其指引正确的方向。 可人性两面，如光与暗、如好与坏、如对于错、如正与邪、如善与恶、如真与假、如实与虚，所有的事物都是相对存在于世上。 好人与坏人，又到底该如何界定它们真正的区别呢？ 我这辈子，二十五年的时光，做了多少正确的事，又做了多少错误的事。正确的事能帮助我赢得美名，自我肯定；错误的事能令我被他人责骂，深陷自省。 那么我到底属于好人，还是坏人？ 我化作的那颗星星…… 它的光辉……会是明亮？还是黯淡？ 哈哈…… 真像一个小姑娘的想法呢。 琳琳，别哭了。 我不后悔替你挡下那颗子弹，只可惜这个伤势恶化的太快，我还有好多话没能对你说。 还有原夜，我真的很想见你一面，真的很想再听听你的声音。虽然这已经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在每个夜晚出行，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你是我从小到大最为憧憬和仰慕的英雄形象。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在猜你的身份了，而确定你就是黑夜侠的那一瞬间我简直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 只是你和我想象中的好像有那么一些不同，人很冷酷，话也很少，还有一点拽拽的感觉，好像天下间就没什么东西能入了你的眼，有点让人不爽呢。 但后来我发现，你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即便你对邪恶不留情面毫不手软，但内心，实际上也还保有柔和的一面，真的是很棒的人呢。 还有很多…… …… ……唔…… 时间，好像不多了…… 夜空开始召唤我了。 总之…… 希望以后没有我的道路，所有我珍爱的朋友，依然能继续好好地走下去，我祝福你们。 我爱你们。 啊…… 对了，我与你还有个约定呢。 那个约定…… 嘀 “喂、喂……” “悦、悦悦……” “不、不要吓我啊。” “秦悦、秦悦……” “秦悦！” “秦悦！！！” 嘭！ 内室的门被推开，以刘医生领头的一队医护人员怀着沉痛的心情走了进来。他们在秦悦的床边排成一圈站开，纷纷做着默哀的手势。 方绵在他们之后进来，看到一边拼命摇晃秦悦已经趋于冰凉的身体，一边嚎啕大哭的章琳，本来已经平淡下去的心情渐渐地又有了些波澜。 是啊……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骨肉。 即使自己竭力压制，但这层至亲关系带来的本能是丢不掉的。 “琳琳，起来吧。她已经走了。”方绵来到章琳身边，手掌在她不住抖动的肩膀上轻轻落下，用更是轻柔的口气说道。 “阿姨、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啊！”章琳听到秦悦母亲的声音，崩得更是厉害。她转身冲方绵跪下，哭嚎中透露着无尽的绝望与悲痛，嗓音亦是嘶哑得让人心疼。 方绵叹了口气，轻抚着章琳的头：“可能这就是她的命吧。孩子，你起来吧。” 章琳抹着泪起身，却是不敢看方绵一眼。 方绵语带怜惜地说道：“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阿姨……我……” 章琳还想说些什么，但接触到方绵悲哀的眼神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她在这里已经待了足够久的时间了，现在也该退出来，给别人一些空间了。 “对不起……那、那我先走了。”章琳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直至门边的时候，她思考再三，还是说道：“悦悦出殡的时候，希望您能准许我来送她最后一程……” 方绵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冲章琳点了下头。 “我会同她父亲讲的。” “谢谢您……” 章琳彻底退出了内室。 而来到外面的她，一眼就瞥到了那部正躺在桌子上，显示充电中的手机。她灵魂出窍般地走近，对着挚友的遗物发呆。 “呜……………” 她刚出一声，就被手掌捂住嘴强行止住哭泣。 她拿起手机去往卫生间，一路垂头沉默不语。 “哗” 水声落下，她捧起一朵又一朵水花往自己一片狼藉的脸上尽情冲洒，洗净所有的尘埃。 她关掉水龙头，抬头望着镜子中两眼发红的自己。 她一手紧紧地捏住手机，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抹去脸上所有的水痕，按下了开机键。 第三十七章 无力的回应 “嘟嘟嘟” 躺在破旧棉被上的男人听闻铃声响起，拿起一看发现来电显示为“秦悦”，微微蹙眉后便直接挂掉。 随后他打开微信，给秦悦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忘记我们先前说好不通电话的了？有什么事直接微信讲吧。 李原夜，我是章琳。 “嗯？”男人眉毛蹙得更紧了。 他坐起身，手指快速在荧幕上敲击，但还没等他敲出一段完整的话，对方又发来信息我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现在来双月桥，我在桥洞底下等你。 ……不明情况的男人盯着屏幕迟疑了好一会儿，又发了一条信息秦悦呢？为什么会是你在用她的手机。 秦悦死了。 章琳回复的很快。 男人的眼神凝滞了。 本以为对方要花一点工夫思考一个能不被他怀疑的回答，眼下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同时令他震惊非常，有那么一瞬间是真想什么都不考虑地去赴约。 可转念一想，根本没可能啊。 而且不排除是章琳想出来逼他露面的阴谋，毕竟以那个女人先前的所作所为，为了抓他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拿去赌，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尤其如今这个对他十分不利的局势下，一旦他赴约，等待他的不止是天罗地网，即便他能逃脱，但后续带来的麻烦可能越发无穷无尽。 想到这里，男人便放下手机不想再理会。 他不想被章琳编造出来的事情扰乱心神，但那女人也真是什么都敢编，秦悦到底为什么会跟那种人成为朋友…… 他翻了个身，想要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心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刚刚的那句话。感觉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着自己的大脑，不知从何处来，却是深深地揪着他的心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呢？ “啧……” 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将脑袋埋在手臂里。 章琳原以为自己会很难敲出那四个字，但当真正触及之时，其实也不困难，尽管手指在颤抖，却丝毫没有影响大脑。 秦悦死了。 她很顺利地按下了发送键，那几个拼音似乎都变得非常简单。 李原夜没有再回话了。 但她也没有再关注手机上的动态了。 从桥洞中将目光送出去，天空仿佛变得更加蔚蓝，阳光在湖面波光粼粼，美好宁静的感觉遍布全身…… 往昔的岁月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跳跃而事实是，她以后都只能一个人享受这份温馨了。 如果他不来，那就自己干吧。 “……” “……” 章琳望着湖面叹了口气，眼角还留有一丝红肿的她差点没止住莫名涌上来的悲伤。她不敢再哭，怕一旦眼泪再次流出来，就会真的一蹶不振了…… 而且，也害怕哭的时候刚好被李原夜撞到。 她可不想被那个家伙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 只不过那家伙他……真的会来吗？ 章琳可不会选择性的忽略掉以前对李原夜所做的种种，倒不如说越是这种关键时刻，她反而记得越加深刻 “章琳，你听着，从今以后，无论你遇到任何麻烦，记住，是任何麻烦。我都不会再理会。我的救援名单上，不会再有你的名字。” 天蛇山上，李原夜临走前满面怨怒留下的这句话，此刻反反复复地在章琳的脑子里出现。 “唉……” 其实换做是她，想必也是不愿再与这种阴险之人再有所往来。 她真的悔悟了。 就像先前所想，如果她早点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秦悦不会死……而现在，悔悟还来得及吗？ 她不可遏制地将事情往最糟糕的那面想去，曾经火爆泼辣的女警察，现在就像是一个心烦意乱的小女孩，不停地来回踱步，紧张又担忧地走走停停。 时间渐渐地流逝，太阳悄然之中又往右边迈了几步。 正当章琳的耐心终于快消磨殆尽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声音终于在她身后响起 “看来，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章琳猛地回过头，眼里是十分清晰的惊喜。 “你、你真的来了……！” 李原夜是确认了这周边没有埋伏才敢现身的，然而此刻他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他发现女警察的神色里除去惊喜，还写着更加明了的悲痛。 这代表……她在微信里所说并非虚假。 “秦悦她……”即便大概率地猜测到真相，李原夜仍是不敢，或者说不愿说出那个字，不愿说出那个代表着天人永隔的字眼。 而章琳就像是一个不慎溺水的路人，在河里挣扎许久后终于抓住救命稻草那般，一瞬之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晓为何，竟将这段等待的时间里被压抑住的苦楚、哀伤、委屈以及埋怨全部对着李原夜释放了出来。 李原夜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面对着这个冲他一边哭骂，一边拳打脚踢的女警察，他满脑子此时想的全是那个女法医的面容，深深的愧疚几乎令他无从反应。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却保护不好悦悦啊！”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却对付不了那个组织啊！”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悲愤又无助的哭喊仿佛一把利剑，不断地戳着李原夜的双耳，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对不起……” 他还能说些什么出来呢？ 他又怎么想得到秦悦会为了帮他沉冤昭雪而死，如果早知如此，他必然不会同意的啊。 “呜呜呜呜呜……”章琳似乎累了，徒留着啜泣的声音，从李原夜的胸膛滑落：“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 “我，会帮她报仇。”李原夜郑重地发声，转而将章琳扶起。 发泄完被压抑住的情绪后，章琳的状态似乎就好了许多。她转过身整理了一下又一次哭得满面狼藉的面庞，同时将自己做好信息总结的记事簿拿了出来。 “这个，是……我和悦悦……在冷冻房对方珊珊二次尸检过后的情报总结，应该会对你找到那个组织有所帮助。”章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颤抖，强装常态的她竟有一丝让人心疼的感觉。 李原夜十分小心地接过这本记事簿，将其翻开。详细地阅览过后他的神情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难看，期间章琳也通过语言配合，讲述了一些文字信息难以表达地更加完整的地方。 啪。 李原夜双手微颤，缓缓地合上记事簿。整张脸都埋入了阴影之中的他，周身气场亦是变得冰冷无比。 “这是你在天蛇山，交给我的g-24芯片，现在还给你。”章琳从兜里拿出那片通体漆黑的金属片，交到李原夜的手上。 “然后，这是从方珊珊大脑里取出来的已经报废掉的g-24芯片，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想还是交到你手上比较好。” “最后……“她顿了顿，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为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说罢她躬下身去。 看得出来这个道歉非常真实的。 李原夜倒是也不惊讶章琳的举动，毕竟对她而言，秦悦的死带来的触动应该算是无比庞大的，既是如此，思想上发生改变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理虽如此，但他还是不习惯面对一个女孩对自己鞠躬道歉。 “你不必如此，我既然愿意前来，便代表我已经放下了。” 他内心深处明白章琳并非无可救药，天蛇山上的那些话也只是一时气话，只能说这个女警察是一时糊涂，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否则秦悦那般善良的人，怎会愿意与她接触。 “谢谢、谢谢你……”章琳顿时有所感动，差点没又哭出来。 “要说道歉的话，其实应该是我道歉。”李原夜再一次将她扶起后重重地叹了一声，在她不解的注视下继续说道：“但现在不是探讨谁有错的时候……” 他侧过头，望着渐渐变得火红的天空，“最优先的事情应该是……” 双眼中终于冒出一丝怒焰 “铲除掉，那个‘黑陀螺’！” 即便黑夜还未降临，李原夜也不想再等片刻。 “你要怎么找到他们？”章琳问。 “我有我的方法。”李原夜将章琳交给他的芯片放在摊开的手掌上，随之调动起保存在体内用以白天救急用的黑夜能量，使出影子追踪的招数。 灰白色的金属片被掌心冒出的黑雾笼罩，章琳睁大双眼紧盯着这神奇的一幕，然而几分钟后黑雾消散，李原夜的神情却是十分难看，不像是成功了的样子。 “怎、怎么了？” 李原夜的沉默不语让章琳有些紧张。 “黑陀螺那边已经研究出怎么反制我的能力了，我无法通过追踪芯片的轨迹去寻到他们的所在。”李原夜沉声道。 就和方珊珊那次一样，不，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芯片的存在才导致他无法追踪的。可他们到底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做到的，莫非黑陀螺里面，也存在着和他类似的家伙？ 不可能…… 据他所知这世界上除了他，应该就只有那个地方的人才拥有超能力，但若是那个地方的人，知道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找到并除去才对…… 不、不对…… 李原夜想到王正梁和张诚，尽管他们二人拥有的能力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但毕竟也是超自然力量。 如果他还是按照以前的思路想问题，恐怕永远跟不上时代变化的脚步所以……是时代变了么？ 王正梁……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中年油腻挂着猥琐笑容的脸，李原夜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这段时间到底都在干些什么，难道真是被商青瑶给迷住了心眼，为此竟误会了王正梁和张诚。 而且，还差点失手杀死了一个普通人…… 他愤恨地咬紧牙齿在心中埋怨自己的糊涂，尤其是…… 变成这样的他到底要怎么面对因他而死的妻女啊！ “你、你还好吧？你的脸色好差……” 章琳紧张试探的声音钻入他的耳里，将他唤回现实。 李原夜扶着额头喟叹一声，看来他是真的昏了头了，现在根本就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如果影子追踪无法使用，那么就得尽快想到另外一个办法找到黑陀螺的基地才行。 “嗡嗡嗡” 章琳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连忙将手伸进裤兜里按了下关机键制止住震动的声响，为了不打扰李原夜的思考。 她退开几米外，虚捂着嘴接起电话，但还没等她先开口，那头就传来一个十万火急的声音：“章队你在哪？！警局、警局正在被人袭击！请速归队！” “你说什么？！” 第三十八章 困境 “被谁袭击！？讲清楚一点！” 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又一次真实地出现了，这种接二连三的冲击，这种源源不断的震撼让章琳几乎五脏欲裂，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而这也引起了李原夜的注意。 待到通话结束，他来到脸色苍白的章琳面前，还未等他开口，章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慌张地说道：“有人袭击了审讯室！“ “审讯室？” “我想一定是黑陀螺的人知道他们安插在警局的卧底暴露了，所以派人来斩草除根的！”章琳想起来李原夜并不知道审讯室是什么情况，遂简短说明道。 “现在什么情况？” “僵持住了，我们剩余的警力全部集中在审讯室保护那两个卧底，对方一时半会应该攻不进去。” “你车在哪？” “就在公园外边。” 李原夜看了一眼天色，眉头一蹙：“来不及了。”说罢，他将手臂抬到章琳的身旁，又道：“抓紧我。” 虽然不知道李原夜要做什么，但章琳仍是鬼使神差没有一丝犹疑地挽住他的手臂，即便在挽住的那一瞬稍有羞涩，但眼下显然不是顾及那些小节的时候。 “一定，抓紧了。” “我们是去……” 李原夜话音刚落，章琳瞬间只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甚至话都还没讲完。 这是一个漆黑一片的世界，而此突然的变化亦是令她陡然一惊，差点松开了手，但在此之前另有一双大手及时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安定了她恐慌的心。 随着心神渐渐缓和下来，章琳才敢定睛往周围瞥去。 原来她并不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眼睛适应了环境后所看到的，更像是现实世界被不知从何而起的浓烈黑雾笼罩……不，是她和李原夜被黑雾给包裹住了。 而通过周遭风景快速的变化可以判断出他们此刻正在进行高速移动，怪不得李原夜会要她抓紧，否则就目前这个速度，她手一旦松开，说是能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那只盖住自己双手的大手上，唇角勾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原来这个男人有着如此温柔的一面，而且还是那么的强大，长相更是十分英俊……试问这种男人，哪个女孩子见了不会心动？也难怪秦悦她…… 章琳突然显得错愕，整个神情一下就暗了下去。 她在想些什么啊？！现在是想这种儿女情长的时候吗？他们现在，可是要去正面碰撞黑陀螺的人呐！大战在即，她如此表现简直太给整个w市的警方丢脸了！ “李原夜，我们……” “到了。”还未等她讲完，李原夜抢先一步说道。 这两次话都没讲完让章琳略微有些不爽，但当她发现周身黑雾尽散，面前出现的就是北秋路警察局的时候，所有的不满霎时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你们追我这么久，我至少要知道你们的人从哪里出发吧。”李原夜淡淡地说着，尽管语气平淡，但章琳仿佛从中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揶揄的味道。 仔细想想也正常了，毕竟在李原夜的心里，他自己定然是无辜的，却被警察明里暗里地追捕了快一年之久，现在却还要来帮这些警察解除危机，换谁谁都免不了说这么一句。 “别多想，我可没那么小心眼。”李原夜说着往前迈了一步准备进去。而同一时刻，围在审讯室外边的两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人也动了。 两人察觉到突然出现在外面的能量，其性质和他们临出组织前白岚让他们认知并记下的能量性质一模一样。知道时候到了的他们，自是不再犹豫，毅然出击。 审讯室内则是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周栋梁身负重伤，已然快不行了。 而他刚刚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尽管他知道这个决定会令他对不起已经牺牲的那些人，但双方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悬殊了…… 数分钟前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也无法从眼前彻底抹去。 当时他们得知秦悦在医院因为无限子母弹不治身亡的消息，准备自发地组织所有警察去到庭院为那位了不起的女法医默哀。 而这两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人却突然从天而降，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有不少警察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余的警察反应过来后开始回击，但见那俩斗篷男身形诡异，步法更是飘忽不定，竟连子弹也无法追上其速。 周栋梁和赵峰在其余年轻警察的奋力保护下才勉强撤回审讯室里。他们很快就想到那俩怪人说不定是冲着陈海康和柯建脑子里的芯片而来。 他们将桌子掀倒在地作为防线，准备跟那两个男人决战，拼死也要保护好秦悦牺牲前留给他们的最后线索。 只不过在第一波偷袭过后那俩斗篷男一直都再没什么动静，让人觉得非常奇怪，但也确实给了这边喘息的空间。 “老周，还撑得住吗？” 赵峰侧头看着腹部受伤的周栋梁，担忧地问道：“要不还是我给你先检查看看吧。我跟黄丹学了点，手边也有东西，做个应急没问题的。” “免了免了，这点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周栋梁故作轻松地说道，实际上却是有些恍惚了，毕竟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精壮的小伙子，一个轻伤几乎都能让他半死。 “周老，赵老……我、我今天会死在这里吗？”一个刚进警局没多久的年轻女警察面色发白地问道，她的言语间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求。 大敌当前，作为z国的警察居然说出如此丧气之话，赵峰本欲回头对其进行一番思想教育，但被周栋梁拦了下来。 周栋梁对赵峰摇摇头，后对女警察递去一个温和的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名字是叫秋泉对吧？” “对、对不起周老，我、我也不想害怕，但是，但是刚刚您也看到那两个男人的动作……连枪都打不中他们，我、我实在是怕……” 秋泉急得都哭出来了，周栋梁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 女孩做警察本来就要很大的勇气，且她刚进警局不久，还处在学习阶段。如今面对这种不似人类的敌人，任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会有一丝恐惧，更别说她了。 “放心吧，老头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咳咳咳！” 周栋梁话至一半居然咳出了血来，这令赵峰和秋泉一下都措手不及。赵峰反应更快，他坚持要给周栋梁做个应急处理，适才发现周栋梁根本就没什么反对的余力了。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赵峰连忙唤人更加全神贯注地防守四周，遂即将周栋梁的上衣掀开到腹部，两眼却在直面伤口的刹那陡然瞪圆：“老周！你这伤……！有毒！” “周老！”秋泉在一旁亦是触目惊心。 周栋梁腹部那道有着一根筷子般长的伤痕已经变得乌黑，伤口的边缘更是溃烂得似乎变形，从中还在源源不断地冒着黑血。 “老周你！你莫非是知道自己……所以刚才，才让我不要管你吗？”赵峰紧捏着拳头，两条眉毛紧紧地揪在一起，悲痛地说道。 “唉……”周栋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想到了外面那些倒在血泊里的警察，如果全是和周栋梁的伤势一样的情况，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可目前这个情况对他们所有人而言就是个死局，除非外面那两个斗篷男已经撤离，但想要的东西没有拿到，他们又怎么会走？ 而他们迟迟不攻进来，应该也是怕这里面有什么陷阱。 有没有什么办法，在这段时间里能对周栋梁的伤势有所帮助的？赵峰在心底不断地劝着自己一定要冷静，随后开始在有限的空间里寻索着能甄别毒性的道具。 周栋梁知道赵峰做的只是无用功，这审讯室里怎么可能会备着甄别毒性的道具，又不是黄丹的卫生科。 跟着周栋梁和赵峰退到这审讯室里的警察一共六名，除去秋泉，余下的那三名警察都在负责防范，如今看到周栋梁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自然也是难受得不行。 “要不，我们把芯片交出去吧。” 在这压抑又恐慌的氛围逼迫下，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一经说出，马上就被周栋梁竭力发出的反对声压了回去，其实赵峰是有犹豫的，如果把芯片交出去能换周栋梁一命，虽然不能说是完全同意，但同意的比重占据还是大一些。 但周栋梁不这么想，他认为芯片是秦悦用命换回来的情报，而章琳尽管活下来了，但作为秦悦青梅的她，又是扛着巨大的压力帮他们揪出了另一名卧底警察局副局长陈海康。 这两姐妹为了找到那个作恶多端的组织可谓已是不惜一切，章琳临走前更是交代过他一定要保护好芯片，既是如此，他怎可辜负那两姐妹的期待啊！ “老周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根筋啊。”赵峰苦笑着叹道。 “周老……”秋泉看着渐渐衰弱的周栋梁，实在难以按捺心里的悲痛，双手不禁抹起眼角的泪水。 局势似乎已经定了，负责警戒的一名男警察不禁感叹了一句：“如果……黑夜侠能来，就好了…………”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对赵峰以及周栋梁道歉：“对、对不起周老，赵老，我、我不是有意要提他……”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尽管其余的人都没有讲话，但赵峰和周栋梁心里明白，包括秋泉在内，这四名小年轻此刻的想法定然都是相同的，期盼深陷危机之时，英雄的从天而降。 这有什么错吗？这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渴望存活的权利，不管用什么方法，最终的结果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周栋梁与赵峰最后对视了一眼，摇头重重地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们……以芯片为交换，试着和对方谈判看看吧。” “老周，你……” “周老……！” “快去吧……” 周栋梁不愿再多言，生怕下一秒就会反悔。 他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的这个决定，甚至在心里想着等到了那边，再去向秦悦以及其他为了保护芯片而牺牲的人赔礼道歉。 不过那两名斗篷男似乎却不想看到这一幕出现，一直未有动静的他们居然在此刻冲了进来。而正对着大门警戒的男警察也是毫不犹豫地就开了枪。 嘭嘭嘭嘭嘭嘭嘭！ 连着七枪响起，却是没有一枪击中，全被斗篷男诡异的身法闪躲过去了。饶是先前已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男警察却仍是惊讶得双手都在发颤。 而下一秒，其中一名斗篷男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他的身旁，袖中的刀刃弹出，欲要抬手以割喉。 另一名斗篷男则来到秋泉的身旁，同样准备手起刀落。 “等等！我们愿意交出芯片！别动手！”残忍的一幕即将上演，赵峰忙不迭嘶吼出声，希望借此挽救两位年轻斗士的生命。 不过两名斗篷男似乎没有这个意思，手上的动作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在赵峰期待又不安的注视下，刀刃依旧无情地划过了那名男警察与秋泉的喉咙。 “啊……啊不要！！！” 第三十九章 千钧一发 秋泉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活了下来。 当时那把刀刃离她的脖子只有零点零一厘米，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抚摸，大脑更是几乎已经发出了死亡讯号，整个身体一瞬之间就变得冰凉无比。 但刀刃的确是真真切切地划过了她的脖颈，可也好像只是划过而已。因为就在那一个极其微小的瞬间，她的视野里闪过一道漆黑的光影，将刀刃与她的脖子完美隔开。 赵峰与周栋梁也是愣住了。 两名斗篷男眼珠一转，自是先于所有人察觉到那个一直等候着的对象已经到来，便早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身退出了这个房间。 紧接着，章琳的身影就出现在审讯室门口。 看到章琳安全出现在那里，赵峰便已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秋泉似乎比他更早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是根本没意识到，看到章琳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琳姐！” 章琳看到朝自己跑来满面泪痕的秋泉，也是不吝啬地给予了一个拥抱，还摸着她的脑袋不断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章队，你怎么会……？”安排人员拨打120以后，赵峰也走了过来，却是有些疑惑。 章琳见他如此，自己更是疑惑：“不是你们打电话给我说有人袭击审讯室，让我尽快赶回来帮忙的吗？” 赵峰“啊”了一声，感到十分费解。 “赵老，周老他……”此刻最清醒的人反倒是秋泉。 经她这一提醒，赵峰才猛地一拍脑门，连忙将章琳引到周栋梁面前，却看到周栋梁此刻已然昏了过去，嘴角还有一些白沫。 面对如此明显的将死之兆，赵峰不禁一下六神无主：“完了，老周……老周他，这、这……” “还是迟了一步啊……”他跪在周栋梁身边，悲切地呜咽。 “章队……是章队来了吗？”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什么，也许是感应到章琳的出现，总之周栋梁突然又能开口说话了。 章琳忙蹲下身子握住周栋梁的手道：“是我，周老，我回来了。” “芯片……我保护好……我对不起你和秦悦啊……”周栋梁话至一半却是眼角渗泪，语气也变得悲怆不已。 赵峰见章琳不解，便把他们先前被逼无奈准备用芯片作为交换获取存活的做法说了出来。说的过程中他的神情也是无比的羞愧，他请求章琳的原谅，因为实在是别无其他保命之法。 章琳听后，并没有露出责怪之意。她握住周栋梁手掌的双手更加紧了些，想借此告诉周栋梁自己的心情，嘴里更是轻柔地说道：“周老，您没有对不起我和悦悦，您千万不要自责。” “呜…………”周栋梁仿佛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在呻吟。 章琳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秦悦临死前的样子，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这也驱使着她迅速跑到审讯室外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像是在求救，也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审讯室内的人更是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只知道周栋梁以及其他受伤的警察可能真的获救无望了…… 如果周栋梁是这个情况，那其他警察也应无异。 章琳仰望苍穹，渐渐闭上了双眼。 一滴眼泪自她的面颊滑落，摔在地上四散而飞。 然而接下来，她却感受到一阵和煦的微风扑面而来。 “现在哭还早了点。”那个男人如是说道，挺冷酷的。 “李原夜！” 她心下一喜，睁开双眼看到的，的确是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他居然真的回应了自己的期望，他居然、居然愿意回来救这些曾经追捕过他，认为他和罪犯无异的警察。 “你、你是回来救他们的吧？”章琳还是有些不敢确信。 而她说这话的时候李原夜恰好经过她身旁，便顿了顿脚步，斜睨她一眼，冷声道：“我说过，我没那么小心眼。” “那，那两个家伙呢？”章琳跟在后面问道。 “跑了。”李原夜继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就加快脚步拉远了与章琳的距离，看起来似乎很是不爽的样子。 章琳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他刚刚应是在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吧。毕竟那两个斗篷男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他选择继续追杀，那么这里的这些人则必死无疑。 也就是选择除恶，还是救人的思想挣扎…… 谢谢你，李原夜。 章琳想到这里，真心实意地在内心道了声谢。 “这位……小兄弟是？” 望着逐渐朝这边走近的李原夜，赵峰下意识地问道。尽管他如此发问，心里却好像已经想到了什么。 “救你们的人。”李原夜淡淡地说道，旋即在周栋梁身边蹲下，准备将手放到他的胸前。 赵峰见状又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李原夜的举动，却被急忙跑来的章琳率先一步拦住，并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赵峰是相信章琳的，便也放任李原夜去了。 而这个时候，自打李原夜出现就一直面目严肃的秋泉，终于还是没忍住，悄悄地凑到赵峰的耳边说道：“赵老、赵老……您看这个男人，像不像三桥湖公园命案的那个凶手李原夜？” 经秋泉这样一讲，赵峰顿时醍醐灌顶，大为吃惊，但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将目光放到静静地注视着李原夜行动的章琳身上，疑惑变得更深了。 如果这人是李原夜的话，嫉恶如仇的章琳怎么会没动静？ 这是他的疑惑，但又觉得当下不是发问的时机，如果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这个男人恰好又真的能救老周他们……算了，还是等把人先成功救了再说吧。 赵峰示意秋泉以及其他两名已然进入待命状态的警察先不要轻举妄动。此后，他便也全神贯注地盯着李原夜去了。 但是三分钟后，李原夜就起身了。 章琳忙凑到跟前，问道：“怎么样？能救吗？” 这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在大家急切又期盼的注视下，李原夜则是微微挑了下眉，云淡风轻地说道：“毒素已经驱除了。”说完他还朝外面偏了下头，“他们也一样。” 赵峰等人瞬间就愣住了，但内心其实觉得李原夜在撒谎，他刚刚明明就只是把手放在周栋梁的胸口上而已，其他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能像他说的那样了？ 而似乎是为了替被怀疑的对象打抱不平，那些中毒受伤的警察们提前约好似的，均是在此刻辗转苏醒，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瞳孔里倒映出无数张迷茫的脸。 听见房间外面渐渐嘈杂起来，秋泉和另外两名男警察在赵峰眼神的示意下出去一探究竟。 “小容你没事了吗？！太好了！” 而当秋泉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也从昏迷中醒来，不禁就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就朝她跑了过去，嘴里还发出喜极而泣的声音。 两名男警察也是同样的心情，但他们还记得要向赵峰汇报情况。可当他们扭过头去，剩下的却只是相视一笑了 赵峰正紧紧地握住已经苏醒过来的周栋梁的双手，老泪纵横。 “哇……李原夜，你也太厉害了吧？”章琳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李原夜，顿时难以抑制内心不断涌出的崇拜之情，两只眼里尽是星星。 李原夜没给什么反应，他心情还是很糟糕，尽管人救了，但这并不影响因为放走了那两个黑陀螺的人而郁闷的心情。 再说这次的毒和木花天池的胡林毒素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就算还没到夜晚，他体内剩余的黑夜能量也能轻而易举地替他们分界掉毒素分子。 虽然那次也得益于秦…… …… “……你，先前说警局里有黑陀螺的卧底……他们在哪？”李原夜没再继续往下想，而是对章琳说道。 章琳指向他的身后，说道：“就在那个房间里。” “带我进去。”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见他们做什么呢？”章琳疑惑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带着李原夜进到审讯室里面。 此时的陈海康和柯建都被缚住双手背靠着背绑在一张椅子上，他们的表情同木偶无异，若不是脸色正常，胸口还有稳定的起伏，看起来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但这样的他们，却是李原夜最后能想到的希望。 “陈局……” 隔了段时间再看到陈海康，尤其是这种样子的陈海康，章琳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毕竟那个男人曾与她有过片刻的欢愉，尽管那种欢愉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他们这样，是不是没救了？”章琳还是问了。 似乎是听出语气里存有一丝怪异，李原夜侧头看了章琳一眼，后者的表情果然有些复杂。不过这也轮不到他去管，便说道：“如果能找到研制g-24的人，应该就能找到解救的方法。” 是啊……章琳苦笑着摇了下头，她明明也清楚啊。 李原夜不再理会其他，开始将黑夜能量调动起来覆盖到陈海康和柯建的身上。这两人的芯片还未取出，如果无法追踪，那么他就没有其他办法找到黑陀螺的基地了。 黑雾渐渐进入两人的大脑，很快确定了芯片的位置。 霎时之间，李原夜的视野所见之处全部呈现出负片状态。 一如最开始在公司楼下的巷子角的时候，黑雾引导出芯片的影子，旋即出现众多同样的影子，似乎遍布了全世界。 随着他视线的移动，这些影子一路延伸到遥远的方向，他明白在那模糊的尽头的远方，一定就是黑陀螺的基地所在。毕竟芯片就是从那儿来的，如果不是总部，至少也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至此，他停止了能量的调动。 随着负片状态的消失，他的嘴角亦是浮起一丝微笑。 第四十章 到达工厂 不，芯片所指的方向应该就是黑陀螺的总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的尽头应处长江南岸的汉刚区，那里属于w市的工业区，也就是工厂之都。 李原夜记得商青瑶住院期间曾同他讲过她以前的一些事情，其中便有提及说她最喜欢待在废旧工厂的顶端，见证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缕阳光的消失。 工厂…… 尤其是废旧的工厂，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被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描述的那么详细，那么现在联系她黑陀螺成员的身份，如此便都说得通了。 李原夜嘴角的笑意不由显得更加明显了，可这其中似乎又有着一丝苦涩的意味。 “成、成功了吗？”一直在观察李原夜神态的章琳眼见此景，不禁连忙问道，但却又有些不安。 李原夜轻轻地点了下头，泛着冷光的眸子里燃起一丝火焰。 “太好了！”章琳拍了拍胸口，顿时一阵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导致她的眼角也跟着湿润起来。 在她看来，强大无敌的李原夜既已找到了方向，也就等同于秦悦大仇得报。 “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很危险，我就不带你一起了，以免出现意外状况导致我分神。”李原夜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章琳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待会儿要面对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和他相差无几的超能力者，若是带上自己，忙帮不上倒也算了，肯定还会拖他的后腿。 嘎吱 李原夜来到外面，却见周栋梁和赵峰正带着刚刚那群苏醒过来的警察将他围成一圈，神情肃穆不知何意。 在他后面走出来的章琳见到这阵势，根本想不了太多，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挡在身后，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好像不太合适，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各、各位，其实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黑夜侠，谢谢你救了我们。” 然而还没等章琳讲完，周栋梁作为在场资历最老，级别最高的警察，率先对李原夜行了一躬，表达着自己最为真挚的谢意。 他这样做了以后，其余的警察自然也都纷纷跟上步伐。 二十几名警察同时对一个被他们认为是罪犯并追捕了快一年的人道歉，如此场面虽然不算宏大，但也足够震撼同为警察的章琳。尤其她自己还是先前最想要抓到李原夜的人。 “你、你们……都知道了。” 周栋梁冲略显懵逼的章琳递去一个微笑，转而对仍是满面淡然，但眼睛里却有所动容的李原夜说道：“谢谢你愿意救我们的性命，再次感谢你。” 李原夜摆了摆手，轻声道：“这没什么，你们大可不必如此。” “不，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周栋梁突然蹙起眉头，沉声道：“尽管你救了我们……但，三桥湖公园的命案，还是需要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周老！” “章琳。”李原夜呵斥住想要为自己说话的女人，旋即对周栋梁微微扬起嘴角，说道：“方珊珊的情况，和那两位已被你们控制住的卧底如出一辙。我这样说，你们应该懂了？” 原以为周栋梁会再挑点刺什么的，但出乎李原夜意料的是他居然直接点头表示相信了。 “这个世界真是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但若不是今天我们亲自经历过，还是根本不会相信的吧……”赵峰此时在旁边感慨了一句。 李原夜耸了耸肩，有点不置可否的意思。 “你说的没错，老赵。” 周栋梁也跟着叹了一声：“现在我们相信是因为我们经历过了，对我们而言，这些变化是真实的。但对于外界那些还未经历过的人，这些变化，就仍是虚假的了…………” “所谓一虚一实，一真一假，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绝对分得清楚呢？”李原夜略显自嘲地发出一声鼻息。 “其实，或许某一天你们就会发现这世上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都是自我幻想出来的美好。” “这是什么意思？”章琳也不明白了。 李原夜摇摇头：“不，没什么……” 周栋梁看着满脸迷惑的章琳，倒是觉得非常理解的，李原夜的这番话就连他这个历经波折与磨难的老者都要思忖一番，也许都理解不出正确的结论，何况章琳这个小丫头片子。 “黑夜侠，关于三桥湖公园的命案我们会再仔细调查一番，同时会竭尽所能控制住网上的那些不良声音，尽可能早地……还你一个清白。”周栋梁说。 李原夜笑了一声：“清白我可以自证。至于你们，真的不必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对我而言举手之劳，若是因此让你们难做，不是适得其反吗？” 周栋梁微微低下头似是在思考。 李原夜刚好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在他看来警察是很麻烦的一种群体，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今天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章琳的面子上了。 但替秦悦报仇以后，他应该也不会再和章琳有所来往了。 想到这里的李原夜体内能量骤然一阵运转，令他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黑雾。就像是在后湖林被围堵时那样，一个眨眼的工夫，黑雾就消散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章琳的双手也随之做出祈祷状，祈盼着李原夜一定要平安归来，却是在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大吃一惊，她难道不应该是祈祷对方可以成功替秦悦报仇才对吗？ 为什么，会这样？ “哇噻章队！黑夜侠诶！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啊！” “那是真的黑夜侠啊！实在、实在是太酷了！” “章队啊，你和黑夜侠之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对吧！” “你别问废话好不好！章队以前那么渴望抓到黑夜侠，现在却和他一起来救我们，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也是哦，哈哈哈！” 而如章琳先前就料到的那样，这班人果然因为黑夜侠和她的关系的问题炸开了锅，埋藏在内心的八卦之魂就像是炸药被引燃了，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回答一些疑问倒是没什么，关键在于…… 她根本就听不清楚谁谁谁在说些什么。 这种堪比清晨菜市场般的炸脑感一直持续到周栋梁前来将她带到一边单独谈话才结束。章琳先是以眼神对周栋梁表达着自己的谢意，后者倒是慈祥地摆了下手示意不用谢。 稍稍静了一会儿后，周栋梁才缓缓开口：“章队，你现在还想抓他吗？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种换做以前压根不带犹豫就能回答的问题，如今却令章琳犹疑不决了，应该说是十分的犹疑不决…… “没关系，你有时间慢慢思考。我需要的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周栋梁微微眯眼，表示着自己极其认真的态度。 “……我想……” “嘎” “嘎” 李原夜抬起手臂，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其上。 乌鸦睁着圆滚滚的黄黑眼眸与李原夜对视着盯了一会儿，但谁也没有发出声响。过了一会儿，远方又响起几声凄厉的鸣叫，这只乌鸦便在回应了一声后飞走了。 李原夜目送着它离去的背影，视线缓缓上移。 如血一般的残阳似是在做谢幕前的最后表演，它的光辉蔓延至整个天际。 然而在那人力永远无法到达的彼端，又有一丝无比深沉的黑暗正逐渐铺开。犹如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在缓缓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欲要吞噬着所有的光芒。 时而起一阵微风，令浩瀚又寂寞的江边泛着一丝深入骨髓的冷意，人们不禁佝偻起背，几乎快把整个身子都缩到衣服里面去。 影子所指之处已近在咫尺，李原夜做了个绵长的深呼吸后，此前还略微有些复杂的神色瞬间变得泠然，一脚抬起，迈着沉重的步伐地踏进了这座冰冷的工厂之中。 兵兵兵兵 踏在由冰凉的金属板铺成的地面上，每一步似乎都变得格外冷冽，也代表着来人现在的情绪。 可不知对方是不是对李原夜的到来早有预料，此刻这间偌大的厂房之内，除去一个双手被绑在身后吊挂在空中的少女再无他人。 而李原夜更是未曾想到再见少女会是这般模样 少女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材因缺失了双腿变得残破不堪，她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均是有着程度不一的伤口，有的甚至血迹还未干…… 可想而知，她应是承受了难以想象的严刑拷打。 然而最令人惊怒的，还是她那双空洞洞的眼睛。 那原本是一双能绽放出灿烂星辰的眼睛，此刻却是比那老宅后院的古井还要暗沉三分，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光芒，再也无法照耀进去。 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饶是来时有再多的怒火，在亲眼目睹少女的现状后，李原夜也没办法再发泄出来，他的大脑已经全被无法停止的震惊与困惑所占据。 是幻觉吗？ 李原夜连忙确认了一下。 不是幻觉……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其他人呢？还有的人都在哪里？ 难道已经都撤退了？只留下她一人？ 可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李原夜紧紧地拧着眉头，微微张开的双唇直到现在都没能闭合。 “是……” 此时少女发声了，可发出的却是那种似是很久没有喝过水的干枯声音，李原夜能清晰地听见她喉头滚动之时，犹如砂砾在摩擦的质感，如此的艰难。 “是……你吗？” “原…夜……” 第四十一章 心声 “是……你吗？原…夜……” “……” 李原夜多么希望现在面对的情况是数人的围攻，又或者是一个健康的背叛者，而非现在这种令他不知所措的局面。 “对，不起……” “……” “我知道……咕嘟……”少女似乎为了能尽快说完一句话，途中还尽力地在口腔里挤出点口水吞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不应该，原谅我……” 然而那点微乎其微的口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这里，就你一个人吗……？”李原夜带着十分纠结的心情说出了这句话，旋即他在内心痛骂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妄想顾及对方的感受。 “都汗兄弟……俩，失败而归……他们，便猜到……你……迟早会找到……这里，就……提前撤退了……” “……” 李原夜很想给予一些帮助给到对方，但心里有个声音却一直在阻止他、警告他，令他每次刚刚抬起了手又很快收回。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你们不都是……” “哈……哈哈哈……”少女言语至此却是突然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异常的苦涩，搭配她如今沙哑到不似人类的嗓音更显悲凉，“我是，咎由自取……” “你……” “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李原夜没有说话，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怎么想了。 少女没有听到回音，心中难免也起了一丝失落感，但还是继续说道：“请你，请你……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李原夜见她这么说，心里不知怎的一下就怒火冲天，紧闭着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的目标是我，为什么要伤害根本不相干的人！还是说你就是那样残忍冷血的人吗？那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少女的嘴角漫起一丝浅浅的苦涩，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的确，就是那样十恶……不赦的人呐……所以，请你杀…了我……为被…我害死的……人报……仇雪恨吧……” 李原夜瞬间移动到少女的跟前，同时右手黑雾环绕朝着吊住少女的绳子狠厉地一挥将其割断，旋即抱住少女落到地面，又将她扔到地上，但还是注意了下力道。 “你……” 少女正是疑惑之时，却只觉浑身突然舒适了起来，干枯的喉咙也是逐渐恢复常态，这让她越发吃惊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让你杀了……我吗？！”她不解地说道，可惜那双眼睛再也没有神采。 “我改变主意了。”李原夜冷声道。 “什么？” “死何其容易，我要让你以这副丑陋的姿态活着，永永远远地体会痛苦，体会你所做之恶行给你带来的恶果！” “……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从此刻开始，这将会是我新的风格。”李原夜说完便转过身去，紧绷的冷色却是在这一瞬间瓦解，变得十分痛苦。 而少女似是察觉到他要离开，手竟不受控制地往前用力一抓，却是错误估计了与李原夜的距离，导致自己一下摔倒在地。 “咝” 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扯到，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苦肉计吗？未免太拙劣。” “不是，不是……” “……她们其中一个，只是一心想要赚钱贴补家用，回馈父母养育之恩的朴实女孩，因为你，她被植入控制思维的芯片，最后惨死在我的怀里。” 李原夜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腔几乎都在抖动。 “另外一个，在我成功被你们害得臭名昭著时回到这里，为了帮助我沉冤昭雪。就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被你们派驻到警局的卧底无情射杀……” 他渐渐地转动视线，整个人跟着蹲了下来。 “而我所有的情报，都是你带过来的吧。” “她们的死……都是因为你啊，商、青、瑶！” 说到最后，李原夜的面色已然痛苦不堪，念到少女名字之时，更是一字一顿，双拳紧攥，指甲甚至都快陷进了肉里。 “对不起……” “没意义的废话就别说了，留着这最后的力气，抱着你这残破的躯壳，过完最后的日子吧。” “不是没意义……” “你说什么？” “我说……这声对不起，不是没意义的废话。”商青瑶死死地捏住衣摆相对完整的部分，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你还想狡辩些什么？”李原夜漠视着她。 “不是狡辩……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但是现在，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并不想说这些，我也愿意像你说的那样此后一辈子都维持这样用以赎罪！” “可、可是我不愿意直到死的那天还被你恨着！我、我……我已经不能理解自己了，就像现在……其实我不应该这样的，我不应该这样……” 商青瑶抱着脑袋，颤抖的声音里渐渐涌上哭腔。 “但自从接触你以后，我、我发现我真的没办法再做到像以前那样，我也很后悔做那些事情！我后悔害死她们！后悔和组织一同谋害你！”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我、我还是想说！我想说！和你住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 “这种情感，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其实一开始……我不想背叛组织，但每当和你在一起，这种我不明白的情感就会莫名其妙地蹦出来，尽管我接近疯狂地想要压制住它……” “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过去的我，只用思考用怎样的方式能最高效率地完成任务就好了，可自从被组织派到你的身边，我渐渐地，变得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我变得胆小……” “我害怕你生气，害怕你不理我，害怕你讨厌我，害怕你赶我走，害怕你知道真相后怨恨我，永远不会原谅我……” “我很早就想跟你坦白，但我没有勇气！” “而且我也不想背叛那个将我从下水道里救回来的组织，可是、可是那份莫名其妙的情感，让我变得不再是我，它让我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失控！” “所以在东湖那次，我实在没办法对你见死不救……但我一旦出手，就意味着我选择了你，背叛了组织，但我没办法不顾他们对我的培育之恩，我必须回来……” “我回来以后，没有奢求还能再见到你，我自知没有脸面再见你，因为我欺骗了你，也害了那两名女孩……” “背叛组织只有死路一条，我早就做好了觉悟，却没想到事情出现变化，都汗兄弟的失败，导致组织的撤离，而你，也来到了这里……” “也许我没有资格说对不起，但它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废话，请相信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她们的命……啊！！！这好像真的是废话……” “我……我其实真的不是很会说话……” “我、我……” 也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商青瑶终于喘不上气了。 但李原夜也恰好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内容，他……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更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就算商青瑶现在终于真情流露，可始终为时已晚…… 不管怎么样，方珊珊和秦悦的死已是注定，无论商青瑶再怎样忏悔怎样道歉，那两个活生生的人，都已经死了。 只是…… 李原夜不知怎的，听完商青瑶这一大段话后，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粗略地算一下，大概两百多年前，也就是组织被各国围剿，快要衰败的时候。他作为最后一批接受改造的超级士兵，同样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 因为他也承蒙了十数年的培育，如果没有他们，他可能早就因为饥饿横尸街头了。而后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也令他与之反目成仇，尽管不是因为爱，但结果是相同的。 然而商青瑶，却连爱都不明白…… 甚至只能称呼爱为“莫名其妙的情感”，这样看来，他至少还在苏醒后拥有过一段时间的爱，而这名可怜的少女，根本什么也不懂，除了黑陀螺给她灌输的那些恶理。 李原夜想到这里，倒也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他在认识商青瑶以后总是会对她百般忍让，有些事甚至严重到一些换做他人自己可能还会动杀心那样，但商青瑶的话，他却一直束手无策。 其实并非真正的束手无策，只不过是……他嗅到了同类的味道。而这味道因为此前从未出现过，所以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以至于后来，却是真正地越陷越深。 李原夜在心底叹出一口气，为了两人相同的过去而伤怀。 “原夜……你还在吗？” “……” “我在。”稍稍迟疑了会儿后，李原夜回应道。 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比来时变得温和许多，可能这就是对于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有着自发性的怜悯吧。 “我刚刚说那些，不是为了让你就能原谅我。”商青瑶唇角挂着笑意，是那种忧伤与释怀交织的笑，“即使你永远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还是会一直……把你放在心里。” “青瑶……我……” 啪咻 唔？！ “啪啪啪！” 某人拍着巴掌的声音。 “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 第四十二章 死斗 啪啪啪啪啪啪！ 李原夜捂着略微刺痛的右脖颈，目光微侧往巴掌响起之处，只见一个身穿白袍叼着雪茄的男人正缓缓地在厂房二楼的高台前端现形。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气质恬淡的职业装女性。 “哎呀哎呀！两位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 白袍男人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意，还在不停地鼓掌。 “白、白老板！你怎么会……” 李原夜听见商青瑶对白袍男人的称呼，瞬间便明白这个家伙应该就是黑陀螺的首领，也就是躲在背后谋划一切的混蛋。 他当即凝聚能量欲一击制敌，却在正要行动之时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冲击了大脑，令他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原夜！你怎么了？！”商青瑶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不由失声喊道。她凭借着多年训练得来的直觉找到李原夜的位置，想通过触觉来验证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原夜无力动弹，甚至无法说话。 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拿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去呼唤体内的能量但事实却是 能量，没有回应……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白岚，你对他做了什么？！”商青瑶发觉无论她怎样摇晃李原夜，对方都没给出任何反应，心中的恐惧感一下子就蔓延开来，驱使她冲白岚大声吼道。 “不要这么凶啊~说起来这还得多谢你呢，小青瑶。”白岚心满意足地笑道，又惬意地吸了一口雪茄。 “你……你什么意思？” “我说撤离不过就随口一说嘛，谁知道你就相信了，他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了他我们撤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爱啊。” 白岚讲到这里眉毛不禁稍稍一蹙，又用疑惑的口吻道：“不对……以你如今的立场，你不可能傻到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所以你其实是佯装背叛，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对不对？” 商青瑶听到这里赶忙连连摇头，嘴里一直说着“不是”、“没有”，生怕李原夜对她产生误会。 看到商青瑶突然认真地惊恐起来，白岚不由笑得十分开心：“哈哈哈哈！小青瑶，你怎么变得这么傻啊？你如今这表现要是被总教头看到，真不知他会做何感想啊！” “你……！！” 原本商青瑶对于自己双腿被砍，双眼废掉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当时她已心如死水，不再求生。 但现在、此刻……她痛恨自己是个废人。 “都汗，都民。”白岚轻声唤道。 “属下在。”两道白影瞬间出现在白岚身前。 “去把那个……啥来着？黑什么侠，对，给我解决掉。” 白岚冲着底下无法动弹的李原夜肆意地动了动手指，但马上又说道：“啊等等，像那种玩意儿一般都不好杀的，为了确保不节外生枝，直接把头砍下来会保险一点。” “是！” 先前与李原夜有过一场追逐战的两名披着白色斗篷的男子齐刷刷地点头，旋即两个闪身来到无法动弹的男人面前，也不多话直接欲要手起刀落。 白岚似乎已经看到李原夜人头落地的场面，不禁在心里率先感慨起来，即便这个感慨此前已经出现过数次，但当亲眼见证之时，感觉上还是不一样 迪修拉总教头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才，我只是给了他一点关于黑夜侠的信息，他就能研制出反制其超能力的麻醉液，而且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我与其之差距，简直犹如天堑般不可跨越。 嘭！ 白岚正值感慨之际，下方却传来一阵不在预期中的声响。他定睛望去，却只看到那忍者兄弟俩竟被人击退至数米之外，发动攻击的地方则是起了一片迷蒙视线的烟雾。 他骤然一愣，还以为是李原夜化解了麻醉液，可很快就散去了的烟雾告诉他这种担忧十分多余，只因在那烟雾背后摆出战斗姿态的人，是已然残废的商青瑶。 “喔？！小青瑶，你竟还能有此力量？”虽然不是李原夜，但也值得白岚惊叹一番，同时也对忍者兄弟俩被一个废人打退感到极度的不满。 “都汗，都民，你们可不要扫我的兴啊。” “十分抱歉！”忍者兄弟齐声道歉，也自觉丢脸。 倒不是因为被商青瑶击退，而是因为他们认为商青瑶已是废人，所以对她完全没有防备。 不过他们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在变成这般模样以前，商青瑶好歹也是黑陀螺里名列前茅的杀手，战斗技巧与经验都是远超他们二人之上的。 即便她只留有一只手，也不该轻敌。 这实在不该是他们犯的错误。 好在还有机会就是了，都汗与都民均是握紧手中刀刃。 他们一时糊涂，但不会糊涂一世。 商青瑶也是明白这个事实，但她实在已经没有气力再去防备接下来的二次攻击了。 即便她全盛时期再怎么厉害，如今失去双腿两眼皆黑，又久未进食，这种状态下靠着本能防下一击已是极限。她现在，连维持身体的平衡都很难做到了。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能后退。 “都汗、都民，你们还等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白岚的耐心几乎被磨到极限。 听闻一声怒喝之后，忍者兄弟俩迅步向前跃进，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带着凛冽无比的攻势猛地逼近那边的二人。 霎时之间刀光剑影似乎遍布了整个厂房，李原夜与商青瑶被包裹其中无从闪避，只能等待着被剑气斩得四分五裂。 白岚眼观此情此景，方才长长地“诶”了一声：“对啊，这才像话啊。起码也得用个大招尊重尊重对手啊。” 他又吸了口雪茄，随后侧过身去，将已经燃烧至烟尾的雪茄交至身边的女秘书，说道：“差不多结束了，把它掐灭吧。” 然而女秘书却没有动作，只是保持一贯的微笑。 白岚见状不由蹙了下眉，说道：“怎么？你不相信？难道你认为商青瑶能躲得过他们的剑光阵？就算她还有余力闪躲，但那没武器阻挡的话，仅凭闪躲根本就是不可能活下……” “噗哇！” “呃啊” 白岚话还未说完，就听得身后响起两声尖厉的惨叫。 是忍者兄弟俩的惨叫。 白岚的神情僵住，女秘书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白岚怒不可遏地冲到高台前端，望着下方倒在地上还在气喘吁吁的忍者兄弟骂道：“组织培养你们这么多年，到头来杀两个废人都做不到？！” 话虽如此，白岚却还是有些疑惑的，毕竟这俩忍者联手发出的剑光阵他见过无数次了，其攻击范围之广，攻击频率之密确实不是光靠单纯的闪躲就能平安无事的。 就像他刚刚所说，被剑光阵锁定的目标如果没有武器帮助格挡掉无法闪躲的那几剑的话……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也已送至商青瑶所在之处，却是神情一凛，思路被瞬间掐断，眼里更是震惊非常 商青瑶的右手拿着一根似是被利刃削得只剩二两肉的手臂，森然的白骨与血肉混杂泛着猩红又惨白的光。而她的左臂已然空荡荡一片，周遭地面也全是从臂膀上飞出去的碎肉。 白岚的眉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左臂的伤口那么整齐……他的推理果然没错。 商青瑶应是故意先拿左臂去面对剑光，在左臂被切断的一瞬间忍住剧痛用右手将其拿住，再挥舞左臂抵挡其他那些无法闪躲的剑光。 “你……居然用自己的手臂来挡……” 其实他本不该表现得这样吃惊，毕竟也是见过无数风浪的人。 但这种场面，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其次因为对方是与他在同一组织共事多年的人，而他们这种在钢丝上跳舞的人最是自私自利，就算商青瑶因为李原夜有所改变，但他也从未想过商青瑶会顽抗到如此地步。 这…… 白岚眯起双眼，终于又注意到商青瑶膝盖以下的空无，以及她空洞无神的双眼。 如果不是看到这里，他几乎都要忘了对方现在已是无腿无眼。 也就是说在刚刚那波极为猛烈密集的攻势下，商青瑶仅凭听力与这残缺的双腿，高度集中精力做着连续不断的闪躲的同时，不但自毁了左臂，而且还承受着另外一份极致的痛楚…… 白岚不禁咽了口口水，拳头亦是在不知不觉中捏紧。 这究竟是要怎样的决心，才能做到…… 她，又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忍受这一切？ 这都是白岚此刻想问出去的问题，他无法理解这种现象，这太奇怪了，超出他的正常认知。 “唔……” 突然商青瑶发出一声惨厉的闷哼，似是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前倒去，掀起一阵尘烟。 这时，状态恢复了不少的都汗与都民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一次的进攻失败还可以说是他俩轻敌，但刚刚那波全力施展的剑光阵居然也没把商青瑶拿下，反而被她将自己二人再度击退，且令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而此刻两人见商青瑶终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也不等白岚的命令就冲了过去，发起了第三次的进攻。 两人甚至还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互相传达着“如果这次再失败，他们就永远退出杀手江湖”大概是这样子的誓言。 听到从远方渐渐逼近的动静，商青瑶十分想要再次爬起来面对，但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了。 她知道这次确实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好在，她确认自己仍是挡在李原夜身前的，这会让她稍稍舒心一些，毕竟她能在死前为李原夜第三次的致命攻势，想必先前所犯下的罪孽，多少也能偿还一些了吧。 即便看不见，她仍是竭尽全力地回过头，想要看到。 原夜…… 对不起。 青瑶…… 李原夜在心中哀叹。 呼嗖 剑风已至。 “叛徒！这次给我真正地去死吧！” “黑夜侠！我现在就要拿你的命，祭奠旗景大哥他们！” 两名忍者狰狞的吼叫。 一切，终将在黑夜中迎来谢幕 但在黑夜降临之前，光明会先照耀这个世界…… 第四十三章 难以面对 光明，会为所有失去希望之人，带来新生。 光明，亦会为所有心怀不轨之人，颂唱挽歌。 咻———— “什么？什么东西！” “好刺眼！！！” “呜哇啊——我、我看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哗———— 耀眼到足以遮蔽一切的光芒在千钧一发之际降临。 以忍者兄弟与无力动弹的二人之间为中心点，光芒呈圈状渐渐地展开，直至吞没整个厂房。 “哥！你在哪？！” “我、我好热！” “啊——————！！！” “呜………” 就像是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光芒，犹如奇迹一般的光芒。 忍者兄弟俩在发出几声惨叫过后，再无抵抗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白岚与女秘书目睹此景，稍稍惊愣之后便连忙做出应对，倒是在光芒到达他们完成了防御，避免了与忍者兄弟二人同样的下场。 尽管如此，他们也感觉到了这光芒中蕴藏着的强大能量，不禁都是心下一惊，为这力量的强大而惊慌。 好在是光芒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光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而李原夜也不是拥有这种能量的家伙，商青瑶则更不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嘀嘀嘀——” 还未等白岚推测完毕，工厂外响起的警笛声似乎已经为他说明了一切。 嘭！ 紧接着便是工厂的大门被踹开，伴随着不断闪烁着的红蓝交替的灯光，从外面一瞬间涌进来十几个人，而领头的，正是有段日子没见的那个中年油腻男和黑色鸭舌帽少年。 “李哥！” 这声音……是王正梁？ 李原夜在心中疑惑起来，那刚刚的光芒，难道是张诚？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还带来了那些警察。 “原夜！” 章琳？她也来了？ 本来王正梁和张诚是很高兴地想与李原夜打个招呼，结果却被跟在他们身后的女警察的声音给压了一头。 两人瞧见她焦急的神色，便都相视一笑，没再多说。 章琳发现李原夜倒地不起的样子很不对劲，就也没多想直接朝他冲了过去。王正梁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只好有些不情愿地拍了下脑门跟着她一起去了。 张诚则是在后未动，他必须紧盯白岚，以防他突然发难。 不过白岚似乎也对那指着自己的十几杆枪颇为忌惮，与他身后的女秘书僵在原地没有其他举动。 而警方也不敢肆意妄动，只是在原地举枪待命。 因为他们还没有得到这次行动的领导人——张诚的指令。 张诚的考虑则是等待李原夜恢复状态后再展开下一步行动也不迟，毕竟他们离白岚还有一段距离，那段路途中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陷阱在等待他们。 “原夜！” “原夜你怎么样？没大碍吧？！” 章琳跑到李原夜身旁直接往地上一跪，将其上半身轻轻地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嘴里也不停在发出关心的叫喊。 但李原夜现在根本讲不了话，甚至连扭头看向她也做不到。章琳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禁更为着急。 “喂！你快想个办法救他！否则的话要你好看！” 正是一筹莫展的章琳在注意到王正梁跟过来后，便连忙让其想个办法，言语态度却是十分恶劣。 王正梁很想回敬对方几句礼貌性的“问候”，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大敌当前，他又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可不能因为被女人瞪了几个白眼就自乱阵脚。 “喂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快点救人啊！” 王正梁咂巴了下嘴，真是个聒噪到不行的家伙…… “放心吧，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他明面上还是堆了个笑容给到章琳，心中则是在继续吐槽—— 要不是老子给警方通报这间工厂的位置，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干着急呢！真是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那你就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 “哎呀我知道，那你先把他放下来嘛！” “喔……你态度好点啊，我是警察。”章琳虽然手上听从，嘴上仍是不甘示弱，甚至还搬出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威慑一下对方。 对此王正梁则是很无语，不由想到要是章琳得知他的身份后会是怎样的惶恐，但那都是后话，现在也不是与其置气的时候。 他拿出一管呈有蓝白色液体的注射器，这是他事先便准备好的药剂，虽然不能完全解除李原夜的负面状态，但至少能恢复他正常行动与说话的能力。 药液进入李原夜的体内后见效十分之快，他在恢复常态后也没有先顾着和老朋友叙旧，只是神态焦急地对王正梁说道：“先别管我，救她！” 王正梁与章琳这才注意到李原夜的旁边躺着的是个人。 “我的天呐，怎么会搞成这样？”王正梁拧着眉头绕了过去， 对此人残破不缺的躯体感到十分震惊，也没问她是谁，立马将其抬起送往门外候命的救护车上。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自然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对方的眼睛，却见其双眼已然空洞无神，便知道是看不见了。 唉……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论这个人是谁，未免太可怜了点。 但很快地，他本就皱在一起的眉头倏然蹙得更紧，只因怀中这张布满血泪的脸孔，细看之下竟与他记忆中的那张脸有七分相似。 “李哥！她难道是？！”王正梁猛地看向李原夜。 李原夜面露悲伤的神色点了点头：“没错……她是商青瑶。” 章琳与王正梁同时为李原夜的话语而愕然。 王正梁怀抱商青瑶的双手甚至有些发颤。 即便他已经知道商青瑶的身份是黑陀螺组织派到李原夜身边的卧底，也已经知道她的卧底身份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不少麻烦…… 但目睹此时此刻的她变得如此之惨，王正梁陡然复杂起来的心情仍是难以迅速平息。 “我马上安排人员对她进行治疗！”他如此说道，小心又快速地往救护车那跑去。 章琳尽管很想阻拦他，但手伸至半空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她来此之前想过无数种面对商青瑶的场景，那个害死方珊珊和秦悦的罪魁祸首，那个与她有血海深仇之人。 可她偏偏就没想过眼前的这种。 且不论商青瑶是怎样变成这样的，仅是亲眼目睹如此惨状，她又怎么狠得下心去阻止他人的施救。 她想要面对的仇人，可不是这种样子的啊。 话虽如此，她的心里肯定还是非常不甘的，便扭头将气撒到李原夜身上：“仇人就在眼前。你不杀她，居然还让那个秃顶大叔去救她！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为你而死的悦悦！” 对于章琳的叱问李原夜已有预料，但他也只是垂着头沉默不语。刚刚在他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的时候，商青瑶拼命保护他的画面仍然在他的脑袋里不断重复上映。 现在他获救了，又怎么可能置商青瑶的生死于不顾。 但章琳的斥责亦是属实，他选择救商青瑶，就是对不起因他牺牲的秦悦和方珊珊。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 第四十四章 战局万变 唉，他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章琳我……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在偏袒……”李原夜讲到这里顿了顿，他有些难以继续下去，甚至还是无法抬头看着对方。 也许是看到那个李原夜有朝一日也会露出这种纠结的样子，章琳即便心中有着十分的不甘，却还是想继续听他说，便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先说吧，我倒想听听看你怎么狡辩。” “……我认为，我们真正应该复仇的对象……不是商青瑶，而是，站在那边的那个男人。”李原夜言语至此，声音渐渐地有力起来，同时不难察觉出骤现其中的一丝怒火。 章琳闻言，循着李原夜的目光望去，视线里的那个披着白色长袍神情阴郁的男人正好也看向了她。 “果然长着让人一看就讨厌得不行的脸啊。”章琳似乎很反感白岚那种阴郁得快要把人淹死的神色，嘴上自然毫不留情。 然而白岚却突然冲她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十分诡异。 即便章琳从警的经历已不算很短，也经历了不少案件，但不知为何在接触到白岚突变的目光后心里就是起了一阵恐慌。 她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拉了拉正在为无法调动能量而烦恼的李原夜，强装镇定地说道：“赶快把这种家伙逮捕归案吧，我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李原夜点点头，的确要快，以免夜长梦多。尤其是他现在无法调用能量，一旦出什么岔子，比如突然出现超能力者的话，事情就会难办不少了。 说到超能力者…… 李原夜不禁还觉得有些怪，以往他在无意或者有意的情况下破坏黑陀螺组织的行动时，偶尔还会碰到那么一两个拥有超能力的敌人…… 而这次…… 李原夜神情肃穆地望向白岚，此时的白岚又恢复了阴郁的样子。 这次他都打到总部里了，怎么一个都没遇上。 “原夜你怎么了？”章琳瞅着他一副不对劲的状态，连忙问道。 “……不，没什么，让警察带他们下来吧。” 与张诚汇合后，章琳首先传达了李原夜的意思，却被张诚阻拦并告知他们不能随意接近白岚这种极度危险分子，如果那条路上被早早地装了陷阱例如地雷什么的，那可就糟了。 李原夜听罢觉得也有道理，便让张诚喊话叫白岚与他的秘书自己下来，这样便能做到大概率地避免节外生枝了。 张诚眼前一亮，夸赞还是李原夜脑子转得快。 李原夜却是给了他一个白眼，心想他脑子转得快，你小子身份也换得挺快，不过才几天没见，居然都成什么秘密特派员了，跑来领导警察的这次行动。 当然眼下局势紧张，这些家常话李原夜没想着讲出来。 “咳咳。” 张诚拿着大喇叭，先清了下嗓子，后举起来对着白岚的方向大声道：“认清现在的形势吧，妄想逃跑只有死路一条，还是赶紧束手就擒，乖乖接受审判吧。” “不要想着再耍什么花样，双手抱在头上，老老实实地从那边走下来，要是再怀歹意，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本以为白岚在听到这些话后并不会乖乖配合，但他却很是顺从地领着他的女秘书从高台上往下走来。 “看，挺顺利的。”张诚冲着李原夜笑眯眯道。 李原夜不似他这样想，倒是觉得白岚太配合反而古怪得很，便在张诚耳边低声道：“要不让大家先撤到工厂外面待命吧，我总觉得对方还有什么后手……” “你是怕他们还藏着小吴那样的超能力者是吧？” 张诚侧头道，声音略显无奈：“其实这种事本来我和老王两个人来就行了的，但我们并不是你，我们得遵守社会法则。” “要不一开始救你们的那个招，按我原本的计划我应该要沐浴着那些光芒出现的，而不是人在外面，招在里面，等招放完了才敢带人冲进来。”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所以我没办法让他们撤出去，明面上我是这次行动特派的指挥官，实际上这些人里也有人在监视我。” 李原夜皱眉道：“那如果真出什么意外，这些人可能会因此丧命。这也没关系吗？” “啧……你说得也是。能避免的危险不先避免，那我这指挥官当的也太失败了。” 张诚叹罢，忙大手一挥，对着一圈待命的警察说道：“我先把话挑明啊，接下来我要说的纯属是为大家安全着想。” “我恐怕敌人还藏有后招，现在劝各位躲到工厂外面去，若不愿意听的，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此次命令不做强制性。” 李原夜和章琳均是有些无语，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长官！他们不见了！” “我说什么来着，真的是纯属为大家安全着……你说啥？！啥不见了？！”张诚两眼一瞪，问向那个说话的警察。 “又出来了！”另外一名警察喊道。 “我擦，到底是怎样？”张诚拨开两名挡在他前面的警察，却是看到远方一个白影正从柱子后冲出，而刚刚那根柱子的背后，正是他们的视野盲区。 张诚认清那个正在奔跑的白影就是白岚。 完了，他居然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喂！我刚警告过你们不准耍花样！给我开枪！”他连忙站到所有人的前面举起喇叭，毫不犹豫地用怒吼发布着射击指令。 嘭嘭嘭嘭嘭！ 霎时间枪声如炮声在偌大的工厂内接连不断地炸开，但却在同一时间，另有一抹身形如鬼魅的倩影挡在白影跟前，将所有的枪击全部挡下。 “我的法克？”张诚大惊失色。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岚在那抹倩影的保护下钻进那个设立在工厂第一层最右侧的小房间里，而那抹倩影也在门外停下，众人这才发现那是白岚的女秘书。 当当当当—— 此前的无数发子弹，此刻尽数从女秘书的手中掉落到地上。 她笔直地守护在小房间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边的一行已然目瞪口呆，骇然失色的人们。 “李哥……你有没有觉得，马上要发生大事的感觉？”张诚意识到突然变得糟糕的情况，强打着笑脸说道。 李原夜没有说话，但他眉头紧锁，所想也与张诚相差无几。 他回过头往外看去，负责给商青瑶进行紧急治疗的救护车就在外面，王正梁在一旁巡逻保证着救护车的安全。 “章琳，你先退出去，和老王待在一起。”李原夜说。 章琳则不是很愿意听他这句话，但在他骤然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顺从地出去了，却是一步三回头，面露担忧。 毕竟氛围一下变得充满肃杀之气，她刚刚也目睹了那个女秘书神奇诡谲的行为，明眼人都知道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是，李原夜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 她双手攒在胸前，眼瞳中倒映出来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 如果真发生什么，他能挡得住吗？ 所以……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想的却是让自己先走吗？ 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愿意让自己受到伤害？ 章琳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一层面，脸很快就红了。 然而也是同一时刻，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终于被打破，地面开始猛烈地抖动起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这个工厂开始发生剧烈的抖动。 在李原夜等人的视线中，应该是以那个小房间为核心，厂房内的脚手架，地上的金属板以及天顶上的网架均是像活了过来一样，全部在往那边靠拢，似乎是想融合成什么东西一样。 而那个女秘书，则是在震动发生的一刹那消失了。 “所有人！全部撤出这里！快！”张诚连忙大声喊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跟着张诚的脚步快速撤出了工厂。 兵！ 噼里啪啦—— 咣咣！ 隆隆隆—— 就在他们之中最后撤出来的一个人的脚刚离开厂房的范围时，从那里面开始接二连三地传来怪异的响动。 而从外面看的话则更加清楚明了，大家眼瞅着这个工厂仿佛逐渐变化成类似机器的活物，很多人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哭闹着求父母买给自己的拼装玩具。 虽然这个比喻可能会有些幼稚，但零件拼接的过程的确如出一辙。 李原夜也是震惊于白岚藏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杀手锏，他一直以为会是什么超能力者，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庞大的战斗机器。 如果用这种破坏范围极大的机器来战斗的话…… 还没等他想完，白岚深沉中带点癫狂的嗓音先一步从机器内部传出响起—— “李原夜，既然你毁了我心中的梦！那么就用在场所有人的性命，来给我的梦做陪葬品吧！” 第四十五章 白岚的心声 这座战争机器的双腿是由收缩在一起的两座大脚手架拼接而成，其双臂则是由网架收束而成。双手有四根手指，刚好是先前竖立在厂房内的四根钢柱。 它的身体则是工厂地面的那些金属板贴合而成，头部便是那个小房间，当然，此刻也变成了真正的头颅样式，但从外面看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白岚在不在里面都说不准，也许他会藏在更深的地方。 整个战争机器的高度目测大约在二十米左右，宽度则在十五米左右。它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踩着凹陷成一圈的地面，从内至外地散发出绝对冰冷的肃杀之息。 它没有眼睛的部分，但让人仍旧寒颤不断。 人类在它面前仿佛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李原夜，既然你毁了我心中的梦！那么就用在场所有人的性命，来给我的梦做陪葬品吧！” 白岚阴冷的嗓音从中发出，似乎是因为经过了钢铁的传导，所以听上去还有些沙哑的金属质感，搭配上他森然的语气，倒是更加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机器巨大的双臂倏的打出。它虽然体型庞大，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双拳落地引得大地再次颤动，一下就将还处在惊愕之中的众人打得四散零落。 李原夜无法调用能量，但他的反应速度仍在，在机器臂落下的一瞬间朝旁连滚数下，闪躲了致命的一击。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 有不少警察无从反应，甚至连最后的一声惨叫都没办法发出，直接就被机器臂砸成了肉饼。 吨级重量的钢铁之拳将地面砸出两个大大的凹坑，同时也带来一片滚滚尘烟。 霎时之间整个天空都被这股浓烟遮蔽，众人只觉世界一下变得灰蒙蒙的，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了。 面对这样冷冰冰的杀戮机器，不少人都心生畏惧想要逃跑。 然而他们胆怯的心理似乎更容易被敌人发现，在一阵无头苍蝇般乱撞的情况下，再次落下的机械臂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李原夜！出来，面对我！” 白岚笑得丧心病狂，战争机器迈开重步，每一声似是都踏在了侥幸存活下来的众人心头之上。 混乱中，张诚倒是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王正梁。 “老王，你没看到李哥吗？”张诚用手在面门前挥舞了几下驱散尘烟，眯着眼睛问道。 王正梁摇了摇头：“我得护着这车，没敢离开。” 老王因自身铜墙铁壁的能力，巧妙地帮助了几名警察幸存下来，不过他更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载有商青瑶的救护车。 毕竟此种情况下，救护车是没办法找到机会撤离的，只能依靠他的力量来保护。 也只能说是这几名警察运气好，刚好逃到这边来了。 “张长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躲在王正梁身后的三名警察纷纷都用求救的眼神望着张诚。 毕竟张诚是上面特派下来的指挥官，现在也许就是为了证明他作为“特派”发挥作用的时候。 嘭！ 尘烟似是让战争机器也失去了一定的视野，众人只听得不远处又发出一声巨响，应是试探性的一次攻击。 争分夺秒啊…… 张诚在心里念道，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这三名幸存下来的警察里好死不死地就有个负责监视他的人，而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老王没办法离开救护车，李原夜还生死未卜。啧，如果能想办法支开这个监视他的家伙就好了。 他偏过头，看了看旁边那个总是假装不经意就朝他这瞥一眼的中分男警察，心里都快把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李！原！夜！” 白岚的嗓音渐渐充斥着愤怒，似乎是因为久久未能找到李原夜的位置，他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继而厉声吼道：“若你再不现身受死，我会将这一带夷为平地！” 此时，正在找寻章琳踪影的李原夜听到这句话，不禁一下就在原地顿足，他紧捏双拳，望着眼前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尘烟，最终一咬牙，掉头朝着白岚的方向冲了去。 “李原夜……！” “别喊了，我在这。” 这个声音没有很大，但白岚仍旧即刻操纵着战争机器转身。 因转身而起的一阵风吹散了它面前的迷雾，而在正对着它的那个小山坡上，站着一名神情冷峻的男人。 “李原夜……” “白岚，你口口声声说我毁了你的梦，我倒是很想听听看，你这种罪大恶极的家伙，所谓的梦究竟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傻到和那些愚蠢的故事反派一样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吗？既然你出现了，我现在就要你死！” 话音落下，钢铁双臂倏地打向李原夜所站的小山坡。 李原夜两眼一瞪，迅速往后翻滚出数米之远。 下一秒，山坡直接被锤了个粉碎。 “虽然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超能力，但你想杀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啊。”再次拉开安全距离的李原夜稳稳地立在原地，旋即冷声一笑：“你这玩意儿看起来的确很强，但可惜速度太慢。” “喔？那不妨试试看这个？” 白岚阴邪地说完，李原夜便看到战争机器胸前的铁板突然被打开两片，从那一片漆黑中伸出了犹如机关炮样式的武器。 李原夜蹙了下眉，虽然他也料到了对方搞出这么大个东西不会只靠蛮力，但眼下真正面对那两个黑黝黝的炮口之时，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一直观察着他的白岚自然没有错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发觉他有一丝惧意在眉宇间游走的时候，白岚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 而笑声结束之时，也就是白岚给李原夜定下的死期。 “去死吧！黑夜侠！” 一瞬之间，那黝黑的炮口火花四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降临于世。每一发炮弹的落地都会将大地炸出一个大坑，不过才五秒的时间，机关炮所瞄准的那片土地已经是寸草不生。 在如此密集的火力打击下，失去超能力的李原夜还能做什么？就算他速度再快，还能快得过机关炮？ 他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意识到这一点，坐在操控室里的白岚愈发笑得疯狂，但他似乎觉得还不够，直至机关炮的弹匣被打空不得不停的时候，他才放开操纵杆，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 世界仿佛在此刻重新安静下来。 白岚仰靠在座椅上，灵魂出窍般。 半晌，他的眼角居然渗出了点点泪珠，情不自禁地动了动嘴唇：“白灵……爸爸的梦，又回来了……” “爸爸，一定会成功的……” 然而在他如此温情感动的时候，他背后的那片阴影里却适时地传出一个泠然的声音：“白岚大人，事情还没有结束。” “哈……你在说什么啊，李原夜确实已经死了啊。”白岚咧嘴笑道，漫不经心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样子。 他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东西。 “白岚大人，李原夜还活着。” “所以说，他已经死了啊……在那种攻击下还能活下来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存在的啊……除非啊，除非……” 白岚话还未完，操控室整个都震动了一下。 他如梦初醒，连忙坐直身子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而这一看，则是让他几近目眦欲裂，血丝尽爆。 “加油啊老王！把这家伙整个给它翻过来！” “闭嘴吧你！你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重吗？！” “哎呀我又不是没帮你。” “滚蛋！你就给我照了个明，你帮了个锤子！” “对喔，你要是实在翻不过来，我再帮你找个锤子，你给它一点一点砸穿！李哥我们一起找锤子去！” “张诚你……我擦！它又动了！” 在白岚的视野里看到的就是现在这幅景象，李原夜不仅没有死，还另有一个秃顶的脱了上衣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嘻嘻哈哈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在外面试图掀翻这架战争机器。 而刚刚操控室的震动应该就是那个中年男人引发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就油腻到不行一肚子肥肉的家伙，居然也是身怀异能。 他失策了。 原以为除了李原夜和先前那个引发耀眼光芒的鸭舌帽少年，就不会再有第三个超能力者出现。 他还特地在确定了鸭舌帽少年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使用超能力后才决定最后一搏，结果他们之中居然还藏着一个力大无穷的家伙。 但是，李原夜又是怎样挡住那些炮弹的？那种量级的火力就连这架机器都难以抵挡，一个**凡胎…… 难道！ 他根本就没有失去他的能力？一切都只是在装模作样？ “混蛋，混蛋啊……！！！” 白岚只觉自己被人戏耍，刚刚冷却的愤怒之心再次涌动。 他狠狠地一拉操纵杆，战争机器随之往前一个重踏，将正抱住它一条腿竭力想要往上抬的王正梁甩得飞了出去。 “李原夜，不要以为胜利的到来会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既然我无法杀死你，那么……” 白岚说到这里，声音里顿时充斥着必死的决绝。 “就让这一带全部都化为灰烬，为我的梦陪葬吧！” “你等等！” 李原夜一声大喝，制止了白岚欲要按压红色按钮的手指，只听他说道：“你一直在说我毁了你的梦，但你又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那些恶行，毁了多少无辜者的梦呢？”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别无他法！”白岚沉痛道。 “什么叫别无他法？难道你的梦是梦，别人的梦就不是梦了吗？！”李原夜的心情渐渐地也激动起来，也许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似是冥冥之中注定如此。 “这段时间，有那么多的人因为你所做的事情而永远无法恢复正常，更有人为此而死，你可曾想过牵挂着他们的人，是怎么样的心情？！”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女儿……将，永远无法苏醒！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做父亲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只能永远地在病床上昏睡，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你能明白，你能明白吗？！”白岚发出痛苦的吼叫，洁白的袖摆几乎都快被他的双手捏碎。 他似乎终于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众人这才了解到他的所作所为居然是为了救治自己卧病在床的女儿，顿时不免有所动容。 尽管如此，李原夜等人还是无法认可他的恶行。 只是，李原夜是能够理解白岚的心情的，也突然明白过来那所谓的冥冥之中的注定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自己，与白岚有过相似的经历。 然而他的家人已经无法再获救，白岚的女儿却还有一线希望。 他不禁想到若换做是他，站在白岚的立场上又会是怎样的做法，他会为了救女儿而不惜一切代价吗？会不惜去伤害别人，毁灭别人的梦吗？ 如果现在有人突然出现告诉他，他的妻女能够获得重生，代价却是牺牲一座城市的所有人，他会怎么选择？ 想必，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吧，毕竟那些只是与他无关的人，即便他们是无辜的…… 既是如此，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白岚，去斥责白岚的行为。 “李哥……”王正梁望着陷入沉默之中的李原夜，眼神哀痛。 他知道李原夜的悲惨过去，因被人利用导致妻女被杀，自那黑暗的一晚以后便终日被噩梦环绕不得自拔…… 张诚虽说不如王正梁知道的那么清楚，但仅是听到白岚痛苦的诉说，心里不免也沉重起来。 “李原夜，你我说不定，是一类人啊……”白岚轻声地说道：“否则你不会露出这样悲伤的神色，是啊……你也有着与我相同的经历啊。” “我……” 李原夜居然不知该怎么回应。 第四十六章 “现在你已经了解了我的梦，那么便不要再阻止我了。我们是同一类人，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拯救我的女儿吧！” 白岚说着，战争机器再次行动起来，发出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鸣。 见此情形，众人再次做足了迎击准备。 “李原夜！你这个混蛋！”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女声划破天际。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直不见踪影的章琳正颤颤巍巍地朝这边走来。 她喘着粗气，白皙的脸颊此时已是尘土兮兮，上面还分布着几条较为明显的血痕，她的警察制服亦是破了几道口子，鲜血从中还在往外缓缓渗出。 “章琳……”看到她还活着，李原夜不由得松了口气。 而接触到章琳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神后，他不禁又挪开了视线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他有些不自觉地闭上双眼，脑海里却一下浮现出秦悦以及方珊珊的面容。 这让他连忙又睁开眼睛。 因刚刚对白岚的那一些话而产生的同情与理解之心的存在，他已经有些不敢面对她们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不认为那些同情与理解之心的存在有错，所以才不敢面对。 “李原夜！你还记不记得在双月桥下你答应过我什么事情？” “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找到商青瑶，并亲手将她杀死为秦悦和方珊珊报仇！” “在找到商青瑶后，你又对我说罪魁祸首不是她，她只是被利用的可怜人，那么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你又在犹豫什么？” “你不要被别人三言两语给迷惑了！那个家伙……”章琳咬牙切齿地望向战争机器，似乎是要透过那些铁板瞪视里面的人。 “那个家伙是罪犯啊！他来到这座城市以后犯下了多少罪行，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而且他还没有丝毫悔意，准备去害更多的人，你这个自诩惩奸除恶的黑夜侠，你同情他？！” 章琳说到这里竟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原夜，失声吼道：“不论他有着怎样的理由，都无法改变他作恶的事实不是吗？！” “就算他是为了救他的女儿又怎样？！就能拿别人女儿的生命去做牺牲吗？你好好想想，这么做是正确的吗？你能允许吗？” “我……”李原夜不知该作何回答，一字过后又是沉默。 白岚愤怒地瞪视着这个半路杀出在那一派胡言的程咬金，心下觉得李原夜说不定会被其动摇，但见其现在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他猛地拉起操纵杆，机械双臂对准章琳迅猛而出。 当！ 然而王正梁眼疾手快，更快一步地到达了两者之间，双臂能量暴涨将机械臂牢牢地按住，令其无法再往前移动分毫。 白岚见状不由在操控室里大爆粗口，加大了推动机械臂的力道的同时胸前的两门机关炮也重新装弹完毕，他瞪圆着眼睛笑得阴鸷而邪恶：“都给我去死吧！” 谁料此刻，一阵金色光芒组成的光幕犹如一张韧性十足的网，将那些炮弹的冲击力尽数化解，而后稳稳地掉落到地上，失去了威力。 “什么？！” 白岚朝那边瞪去，只看到那个鸭舌帽少年眉头紧锁地在空中画着些什么，他心下一惊，那个家伙不是不敢用能力的吗？ 话虽如此，但现实已经是这样的了。 “啊” 白岚发出带有绝望的吼叫，直至机关炮的最后一发炮弹打出。 张诚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光幕也随之消散。 他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几乎消耗完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王正梁感觉到机械臂的力道开始减弱，也是抓住时机猛地往前一推，将整座战争机器向后推倒。 如此的庞然大物倒在沙土地上，免不了再次掀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尘土交杂的浓烟。 王正梁在做完这件事后也是无法控制地倒在地上。他已然大汗淋漓，嘴里不停地呼着粗气，双手偶尔还会不自主的痉挛一下。 但好在是抵挡住了白岚的这次进攻。 “原夜……” 章琳终于走到李原夜的面前，她抓住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用力的握住，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内心的东西传递过去。 言语已经足够。 言语做不到的事情，剩下的，便只有心与心的交流。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背负着程度不一的罪孽。 但如果只是一味地自责，一味地沉浸于痛苦的过去，那将只能带给自己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 这份伤痛束缚住你真正的内心，导致你将自己困在了一个名为“使命”的牢笼之中。 你的那些惩奸除恶，不过只是出于一种对没能保护好自己妻女的愧疚即便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仍是无法保护好心爱之人。 你痛恨自己的无能，同时以“惩奸除恶”为借口，开始自己对邪恶的报复，也可以说是对世界的报复。 不留情面、不问缘由，因而称作报复。 即便如此，你的内心深处却仍旧保有一丝善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报复邪恶的人。 你会找到自己真正的使命。 利用你的这份力量裁决邪恶、审判邪恶、制裁邪恶，同时谨记，对待邪恶，亦要保留一份清醒的慈悲之心。 因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善恶两面，不要因为他人一时的坠落而将其定性。每一位善人的内心也有黑暗的一面，每一名恶人的内心同样也会拥有光明的一面。 若无慈悲……你所仇恨的罪恶，或许有一天就会成为你。 权衡光与暗，做到绝对的公正性是很难的事情，但也许过真正经历过黑暗的你，能将这份力量用在更为正确的地方。 然后，蜕变成为真正的 黑夜裁决官。 “哈哈哈哈哈哈！梦碎的瞬间，定然是最为绚丽灿烂的时刻！这一天将被历史永远铭记！” 白岚意识到不利的形势已然不可逆转，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象征着毁灭一切的红色按钮，同时在操控室里发出疯狂的长啸。 他的身后，女秘书仍是挂着恬淡的微笑。 觉察到一股极为强悍的能量正在逐渐收缩，王正梁与张诚都是竭力地想要起身做点什么，但确实没有力气了，挣扎着动了两下便已是他们此刻的极限。 完蛋了…… 他们在心里同时想到。 月光拨开云层，也将最后一丝即将消散的尘烟彻底穿透。 江面霎时之间微波粼粼，浪花一朵接着一朵的拍打在岸边，在夜空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辉。 忽而一阵凉风起，吹得二人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更加令他们背脊发凉的，则是另一边那团极为浓烈的能量，他们顿时兴奋起来，只因那团能量的性质…… 是李原夜。 “李哥！” “李哥你居然突破那个药剂的封印了！” 两人纷纷喜极出声。 李原夜将陷入沉睡的章琳轻轻地放到地上，眼神复杂且怜惜地盯着她正在逐渐恢复红润的脸颊看了一会儿，随后才转过身去…… 他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能量，感受着这种似乎整个天地都尽在其手的愉悦爽快，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久违感。 他咧嘴微微一笑，对着那即将自爆的战争机器轻轻挥了下手。 涌动的黑夜能量山呼海啸般扑向战争机器，不过眨眼的工夫就遏制住了自毁程序的能量运算，令还在操控室里发出悲凉又癫狂的笑声的白岚骤然一惊。 李原夜旋即浮上空中，双手在身侧两边展开。 王正梁与张诚就只看见一道黑影在李原夜身后迅速显形并穿过他直奔战争机器的方向，而当他们调转视线至那边的时候，战争机器居然已经支离破碎，白岚则被那个女秘书抱着落到地上。 ……破坏力就不谈了，没想到在速度上也是连眼睛都跟不上的神速。两人第一次目睹这强到可怕的一幕，不禁都吞了口口水，讶异着李原夜的实力居然强大至此。 “怎、怎么会这样……” 白岚不敢置信地呢喃着从女秘书的怀里跳了下来，发怔地望着身后这堆已然变成破铜烂铁的废墟。 “李原夜，就连死，都不让我自由选择吗？”半晌，他垂着脑袋愤怒地低吼道，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无法阻拦你的死亡，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连累别人，也不管不顾。”李原夜落在地上，目光悲凉地望着白岚颤抖的背影，语气却很坚决。 白岚没有讲话，仅凭背影，李原夜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继续说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是非对错吗？” “也许这世上的确不存在绝对的对与错，但你所做的事情给他人造成了损害是事实，即便你有再多的苦衷，那也不是你伤害他人的理由啊。” 白岚依旧沉默不语，李原夜见状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了，他也没做其他举措，就只是保持着悲凉的目光看着白岚的背影。 谁也猜不到他们两人现在都在思考些什么…… 王正梁疑惑地看向张诚，后者也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女秘书仍旧维持着一贯的恬淡笑容。 江里时不时传出一声水花飞溅的声响，那是鱼儿在嬉戏。 一切仿佛都在突然之间变得寂静又压抑，令人大气都不敢喘。 又过了一会儿，白岚终于才有所动静。他转过身来，李原夜看到他的双眼都变得通红，似是刚刚在内心经历了非常痛苦的挣扎，眼白上的血丝都越发明显。 “任务失败，我的女儿已经没有办法获救，即便你今天放过我，我也没有脸面再回到组织。”白岚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的眼睛虽然通红，眼神却平静如水。 李原夜猜想白岚可能是还想与他们同归于尽，便准备先发制人制止一切可能会因他而生的行为。 就在这时，女秘书突然脱掉了上衣，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但他们惊呼的并不是女秘书脱掉上衣的举动，而是她的胸前有着非常明显的拼接凹槽。 她居然是机械体！ 王正梁与张诚的反应比李原夜更加剧烈。 “李哥快把那个女秘书抓起来！她的身上能有超常价值的研究发现！”王正梁率先焦急地喊出声。 白岚听到王正梁的喊话，不禁揶揄道：“你不该和这些人站在一边。”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是带着极为强烈的自嘲之意。 李原夜没有理会王正梁，面对白岚的讥讽也只是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运载研制成功的g-24试剂的飞机已经从东航道起飞……” 第四十六章 破碎 “现在你已经了解了我的梦，那么便不要再阻止我了。我们是同一类人，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拯救我的女儿吧！” 白岚说着，战争机器再次行动起来，发出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鸣。 见此情形，众人再次做足了迎击准备。 “李原夜！你这个混蛋！”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女声划破天际。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直不见踪影的章琳正颤颤巍巍地朝这边走来。 她喘着粗气，白皙的脸颊此时已是尘土兮兮，上面还分布着几条较为明显的血痕，她的警察制服亦是破了几道口子，鲜血从中还在往外缓缓渗出。 “章琳……”看到她还活着，李原夜不由得松了口气。 而接触到章琳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神后，他不禁又挪开了视线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他有些不自觉地闭上双眼，脑海里却一下浮现出秦悦以及方珊珊的面容。 这让他连忙又睁开眼睛。 因刚刚对白岚的那一些话而产生的同情与理解之心的存在，他已经有些不敢面对她们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不认为那些同情与理解之心的存在有错，所以才不敢面对。 “李原夜！你还记不记得在双月桥下你答应过我什么事情？” “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找到商青瑶，并亲手将她杀死为秦悦和方珊珊报仇！” “在找到商青瑶后，你又对我说罪魁祸首不是她，她只是被利用的可怜人，那么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你又在犹豫什么？” “你不要被别人三言两语给迷惑了！那个家伙……”章琳咬牙切齿地望向战争机器，似乎是要透过那些铁板瞪视里面的人。 “那个家伙是罪犯啊！他来到这座城市以后犯下了多少罪行，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而且他还没有丝毫悔意，准备去害更多的人，你这个自诩惩奸除恶的黑夜侠，你同情他？！” 章琳说到这里竟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原夜，失声吼道：“不论他有着怎样的理由，都无法改变他作恶的事实不是吗？！” “就算他是为了救他的女儿又怎样？！就能拿别人女儿的生命去做牺牲吗？你好好想想，这么做是正确的吗？你能允许吗？” “我……”李原夜不知该作何回答，一字过后又是沉默。 白岚愤怒地瞪视着这个半路杀出在那一派胡言的程咬金，心下觉得李原夜说不定会被其动摇，但见其现在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他猛地拉起操纵杆，机械双臂对准章琳迅猛而出。 当！ 然而王正梁眼疾手快，更快一步地到达了两者之间，双臂能量暴涨将机械臂牢牢地按住，令其无法再往前移动分毫。 白岚见状不由在操控室里大爆粗口，加大了推动机械臂的力道的同时胸前的两门机关炮也重新装弹完毕，他瞪圆着眼睛笑得阴鸷而邪恶：“都给我去死吧！” 谁料此刻，一阵金色光芒组成的光幕犹如一张韧性十足的网，将那些炮弹的冲击力尽数化解，而后稳稳地掉落到地上，失去了威力。 “什么？！” 白岚朝那边瞪去，只看到那个鸭舌帽少年眉头紧锁地在空中画着些什么，他心下一惊，那个家伙不是不敢用能力的吗？ 话虽如此，但现实已经是这样的了。 “啊” 白岚发出带有绝望的吼叫，直至机关炮的最后一发炮弹打出。 张诚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光幕也随之消散。 他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几乎消耗完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王正梁感觉到机械臂的力道开始减弱，也是抓住时机猛地往前一推，将整座战争机器向后推倒。 如此的庞然大物倒在沙土地上，免不了再次掀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尘土交杂的浓烟。 王正梁在做完这件事后也是无法控制地倒在地上。他已然大汗淋漓，嘴里不停地呼着粗气，双手偶尔还会不自主的痉挛一下。 但好在是抵挡住了白岚的这次进攻。 “原夜……” 章琳终于走到李原夜的面前，她抓住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用力的握住，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内心的东西传递过去。 言语已经足够。 言语做不到的事情，剩下的，便只有心与心的交流。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背负着程度不一的罪孽。 但如果只是一味地自责，一味地沉浸于痛苦的过去，那将只能带给自己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 这份伤痛束缚住你真正的内心，导致你将自己困在了一个名为“使命”的牢笼之中。 你的那些惩奸除恶，不过只是出于一种对没能保护好自己妻女的愧疚即便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仍是无法保护好心爱之人。 你痛恨自己的无能，同时以“惩奸除恶”为借口，开始自己对邪恶的报复，也可以说是对世界的报复。 不留情面、不问缘由，因而称作报复。 即便如此，你的内心深处却仍旧保有一丝善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报复邪恶的人。 你会找到自己真正的使命。 利用你的这份力量裁决邪恶、审判邪恶、制裁邪恶，同时谨记，对待邪恶，亦要保留一份清醒的慈悲之心。 因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善恶两面，不要因为他人一时的坠落而将其定性。每一位善人的内心也有黑暗的一面，每一名恶人的内心同样也会拥有光明的一面。 若无慈悲……你所仇恨的罪恶，或许有一天就会成为你。 权衡光与暗，做到绝对的公正性是很难的事情，但也许过真正经历过黑暗的你，能将这份力量用在更为正确的地方。 然后，蜕变成为真正的 黑夜裁决官。 “哈哈哈哈哈哈！梦碎的瞬间，定然是最为绚丽灿烂的时刻！这一天将被历史永远铭记！” 白岚意识到不利的形势已然不可逆转，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象征着毁灭一切的红色按钮，同时在操控室里发出疯狂的长啸。 他的身后，女秘书仍是挂着恬淡的微笑。 觉察到一股极为强悍的能量正在逐渐收缩，王正梁与张诚都是竭力地想要起身做点什么，但确实没有力气了，挣扎着动了两下便已是他们此刻的极限。 完蛋了…… 他们在心里同时想到。 月光拨开云层，也将最后一丝即将消散的尘烟彻底穿透。 江面霎时之间微波粼粼，浪花一朵接着一朵的拍打在岸边，在夜空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辉。 忽而一阵凉风起，吹得二人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更加令他们背脊发凉的，则是另一边那团极为浓烈的能量，他们顿时兴奋起来，只因那团能量的性质…… 是李原夜。 “李哥！” “李哥你居然突破那个药剂的封印了！” 两人纷纷喜极出声。 李原夜将陷入沉睡的章琳轻轻地放到地上，眼神复杂且怜惜地盯着她正在逐渐恢复红润的脸颊看了一会儿，随后才转过身去…… 他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能量，感受着这种似乎整个天地都尽在其手的愉悦爽快，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久违感。 他咧嘴微微一笑，对着那即将自爆的战争机器轻轻挥了下手。 涌动的黑夜能量山呼海啸般扑向战争机器，不过眨眼的工夫就遏制住了自毁程序的能量运算，令还在操控室里发出悲凉又癫狂的笑声的白岚骤然一惊。 李原夜旋即浮上空中，双手在身侧两边展开。 王正梁与张诚就只看见一道黑影在李原夜身后迅速显形并穿过他直奔战争机器的方向，而当他们调转视线至那边的时候，战争机器居然已经支离破碎，白岚则被那个女秘书抱着落到地上。 ……破坏力就不谈了，没想到在速度上也是连眼睛都跟不上的神速。两人第一次目睹这强到可怕的一幕，不禁都吞了口口水，讶异着李原夜的实力居然强大至此。 “怎、怎么会这样……” 白岚不敢置信地呢喃着从女秘书的怀里跳了下来，发怔地望着身后这堆已然变成破铜烂铁的废墟。 “李原夜，就连死，都不让我自由选择吗？”半晌，他垂着脑袋愤怒地低吼道，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无法阻拦你的死亡，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连累别人，也不管不顾。”李原夜落在地上，目光悲凉地望着白岚颤抖的背影，语气却很坚决。 白岚没有讲话，仅凭背影，李原夜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继续说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是非对错吗？” “也许这世上的确不存在绝对的对与错，但你所做的事情给他人造成了损害是事实，即便你有再多的苦衷，那也不是你伤害他人的理由啊。” 白岚依旧沉默不语，李原夜见状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了，他也没做其他举措，就只是保持着悲凉的目光看着白岚的背影。 谁也猜不到他们两人现在都在思考些什么…… 王正梁疑惑地看向张诚，后者也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女秘书仍旧维持着一贯的恬淡笑容。 江里时不时传出一声水花飞溅的声响，那是鱼儿在嬉戏。 一切仿佛都在突然之间变得寂静又压抑，令人大气都不敢喘。 又过了一会儿，白岚终于才有所动静。他转过身来，李原夜看到他的双眼都变得通红，似是刚刚在内心经历了非常痛苦的挣扎，眼白上的血丝都越发明显。 “任务失败，我的女儿已经没有办法获救，即便你今天放过我，我也没有脸面再回到组织。”白岚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的眼睛虽然通红，眼神却平静如水。 李原夜猜想白岚可能是还想与他们同归于尽，便准备先发制人制止一切可能会因他而生的行为。 就在这时，女秘书突然脱掉了上衣，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但他们惊呼的并不是女秘书脱掉上衣的举动，而是她的胸前有着非常明显的拼接凹槽。 她居然是机械体！ 王正梁与张诚的反应比李原夜更加剧烈。 “李哥快把那个女秘书抓起来！她的身上能有超常价值的研究发现！”王正梁率先焦急地喊出声。 白岚听到王正梁的喊话，不禁揶揄道：“你不该和这些人站在一边。”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是带着极为强烈的自嘲之意。 李原夜没有理会王正梁，面对白岚的讥讽也只是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运载研制成功的g-24试剂的飞机已经从东航道起飞……” 第四十七章 分头行动 “运载研制成功的g-24试剂的飞机已经从东航道起飞……”白岚的神情恢复了平淡。 “……你现在去追，也许还来得及。” 李原夜眯起双眼，似乎是在考虑着他这话的真实性。 “你和那个女警察说得很对，我为白灵所做的一切，我认为正确，却是建立在伤害他人的自我感动之上的虚假正确。你也可以认为是我觉得大势已去，所以借着你们的话顺坡下驴。” “总之话我说完了，相不相信，就是你的事了。” 白岚说到这里顿了顿，凝视着李原夜片刻之久，后又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什么事？” “你是如何识破方珊珊的？”白岚沉声道：“我明明已经通过严刑拷打问出了她所有的日常状态和行为举止，她也全都告诉我了。我是在确保不会露出马脚后才展开行动的……” 李原夜双眼微微眯起，不由得想到方珊珊再次回到公司以后的那些异常的行为表现，又想到她以前与自己共事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哀伤地摇了摇头。 那个傻丫头…… “你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与真正的她刚好相反。” 白岚闻言，愣了一会儿后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叹，又发出凄苦的三声大笑，似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是因为爱啊，就像他一样。 李原夜见状本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再也没有机会。 隆隆 陡然之间他惊愕地睁大双眼，不曾想到女秘书才是白岚的最终武器……却也是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最后刀刃。 李原夜感受着逐渐接近的热浪，意识到这是超高温武器，只需一瞬间就能让人蒸发融入空气之中。 尽管它的扩散相对炸弹造成的冲击波而言比较缓慢，但由于发生的突然，李原夜并没有办法利用黑夜能量救下白岚。 他阻止了热浪的继续扩散，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但要救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却是难于登天。 在那道自女秘书身上散发出来的极致绚丽的光芒被黑夜能量吞噬消失后，女秘书与白岚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深坑，他们二人则再无痕迹，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白岚留在李原夜脑海里最后的印象，便是那仰天长叹的姿态。 “结……束了吗？” 王正梁与张诚也愣住了，为这突然的结束而愣住了。但对于李原夜来讲倒是不怎么突然，也许白岚最后一次转身的时候，他就想的很清楚了。 即便可能只是因为意识到无法逆转的战局而放弃，但也是真的…… “结束了。” 李原夜淡淡地说着，一个闪身将章琳抱了起来。 他想到王张二人此刻的状态，便也给他们恢复了一下。 随后几人便一同来到救护车旁。 李原夜看到车旁边躺了三名警察，却又毫发无损并不像是被战斗波及而昏倒，不禁回了下头望着身后的两人面露疑惑。 “呃……那个中分男就是负责监视我的人，要是不打晕的话，我那会儿就没办法救你了。”张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正梁怕李原夜责怪张诚行事鲁莽，又马上接话道：“对对，然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想着还是把另外两个也打晕算了。” 李原夜耸了耸肩，他那个回头只是稍微表示一下疑惑，至于真相是怎样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啦。 既然白岚已经死了，现在他唯一关心的便只有商青瑶了。 救护车里的救治还在进行，从那几名医生全神贯注的神态来看，他们对商青瑶的治疗好像一刻也未间断。 而看到这一幕的几人不由百感交集，打心底里佩服着这些医生优秀的医德，这才是真正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啊。 直到现在他们也还没有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如先前不知战斗是从何时开始的。似乎在他们的眼里，病人既已躺在了手术台上，那么全力以赴地救病治伤就是唯一的目标。 李原夜甚至都有些不忍心打断如此专注的他们。 如果不是事态过于紧急，他会很愿意坐在一边耐心等待。 真是抱歉…… 他心里默念着，旋即右手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用着似是风的痕迹，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车辆当中，融入到商青瑶的体内。 在几名医生的视角看来，商青瑶的伤势本是不可逆转，就算能醒来，也起码还得要五个小时才能勉强恢复意识。 即便是那样，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们知道这是必死的伤势，所做的也只是尽人事。 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而已。 但此刻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而且气色不说完全恢复了，却是比先前苍白如纸的样子要好上太多，甚至恢复了几分红润的感觉。 “见、见鬼了……” 但在医生们看来这并不能称为奇迹，他们从商青瑶突然的苏醒中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震惊，以及一丝丝恐惧。 没有谁能比他们更了解商青瑶的伤势 送来的时候四肢只剩下一条右臂就不说了，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进行了高强度的战斗…… 多的就不说了，光是膝盖的伤口就已磨成了碎渣，外界的细菌病毒毫无阻拦地侵入人体，随时都能让她一命呜呼。 他们几人都已经在心底不约而同地约好，全力救治只求她能苏醒一刻，最后再同重要的人做个道别仅此而已…… 却在此时，她醒了。 能不说是见鬼了吗？ “原夜……” 商青瑶醒来后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受，因为她也同几名医生一样了解自己的伤势，可没想到说起话来异样的轻松，眼睛也就不自觉地瞪得稍微大了一些。 李原夜听到商青瑶的呼唤，便将章琳递到王正梁的怀抱里，自己走进了救护车。他对仍显错愕的几名医生说道：“几位，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你们不便多听，还请去外面等候吧。” “对对，你们快先出来吧，让他们聊一聊。”张诚知道医生们并不认识李原夜，便忙跟在其后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做着手势提醒他们尽快。 医生们看到那名年轻的特派指挥官都这么说了，方才回过神来依次下了救护车，却是都抱着同样的疑惑。 “哎呀他们的关系一看就是那个啦。女的好不容易才醒，两人自然是要腻歪腻歪的啦，很合逻辑吧。”张诚将医生们环视一圈后，笑嘻嘻地说道。 医生们面面相觑，倒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毕竟商青瑶的状态的确恢复过来了…… 救护车内，商青瑶一看到李原夜便想要起身迎上去，却是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在，独自起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失落。 李原夜连忙上前将其扶起靠在摇起来的床板上，握住她仅剩的一只手，眼里充满了心疼与怜爱。 “原夜……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还救我……”商青瑶感受着李原夜双手带给自己的温暖，心中顿时越发不是滋味，酸楚的话语从颤抖的双唇中落出。 她恢复后很快便猜到李原夜一定是突破了麻醉液的封印效果，取回了自己的能力。 她的获救只能有这一个解释。 “先别说这些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尽管李原夜很想与她多说些或是开导或是温存的内容，但他还记着白岚死前说过的事情。 “……什么事？” “白岚告诉我说运载研制成功的g-24试剂与芯片模版的飞机已经从东航道起飞，我马上就要去追击……” 他说到这里，商青瑶的神情顿时惊讶起来，显然是对白岚能告诉李原夜这种事表示难以置信。 这在李原夜的意料之中，不过解释要留到以后了。 他继续问道：“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g-24在w市里还有没有残留？如果有，又会渗入哪些地方？以怎样的方式传播？” “酒。” 商青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她相信李原夜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他说情报是白岚主动说出来的，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足以改变白岚意志的事情。 既然如此，组织原定的传播g-24的方式应该也不会改变，否则已经悔悟的白岚必定会在告诉李原夜飞机的事情的时候也将这个一并说出，而不是现在由她来告知这条情报。 “只有酒吗？” “酒精能掩盖g-24本身的味道，能轻而易举地做到无形之中将人变为傀儡。在刚刚研制成功没有多久就被你找到的情况下，白老板应该还没来得及验证出比酒更好的传播方式。” “我明白了。”李原夜说着，转身离去。 但在走出救护车之前他又顿了顿，微微侧头说道：“这是你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好与王正梁还有张诚配合，尽快将已经渗入g-24的酒水全部销毁。 “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说完后，身影迅速消失在车尾。 商青瑶紧紧地抿着嘴唇，目光坚定又感动地轻轻点了下头。 李原夜走后，王正梁和张诚很快走进了车里。 “青瑶妹妹，我们也行动吧。”说话的是王正梁，他见商青瑶发觉他对她的称呼仍旧没有改变后，眼里有着一丝愕然。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啊。”王正梁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亲和一些。 “嗯……”商青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张诚靠在一旁，显得比较冷酷的模样。 “走吧，现在是争分夺秒啊。” “青瑶妹妹，你来做向导，我们都听你的。”王正梁白了一眼在那边装酷的张诚，又对商青瑶温和地说道。 商青瑶又“嗯”了一声，但这次听起来明显坚定了些。 张诚压低帽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走吧，让我们为黑陀螺给这座城市蒙上的阴影，为他们给这座城市的人们带来的恐惧，给予一个完美的终结吧。” 王正梁见此令人尴尬的一幕，不禁捏着额头一副十分无语的样子，同时凑到同样略显尴尬的商青瑶耳边低声道：“你不用理会这沙雕，他中二病犯了。” “噗……” 商青瑶没忍住笑意。 王张二人见她的情绪似乎并没有为现在的身体状态感到不佳或者消极，便都相视着会心一笑。 警笛高亢，似乎宣布着这次的行动结束。 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张诚偶尔回头，在发现跟在他后面的车只有两辆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伤怀。 来时的十几个人如今不算商青瑶的话只剩下六人。 其他的人在战斗中惨烈牺牲甚至连尸体都不见了好几具，能找到的剩余的也是缺胳膊少腿的那种。 尽管他们都是今天第一次和张诚相识并共同执行任务，但这种不久前才在真实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转眼间便没了的感觉，每一次经历起来仍旧是复杂万分啊。 如此，也难怪李原夜的志向会是消灭世间一切的邪恶了。 若是没有邪恶，那该有多好啊。 第四十八章 阻止 长夜漫漫，李原夜的时间还剩下很多。 他按照白岚指示的路线不断地穿梭于夜空下。他的速度非常快，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整个人包裹在影子之中，又仿佛就是黑夜本身。 因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那架飞机的踪迹。 飞机的外形倒是正常的客机外观，看来即便是黑陀螺这样拥有顶端科技以及超能力的组织，在z国境内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只能乘坐客机走正常路线回到他们总部所在的国家。 据商青瑶所说负责运输g-24的组织成员也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普通人，买的是经济舱的票。 李原夜刚听到时对此还稍稍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那人好像做的也没错，谨慎点总是没错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人是谁罢了。 一切都是徒劳。 哒。 李原夜轻而稳地落在正在高速飞行的飞机顶上。 因周身有黑夜能量形成的影子护体，强大的高空气压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他如履平地地在机顶上行走，直至感应到g-24所在的位置，也就是那个负责运送g-24的组织成员所在的地方后才咧嘴冷笑了一声。 他退回到离得最近的厕所上方，确认了厕所现在无人使用后，整个人变化成影子钻了进去。 “唔？” 他刚准备出去的时候恰好撞见有人要入厕。而那人正用有些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出现方式被撞了个正着，当下便想用点手段解决。 但对方却干咳了两声，旋即一本正经地说道：“呃……兄弟，是这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上厕所，但我真没想过有人上厕所会不关门……” 饶是李原夜这样正经的人，此时不免也觉得尴尬，连声道：“真是抱歉……我下次一定关门。” 随后他便灰溜溜地跑走了，同时还听到那人在背后犯嘀咕。 真是丢脸啊……李原夜在心里念道，可他也没办法预测潜入的一瞬间会不会有人来上厕所啊，只能但愿以后千万别再碰上这种事了。 好吧不管怎样，小插曲结束了。 李原夜调整好心态，冷峻的神色重新回到脸上。 他来到机舱连接处的角落里，看准一个靠窗座位的大叔。随着意念的微微一动，他整个人便迅速幻化成影子与那名大叔的影子融为一体，隐匿其中。 而运输者，就坐在大叔的正前方。 他是个穿着打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他的上身穿了一件棕色的袄子，下身则是一件深蓝色的牛仔裤，头发长度适中，却有些乱蓬蓬的，像是有几天没打理过了。 他微微低着脑袋，神情唯唯诺诺的，像是只要被人大声一吼就会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 如果把这样一个人扔进人群之中，相信很快就会被彻底遗忘。 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这也是他现在想要的效果。 不过很可惜，在李原夜细微的观察下还是能发现他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一直都是很有规律地在移动，这代表着他也在观察四周的动静，一旦有相关的风吹草动就会采取对策。 “妈妈，快看那边，月亮好大呀！” “是吗？妈妈看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 “唔……看完月亮就睡！” 正是伺机待发的李原夜突然被左边座位上的一家三口吸引了注意力。他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小女孩扎着可爱的羊角辫，双瞳剪水十分亮丽，从中倒映出夜空上的那轮明月，嘴角咧得很开笑得十分开心。 她的妈妈有着温柔贤淑的气质，轻轻地抱着小女孩以防她摔倒，语气柔和地陪伴她一起数星星。 她的爸爸则是比较严肃，尽管嘴上说着严厉的话，但望着母女的眼神里却是充满了柔情与怜惜。 他们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三口，却也是温馨合乐的一个家庭。 李原夜不禁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那个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黑夜侠，而是那个父亲，是一个愿意为了妻女付出一切的平凡男人罢了。 唉…… 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为邪恶的存在，他永远地失去了那个属于他的温馨的家，而他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琪里，小枫…… 沉重地在心里默念了自己妻女的名字后，李原夜呼出一口粗气微微地甩了甩头。他不能再沉浸于悲伤的氛围之中，得尽快解决掉眼前的祸源才行。 李原夜凝住心神，用自己的手段稍微检测了一下。 在发现这名运输者似乎只是普通人，并不具备奇特的能力后，他不禁在影子里冷冷的一笑。 如此便没什么好提防的了。 他跳到运输者的影子里面，将黑夜能量输送到其体内。 运输者顿时只觉自己像是吃撑了似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旋即他又发现他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甚至喊不出声音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高空反应，却又马上觉得自己可笑的不行。 如果是其他人还有点难说，但对象是自己的话……就太好解释了。他这状况，分明和被植入g-24芯片的木偶人大同小异。 看来，是那个叫黑夜侠的家伙追来了。 想到这里的运输者倒也放松了许多，脑子里失去了反抗意识的他，反而真的变得轻松不少。 只不过，明明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却只能像个旁观者般感受着它的一举一动，连眼珠子都没法动一下。这种诡异的感觉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实在是太他吗恐怖了。 于是等李原夜操控运输者带着他装有g-24药剂的行李包，来到厕所里面并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仿佛浑身上下的血肉都在翻腾的不适感，在马桶上吐了半天。 “呕哇……呼、呼，呼……” 感觉好些了以后，运输者立即拍了拍胸将气顺匀，同时按下马桶的冲水钮。做完这些后他才缓缓起身，抬头看着李原夜。 “你，就是黑夜侠……”有种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感觉，运输者的语气倒是并不激烈，只是这平静中仍是藏了一丝惊恐。 毕竟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刻已至，没有人能完全保持常态。 而李原夜是能感受到这点的，便用相对柔和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愿意把你们组织的事情告诉我多一点，说不定我愿意让你活下来。” 他直直地盯着运输者，同时暗地里不断地调动着黑夜能量往外有规律地溢出，这样可以让对方一直处在高压的环境下，能更快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得到有效的情报。 面对如此强大的威压逼迫，运输者即便已经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双手双脚亦在不停地颤抖，那双眼神却仍旧坚定。 李原夜见状不由微微眯眼，似乎想到了之前的那些事情。旋即他的语气里显现出一丝复杂：“你们黑陀螺的人，倒是没有一个孬种……” 运输者闻言，嘴角吃力地向上一弯。 看得出来他在为李原夜的这句话感到欣慰。 李原夜叹了一口气，也罢……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成全你吧。 他轻轻地勾了勾小拇指，一缕黑雾便从手上迸出钻入到运输者的体内。随后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运输者的躯体就随着已经达成目的的黑雾一同消散了。 黑雾消散殆尽的最后一个瞬间，李原夜从中捕捉到了一抹释怀的笑意。 运输者是笑着迎接死亡的。 “……” 李原夜对此有些莫名的愣神。 装有g-24药剂与芯片模版的行李包早已随着运输者一同消散了。他没有再留在此地的理由，应该尽快赶回w市才对。 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是有些挪不动步子，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运输者死前的那个笑容。 自从他将消灭世间一切邪恶认同为自己的使命后，他无视人类社会的既定法则，暗中制裁了无数他所认为的恶。 而那些“恶”无一例外全都是怀抱着恐惧、不甘、愤怒……或者在大脑反应出这些情绪之前就已经被他杀死。 至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是笑着迎接死亡的…… 尽管运输者的内心也怀有一丝恐惧，但那可以说是人之常情，可他最后的笑容里有着明显的决绝与释怀。 两种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情绪在同一双眼睛里交融了。 这是为什么？ 李原夜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运输者自知没有反抗的力量所以才会欣然认命吗？可他带给自己的感觉绝没有这么肤浅。 “妈妈，我快憋不住了……” 李原夜正值迷惑之际，厕所外面突然传来先前听到过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的声音。 “乖，那妈妈带你去别的厕所吧。”妈妈的语气仍旧很温柔。 “可、可我好像走不动了……” “那妈妈抱你……” 李原夜在此刻连忙打开门，女孩妈妈略微着急的神态和小女孩有些涨红的脸色当即映入眼帘。 他一边朝旁边让开，一边说道：“快进去吧。” “谢谢。”女孩妈妈冲他点了下头。 “谢谢，叔叔……” 真是有礼貌的一对母女啊。 李原夜在原地微微地勾起唇角，很快不禁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这口气才出一半就马上被他憋了回去。 眼下不是伤感的时候啊。 他左右望了望，趁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的时候迅速变化成黑影钻出了机舱。 再度踩在机顶上，离先前不过才过去二十多分钟的世间。 飞机此时已经升到了平流层，夜晚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漆黑无光，他隐约能在遥不可及的地平线那儿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 该是时候回去了。 他纵身一跃，凝住双眼。 青瑶，等着我。 第四十九章 暗流汹涌 啪！ 茶杯狠狠地被人摔在地面粉身碎骨后，一个有着非常标准的罗马式面孔的男人气冲冲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拎起跪在他面前满脸惊恐的人。 他怒目圆睁，怒火不断地自眼中迸发。 “白岚……！商青瑶！他们怎么敢背叛我！？” “总、总教头……是、是他们背叛您，不、不是我啊……”被牢牢抓住衣领的青年因为整个人都被拎在半空中，故而十分吃力地说着求饶的话语。 “哼！” 迪修拉发出一声冷哼，但也松开了手。 青年掉到地上，狠狠地咳了几声。 迪修拉大步走回到沙发上重新坐下，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站在沙发旁边，其实也就是站在他旁边穿着正装的俊美男性俯身问道。 迪修拉揉了揉太阳穴，渐渐地让自己烦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随后他放下手，嘴角朝向一边高高咧起发出阴险的笑意：“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您的意思是……白灵？” “阿德夫，是白岚未能守约在先啊。”迪修拉无所谓地抖了下肩膀。“没完成任务不直接以死谢罪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在死前透露g-24的消息，这不摆明了是要他女儿也活不成么？” “可怜白岚到死也不知道他女儿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重病昏迷，而是您故意为之。”阿德夫感叹道。 “若不这样做的话，那家伙怎么肯为我卖命。”迪修拉言语至此，又从沙发上起身，同时又露出一抹奸诈的笑，说道：“走吧，让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名可爱的冰雪公主。” “是。”阿德夫低头说道。 先前那名青年则是在他们经过的时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至他们走远后才放松下来，此时已是汗流浃背。 他现在稍微有些犯迷糊。 因为不论是迪修拉还是阿德夫，两人都未给予他新的指令，他不知道现在该上哪去，做些什么。 “卡诺，还不快跟上。” 就在这时，阿德夫的声音从这间房的外面传来。 卡诺先是一愣，而后心下一喜，听这意思，看来那两位是要带他也一同前去冰雪公主那里啊，这可不是谁都能获得的待遇啊！回头一定要在多诺莎面前炫耀一番！ “属下马上就来！” 他止住遐想，毕竟不能让那两位等太久。 但他不知道的是，迪修拉与阿德夫早就已经离得很远了。两人此时已经上了悬崖栈道。 嘭！ 听着身后远处响起的爆炸，迪修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旋即他的脸上出现一道愉悦至极的笑意，嘴里发出感慨：“啊~~~果然还是得这么做才会爽啊~！” 阿德夫倒是没有像他一样笑，只是吩咐着人去将爆炸后的场地清扫干净，他们过会儿也许还要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迪修拉的笑容突然消失，转而稍稍有些严肃地看向身边人，说道：“阿德夫你老实告诉我，如果白灵醒来以后力量失控了的话，你挡得住吗？” “无法抵挡。”既然要说实话，阿德夫便也真就坦诚相言了。 迪修拉闻言骤然愣了一下，随即却又咧嘴大笑，一双眼里蓄满了饶有趣味的光辉 “真是越来越让我迫不及待了！” w市，汉港港口。 李原夜不知道为什么王正梁非要将会面地点定在这里，但还是来了。他遵照王正梁的指引，在一艘停靠在非公用码头的游艇后端显形。 王正梁似乎早已在此恭候多时，见到李原夜后立马就迎了上去，带着满脸藏不住的兴奋，嘴里不住地叫着“李哥”。 “商青瑶呢？”李原夜开门见山地问。 “放心，青瑶妹妹就在里面的贵宾室，你还不放心我呐！”王正梁哈哈大笑着，言语间却是好像已经忘记他们二人之前在ktv发生的事情了。 李原夜倒是没忘记。 从那件事以后他对王正梁和张诚就持有一定的敌意了，只不过在工厂时，王张二人又前来营救了他和商青瑶，这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又产生了怀疑。 “章琳呢？安全送回家了吗？” “没有，警方必须留个代表在这里作为交涉对象。” 李原夜蹙起眉：“交涉？什么交涉？”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一扇双开的红木门前，王正梁望向他，神秘的一笑：“来，进去你就会知道一切了。” 李原夜的眉毛皱得更紧，甚至调动了黑夜能量提前查探了一番房间里的情况，在确认里面没有对他有威胁的人存在后才盯着王正梁，半信半疑地同他一起推门而入。 “原夜！” 刚进门，李原夜就听到了一声饱含情感的呼唤，随着他视线缓缓的移动，商青瑶和章琳都安全无虞地坐在那种看起来就很舒适的皮椅上。 商青瑶的状态和气色已经恢复了常态，甚至更好。 虽然她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长袍，遮住了双腿缺失的部分，左边的袖子那儿也是空的，双眼亦是空洞无神，但那声呼唤却是她发出来的。 她的表情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悲伤，似乎完全没有为自己变成现在这样而感到难过或是不堪。 反而章琳此刻倒是显得比较坐立难安。 眼前的画面一派异样的祥和，这让他不禁觉得自己之前的举动非常多余。 在确认了自己关心的人没问题后，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就成了那个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的英俊男人。 这个男人面相十分的俊朗立体，梳着金棕发大背头，深蓝色的幽邃眼眸里，满是历经沧桑的深谋远虑。 似乎是发现李原夜的目光终于移到自己的身上，男人露出友善的笑容，起身向他伸出手并说道：“李原夜，你好。” “我们终于见面了。” 李原夜闻言稍稍蹙了下眉，因为他并不认识这个气度非凡普通话说得像是拿了一甲证书般的外国男人，但听这个男人的语气，他们似乎早就应该相识了。 见李原夜一直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与霍拉斯握手的意思，王正梁在一旁不禁先着急起来，喊道：“李哥你在干嘛呢！龙局长跟你握手呢你快去啊！” “局长？”李原夜听出话里的关键点。 “小王，不必如此。他这样戒备，反而让我越来越欣赏，这位传说中的黑夜侠了。”霍拉斯朗声笑道。 “你到底是谁？” 李原夜可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对方对自己似乎了若指掌，自己对他却是知之甚少。尽管在听到这两人对彼此的称呼的时候，心中大概猜到了一二。 霍拉斯绕到木桌前面，维持着爽朗的笑容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隶属于压幸旗下，神秘守卫局的局长龙爱德华霍拉斯。很高兴认识你，李原夜。” 李原夜淡漠中夹杂着一丝戒备的眼神终于起了变化。他不禁想起在风蓝路研究所时候的事情，秦悦为了帮助他顺利接近牛而拿出的万能令，不就是神卫局的东西吗？ “你好，龙局长。” 想到这里的李原夜向前一步走，与他握住手。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满满的疑问，神卫局的局长此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特别的原因才是。 仿佛是看出李原夜藏在眼底的疑惑，龙局长一边吩咐王正梁去给他们二人倒杯热茶，一边对他招呼道：“来，我们先坐。” 随着龙局长的手势指引坐到木桌对面的皮椅上，李原夜已经按捺不住心里涌动的疑惑了，问道：“所以神卫局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我的动向咯？” 龙局长见他如此开门见山，倒是也弯了弯嘴角，答道：“如你所说，但这件事情你若想要知道的更加详细，还是等过会儿去问小王吧。” “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要同你谈的事情，是关于罪犯商青瑶的归置问题。”他说到这里，双手搭在桌上的同时身子不由也朝前微微倾着，眉目骤然肃穆起来。 “你想把她带回神卫局？”李原夜的神色顿时也凌厉不少，冷声道：“恐怕会很难做到吧。” “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事情。” 面对外泄出一些能量想借此提高压迫力的李原夜，龙局长却仍旧轻松非常，说道：“神卫局不是监狱。虽然我声称商青瑶为罪犯，但带她回去的目的并非为了审判她……” 李原夜突然扭头看向身侧的章琳，一下明白了王正梁先前所说的“警方必须留个代表在这里作为交涉对象”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讲商青瑶作为罪犯，应该是由她实施犯罪的地点的w市的警方作为第一顺位来处理她，神卫局想要插手这件事，就必须与w市警方达成共识。 但现在看来，章琳似乎早在他来这里以前就被说服了啊，否则也不会一直维持着坐立不安的感觉，又一言不发了。 尤其现在，明知他的视线看过去了，却也不敢对视。 “茶来了。” 在这稍微显得焦灼的气氛下，王正梁的声音仿佛适时地响起。他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给龙局长和李原夜一人递了一杯。 李原夜接过茶杯，一股十分清新好闻的味道一下钻入了他的鼻腔，令他不由眉眼一挑，略微有些吃惊。 “这是神卫局特别研制的安神茶，请品尝吧。”龙局长端起茶杯，吹了吹升腾的热气后说道。 李原夜稍显狐疑地盯着手中的茶杯看了片刻，旋即稍稍抿了一口入喉，一瞬间一股清凉舒缓的感觉立马从口腔蔓延开来，整个人仿佛都置身在云端之上，在暖阳的照晒下慵懒而安稳。 李原夜只觉自己不安的心情果然得到了莫大的缓解，不由在心底惊叹着这“安神茶”的强大功效。 “现在明白我真正的用意了吗？”龙局长温和地说道。 李原夜放下茶杯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又将目光送到商青瑶身上，此时的少女十分安静，尽管她的表情看起来显得略微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懊悔。 是吗……你也想要为自己过去的作为给出一个交代吗？ 李原夜轻轻地合上双眼，似乎是在思考着很多事情。 龙局长倒是也不急，即便他已经预知到结果，但还是愿意听到李原夜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我需要一个时限。”李原夜睁开眼睛，目光里充斥着复杂，“你不能无限期地让她待在神卫局。” 龙局长微微一笑：“两年，足矣。” “那就，说定了。” 第五十章 终有揭晓时 在敲定了商青瑶的归置问题后，整个场面的气氛也渐渐地再没有那么紧张了。 天很快就要亮了，游艇也很快要出发了。 所有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准备迎接黎明的到来。 李原夜自然是与商青瑶在做着道别，尽管两人都知道这并非是真正的离别，但这段时间毕竟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现在终于有时间静下来说说话了。 可，其实是这样一种感觉——以为好像会有很多话想说，结果真正两人独处的时候又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李哥！时间不多了，你抓紧点啊！” 直到王正梁扯着嗓子提醒了他一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浪费掉不少的时间了。 “青瑶……” “原夜！” 两人却又在此刻同时出声。 商青瑶当下便红了面颊，尽管看不见，却仍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李原夜则是少见地搔了搔脸，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东方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晨曦的第一道光芒已然降临世间。 “我……两年后，我会去接你……” “……嗯、嗯。” “这两年里，我会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助你恢复视力的方法。”李原夜说到这里的时候，倒是没怎么害羞了。 他轻柔地捧起商青瑶的脸，盯着她原本灵动可人如今却只剩灰白一片的眼瞳，郑重地说道。 商青瑶听到他这样说自然是非常感动的了，但面上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止你所看到的那些。所以我想得很明白哦……” 她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在赎罪了吧。” 李原夜没有讲话，只是深邃地看着她。 “我认为是在赎罪呢……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遗憾或是可惜的了。我也得给以前那些被我伤害的无辜者们，一个交代……” 她说着，将右手缓缓地抬起，凭借着精妙的感觉找到李原夜的脸，随后温柔地触摸了几番。 “谢谢你……原夜。” “你的善意，给了我救赎。” 李原夜也将手覆在她的右手上，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暖。 这一刻，商青瑶的眼角最终还是湿润了些，尽管知道绝无可能，她还是想要自私这样一小会儿—— 真希望黎明的太阳永远都不要升起啊…… ··· ··· 半晌，出发的时间终于来临。 龙局长将商青瑶安置好后找到已经在码头上准备目送他们离去的李原夜，递给他一张名片。 “两年，弹指一瞬间。”龙局长说完，又朗声大笑：“当然，如果你现在就愿意加入神卫局的话，倒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李原夜微微蹙眉，没有回应对方的后半句话。 龙局长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话虽如此但还是想问一问就是了。想到这里，他拍了拍李原夜的肩膀，旋即也再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黑夜裁决官，期待下一次与你的会面。 隆—————— 伴随游艇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响起的，还有群鸟齐飞的声音。 李原夜驻足在码头，感受着清晨的冷风吹至他的面庞，黑夜能量已经在体内沉睡，这使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晨上的阳光温而不热，落到江面带来一片盎然生机。直至游艇完全消失在李原夜的视野里，他才将名片拿到眼前看了看。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响亮的地址——南沙群岛。 他突然发出自嘲的一笑，眼神显得有些复杂。 就这样独自默然了一会儿，他将名片揣进荷包里转过身准备回家去，却是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正面向他而站，脸上挂着暖洋洋的笑容。 “怎么？你的任务不是应该已经结束了吗？”李原夜走近后，倒也没和他寒暄一二，而是三度开门见山地问道。 面对如此不讲客气言语中还带了点讥讽意味的他，王正梁倒是也没有任何不悦，仍旧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李原夜皱了下眉，将他又上下扫视了一圈后说道：“也好，反正我也有不少问题想让你回答，那就找个地方聊聊吧。” 王正梁点点头，请李原夜上车。 坐上这辆熟悉的车，李原夜的思绪不禁一下被拉回到中秋节时，去木花天池泡澡的那段旅程，也自然而然地，脑袋里浮现出了那名卷发女法医的面容。 “……” 唉。 他撑着脑袋，视线向窗外侧去。 车子已经发动了，风景亦是开始不断地变换。 “所以我们的见面根本就不是巧合对吗？” 听到从后座传来的声音，王正梁倒是没有犹疑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天的碰瓷的确是事先设计好的一场戏，龙局长想看看你当时会作何反应。” “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包括头天在派出所给我解围也是？” “是的，神卫局自卡迪拉法监狱爆炸事件后就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我们认为你将会是我们要寻找的第二位超级英雄。”王正梁说道：“当发现你在w市后，龙局长很快就计划好了一切。” “第二位？” “是的。” “……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原夜闭上双眼，有些恍惚。 “从你在巷子角发现那枚芯片开始。那是我们的人故意放在那里并引导你去发现的。我们想让你去找到并解决黑陀螺组织渗入w市的问题，也是一个考验吧。” “你说……考验？” “对不起……”王正梁听出李原夜的语气发生了变化，他明白这是为什么，神情自然也黯淡了一些，“关于方珊珊和秦悦医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也很遗憾……” “…………” 李原夜很想说些斥责，或者说是谴责的话语来发泄一下内心深处突然涌动的愤懑与不甘，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一直没办法说出来。 如此反复多次，便只能沉默相对。 即便他冲王正梁倾泻了怒火，那两人也再回不来了。 “李哥，请你放心，神卫局会对她们的牺牲做出绝对合理的补偿。”王正梁叹了口气，说道。 “绝对合理的补偿……吗？”李原夜冷哼了一声，“究竟是什么补偿，才能缓解失去挚爱的痛苦呢？” 王正梁沉了沉眼睑没有回话，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由于是清晨，道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辆，w市难得的没有堵车。王正梁一路行驶都非常顺畅，他们不过才说几句话的工夫，就已经进入了城市圈。 只不过两人现在的心情，却是远不如通畅的道路那般轻松。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李原夜才再次开口问道：“张诚呢？为什么从工厂离开后就一直没见他的身影？” 王正梁为李原夜没有继续追究秦悦与方珊珊的事情在心里松了口气，继而说道：“他作为这次带队前去营救你的特派指挥官，在小队死伤大半的情况下，他必须立即回去复命。” “他也是神卫局的人吗？” “是，但他目前是我们派往打入压幸东亚总部的卧底。”王正梁本不该知无不言，即便从他个人立场上而言是相信李原夜的，若不是因为龙局长提前打过招呼。 “情况听起来有些复杂？” “龙局长意识到压幸三大区之间出现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动荡，派张诚前去卧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营救你的小队里面，也有东亚总部派去监视张诚行动的秘密人员。” “所以他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是因为那个东亚总部也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吗？” 王正梁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虽然东亚总部并不该这么做，毕竟这是神卫局的职责。可惜那里面的某些人现在好像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确实有些混乱的样子啊，李原夜在心里想到，看来不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产生混乱啊。 “那么你们能成功找到工厂，也是托他的福吗？”李原夜想的是既然是压幸那种不可想象的庞然大物特派而来的指挥官，那么找一个人的位置也是易如反掌吧。 “并不是，那个工厂被白岚提前动过手脚，卫星无法准确定位。”王正梁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马上又说道：“李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碰到过一个醉酒的人。” “你指的是，”李原夜眯了眯眼，“从木花天池回来的那个晚上？” 王正梁点了下头，说道：“那个醉酒的人是神卫局的王牌特工，代号暗影。顺带一提，最开始的时候，你在巷子角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也是他。” 世界之大果然是千奇百怪，李原夜略微有些感慨，尽管那两次都不是在他能量充沛的情况下，但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事情做到毫无痕迹，也是十分厉害的了。 “看来我还真是从头到尾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啊。”他想到这里不免自嘲地摇了摇头，虽然嘴边挂着自嘲的笑意，但心情却是真正的五味陈杂。 “李哥……”王正梁通过中间的后视镜往后看，注意到李原夜脸上颇为复杂的神色后，不由得也是喟叹了一声。 “有件事我很想知道。”李原夜似乎并不想让王正梁的脸上出现任何所谓与同情类似的神情，立即发声道：“神卫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王正梁闻言愣了一下，刚好前面也是红灯。 他笑着扭过头来，说道：“关于这个问题，你恐怕得在龙局长那里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不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大概也知道了，并不只有我们才是特别特殊的存在……”王正梁的眼神突然变得凝重了不少，这和往常的他不太相符，竟有一种忧国忧民的沉重感。 “除去那个一直存在却不见踪迹的最危分子‘靈’以及这次突然冒出来的黑陀螺，在深不可测的阴影之中，不知还有多少我们没能发现并一直蠢蠢欲动的黑暗……” “我所理解的神卫局要做的事情，就是召集齐所有像你这样哪怕是经历了无数痛苦，心中却仍存清明善念的超能人。” “只有这样做，我们才能尽快揪出那些黑暗，真正地贯彻压幸所提出来的理念，替全人类守护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幸福。” 李原夜听完王正梁所说的这一长串的话语，垂头陷入沉思。 车辆再次开始移动，而前方不远处已经能看到李原夜所居住的小区了。 “对了李哥，先前关于你的那些负面消息，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王正梁突然想起来这个，说道：“啊……不过龙局长还是让我转告你，最好先暂时离开这座城市去其他的地方生活一段日子。” 李原夜倒是理解这个说法，即便龙局长不传达这个意思，他也是打算去另外一座城市待一段时日的，毕竟w市在他这一年夜出早归的努力下，邪恶已经退去不少。 尤其现在黑陀螺也被清除干净，他是该换个地方了。 只不过，他还没想好下一个目的地在哪。 王正梁似乎发现了他的心思，两只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那个猥琐油腻的形象又回来了—— “我推荐，福江省福湛市。” 卷终 冰雪公主 咔拉—— 有着大约两米高的巨蛋型舱门渐渐地打开，从舱门的缝隙中冒出了不少泛着冷意的白雾，与白色的灯光遥相辉映，散发出诡异又不失强大的气场。 待到舱门达到半打开的状态，一只晶莹剔透的雪白小脚从中踏出，上面还沾染着未干的透明液体。 而随着这只脚的出现，整个冷冻室的气温瞬间骤降十几度的样子，竟是让事先早就有所准备穿戴了齐全的防护服的男人仍是抱住了双臂，不断地在头盔中哈着气。 男人再抬眼，那只脚的主人已然显现半个身子。 “警报！” “警报！” “冷冻室承温能力还有百分之六十到达极限！” “冷冻室承温能力还有百分之三十到达极限！” 噼、啪—— 随着男人眼珠的转动，他看见冷冻室里其他的器具竟都开始慢慢地出现程度不一的裂纹，但这并未让他的心里有所恐惧，反而越发期待之后将会发生的事情。 哗—— 舱门终于完全打开。 少女的全貌显现在男人面前。 而在这个瞬间，冷冻室便如一块吹弹可破的豆腐般猛然四分五裂，无比寒冷的蒸汽从裂开的房间墙壁中钻了出去，将在外面负责安全巡视的人员尽数冻成了冰棍。 而遵从命令同样在室外守候的西装男似乎早就意识到会是这个情况，已然开启了能力的他则是平安无事。 只不过他担心自家主子的情况，便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冷冻室里，却是一下为许久未见的少女此时的状态而发了会儿怔。 少女浑身雪白，不仅是皮肤毛发，就连五官都是雪白一片。那白色的睫毛与白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就像神话传说中的雪妖，仅是这样一个眼神就足以吞噬人的生命。 “肚子饿了……有东西吃吗？” 可出乎意料的，明明是如此恐怖慑人的怪物，却是说出了这样一句可爱普通到犹如邻家的清新小女孩才会说的话。 “如果你们不说话的话……”少女眨巴了下眼，模样居然还有些可爱，紧接着她却侧头往冷冻室的裂缝瞟去，旋即勾起嘴角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那我就把外面的那些冰棍吃掉咯~” 看着少女挪动步伐走出冷冻室后，西装男才缓过神来，连忙跑到一直未有动静的自家主子身边，却是发现他的防护服居然已经裂开了几道缝隙，头盔里的脸颊更是凝了不少冰霜。 “总、总教头！” 他大惊失色，连忙将自身的能量输送到对方体内。 这样持续了将近半分钟后，迪修拉的气色才渐渐恢复红润。 “阿德夫……”他略显失神地看着西装男。 阿德夫听到他的声音，方才松了口气。 “白灵呢？！她去哪儿了？！”迪修拉回神过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寻少女的踪迹，倒是对四分五裂的冷冻室以及自身刚刚的糟糕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她应该在外面。”阿德夫其实也不确定，毕竟少女走后他并未跟上，而是先过来救人了。 迪修拉闻言立马一个挺身从地上蹦起，急忙往门外跑去。 阿德夫紧随其后。 但两人却在行至门口的时候，一前一后的顿在原地了。 原本应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外面此刻已然被一片冰天雪地取代，视线所至之处几乎所有的设备与房屋都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阳光也无法穿透其中。 而少女所经过的地方更为骇人，沿路全是被冻成冰块的残肢碎肉，甚至还有被咬去一半的脑袋被扔在地上，血液在溅出的一刹那冻结成花，仿若美丽与残忍交织而成的艺术。 “总教头……” 饶是见过无数杀戮的阿德夫，也为此刻眼前这不似人间的一幕有些惶惶不安，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迪修拉却是显得异常兴奋，尽管他的额头已经冷汗岑岑。 他瞪大着眼珠盯着还在不断向前前行的少女雪白的背影，扬起一抹龇牙咧嘴的怪笑，颤声道：“这……一定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 而少女仿佛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在看她，抱着一只冰块手掌的她缓缓地转过身来，迎上迪修拉的视线。 “真好吃呢~” 她灿烂的笑着，如是说道。 第一章 两年之后 两年后，2021年8月17。 福江省福湛市。 这是一个休息的清晨。 李原夜一如往常地在八点半的闹钟响起三下后从上爬起。伸了个懒腰后，他不感觉还有些困倦，不过在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刺激下，这最后的困意倒是瞬间烟消云散。 他蹙了下眉，将手机拿到跟前看了看。 手机屏幕上赫然跳跃着三个大字话痨王。 这倒是有些惊喜了。 “喂李哥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房子住的还习惯啊？！我要出趟远门办事儿刚好经过你那儿，所以临时决定来看看你，马上就到你家楼下咯！” 接起电话，李原夜还没说出一个字来对方就已经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长串，虽然的确符合话痨王的属，但也因如此，他刚刚的那丝惊喜感很快烟消云散了。 “马上到我家楼下了？” 他突然剑眉微蹙，似乎捕捉到了话语里的关键词。 “对啊对啊！我还没吃早饭哦！你赶快准备准备，然后等着我大驾光临一起过个早哈！我要吃点这边的特色！” “那就先这样啊，我要下车了！” 嘟 李原夜冷着目光看了一眼被挂断的电话，旋即眉眼一挑，打开“饱了吗”外卖app，随便挑了个店家随手点了几样东西。 他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旋即去到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后，门铃就响了起来。 还真是快啊……李原夜擦了擦脸上仅剩的最后几滴水珠，而后放下毛巾去到客厅将门打开，只见王正梁容光焕发地站在外面，目光里堆满了重逢的喜悦。 他戴着一顶蓝色的鸭舌帽，上面绣着雷神之锤的图案。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的墨镜，穿着也是十分清凉，蓝色的夹克与白色的t恤。下则是一条沙滩裤，脚踩着凉鞋。 李原夜不以为他是刚从海岛度假归来的房主来收房租了。 “李哥你没注意到我眼中炽的光辉吗？！为什么一直对我沉默相向？难道我们之间连个久别重逢的感人拥抱都不可以有吗？”王正梁捶顿足地表示着自己的难过。 “行李自己拎进来，从门口的鞋柜里自己拿一双大号的拖鞋。” “好嘞！李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漠啊哈哈哈！”王正梁嬉皮笑脸地说着，旋即自己把行李箱拖了进来，又自己换上拖鞋。 “客房我没整理过，你自己看着办。” “没事没事！这沙发够大，我睡沙发也没问题！”王正梁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些细节，随后把行李箱就放置在客厅的沙发边上。 他一股坐到沙发上，两条粗犷的眉毛瞬间一挑：“哎哟！这沙发真软啊！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 李原夜没有说话，不过还是去厨房倒了两杯凉水端出来放到茶几上。王正梁拿起一杯一口就喝干了，又是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干嘛？”李原夜问。 王正梁挠了挠头，砸吧了下嘴巴说道：“咦？为什么都没看到啥吃的啊，李哥你没有准备特色早点给我吗？还是说根本啥都没准备啊？” “等二十分钟就到了。” “啊？等等……你不会是想让我吃外卖吧？” 王正梁稍微愣了愣，旋即眯起眼睛狐疑地说道：“我这么大老远地过来看你，你可不能把事做得这么绝啊！虽然外卖也不是不行……但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二十分钟后。 王正梁满面尴尬地坐在餐桌前，将摆在桌面上的各种气升腾的食物扫视了一圈，旋即望向面对而坐的李原夜，嘴角抽搐道：“所以李哥……你心里有数指的是？” “这是这里的特色美食三角糕，很香的快尝尝吧。”李原夜装作没听到对方说什么的样子，说完便端起手里的捞米粉吃了起来。 事已成定局，王正梁明白即便自己再怎么表达不满与伤心也是无事于补，说不定还会被李原夜嫌烦，直接把自己赶出去。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放松心，好好享受一番这些食物。 况且看起来确实好吃的，这金黄的油炸色泽，一看就是经过能人巧匠的精心烹饪才能达到的效果。 王正梁拿起一块三角糕，放进嘴里嚼下一块。 “噢！”他迅速地咀嚼咽下，眼前一亮：“真好吃啊这个！” 而后不等李原夜多说些什么，王正梁的美食吞噬系统已然自动开启，很快便将桌上的各种美食一扫而空。 这是在李原夜事先表示过自己就只吃一碗粉的况下，否则他也不敢这么吃。 食得到满足后，王正梁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他坐回到客厅柔软的沙发上。随着一声粗气呼出，他庞大的躯就那样直地往后倒去，二郎腿也翘了起来。 毕竟远来是客，李原夜对此倒也没说什么，便自己将外卖盒子给清理干净了。随后他也来到沙发上坐下，问道：“说起来，你说这次出趟远门办事具体是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去趟夏威夷的一家福利院，给那边的负责人提个醒啊，做个警告啥的。”王正梁瘫在沙发上着个大肚子，说话的时候还把手扬到空中摆了摆，颇有一副家族大老爷的派头。 “为什么？” 王正梁听到这里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他坐起子左顾右盼了一下，随后才凑到李原夜跟前低声说道：“那家福利院里有一个我们的关注对象，是个可能具有异能的小孩。” “可能具有？”李原夜蹙眉道，这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是那种有底子，但可能是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激发出潜力的意思，至于具体是经历什么事就不太清楚了。”王正梁摊了摊手，无奈地笑道：“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写轮眼的设定？” “你们准备带走他？” “如果能带走的话倒省了不少事，但龙局长说要看那孩子自然成长，自然激发出来的潜力肯定比经过我们训练后才能激发要更好一些。” “所以这和你去警告福利院的负责人有什么关系？” “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说那家伙在恰烂钱啊！连社会各界好心人给福利院捐赠的资金也敢私吞，再让他这么搞下去福利院怕是不久后就要关门咯。” 李原夜闻言瞬间眉头皱起，王正梁见状害怕他今天晚上就飞过去把那个负责人给杀了，便赶紧说道：“李哥你先别生气啊，那家伙其实也只是一时糊涂，这不我马上就要去警告他嘛！” “嗯……”李原夜想了想也是，王正梁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不会掉链子的，“不过……如果福利院关门了，那孩子你们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到神卫局去了么？” “就是不行啊，那孩子本就比同龄人早熟，内心又十分敏感，我们害怕将他带离自小生长的地方会对他的自然成长有所影响。” “嗯……这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是吧。”王正梁耸耸肩，说道：“所以我们目前最好的观察手段，还是让福利院维持正常的运行。那么我的任务，就是用非常规手段去警告一下那里的负责人，让他不敢再动歪心思。” “否则啊，一旦被那些动不动就来明察暗访的新闻媒体抓到证据，再往外大肆宣扬一番，福利院就没了。” 李原夜听到这里也是完全清除了，他摩挲着下颚眼里冒出了一丝饶有兴趣的意味。 王正梁怕他有什么新奇的想法，连忙摆手道：“李哥啊，你可不能偷偷地跑到福利院去把那小孩带走啊。” “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李原夜淡淡地说道：“我没忘记，商青瑶还在你们手上。我可不敢和你们做对。” 看来他还是没能完全相信神卫局，也不相信龙局长。 王正梁听到他这样讲心里不免有些难受和尴尬，但表面上还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说道：“李哥你别这么说啊，反正两年期限很快就到了，你马上就能亲自验证我们是否值得信任。” “别误会啊老王，我刚那么说就是开个玩笑。”饶是李原夜如此说了，但他淡漠的神色与口吻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即便他真的可能是在开玩笑。 这种人是不是在开玩笑根本看不出来吧！王正梁在心里叫苦。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尴尬，李原夜不由挑了下眉，转移话题道：“你准备在我这里待多久？不着急赶过去啊？” “我想着咱俩自从两年前在这里分别就再也没见过面，所以今天肯定要住一晚上。”王正梁笑嘻嘻地说道：“至于那边嘛，倒是不特别着急。” “喔这样啊，那你倒是蛮悠闲的。” “嘿嘿！所以……李哥不趁着今个儿外面的天气这么好，带我四处逛逛走走？领略一下福湛市的大好河山？”王正梁说着，凑得近了一些。 “你管这种万里无云阳光毒辣的天气叫好？”李原夜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王正梁眨了眨眼顿时有些懵bi)的样子，但马上又两眼一瞪拍了下手掌，明白过来李原夜这句话的意思。 “不好意思啊李哥，你是夜行生物哈！” “呵……” “可是，那我今天怎么过啊？”王正梁这下就有些哭无泪了。 李原夜的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他还是非常了解的，毕竟两年前是他将这房子安排给李原夜作为在福湛市的居所的 那真是没有任何娱乐设备，除了自己的手机。 望着不仅没有理会自己那句话，反而还开始用手机刷网页新闻的黑发男人，王正梁不由在心底深深地、悲伤地叹了口气。 我到底是来干啥子的哦？ 第二章 李原夜的变化 咚！ 咚！ 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钉在墙上的挂钟又一次发出整点提示的响音。 王正梁斜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视着挂钟上的时针，他今天才发现原来时针居然真的同分针秒针一样在移动，而并不是突然就“咔嚓”一下从9跳到12的。 尽管它移动的非常非常缓慢，但确实是在动。 哎呀真是一大发现啊！ 王正梁机械式地勾起唇角，发出类似木偶般的僵硬笑容。 他又僵硬地将视线挪到李原夜上，本想与他共同分享一下这个堪称旷世无双的发现，却发现李原夜早就已经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当中。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黑夜侠的白天生活吗？！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啊？！ 王正梁在内心捶顿足般地哭喊。 嘭嘭嘭！ 就在他于心底疯狂口吐芬芳之时，家门突然被人接连不断地大力敲响……啊不对，从响声上判断的话，应该说是被脚踹响的更为合适。 王正梁顿时对李原夜投去疑惑的目光，但后者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不知为何，王正梁总有种他在对自己说“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的错觉。 “好吧……”王正梁虽说是有些无语，但谁要对方是自己崇拜的李哥呢，也没啥怨言。 “呼” 他从沙发上起扭了扭腰和脖子，似乎是在做着大战前的准备。毕竟从外面那家伙踹门的力度来看，总不可能是来给李哥拜年的不是？ 嘭嘭…… 第三下正准备踹出去时，大门恰好被打开了，这使得在外面踹门的人一下失去平衡，整个人一边惨叫着一边向前倒去。 王正梁敏捷地向后一闪退到安全距离，就见那人的脸与地面硬生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白色的地砖上立马被几滴从他鼻孔里飞溅出来的血液污染。 “难道是我搞错了？你们真是来拜年的？”王正梁搔了搔脑袋满脸的问号，似乎真的很疑惑般地说道：“可这礼未免也行的有点大了吧？” 他说完还特地抬头将还在外面傻站着的几个同行的少年扫视了一圈，用着十分困惑的目光，但这几名少年很快发觉到了这目光带有羞辱的意味。 在连忙把倒地的人扶起来并拉到后面去站着以后，一个站在排头的刘海遮住一边眼睛的消瘦少年立马对王正梁嚣张地扬了扬下巴，说道：“女内外撒！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啊知道吗？” “你在说些啥子哦？”王正梁蹙眉道。 消瘦少年眨巴了下眼，意识到对方听不懂自己这边讲的话，便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扬了扬下巴，仅露在外的一只眼睛满是凶狠：“我说这事跟你没关系，最好少管闲事！” “什么事哦？那你不说清楚我肯定得管啊。”王正梁回头发现李原夜仍旧在闭目养神后，知道他这是真的想让自己来处理此事了，当下不由起了一丝戏弄的心。 其实老王平常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时间，可能是这一上午过得的确非常无聊，才导致他突然玩心大盛吧。 不过消瘦少年好像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居然真的把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像讲故事那样讲给了王正梁听。而其他几人在此过程中也就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站着等他讲完。 在完整地了解了事始末后，王正梁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消瘦少年见他笑得前俯后仰，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哥几个，不一下气得脸色通红，手也抬了起来想要动手打人的样子，但他们几个臭未干的毛孩子又怎会是王正梁的对手。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就见他们已经被王正梁打得人仰马翻散落一地，捂肚子的捂肚子，捂胳膊的捂胳膊…… “来，这是三千块钱医药费，连同你们那几个所谓还在‘住院观察’的哥们儿，怎么着也够了吧？”王正梁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叠钱，蹲到捂着肚子不断呻吟的消瘦少年跟前，笑道。 “够了够了！” 这面前的胖男人简直李小龙转世啊，消瘦少年哪里还敢再说其他的，只能是一边惶恐地点着头一边把钱接了过来。 他也没点钱，直接揣进了兜里，旋即赶忙从地上爬起嘴里同时还对其他的几人喊道：“快走快走！” 见他们的确是离开了以后，王正梁才笑意满满地将门关上。 他回到沙发上躺下，吹着口哨心很不错的样子。 “我觉得2500就够了的。”李原夜突然开口说道。 “没事啦，那500算是我对于他们的坦诚而给的额外鼓励。”王正梁摆摆手表示着自己的意思，却又马上坐起来大惊失色道：“李哥你的意思难道是，他们没有说实话？！” 李原夜摇摇头：“是实话。” “在火车站采取非常规手段揽客，还伙同其他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其他进站迎接家人的车主打了一顿bi)迫他们离开，方便自己的生意。” “他们这样做定然是错误的行为，我就出手教训了一下，并警告他们做生意也要遵守规则，不能用卑劣的手段，更不能因此而伤害到那些无辜的人。” “关于这件事那小子的确没有说谎，但他说他那几个朋友被我打进重症监护室就是有些离谱了。至于你那500亏不亏，你现在心里应该清楚了。” 王正梁听完这些后挠了挠头，对此倒也没啥想再说的，不过他却是用着略显新奇的目光盯着李原夜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后者觉察到他奇怪的眼神。 “李哥，我感觉你变了好多……” “是吗？” “要换做以前，那些人应该都活不了吧。” “……” 李原夜没有回应他，想来也是不怎么好回应这种问题。 王正梁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恰当，便连忙赔着笑脸。 叮咚！ 就在这时，李原夜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网动新闻客户端的弹窗消息。 解锁屏幕后的详细消息显示出来的是今头条点，看到这里李原夜的眉毛骤然紧蹙，淡然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王正梁注意到他的变化，连忙凑过来往屏幕上看去，映入眼帘的一串写有“某机构高管因潜规则女下属不成，竟bi)得女下属自杀”的大字标题，立刻让他的神也冷了不少。 “李哥，你打算怎么做？” “先观察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 李原夜这话倒是让王正梁真正的吃惊了一番。 先前那几个杀马特还能说是心智不成熟但并非完全无可救药，所以李原夜放过他们一马。这新闻可是实打实的，就算其中有什么隐，但的确闹出人命来了不是？ 李原夜自然知晓为何他神色惊讶，但仍只是淡淡地说道：“对方毕竟是大机构的高管，我没法直接动手将他清除，否则一定会影响到很多东西。” “而且……”李原夜顿了顿，脑子里回忆起以前与商青瑶逛东湖绿道，自己在捻住那片叶子时的想法，不由轻声说道：“…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取他的命。” “哇……李哥你的行事风格真的变了。”王正梁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整个人还不由自主地往沙发上后靠而去，又问：“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李原夜蹙眉思考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也还早，不过好像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就拿出手机点了几单中午饭的外卖，随后说道：“可以，那我就简单说说吧，看你也无聊。” 本来看到李原夜又点了外卖来当中午饭的王正梁，心里不免一阵复杂。但此刻听到李原夜愿意讲述这两年的经历，这使得他不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你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听？”李原夜问。 “从刚来的时候开始呗，中间再挑几段有意思的。” “好。” 第三章 初来乍到 两年前，李原夜在王正梁的建议下来到福江省福湛市，准备在这座城市暂且定居一段子。一方面是为了消除w市里关于他的一些负面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前来清扫此地的邪恶。 在王正梁的安排下，他拥有了一个能长期居住的住处。 此后王正梁因对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无法长居此地而回到神卫局等待新的指令，他便一个人开始了对福湛市的调查。 第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他选择去到位于城市海岸边的一家名叫“浅滩”的酒吧。因为在白天的报搜索中他得知这家酒吧的形，相对其他地方而言更为鱼龙混杂，方便开展工作。 李原夜并非第一次进入酒吧，以前还在为组织效命的时候他少不了出入这种风月场所的时候，于是倒还显得较为轻车熟路。 再加上他帅气的外表与忧郁沉着的气质，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像是一个场高手。 至少在他坐到吧台旁边点上一杯橙汁之前，酒吧里的服务人员以及一些前来寻找刺激的男男女女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如此，他优雅的姿态还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怎么了小哥哥~一个人来的啊？在这儿喝橙汁啊？”很快地，就有两名打扮艳丽穿着皮夹克的小太妹凑到他的边。 而凑得越近，这两名小太妹就越发清晰地认知到李原夜上那股独特的气场，仿佛有磁力般地，一下就将她们牢牢地吸引住了。 “帅哥，在这里喝橙汁多没意思啊。妹妹请你喝杯酒……”头发染成金色，两边耳朵都吊着宝石耳钉的小太妹贴到李原夜的耳边，低沉着嗓音用气声说道：“好吗？~” 她似乎喝了不少酒，气息中的酒味儿很是浓烈。 李原夜瞟了她一眼，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是被另外一名头发染成紫色，戴着一串散发着金属色泽的尖牙项链的小太妹先抢话道：“帅哥别理他，走妹妹请你跳支舞~”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刚好酒吧里的音乐也变得充满激。 这俩太妹倒也真放得开，她们一人站一边，分别拉着李原夜的两只胳膊，直接就开始舞动起来。李原夜被夹在中间，被动地感受着自己胳膊的在空中僵硬的摆动，内心颇为哭笑不得。 不过这种发展倒也差阳错地达成了他的设想。 他稍稍用了点力，甩开两名跳得正嗨的太妹，旋即在两名太妹讶异的目光注视下重新端起橙汁自顾自地喝了一口，一副高傲到极致的样子。 两太妹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了，讶异之后的第二反应居然是觉得他这么做好帅，但在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嘲笑声后，紫发太妹即刻率先回神，仿佛酒都被惊醒了。 她骂了对面那个还在眼神迷离的金发太妹一句，随即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李原夜的后脑勺，狠狠地说道：“你真是给脸不要脸！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李原夜闻声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喝了一口橙汁。 “你……”紫发太妹应该是从没有被人这样忽视过，指着李原夜后脑勺的手似乎都在发颤，不算饱满的脯却也跟着一上一下地抖动起来。 对比起她的表现，回过神来的金发太妹就简单多了，二话没说直接从旁边抄起一个啤酒瓶子就朝李原夜的上砸去。 尽管她这样的做法很是霸道，可惜李原夜并非常人，在酒瓶即将砸到自己上的前一秒，他迅捷地朝一边跨了个步子。 噼里啪啦！ 酒瓶砸在凳子上粉碎骨。 金发太妹则由于目标转变太快，整个人愣是没刹住车直接往前倾去，鼻子狠狠地碰在凳子的边缘上带来一阵剧痛。 “啊！” 金发太妹的一声惨叫同时也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这其中就包括她和紫发太妹背后的男人们，们…… 酒吧里向来混杂不清，下到十几岁上到五六十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这其中自然也是会划分阶级的，尽管人们没有刻意那么做，但很多事在潜移默化中依然会形成。 而这两名小太妹似乎就是这些阶级中的上层人士疼的对象。 至少在那个穿着打扮与李原夜无异都是一黑的墨镜男坐到李原夜面前，并让手下将他围成一圈的过程中间，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敢上前来说两句的。 即便这间酒吧很大，但墨镜男这样做无疑还是给来客增添了不少麻烦，这样做都无人制止……李原夜在心里为自己的好运而感慨了一下，他真是找对人了。 墨镜男冷冷地盯着李原夜看了一会儿，期间两名早就扑倒他怀里的小太妹不断地诉着苦，尤其是那个撞到鼻子的，整个人都哭得梨花带雨好似李原夜对她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她那随着肩膀不断抖动的金色发丝，以及一边指着蹭破了一些皮的鼻子一边泣不成声的演技自然到足以叫演艺圈一堆明星好不脸红。 墨镜男藏在墨镜下的眼神却没有像他的双手那样对两名小太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疼。他冷冷地盯着李原夜看了好一会儿，李原夜却是饶有趣味地盯着他。 双方出奇地都没有讲话。 良久，墨镜男终于停下抚摸两名小太妹背脊的手，让她们坐到一边，自己则向前倾，朝李原夜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是生面孔啊，从哪里来的？” 李原夜没有回话，而是又端起橙汁喝了一口。 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无异于严重的挑衅了，都不用等墨镜男发话，他的手下们已然按捺不住内心涌动的不爽，纷纷迈开步子冲着李原夜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墨镜男朝小太妹挥了下手示意对方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然而还没等烟点燃，那些个手下居然皆是发出一阵哀鸣，随后一个接一个地被他们围在中心的那个男人打倒在地，抱着挨打的部位来回翻动，痛苦不堪。 什么？！ 墨镜男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当下目光一愣。 不只是他，酒吧里那些闻声赶来围观看好戏的客人们也纷纷神错愕地张着嘴巴，而被所有人关注的中心李原夜，则是上下擦了擦手掌，一副轻松应对的样子。 “现在，能取下墨镜来跟我谈谈么？”李原夜的神看上去的确很轻松，他仍旧保持着嘴边戏谑的笑意。 墨镜男闻言，则是很快就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里面一双此刻已然写上了畏惧的黑色眼睛。至于他边的两名小太妹，更是早就吓得面色苍白。 “你叫什么名字？”李原夜问。 “丁、丁力。” 李原夜皱了下眉。 “真的叫丁力！”墨镜男知道自己这名字很响亮害怕他不相信，连忙又强调道：“他们都可以作证！” “嗯……”李原夜知道名字这事儿有重名也很正常，便点了点头后说道：“出去谈谈吧，我看外面有个栈台不错。” 丁力见李原夜说完就往外走去，便在仓促地跟两名小太妹交代了一下怎样处理这帮还在倒地呻吟的手下的事后，赶紧小跑着跟了出去。 在经过周围人群的时候，丁力不免听到一些围观群众的闲言碎语，大致上就是在说他丁力也算个人物，今天居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这么快就认了怂之类的。 对此丁力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在他看来这些言论不过是无知者言论罢了。像他这样见多识广后，只需一个照面就能分辨出来他所面对的人是不是惹得起。 面对八人围攻的况下，即便这八人不是什么精英健将。 但那家伙甚至都没有挪动自己的位置哪怕一厘米，就将这八个人全部击倒在地并且使他们无力再战，这是何等强大的实力？ 且不论对方背景如何，仅凭这一点，他丁力就不敢再造次。 栈台上并没有多少人，即便这里的风景很是不错，毕竟面朝大海。但这样也好，很安静，而且能让人的心轻松下来。 听闻后脚步声的接近，正在面对大海伸懒腰的李原夜也没回头，直接说道：“看刚刚的况，你应该算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人物吧。” 丁力连忙称是，倒也没什么犹豫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原夜便也不客气了，接连询问了丁力好多问题。都是关于福湛市地下势力相关的问题，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在清除邪恶以前，得先弄明白这座城市大概的状况。 而要了解一座城市的大体况，只看那些大部分都是徒有其表的正面报道定然是无法了解透彻的，只有从见不得光的影中才能得知最为真实的况。 李原夜深谙此理，所以先前才会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一下就能碰到丁力这种人物。 而丁力虽然不是这里的什么龙头老大级别，但也并非小有名气，属于是上游人物。对于李原夜提出的问题他虽然时而感到疑惑，但大多都能给予令人满意的回答。 一番对话后，李原夜发现这里的地下势力其实还蛮有自己原则的，他们并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例如害人命，又或者勾结官方组织谋取私利，侵害他人利益以及颠倒黑白等。 但他们也会通过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手段赚取不义之财，毕竟还是要生活，不能饭都吃不起。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根据实际况点到即止，不会过火。 直白点讲，丁力的意思就是他们只想挣钱，而非w市里的一些地痞流氓那样，用非正当手段谋取钱财后不说，还要对受害者造成一定的人伤害。 更有甚者纵火杀人，目无王法。不过也没办法，谁要负责执行王法的官方组织也被他们收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一对比下来，似乎丁力这伙人的确要有原则不少。 “但，你的这些话，也有可能是谎言不是吗？”李原夜眯了眯眼，周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丁力感受到旁瞬间寒冷起来的空气，不一边在心里念着这人果然非等闲之辈，一边连忙低下头沉声说道：“大哥请相信我！我如果不想说真话，那么我压根就不会开口，即便您要杀了我也是一样！” “这话怎么说？” “意思是，既然我选择回答您的问题，那么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一定都是千真万确的！” “那你为什么选择回答我的问题呢？”李原夜对于这样的说法倒是产生了一丝想要深入了解的兴趣。 丁力紧捏着拳头，咬牙道：“因为，我认可您的实力！” 紧接着还未等李原夜先开口，他又说道：“在我们这里强者为尊！我不怕得罪您直说，如果未来出现比您更强的人，在那之前咱们又没有搞好关系的话，那么我也会对那人表示臣服的！”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搞笑的元素在里面，李原夜不由问道：“怎么，你和你现在的领导关系不好？” “他的路走偏了……他希望通过现在我们星火帮手上所拥有的资源，去触碰我们一开始就定好的底线之下的东西。”丁力说到这里表里夹杂了一些无奈和怒意，眼神也复杂了许多。 不能触碰的东西？ 李原夜皱眉道：“是什么？” 丁力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四下无人后才低声道 “毒品……” 第四章 感悟 嘭！ 王正梁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拍桌子，两条眉毛都快拧成抹布。 他愤愤地瞪着一双圆眼，嘴里骂道：“吗的又是毒品！是不是人日子过舒服了就总想搞些邪门歪道才痛快啊！有余力了也不想想怎么帮国家多出点力！” 见自己的讲述被打断，李原夜倒也没生气，毕竟确实提到了一个敏感的东西，只要是心中存有正气的人难免激动。 “那后来呢？李哥，你有没有把那个星火帮的领导给解决掉！”王正梁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 李原夜点了点头，将后面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同王正梁讲述了一番。毕竟他身怀超能，处理方法自然简单粗暴。 再加上丁力说过星火帮强者为尊，那个想走歪路的领导在见识过他的手段后虽然有些迟疑，但更自知不是对手。在要了一笔费用后就将掌权交给了李原夜，自己也退出了帮派。 不过李原夜怕对方贼心不死，便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直到今天也没有解除监视。 后来在李原夜强硬的手段管理下，星火帮连带着福湛市所有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地下势力都被重组联合，李原夜因能力超群被推上最高位，他也没有推辞。 重组联合过后，福湛市的地下势力有了新的名字——星河会。 李原夜严令星河会所有成员不得再做类似以前的恶行，即便那些恶行被设置了底线。他要求所有人利用现有资源规规矩矩，在社会法则允许的条件下获取利益。 这当中自然有人不服，认为李原夜太过理想化，他们过往的行为其实已经很克制了，如果只知一味地服从社会法则，他们一大帮子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对此李原夜也没有慌乱，他前期设想的治理手段只有一个——面对邪恶，无需以理或情度之，不服从管理者将会被清除出星河会。 而在外者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若恶行被李原夜或星河会其他人抓到，怎样处理也是由李原夜决定。 在这样不容置疑的管理方针下，福湛市的犯罪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甚至那帮官方组织的人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而这和李原夜在所有行动中都戴上了面具，以及都是在晚上活动也有关联。除了星河会的几名骨干例如丁力，其余人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的真容，甚至没见过他几次，更不知道他从哪儿来。 但不论如何，犯罪率下降是天大的好事。 官方组织因此也给星河会颁发了不少荣誉，认为他们为福湛市的人民整体素质的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李原夜从未在领奖台上现身过，都是由丁力代为领取。 他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在眼里，于是也就催生了一些就是不愿加入星河会的混球们恶意搞事，即便这些人也被李原夜一一收拾。 但随着两年时间过去了，随着星河会渐渐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大组织，李原夜从这段时间里感悟最深的一个道理却是—— 坏人，是杀不完的。 因为人的**永无止境。 **不止，恶自生生不息。 就像前几天他偶然路过火车站发现的那件事，一个计程车司机竟然为了自己能更容易地揽到客人而伙同其他司机，妄图对打车软件的接单司机进行人身威胁逼迫其离开。 结果他们没堵到接单司机，反而将前来迎接家人的私家车司机给暴打了一顿。若不是李原夜及时制止，那私家车司机恐怕已经不久于人世。 这种由利益催生出来的恶念化成的实际行动，已经不止一次地被李原夜亲眼目睹。 以往的此刻他就总会思考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可后来他发现的残酷事实却是，哪怕他做的再好，也无法扑灭人内心永动不息的**。 因为这才是真实，无法撼动的真实。 故而刚在看到那则“高管潜规则女下属不成导致女下属最后自杀”的新闻时，李原夜才会给王正梁那样的回答。 也如王正梁所发觉的，李原夜的确是变了。 或者说，他是在寻求改变，在寻求用一个全新的方式清除邪恶，而不仅仅是武力压制…… “……” 李原夜说到这里，只觉有一道无比炽热的目光打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由得停下讲述，却发现王正梁此刻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狂热与兴奋的火焰。 但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说道：“你能别这样看我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李哥，主要是我现在实在是有些激动。”王正梁边说边揉搓着双手，嘿嘿直笑：“当初我提议你来这里果然很正确！看到你现在的变化，我太感动了！” 李原夜从他的话里读出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信息，不禁送了个白眼过去，冷冷地念道：“你还是别在那儿自我感动了，说到底这些事，和你根本就没关系。” “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是我送你来这里的啊。”面对李原夜的冷言冷语，王正梁不免感到有些委屈。 李原夜见他如此，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正准备安慰两句的时候，没成想王正梁突然又兴奋地堆起笑容问道：“李哥！那中途还发生什么事情促使了你的变化啊？！” 李原夜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 “您好我这边是外卖，您的餐点已经到门口了，请来取一下。” “好。” 王正梁看了看时间，发现距李原夜开始讲述故事过去才不到四十分钟而已后，不由感叹了下外卖小哥的速度还挺快的嘛，毕竟现在算是外卖的高峰期。 “来这边吃。”李原夜提着外卖一边走向餐桌一边对王正梁说。 “好嘞！”王正梁应着声从沙发上弹射起步，跟着从外卖盒子里漏出来的香味儿一路小跑到餐桌前坐下。 揭开这些餐盒，里面的菜肴虽然已经没有那么热气腾腾，但还是能从成色上看出它们的美味。 王正梁也不客气，掰开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和吃早餐时的样子没什么分别。李原夜则仍旧保持着他优雅的吃相，尽管这样做会让大部分的美味落入王正梁的口中。 不过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他吃饭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还能认知到自己是一名人类。 王正梁一顿风卷残云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吃下那么多的，即便是李原夜这样基本处事不惊的人，对此也生出了一些感慨。 他可是点了六份菜，自己前后加起来动了不到十次筷子，剩余的居然全被王正梁吃光了。 “吃饱了，爽啊！”王正梁又躺回了沙发上，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感叹。 李原夜收回略微讶异的目光没再说话，默默地把外卖盒子又给清理干净了。等到他也坐在沙发上后，才盯着王正梁看了好一会儿，微微蹙眉道：“原来我的感觉没错，你真的胖了好多。” “无所谓啦~男人嘛，内在才是最重要的！”王正梁俨然一副看破红尘的态度，要不是他说完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恐怕真就令人信服了。 “李哥你快告诉我后来还发生了些什么呀！” 李原夜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也靠在沙发上。 在沉默了大概十秒后，他的眼里渐渐地漫起了一抹追忆的神色，却是语气沉重：“2020年11月发生的一起凶杀案，不知你有没有关注了解过？” “2020年11月？”王正梁思索了会儿，后皱眉道：“你说的难道是，在11区发生的简颜刘瑜案？” 李原夜点点头。 王正梁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不少，看来也是对当年那件轰动全国的案件有很深的愤怒，即便最后的结果让人还算能够接受。 他想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又问道：“李哥，你想说的不会是……那个案子最后的结果，是因为你？” “嗯。” 得到李原夜确切的回答后，王正梁猛地坐直身子，感叹道：“哇塞！李哥你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 李原夜轻轻叹息一声，他其实是有些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的。 () 第五章 人性 ()2020年11月4日，轰动z国的简颜案在11区发生。 11月4日凌晨12时前，受害人简颜接到其闺蜜刘瑜的电话，希望她到车站去接自己回家。简颜于是赶到车站接回刘瑜，但是在抵达居住的公寓楼前，刘瑜的前男友车奋泯等在公寓楼前。 三人发生了争辩。 随后简颜叫刘瑜先进房间，自己与车奋泯辩论，并挡着他不许其进屋。接着刘瑜和邻居听到了尖叫声，出来后看到简颜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脖子被刺数刀。 警察赶到后将简颜立即送往医院，但因失血过多无力回天。 惨案发生过后z国国内瞬间炸开了锅，多方人员要求彻查案件真相，老百姓联名请愿凶犯车奋泯的死刑。然而警方在经过一番调查后发现，案件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当车奋泯挟持住简颜并要求躲在房间里的刘瑜开门，还威胁道若不开门就杀死简颜的时候，刘瑜却将门给锁上了，还拒绝承认听到简颜按门铃，拒绝承认知晓门外的情形，甚至在简颜的母亲到达11区之后，拒绝承认凶犯作案与自己有关。 刘瑜的种种态度深深地刺伤了国内所有关心这桩案件的同胞以及简颜母亲的心，一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部都是对刘瑜的声讨，认为她没有良心，甚至根本不配做人。 而现实情况是，因为刘瑜的证词漏洞百出，前后矛盾，也导致了检方对车奋泯进行谋杀定罪增加了极大难度。 虽然她的这些禽兽不如的行为最后还是因为一系列证据的出现而被击溃，虽然最后11区宣判了车奋泯20年的有期徒刑，虽然刘瑜也曾在法庭上嚎啕大哭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但后来据知情人士爆料，刘瑜的心里根本从未有过对简颜的愧疚，对于自己说过的那些谎言也毫无悔过之意，从她回国后在各种社交软件上晒出的一系列美食娱乐自拍照就足以验证。 照片上的阳光很是明媚，风景很是漂亮，她自然笑得也很是灿烂，但那双饱含笑意的双眼，却寒了所有人的心。 在她如此不知廉耻的作为下，不免有人认为这桩惨案甚至是她一手策划的，因为现在最真实的情况是，她摆脱了前男友近乎疯狂的纠缠，还因此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 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这种猜想很快就被封禁了，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 因为，太过可怕…… 然而很快，人们就意识到那个叫刘瑜的女孩，简直比蛇蝎心肠还要毒，她不仅多次拒绝与简颜的母亲对话，更是在简颜母亲后来因不服20年有期徒刑的判决而想要重新上诉时，拒绝出庭作证。 简颜母亲多次请求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无可奈何，只能在深深的绝望中作罢。 然而没过多久，也许是在微博上看到简颜的母亲还在发布关于此事的消息，刘瑜最为邪恶的一面终于显现。 据调查，刘瑜曾多次以自己本人的账号给简颜母亲发送私信，质问那位母亲血馒头味道如何？还说出看此事热度消退，想要帮忙再将热度炒起来。 后又用小号直接发布微博动态，说出让人无法接受的种种讽刺、嘲笑、辱骂简颜母亲的话。 如此丧心病狂天理不容的行为最终激怒了简颜母亲，她决定起诉刘瑜，起诉这个被自己的女儿用生命救下来的白眼狼。 但在她刚做这个决定没多久后，刘瑜突然删除了先前所有肆无忌惮的畜生动态，并改成了对简颜与其母道歉的言论。正当所有人困惑不已的时候，11区那边也传来消息—— 简颜案凶犯车奋泯，死在狱中………… ··· ··· 2021年3月11日，晴。 简秋华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独自来到位于青锋市青峰山的陵园。她站在一座精致的墓碑前，望向墓碑上的照片的双眼里，写着无法言明的意味。 她缓缓地蹲了下来，朝照片里微笑的女孩慢慢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眼睛，随后替其拂去黏在上面的灰尘。 “丫头……” 借着太阳的一丝光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灰尘似乎在空中画着圈儿，一粒接着一粒的，最后在泥土上落定。 “妈妈成功了……”女人微张着嘴，随着这五个字的吐出，她脸颊上的那些皱纹顿时蜷缩在一起，眼角亦有两行清泪，顺着蜿蜒苍老的纹路滑落。 “那些害你的人。” “都……没能逃过老天爷的惩罚……” 女人认为这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但无论她怎样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些，嘴角强挤出来的笑意却仍是显得那样苦涩。 沉默半晌后，女人才再度开口“丫头，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你再等一等，妈妈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她看上去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除去眼睛里无法退却的那抹哀苦，也再没有其他表情。 “等做完最后一件事，妈妈马上就下来陪你。” “再等妈妈一会儿，就像从前那样，好吗？” “相信妈妈，妈妈这次一定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永远…………” 浅滩酒吧。 一梳着大背头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带着一脸焦急的神色从外面推门而入，即便此刻已是灯红酒绿烟雾弥漫，但他也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迅速穿过人群冲了过去。 “李哥！”他喊着，来到戴着紫色面具的男人面前。 “丁力吗？”李原夜瞅见来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便驱散了坐在他周围的一圈人。待到丁力坐到自己身边后，他问道“怎么？是有什么情况么？” “不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简秋华怎么都不肯接受我们捐助她的资金，而且她还在想方设法地找捐助人，想要将钱退回去。” 李原夜听后不禁蹙了下眉，又问“这样有多久了？” “一个星期了快。”丁力也有些不理解。 “有造成什么影响吗？” “有的人见捐助人一直没有出现，就想要冒名顶替去将那钱骗走，不过都被简秋华识破了。” 丁力说到一半见李原夜神色一下变得难看，不由又忙道“李哥放心，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我事后都安排人去教育过了。警方那边我也都提前打过招呼了，您放心吧。” 有组织的话，办事就是方便……吗？ 李原夜不禁想到自己在w市，被章琳那帮子警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那段岁月，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李哥，所以简秋华这个事儿，要怎么处理啊？她要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后面陆陆续续地肯定还会有人想要去骗那笔钱的，毕竟那个数目……” 丁力现在想想也还是觉得李原夜当时对简秋华设定的捐助金额有些大了，他一开始不怎么理解，后来猜想李原夜大概是被简秋华的坚强不挠的意志所感动吧。 李原夜就是那种虽然平时相处起来冷酷淡漠，但心里其实还是会在意不少事情的人啊。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丁力已经是深深地为李原夜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但就算是这样，客观事实仍旧不会改变。 “毕竟是两百万啊……”丁力小声地说道。 两百万，相当于大部分人半生的财富了吧。 李原夜知道丁力说的有道理。 这世上的人有很多，但洁身自好的人太少。 那些动歪心思并付诸行动的家伙们想的无非都是简秋华是因为失去爱女，精神受到刺激才想着将两百万归还给捐助人，而捐助人又迟迟不出现，代表什么？ 不管代表什么，反正都是不接受退款的意思。 那自己的机会可不就来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成功也要试上一试，毕竟成功了就是两百万巨款到手，就算失败了也不犯法，这种无本万利的事，稍有邪念就会付诸行动。 呵，真是…… “李哥？” 听到耳旁又传来一声呼唤后，李原夜方才从思索中回神。 “我去找她吧。”他说。 丁力“啊？”了一声，眨眨眼疑惑地说道“这种小事儿您不必亲自出马吧，我去不就行了吗？” “小事吗？”李原夜的眼里倒映着不远处在五彩斑斓的舞台上跳着热舞的一群男男女女，闭上眼轻轻地哼了一声“丁力，这可不是小事啊……” “那位母亲，是所有人都要敬重的对象。” ··· ··· 2021年3月20日，阴。 简秋华吃完早饭后，照例在简颜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对照片里挂着微笑的她柔声道“丫头，但愿妈妈今天去见的那个人，会是真正的捐助人。” 她说到这，眼角的笑意越发温和。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妈妈以前总是跟你说，我们虽然不富裕，但一定要有志气，不是自己的东西我们不会拿，想要的东西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去实现。”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多星期来，会有那么多人冒名顶替找到妈妈这里想要骗走那笔钱。” “他们的嘴脸是那样的肮脏恶心，让人不免去想我们国家现在是不是生病了，真是够可笑的……” “我们虽然不富裕，但一定要有志气……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还是说这个世界，变得疯狂病态起来了？” “啊对不起丫头，妈妈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影响你的心情了。”简秋华露出带有歉意的笑容。 “好了，妈妈出门了。” “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妈妈今天去见的那个人就是真正的捐助人。妈妈是真的一分一秒也不想多等想要快点和你团聚了，丫头，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青峰公园。 简秋华因为想要归还两百万捐助资金的事情被媒体炒了不少热度，现在在青锋市内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了。于是她不得不学着那些曾经被自己的女儿喜爱着的明星的样子，戴起口罩和墨镜。 她穿过公园大门一侧的林荫小道，很快来到与对方约定好的大榕树下。她看到那人已经站在树下等候了。 一身黑衣，冷峻的面容，倒显得有几分庄重。 这次会靠谱吗？ 第六章 远方夜空的星 ()“您好。” 她连忙上前打着招呼。 “您好。”李原夜冲她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当初我也只是一心想为您做点什么，却没想到给您造成困扰，这是我的疏忽，非常抱歉。” 他的语气显得诚意十足，表情里也充满真挚的歉意，看起来倒不像是假的，不过简秋华现在已经不会轻易相信。她先是对李原夜客套地说了句谢谢，旋即便单刀直入—— “请问您要如何证明自己是捐助人呢？” “我有农行的转账记录，因为两百万属于大额转账，所以我是到柜台进行办理的，您可以过目验证。”李原夜说着从衣服里拿出几张单据递到简秋华的手里。 简秋华接过后换了一副眼镜戴上，仔细地将单据端详了一遍。 初春的风似乎还有些冷意，吹拂在人的面门上竟是令人不自觉地颤抖了一番，随着颤抖而来的，却是心中无限的感动。 简秋华确认了李原夜没有说谎，眼角不由得瞬间湿润了。 先前那副为了不被人看扁而伪装出来的淡漠神色已然部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面对善良之人的百感交集，她颤抖着双手将单据还到李原夜手里，几度抿唇欲言又止…… 李原夜见她这样，心脏不禁也抽了抽，脑子里跟着被扯出了许多记忆，都是关于这个坚强的母亲。 不论外界如何传言她、编排她，但她看起来还是很普通，穿着手工织的毛衣，踩着一双小摊上买的布鞋，脸上是疲于奔波的沧桑痕迹，但那双眼睛仍是有神的。 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度过失去女儿的这段时间的，难以想象她是顶着怎样的社会压力坚持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透过她此刻满含泪水的双眼，李原夜深受触动。 “谢谢你……谢谢你。” “谢谢你啊，真的谢谢你啊。” 简秋华从李原夜的眼神里能分辨出他和之前遇到的许多人都是不一样的，尽管她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她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也不会组织那些优美的语句。 她只能不断地、不停地说谢谢，希望对方能借此感受到她想要表达出来的更多的东西。 李原夜扶住她颤抖不已的双手，挤出一丝颇为复杂的笑意“阿姨……您不用这样。”言止于此他不禁又叹了口气，说道“到头来我也没有真正的帮上您……不是吗？” 简秋华摇摇头，回以笑容，苦涩地说道“您有这份心，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帮助了……这段时间以来，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公理二字，并不是那么绝对的。” “我是在为我被害死的女儿讨个公道啊，却也要被一群事不关己的人唾骂吗？他们把我做的这些事情和利益挂钩，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究竟是抱着怎样残忍的心态啊……” 简秋华说到这里，情绪难免越发激动，用捶胸顿足来形容也毫不为过。李原夜完能体会到她在看到那些攻击她的言论时，内心里那窒息般的绝望，还有失望…… 如果不是出了简颜的事，简秋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绝不会想得到现在的社会已经变得这么畸形了吧。 “阿姨……我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希望您未来的生活能慢慢回到正轨，这也是为了宽慰您女儿的在天之灵，让她在那边得以安息……” 李原夜叹息了一声。 简秋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李原夜递去一个凄凉但却含着暖意的笑容“嗯……谢谢你，小兄弟。阿姨会努力的。” “捐助金额回头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回给你，请把你的卡号告诉阿姨。” “622848…………” 认真地记录完李原夜卡号的简秋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紧紧地将手机攥在手里，向后退了几步后，对李原夜最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她便离去了。 而李原夜，亦是在她离去后，面朝她离去的方向，也深深地弯下了腰。按理说他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可能这是内心里，一种莫名使然的冲动吧。 后湖因风而起的波澜渐渐平息了，太阳却被云雾遮蔽了。 而李原夜，则很久都没有直起腰来…… 嗡嗡—— 当晚八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坐在浅滩酒吧门前那个大栈台边的李原夜拿出来一看，正是农行的短信提醒，那两百万已经到账了。 “……” 李原夜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数字愣神了一会儿，直到一阵凉风掠过，感受着钻入脸颊里的寒意后，他才恢复常态。 普通、平凡、伟大，令人敬佩的一位母亲。 唉…… 他叹了一声，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是互联网信息时代，飞速发展的网络几乎将整个地球都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圈养场，人们生活在这个场子里面，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不论何时何地发生的任何事情。 这样紧密相连的世界，让各自的生活都变得透明了。 高速发展导致社会节奏加快，给到人们的却是各种压力的剧增。既然已经背负了沉重无比的担子，人们就必须要在某个地方找到尽情释放的口子。 于是只要有一件事情引起了足够高的社会关注度，人们就会前赴后继地簇拥而去，哪怕这些后来的人只是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但他们才不会管真相如何，他们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 毕竟人们就喜欢将事物的发展往自己喜欢的层面上去想象，至于事情本身到底是怎样，于他们而言真的有意义吗？反正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局外人永远都是局外人。 也许，直到有一天局外人变成了局中人，才会发现此前的一切都是自我幻想出来的美好，都是在自我满足罢了。但届时，又会有更多的局外人掺和进来，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开始新一轮的指指点点，肆无忌惮。 如此往复循环，恶念永生。 李原夜望着遥远的月亮，很想找到一个解决现状的方法。其实他也想了有段时日了，但似乎这个问题太过艰深，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透，想不到答案。 他不禁回想起两年前与张诚的对峙—— 你知道十年前的这里是怎样的一片光景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每个人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没有感到过迷茫或者空虚。 现在的确科技发达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更加便利，每家每户几乎都有电脑都能上网与世界交流沟通，可那又怎么样？然后呢？然后现在的社会成了什么样？ 人们心里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是怎样利用这些便利的道具提高自己吗？还是让自己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变得更加强大？ 也许有，但更多的是没有。 为什么没有？有多少人就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很难维持？ 想要在现在的时代活得更好，你便只能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可即便那样你也拥有不了一切，到头来说不定还会让自己疯魔，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好像我一样……我就是一个疯子，然而即便是我这样的疯子，也有想要回去的地方。这里代表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承载了我所有关于快乐的回忆……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失去它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了保留它而抗争？ 为什么那些根本素不相识的人能插手我的人生？ 为什么我要为所谓的时代建设让步？ 这到底是谁的生活？ 为什么我连这样一个卑微的事情都做不到？ “卑微……” 李原夜轻轻地念道，似乎从中咀嚼出张诚当时内心的哀苦。 他又想起自己当时给出的回答—— 人类社会不可能固步自封停滞不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时代发展的牺牲品，这一点我完认同，但生命的传承，可不会因时代的发展而终结。 “所以，改变……在未来吗？” 李原夜朝着夜空伸出手，略微有些失神。 “李哥！李哥！” 突然丁力焦急的声音从背后由远渐近。 李原夜侧过头的同时，丁力刚好也跑到他的身边。 “怎么了？”他倒是很少看到丁力这么气喘吁吁的，看来应该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态，不由也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问道。 丁力最后呼出一大口粗气，方才紧缩双眉，攥着双拳说道“简、简秋华，自杀了……” “你说什么？！”犹如晴天霹雳般，李原夜蹭的一下从栈台上蹦起，捏着丁力的双肩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心中更是震惊非常。 “是真的！网上已经传开了，她在青峰市的家里……” 丁力话还没说完，李原夜已经顾不得别的，将他放下后迅速在手机上查找起相关新闻，同时在心里不断地呼喊着希望丁力说的是假的，但很快，结果还是不遂人愿…… 网动新闻的首页已然是关于“简秋华自杀”的报道，李原夜看到这里一下感到有些恍惚，微微缩起的眼瞳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李原夜喃喃失语地垂下手臂，连手机滑出了掌心都没注意到，好在是丁力眼疾手快接住了，否则手机就要掉到海里去了。 “李哥……”丁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失魂落魄的李原夜，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和简秋华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李哥，你别难过了，毕竟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啊。” 丁力不由自主地被李原夜此刻散发出来的落寞情绪所影响，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些许无奈与苦楚。 李原夜没有应声，他缓缓地重新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彼端几乎与大海融为一体的漆黑夜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却又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 “李哥，我先回去了，会里还有一些事处理……”两人在沉默的气氛中又待了一会儿后，丁力说道“您要是实在觉得难受，就给自己暂时放个假吧。会里有我帮衬着，不会出问题的。” 李原夜依旧没有说话，但他微微点了下头。 丁力叹了口气并没有再继续安慰，想来也是知道李原夜现在需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安慰吧，便在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离开了。 “等等。” 就在丁力快要踏出栈台的时候，李原夜叫住他。 “怎么了李哥？”丁力回过头，又跑回到李原夜的身旁问道。 “拿点酒给我。” 丁力讶异地睁大了双眼，他跟对方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对方喝酒。他们倒不是没劝过酒，只是李原夜态度坚决，再加上不怒自威的气场摆在那，说了一句不喝后也就没人敢继续提了。 “…李哥你要喝什么酒？” 愣了一下后，丁力连忙问道。 “你们平常喝的那种啤酒就行。”李原夜也不想多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以往极少碰酒的他可以说根本不懂酒。 但现在，他就是想喝而已。 “好！”丁力重重地点了下头，也没问李原夜要多少，直接回到酒吧里吩咐人搬了一大箱子到栈台边上，放在李原夜身旁。 “李哥，要我陪你一起喝吗？”看到李原夜打开一听啤酒直接往嘴里灌了接近一半后，丁力不由小心翼翼地问。 感受着酒的苦涩流遍身，却又带来一种异样到无法言明的畅快，李原夜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丁力走后，李原夜起身面朝着青锋市的方向，凝望着深沉的天空将手里剩余的酒尽数倒了大海之中，随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叹出一声。 难道你早就想好了将钱退给我以后，就随女儿一起去吗？ 对不起，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 不…… 就算我发现了，就算我想阻止你…… 那对你来说又或许是另一种折磨吧，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 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 即便你选择死亡…… 李原夜打开第二听啤酒，他举得很高，眼神深邃而哀伤。 他仰头一饮而尽，身影几乎没入夜色之中。 简女士，一路走好。 第七章 有主意了 “李哥，你家里现在有酒吗？” 此刻坐在李原夜对面的男人语气沉重，神色亦然。 而李原夜自己，讲完这段经历后心里也颇为难受，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 “有，厨房里。” “嗯。”王正梁说着，起身后又问道：“一起喝点吗？” “……来点吧。” “好。” 酒摆在厨房里很显眼的位置，几乎是一进去就能看得见的。王正梁拿了几瓶啤酒和两个杯子回来，给李原夜和自己分别倒满杯后，他率先端起酒杯与李原夜碰了一下，旋即一口半杯下肚。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后，王正梁看着仍在沉默中的李原夜，问道：“李哥……所以是因为那件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吗？” “也不尽然吧，但那位母亲最后所做的选择的确震撼了我。”李原夜轻轻摇曳着酒杯，眼中的哀伤还未完全退却。 “是啊……那的确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 “嗯……” “所以，车奋泯是你杀的吗？”王正梁问，关于这点李原夜刚刚在讲述中并未说得很详细。 “我只让他受了点惊吓，他就自己被自己吓死了。” “……还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啊。”王正梁叹了一声，随后又像是感慨道：“李哥，虽然这些经历不太好受，但看到你如今的状态，我还是很欣慰的……” “我一个人有所感悟是没有用的，如果不让这个社会上更多的人有相同的体会，即便是五十年后、一百年后，世界的黑暗也不会有任何削减的迹象。” “说得没错……可是，让更多的人有相同的体会这种事，简直是难上加难，人和人之间根本就做不到相互理解，一时的和谐不过也是因为大部分人还存有战争带来的余痛。” 王正梁垂下头，声音低落：“连一位为了帮自己被害死的女儿不顾一切地讨回公道的母亲都能被人冠上吃人血馒头的恶名，现在的人们，又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李原夜饮下一口酒，抿唇道：“我相信大部分人本性不坏，只是缺乏一个正确的引导。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去年12月的那则破获人口贩卖组织的新闻？” 王正梁闻言不由得挑起眉头，略显讶异地看着李原夜说道：“当然有关注过，那次可是一举破获了整个福江省最大的儿童拐卖集团，那也是你做的？” 李原夜点点头，说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我和星河会的人一起做的，他们在那件事里出了不少力气，如果没有他们，我一己之力可能无法完成。” “厉害啊……” “而且，他们在经历了那件事以后得到了很多原本已经破碎的家庭的感谢，由此终于领悟到那才是他们真正想要过的日子，那才是生命的真谛，而不是游走在罪恶的边缘获取不义之财。” 对于这样一番言论王正梁深深地表示了赞同，与此同时对现在的李原夜更加的崇拜了。如此所作所为，已然与神卫局所需要的超级英雄没什么两样。 看来这次出行，可以圆满收工了。 “好了也不要光说我这边了，我问你，商青瑶情况怎么样了？”李原夜其实早就想问了，无奈王正梁对话题的牵引性有些霸道，毕竟还是那个话痨王，导致他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王正梁喝了一口酒，爽朗大笑道：“青瑶妹妹当然好啦！说是让她在神卫局接受思想改造，其实就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比我还滋润呐！” “是吗？”李原夜有些怀疑。 “是真的啊！我们对罪犯向来都是仁慈对待，用宽恕与包容的心感化他们，何况商青瑶在去神卫局以前就被你感化的差不多了。龙局长说是带她过去，其实是在帮你啊。” “这话又怎么说？” 李原夜蹙了下眉，当时答应龙局长带走商青瑶无非也只是比起警方，尤其是与商青瑶有深仇大恨的章琳所在的警方，他更愿意看到商青瑶去神卫局而已。 尽管他也不是很了解神卫局，只是知道有这么个类似于靈的秘密组织存在，但从王正梁的各种行为上能判断出神卫局不会是个糟糕的地方，何况还有一个两年之约。 两年时间一到，他会立即前去接走商青瑶。 但如果是警方的话他就不好那样做了，毕竟还有个章琳在。 “龙局长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商青瑶必然被那个叫章琳的女警察给带走了不是？到时候你如何自处？岂不是尴尬两难的境地？”王正梁摊了摊手，说道。 李原夜眉头一皱，说得有些道理，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事实的确如此的话，那么龙局长……啧，可没道理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难道就是为了想招揽自己加入神卫局，作为超级英雄为他们效力？ “李哥你也不用想太多了，你不愿意的话，谁也不会逼迫你的。”王正梁似乎看出李原夜在考虑什么，不禁挠了挠头道：“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很想你快点加入我们的啦……” “加入你们又能怎么样呢？不一样是在做我现在做的事情么？惩恶扬善，除魔卫道？” “呃，这个倒是没错……” “既是如此，我不明白你们局长的执着有何必要？”李原夜说到这里，望向王正梁的眼神一下也变得凌厉起来，使得后者不禁浑身一抖，“你这次过来，并不是顺路吧？” “啊？我真是顺路啊，我先前说的有任务要去夏威夷也是真的啊！”王正梁连忙为自己辩解着，却是在心里惊呼起来，他应该表现得天衣无缝才对啊。 李原夜微眯双眼，锐利的目光似是要将王正梁看穿。 王正梁自是不敢再多话，只能维持着无辜的神色面对李原夜的审视。 半晌，李原夜方才将眼神恢复到常态，冷声说道：“以后不要再提类似事情了，我只希望今年能顺利地接回商青瑶，然后回到w市，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不想再关心。” 王正梁见他这样说，明白他是放下了怀疑，便赶忙点头哈腰道：“好好，李哥放心，我以后绝对不说了！” “嗯……”李原夜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诚哥呢？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有啊，但他还是老样子啊，他那个口才到哪里都吃不了亏的，哈哈！”仿佛是想到张诚听到自己这句话时的表情和反应，王正梁一下有些忍俊不禁，可很快又喝了口酒，蹙着眉说：“不过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最近压幸里面也不太平……” “我以前就很想问了，压幸到底是什么？”李原夜拧眉问道。 王正梁被问得一愣，眨眨眼道：“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在我的认知里，这样一个堪比联合国的大集体能被各国承认并且安然无恙地存在于世让人很是费解，尽管我认可它提出的一些理念。” “呃……李哥，类似这些比较高深的问题你能不能别问我……啊我真不是伺机劝你加入神卫局啊，而是这些问题你问龙局长，真的比问我好……”王正梁尴尬的笑道。 李原夜白了他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皱了下眉，用着更加费解的语气说道：“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神卫局的使命相关，你说你不知道，现在问你压幸是什么，你又说不知道，我要是你的领导，一定早就把你开除了。” “……我……”王正梁语塞。 李原夜见状又挑眉道：“嗯？你还想反驳？” “我……李哥你不能把我说的这么一无是处啊，两年前还是我带队去营救的你和青瑶妹妹呢！”王正梁似是想到了反驳的点，不禁将其牢牢抓住，想借此机会漂亮地翻个身。 “你想说明什么呢？” “我，呃……我想说明，其实我还是很有作用的啊！”王正梁被李原夜冷淡中带点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虽然音量维持得不错，但表情却是一点也没管理好，心虚全写脸上了。 李原夜见状知道自己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便只是扬了扬嘴角。 王正梁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我现在倒是真想到了一个方法，关于怎么让那个高管站出来对那个因他而死的女下属认错。” “什么方法？” “哼哼……就是吓他！” “你是说让我用对付车奋泯的方法对付那个高管？吓到他良心发现，主动认错？”李原夜蹙了下眉，说话的同时似是已经在开始思考此方法的可行性。 王正梁做了个怪笑出来，冲他一挑眉：“试试呗！反正你也说了，不是迫不得已，不想伤人性命。” 李原夜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晚上了。此时回想起来倒是有些感慨，只不过是讲了讲一些经历，时间却过得这么快。 “嗯，那就试试吧。”他点头道。 “好嘞！”得到李原夜的同意后，王正梁首先兴奋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弄得前者稍稍有些发懵。 “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终于有好玩的事情能做了啊！光是想想都快乐得不行啊!” “我没说要带你去吧。” “啊………” 第八章 诡异的夜晚 唐伟力今天一整天都过得很糟糕。 自从那则标题为“某机构高管因潜规则女下属不成，竟逼得其自杀身亡”的新闻出现没多久以后，也不知道是谁曝光了他的家庭住址，搞得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几个人围在他家外面，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几个人，嘴里一个个地都在喊着杀人偿命，但关他屁事啊真的是，又不是他杀的。 话虽如此，领导却还是让他在家里待几天避避风头，搞得像他真的有责任似的。不过也真是倒霉啊，那小妞做的太果断了，明明就只是摸了一下她的屁股而已，后面又没做成，何必动不动就寻死呢真的是……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韧性都没有啊。 “老公啊，快进来睡觉啦！” 听到自家老婆从卧室里传出的声音，唐伟力拍着胸膛顺了口气出去，还好这婆娘是个憨批，自己随便说两句就信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可虽然家里是稳住了，外面那些白痴的嘴巴又该怎么堵呢？ “老公啊你别再愁眉苦脸的啦，我相信你和那个女的的死没有任何关系的！”唐伟力的老婆徐丽看到他进来后还是愁眉不展的，不由马上担忧地劝慰道：“是你公司的那群人发神经非要给你扣这顶帽子，他们不就是想整垮你吗？你千万不要如了他们的愿啊！” “哎呀我知道！”唐伟力往床上一坐，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他们这样就想把我打垮，未免太可笑了点。” “…可是啊，老公……”徐丽突然扭捏起来。 唐伟力这时刚好钻进被窝靠在床头上，一边拿着手机翻看网页一边回道：“怎么了？” “呃……我有几个朋友说，那女的的家属好像准备对你提出上诉，他们就认为是你把人害死的……”徐丽迟疑地说着，身为女人的她还是难免被外面的一些闲言碎语影响，“如果真的和你没有关系，他们为什么一定要……” “啊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相信你的，我绝对相信你的啊老公！”但她也害怕唐伟力因此生气，马上在后面加了一句解释。 “没事，我知道你相信我，老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跟你生气的，傻老婆。”唐伟力笑嘻嘻地揽着徐丽的肩膀说道，俨然一副好男人好丈夫的模样。 徐丽便顺势依偎在唐伟力的怀里，嘴里甜蜜道：“老公真好~” 唐伟力确认她现在没法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后，整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虽然手上还是做着温柔的举动，眼里却充满了嫌恶。 死八婆真是恶心，要不是你老爸有点势力，老子怎么会和你这种白痴丑八怪躺在一张床上！ 唐伟力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也有点不安起来，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自信能应付这件事，但若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把目光放到徐丽身上想从她这里挖消息的话就糟糕了。 没办法……这种蠢女人就是太容易被人利用，她刚刚能那么说也绝对不是巧合，她嘴上说相信自己，但那些闲言碎语总是会令她有所动摇的，而哪怕只有一点动摇，自己就很危险了。 毕竟现在的网络如此发达，现在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定然会被捕捉然后在网上迅速发酵继而形成巨大舆论。 若到了那个地步，他的人生可真就完蛋了。 不行，这几天也不能让这婆娘出门，得想个方法把她留在家里。 “老公？你怎么突然心跳变快了？”徐丽突然仰头问道。 唐伟力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想得太过入神，连她的右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抚摸都没察觉，便连忙编了个理由搪塞道：“只是想到这段时间要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越想越气罢了。” “老公啊，真是辛苦你了！老婆亲亲！”徐丽说着就往唐伟力的脸颊上送去一吻，后者心里嫌弃，面上却只能笑脸相迎，甚至还要还以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对了老婆，这几天你也不要出门了吧，待在家里陪我好了，不然我会很难熬的……”唐伟力觉得此刻是个不错的时机，趁着夫妻温存的间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啊？”徐丽一愣，旋即有些犯难地说道：“可是我明天已经跟芳姐约好了去逛商场了呢……” “又是那个赵芳？” “嗯嗯……” “我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让你少跟她来往吗？她一个农村妇女书没读过多少，成天花言巧语一套一套。她就是看你环境好想攀搭你你心里一点都没数的么？” “老公你干嘛总是这么说别人啊？芳姐对我真的很好，她很贴心的，又是帮我选衣服又是帮我选鞋子的，还经常带她们那儿的土特产给我吃呢！” “所以你就偶尔送人衣服送人包包做回礼？”唐伟力真的觉得有些好笑。 “反正也不贵啦都才两三千左右，芳姐说太贵的她也不敢要呢，我真不觉得她是想攀搭我啊……”徐丽眨了眨眼，似是很认真地在回答这个事儿。 “两三千还不贵？！你说得未免也太轻松了点吧！” “老公……你怎么能为这种事凶我啊？你以前说归说，但从来没有凶过我……” 徐丽的眼泪真是说来就来，一下让唐伟力更加郁闷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话说重了，但实际上又不这么想。 若不是无可奈何，他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把徐丽给踹下床去，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去安慰她：“嗯……对不起啊老婆，我刚的确有点激动。” “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嗯，知道了。” “哼！那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徐丽嗔怒地说着，将头往旁边一扭，一边下床一边说道：“等我从厕所回来再好好收拾你一顿~” “好好，老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 直到徐丽扭动着水桶腰的身影从房间门口彻底消失，唐伟力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无奈地在心底呐喊着生活的悲催。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自杀的年轻女下属，脑子里却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与愧疚之念，反而是觉得很可惜，因为没能品尝到那样曼妙的躯体。 不行现在不是想那种事情的时候，他拍了拍脸颊。 还是得想个方法把徐丽困在家里，那个赵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徐丽又像着魔似的喜欢跟她黏在一起，若是平常也就算了，送些东西什么的咬咬牙还能忍，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唐伟力完全有理由害怕徐丽会被赵芳一通胡言乱语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加之她现在的立场本来也有些摇摆不定，万一到时候真的后院起火，这事就更麻烦了。 “唉……” 可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家里呢？ “呀啊——！” 唐伟力的一声气还没叹完，厕所突然传来徐丽的惨叫。 “怎么了？！什么情况！”唐伟力愣了一秒后连忙跑到厕所门口。他看到徐丽一脸惊恐地瘫在马桶边上浑身发抖，发觉他来了后甚至也爬不起来，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很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却因牙齿不住地在打颤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因受到惊吓而睁开很大的双眼向唐伟力不断地发出求助的讯号，似乎是想从自家老公这里快点得到安慰。 唐伟力见她这般状态，心想可能事情真的很严重，便前去将她慢慢地扶起来，用自己的胸膛尽力给予着她最大限度的温暖。 当然，他做这样的事也只是希望徐丽能尽快说出来刚刚发生什么了而已。 大概过了三分钟后，徐丽的状态渐渐好转，尽管还是不断地在发抖，但至少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徐丽咽了口口水，惊魂未定地对唐伟力说道：“老公……家里闹鬼了。窗台上的花瓶……我亲眼看见它自己飞出去了……” “……” 唐伟力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么荒唐的事情，不禁翻了个白眼回道：“老婆啊你要明白，那花瓶怎么会自己飞呢？” “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了！”徐丽一边尖着嗓子喊叫一边将唐伟力推到厕所里，却是只敢站在他的身后，“不信你自己看花瓶是不是少了一个！” 唐伟力一开始就看到了，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便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徐丽的脑袋，安慰道：“你别害怕了，我想应该是小偷吧，用那种细线什么的把花瓶拉出去了。” 当然了，他觉得这样子的说法也有些玄乎，但总比鬼什么的来的科学一点，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毕竟科学主义深深地在他心里扎着根呢。 而且他们家就在三楼，对于有经验的小偷来说爬上来并不费劲。 “真、真的吗老公？”徐丽还是很相信他说的话的，恐惧的心情现在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至少没有起初那么抖了，即便她也觉得这种样子的偷盗方式有些离谱。 但她仍旧有些后怕，如果真是小偷的话，干嘛要费那么大的功夫偷个花瓶呢？ 她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唐伟力则是耸了耸肩，笑道：“可能那个小偷是个白痴吧。” “喔……好吧。” 第九章 丑陋的东西 正当徐丽的心情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准备跟着唐伟力一起回卧室睡觉的时候，两人却是又被客厅里突然传来的怪异声响给吸引了注意力。 “啊——！”徐丽不可避免地再次发出尖叫。 唐伟力只觉自己的耳朵差点没给她吵聋了，便想说让她先回房间里，自己去看看什么情况，但徐丽死活不肯，非要跟着他一起，说是一个人害怕。 唐伟力无奈得很，只能点点头。 说实在的他现在也有些恼火了，他心里其实如明镜似的，哪有什么小偷，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鬼动静肯定是那群所谓的正义之士搞出来的，白天闹闹也就算了，大晚的还闹，真是烦人。 “明人不做暗事！谁在这装神弄鬼的有种就站出来！”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认错吗？我告诉你们蓝露是自杀，她的死跟我毫无关系，你们现在的行为才是真的在违法！” “不要以为我一直不吭声任凭你们骂来骂去就是好欺负！赶快滚出我的家，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要是还闹个没完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进到客厅后的唐伟力将怒火一股脑地全泄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没有任何回音的寂静，而且粗略地看了一圈后，客厅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的迹象。 没有丢东西，所有的摆设也都纹丝未动。 除了，左边的那扇窗户…… 到底本来就是开着的还是？ “妈的！”唐伟力发觉自己也记不太清了，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他将脑袋探了出去四处张望了下，没什么发现后他将窗户关，又跑到客厅里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看了看，但均无异常的痕迹。 “王八蛋，跑得还真快！”他咬牙切齿地拍了拍桌子。 徐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缩着肩膀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即便客厅的大灯已经被唐伟力打开。现在这里几乎和白天一样明亮。 兹拉——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视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 而徐丽的双眼此刻恰好正对着电视。这一下可将她吓得不轻，两片唇瓣抖动剧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饶是刚刚怒气冲冲气势雄盛的唐伟力，也被这突然打开的电视吓了一大跳。他瞅着那电视遥控器就在茶几躺得好好的啊，这怎么就自己打开了呢？ 发觉自家老公此刻似乎也是僵着身子纹丝不动，本就害怕的徐丽变得更加恐惧了。她拉了拉唐伟力的衣袖，费了好大的劲才开口说道：“老、老公，这下还能是小偷么……” 唐伟力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茶几的遥控器倏地一下消失了，这下别说是徐丽，连他也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惨叫。但更为吓人的还在后面—— 那遥控器又蹭地一下出现在他的手里。 “我操！”他下意识地将遥控器扔了出去。 遥控器在地蹦跶了几下，过程中似乎是触碰到什么按键了，电视的画面终于不再是雪花一片，而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张人脸。 唐伟力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事，只因那画面的人脸，分明就是已经自杀身亡的，他公司的女下属——蓝露。 不、不可能…… 这、这太离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伟力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蓝露的面容已经非常清晰地显现在他和妻子的面前。但他毕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内心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倔强。 他知道这群人玩这么一出就是想逼他站出来直面蓝露自杀的案件并承认错误，但他坚决不会就此妥协，因为一妥协就什么都没了，他的大好前途将会被这件案子给毁得粉碎。 他想到这里，突然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想看看妻子的状况，可等待他的却是满脑袋的冷汗——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徐丽，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蓝露。 “啊！” 唐伟力猛地放开手往后退出几步，却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蓝露直勾勾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可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令他震惊万分，内心最后坚守的一丝科学信仰也被击得粉碎，跌坐在地后就没能再动一步。 “蓝、蓝露，我、我知道错了。” “你放我一马，别、别杀我……” 唐伟力再也不复数分钟前那般天地唯我独尊的气势，心中的恐惧一分又一分地增加，把他的泪花都给逼出了眼眶，鼻涕随着眼泪一起流到嘴里了都不自知。 “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啊……” “我对不起你，求你别杀我……” 唐伟力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而蓝露也终于有所行动。 她缓缓地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地朝唐伟力接近。 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形象和常人所幻想出来的鬼怪区别很大。她的面容并非凶神恶煞或者狰狞扭曲，除去惨白的面色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阴寒之气，其他倒也和生前无异。 不过在此刻的唐伟力眼中，这样的面貌反倒更加可怕。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眼瞅着那双暴露在外毫无血色的脚渐渐地朝自己逼近，唐伟力发疯般地向后挪动屁股，一边挪动一边失声吼叫。他的家虽然很大但也不是没有边界，很快他便背靠墙壁，再无法后退分毫。 蓝露仍旧慢悠悠地接近着他，仍旧面无表情，但她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唐伟力的脸，这是怎样都不会改变的。 唐伟力情急之下余光瞥到一旁的电视柜，稍加思忖后大吼一声朝着电视柜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旋即抓起电视柜的东西朝蓝露一股脑地扔了过去。 然而在他眼睛里出现的只有那些东西穿过蓝露的身躯掉落到地的画面。蓝露的步伐依然缓慢，依然面无表情，她似乎不可阻挡，仍旧朝着唐伟力缓步而来。 “呜！” 唐伟力发出一声恐惧的呜咽，终于失去所有的反抗之心。 但下一秒蓝露的速度却突然变快。在唐伟力看来她似乎是一瞬之间就到了自己的面前，不像是用脚走的，更像是在飞。 蓝露的双眼空洞而又阴森，里面蕴藏着浓烈的死亡之气。 唐伟力的瞳孔几乎缩到极致，同样毫无生气可言。 此刻，寂静无比。 “……为什么……” “…害我……”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般长久，直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腥味儿的时候，蓝露方才悠悠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又阴沉，仿佛在嗓子里塞了一把枯柴，已然不复生前那般动听。 “你、你长得太漂亮……”唐伟力机械般地说道：“我用过很多种方法追求你，可你全部都拒绝了。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不那么逼你，你永远也不会妥协。” “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如果承认了，我将失去一切。所以我不能，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努力奋斗来的，我还没有享受过权力的快感，我还要用它换取更多的乐子。” “你知道……我为了进这家公司付出了多少？我的家人，为了我付出了多少？”蓝露渐渐地有些激动起来，两行黑红的血液从她的双眼中流下。 “你努力后成功了，而我的努力却是换来你的……欺侮？”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唐伟力突然转变了语气，正当蓝露以为他还在执迷不悟的时候，却只听得他咧嘴大笑起来：“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你自己的错啊！是你自己做错了选择！当初如果乖乖听我的话哪里还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啊！” 虽是大笑，其中却能品尝出一丝癫狂之意。 蓝露向后退开几步，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被唐伟力突然而起的疯癫样子给吓到了。 “哈哈哈哈……我没错，我没错！” “是你自己太脆弱……你自己太脆弱！” “你是自杀的跟我没有关系！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唐伟力紧拧着眉头嘴角却又咧得很开，像极了精神狂乱之后的人样。 “等明天早醒来……” “等明天早，一切就变得正常了……” “我还是那个唐经理，我还是那个唐经理……” “哈哈哈哈哈！我还是那个唐经理！” 唐伟力大喊了一声，却是朝蓝露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嘴里继续念个不停，没过多久后又爬起来朝蓝露猛扑而去，但结果当然是整个人穿了过去。 他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嘭咚”，但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很快就扭过头来，嘴边癫狂的笑意还未消失。 “蓝露……你真的好漂亮！你真的好漂亮啊！” “就算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还是想要你，还是想要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露！” 唐伟力接下来的疯狂举动让人无法直视，反正这一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李原夜便驱散了笼罩着唐伟力的黑雾。 “怎么样成了吗？”王正梁见他似是收手了，不禁忙问。 “人疯了。”李原夜淡淡地道：“不过想要的信息都到手了。” “疯了是怎么回事啊？” “无奈之举，不下点猛药没法得到真相。”李原夜耸了耸肩。 他将手缓缓抬起，不一会儿就见远方飘来一团黑雾停留在他的手掌。黑雾散去，里面是一个小型录音机。 王正梁盯着录音机沉思了片刻，语气迟疑地说道：“如果警方问你这段录音怎么来的你该怎么解释？” “这个倒不用担心。”李原夜挑了下眉道：“以星河会这两年积累下来的声望，警方只会在我们协助破解案件后对我们进行表彰，至于用怎样的方法破案，他们不会过问。” 王正梁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并对李原夜竖起大拇指道：“李哥不愧是李哥！办事就是靠谱！” “行了，这种废话少说为好。”李原夜收起录音机，说道：“回去休息吧，你眼睛都要肿了。” “好。” 两人行至小区的边界之时，李原夜不由得还回头望了一眼。 黑沉的夜下，唐伟力所在的那一层楼显得格外幽森，尽管他此时已经离那里较远了，耳朵里却仿佛还能听见他癫狂的笑声不断回响于夜空。 “明天一早……这件事就完美谢幕了。” 第十章 想法 翌日清晨。 有关“某机构高管因潜规则女下属不成，竟逼得女下属自杀”的事件突然迎来了终局。 据警方透露出来的消息，今日早晨六点，一匿名人士来到警局提交了一段录有事件主要人员，机构高管唐伟力诉说出来的事件原委的录音。 通过这段录音警方迅速前往了唐伟力的住宅将其抓获，但当时的唐伟力精神似乎出现了问题，被带走的时候一直满口胡话，一会儿说家里进了看到了死者的鬼魂。 但警方经过其妻子徐丽的话语认证，唐伟力的精神问题纯粹是因为家里进了小偷将唐伟力给吓到，而他自己做贼心虚在前，便将小偷误认为是死者前来索命，因此发疯。 警方借此还对那名阴差阳错立了功的小偷发布了善意相劝的通告，倒是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这件事很快就在网上传开了，大家一方面对真相大白感到高兴，一方面也对那名小偷阴差阳错帮助破案的行径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纷纷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展开了热烈讨论。 此时，一名正在路上走着的马尾少女也是望着手机上的新闻，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尽管她并不完全相信警方公布的说辞，但反正事情解决了就好。 “话说东璃那家伙，应该没有忘记今天下午出来见面的事情吧……”马尾少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刚刚还很高兴的神情一下就变得忧愁起来。 ··· ··· “真的很急？确定不睡一觉再出发？” “不用了不用了，我本来就计划差不多这个时间出发的，那边的事情越早处理越好。” 王正梁要走了。 虽说他原本就只计划在李原夜这停留最多一天的时间，但离别的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李原夜的心情…… “嗯，你最好别再来了。”他看着眼前再次拎上大包道。 “啊？李哥你居然如此不待见我？！”王正梁伤心地瞪着两眼，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路上小心。” “嗯！等我圆满完成任务，再来找你玩哈！” “……” “哈哈哈不跟你扯啦，我走了李哥！” “再见。” “嗯，再见！” 关上门后，李原夜独自回到沙发上坐下。 空气如此安静，但昨天的这个时候却是很吵闹的，李原夜不禁往旁边看了一眼，思绪似乎有万千，眼神仍旧平淡如水。 唐伟力虽然得到了惩治，但破碎的家庭终归无法复原了，一如先前他解决的那些案件。无论那些案件最后结果如何，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破碎的东西就是破碎了，回不去了。 所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悲剧发生之前就阻止住呢…… 李原夜向后靠去，陷在一片柔软中沉思起来。 可这种问题似乎是社会终极大难题，从记忆中随便搜寻一下就能得知，纵观人类历史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谁能预测意外并成功阻止悲剧发生的。 毕竟自然界的大灾难都难以预测，更别提人与人之间了。 呼…… 李原夜闭上双目。 这种问题，应该是连神都无法解决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努力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那些事后被他惩治的坏人，他们酿造的恶果已是不可逆转。 对于被害者而言，什么样的结果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害他们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简单吧……他们想要的，是失去的东西能再回来吗？ 就像他想要的一样，但也不能确定。 时至今日他都没能为妻女报仇，他也拿不准自己在报仇以后的心态会是如何，所以他现在的想法并不能做参考。 “……” 李原夜睁开眼，眼里一片迷茫。 片刻后他甩了甩头，又拍拍太阳穴，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了些。 算了还是别想了，他起身，再想下去说不定真会陷入一个死胡同里，若是影响自己连现在的道路都看不清楚了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李原夜走到窗户边看了看，今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似是很快就要下雨，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压抑，他也不例外，尤其刚刚还在想着那么费脑子的事情。 他突然想喝点酒了，不过家里的酒昨天好像都被他和王正梁喝光了……但也无所谓，反正蔡立是自己人，就算现在时间很早，他想过去喝个酒也是没问题的。 浅滩酒吧离他家稍有些远，他打开“快来打车”的app准备叫辆车。这还是先前丁力教他的，毕竟他拒绝星河会为他这个老大指派司机，因为不想搞特殊化。 但浅滩酒吧毕竟在外滩，没车的话有时的确不方便。 叮！ 填写好目的地并发送请求后没过几秒就有司机接单了。 李原夜为此还稍微吃惊了一下，他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使用这个软件，没想到这么早都有人出车，果然是各行各业挣个钱都不容易啊。 给司机回复了自己马上就到上车地点后，他迅速穿戴好外出的行头来到小区门口。司机是一名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见他上车后立马很热情地打着招呼并二次确认了目的地。 “小哥，我听下广播你不介意吧？”司机问道。 李原夜摇摇头表示没所谓，司机便应了一声“好嘞谢谢您”，随后启动车子朝着浅滩酒吧出发。 李原夜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不知是不是因为福湛市是沿海城市，这里的人们似乎都对气象方面的新闻特别关注，而这并不是今天才发现的，这两年他打过不少次车，几乎九成的司机都会在车上听气象台的广播。 虽然气象台一直都没给出什么重磅新闻，当然了这是好事。 不过今天好像出了点意外，连李原夜都不由得蹙起眉听起广播里面讲出来的那些话了，而从中间的后视镜上也可以看到司机眉头紧锁的样子。 待到广播结束后，司机很快就叹了口气。 “台风又要来咯……” “不是说，只是预测吗？”李原夜有些不解。 司机摇摇头说道“一看小哥你平常就不关注气象新闻啊，朱所长预测有台风，就一定会有台风。” “是吗？”李原夜挑了挑眉，那看来的确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不过他有这么神吗？难道从来没有失误过？” 司机回答道“反正我没听说过有。” “这样……”那还真是有点神了。 因为预测有台风的关系，接下来的行程里车内的气氛显得比较沉重，连带着窗外的天色都显得越发暗沉，李原夜眯了眯眼，难怪今天天气这么压抑的感觉。 到了酒吧后，司机还劝说李原夜要早点回家，为防台风做准备，对此李原夜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司机毕竟一番好意，便也还是说了声谢谢。 因为时间的缘故，酒吧大门还是关闭着的，李原夜便从后门走了进去，迎面就撞上了酒吧的老板蔡立。对方见他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还没戴面具，不禁眉梢一挑，惊讶道“李哥……你怎么来了？” “想喝点酒。”李原夜简短地回答道。 蔡立闻言稍愣了一下，这还是他两年来第一次从李原夜的嘴里听到说想喝酒的，而且还是在这么早的时候主动来酒吧，以往要见到这位老大只有在重要的会议上。 “怎么？不欢迎吗？” 听到对方再度出声的蔡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哪儿能呢！跟我来吧李哥，你想喝什么酒？” “还是啤酒吧。” 李原夜说着跟上蔡立的脚步，两人一同穿过后厨来到吧台。 蔡立让李原夜坐到吧台边，旋即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后用着娴熟的手法满上一杯。 这杯酒的酒沫儿很少，能清楚地看见杯中酒液的晶莹剔透，李原夜接过后也是一边盯着它看了看，一边手里轻轻摇曳着，似是在欣赏，因为他自己是做不到这样美观的。 蔡立见他如此，心里不免也有些高兴，虽说这对于他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关键是看谁在欣赏。 咕嘟—— 李原夜仰头饮下一大口，喉头滚动之际，流入腹中的还是那般清爽甘甜，又带点苦涩的味道。 “我刚见你不是有事要做？”渐渐地喝完一杯酒后，李原夜发现蔡立还站在吧台里，不禁疑惑道。 蔡立摸了摸脑袋笑道“我也是才来，刚在后门那儿准备倒个垃圾而已。” “所以现在不倒了？” “那个不急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蔡立笑嘻嘻地说道。 “更重要的事？”李原夜挑了下眉。 蔡立维持着笑容没有说话，手上却是将李原夜的空酒杯拿来后又给倒满，还是那般晶莹剔透的酒水。李原夜见状则有些无语，给自己倒个酒到底算什么重要的事啊……嘛，不过也无所谓。 三杯酒下肚后，蔡立很快又满上一杯。 李原夜拿着酒杯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知道怎么应聘打车软件的司机吗？” 第十一章 两位教授 “你知道怎么应聘打车软件的司机吗？” 蔡立又愣住了，片刻后才呆呆地问道：“老大，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李原夜抿了口酒先没有说话，但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刚刚他就一直在思考，他现在的状态以及福湛市如今在星河会暗中的协助管理下渐渐变得和谐，一切都趋于稳定的情况下，可能有些事情需要更加细微的观察才能发现，要做到这种事情的话，不真正融入社会大众之间是不行的。 那么他就不能在晚上的时候再以以前那种黑夜侠的身份四处巡视，必须得找到一个能在夜晚游走整座城市也不会遭受怀疑，而且还能与更多不同的人接触，观察到更多细节的职业来代替。 综合考虑，专车司机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李哥？你这一脸严肃，该不会是说真的吧？”蔡立吞了口口水，他的面颊有点细微抽动的感觉，看得出来是在憋笑。想想也正常，堂堂星河会的老大居然要去做司机，不知这件事给下面的人听到了会怎么想。 “别废话，知道的话就快说。” 好吧看来是认真的，蔡立砸吧了下嘴心想自己根本不该问，李原夜就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便在挠了挠头后说道：“我也没应聘过……不过我想软件上应该会有说明。” 他说完，就拿自己的手机做例子给李原夜看。 这个教学过程倒也不难，毕竟app上的说明都很详细了，于是他也没费什么功夫，李原夜很快就明白了，并依样画葫芦地在自己的手机上成功应聘了“快来打车”的专车司机。 他准备今晚就试试看，便让蔡立帮着去买一辆来。 在询问了李原夜喜好的车型后蔡立就立马着手去办了，虽然是带着些许的无奈打通的厂家电话，只因李原夜根本就没什么喜好的车型，回答他的只是一句“经济适用就好”这样随意的话。 一般这种差事是最难办的了，因为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办事人的身上。虽说是经济适用就好，但也有诸如汽车外观之类的分别，要是买了一辆自己觉得好看李原夜却觉得不好看的，到时候没买对车的责任还是得他自己来负。 不过幸好蔡立是在李原夜面前打的这通购买电话，李原夜很快就从他的对话中发现一些端倪，他意识到自己口中的“随便”似乎给对方带去了不小的困扰，便小声地说道：“就按你意思买吧，我看过你的车，我觉得我和你的品位差不多。” 送去一颗定心丸后，蔡立顿时如释重负，不由得还面带感激地对李原夜还了一个微笑。接下来的通话就顺畅了不少，蔡立很快就和汽车厂家选定了一辆，明天就能拿到。 “多少钱？”李原夜问。 蔡立摆摆手笑道：“不用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不行，多少钱？” 见李原夜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蔡立只好如实回答了。得到答案的李原夜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让丁力汇给你的。” “好吧……那谢谢李哥啦。” 蔡立强打着精神道完谢后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李原夜还是跟自己好见外，明明他给整个福湛市以及自己带来的益处是不可估量的，自己早就想送礼答谢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一辆二十万出头的车又算得了什么呢？ “等等，”蔡立略有感慨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话说，李哥你考驾照了吗？” “驾照？”李原夜皱了下眉。 蔡立见他这般反应，一看就是没考驾照的样子，心想还好自己及时想起来了，否则到时候无照驾驶被抓到，脸可就丢大发了。想到这里，他便把开车上路的一些相关规定都告诉了李原夜。 李原夜听完后虽然觉得麻烦，但细想也并非没有道理的麻烦，毕竟这里不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以z国如此地广人多的国情，交通上没个规定估计很快就会天下大乱了。 “蔡立，驾照这事你能帮我尽快联系考试的事么？” “啊？你不用练练么？” “没有必要，我会开车。” “喔喔那当然没问题，马上就能搞定。”蔡立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将考试的事情安排妥当。 叩叩叩—— 就在这时，大门那来了个人。 李原夜回头一望，发现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衣着显得有些破旧，整个人看上去也是不怎么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很瘦，似乎营养不良的样子，脸颊两边都略微凹陷了。 “他是？”李原夜看着蔡立引着男人逐渐走了过来，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是王木发王教授，李哥你应该是第一次见他。”蔡立说完，又给男人将李原夜介绍了一番。 不过王木发很是冷淡，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李原夜，只是在蔡立介绍完后稍稍点了下头。 而这种反应让这位酒吧老板顿时感到非常尴尬，望着李原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在是李原夜并不在意这种事，扭过头继续喝着自己的酒去了。 蔡立见状松了口气，旋即进到吧台里一边给王木发拿酒一边对其说道：“王教授你今天好像来的比之前都早啊，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王木发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蔡立自讨没趣，虽然也习惯了对方如此态度，但毕竟在李原夜面前，不免还是有些新的体会生出。 接下来他便没再说话，直到用装酒的篮子给王木发装了八瓶啤酒后才再次开口：“王教授，还是去栈台那一个人喝吗？” 王木发点点头。 “好嘞！” 蔡立说着抬起酒篮，同王木发一前一后地迈开了步子。 李原夜这时微微对王木发侧目，他眯了眯眼，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这王木发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这并不是因为和对方不熟而产生的对对方行为认知上的怪异感…… 但是，也说不太清楚具体怎样。 “李哥，你是在想那王教授啊？”蔡立放下酒篮后就回来了，他见李原夜一脸沉思，不禁说道。 “我看你和他之间似乎有些故事？”李原夜倒也开门见山。 蔡立摸了摸头，颇显无奈地说道：“也算不上是故事那么美妙吧……就是和我父亲有些渊源，也算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所以会对他照顾一些。” “所以李哥刚刚真是不好意思啊，王教授他，对人不太友好是有原因的，希望你别往心里去。”他还在担忧李原夜会对王木发那种冷漠的态度感到不悦。 难道我真的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么？ 李原夜见自己明明已经表示过不在意了，对方却还在给自己道歉，便难免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没办法，他只得再次对刚那事儿表示了的确不在意的态度。 为了避免蔡立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李原夜又马上询问着王木发的事情，蔡立便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讲了出来，虽然故事讲并不精彩，但也足够让李原夜再度看向王木发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同情。 “朱林我倒是在今天来的时候从广播里听到过，大家都说他很神，感觉z国的气象事业不能没有他的意思。”李原夜挑眉道，他对于这种比较玄乎的说法其实不是很看好的，尤其是现在还知道了朱林与王木发之间的过往。 蔡立听出李原夜话里含带的调侃意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用挠头干笑缓解着一时的尴尬。对于这种事他没办法站在客观立场上，毕竟朱林和王木发对他而言都像是家里的长辈。 两人的关系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最难过的人也是他。 “好了不说他们的事了。”李原夜注意到自己的言语可能有些不恰当，便摆摆手将这个话题终止。随后他又回过头朝栈台那边望去，王木发此时已经喝上了。 所以刚刚那种怪异的感觉，来源于王木发本身自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冷淡气场么？李原夜疑惑着，但也仅仅只是疑惑。 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太敏感，不想稍微遇到什么觉得不对劲的事就都要用能量去查探一番才安心，那样的话他迟早有一天得神经过敏，成天活在对他人的猜疑当中。 嘟嘟嘟—— 手机铃声响起，是蔡立的。 他对李原夜递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随即转过头接听：“刘老板早上好啊！嗯我在浅滩啊。” “酒都装好了，不是说晚上才要吗？” “喔喔，客户下午的飞机啊。好，我马上就给您送过去。” 蔡立挂断电话后很快转过身来对李原夜说道：“不好意思啊李哥，我得给个朋友送酒去了。” “没事，你去吧。”李原夜冲他点了下头，虽说他已经是星河会的高层，但自己有点小生意什么的也很正常，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违法乱纪破坏和平就行。 “好，酒什么的都在这儿，李哥你随便喝。”蔡立指着酒柜笑着说，随后便从后门离开了。 李原夜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后，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第十二章 即将来临 酒能解千愁……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为什么呢？ 人都喝得稀里糊涂了，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消失了，那些所谓的忧愁可不跟着就一起消失了么？但这就算是解了么？等人清醒之后，它们不就又重新出现了么？ 李原夜望着吧台上的一堆空酒瓶，慢慢地从凳子上起身。 他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 差不多了吧，该回去了。 “李哥我们送你回去吧。” 身边说话的人是蔡立在离开后打电话让过来陪着李原夜的星河会成员，直属于蔡立个人。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李原夜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可是蔡哥他……” “这是我的意思。” “好、好吧……” 身后的风景渐渐远去，确认他们没有跟上来后，李原夜才放心地往前迈着步子。 其实刚看到他们的时候李原夜心里是有些微微不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没什么自主能力的人，大白天喝个酒都还要人在旁边候着。 但后来转念一想，蔡立有他的立场，这么做无非也是尽职尽责，尽管李原夜并不把自己这个星河会老大的职位当回事，但丁力与蔡立这一干人等并不会这么想。 算了，就这样吧…… 当然了，李原夜肯定不知道他们一干人等已经将他奉为“神”一般的存在。 改变治安环境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或者说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想不想做，愿不愿意做又是一回事。 毕竟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还很得罪人。 有些邪恶，只要永远不冒头的话，便绝对没有人能知晓。李原夜却愿意将那些不为人知的邪恶全部拔出来，而他却并非是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尽数清除，而是只选择清除那些无可救药的恶。 像丁力和蔡立这样的，李原夜不仅没有清除，反而还给予了改过自新的机会，以至于有了今天全新的星河会，此等气度也实在是让人心服口服。 咚—— 李原夜走着走着，居然走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他没注意到脚下的那些被丢弃的塑料瓶堆，整个人都摔了上去。好在是塑料堆厚实，他摔上去了也没什么疼痛感，反而直接顺势翻了个身躺了起来。 由于是醉醺醺的状态，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先前也说过，李原夜其实是比较害怕做梦的，因为他的梦大多都是一个情形——那个血色的夜晚，挚爱的两人惨死，躯壳却变成活尸朝他蠕动而来。 这样令人悲痛欲绝的梦境已经缠绕他数十年了，尽管在遇到商青瑶以后有些变化，睡过几次安稳的觉，但他也说不清楚下一次会不会继续梦到相同的惨景。 但实际上，又害怕梦不到了…… 如果梦不到了，是否代表着他忘记了仇恨？ 是否代表，他从复仇的使命中解放了出来？ 他不敢那样想，因为如果那是事实的话，他觉得自己会在解放之前先一步发疯，这种纠结的心境，他人无法体会。 然而这一次的梦，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在梦中所看到的，除了一望无际的纯白，再无其他。 这片纯白仿佛无边无际，李原夜踏在上面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边界，或者说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前进。 敏锐如他很快便猜测到说不定这又是什么敌人做的好事，连忙想要调动能量予以化解，然而令人惊疑的是储存在他体内的能量无一动静，明明能感觉到，却像都陷入了沉睡中似的。 怎么会这样？！他在心里震惊道。 无数的慌乱霎时间涌上心头，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缘由，只是拼命地呼唤着体内无动于衷的能量，渴求它们能给予自己一丝回应然而，皆为徒劳。 可恶……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胳膊微微地上扬着，眼神不停地左右张望警戒着四周一切。尽管现在不能使用能力，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抵抗，哪怕仅凭这具肉身，也要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发现情况好像又和他猜想的不大一样，他试探性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随后皱紧了双眉。 如果说这一切是敌人在暗中搞鬼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要知道他现在已经用不了能力了啊…… 咚咚！ 突然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两下，使得李原夜不禁一下失却了浑身的力气，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即便他的反应非常迅速地想要翻身而起，但紧接而来的却是一大股浓厚的不知名能量将他死死地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在他仅存的狭窄视野里，纯白的空间陡然变成了一片绿色。 明明是那种生机盎然的碧绿，明明是这样和谐的颜色，令人不会感觉到有任何的危险，其中却又蕴含着强大霸道的性质，如此极端的情况让他倏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五分钟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是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可睁开双眼后所看到的第一幕画面，竟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女从他头顶一闪而过，并穿过了死胡同的墙壁。 “……” 此前所有的慌乱与不知所措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解释，李原夜微微张着嘴巴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那堵有些年代的墙壁看了半天。 ……这城市里居然还有隐藏如此之深的超能力者？短暂的惊讶过后他恢复到常态，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少女的脚步看看，但又迅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 他是超能力者，所以刚刚那样奇怪的梦境其实并不是真实的做梦，而是储存在他体内的能量比他的大脑先一步地发觉到在附近徘徊的强大生命体而做出的反应。 它们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因为那名少女不是白天的他所能对付得了的，即使现在回到了现实，它们也还对那股拥有两个极端的碧绿能量感到心有余悸。 不过也不排除是那名少女发觉到他的存在，所以用她的方式在警告着他不要妄动。 “好啊……”他蹙着眉，唇角不禁扬起一抹邪异的笑容。 没想到他也有会被人不放在眼里的一天……真是有意思，这座城市太有意思了，等到了夜晚，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是否还能有刚刚那样的底气。 嘟嘟嘟—— 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丁力。 “喂？” “李哥你在哪？！”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着急。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尽管这话有些不负责任，但事实的确如此，李原夜是在从塑料堆上起身到四周看了看，发现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后才这样说的。 丁力显然也为李原夜这样的回答懵了一下，不过着急的心态令他没有过多的愣神，继续说道：“那旁边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我们马上要来接你！” 标志性建筑？李原夜没有说话，他只记得自己喝得有点多，稀里糊涂地就走这儿来了，而这里似乎是个什么比较偏僻的地方，哪来的什么标志性建筑。 “又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吗？”李原夜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对方为什么这么着急。 “当然是严重的事！”丁力心急火燎地在那边跺了下脚，说道：“台风马上就要来了啊！气象局都发避难通知了，一个小时以后就会登陆咱们这里的！” “台风？”李原夜皱了下眉，脑子里浮现出之前听到的广播，“那个叫朱林的专家不是说还没成型吗？”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细细感受一下就能知道丁力说的不是假话，这空气明显潮湿了不少，也若有若无地起着阵风，天空更是阴沉得可怕，也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众多飞鸟在头顶掠过，一切现象都确实预兆着台风即将登陆。 丁力还在电话里不断讲述着事情的严重性并询问他的所在，但李原夜已经没工夫听那些了。同丁力再次确认了台风的第一登陆地点、时间以及风力等级后，他毅然决然地挂断了电话。 福湛市东南海岸，一小时后，19级…… 若上述情报真实，他就必须得去阻止台风的登陆，否则几小时后，这座城市将会被台风瞬间夷为平地，哪怕他现在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应对恐怖的19级台风…… 但这种事，他不去做，还有谁能做呢？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体内能量开始运作，整个人也瞬间弹射而起，如一道漆黑的闪电朝着东南海岸奔赴而去。 第十三章 台风“巨龙”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总是出人意料。 李原夜全速赶到东南海岸的时候，发现先前在巷子那儿撞见的那名少女竟比他先一步抵达，且已经飘浮在海面之上。她浑身包裹在碧绿色的光辉之中，犹如一尊现世女神。 李原夜在看见少女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气息隐匿了起来，若不这么做的话，他相信以那名少女的实力，不消片刻就能发现他躲在一边暗中观察。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上分析，感觉少女的设定并不像是坏人就是了，李原夜心想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围绕着少女的碧绿能量应是象征生命的力量，是积极向上的力量。 说直白点，就是专门克制他这种能量性质的存在……好吧他现在更能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体内的那些能量会做出应急反应了。 它们的警告是对的，面对那种磅礴的生命能量，就算是在黑夜的主场上他也没绝对的把握能战胜。 隆—— 突然一阵狂风骤雨降临，携带着数道青白色的闪电朝少女猛烈地冲击而去，但李原夜知道这种程度的东西对少女造不成任何威胁，他看到少女甚至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那层覆盖在她身上的光膜就挡下了所有的闪电。 但李原夜突然皱起了眉，那些闪电的目标未免太过集中，绝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它们就像是被人操控着似的…… 莫非，这场台风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少女头顶乌黑的云层顷刻间从中撕裂一个大口，一道有如脸盆宽大的青白色光柱狠狠地砸向海面，而后像是有引力似的，周遭一带早已形成的水龙卷全部被光柱吸引而去，融合在一起在海面上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紧接着从少女面前的海水中突然升起了一团水波，连同那道青白色光柱一起变得更加耀眼。 光芒消散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少女的前方。 那人的身体虚而不实，浑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浅白色气流，眼睛只隐约看得到轮廓，没有瞳孔，是比身体稍淡一些的蓝色，四肢的末端没有手脚，而是由悬浮的气团代替。 此般模样，就是由气体组成了人的外表而已。 原来如此，李原夜眉头蹙得更紧，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所谓的台风。想到这里他不禁眯起眼睛，想将那有着人的外表的怪物看得更加仔细。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已经与那怪物开始了战斗。 同样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面色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只因那气团一样的怪物的脖子那里，有着他在“靈”组织的时候看到过的东西——青白色如五号电池般大小，特殊合金材质的椭圆片。 绝对没有错，那玩意儿……是“厄”没错。 他发现了…… 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终于再次发现了那个组织的踪迹，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去抓住那个怪物将他的脖子牢牢卡住质问它那个男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可也就是一瞬间，他还是压制住了心底的冲动。 若他就这样怒气冲冲地冲过去，那名少女难免会误解什么，而这件事繁冗复杂，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释清楚，即便解释了少女也未必相信。 届时哪怕是最好的局面，恐怕也是三方兵戎相见。 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等待这场战斗结束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少女接触，或许能从她那里获得一些从未得知过的东西。至少从现在的形势上判断，少女与靈组织不会是朋友。 轰隆——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海面上的战斗也愈发激烈起来。 少女的右手高高举起，引起身后一片海水翻涌变化成一面巨大无比的水墙，旋即将手捏拳，水墙随之凝聚成一道锋利无匹的尖枪。再次挥手后，尖枪向怪物射去。 虽然少女的动作一气呵成，但怪物的反应也非常快，它在感觉这根水枪不是能轻易化解的后便也引导了一股与之相等的能量相互撞击，两股能量最终爆炸成水花落入海里。 “喝啊——” 怪物猛地发出一声吼，四肢的气团回应着它的吼声开始逐渐膨胀，由原先的馒头般大小胀到碗那么大后停止。 同时，那滚滚黑云像是受到吸引慢慢压低了身子，被气团逐渐吸收，它的颜色也开始转为漆黑，从四肢徐徐地扩散到全身。 就像一团普通的雨云融入愤怒以后变成了雷雨云的感觉。 此时少女的双眼迸发出莫大的碧绿光辉直射天际，在她头顶的乌云被这光芒所驱散，太阳虽已落山无法再照耀世间，但这束光芒与之相比不遑多让。 脚下的海水涌动将她抬起升高，空气中飘舞的粒子在绿光的照耀下肉眼可见，它们围绕在东璃身边，反射出愈加耀眼的光点，将她整个收拢在光束之内，犹如神圣的天女。 一直负有自信的怪物感觉到对面那股不同凡响的能量后心下一惊，现在它不敢笃定战斗的结果了，就凭少女那股子超然强盛的气势，胜利的天平未必会向它这边倾斜。 可即便如此，为了完成组织交代它的任务，这场仗，必须取得胜利！就让它拿出从未有过的激情与斗志吧，蛰伏了这么多年，要的就是这一响啊！ 哗啦—— 它紧紧地闭上双眼将所有的精神集中起来，脚下一直旋转着的大漩涡随着它必胜的信念渐渐收拢至中心凹出一个狭小但极深的洞。 “呜啊啊——！！” 怪物大吼一声纵身跃入其中。 少女见状凝神屏息，周遭气流大肆铺开，紧盯着海面每一处那怪物可能冲出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她斜下方的海水突然开始暴动，在一阵热油沸腾般的炸裂后已然浑身上下都是漆黑的怪物弹射而出，发出堪比猛兽的吼叫，以雷霆万钧之势撞了过来。 但少女始终先它一步发觉其动态，在其出现的那一瞬间早已将碧绿光束调了过来，两者正好碰撞在一起，擦出绚烂而又激烈的光华。 嘭—— 一声水球爆炸的巨响，光芒终究将漆黑穿透。 怪物狠狠地摔在海面上，恢复成人形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洞口边缘的无数微小气流弱弱地扭动想要填补这个空缺，却是无能为力。 “咳啊——！” 怪物喷出一大股黑色的气雾，仿若人类吐血那样。 少女缓缓落到它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结束了…… 李原夜看到这里，知晓胜负已分。 他的心情却是更加沉重起来，尽管少女刚刚展露出来的实力夜晚的他可以对付，但更加清晰的事实却是……他相信少女一定还未拿出全力，甚至可以说这场战斗对她而言不过是在挠痒痒。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强悍的家伙存在，而此前李原夜则完全不知情，这太可怕了……唯一能有点安慰的就是这少女目前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敌人，虽然也不一定就是朋友……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找个夜晚去见她好了。 隆隆隆隆—— 远方忽然传来阵阵低沉可怖的雷鸣，比已经被杀死的怪物先前所引发的霹雳要更加有实质感，且感知到的能量浓度也更强。 李原夜这才想起来被消灭的只是怪物，最可怕的东西还在后面，也就是所谓的史上最强台风“巨龙”，18级台风的威力有多强人类已经知晓，但19级又会是如何？ 李原夜将眼睛微微眯起想要看得更远，却只闻得一股突现的腥味儿，随后只见传来雷鸣的地方突然黑云四散，海面掀起了数层一波更比一波高的滔天巨浪，那浪的顶端几乎都要触碰到天空，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袭去。 尽管如此，李原夜所在的地方其实也在巨龙呼啸的范围之内。他蹙起眉，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起来，这19级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光是一个照面就让人倍感压抑。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他看到那层保护少女的光膜在巨龙的咆哮中瞬间被撕成粉末，少女也如纸片一样倒飞出好远，又被拍打到了天上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糟了！ 他暗暗一惊，正想着说要不要去帮下忙，但少女很快就重新调整好姿态将光膜重新度上躯体，再度稳稳地立于空中。 幸好…… 李原夜庆幸着少女的神速反应，同时又微微摇了摇头，他假想刚刚如果是他的话，或许没办法像少女那般轻松化解局势吧，就算不会太艰难，但也绝不会容易就是了。 嗡—— 此时异变再次突生，一声轻盈的嗡鸣传入李原夜的耳朵，他定睛望去，所看到的景象则是再度令他大吃一惊——那些刚刚还强悍无匹的风暴，竟如棉花糖般被展开双臂的少女逐渐吸入体内。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风暴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同时这也宣告着那令世界胆寒的、所谓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超强台风，已经彻底的、完完全全的消散了。 天空大海已恢复到往日里平静的模样，只有些许的海风仍在飘动，而少女在伸了个懒腰后，身形一晃疾速离去。 李原夜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真就这么，结束了？ 第十四章 调查失败 李原夜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神情又恢复到平常那种冷淡，眉宇间却夹杂了一丝纠结。 原本他是想等少女将怪物消灭后就去找找嵌在那怪物脖颈里的厄，可怪物死得太快，巨龙入境掀起的风暴也有可能将厄给吹到千里之外。 权衡再三后，他还是决定找机会与少女接触从她那儿获得情报比较稳妥。不管怎么说，台风被少女抵挡……哦不，说吸收更加合适……说实在的，这事儿想想就后怕。 那么庞大的能量一刻钟不到就被少女吸得一干二净，换成是他也没办法做到。 不行…… 李原夜咬了咬牙，还是先让人暗中调查一下那名少女好了。 ··· ··· 回到家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令人讶异实则又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是，丁力等三名星河会的高级干部已经在李原夜的家门口候着了，看样子像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刚好我有事找你们。”还没等丁力先开口，李原夜就如风般掠过他们三人，同时给他们送出一句话。 丁力本来有很多怨言想一吐为快的，但见李原夜神色凝重便也不好发作，门开了后三人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待到众人都坐下后，李原夜让他们先在客厅里等候一下，自己则进到卧室里，趁着脑子里那名黑衣少女的模样还很清晰，利用特殊的手段将黑衣少女的外貌在纸上记录下来。 随后他拿着纸坐到丁力三人的面前，将纸张铺开放到茶几上好让他们都能看见。还没等他开口说明情况，坐在丁力右边名叫蒋飞的男人率先疑惑道：“这不是东璃么？” “你认识她？”李原夜略显惊喜地挑眉。 蒋飞摇摇头道：“认识倒也谈不上吧，毕竟就在舞会上见过一面讲过几句话而已。但我知道她是朱林所长的学生。” “蒋老板长期出入上流人士的聚会，和我们这种大老粗就是不一样哈。”丁力左边名叫何云舟的男人不由打趣道。 丁力听罢推了何云舟一把皱眉道：“大老粗说你自己就行，我可不是大老粗，我正儿八经的二本毕业生。” “行了你们别侃侃了，听李哥说。”蒋飞怕他们顺着话题聊个没完，连忙打断道。 两人也意识到行为的不妥，赶紧闭上了嘴。 李原夜耸了耸肩表示出没关系的态度，继续对蒋飞说道：“也就是说你也跟她不是很熟，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找到她？” 蒋飞点了点头，实则面色有些为难地说道：“我试试吧……” 虽说不太明白为什么李原夜突然对东璃这么感兴趣的样子，但既然是自家老大发话，他必然会全力以赴的……嘛，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具体该怎么做呢？ “你别误会，我让你找到她并不是说要你带她过来，只是想让你调查一下她的来历。” 将情况说明清楚后，蒋飞的脸色顿时就好转了不少，若只是调查一下就很简单了。他拍着胸脯对李原夜底气十足地说道：“放心吧李哥，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 敲定了这件事以后也就没别的什么了，丁力现在已也已经没想着说再去质问李原夜在台风来临的时候到底去了哪，反正现在人没事就好了。随后他们三人便离开了。 不过尽管蒋飞拍着胸脯保证说调查东璃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李原夜就接到了他打来的道歉电话—— “对不起李哥……我把话说得太满了……”蒋飞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倦，但由于是给李原夜的道歉电话，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想让这个道歉听起来更加诚恳有力一些。 李原夜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感到意外，但还没等他回应，蒋飞很快又说道：“昨天散会后我就着手准备这件事了，但我派出去的人很久都没有回音，起初我还没放在心上但是……” 蒋飞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他们今天早上全部昏迷在我负责管理的分部门口，醒来后也都失忆了似的，只记得刚被派出去那会儿的事，后面发生什么就全忘了。” “人没事吧？”李原夜问。 “人、人没事，除了失去调查期间的记忆，其他体征都是正常的。”蒋飞没想到李原夜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还在关切他，心里顿时感动不已。 “后来我就想着去气象研究所问问看，但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被戒严了，连警用直升机都出动了，我没办法只能先回来，但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很奇怪的人？”李原夜蹙了下眉。 蒋飞在电话那边点点头，皱着双眉说道：“他一直在跟踪我，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但我能确信他是在跟踪我，但奇怪的地方在于，大热天的他却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并且一直站在阴影里面。” “他现在在哪？还在跟踪你吗？” 蒋飞回答道：“我现在已经回到分部了，他进不来的。” “那他此前知道自己已经被你发现了吗？” “应该不知道，否则，我也会被清除记忆才对……”蒋飞说到了关键的地方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不少，而这也让李原夜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你猜想那个奇怪的人就是导致你的手下们失忆的家伙？” “是的李哥，不然的话也太巧合了点。” “那你觉得，他是人类吗？” “这……”蒋飞一时语塞，旋即恍然大悟般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真是被手下们失忆的事情搞蒙了，一般人类能做到让那么多人失忆这种离谱的操作吗？ “你觉得你手下们的状态，会不会是收了被调查的对象所给的一大笔钱然后装出来的失忆？” “绝对不会，他们肯定是失忆了。”蒋飞对这点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绝对信任自己的得力干将们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情。 “那你觉得那个非人类，察觉不出来你发现他在跟踪你的事情吗？”李原夜循循善诱，终于将最终的问题抛了出来，其实他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对事件更清楚一些。 “那为什么……”蒋飞不明白了。 李原夜走到窗边冷笑了一下，说道：“调查东璃这件事姑且停止吧，否则你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可是，李哥……” “我不是在责怪你办事不力，只是听了你的讲述后，我发觉这件事若一意孤行下去，只会给咱们惹来更大的麻烦。” 蒋飞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不想就这样窝囊地放弃了，但转念一想李原夜刚刚的语气很是凝重，加上那个跟踪他的奇怪家伙所具有的神奇力量，恐怕这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那，我知道了李哥。不管怎么样，还是十分抱歉，我辜负了你的期待……”尽管是李原夜要求停止调查的，但蒋飞还是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就又道了一次歉。 李原夜却有些无奈，这些人未免也太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明明都表示了这事和蒋飞没关系了。不过虽然他这么想，明面上还是又劝慰了蒋飞几句，随后才挂断电话。 联系一下刚才分析所得，李原夜猜想那个奇怪的家伙之所以没有消除蒋飞的记忆，目的应该就是想借助他的口来警告自己不要再对东璃有所想法。 这也就是说，那家伙知道蒋飞在星河会是能直接联系到自己的地位，如此一来的话…… 李原夜的神色愈发阴沉。 拥有消除他人记忆的能力，清楚他现在的情况，所做之事如同在保护东璃，东璃又是超能人……结合上述几点所得的结论不就只有一个了么？ “神卫局……” 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或许你们早就注意到那名少女了吧……既然如此，只有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嘟嘟嘟—— 李原夜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蔡立。 接通后，蔡立在那边语气愉悦地说道：“李哥，买的车已经让人送到你家楼下了！你赶紧下去验收一下吧。” “好，我马上就下楼。” 虽然李原夜说过要蔡立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购买汽车，但蔡立还是不敢太做主，他对李原夜了解的不多，但唯独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偏爱黑色—— 于是在楼下等待着李原夜的，是一辆磨砂黑的小轿车。至于为什么是磨砂黑而不是金属黑，这就是蔡立自己的意思了，他认为磨砂黑比较内敛，更符合李原夜深沉神秘的气质。 “李哥，这是车钥匙。”看到李原夜徐步走来，在车旁等候着的青年立即迎上前去，边说边将钥匙恭敬地递了出去。 李原夜接过钥匙后，青年又将一个小本本拿了出来，一边递一边说道：“还有，您于今天上午的驾考已经通过，这是您的驾照，蔡立哥说您今晚可能就要上路所以让我一起送过来了。” “好。” “最后，呃其实本来按规矩，我得替您试试车以保万无一失，但蔡立哥说得让您体验它的第一次，所以我只好替它做了三遍全身检查，的确没什么问题才敢给您。”青年挠头道。 “你费心了，辛苦了。”李原夜冲青年点点头，对于他这份谨慎小心的态度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青年倒也不客气地接受了李原夜的致谢，爽朗地一笑：“哈哈哈哈！那李哥我就先走了，还有些事儿等着我去做呢。” “好，再见。” “再见！” 道过别后，李原夜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里面的配置也都是暗色系的，座椅则全采用的真皮沙发，坐起来很是舒适。整体是符合他审美标准的，蔡立这件事办得真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原夜最后研究了一下专车司机相关的问题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而后便发动车子在小区周边晃悠了几圈试了试感觉。他很满意。 接着他打开“快来打车”app，开始了自己的专车司机之旅。 第十五章 特殊的乘客 “尾号0719的乘客已到达上车地点，请迅速前往搭载。” 李原夜听到手机里传出来的提示，又看了看前面拥堵的路况，突然感觉脑袋有点微微的疼痛，连忙给乘客发送了一条请再耐心等候的信息。他也不想，但路面拥堵应该也属于不可抗力啊。 所以待到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车流来到约定的上车地点，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他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灰蓝色外套，带着帽子的女孩一脸怒容地站在路边。 女孩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时不时地就看一下，应该是在观察自己叫的车到哪了。李原夜在心里抹了把汗，这女孩想来就是他的乘客了。 虽说是第一次当专车司机，也不是为了赚钱而当的司机，但李原夜是那种不管做什么都会尽心尽责的类型，他知道自己晚点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在意外发生后做更多的事来弥补。 他将车停稳后很快便下车为女孩开门，嘴里不停地说着抱歉。 女孩本来非常生气，毕竟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但见李原夜的态度非常诚恳，又是给她开车门又是不断地道歉，加之自己也不是特别急，索性抱怨了两句就算了。 “请坐稳，行程马上开始。”李原夜系好安全带后，回头对女孩送以温柔的一笑。 不过此时女孩已经在欣赏手机里的帅哥了，对于李原夜的招呼只是浅淡地应了一小下。李原夜倒也不介意对方的冷淡，只是稳稳地发动车子朝目的地进发。 这次倒没有堵车，可能是因为时间越来越晚的缘故，路面的车辆渐渐地减少了许多。女孩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很远，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李原夜做专车司机的第一单生意就圆满结束了。 “谢谢啦。”女孩下车前还对李原夜甜甜地道谢。 李原夜也笑着回了一句不客气。 女孩走远后，李原夜并没有马上接第二单，而是在路边靠着抽了根烟休息了会儿。他的余光瞥到后视镜里的自己，见自己脸上的那颗痣似乎有些松动，不禁马上将其重新粘好。 是的，他化过妆了，而且是将自己化成四十岁大叔那样。 他不能在这种公共服务行业里露出自己的真容，倒不是因为自信自己的容颜有多么令人记忆深刻，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防患于未然。 总的来说这第一单跑的还是颇有心得的，就和他在决心做这件事之前所设想的那样。虽说第一单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在这一路上，他确实有感觉自己融入到了普罗大众之间，也确实能更深层次地感受这个世界，这种体会比起之前独自在光影之中穿梭要来的深刻的多。 现在，他就这样在路边停靠着，也不会有人怀疑…… “喂，这里不能停太久的，快走。” “啊？喔好，我马上走。” 李原夜很快接了第二单。就如先前所说那样，随着时间越来越晚，道路上的车子只会越来越少，不仅如此，行人们也都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个白天潜藏在暗中的邪祟才会想着在这人烟稀少的时刻，对一些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或不想回家的，遗留在路上的人们蠢蠢欲动。 比如在载着第二位乘客经过一家公园的时候，李原夜一直释放着的感知网里就出现了一起恶**件，根据影子传回来的信息分析应是那种不可描述的案件。 李原夜当机立断，趁着红灯的间隙全神贯注，调动影子前去将那个流氓限制住，给了被侵犯的对象充分逃跑的时间。待到绿灯亮起，流氓也只能惊恐地喊着闹鬼了，然后落荒而逃。 第二天，那位差点被侵犯的女士就带警察将流氓捉拿归案了。 当然，这是后话，不过就算是现在，李原夜也相信结果一定会如他所想的那样。 而这种事情，换做以前的他是很难注意到的，毕竟以前的他，注意力都是放在更危险更凶狠的家伙们身上。当然了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商青瑶那一次也是驱赶流氓，但那是对方发信息求救，所以也并不算数吧。 “好，谢谢你了师傅。”第二位乘客的目的地也顺利到达了，他是一名中年男士，正对李原夜说着谢谢。 “不客气，再见。”李原夜同样礼貌地回应，然后待到乘客安全下车后才缓缓离去。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就响起了订单评价的提示音，李原夜这次找了个能确实停车的位置将车停下，拿起手机看了看，两单全是五星好评，基本都集中在态度好，驾驶很稳，车辆整洁上面。 李原夜还注意到快捷评价选项里还有司机帅、女司机、人美等等这些应是就算评价了也对专车服务的好坏没什么作用的选项，心里不禁微微有一丝莫名的不快。 但还没等他想太久，第三单就来了。 由于在思考那些无聊评价选项的事情，导致李原夜并未注意第三单的乘客是谁，直到对方说出目的地为“气象研究所”后，他才眉毛一挑，不禁扭头看了看。 乘客的年纪在四十出头左右，明明现在已经接近深夜，但对方的双眼仍旧炯炯有神，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但尽管他是如此状态，李原夜还是很快就将其认了出来。 是朱林没错……只是，他怎么看起来比电视上年轻那么多？李原夜在心里发出疑惑的声音，但他没敢多想怕引起对方怀疑，便说了一声“请系好安全带”后驾车行进。 “领导，看您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啊。” 前方是红灯，趁着这个空档，李原夜尝试着主动同朱林搭起话来，想要从对话中获知一些什么。毕竟此前都是听说朱林怎样怎样，眼下既已接触到真人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 “你知道我是谁？”朱林疑惑于对方的说辞。 李原夜憨笑着说道：“当然咯！现在这城里面哪个不认得您朱林大所长啊，您现在的热度可是比那些明星高多了！” 好吧，其实这并不是朱林想达到的结果，但仔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他可是公开放出了史无前例的大胆言论，虽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并非虚言。 “领导，您说那人呐，真的可以控制那么可怕的灾害吗？”李原夜问的，也是很多普通老百姓想询问的内容，当然这是朱林这样认为，其实李原夜只是自己想知道而已。 不过这问题似乎还是打了朱林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是保持着大专家的风采。 他并没有直接的回答是与不是，而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类无法想象的现象存在，我们也许还没有见到，但绝不能自大地就下一个否定的结论。” “喔不愧是专家，说出来的话就是有学问！”李原夜大为惊叹，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确很像一个朴实无华的四十岁大叔，也让朱林彻底打消了疑虑。 但朱林也只是以笑回应，没有继续说下去。 绿灯亮起，车子又开动了。 等到下一个路口红灯的时候，李原夜又问：“领导，那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控制强台风的话，人类会怎样去对待那个人呢？” “你怎么会这么问？”朱林又起了一丝怀疑。 “没有没有，您可别多想，我这就是随便一问。” 可能是听出朱林的语气变化，李原夜连忙抓了抓后脑勺笑道：“我这粗人一个，没读过多少书，就自己喜欢看些科幻啊幻想之类的小说电影啥的，平时总喜欢胡思乱想，然后这不正好碰上您这大专家了嘛，就有些情不自禁。” “还是少看些那种东西为好，平常多放些心思在生活当中，陪陪家人，和朋友出去玩玩逛逛，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这比什么都强。” “好好，领导说的是！我一定记住！” 过后，李原夜总会在红灯的时候说几句话，但都是些家常闲谈了，关于台风的事情他一句也没再提过。 道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辆了，大多都是空车在跑，毕竟现在已经夜深了。所以十来分钟后，研究所大楼已然近在眼前。 “直接支付宝付账了啊。” “诶！不不不，我已经给您取消了付款。”李原夜要装就装到底了，一听朱林要付账，连忙手头并用摇个不停非常激动的样子，“您这，科学家！为国家做大贡献的人！您坐我车这是我的荣幸！哪还收您的钱呢！” “都是出来养家糊口的，你就别推脱了。” 朱林虽然很感动有人能这样说，但一码归一码，车钱还是得付的，否则他不是给国家干部丢脸么？ 他想看看前排上的计价表上显示的数字，但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叫的车没那玩意儿，便也不再多考虑，忙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递到司机手上：“谢谢你今天说的这些，钱就不用找了，我得马上进所里，你就别争了。” 说完，他一溜烟儿就跑走了。 李原夜没办法只能收下钱，旋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略微有些讶异。 “没想到，朱林人还挺不错的，并不像是个坏人啊。”他恢复常态后深深地锁着双眉，但很快转念一想。“不过也不能就凭这一次接触就完全肯定了，下次再找机会多探探好了。” 李原夜转动方向盘掉头开回到大马路上，风驰电掣中人突然跟京剧变脸似的变了一副模样。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燃。摇下窗户，耳边的碎发被迎风吹起，露出藏在其中深紫色的六芒星耳钉。 “咝——呼” 吞云吐雾间，后视镜中倒映出他深邃的眸子。 “这次，就先放你一马吧。” 第十六章 开端 接下来的一夜相安无事，李原夜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回到小区，按照蔡立早前告诉过他的车位位置将车停好。 下车后李原夜不禁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蔡立这人还真是厉害，说什么就有什么，似乎这世上就没几件事是他办不成的。但李原夜不知道的是，蔡立能做到这些一方面是因为他以前的积累，另一方面则是托在自己的带领下发展的越来越好的星河会的福。 回到家里，李原夜清洗了身上的风尘后躺上床，很快就入睡了…… 此刻的福湛市国际机场。 尽管现在已是凌晨五点多了，但前来接机的人仍旧不少，可能这就是z国的特色吧。短发的男人双手撑着栏杆，百无聊赖地将四周环视了几圈后，在心底得出了上述结论。 “从首都飞来的ca856次航班，已经降落。请接亲友的朋友做好接机准备。”广播里，悦耳的女声播报着最新的消息。 男人随即移动步伐去往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的地方。 “喂！我在这里！” 也许是她比较高挑出众的缘故，男人很快就从一涌而出的人流里找到了自己的接机目标，并朝她挥了挥手喊道。男人还有些担心人太多她会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旋即就看到她明显地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往自己这边徐步而来。 也是，我在担心些什么？她又不是正常人。 男人在心底稍稍自嘲了一下。 “汪棋，好久不见。辛苦你了。” 被称作汪棋的男人一边替她拿过行李，一边笑道：“无所谓啦，反正我在这边也习惯做这种差事了。” 女人听罢，一边取下遮挡住她大半张脸的墨镜一边微微挑眉道：“听你的意思，气象研究所的卧底工作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顺利当然顺利，不可能有人会怀疑一个憨憨的傻傻的小汪棋的~”汪棋说话的同时还刻意做出他在研究所里才会有的一些表情动作，语气充满了恶意的讽刺。 “那，窃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吗？” “有一个吧，”汪棋说，“近几年z国能把台风的损失降到最低并非是他们的气象技术有多先进或者说独特，纯粹是因为一个女孩儿罢了。” “女孩儿？” “一个叫东璃的女孩儿。据我观察，她是和我们类似的存在，或者说，是比我们更强的存在。” “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伙？之前为什么完全没有发现？” “这次不是搞了个巨龙登陆吗？动静大了点，所以她出手了。否则你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早就一片狼藉了。”汪棋戏谑地笑道。 “那神卫局现在什么情况？这么一个超自然武器现身了，他们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吧。”女人微微蹙起秀眉，面色露出了一丝担忧。 “那是当然，不过这些事我们待会在公寓里再谈吧。前面就是我的车了。”汪棋按下车钥匙，将女人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后再与其一同坐上了车。 开车前，汪棋将头扭向后座，看着女人颇为玩味地问道：“话说回来，我现在应该怎么叫你？还是洛舒？” “是，我已经习惯这个中文名了。” “好嘞~那坐稳咯，我们出发了。” 汪棋为了在气象研究所的工作更为方便，把自己的公寓租在了研究所附近，回去还花了点时间，但也正好让洛舒在车上休息了很久，到了公寓后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在睡觉上了。 “哟~小汪起的够早啊今天，一大早上的去哪了啊？”刚带着洛舒走到自家楼下的汪棋，迎面就碰上了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大爷在对自己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万大爷早上好啊，我今天去机场接人了。”汪棋挠了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万大爷旋即便瞟到了跟在汪棋身后的洛舒，不由两只小眼对着汪棋一挤，将他拉到一边坏笑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呐，这么漂亮的姑娘都能被你拿下，真人不露相啊你！” “万大爷您就别取笑我了……”汪棋被说得更加脸红了。 万大爷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汪棋的背，说道：“好好，看你们也一路风尘仆仆的，快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大爷我继续散步去了！” “万大爷再见~注意安全！” 跟万大爷挥手道别后就没遇到什么熟人了，汪棋带着洛舒顺利地回到他的公寓里，刚关好门洛舒不由就调侃汪棋道：“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刚刚都要被你蒙过去了。” “好事儿，不是吗？说明我演技逼真啊。”汪棋一边说着，一边将洛舒的行李拉到房间里，洛舒很快也跟了进来。 看着汪棋在房间里正在娴熟地帮自己将各项设备摆好，洛舒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圆形物体，走过去对汪棋说道：“这是组织交付给我的灾害兵器……” 汪棋接到手里看了看，又听到洛舒继续说道：“不过还需要一定的研究方可正式投入使用，我得在你家里多待一些日子。” “喔？”汪棋眯起眼睛，望着洛舒的眼神顿时别有意味。 洛舒回瞪了他一眼，说道：“正经一点。在研究完毕后我们还得想个比较好的时机发动它，事情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汪棋耸了耸肩，展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看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困难吧。” “什么意思？” “我准备向组织申请一下，借用咱们的第三力量把你推到气象研究所所长的位置上去。”汪棋说着将灾害兵器交还到洛舒手上，旋即继续摆放他面前的设备。 洛舒挑了挑眉，道：“朱林会有情况？” “东璃被他抓住了，”汪棋扭头对着洛舒邪笑道，“他正准备利用东璃的血液让自己变异成为超能力者。” “他……”洛舒听到这里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却是抑制不住般地勾起嘴角不屑地笑道：“他会不会可爱得有些过分呢？” “谁说不是呢。但也不关我们的事，神卫局是不会放过他的。他所长的位置必然保不住，到时候我们就能借用组织的力量，让你去取代他。”说到这，汪棋的眼里顿时闪烁着邪异的光芒。 “这是组织的计划，还是你献的计策？” “我的计策。” “这样确定能扳倒神卫局？” “至少以我们两人的力量，正面碰撞东璃不会有任何胜算，”汪棋扭头看着洛舒，目光里是难得的严肃。 “所以你想让我坐上朱林的位置，可以更加神不知鬼不觉地引发灾害兵器，届时我们再去抓取一些足以击垮他们的证据，是吗？”洛舒凝着眸子道。 汪棋点点头，笑道：“就是如此。” “那，就拭目以待了。” ··· ··· 两个星期之后，朱林通过融合东璃血液达到让自己成功进化成超能力者的阴谋破灭，他本人被秘密带往神卫局受审。而洛舒则藉由组织的力量很快接替朱林成为了新一任气象研究所的所长，并以汪棋女友的身份与东璃顺利会面，获取了她的信任。 紧接着没过多久，洛舒就和汪棋回到了汪棋的公寓，还是先前那个房间，里面的那些设备已经正式启动。 三张黑色金属的方形桌子围成一个三角形，三张桌子均向中间散发出蓝色光芒的气流形成一股力场，托起悬浮在中央空隙地带的那颗通体暗沉的球状物体。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洛舒问。 汪棋点头，指着球状物体上的凹槽按钮对她邪邪地一笑，说道：“按下去，一切马上就会开始了。” “就让我见识见识，东璃的厉害之处吧。”纤细的食指逐渐接近着凹槽按钮，伴随含带着阴幽语气的一句话，食指轻轻将按钮压了下去。 嗡—— 犹如蚊虫长鸣般的声音响起，球状物体的外观开始渐渐地发生变化，并且周边散发出力场的三张桌子亦是缓缓地向球状物体靠拢，直至球状物体化为一股深褐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三张桌子融合在一起后，从新的桌子的中间凭空形成了一道类似电影幕布的光膜。片刻后，那光膜生出了画面，洛舒与汪棋纷纷向前微微倾身，聚精会神—— 灾难，总是突然降临的。 那时，也许你正在吃饭，也许正在洗澡，也许正在睡觉。 也许你正在同父母聊起未来的人生，带着满脸的期冀兴奋，一诉宏图；也许你正在与爱人依偎在沙发上浓情蜜意，畅想着生活无限的美好；也许，你正在细心慈蔼的聆听孩子讲述今天在课堂上发生的趣事，看着孩子快乐的笑容，工作不顺心带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却在这时，它来了。 悄无声息地，迅速猛烈地来了。 犹如洪荒怪兽，携着凶残又暴戾的气势，张着血盆大口，似是要将这片天地都吞入腹中，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人类嘴里骂着粗鄙之言，恐慌焦急地四散逃命，可又如何能从这样恐怖的怪兽嘴里逃脱，哪怕是侥幸得救，也会在内心遗存永远无法抹去的深刻阴影。 将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当人类已无法自救，心中便会生出祈祷上苍之意。 即便是平时，对天地并无敬畏之心者，亦也。 此时，尘烟四起愈加浓烈，不断坠落的巨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的颤抖也愈发剧烈，似是沉睡于地底的巨人终于苏醒，在愤怒地晃动庞大的身躯，想要冲破牢笼。 这是无法抗衡的灾难，是远比台风更加不可预估的灾难。 一旦发生，必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它这次并未停留太长的时间，不过也无法保证它还会不会回来。但至少现在，有些事必须要做。 各大新闻频道已在地震停止后的第一时间派出记者前往灾区进行受灾数据调查与统计报道。 国家相关部门则是早在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召开会议并安排好了各分级部门的工作，眼下即刻发派救援人员前往灾区展开生还营救行动。 又是一场，人类与大自然的搏斗，开始了。 第十七章 灾难时分 此时，残垣断壁之上，一名穿着儿童夏装，年纪看起来岁岁的短发女孩正在向前走动，不时左右变换的视线里，写有一抹清晰可见的呆滞。 昨天还是繁华闹的商业街，此时已成飘满哀凉与悲恸的枯木林。虽然还有几栋高楼仍旧顽强的立着，但同时也失去了生机，独剩漫天黑烟，于其刻下纵横交错的伤痕。 “小妹妹！这儿很危险！赶快到安全地带去避难！” 女孩前方迎面赶来一队穿着橘红色统一制式防护服的救援队。 其中排头的男人发现她竟独自在废墟上晃悠，不立马焦急地出声喊道。 女孩好像并未听见，依旧自顾自地缓步前行。 男人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下猜到了什么，便对后的队员们发布“救援行动即刻展开”的命令后，大步流星地来到她边，将语气尽量放得柔和。 “小妹妹，叔叔看得出来你很难过，但这里非常危险，听叔叔的话，到那边的广场上去好吗？那边有很多人可以陪着你，也会很安全。” “叔叔？”女孩似是对这两个字有所反应，呆滞的眼神终于发生一丝变化，并在男人脸上停留。 男人为救援队队长，自然不是第一次参加地震救援。 过去他也碰到过这样的孩子，所以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反应的意思。看来这女孩先前应是和自家叔叔待在一块儿。 而现在，她还在，叔叔则可能已遭遇不测了。 “是，是叔叔。”队长说着，眼睛一下湿润了，他说什么也要救下这个孩子。“来，乖孩子，叔叔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一边对其他救援成员打着招呼“我先把这孩子送去避难的广场那边”一边牵上女孩的手迈开步子。 “咦？”却是脚还没落地，他突然一个踉跄，向后退去，差点儿摔在地上。 队长诧异地发现自己竟无法前进。 刚刚，右手似是被什么东西扯回去一样不对，应该说是，他像是在拉一道已经从里面被锁住的铁门，即使你力气再大，也妄想将其拉动分毫。 可他拉着的明明 回头看去。 对啊，明明是一个岁的小女孩啊。 手上传来的也是柔嫩的质触感，而且就算是她害怕跟自己走而在做抵抗，也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吧，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能把工作做得更好而天天都有锻炼体的 队长思考片刻，又摇摇头，对自己刚刚在大脑里冒出来的想法嗤之以鼻。都说人在生死关头会激发出以往埋藏在体内无法动用的巨大潜能。 女孩方才也是经历了生死，现在应该还处在极度恐慌的状态，所以才能发挥出巨大无比的力气拒绝跟他走吧。 应该是他cāo)之过急了。 “小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愿意跟叔叔走吗？” 虽说现在十万火急，但队长还是努力压下心头的急躁，尽力表现出温和，希望能得到女孩的信任，从而将其送到安全地带，那样他才能放心啊。 “叔叔” 女孩怯怯地拉了拉队长的衣角。 “怎么了？” 望着女孩惹人怜的表，队长不俯下，与她的脸颊挨得近了些，语气中满是心疼。 “我、我饿”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女孩双眼一下变得水汪汪的，加上她本就长得精致可，愈加激发了队长为男人与生俱来的保护，同时也越发让他觉得责任深重。 他当即将随携带数量有限的压缩饼干拿出来，撕开包装递到女孩面前，温和地说道：“这个是叔叔吃的饼干，但现在叔叔不饿，所以先给你吃，好吗？” 女孩接过饼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发现有一股淡淡的麦香，不小嘴一下就翘起来了，露出里面可的小虎牙：“谢谢叔叔！” “那，现在可以跟叔叔走了吗？” “嗯！” 队长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父的笑容。 他重新牵起女孩的手，这次能够顺利地出发了。 果然小孩子还是得用吃的去哄啊。对他而言，这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因为他的家里也有一位年龄相仿的小公主啊。 隆隆隆隆———— 而在此时，脚下又传来明显的震感。 洒满地面的碎石渣滓均因大地的颤抖而发出强烈的抖动，犹如升腾白烟的油锅，往外炸着油星，不少碎石亦是弹起，漫天四散，击向人的体，飞向更遥远的地方。 “队长！这势头不像是余震！” 经验丰富的队员一下就察觉到不对劲，这颤动的幅度如此之剧，显然不会是余震导致的，应该是与先前短暂的主震相同强度的地震。 “全员注意！迅速寻找掩体！就近躲避！” 队长也意识到问题，但眼下容不得多思考半分，他当即做出命令，旋即四下一扫，凭借多年练就出来的眼神，他很快就发现近点有一处适合躲避的位置。 队长一把将女孩揽在怀里，努力维持住两人的平衡，朝那希望之地前进。 虽然距离不算远，换做平时应是不到二十秒就能走过去，可在大地无的摇动下，每一步都需要拼尽全力。 “小妹妹，别怕，叔叔一定会保护好你。” 队长坚定有力的声音却还是不能让女孩再次惊恐的心平静下来。她似是想到了可怕至极的画面，开始不停地哭泣，放声哭泣，声嘶力竭的哭泣。 队长紧咬牙关，一步，又是一步。 悬于天空的太阳此刻从云后探头，耀眼的光芒直大地，仿佛在讥讽人类的挣扎只是徒劳。 队长已浑大汗。 精神的高度集中与外部的酷相结合，让他意识恍惚。 然而糟糕的事还没有结束。 隆隆轰轰———— 嘭嘭！ 嘭轰———— 振聋发聩的巨响又一次来临。 那洪荒怪兽，终是回过头来了。 这条街上保持着最后骄傲的几栋大楼，还是没能顶住怪兽凶猛的撕咬，开始整个儿摇摇坠。 “队长！！！！！” “小心呐！！！！！” “头顶！快躲！！！！！！！！！！” 嘭—————— 嘭嘭嘭———————— 几块巨石下落，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激起迷蒙的尘烟瞬间连成一片，将人们的视野遮蔽。 “都别过” 声音传至一半，消失了。 队员们焦急万分，都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想要跑去队长所在的位置查看况，然而此刻他们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跌倒在地。 大楼终于开始向下沉落。 一楼率先陷进地面，五楼将四楼挤成面饼，七楼又在上方把六楼给整个儿压成了粉末。 再上面，亦是一节跟着一节向下垮去，从中飞扬的浓烟砂砾正在渐渐将这一带区域掩埋起来，队员们的呼喊也沉没其中。 而队长这边，可能是心善得到了回报。 两人因为刚刚震动幅度引起的惯缘故，居然直接被推到了这辆承载着生还希望的货车边上。 “小妹妹！快趴下去！不要趴到底下去！记住了！快！”队长急切地说道。 他十分担忧队员们的况，但四周都在震动，他就算喊破了喉咙，那边也不可能听得见。 他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将女孩的生命保住，然后，如果自己还有幸活下来的话，再去找同伴们。 周围还在落石不断，指不定哪一颗就会砸在他们头上。 可女孩迟迟不遵照队长的指示趴下去，就像被定住似的。 队长焦急不已，又催促道：“小妹妹！快趴下去！没事的叔叔向你保证你只要趴在这里，绝对就能活下来！” 他将女孩的肩膀摇过来，注视着女孩眼睛的双眼写满真挚，希望孩子也能相信他。否则越耽误一秒，他的同伴们就越加危险。 隆隆———— 震动还在继续，虽然比刚才轻微。 可女孩却是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为所动，像是已经被吓傻了。 队长嘴巴张开又合上，张开又合上，几度言又止，其实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已急如锅上的蚂蚁，但又不敢来回乱转转移注意。 难道要他不管这女孩去找自己的队员们吗？ 趁着现在震动减弱，这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但这种事他一个救援队队长怎么做得出来？ 而且这女孩还这么小，未来还有那么多的美好年华 可队员们更是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且若不是看见他这边有危险，他们也不会从掩体出来。 “对不住了小妹妹！” 队长终于在心中下了决定，哪怕是将她的手脚打断，也要让她趴在这货车边上，至少能保住她的命！ 轰隆隆隆———— 但在此时，大地又一次发出强烈的颤动。 以女孩与队长中间微小的距离为界限，地面突然隆起，虽然很矮，只有一个打火机的高度，但足以借助惯将两人往反方向推离。 但女孩后有货车，所以只有队长被推离了。 队长一下摔倒在地，顿时惊叫连连，但压根儿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只能随着地面的运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女孩越来越远。 好不容易停下，一声比之先前更大的巨响又在上空炸开。 如同爆竹在耳边爆炸的感觉。 队长从没听过这样响的声音，直接跪倒在地，捂住双耳痛苦不堪。而他的头顶，一块足以将他整个躯都压成碎末的石板正在以恐怖的速度下坠。 若他无法在一秒内起逃离，则注定牺牲在这场灾难中。 他似乎隐约也觉察到上方急速而来的压迫感，可双腿实在无法动弹，不论怎样使劲。 看来是没有那个运气活下来了，也没法去找他的兄弟们了。 队长竭力地抬起头，朝女孩的方向看去。 他最后只想看到女孩有听他的指示趴在货车边上，那样，至少孩子能获救。 他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因为爆炸声的影响。 他拼命地眨着眼睛，想让视野变得清晰一些。 他终于，看到了。 女孩已经趴在货车旁边了。 他这才欣慰地笑了，只要那样做，生命三角就可以 头顶的毛发突然倒竖起来，整个子也变得寒凉不已，如同徒手摸冰的触感，明明太阳还在天上照着呢。 队长将这理解为是大脑对其生命即将消亡的最后警告。 因为，上方的压迫感几乎已接近到极致。 虽然在刚加入救援队时就对牺牲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也见过无数同伴在自己眼前牺牲，但没想到真正轮到自己面临的时候，心中还是会存有极大的不甘。 或者说，是因为不舍而不甘。 最后一刻，他还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他想到一个多月以前，女儿完成与他约定的事——期中考试突破班级前十名。 奖励是，一顿必胜阁。 可因为他工作的缘故，一直没能带她去一次。 但女儿也懂事的一直没有闹脾气，反而在每次他道歉的时候，还故作无所谓的开玩笑，要求追加条件。 “呵” 队长紧紧地合住双眼，苦笑而泪。 华倾，爸爸希望你，茁壮成长，天天快乐。 爸爸，永远以你为荣。 嘭！！！！！！！！！！！！！！！！！！ 华国生。 光荣 第十八章 遭遇 “z国人真是可怕。” 汪棋的住所里，洛舒对画面上的内容凝目蹙眉片刻后，似是发出由衷的感叹“如此险境都不愿舍弃他人以求自保，这样的精神我很敬佩。” “嗯？我也是z国人，怎么从不见你敬佩我？” 洛舒微一蹙眉，似乎对汪棋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举动感到不满，冷笑道“的确不论再怎样强大的国家，也都会有你这样的败类存在。” “嘘~~~”汪棋自讨没趣，不禁挑了下眉，吹了声口哨。 “我们的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我劝你还是早日收起这种轻浮的态度，凡事都要认真对待。”洛舒发觉到他对于画面上足以令自己感叹的事情却是表露出十足的不屑，出声警醒道。 “安啦~你看直到现在也没人对我有所怀疑啊，这不就是我认真工作的最好证明吗？”汪棋将双手交叉抱在脑后，语气同表情一样轻佻玩味，完全不把洛舒的话放在心上。 “先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洛舒眉毛皱得越来越厉害，一丝冷意从眼中散发，“你是不是又杀人了？” “是那女的自己找死啊，我也不想的，可没办法呀。”汪棋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摊着显得一脸无辜。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在这边随意杀人，z国警察不是吃素的，你这样鲁莽的行为很容易暴露组织，也容易让我们” “areyoukiddg？”汪棋夸张地张大嘴巴，又上下左右摇头晃脑地看了看，“你是觉得我们现在很危险吗？” “ok，到此为止吧。”洛舒微一蹙眉，懒得再同他废话。 他还是一样视生命如草芥，道理根本谈不通，只有等哪天他自己踩到地雷才会明白他此前的那些行径有多愚蠢。 看见洛舒似是生气了，汪棋立马变成谄媚的嘴脸凑到她身旁，捧起垂在她耳边的一缕秀发放到鼻尖轻嗅，柔声笑道“若你愿意陪我睡一次，我发誓以后任何事都听你吩咐。” 房间内的温度随着这句话的出现仿佛骤降到零点。 洛舒微微侧头，眼中凝满刺骨的冰霜。 汪棋见状连忙退开好几步，连摆几下手朗声笑道“我就是看气氛太紧张和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别当真啊哈哈哈。” “行了，她来了。”洛舒重新将目光汇聚到屏幕上。 “喔？那看来是终于解开你设置的谜团了啊。不过用时比我想象的要久一些，看来脑子果然不够灵光。”汪棋说着，也重新回到洛舒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 画面里，一名身穿白色夏装，脸上蒙着黑色面罩，体表泛着浅绿色荧光的高挑少女正在废墟上快速飞跃。 虽然震动还在持续，但好像对她没有影响。 她的表情阴沉，脚下的每一步都用了很大力气，似是在发泄着内心的不快，一脚一坑。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一处，人也是笔直朝之前进。 “打得赢吗？”汪棋侧眼问。 “我希望打不赢，否则就太无趣了。”洛舒微微勾起唇角，两眼深处漫起一丝隐晦的狂热。 ··· ··· ··· 失算了。 东璃在心里念道，拳头越攥越紧。 她感应到自家附近第一次地震的震源所在，却是赶过去时还没等她动手，震源就自行消失了。 事有古怪，她还是留在那边调查了一会儿，以便余震出现随时进行救援。没成想这一边也发生了地震，并且不是余震，而是出现了新的震源，并且这次，震源出现了生命反应。 如此一来，她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应该又是那群混蛋在搞鬼 脑子里出现上次在海上应对风暴人时的情景。 风暴人并非凭借自身意志行动，而是听命于背后的一个神秘组织。但她没能从其口中问出有效情报，虽然是因为对方宁死不屈，所以没办法进行调查。 当神卫局与她进行接触的时候，她其实有想过与对方合作，找出那个神秘组织。但她并不信任那个老外局长。 何况她也不认为在消灭风暴人后，神秘组织还会在短时间内继续采取行动。她认为对方应该会派人来秘密接触她，率先对她进行调查才是。 却没想才不到两个星期，它们就又引发了灾难。 而且这次，居然是地震。 难道在那群家伙的心里，生命就如儿戏吗？ 可恨。 隆隆———— 突生异响，东璃抬头看见一道钢筋铸造的横梁正在朝她这边倒来。看似是自然坠落，实际从这背后——她觉察到一股不寻常的能量出现。 与震源的生命反应是同样的性质。 “滚！” 正是怒极的她冲那横梁厉喝一声，匿于空气中的分子精灵骤然暴动，群涌向前将那横梁一下撕成碎片。 仿佛感应到她强盛的怒焰，直到目的地以前，都没有任何砂砾再敢接近她的身边。 而不久后，她看见一个小女孩。 在这片狼藉不堪，时不时暴动的废墟里面，她居然看见一个小女孩，**岁的样子，安然无恙地站在一辆货车的边上，怯生生地盯着她。 稍远一些的地方，这条街道最后的几栋高楼正于此刻彻底倒塌。小女孩却完全没受影响，稳如泰山地，伫立在那碎裂的道路之上。 “你” 东璃缓下脚步，面朝小女孩而去。 “大姐姐，你、你有看到叔叔吗？”女孩一口奶音，眨着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东璃没有说话，略微有些发怔。 “叔、叔叔为了保护我，死掉了。我好害怕，好害怕下一个就会是我，呜呜呜”女孩说着，又吸了吸鼻子掩面抽泣起来，样子十分惹人心疼。 东璃已经离她很近了，触手可及。 “姐姐，如果换做是你，在我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你会牺牲自己来救我吗？”女孩说完，突然抬起头，出神地瞪着东璃，漆黑的瞳眸深处，仿佛蓄积了一片幽森。 面对这样空洞诡异的目光，东璃的眼神却满是痛苦、纠结，似是在对女孩发出质问。两片唇瓣微微开着，蹙起的双眉同样在发抖，然而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发现，这孩子的眼睛里，其实是有挣扎的。 “姐姐，你会牺牲自己救我吗？” 女孩抓住东璃的双臂，不停地摇晃。 “你会吗？” 如同疯了般，脸颊盈满痴颠之意。 “姐姐？你会吗？” 仿佛一个机器人，开始不停地重复一句话。 “你会救我吗？用自己的命。” “姐姐？” “姐姐？” “姐姐？” 不知道在问出多少句后，女孩才停下动作。 她失望地向后退去几步，圆睁的双眼也平了下去，嘴角耷拉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看来姐姐不会救我啊还是叔叔好呢。” “既然这样，那姐姐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呢。” 女孩将头微微朝左边歪去，嘴角翘得老高，面相一下变得狰狞，如她说出的话那般，让人不由寒毛倒竖。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两块巨大的石板倏然自左右飞来，其速如闪电，让人反应不及。 嘭！！！！！！！ 激烈地相撞炸开一阵碎屑尘烟。 女孩维持着歪头的姿势，嘴角咧得更开。 “嘻嘻” “姐姐，再见。” 第十九章 战斗时刻 女孩操纵石板分开，满怀期冀地，希望看到大姐姐被压成肉饼的惨状。但她失望了，放光的双眼一下黯淡不少。 “啊~啊姐姐，果然很厉害呢。” “为什么做这种事？” 声自天降。 女孩缓缓仰起头，只见东璃竟悬浮在空中，通体裹于象征生命的碧绿光辉里，仅露的双眼中放射出凌厉而冷傲的光芒，犹如下世神女。 “啊姐姐的问题，好奇怪喔。” 女孩戳点着下巴，眨着双眼，似乎真的感到很费解。 东璃恨恨地咬了下牙齿，周身气势爆发得更厉害。失声喊道“这里的生命！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姐姐在踩死蚂蚁的时候会去想为什么吗？” “抱歉，我还真没踩死过蚂蚁。”东璃冷笑道。 这出乎常理的回答让女孩稍稍愣了一下。 她捂住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如银铃般悦耳，又说道“姐姐你太有趣了，只是这次与在海上那时不一样，你确定要与我一战吗？” 周围确实没有能量场的反应，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 虽然东璃这次并未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即便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她也必然会暴露在公众面前，所以早就把自己的半边脸蒙上了。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束手就擒。”她缓缓落到地上。 其实对于蒙脸这个事儿，她心里还是有点虚的。“在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以前停手，我会努力说服自己饶你一命。” “咯咯咯！大姐姐，你真是爱说笑~” 看来只能一战了。 东璃叹了口气，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这次一定得手下留情。 她决定将女孩生擒，然后交给神卫局审问。 若是天灾，她还能为那些善良的人类尽一份力，保护他们的安危。但像这种人为的灾难，她发自内心地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要出现。 为此，她必须尽快揪出那个杀千刀的神秘组织。 气势，变了。 女孩虽然嘴上一直在调笑，实则心如明镜。但最重要的，还是东璃自己将气势做出了改变，由先前的那种神圣气势，变化为现在，充满侵略性的野兽气息。 因为能量巨大，所以一丁点儿的变化都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女孩不禁在心中为自己捏了把汗，同时对那位早已牺牲在海上的同伴说了句“抱歉”。 面对这样仅是能量浓度就远超他们数百倍的敌人，要做到取胜根本是天方夜谭，她先前居然还在得知风暴人失败的消息后发声嘲笑。 是她太天真了。 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退路。 她必须遵从主人的意志，与敌人拼死一战。 东璃一直在观察女孩的状态，见自己已经放出远超她数百倍的能量气息，她却还是没有要投降的意思后，顿时有一种失落的情绪在胸口徘徊。 “姐姐，让我们开始吧~” 女孩狞笑着说道，双手一展，掀起周围无数瓦砾。 然而这种技巧在东璃看来实在是太小儿科，她甚至都不用动手，连视线都未曾移动一下，仅用意念将绿光发散至被女孩操纵的瓦砾堆那儿，就轻松剥夺了控制权。 “好手段！” 女孩大笑着挑眉，同时脚一发力，后跟陷入地面。 东璃所站之处以她为中心，绕其周身裂开一道圆形的地缝，旋即剧烈地颤动起来。 下一秒，那一道圆形裂缝拔地而起，载着东璃一同整个升高了五六米的样子，而且还没有停下的势头。 女孩的眼睛越睁越大，仿佛已经看见东璃的头颅撞在那道早已放置好的悬空石板上，碎裂飞血的画面。 可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刚刚那样快速的两道石板都没能成功把东璃挤成肉饼，这种伎俩，又怎会有效？ 东璃微微摇头，脚尖微微一抬，上升的地柱陡然停住，她头顶的石板也调换方向，飞速地砸向女孩。 女孩蹙眉，小手从后向前一挥。从她身后也飞出一块石板，与被东璃操控的石板撞在一块儿炸成粉末。 但东璃的攻击还未结束，女孩仿佛不记得先前被夺走控制权的那堆瓦砾了，眼下竟是毫无防备，娇嫩的躯体一下被数不清的瓦砾击打出无数小口。 “咳咳” 女孩半跪在地，喉咙挤出一堆鲜血。 东璃从地柱上跳下，皱眉说道“胜负显而易见，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女孩一抹嘴边的血液，瞪视着东璃，嘴角又诡异地弯起。 “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到此为止这个概念，只有无尽、无尽、无尽的杀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癫狂的笑声，但不知为什么东璃从中却听到更多的绝望与悲伤，而且十分浓烈。 这让她越发确定自己先前没有看错，这女孩一定是被操控的，她还存有自己的意识。 “你叫什么名字？” 东璃认定女孩还有救，遂决定先采用自己的偶像，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最常用也是最无敌的招数——尝试以对话的方式，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先在女孩的内心留下印象。 “姐姐这是要玩文字游戏吗？” 女孩的声音略有迟疑，东璃这次听得非常过细，她能从这声姐姐里觉察出异样，应是带上自己的感情了，但后半句又恢复到原样，仍旧让人讨厌。 “我叫东夏。东方的东，夏天的夏，你呢？” 差点暴露了。 东璃后怕地在心底舒了口气，还好反应快，拿周夏的名字救了个急，希望不会隔空影响到她在京城的集训。 “东夏？名字”很明显的，女孩突然开始发愣。 而东璃这边，也通过绿光传感得知外界的震动烈度正在逐渐减弱，想来她的沟通应是奏效了。 “对，你可以叫我东夏姐姐。”东璃逐步走近女孩，用起温柔的语气，眼里亦是噙满笑意。“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的名字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孩突然一个激灵，神情错愕地往后退着步子，反应过来后又有些不敢置信的一笑，扬起双手，将身边的瓦砾往东璃身上尽数招呼。 为了迅速唤醒女孩沉睡在心底的意识，东璃这次并未阻拦进攻，任由瓦砾打在自己的身上，不过也有绿光保护，所以还是毫发无损。 “不要害怕，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带你回家。”东璃越来越贴近女孩，两人的距离重新回到触手可及的范围，她再次清楚地看见女孩的眼睛。 心被揪得越来越紧的感觉。 “回家？” 女孩呆呆地说道。 东璃蹲下身子，替她轻轻地拭去发梢上的灰尘，眼神怜惜地说道“没错，回家，姐姐会带你回家。” “我的家” “是啊，你的家。”东璃将她抱入怀里，脸靠在她的肩膀上。“所以，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可以” 东璃听后一喜，将她抱得更紧了。 其实东璃是很少接触小孩子的，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哄小孩是一件非常有爱的事情，尤其是在听到孩子用萌萌的奶音回应自己，认可自己的时候。 这种成就感，简直无可比拟。 突然有种，多了个小妹妹的感觉，新鲜又温暖。 而且以这种和平的方式制止了地震，东璃只想在心里对她的偶像点十万个赞，嘴遁果然是最无敌的。她仿佛看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对她竖起大拇指，夸奖她做得好。 这时，从远处正好又来了一队身穿防护服的救援队。 他们看见废墟上这对姐妹的拥抱，悲惨又温馨的一幕，不禁一下感动得流泪。 有心者还拿出手机拍照记录了下来，想要以后传到网络上。 这张照片，将会是人性的珍宝。 不过即便是感人肺腑，也不能再多做停留，毕竟这里是新的震源带，谁也无法预料余震会什么时候出现，除了他们，所有的老百姓都必须尽快撤离到安全区域。 “那边的姐妹！我们是z国地震救援队！我是队长黄绍军！这里很危险！请快跟随我们撤离！”救援队队长一边喊话一边朝她们跑去。 东璃听到声音，心想还真是不凑巧，但对方既是好意，又是职责在身，自己总是得配合的，便扭头应了一声。随后眼珠一转，对女孩说道“妹妹，来，姐姐送你回家啦~” 女孩缩着脖子，点了下头。 东璃看得心中欢喜，牵起她的手朝队长那儿走去。 女孩微微抬起下巴，出神地望着东璃的背影。 第二十章 反转之时 “孩子！你干什么？！”队长惊惧地吼道。 “啊？” 东璃困惑地眨了眨眼。 哧———— 利器入肉的声音。 噗通。 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滴答 滴答 女孩诡计得逞般地笑起来。 救援队全部错愕万分。 “你” 东璃慢慢地回头，说话也变得吃力。 胸前透出一把沾染鲜血的利刃。 女孩妖异地笑着，松开握刀的双手往后退去几步。“我说过，姐姐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呢。”她的声音里荡漾着一股邪魅的空灵，内容更加使人不寒而栗。 救援队的队员们没遇到过这种奇怪的情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队长反应及时，忙上前把东璃扶住，又回头喊道“医务员快过来！她需要迅速救治！” 东璃抓住他的手腕，努力地摇摇头，说道“不必我也学过一点医疗知识她刺的心脏，这种情况，没得救了” 队长何尝不知，或者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毕竟刀都把人刺穿了啊 可他不愿放弃，哪怕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在，都不愿意放弃。 “医务员！！！！”又是一声怒吼，方才惊醒还处在发怔状态中的医务员，提着卫生箱快速跑了过来。 “不行啊队长，刀子把心脏给穿透了，心肌毛细血管大量充血，需要立刻手术，但我没办法在这种地方给她做手术啊。”医务员面露难色，心中百般焦急。 没错，他们处在震源中心带，若贸然在此手术，被余震袭击的风险极高，不仅很难成功手术，还有可能再多搭上几条人命。 “你们先离开这里”东璃夹住刀刃将伤口捂住，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起身。“那边那个孩子，不是人类。” 既然已经万分危急，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 东璃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对此倒也看得很开，但她需要在彻底消亡以前，最后替那些善良的人们清除眼前这个威胁。 “你说什么？！她、她不是人？！” 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说说的，队长不由惊诧地睁大眼睛。 他原本是觉得那个孩子应该是和这少女闹了什么矛盾，再加上刚刚经受灾难，精神不稳定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情的。 “嘿嘿姐姐，你说的话真是好让我难过呀嘻嘻嘻” 女孩两边的嘴角都快扬到耳根子后面去了起来，嘴角几乎都要裂开，宛若那种惊悚玩偶般的邪笑。 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救援队不乏年轻的队员，看见此情此景甚至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奇幻电影里面，有一位队员不禁还想搭配自己看过的恐怖电影——鬼娃。 一个外表不过**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露出那种恐怖的笑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队长的经历还是相对丰富些，面对当下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他也没有慌了手脚，而是选择相信东璃说的话。 至于为什么相信，只能说是直觉的引导。 不过就算他相信，好像对局面也起不了好转。 “嘻嘻嘻” “无礼的蛀虫~让我来为你歌唱灵魂的亡曲吧~”女孩维持着鬼魅的笑，将右手缓缓抬起。 隆隆隆—————— 地面随着她手臂的缓慢上升，又开始猛烈地震动起来。 “哇啊！！！” “啊啊啊！！！” 队员们纷纷跌倒在地，瓦砾开始暴动。 东璃咬牙“啧”了一声，大量的绿光从她体内喷薄而出，除去她与她身边的两人，身后的那些队员们也都被尽数包裹进来。 随后他们惊奇地发现，在这光壁里，居然没有震感了。 起先他们以为是余震停止了，可定下心神后才发现在光壁的外面，废墟依然不停地在颤抖。 “太、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在拍电影吗？” “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纷纷发出诧愕的感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实。 “孩子，你、你们到底是谁” 队长也是一口水咽下，震惊不已地看着东璃，眼神倒是没有恶意。如果这真的是那种奇幻情节的话，他想他已经知道了哪边是好，哪边是坏。 东璃蹙眉，苦笑了一声“世界，是很庞大的。” “没想到姐姐你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能量。”女孩在那边也感到略微的吃惊。“但，你又还能撑多久呢？” 话音落下，新一轮的猛烈攻势到达。 她疯狂地摆手跺脚，地面发出一阵比一阵剧烈的抖动，周围的碎石飞沙更是仿若被赐予生命般，形成一波更比一波强的浪幕，冲击着东璃制造的光壁。 虽然都被光壁尽数化解，但东璃同时也咳出一口血。 队长注意到光壁上有一块极小的区域出现裂痕，飞石从中钻入打到地面上，击出一个浅坑。 女孩没有错过这一幕，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若姐姐只求自保的话，我倒是会犯难不少呢！” 她看得出东璃的能量壁因为扩大了范围，所以在防御强度上弱了不少，否则以她的攻势想要突破，起码也得很久以后了。 队长闻言，又看向身边的少女。 少女此时已然满头大汗，但还在紧咬牙关坚持着，不少暗沉的鲜血从她捂住伤口的指缝间溢出，想来是因为身上还在使力，连带着伤势更加恶化了。 “孩子，你” “不用我撑得住。” 此时，另一边一直在观察战况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汪棋略微尴尬地咧着嘴，对身边的人笑道“其实我料到东璃的智商不会很高，但没想到这么低啊……” 居然连那么简单的计谋都预设不出来，这样的人即便拥有再怎么庞大的力量也是没有用的，只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心存善念，所以如此，与你不同。” “喂喂，这种卑劣手段明明是你使的，结果什么也没干的我却在被你指骂，这过分了吧。”汪棋无辜地耸起肩膀。 洛舒没有说话。 东璃败局已定，她眼里的狂热已然消退。 没想到区区一个“地震兵器”就能将东璃打败，她真是高估对方了。唉，看来以后的任务能更加轻松了。 “咦？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汪棋疑惑出声。 而正如他所言，画面上突然又多出一个人来正在往东璃那儿赶去，看那急切担忧的神情，应该是来搭救东璃的。 洛舒蹙起双眉，眼里消退的兴趣又升起来了。 好像，有新发现啊。 ··· ··· ··· 嘭！ 嗞嗞—— 嗞嗞嗞嗞嗞———— 画面扬起一片雪花，发出嘈杂的电流声。 “结束了。”汪棋笑道“收获怎么样？” “马马虎虎。” 洛舒不冷不热地说着，手指在桌面右下角轻轻按了一下。 被指腹贴住的那一小块地方漫起一抹紫光，而后手指抬起，一块类似u盘的东西便弹了出来。紧接着桌子就在汪棋的操纵下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至于那颗球状物体，却是真正的消失了。 “虽然没能查知东璃能力的具体数据，但并不影响主要目的。何况，还有意外之喜不是吗？”洛舒双指夹起u盘抬到眼前，嘴边噙着一抹诡谲的笑意。 “哈啊啊啊啊~~~~~那行，那我现在可以先撤了吧？”汪棋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很长的哈欠，满脸倦意。 “嗯，去吧。”洛舒想了想反正接下来的计划她得在一个清净的环境里好好思考思考，留汪棋在这也只会打扰她。 “噢耶！”汪棋如获大赦般的兴奋，手舞足蹈地往外跑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丽美我来咯~~~~” “喂！”洛舒蹙眉，叫住他。 “干嘛？” “别再杀人。” “哎呀知道啦，真烦人呐！”汪棋撇了撇嘴，消失在门外。 第二十一章 超能力 嘟嘟嘟—— 嘟嘟嘟—— “喂？” “李哥！你还好吧！没事吧？！你们那又台风又地震的！成天在新闻上看得我浑身大汗！电话打了几百个都打不通，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李哥你快说话啊！” 电话那边，王正梁紧张急切的声音如炮仗般接连不断地炸开，虽说是充满了担忧，但还是令接电话的人耳膜欲裂，蹙眉不爽。 “……我没事。”等待王正梁的言语炮弹轰击结束，李原夜才能缓缓地回去一句，并重新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上。 “呜呜呜呜！听到你的声音，真是让我太感动了李哥！不久前我甚至以为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呢！啊这样说未免也有些夸张了，毕竟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类……” “行了别说了，我正好也有事情问你。” “啥事儿？” “知道东璃这个人吗？”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令人的神经能迅速紧绷起来的字眼，王正梁顿时蹙紧了眉头，可很快又舒展开来，笑道“我大胆的猜测一下你接下来要问的事情吧，是神卫局对待东璃的态度吗？” “没错。” 王正梁叹了口气“李哥你知道我对你一直以来都很真的，这件事恕我的确不便相告。” “难言之隐？还是规定？” “规定……是一方面，其次是我确实也不知道关于东璃太多的事情，只知道局里已经派了其他人在接触她，但这个接触者的身份我是不能说的，请你理解。” “所以她也是被你们招揽的对象。” “是的。” “嗯，”李原夜微微点了点头，本想就这样挂断电话了，但手指挪到结束通话按钮的时候又犹疑了一下，再次张唇，“夏威夷福利院的事情，处理的还好吧？” 王正梁稍稍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冷如李原夜竟会关心他的事情，不由得一下感动得眼泪哗哗，忙道“还好还好！早就处理完了，完全没问题！谢谢李哥的关心呐！” “嗯，那，先就这样，有什么事再联系吧。” “好！李哥多保重，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你的！” 通话结束后，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则网动新闻的提示消息，李原夜打开一看，眼球一下就被紧紧吸引住了，只因那消息上居然堂而皇之的写着四个大字—— 论超能力。 李原夜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东璃拥有超能力的事情被公之于众了？但旋即他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超自然现象就算被人恰巧看到，没有足够的证据记录作为证明就盲目公开，只会被现代人类取笑是哗众取宠，博人眼球。 可随着新闻看下去，他的心神也越凝越紧，一个名字也在他的脑子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洛舒……” ··· ··· ··· 距z国自然气象研究所的新任所长洛舒主持的——福湛市地震调查研究报告会圆满闭幕，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在这两个小时里，喔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从洛舒发表并公布关于“东璃拥有超能力的证据”言论以及录像开始，整个网络就像一直在炸锅，从未停过。 各路神仙网友根据洛舒的言论以及那一段录像内容，开始不断地反复地推敲与解读，而后分批赶赴各大论坛贴吧，煞有介事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引得一众不善分析的群众纷纷驻足围观，觉得哪一个看法对自己胃口就前去站队，也不管背后的真相究竟是怎样了。 而各大直播平台上，无论是流量千万的大主播还是无人问津的小咸鱼，也都在寻得官方授权后，对报告会进行反复重播，并与直播间的观众们进行实时互动，更加热闹。 小咸鱼们也是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直播平常还是有人看的，只是他们一直在潜水罢了。 不过，如果只有上述的话，大家可能还是会认为这只是民间百姓自娱自乐罢了，真正引起全民关注热潮的，还是依靠自媒体界的大咖“喵声”传媒发布的头条文章——论超能力。 “论超能力”不仅汇聚了神仙网友们各种脑洞奇开后的看法中的精髓，而且还是唯一拥有并附加“东璃的超能力战斗avi”蓝光1080p视频的文章。 它一经发表，瞬间就如秋风扫落叶般夺走了网上大部分的流量。网友群众们如开闸的洪水涌入其中，一路过关斩将，不费吹灰之力，瞬间将其热度抬至顶峰—— 人类拥有超能力。 这一话题自从人类开化就一直经久不衰。 婴儿时代毕业后，几乎所有人都曾对着蓝天白云、麻雀燕子幻想过，如果自己也能拥有一双翅膀，如果自己也能在天空飞翔，那会是多么幸福愉悦的一件事啊。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责任的担当，大家会潜移默化地，渐渐不再提起这样的幻想。 倒不是不想了，而是另有苦衷。 何况他们也明白，那些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无从实现。 于是，为了起码能在视觉上满足人类，娱乐文化开始发力，创作了数不胜数的超能力人物，其中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句话便是———— “快看天上！是鸟！？是鬼？！是超人！” 1996年超人动画的出现给不计其数的孩童以及大人带去了无穷无尽的欢乐与遐想。 现在看来，他的故事虽然不一定是最好，但至少在精神上初步实现了人类能在天上自由飞翔的梦想。 在那之后，更多的超能力故事依次出现在人们眼前—— 全身铁甲依靠科技飞行战斗的人。 被蜘蛛咬一口就能吐蜘蛛丝在高楼大厦间飞檐走壁的人。 打了一针睡七十年，醒来后变成超级士兵和谁都能过上几招的人。 还有只要一生气就会变成一身绿色的巨大怪物的人，那永远撑不破的裤子是哪里买的？ 以及更多其他其他，故事已经多到让人眼花缭乱。 人们的精神世界彻底被丰富，但也仅仅只存在于精神世界。 许多人的内心还是梦想着，渴望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成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人。 时间回到现在。 所以这篇“论超能力”的发表，一方面回放了事实片段并客观详明地阐述了超能力的存在对人类未来发展的重要性，一方面也给予了所有还怀有变身为超人的夙愿的人类，无限的希望。 不过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不合群的声音正在响起。 某学教授在“论超能力”发表后的二十分钟后，也在自己的博客上阐述了“超能力存在对现代人类社会的危害性”并得到了小众网友的支持与力挺。 教授在文中指出这次福湛市地震的原因之一可能就是那名超能力少女的出现。 尽管二者可能没有直接联系，但绝对存在偶然性的关联。 否则多年未曾发生过地震的福湛市，为什么这次一发生地震，那名女孩就也恰巧在场呢？ 这般尖锐的质问一旦没有得到即时且有理有据的反驳，很快就被支持“超能力危害”一说的网友们炒热了，尤其是福湛市当地受到地震伤害的民众。 他们大力批判喵声传媒不负责任的言论，并在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后，将整个事情渲染得越发严重。 他们指责喵声传媒故意利用情怀给自己吸引流量，表面上是为了广大百姓的儿时梦想在发声，实际目的还是自身利益。这是十分无耻且下作的行为。 而在这位教授发出不同声音的一个小时以内，其他学校的专家教授们也纷纷跟上队形，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对此事件进行了严明的分析。 结论是一样的，认为超能力是危害。 一时间，网上很快分为两大派。 一派支持喵声传媒的“论超能力”与超能力少女。认为福湛市本就处于地震带，并从视频中圈出能撑起自身观点的重要线索，指出超能力少女的出现是为了阻止地震。 另一派则是支持教授们的“超能力危害论”。 两派相互争论，还直接在国内最大的网络论坛上创建了一个名为“人类未来是否需要超能力”的帖子。 事态愈演愈烈。 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希望超能力少女能直接出来面对大众，给大众一个合理的说法”。 于是两派的矛头又全转向超能力少女，几乎每一毫秒的时间就会有一条新的评论出现在帖子下，内容却全部一致———请愿东璃直面大众，给予说法。 而这件事情的激烈程度也影响到了国外。 全球233个国家与地区，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国家与地区在讨论这件事，其中大部分人的观点为此事有假。 他们甚至为了向其他人证明视频是z国人博眼球做出来的，还专门自费邀请一众ps大神成立了针对“超能力”视频的研究小组。 这一次，超能力三个字所掀起的热度，可谓空前绝后。 “是吗？” 洛舒接过眼前人递来的一张名片大小的黑色卡片。 卡片右上角印有一张电子照片，照片的左边从上往下整齐地写着几排字。 “这情报不好弄，毕竟属于神卫局的重要机密，虽然我认为他们迟早是要公开的，但至少现在可以算作你的武器。” 说话的人声音非常沉闷，像是经过特殊处理一样。 洛舒拿着卡片端详了一会儿，随后掌心凭空出现一团火焰将其烧得一干二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黑衣人明显惊了一下，对她这种做法非常不理解。 “啊没什么，就突然想这么做了。” 洛舒轻描淡写地说道。 黑衣人顿时怒上心头，仅露的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情报啊，不仅瞬间被烧得连灰都不剩，而且这家伙居然还敢说得这么轻松，不给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这样想着，遂即准备发力。 洛舒却似乎先一步洞察黑衣人的想法。 她眯起双眼，血红的眼瞳溢满鬼魅邪异的笑意，让黑衣人顿时有种看到彼岸花遍布地狱那样魔幻渗人的错觉。 陡然寒毛倒竖，迅速把视线移开不敢再与她对视。 心中念头也自是消失。 “总、总之，情报我是交给你了，你自己毁掉了我也没办法”他起身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强装镇定地说。 “嗯，事情就是这样，你放心回去吧。” 这句话对黑衣人犹如特赦令。 他也没想说一句再见，立马就溜得没了踪影。 房间里只留下洛舒一人。 她却在望着自己的掌心，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玩味。 “鹰王，么？” 黑衣人走后不久，汪棋就从门外进来了。他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笑容，三步做两步地跑到洛舒身边，朗声道“干得漂亮！现在网上都已经炸开锅了，我看神卫局这次怎么处理！” 洛舒不语，即便眸底深处也有一丝喜悦，但更多的还是严肃。 “哎呀你真无趣啊，就算事情还没有全部完成，阶段性的胜利也可以庆祝庆祝嘛！”汪棋见她仍是不露声色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样子，顿时倍感无聊。 洛舒仍旧没有应声，她扭头看向窗外，眉头微微蹙着。 “难道你是在害怕什么？”汪棋悠悠地走到她身边，问。 “事情的发展有些顺利过头了……” “难道不是说明你厉害吗？” “不……” 洛舒微微咬着唇瓣道“我为这次的事情准备了三套方案，事先也都进行过虚拟预算演习，确定在其中一套方案失败后能迅速无缝衔接其余两套方案并做到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才敢行动……” “又说一遍是想彰显你的智慧吗？有点过分喔，洛所长。” “我想表达的是，难道神卫局里……连破解我第一套方案的人都没有吗？”洛舒侧过头对上汪棋戏谑的视线，眸光清冷又严肃。 “那要真没有呢？” “不可能。” “你们这种聪明人呐，活得也是累的很，计划失败了要总结好多东西出来，成功了也要想这想那什么可能性都要推测一遍，”汪棋重重地叹了口气，顺手抹了把额头上因此而出的冷汗，“要我说啊就是你想的太多，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 “我说你啊……” 嘀—— 汪棋话至一半，兜里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便拿出来按了一下接听钮，道“是，我是木其，说吧。” “喔？真的吗？太好了，我们这边马上开始下一步行动。”仿佛接收到了天大的喜讯似的，汪棋挂断通讯器后连忙对洛舒讲道“已收到确切消息，东璃已经离开神卫局，我现在得马上前往海滩。” 洛舒点点头，眼神更加肃穆。 走到门前，汪棋最后还回头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啊。安心啦，我们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果实的。” 第二十二章 青方镇遭遇 李原夜坐在沙发上，他的对面坐着三个正襟危坐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仍是上次的那三人——丁力、蒋飞、何云舟。三人均是星河会的高层干部。 “各位，眼下事态的发展你们也看到了，仅凭我们星河会的力量已是难以控制，所以我们要改变一下思路，接下来得针对发表言论的本人，也就是展开对洛舒的直接调查。”李原夜说道。 三人听罢点点头，面色是同样的严峻，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次问题的严重性，但从他们的视角里得知的和李原夜不同，他们只知道洛舒在会上发表的言论引起了社会纷乱，所以李原夜才需要星河会去控制这件事情，只不过目前成效甚微，故而李原夜才会提出转变思路。 今天召集三人来此也只是为了说明这一件事，照理说是打个电话就行的，但为了让他们确实明白事态严重性，还是当面说比较好。随后李原夜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论超能力……吗？” 在沙发上坐了不只有多久的李原夜终于轻轻发出呢喃，随后起身去到窗户边，望着外面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眉头紧锁。 他可不认为洛舒所言超能力为偶然，脑子里不禁联想到了之前感应到的那股转瞬即逝的邪恶力量。 看来有必要找个夜晚亲自去查一查才行。 嘟嘟嘟—— 李原夜疑惑地看向兜里，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来呢？ “丁力？” 难不成这么快就有一定的结论了？他下意识地往好的方面想去，同时接通电话“怎么了？” “李哥，我们查到洛舒在福湛市的一套房产了。资料显示她一直生活在国外，福湛市却有她的房产，并且没有任何关联人，这真是令人生疑。” “哦？这么快？” “是啊……我们也觉得奇怪，本以为她的背后一定会有着什么难以触及的东西在支撑，但事实看来并不是那样，”丁力不解地说道，他身边的何云舟和蒋飞也是同样的神色，“她的资料和履历很容易就找到了，甚至连最基本的加密都没有。” 李原夜皱了下眉“除了房产之外的信息呢？” “其他的地方我们一致认为没有疑点，除非履历作假，否则她真的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丁力用十分感慨的语气说道，他和身边两人在看到洛舒的履历时，他们的眉目中间都溢满了难以描述的震惊。 话虽如此，丁力还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将他们所看到的资料全部告知给了李原夜。挂断电话后，李原夜深锁双眉，倒不是对于洛舒的传奇履历有所动容，而是洛舒身上的疑点过于单一，单一到只有一点，那么这一点的意义一定非比寻常。 他思考着，其实也没必要思考。 夜幕已然降临，他只要亲自前往那栋房子里，相信很多疑问都会得到答案。想到这里，李原夜不再犹豫，换上自己的一身漆黑装束，化身为影朝着名为青方镇的地方高速前进。 青方镇离李原夜的住宅区稍微有点距离，毕竟是一个相对古老的村镇了，经济开发区都还没规划到的地方，足以想象偏僻之极，所以洛舒那种传奇人物居然会在那里有套房子？ 可为什么，这种事情会毫无遮掩地就被摆出来呢？ 这会是很容易查到的事情吗？ 或者说是因为她足够自信，不觉得有人会怀疑她？ 不……那不是自信，那是愚蠢，她不可能那么愚蠢……否则在地震调查研究报告会上，她说不出那些话来。 又或者是，被人操控？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带着这样那样的疑惑，李原夜终于到达青方镇的镇口。 远望这里是藏在黑云下的小镇；近看，果然是很有年代感的小镇。这儿的每一寸砖墙上都布满了被风雨磨蚀的痕迹，有的墙上还长满了爬山虎，携着一股浓浓的岁月气息钻入眼帘。 脚下的路也是农村特有的土路，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碎石砂砾与鞋底摩擦的声响，偶尔还会看见几个小坑洼。 根据丁力他们的说法，洛舒的房子的确是七号门牌没错。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街道两边居然没有任何声音，除了路灯也不见任何一家开灯，一切都是那么的阴森，着实令人恐惧，难道这座村镇其实是空城？ 李原夜虽然有此疑问，但也没有利用影子调查一番的想法，这儿本就疑点重重，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打草惊蛇的举动还是别做为好。 带着这样稳健的考虑，李原夜已经足够接近七号门牌了，他看到那幢充斥着古老气息的二层楼房在一团阴森的黑云下伫立，犹如恐怖小说里的鬼楼般，眉头不禁蹙得越发地紧。 正当他准备再靠近一些时，脚步却骤然而停。 “好快的速度。” 他发觉到远方的天空突然出现一股未知的强大力量体以几乎比肩自己的超高速正在接近这里，并且目标似乎与自己一致。这令他不由连忙隐匿到阴影之中，观察情况伺机待发。 过了一会儿，那股强大的力量体终于落在离李原夜大概五十米的位置，也就是楼房的另一边。他悄然释放出影子，从其反馈中捕捉到了两个身影，一个高大威武，一个玲珑小巧。 正当他在猜疑来者身份之时，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霎时环绕全身。这令他不敢再犹豫分毫，当即一个闪身朝旁一躲，下一秒，他原先所在的地方果然有一道白光划了过来。 尽管这道白光的杀伤力感觉上很弱，但也不排除对方只是为了逼迫他现形故意使出来的探测性技能。而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先前捕捉到的那两个人影居然堂而皇之的在面前现身。 “看来我猜的没错，洛舒的确还有一个帮手啊。” 高大的男性人影说话的同时渐渐显露出全身的面貌，率先夺人眼目的便是他那释放着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的双眼，以及在其周身沸腾伺机待发的凌厉杀气。 “喔……那这次就勉强算你赢吧。”两人似乎在来到这里之前打了个什么赌，高大男人身边的娇小女性似是颇为不服地说出了认输的话。 李原夜拧着眉头，对于二人的言论微微感到一丝困惑，从言语上判断他们好像不是和洛舒一伙的人，但也不敢就这么确定了，毕竟这是块儿充满着未知危险的地界。 尽管如此，他还是尝试着与对方展开沟通。 男人听见他的疑问，却是毫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语气充斥着十足的不屑。李原夜见状也是怒从心起了，好歹他还是讲了一点礼貌，而对方那态度，实在令人无法再持冷静。 瞧那满天弥漫的杀气，似是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洛舒的同伙。 李原夜冷冷地笑了一声“既然你们如此蛮横无理，那那些问题，就等我把你们打到服以后再慢慢说吧。” 高大男人顿时仰天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笑话，旋即目光一凝，也不再多废话，双腿发力直接朝李原夜冲击而去。他的速度十分的快，几乎快突破李原夜反应的极限。 嘭！ 然而一拳到肉的感觉并没有从手上传来，看着眼前突然横空出世的一面黑影盾，高大男人不由微微眯起眼冷声道“就连招数都如此的黑暗。你的心灵，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堕落的呢？” “从擅自给别人定性的家伙嘴里听到这种话，感觉还真微妙呢。”李原夜同样冷冷地勾起嘴角，还以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偏偏是你被我们抓到而不是别人？”高大男人说着还暗暗发力，与黑影盾较上了力，想要直接以蛮力突破这面盾牌。 李原夜顿时全身倍感沉重，但对能量的维持仍然在可控程度之内，除非对方再度加码或者采取其他攻击方式，否则这面盾牌将继续抵挡一切冲击。 而就在这时，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视野里的娇小女性倏然从李原夜的背后出现，手中闪烁着银白寒光的匕首正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 得手了！她在内心喝道。 然而李原夜对此似乎也是早有预防，在匕首到达他后脖子的一刹那，不过咫尺之距的片刻，他的身形遽然出现了变化，变成一道虚影扩散开来，片刻后又在另外一处聚拢，重新现身。 娇小女性诧异连连地退了好几步与李原夜拉开安全距离，站到了高大男人的身边。而男人此刻也开始惊讶于李原夜的实力，这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搞定的对手啊…… 见两人不再有所动作的样子，李原夜这边也停下了，倒不是因为改变了把他们打到服的主意，而是在与那名小萝莉交手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熟悉，又陌生…… “翷，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家伙很强，不是我能解决的对手，就算是你，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硬上恐怕也会吃亏，”娇小女性凝眉沉默了短暂的时间后，直接传声到高大男人的脑海里，“所以我的建议是，暂时撤退。” “好。”高大男人也不多话，回应了她以后便抓住她的手立即飞离了原地，短短三秒的时间就从李原夜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 “速度是真的快啊……”李原夜皱着眉头呢喃着，却也有着和他们二人差不多的想法，今日已经打草惊蛇，再待下去恐怕也没有意义。若是他的猜想错误，那就代表着洛舒一方隐藏了实力，这也算是略有收获，尽管不能完全肯定…… 想到这里，他也重回阴影之中，迅速离开了这里。 而待到他离去没多久后，一个油腻的肥胖男人却是来到了洛舒的房子门前，同初到此地的李原夜一样，他也对周遭的环境感到些许的疑惑和恐惧，但更大的诱惑令他义无反顾。 叩叩叩—— “洛所长，我遵守约定来啦~”他在门外喊道，声音难掩激动和兴奋，甚至已经在幻想待会儿的刺激画面。 过了一会儿，拥有窈窕身段的女性出现在他眼前，带着诱人心魂的笑容和声音，将男人迎了进去。 “熊处长，你果然来了。” “嘿嘿嘿！美人儿，既然是你的邀约，我当然是不顾一切也要前来赴约啦！”熊四跟在洛舒身后，贪婪地嗅着她散发在空气中的芬芳，脸上猥琐的笑意都快堆满了横肉。 进房子后，洛舒让他暂时在客厅里待一会儿，她要先去洗个澡，熊四满口应允，认为洛舒的意思是直接在这客厅里就……不由得更加兴奋，待到洛舒离去，马不停蹄地开始脱衣服。 咔拉—— 脱到一半的时候，他听到前方有着奇怪的声响，便看了过去，只见客厅的窗户居然是开着的，月光从外面倾洒而进，与客厅里昏黄的灯光交织辉映。 “咦？刚刚那窗户是开着的吗？”他微微蹙眉道，但也并没有太过在意，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月光。 第二十三章 报告会 失策了。 李原夜紧拧着眉头，将手机上的新闻反复查看。 东璃就职的气象研究所里的监管处长熊四，于昨日夜晚十一点五十八分的时候被发现死在了洛舒的那栋老式楼房里。 经法医鉴定，熊四身上的伤口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造成的，并且伤口密度高度集中，这是普通人类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而且洛舒也被认定失踪，警方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更加确立了东璃的作案动机。 她一定是出于报复心理想要前来将洛舒绑架，却巧合遇到前来与新任所长交流工作的熊四，而熊四与她素有过节，她便先将熊四杀害，后将洛舒绑架。 所推理论不存在任何漏洞。 经由警察局长亲自盖章，此案的严重性被提至最高，而东璃以及昨夜与其同行的汪棋的危险度也被提至最高。 新闻至此结束。 李原夜将手机扔到一边，靠在沙发上舒缓着焦躁的气息。 真没想到，他居然被人这么轻松地摆了一道。 昨夜他之所以没有用影子直接对洛舒的楼房进行扫描式查探，就是为了防止洛舒下套，加之自己的确不了解洛舒，才会想要谨小慎微地进行查探，却没想恰好被利用了这个心理…… “呼……” 不、不对。 若不是那两个家伙突然出现，他的思路应该也不会出问题才对…… 通过一定时间的分析他能确信那俩人不会是和洛舒一伙的，从那女的散发出来的气息判断他们应该是属于神卫局…… 想想也对，李原夜自嘲了一声，洛舒发表了超能力言论，神卫局就是管这个的，他们派人来又有什么奇怪？只不过恰好和他撞在了同一个时间上，若非如此的话…… “啧……” 话虽如此，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啊。 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得弥补。 嘟嘟嘟—— “喂？我是李原夜。” “李哥！” “丁力，怎么了？” “您先前不是让我们调查洛舒么？我们观察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丁力急促不已，也没等李原夜回应就继续说道“我们发现福湛市的各大重量级官员最近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且他们的失踪居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就像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似的。” “竟有这种事？”李原夜一下坐了起来，显然也是吃惊了，“然后呢？你们有什么结论？” “我认为是洛舒把他们蛊惑了。” “……怎么证明？” “我在媒体工作的一个朋友告诉我，洛舒今天下午要召开新的报告会，出席人员名单里，有那些失踪官员的名字。”丁力话到末尾，语气也从急躁相对地变得凝重。 “尽管这不能完全验证我的结论，但我认为一个不过二十五岁的丫头，即便经历再怎么传奇，也不可能请得动那几名大官坐镇，如果说是用美人计，也比较牵强……” 李原夜听完丁力的叙述后略微有些沉默，片刻后又问“知道报告会的内容是什么吗？和今天早上播报的熊四案件有关吗？”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这涉及到更高的权限，我那朋友还没到一定的级别。”丁力略微遗憾地回答道。 “嗯，现在这样也够了，你们做得不错。”李原夜给出一句赞扬后挂断电话，随后凝眉沉思起来。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气象研究所了。毕竟直到现在，他都未曾和洛舒正面碰撞过，昨晚是个机会……但错过了，就不说了。如果要验证猜想，就必须克服一切艰难险阻才是。 李原夜换好出门的行头，驱车前往气象研究所。 原本以为这会是一趟比较难搞的调查之旅，却没想在行至离气象研究所三百米左右的地方就真相大白，那股子透露着绝对邪恶气息的力量，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飘荡着，越接近就越深刻。 越接近，还能察觉到更深层次的压抑之息。 李原夜双目圆睁地愣在原地，只因这种气息，唯靈独有。 而且这气息，和上次感应到那转瞬即逝的力量性质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洛舒果然是靈组织的成员没错。 就这么简单地暴露了？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靈组织的事情没人比他更了解，能进那里面的家伙没有一个是能轻松对付的家伙，甚至有比他更强乃至数倍的存在。 就像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大脑似乎已经产生了一丝混乱，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得出了为何是距离研究所三百米左右的位置才会出现代表着洛舒力量的气息混杂于空气中，这应该是一种招式，而洛舒的能力，也许类似于思想控制。 藉由在空气中传播能量，达到区域性控制思想的目的，若是这样，丁力所说的蛊惑言论的确是能成立的，而现在的李原夜，并没有足够的能量与洛舒抗衡，这令他不得不趁意识还未完全混乱之前，驱车逃离到研究所三百米之外的位置。 不行…… 李原夜在车内捏拳咬牙。 得赶快想个破解此局的办法。 ··· ··· 凝着柔和灯光的房间内。 一直闭着眼睛周身萦绕着紫色光辉的女子缓缓睁眼，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中也是一片紫光，犹如巨龙洞穴中的宝藏——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紫晶。 她的面前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身着统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面相上看是清一色的四五十岁。 几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倒是有些权贵，可眼下却都没有表现出与之相符的神态。 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面前正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全是敬畏与谨慎。 “洛所长，外面已经准备就绪了。” “民众们全都在热切地等待您的发言呢。” “媒体记者也全部都到位了。” “这次我们保准能让神卫局那群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现代社会想要整垮谁还真是简单又效率。 直至今日，洛舒真切地发现了这一点。 那些没有主见的无聊群众以及不关注真相只关注话题热度的无良媒体，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地遵循自己的意志而动。 再加上现代信息的传播速率之快。 呵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个时代。 洛舒眼底闪过一抹戏谑，随后起身对这几个男人说道“走吧，让我们好好给这个世界上一堂别开生面的课。” 研究所大院外摆着一张宽阔的平台，上面摆有一张主席台，台上根据椅子的数量分别放置着名牌——张言志、林山河、付升全是福湛市里寻常百姓也叫得出名字的官员。 而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当然就是这次报告会的主角人物——z国自然气象研究所所长，洛舒。 一个顶着各种天才名号，经历极富传奇色彩的年轻美女。 一个真正捕捉并证实人类世界存在超能力的学者。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更是放出了神卫局的工作人员也具有超能力的铁证，并指证神卫局成员杀害气象监管局监察处处长熊四，再度引发了世界讨论热潮。 因此先前那些支持喵声传媒“论超能力”的网友也纷纷倒戈，转向支持众位大学教授发表的“超能力危害论”，只有极少数网友仍旧坚持初衷。 但不论如何，大家统一能察觉到的事实为 从2021年开始，世界可能真要大变样了。 台下早已堆满密密麻麻的人群，前面一部分是各大媒体的精英记者，后面的群体便全是民众。 他们此刻都在互相谈论，偶尔也有争论，唯一默契的地方是，几乎全在煞有介事地比手势、点头、抱胸，对事件的了解程度似乎比谁都要深。 人群外围还有不少全副武装的警察严密看守现场，使得这次报告会的形式变得非常正式且严谨。 “洛所长出来了！” 突然，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台下瞬间齐刷刷地噤声。 默契程度堪比在充满血腥杀戮的战场上训练多年的生死搭档。 洛舒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 不少群众是第一次现场见到洛舒，见到这个这几天接连不断地发出惊天动地言论的传奇女人。 此时见她更是风姿绰约，花容月貌，心脏一下全如被吸铁石吸住似的，视线久久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男同胞们也在心底暗暗发誓，要誓死拥护和捍卫她的一切。 女同胞们虽然没这么激动，但也纷纷感慨不已。 待到所有主席台成员就坐后，洛舒才又缓缓起身，在她右手边坐着的男人见状，立即为她将话筒升到适合讲话的高度。 “各位媒体的新闻朋友，各位父老乡亲，还有外面，为保护我们这次报告会顺利召开，辛勤站岗的警察朋友。” “大家早上好。” 她说着，脑袋随身子一同往前微微倾下。 “我是新任z国自然气象研究所的所长，洛舒。” 抬头后，双颊又漫起一抹温婉宜人的笑容。 “欢迎你们前来，参加这一次的报告会。” 第二十四章 打倒神卫局 洛舒再次坐下后，这次报告会就算正式开始了。 她右手边的男人又连忙将话筒高度降回原样。 台下自然也没少一片掌声雷动。 男同胞们都为自己此生能以肉眼亲鉴这样的仙女而感到幸运，一颗颗小心脏雀跃不已，手掌都快拍烂了。 “此次报告会着重报告以下两点。” “一为我清晨放出的一段关于神卫局女特工霓霜在震中区搭救超能力少女东璃时，展现出的超前科技与其自身超能力。” “二为神卫局女特工暗影杀害气象监管局监察处处长熊四的事件。” 洛舒开门见山地指出报告会的重点内容。 “对了，关于神卫局这个组织，想必各位此前都已经通过我发给你们的资料了解过真面目了，具体的细节不必多说了，大家只用记住这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就好。” “好我们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情，关于第一点，因为有录像作为铁证存在，所以其实没有太多好说的，你们当中想必有人已经看过录像了，但也有人没看过。” “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自作主张耽误一点时间，现场将录像再播放一次吧。” 洛舒说完，对早在一旁待命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 过了一会儿，一道电子屏从群众面前慢慢升起。 电子屏上跃动的画面赫然就是地震时的景象。 来参加报告会的人群里有不少人是地震的受害者，他们再次看见地震侵袭着房屋街道的可怕画面，不由一下身临其境，暗暗抹泪。 但很快的，他们看见了超能力少女的出现，顿时目不转睛，神情更变得凶恶起来。 当看到超能力少女被另外一名女孩刺穿胸口，他们居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一阵叫好。 可接下来看见第三名少女加入战局并把超能力少女给搭救后，心中愤怒又有些按捺不住。 录像播到这里就结束了。 电子屏降下，洛舒的表情也变得隐怒。 人们发现这一点后，不禁都切实认为洛舒与他们的心是靠在一起的，支持她的心意也更加坚定。 “三位拥有超能力的少女，其中一位就是来自隶属压幸旗下的特殊执行部门——神秘守卫局。” “另外一位，则与这一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后一位，也就是被这两位联手杀死的女孩却来路不明。” “再说回这次地震。”洛舒语气变得沉痛又悲悯。 “我可以拿我地质学博士的名誉起誓，这次地震和板块运动没有丝毫关系，也不是因为我们人类的人工原因造成，而是，这三名超能力少女的战斗导致。” “而神卫局发现我拥有他们犯罪的证据，想要于昨天夜晚派特工来将我杀害，只有他们才有能耐在这个节骨眼上查到我的住所，也只有他们才有胆量派人对我进行暗杀。” “而在这个过程中，前去我那儿交流工作的熊四熊处长残忍地死在他们的女特工暗影的手下证据就是，只有神卫局的特工才有那样残忍且精准的杀人手法！” “以及对方疏忽，遗留在熊处长背后的神卫局印记！” 洛舒说到这里，越来越难掩心中激动悲愤的情绪。 “熊处长用生命保护了我！而我也是得益于警察及时赶到才保有一命。你们可能会问我不是失踪了吗？其实我并未失踪，而是躲在了地窖下面。” “如果有人质疑，我随时欢迎提出质疑的人来与我对峙。” “但通过这件事我想我可以推论出一个结果。” “神卫局与我们国家，属于敌对性质。”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正在观看这场报告会直播的世界人民皆为一惊。 而且震惊度不亚于出现超能力少女，隐隐还有超过的迹象。 当今时代下，压幸的名号响亮比之联合国也是不遑多让，甚至隐隐有压过一头的迹象。可以说世界上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不知道联合国，但他们一定知道压幸二字。 而隶属压幸旗下的神秘守卫局，也是从浮出水面以来备受世界人民赞誉的组织，他们的宗旨为——真正服务世界人民，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哪里有发生战乱或者天灾，神卫局一旦知晓，定会即刻派人前往给予协助。 所以说这样的一个组织，洛舒说它里面的特工拥有超能力，或者是想要把她除掉什么的，人们都可以认为是神卫局里出了有一两个叛徒，也是能接受的事情，只要把叛徒揪出来除掉就可以了。 可万万没想到，洛舒居然敢直接当着世界人民的目光下先是不齿神卫局，后又直接指认神卫局与z国是敌对的而神卫局的背后就是压幸，这话可不是说说就能算了的。 如果没有铁证的话，就不止是神卫局要除掉你了。 你将成为世界所有压幸支持者的敌人。 联合国也不会放过你。 一时间。 场上静如大战过后，尸横遍野的感觉。 没有任何人敢闹出声音，就连吞咽口水也是无比小心。 甚至有人后悔来到现场想要离开了，毕竟相较于支持美女，他们更愿意让自己平平安安地活完这一生。 和压幸做对，想都不敢想。 即便他们的理念中有仁慈与宽恕，但面对这样的事情也绝不会是表面上道个歉就算了。 “我知道” 此时，洛舒又发声了。 与台下清一色的阴沉忧虑对比，她仍是显得非常平静。 似乎自己刚刚说的话根本无足轻重。 “我知道你们一定认为我疯了。但其实我比你们更清楚说出那种话的后果，如果没有严明的推论，我自是不敢胡乱发言。” “我先前说到那三位超能力少女，只有第三位来路不明，但其实，第三位也同样来自于神卫局。” 台下瞬间唏嘘一片。 “先前不指出来是因为要联系熊处长的案件，我想一件一件捋。现在我单独拎出来，同你们讲讲我的分析。” “我先指证，那最后一名女孩，是神卫局研究的一种新式武器——‘人形兵器’，而这次他们派出来的人形兵器是‘地震’，你们可以称其作为‘地震兵器。” 越来越让人震惊了。 如果是事实的话，那这可真是一次恐怖的研发。 “而神卫局女特工霓霜也在战斗时确实放出了现有人类无法完成的科技道具‘力场防护’，这代表着神卫局在利用超能力人私自研发超前科技，但这违背了压幸与联合国签订的条约。” “所以这次‘地震兵器’引发地震，我也可以认为是神卫局在试验他们的新式武器，而正因为他们与z国是对立面，所以才会选择在福湛市试验。” “因为他们在福湛市里一直安排潜伏着超能力人。” “我原先的猜想是在地震兵器启动的时候，东璃与霓霜会在旁边照看并记录，然后在破坏到某一程度后停止。但她们却没料到地震兵器暴走，制造了更大的破坏。” “而这一点，从这次地震的各种可疑点上能够得到证实。” “第一次主震的时间非常短暂，后中间有一大段空白期，接着再次发生震动，却不是余震，而是新一轮的主震。” 洛舒边说边指向左手边第二位的男人问道“若各位对此有疑惑，可以去找福湛市地震分局的张局长求证。” 张言志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最后还有一点有力证据便是，霓霜开枪破坏了地震兵器的大脑导致其死亡。而这种兵器在死亡以后就毫无研究价值，我所科研人员事后回收过来也只是一具空无的躯壳。” “所以在此我想请问各位，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如果神卫局与z国是同一阵线，那么霓霜为什么不是对地震兵器捉拿审问，而是开枪射杀？” “这个意图非常明显，她想要死无对证！” “综上所述，得出我的结论——神卫局与我国处在对立面。现在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还在害怕什么吗？” 台下的人们都沉默了，或者说被震撼到只能沉默以对。 而且洛舒的这一番发言本就超出常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也不能保证里面究竟有几分假几分真。 尤其事情牵扯到压幸，他们更加不敢随意表态。 洛舒见状不由挑了挑眉，心中浮起一丝讶异。 没想到压幸在这些人心里的分量还挺重的嘛，她这样一番有血有肉的慷慨陈词，居然都没法让他们感动到情绪失常。 看来只能再用点力了。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你们这些人还没有我一个25岁的女人有胆魄。尤其是男人们，你们身为雄性的血性早就在平淡的日子里被消磨殆尽了…………” 洛舒的声音渐渐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引诱，通过耳膜直穿在场所有人的内心。人们的神情突然变得僵硬，遂即只觉自己心中，似是被这声音挑起了一抹愤怒的火苗。 “即便真相已被我说出，你们仍旧不敢站出来陪我一起捍卫真理，而我我只是刚回来这里而已啊！” “我在y国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朋友，自己喜欢的人，但我为了祖国的灾害防范技术能更进一步，我响应祖国的召唤！我放弃那些！” “可现在，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偏偏我会碰上这些事？” 洛舒的声音开始夹杂一丝颤抖，显然是陷入了难以忍受的悲楚中，在场的人们似乎还能听到她内心痛苦的低鸣。 如此佳人于眼前露出这般柔弱痛苦的一面，众位男性再也按捺不住胸腔越来越茂盛的怒火，纷纷狂吼出声“打倒神卫局！打倒神卫局！打倒神卫局！！！” 第二十五章 会面 “打倒神卫局！打倒神卫局！打倒神卫局！！！” 天雷震怒般的吼声构筑起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浪潮。 此声仿佛汇聚成一阵音波，直击千里之外少女的心脏。 怎么突然就演变成打倒神卫局了？！ 看来都不用等待分子精灵的回报了。 高速移动中的东璃越来越心急火燎，第一次埋怨自己的速度居然不能更快一些。 可就在此时，她觉察到另外的方向突然有一股颇为庞大，却又稍显模糊的神秘能量出现，令她一下刹住车，神情变得吃惊又凝重。 怎么会还藏有这种从未发现过的能量性质？！ 她在空中怔住了，非常纠结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座城市了，这段期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只觉脑袋都要炸开，就算是电影情节也没有这么密集的矛盾冲突啊。 原本以为现在只用去把洛舒解决掉就万事大吉了，至于后续的后果，无论有多么糟糕，她都已做好一己承担的准备。 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 东璃不停地晃动着脑袋，表情已经要由纠结转为痛苦。 左边已经能隐约看到研究所大楼了，右斜方则是散发着神秘能量的未知道路，怎么选？ 怎么选啊！ 这比每天必做的玄学问题“中午吃什么，是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还要困难好多啊！ 话虽如此，两件事情的危急程度还是没法比的。 东璃当然明白，便在心中大概做了一个简单的算数，随后选择往神秘能量那边去了。 洛舒是已知威胁，并且已经造成了危机，即便她现在过去也改变不了事实。当然，这是建立在神秘能量出现以后的想法。 而神秘能量是未知威胁，分子精灵无法探查其性质，即危险程度比洛舒还要高，而且也不知道它现在出现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必须要优先接触并解决。 ··· f市有一海滩，其位处地形从卫星地图上看很像倒过来的鹅头，故得名为鹅头滩。 鹅头滩因离市中心很远，周围杳无人烟，所以多年来鲜少有人到此。但如果选来约架或是做些什么其他非法的勾当，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而以前也真有不法分子这样想过，不过很快就被海上辛勤巡逻的海警给抓住了。从此这鹅头滩就更无人光顾了，可以说已经成为了遗弃之地。 神秘能量就是从这发散出来的。 东璃稳稳地落在地面，因地形所处及事态紧急，她也没有多言，直接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同时疯狂运转着体内能量，将其尽数爆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大量地释放自身的能量，竟有一种非常舒适的快感在全身游走。 如同积攒许久的**突然得到发泄，极其酣畅淋漓的感觉。 四周数里的沙砾也为这股强悍的能量而震颤不已，携着陡然凛冽的风舞起数道龙卷，嘴里发出畏惧的呜咽。平静的海面亦是犹如发怒般，掀起了一阵更比一阵高的波澜。 她自己都有些惊讶这种场面，连忙将能量收回不少，将大自然的怒火缓和了一些。 随后很快，她看见一个一身漆黑，戴着在额上点有十二芒星印记的紫色面具的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不愧是超能力少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李原夜终于与东璃正式相见了，却是没有一点初次见面的感觉，这让他略微感到诧异，却又有些情理之中的莫名。 可能是和他在这段时间观察过东璃的一些行为过后，对东璃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导致的吧。这女孩拥有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却又傻萌傻萌的，每次都是能轻松取得的胜利，结果总是因为傻萌的性格被人偷袭导致失败。 但这种傻萌傻萌的为人处世，反而让人难以产生所谓初次见面的疏离感，又或许是超能力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总之李原夜的确不觉得和东璃之间有什么陌生的感觉。 “你又是何方神圣？”东璃捏紧拳头，进入战备状态。 看起来，东璃那边似乎没有和李原夜相似的感觉，不过也正常，毕竟在东璃的认知里面，李原夜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碰面的对象，之前甚至从未耳闻。 李原夜在心底笑了笑，停在与她大概相距十米的位置，说道“别这么戒备，我引你来，是为了给你忠告的。” “你认识我？”虽然没有点明，但东璃总觉着对方的话里带有这样一层意思。 “不，也不能说是认识吧……准确讲，我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然后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你……这话李原夜倒是不可能说出口，否则即便东璃再傻，也会迅速提高敌意。 “是吗？可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你的存在。” “当然，因为当时的你正着急救人，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我。” 李原夜说完，看着东璃眼中浮出越来越明显的怀疑，却又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困惑强装冷酷的样子，不免又在心底失笑一声，继续说道“那天你经过一条巷子，结果却是个死胡同，但你居然穿了过去。” “怎样？想起来了吗？” “我去，你是怎么知道的？”东璃吃惊地问。 她怎么会想不起来，毕竟就是一个多星期以前的事情。 正是巨龙初成之时，她着急赶往研究所，所以选了一条最近的路线。 那条路上有个死胡同她其实也知道，但一条死胡同又怎么拦得住她，直接操纵分子精灵将墙壁性质稍加改变就穿过去了。 当时她就一直在祈祷不要有人看到，可没成想还是被看到了，虽然好像不是被人看到的 “我那会儿就躺在旁边的废塑料堆里面睡觉啊，一睁眼就看到你了。”李原夜用着理所应当的语气说着，似乎躺在废塑料堆里睡觉是一件颇为正常的事情。 但也确是事实。 见东璃的眼神很是奇怪，李原夜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误导了什么，又解释道“我是酒醒以后才发现自己在那儿睡着了，并非有意为之。” “行了！” 这是什么神仙怪胎！ 看样子还真算是旧识啊！ 东璃已经无力吐槽这件事的巧合性了。 不过既然对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却也没有对她采取恶意行动，想来应该不是什么恶徒，索性就听听看他所说的“忠告”是什么吧。 话虽如此，如今的东璃已经有所成长，并不会像先前那样再轻易卸下防备了。 “说说看吧，你所谓的忠告。” 故而说话的同时，她的战备姿态也没有发生改变。 只要男人有任何诡异的举动，她仍会毫不留情地攻击。 “去神卫局吧。” “什么？”东璃听得一愣。 “你没听错，我的忠告便是去神卫局，和他们合作。”李原夜严肃的口吻告诉着东璃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到底是谁？关于我和神卫局之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东璃的眼睛渐渐凝起一层冰霜，手中绿光萦绕，将李原夜死死地盯住。 “洛舒在撒谎，熊四根本不是神卫局女特工暗影所杀，而是她杀的。”李原夜没有理会东璃的提问，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东璃见他如此反应不禁略微讶异了一下，对方似乎根本不畏惧自己的力量，即便她已经在这光中注入了强大的能量。 东璃注视着李原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绿光朝他扔去。 这光团在她手上的时候样子是柔和美丽的，可一旦被扔出去，气势瞬间就转变成了猛虎扑食般的凶猛，除去强大的力量，更是拥有闪电般的速度。 可李原夜却是唇角上翘，吐出一团黑色的浓雾在身前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形屏障，那光团击打在屏障上竟连一点波纹都没激发，直接犹如石沉大海般，再无声息。 这是什么招数 东璃微微挑眉，感到一丝讶异。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的遭遇不是很好，所以不相信我是正常的。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我若是想害你，不必跟你说这些。”李原夜被突然攻击，也不感到生气，而是继续好言相劝。 但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感叹，若不是现在已经接近夜晚，他能调度的能量相对增加了一些，恐怕现在就无法继续维持神秘又优雅的姿态了。 “在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后，你若还是执意要现在单独去面对洛舒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顿了顿后，李原夜又说道。 东璃还在沉思。 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善茬儿，其身携带的能量性质分子精灵直到现在仍旧无法探知，若要跟他在这里展开大战的话，一时肯定难分胜负。 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先听听看男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洛舒背后，有一个极为神秘且恐怖的组织，世人称其为——靈。”李原夜冷着脸色说道。 “而你若想成功粉碎她这次的阴谋的话” “就必须与神卫局联手。” 第二十六章 无题 李原夜简明扼要地给东璃讲述了一番关于“靈”的事情。 东璃在听的过程中惊讶不断。 她没想到现实世界还真有这种电影里描述的邪恶组织存在，而且还拥有那样恐怖的野心。 “所以，如果你想成功粉碎洛舒的阴谋，与神卫局的联手是非常有必要的。” 李原夜继续说道“因为你面对的不是洛舒一个人，而是现在世界上所有拥护‘超能力危害论’的人类，以及‘靈’。” “这件事已不是单纯的靠力量，靠谁的拳头大来论胜负成败的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李原夜表现得非常诚挚，说的话也都没有毛病，但东璃仍旧不能完全相信他。即便他的周身没有心虚的气息也一样。 而见她在听完这些话以后还是显得很迟疑，李原夜不禁也急起来“神卫局这次可以说是大难临头，他们的情况远比你想的要更糟，如果你再犹疑下去，这盘棋的胜者就一定是洛舒了。” “你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要我与神卫局联手？” 东璃皱起眉问道“的确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乍看之下都没有问题，但那是建立在我信任你的基础上。” 她眯起眼，神态愈加冷冽。 “你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我怎么相信你？” 李原夜微微低着脑袋，没想到这丫头还是有点成长啊，换做一个星期前，想必她根本不会想这么多吧。但这也是好事，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戒心是每个人都必须具备的，便说道“我们的时间真的所剩不多……好吧，我叫季丘，四季的季，山丘的丘。” 说完没等东璃回复他又赶忙说道“我之所以迫切地想让你与神卫局联手的原因是…昨天晚上，我也去了洛舒家里……” 东璃眉毛抽了抽，一副无语的神情。 “唉…” 见眼下的局势好像只有把真相说出来才能获取东璃信任的样子，李原夜不禁轻叹一口气，随后正色道“我见过你对抗巨龙以及在地震时的英勇表现，所以比起洛舒，我更相信你才是正义的一方。” 当然，还有更多英勇表现，但不能说出来就是了。 “可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是不知道内情的，他们只能盲目地跟随有心人制造出来的虚假真相，以至于我们会陷入非常糟糕的局面。” “所以为了避免事态继续恶化下去，我也想要做点什么，就在昨晚潜入了洛舒家里准备查探一番，再做对策。” “但我没想到神卫局也派人去了，一男一女，于是就很不幸运地同他们过了两招……然后可能双方都认为对方不好打发，为了避免更多麻烦，就都撤了。” 东璃皱眉插话道“你和他们打起来干什么？”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是神卫局的人啊。”李原夜的语气颇为无奈，的确很后悔当时的做法。要是能再冷静一点跟他们好好沟通的话，洛舒的阴谋也就没办法得逞了。 “所以你迫切地想要我与神卫局联手粉碎洛舒的阴谋，是因为你自己对他们心怀愧疚？”东璃咀嚼一番李原夜的话后，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李原夜把头别到一边，轻轻点了点。 “那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们坦白啊。” “怎么可能？！”李原夜连忙摆手道“是我导致他们行动暴露的，还让那名叫暗影的女特工背上了冤屈，神卫局不来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起来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东璃暗暗翻了个白眼。 如果换做是她在领导神卫局的话，她一定会先让人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家伙找出来碎尸万段的，太坏事了。 “你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吗？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李原夜说道，又很认真地看向东璃。 不过对方给出来的反馈好像仍旧没有信任的元素存在，她的表情仍旧带着狐疑，这让李原夜这般的人都忍不住快要抓狂“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只是想不出你这么做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是我此生的终极愿望，不需要好处。”李原夜的胸膛突然挺直了一些，声音却低沉下去，似乎是为了配合这句话的悲壮意境。 但东璃却觉得说得一点也不刻意，反而感觉他的这句话比先前那些话更加真实。 那浓烈的悲伤气息即使不靠分子精灵的感应也能看得见。 想必这个男人过去，一定经历过很悲哀的故事。 而且他在这里说了这么半天，也是一心一意想要她尽快去到神卫局，并没有表现出其他意思。 东璃沉思着，她觉得对方的忠告是可以听取的。 只不过于她而言，有些事还是难以很快放下……这也是导致她迟迟不愿回应李原夜期待的原因之一，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慎重思忖了一会儿后，东璃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看着李原夜，用力地将头一点“好，我相信你。” 李原夜心中自喜，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同样将头一点。 目送着东璃的身影迅速远去，李原夜终于松了口气，心里祈祷着东璃与神卫局能够尽快破解洛舒的这个局，而后他将亲自面对洛舒，有些事情，还是得问个明白。 ··· ··· 三天后，洛舒正在研究所自己的办公室里，同上次报告会上出现的那几名市领导进行私下会议。会议内容为针对昨天报告会后全球人类的反应，研究并开展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她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一手拿着一份报告资料端详着。 她的左右两边一共坐着五名男人，此刻的表情全都显得局促不安，但若仔细观察则不难发现，他们的眼神看起来略微呆板。 “这份报告是由谁负责撰写的？”咖啡喝了三口以后，不算很厚的资料就也看完了，洛舒放下手上的一切，打量了一下在座的男人们，用平淡如水的语气问道。 空气却是一片寂静。 男人们已经都知道，洛舒的声音越是平静，其实压抑在内心的怒火就越强，他们都不太敢出声，但有一个人则无法逃避。 剃着圆寸头的男人怯懦地将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吞了口口水说道“是、是我” “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将人群以国籍、区域、性别、年龄进行具体划分再整理报告给我？”洛舒将视线移到圆寸头男人的身上，眼里看不出情绪好坏。 男人闻言目光不知道该放往何处，在越来越压抑的气氛逼迫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终低着头说道“洛、洛所长您需要的可是全球人的数据，但又只愿意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就算我发动了全部的人手进行调查统计，也实在是没办法满足您的要求啊” 洛舒眯起眼，嘴边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阴鸷。 “对、对不起洛所长！可、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男人感觉到氛围变得愈来愈危险，连忙起身低头道歉。 “啊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洛舒向椅背靠去，声音中带着诡异。“但这并不排除是因为我对你们还是太温柔了点，也许，我还要再加点力度。” 她瞪起双眼，一对紫晶般魅人人魂的眼瞳散发出几近致命的诱惑光芒，圆寸头男人接触到这样妖异的视线，整个人一下变得更加呆滞，身子跟着发出轻微的颤动。 “对对，我们还可以再快乐一些” “唔！” 就在洛舒享受着操控他人的快感时，突然大脑像是被一把长满尖刺的刷子给刷过似的，生出一股强烈的痛感，让她无法忍耐地发出一声闷哼。 但这股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可不适的感觉却没有完全消退，她骤然有种身体仿佛不是自己了的错觉，恍惚之间更是发现在场的这些男人，居然一个个的在脱离自己的控制。 这是怎么回事？！ 她来不及多想，先是收回了释放出去用以操控他人的全部能量，遂即将精神高度集中抵御外力。 片刻后，方才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先前受她操控的五名男人同时也终于都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他们先是互相看了看，眼神均是带着疑惑，后又齐刷刷地捂住额头，紧咬牙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过了一会儿，当他们再次抬头，目光则一并射向这房间里唯一的女人身上，是含着无比愤怒的目光。 “洛舒”先前在报告会上回应过洛舒声音的f市地震分局局长张言志恶狠狠地瞪着话语里的对象。 “你、你居然敢对我们做这种事！”圆寸头显得非常气愤，直接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凳子受到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往后倒去，眼神更是恨不得要活吃了对方。 “老付，不要冲动。”圆寸头身边的男人见他像是要和洛舒动手的架势，不禁连忙把他拉住，小声地提醒道“这事儿来得古怪，未掌握优势前最好先不要激怒对方。” “林局，你是警察局局长，我听你的，这事儿你来办。”圆寸头倒也是个听劝的主儿，也可能是因为劝他的人是在场唯一的执法人员。 不过洛舒却暂时没有闲心理会他们，她脑子里面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安插在神卫局的卧底没有提前通知她，结果神卫局现在采取行动了，她却只能被动地挨打。 没错，她已经觉察到了。 这般强烈且巨大的磁场反应，一般小部门可做不到，只有可能是神卫局的那群家伙想出来的应对手段。 可如此重大的行动他们的卧底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还是说，那家伙是故意隐瞒？ 啪！ 倏然一声巨响将洛舒从思绪中扯回现实，她定睛望去，发现原来是那几个男人踹门逃走了。 倒也无所谓，现在她没办法施展能力，他们已经没有战略意义，现在她所想的事情全是那个卧底，她必须即刻启程回到组织向上反应这个问题。 而就算她离开，留给神卫局的烂摊子也够他们喝上一壶了，要全部解决并把名声恢复如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至少在她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之前，绝对没办法做到。 所以她没有失败，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以另一个身份。 第二十七章 时间已至 世界需要超能力。 ——这是一篇全新的文章。 是在洛舒的阴谋被神卫局揭露并破解，东璃又成功于9月13日本应被归为特大灾难的福湛市大司山山体崩塌事件中拯救31人性命以后，喵声传媒全新发布的头条文章。 借助前所未有的超能力热度，喵声传媒调动自己所有的资源将此篇文章的宣发力度增至最大，力求能让每一个人都看见，为了唤醒人们心中潜藏深处的东西。 文中搜集了近期越来越频发的自然灾害调查数据，并阐述了这些灾害与人类每年破坏地球生态的行为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且如今的人类也不再如过去那般纯洁善良，除去频发的自然灾害，社会中每天也会发生不同程度的负面危害事件。 打开手机随便翻阅一个网页都可以看到，而这和五十多年前人们所期待的美好社会是截然不同的，每天只有失望与落寞塞进你的心里，让你感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如果在危难之际，有超能力出现并拯救了你呢？ 在你感到压抑至极的同时，是不是偶尔也会感到幸福呢？就像是被上司炒鱿鱼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却突然发现自己前天买的彩票中了头等大奖的感觉。 超能力是一种精神信仰，在不曾出现的过去是，现在更是。 世界拥有东璃这样具备超能力的人，弱者从此可以得到挽救，恶人从此不敢胡作非为。 正义，也将得到伸张。 ··· ··· “好吧，虽然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但总之社会安定下来了。没关系，既已知道靈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就总会找到他们的。”李原夜站在窗边，略带遗憾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 “我知道你的权限有限，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根本不知情，我怪你干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况且这事儿我先前也没跟你或者诚哥讲过。” “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了，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王正梁。” “东璃的行动是你们局长命令的，就算硬要找个责任人，那也是你们局长，不是你。” “何况，最后更是谁也没料到那个叫汪棋的也是靈的成员，所以洛舒的死亡纯属意外情况。” “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别再废话了。” 李原夜说着，将视线送向窗外。 “而我现在在想的事情，是约定的时间已到。” 今天的天气是一望无际的阳光明媚，倒是个适合全家老少出门郊游的好日子。上帝就像是知道今天他要做什么事情似的，特地把天空安排得这么蔚蓝无云。 “好，我到楼下等你们。”李原夜说完挂断电话，来到小区门口静静等待着电话那边的人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一辆大越野带着飞扬的尘土呼啸而来，停在李原夜的边上。刚刚与李原夜通话的对象就坐在驾驶座上，兴奋地冲李原夜喊道“李哥！好久不见！” “你和电话里那个不停自责的人好像不是一个人啊。”上车后，李原夜微微眯眼看着驾驶座上好像因为过度兴奋而一直笑意不减的王正梁，狐疑道。 “李哥你就别调侃我啦，我要是不先在电话里确认一下你的态度就贸然跑来接你的话，怕不是现在已经见上帝去咯~”王正梁嘿嘿笑道。 知晓王正梁的真实想法后，李原夜挑了挑眉，故作失望的神态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我认识的王正梁不可能那么有男子气概，还是这样的你比较亲切。” “哈哈哈哈哈！”王正梁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但这个笑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真情实感就不得而知了。 港口很快就到了。 前来迎接李原夜去往南沙群岛神卫局总部的特殊船只停泊在港口边一个不是很显眼的位置，船只外表看起来也就是一艘普通的快艇，但实际上肯定要更高科技。尽管神卫局现在已经趋于世人皆知的地步了，但他们行事还是很低调。 王正梁领着李原夜上船后就到驾驶舱去了，说是要跟驾驶员再强调一遍注意事项之类的，李原夜就被其他早已在船上等候的随行人员安排进入客舱休息，毕竟福周港距离南沙群岛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 但说是休息，没过多久王正梁就跑到李原夜的房间里来了。 “李哥！”他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兴奋地喊了一句。 “……你不去休息么？不是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到么？”李原夜看着王正梁有些无语，这家伙是怎么做到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高度兴奋的状态的？ “休息啥呀大白天的，”王正梁大大咧咧地说着，去到房间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出来，“李哥你要不要？” “不用。”李原夜摇摇头。 王正梁便自己打开可乐喝了一大口，舒爽地呼了口气后，听到李原夜的问话“我能从你这里先得到一些……商青瑶的信息么？” “青瑶妹妹啊？还是先前和你说的那样啊，每天吃香喝辣的，生活过得比我还滋润咧！”王正梁说着，走到房间的墙壁处弯下腰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李原夜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壮硕的背影。 “找到了，在这里啊。”王正梁欣喜地说道，同时贴在墙壁上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只见墙壁突然发生了变化。 饶是李原夜，见到眼前突变的景象也是感到一丝震惊。他起身向那边走了几步，眼里渐渐倒映出通过透明屏障映射进来的五彩缤纷，简直就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神奇画面。 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说海底世界才是大自然真正鬼斧神工的艺术品，眼前这些光怪陆离不断变化着的风景—— 岩石、草木、贝壳和珊瑚，均是染上透过海水照耀进来的阳光，散发着绚丽的色彩。各种各样的海鱼在海底遨游，犹如一条长河从眼前划过，令人感叹不已。 “怎么样李哥！很漂亮吧？”王正梁颇为自豪地说道。 “的确。”李原夜点点头，由衷地赞叹着，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所以说这船……其实是潜水艇？” “对啊，高科技喔哈哈。我也是难得才能乘坐一回这玩意儿。” “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哈哈哈哈！” 空气慢慢地沉静下来，李原夜的全部心神都被海底的斑斓世界吸引，直到王正梁再度开口“龙局长……他尽力了。” 李原夜侧头看向他，带着一丝疑问。 王正梁叹了口气，道“这两年里，龙局长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但青瑶妹妹的眼睛和断掉的手脚，还是没办法复原。” 他的这句话似乎将李原夜带回到两年前，与商青瑶分别的时候。当时少女的言语在如今的此刻仿佛又荡漾在脑中，令李原夜的情绪不禁一下复杂不少，连带着外面的海景也褪色了些许。 “你是怕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难过，所以才想着，先让我看看这些奇特的景象，放松一下心情么？”沉寂片刻后，李原夜才沉沉地说道。 王正梁罕见的没有回应，他只是将头低着，李原夜看不清他现在什么表情，但大概也是能猜出一二的。李原夜并不想让别人为自己的事情如此忧愁，遂挤了个笑容出来，说道“这风景很美，是我从未见过的瑰丽。” “商青瑶的事情，两年前我就已经有想法了，所以不用觉得有任何歉意之类的，本来也不是你们的责任。”李原夜试着说了说劝慰的话，自我感觉还是有点生硬。 “两年前就有想法了？”王正梁讶异道。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总之我接到商青瑶后，会同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弃她。” “李哥……” 见王正梁突然似乎是要哭了的样子，倒是让李原夜一下有些措手不及了，又见王正梁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李哥，像你这样的有情人，这个时代已经太少太少了。” “我是真的被你感动到了！”他顿了顿后，嚷的更大声了，随后转过身去双手不知道在脸上干嘛，总之的确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 哭了？ 那我是不是要说声谢谢？ 第二十八章 并不算愉快的重逢 南沙群岛，神卫局总部。 当李原夜从浮出水面的潜艇里走出来，双脚真正踏上这座岛屿的时候，感受着周遭异常清新的气息流转，内心突然扬过一阵莫名的悸动，说不清道不明。 这趟旅程耗费了整整二十五个小时，他们是白天出发的，现在却又是白天，然而这里的白天，却比城市里要舒心许多。这里的阳光似乎都带着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气息，直射在人的面门上，有着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 王正梁在他后面登岛，见他呆在原地不动，不禁心生逗弄之意，咧嘴道“怎么啦李哥？是不是第一次呼吸到这么新鲜又干净的空气啊哈哈哈！” 不知怎的，就算再怎么干净清新的地方，王正梁一开口就总觉得什么气氛也没了，李原夜也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迈开步子往前行进起来。 “诶李哥，你等等我啊，”王正梁自讨没趣，忙追上去，“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似乎用不着知道了，”李原夜微微一笑，“你们的局长就在前面。” “啊？”王正梁愣了一下，循着李原夜的视线看去—— 被隐藏在山中的基地此刻大门敞开，龙局长果然也在基地的入口处等候，带着满脸祥和的笑容，即便离得还有些距离，也能判断出他全是欣喜的眼睛里映满李原夜的身影。 王正梁挠了挠头，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随着李原夜的渐渐接近，龙局长甚至越发迫不及待，又主动向前迈了几步，提前了与李原夜的握手时间。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龙局长率先说道“两年，弹指一瞬间啊。” 李原夜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微微勾起一边的唇角“的确。” “别来无恙，李先生。” “龙局长。” 久别重逢的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后，龙局长便带领李原夜进入到基地里。王正梁在此期间被派去做其他事情了，毕竟他这次出行的任务就是将李原夜成功带来，现在既已完成，自然也就没他的事了。 一路走来，龙局长偶尔还会给李原夜介绍一下神卫局总部里的各种科技、设备等组成的数道寻常人很难看到的风景线，但李原夜均是浅淡地点头回应，心中并无波澜。 龙局长知道李原夜现在最迫切想看到的是什么，他理解对方的心情，也就不觉得有失礼之处了，随后就径直带他去到了商青瑶所在的休息室。 尽管李原夜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站在门口时，他还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希望借此舒缓自己略微有点紧张的情绪，至于为什么紧张，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这两年里他偶尔也有反复询问自己的时候，他与商青瑶之间，未来到底该怎样相处，即便当时分别已经确认了商青瑶的心情，可对于他自己而言，内心对待逝去妻女的牵挂还是非常深重的。 他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做到完全释怀仇恨，直到真正的复仇成功…… 虽然现在他的的确确地，已经被商青瑶给打动，致使他可以接受她，接受新的感情，但在刻骨铭心的仇恨无法忘却的情况下，接受新感情的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到现在，两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先生，现在进去吗？”站在他身边的龙局长仿佛看穿了他此刻的心思，便也不主动开门，而是先行询问道。 李原夜没有讲话，又沉思了片刻，方才点头回应。 咔拉—— 伴随着门锁转动的声响，李原夜的心脏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不属于走廊里的光芒从渐渐开启的门缝中混杂而入，李原夜从没有一刻觉得“光”是能那么亮的东西。 就在这样闪耀的光辉照耀之下，那个朝思暮想了两年的身影，令他长久深陷于纠结之中的身影，能带他从泥潭中一步一步走出的身影…… 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李原夜不由得愣了下。 他转身准备质问龙局长怎么回事，却是发现龙局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他的身后居然空无一人。 糟了！上当了！ 李原夜当下生出这样的想法，正准备撤离却突然眼前一黑，并非是遭遇攻击导致的，而是头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伤害。 但这却令他生出了一些无名之火，不论是玩笑还是真的，对方也绝不该拿他如此在意的事情开刀，就算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得让做这种事的人承担后果。 然而就当他准备揭下头罩时，一股凌厉的寒意倏然从头顶落下。他蹙紧眉头及时朝前一个瞬步避开了攻势，随后一个转身凭借着超常的感知判断出对方的落点，将其抓住。 正当他欲展开下一步行动时，耳朵里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什么？！ 李原夜心下一惊，迫不及待地揭开罩在头顶的黑布，在他眼前出现的果然是那张阔别两年的姣好面容，就坐在床沿望着他的方向微笑，而他手里抓着的，则是一只绣有蝴蝶图案的枕头。 “商、商青瑶……”他有些错愕。 少女的双眼就如王正梁所说那样并没有恢复，明明原来是一对足以容纳星辰大海的漂亮眼眸，两年后再见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即便饱含温柔的笑意，李原夜还是愧难直视。 “原夜。” 她的声音同笑容一样温柔，与两年前分别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而且更多一丝释怀之意，似乎这两年，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我……呃，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李原夜突然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明明感觉有不少要说的内容，可不知为何这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只能拿就近发生的事情来遮掩此刻内心的紧张与尴尬。 “刚刚，是我的攻击喔。”商青瑶说道。 “什么？”这是李原夜万万没有想到的。 商青瑶没有说下去，她微蹙的双眉里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时龙局长重新在门口出现，笑眯眯地看着李原夜。 李原夜再次见到他，方才消失的怒火又涌上了心头，正想要出手教训一下他，却是被他身边的一名男子给震慑住。 倒不是因为那名男子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危机感，而是发觉到其身上的气息，竟和李原夜那晚去到青方镇碰到的高大男人一模一样，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就是为神卫局效力的超能力人之一。 “应翷，看样子那晚你和暗影碰到的人，果然是李先生没错。”龙局长侧眼对着高大男人说道，用着略微调侃的语气。 “的确，即便现在从他身上感知到的能量很浅薄，但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应翷回答道。 李原夜皱眉道“龙局长这是要来兴师问罪么？” “不不，我只是想和李先生好好谈一谈，只不过李先生对我的敌意似乎有点大，此举也仅限防身而已。”龙局长说着，对应翷侧了下眸，示意道。 李原夜虽然有些不满这样几近于强迫的手段，但现在毕竟是在神卫局总部，夜晚也还没到，他是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尤其商青瑶的情况也没搞清楚，刚刚她所说的攻击更是莫名其妙。 太多的疑问，还真需要眼前这个局长解释解释。 “好，那你就挑个地方吧，我也有些事想问你。”李原夜说。 龙局长点点头，说道“那就请随我这边来。” “青瑶……”临走前，李原夜还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似是对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少女，眼神复杂地低语了一声。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商青瑶一人，她的表情才发生变化，由刚刚李原夜在时的恬淡镇静，变成纠结复杂，眉宇间甚至还有一丝痛苦盈现。 “对不起，原夜……” 她如此说道，两行泪水自闭合的双目中溢出。 局长办公室。 “请坐。” 待到龙局长与李原夜均落座后，龙局长吩咐应翷去端两杯安神茶过来，也就是两年前李原夜在轮船上喝过的那种颇具清心静神奇效的茶水，说起来还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如何，李先生，现在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说两句了么？”见李原夜喝下一口安神茶后，龙局长才浅笑着开口，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家研制的茶水的功能持有绝对的自信。 李原夜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将茶杯放到一边，对龙局长点了点头，说道“我从王正梁那里听到一些事实，尽管刚才是那个样子，但我还是会对你说一声谢谢。” “不必言谢，我那样做其实也是别有用心，并非完全出于帮你。”龙局长笑着说道。 李原夜微微蹙眉，倒是对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金棕发男人产生了一丝钦佩，毕竟当着人前直言不讳地表达出自己的真正想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局长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的，但恕我直言，我现在的想法仍旧和两年前一样，”李原夜说完摇摇头，再次望向龙局长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我拒绝加入神卫局。”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轻而易举地洞察了我的想法。”明明应该是不好的事情，龙局长却笑得比之前都要开心，这令李原夜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但并不会动摇他的意志。 “我现在只有一个疑问……” “李先生是指，商青瑶的状态，对吗？” “是的……”李原夜皱了皱眉，“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她，但刚刚她那样子，显然是有问题的，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绝对是有问题的……” “你是想说，为什么她与你久别重逢，却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喜悦，以及她为什么要攻击你，对吗？” “我不会厚颜无耻地去想象我跟她的重逢，能给她带去很大的喜悦……但她攻击我这事儿，”李原夜越发冰冷地注视着金棕发男人，“一定和你有关系。” “也许过一会，你会后悔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龙局长的样子看起来沉重了不少，但这也让李原夜知晓自己已经越发靠近真相，即便是听到这样的话，他也不愿被蒙在鼓里。 “局长请明示。” 第二十九章 意外的对白 “首先请容许我对李先生你，说句抱歉。”龙局长说完，起身对李原夜浅浅地鞠了一躬，这让李原夜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他继续说道“这两年里，我把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试过了，但还是没办法让商女士变回正常人的样子。” “这件事我也从王正梁那里知道了，”李原夜微微缩了下眼眸，不免有所动容，但又很快地回归常态，“谢谢龙局长为商青瑶所做的一切，但也请你不要岔开话题。” “这是必须得说出来的事情，因为关系到她为什么要攻击你。”龙局长说着叹了口长气，似乎问题的背后有着巨大的无奈与苦楚，这让本就敏感的李原夜一下拧紧了心神。 李原夜没有讲话，等待着龙局长的再度开口。 “这两年我们神卫局的研发部门专门为商女士研制了一副机械肢体，功能等同于真人，我本希望用这套设备帮助她，尽管不可能完全回到以前的生活，但至少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等同于真人的机械肢体吗……李原夜在心里呢喃着，就这点而言他是很相信的，毕竟是神卫局，什么高科技搞不出来。 “原以为商女士在得知我们的用意后会非常高兴，但实际情况却出乎我的意料，她拒绝了我们的帮助，不愿意再恢复成正常人的身体。”龙局长说着，神情也愈发凝重。 “起先我以为她只是对机械肢体有所成见，或是对我们有所抵触所以不愿意接受，但后来我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李原夜的双手甚至不自觉地捏紧，紧盯着龙局长。 “她……” 啪！ 突然，办公室里的谈话被从外开启的大门给打断了，众人将视线投至门边，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商青瑶，她的背后，还站着一名精致高挑、气质不凡的女性。 “宫绫！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龙局长发出来的疑惑，显然眼前这局面是他也始料未及的，李原夜对此不禁就更加困惑了，虽说是第一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便只是站着。 “很抱歉，局长。”被称为宫绫的女性低头道“商女士执意前来，我无法阻拦。” “青瑶……”李原夜看着轮椅上的少女，不自觉地出声。 商青瑶却未理会他，只是对龙局长说道“局长，很对不起打乱了你的安排，但我刚刚思考过后，还是想着由自己来说吧，这样…可能我的内心也会更安宁些。” 龙局长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也好，这本来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说完，对在场的其他人递去一个眼神示意，随后众人就一同出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略显错愕的李原夜，以及神情淡然的商青瑶。 显然现在的情况，李原夜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尽管和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偏差很大，但他还是主动来到商青瑶身边，问道“青瑶，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夜，我很高兴你还记着我，很高兴你能来这里。”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你？我为什么会不来这里？现在已经是两年后了，我遵照约定来接你回家，你却……”李原夜诧异地睁大着眼睛，他已经说不下去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商青瑶。 分别的时候明明说得好好的，两个人都是那样的感动和期待，现在好不容易终于重逢了，听到的看到的却是这个样子，让人怎么接受，怎么不去怀疑？ “我这两年，考虑了很多。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看法，但我觉得自己，不能和你待在一起。”这听起来是一句很决绝的话，但商青瑶依旧是面不改色。 “……” “原夜，你不必觉得对我愧疚，在工厂里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我自己的内心，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刚刚在房间里你也注意到了吧，即使我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能保护好自己，所以不用担心。”商青瑶浅浅地笑道。 李原夜闻言没有再继续接话了，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便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半蹲在商青瑶边上，连眼神都似乎失去了一部分色彩，整个人都显得恍惚不堪。 “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原夜，我们两个人，就到这里吧。”商青瑶说完似乎是最后的话语，紧接着按下轮椅上的按钮，往办公室外退去。 李原夜没有追上去，仍然是刚刚的姿态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龙局长与应翷便回来了，两人看见李原夜这般状态，不禁对视着摇了摇头，眼里充满无奈的叹息。龙局长将李原夜扶到椅子上重新坐好，说道“李先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这样问，就代表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李原夜不想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现在他的大脑混乱不清，不断地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因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变成这种颓败的样子。 这就是自己做出来的选择么？李原夜望着自己的双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现在这样，就是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做出来的选择所需要承担的后果么？ 先前脑子里所想的那些绚丽的未来，美好的生活，以及偶尔会出现的复杂与痛苦，全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么？不……正是因为他那样想了，才会有现在这般报应。 看来他，果然还是只适合一个人啊。 毕竟最爱的妻女已经走了，未来不可能再出现其他人了。 本来就应该如此才对，到底是什么蛊惑了他的脑子…… “我……回去了。”他说道，起身。 龙局长叹了口气，对应翷眼神示意后，两人一同去到基地外面给李原夜送行。 “吱吱——” 南沙群岛的风光向来是美丽无比的，城市里少有的蓝天白云在这里能一览无遗，数只海鸟扑楞着翅膀在苍穹下回旋，海浪拍打在岸掀起阵阵水花，如花丛般茂密绚烂的珊瑚礁尽收眼底。 安宁之景下驻足而立的三人，此刻便是另外一种心境了。 “李先生，很遗憾事情发展成这样，我……” “局长，千万不要说什么抱歉的话，我尊重商青瑶的一切想法，既然现在这样是她的选择，那么我不会反对，也不会恼火。”李原夜打断龙局长的话，异常淡然地说道。 龙局长能看出他是在强忍着心里的苦楚，不禁在内心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已经给你安排了返航行程，很快就会来。” 李原夜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 “这样吗？那好。” “最后，谢谢局长你一直以来对我的重视，很抱歉我不能如你所愿加入你们，但也请你放心，我会一直坚守在原则之上。” 李原夜郑重其事地对龙局长说完，准备化身为黑影离去，就在这时，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铜锣般的大嗓门——“等等啊李哥！等我一下先别走！” 三人同时回头，只见王正梁正大喘气地狂奔过来。 “怎么了小王？这时候有什么事吗？”龙局长疑惑道。 王正梁拍了拍胸脯舒缓了下气息，忙道“十分抱歉，但我还有点事情要跟李哥说下。” 龙局长挑了下眉，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那你们聊吧。” “李先生，我们就先到此为止了。”临走前，他对李原夜还客客气气地微微颔首道“希望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局长再见。” 待到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李原夜才回头看着一脸凝重的王正梁，皱眉问道“有什么事是一定要现在说的吗？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可能你说的也听不进去。” “商青瑶在骗你。” “……” “你说什么？”李原夜的气势又变了变，都这种时候了…… “她在骗你，她对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心话，我知道，”饶是面对变化着气势甚至带上了一丝威胁意味的李原夜，王正梁仍旧坚持着把话说了下去，“这两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 见王正梁说得很认真，眼神无丝毫动摇完全没有撒谎的意思，李原夜一下不由又提起劲来，可随后很快又撇开视线，轻声道“已经结束了，她亲口跟我说的，她不愿意跟我回去……” “那是假话！你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可以说是历经险阻吧，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好不容易两年过去了，她现在说不愿意跟你走？这话别人信就算了，你能信吗？”王正梁突然激动不已地嚷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虽然有点惊讶王正梁的反应，但也不影响李原夜心中的答案，他垂着眼睑，丧失了往日的神采，“她明明都那样说过了，你怎么能确定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呢？” “李哥，我原以为你在感情方面并不迟钝的，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唉。”王正梁摇了摇头往后挪了几步，点上一支烟，略显惆怅地望着大海。 “你到底……” “原夜，我很高兴你还记着我，很高兴你能来这里。”王正梁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似乎有种遭受很大打击的感觉，而这句话，却是异样地让李原夜感到熟悉。 “我这两年，考虑了很多。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看法，但我觉得自己，不能和你待在一起。” “谢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你给予我救赎，我会铭记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能跟你永远在一起……但现在的我，做不到了……” “我这个样子，只会给你的未来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我们就此，永远地分别吧……” 李原夜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正梁说完这些话，心里的震惊则是一波更比一波强，见他似乎是说完了，终于愕然开口道“这些话，你都听到了？不、不对，后面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你没听到后面的话，”王正梁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果听到了，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十章 真正的心意 李原夜突然觉得自己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尽管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因为商青瑶的那么几句话就决定未来的路的他，现在想来确也有些仓促愚蠢。 “因为此前在w市发生的事情，青瑶妹妹在神卫局里有两名照看人，一个是名叫宫绫的女性，原本是龙局长的秘书，负责照顾青瑶妹妹的生活起居，毕竟都是女性。”王正梁说道。 “第二个就是我，负责让她在神卫局里待着不会太无聊，因为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最长，也可能是因为局长认为我的性格比较欢脱，能给人带去乐趣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免不了与她更多的接触，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挺顺利，可有一天晚上，我准备回自己的寝室睡觉时，在门外听到了青瑶妹妹在说这些话。” 什么？李原夜又是一惊。 “从那以后，我会更加留意她的心理，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也会去到她的房间门口，虽然我承认我的做法有点奇怪，但每次去，我总是能听到她说这些话，就好像是在做什么台词练习似的，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她到底说了有多少次呢？我也记不太清了，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她每次，都是哭着说出来的，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当时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李原夜为王正梁说的这些话彻彻底底地愣住了，如果王正梁所言非虚，那么商青瑶刚刚的那些镇定、疏离，淡漠，全都是顶着极大的痛苦和压力，装出来的？ “李哥，还记得我们来这里之前，我为你说的那些话感动到哭么？”王正梁紧皱着眉头说道“现在你知道，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了吧。” “为什么她没有把后面的那些话说出来？”李原夜几乎有些快站不住脚了，他只觉自己的脑袋现在越发混乱，却又在混乱中夹杂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清醒。 “估计是，她认为只要装得越冷淡，话说得越少，你就能越快放弃吧。”王正梁摇头叹息。 商青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李原夜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疑问，也不由自主地带他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商青瑶的时候，当时的她离车不过两厘米的距离眼看着就要被撞上，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 哦不，明明后来都已经知道了，那只是一次作秀，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方便商青瑶所在的组织在w市展开接下来的行动。 当时他并不在意，也不可能意识到，那个死皮赖脸求他加微信的元气少女商青瑶，竟会在未来一步一步地融入到他的人生里，刻下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 后来得知她是黑陀螺派来在自己身边的卧底，并因为她，秦悦与方珊珊都死了的时候，李原夜曾想过让她付出代价，可当到达黑陀螺在w市里的基地，目睹她的惨状后，却是怎样也下不去手了…… 商青瑶为了保护中计的李原夜，在双腿齐断两眼失明的情况下凭借着战斗本能数次击退敌人，且忍受不可想象的剧痛用左手挡下敌人的致命一击，再拿住断臂继续抵挡后招，都只是为了他的安全。 好在王正梁与张诚及时赶到，否则他与商青瑶，可能就一起死在黑陀螺的基地里了。在神卫局的轮船上，他们互诉衷肠，初步明确了彼此的想法，立下两年的约定。 而如今…… “带我去找她。”李原夜不愿再回想下去，他捏紧拳头，双目坚定地看着王正梁，仅仅五个字却足以表明他现在的心意。 “好。”王正梁没有丝毫犹疑，重重一点头。 ··· ··· 我……说出来了呢。 那些话，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说出来啊…… 少女的轮椅停在窗台边，她靠在轮椅上，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抱住自己的身体。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柔和的光辉倾洒在她身上，仿佛在她周身绕上一层火红的光晕，显得那样美妙绝伦。 她微微低垂着头，似乎在盯着什么地方发呆，两只眼睛出奇地空洞，但这分明是看不见的样子。 原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他会因为我说的那些话而厌恨我吗？如果是那样的话…… 也好呢，那就是我的目的不是吗？ 似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奔袭上脑，少女的眼泪突然就犹如断线的珍珠般不断下落，在光晕的映照下越发晶莹剔透，仿若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石。 原夜，真的很抱歉…… 我不想成为你接下来人生的累赘，我这副样子，根本没资格与你并肩而立，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他们的机械肢体我很想接受，但我不能，这副残缺的躯体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赎罪，为我以前所犯下的错误而赎罪。而这是属于我自己的赎罪，我实在没办法拉上你一起…… 见到你，真的很开心。 你没有忘记我，哪怕过去了两年，你还一直记得我，来找我。 你是无所不能的黑夜侠，是拥有强大力量的英雄，以后……只要能听闻你安好的消息，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呜呜……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好想跟你在一起…… 但现在的我，做不到了…… 谢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你给予我救赎，我会铭记一辈子。 现在的我，只会给你的未来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我们就此，永远地分别吧…… “商青瑶！” 唔？！ 少女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熟悉的声音来自后方，但她却不敢转身，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这满脸的泪花如果被看到，那么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功亏一篑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房间的门并非李原夜独自能开启的，就算要强行闯入也得费一番功夫，她还有时间，能在他进来之前把这些眼泪擦干净…… 咔哒—— 门开的声音。 不，怎么会！ 少女惊恐地在内心呼喊。 尽管她再如何不愿面对，不愿相信，身后的脚步声却是实实在在地渐渐接近着这边，很快，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瑶，你未免太小瞧我。” “……” “你的双腿、左手是因我而断，你的双眼亦是因我而盲，我与你之间，一直都是我亏欠你。” “……” “如今我还没有报恩，你却擅自认为会成为我的累赘，然后强装着对我淡漠疏离，逼我离开。你以为你那样做，我就会对你厌恨了么？然后把你忘记？” “我……” “在你心里，李原夜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吗？又或者，是那种贪图享受没有原则的恶徒？” “你还回来干什……” “你凭什么认为你现在这样，就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不妨坦白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给我带来麻烦。” “……” “你什么都不明白。” 李原夜靠在窗边，注视着已然抑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绪的少女，眼里不由泛起了更多悲伤。 夕阳散发的光芒是很温暖的，此刻的他却感受不到那种暖意，只有心中不断刮起的大风，拂动着一波又一波的酸楚。 这种情绪似乎也被哭泣的少女所察觉，但她还在尽最大的努力克制，她知道自己如果一旦松开最后关卡的闸门，事情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即便李原夜刚刚说了那些话很让她感动，但她没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放任自己的情绪流泻，她必须要为对方的未来着想。在她的设想里，能与李原夜手牵着手并向美好未来的女人，绝不会是她。 李原夜已经受过一次伤害，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杀害他妻女的凶手，自己不能再给他带去新的痛苦了，绝不能…… “你还回来干什么？难道刚刚在局长办公室里，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少女的声音再度覆上薄冰。 李原夜蹙紧眉头，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少女无法看见，只能凭着声音判断，她认为李原夜在刚刚那样真切地说了一大段后，自己只要仍旧表现得无动于衷，就一定可以达成所愿逼迫李原夜离开。 “我刚刚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么？” 李原夜的声音凉了下来，少女内心自是隐隐作痛，表面上却仍是要维持刚刚的冷漠，说道“我觉得我说的话，你好像也一句都没听进去，一定要我再重复一……” 话还没有讲完，少女突然只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十分温暖的地方，周身仿佛都被巨大的暖炉照耀，明明是那样炽热的火焰，却一点也不会灼伤身体，反而，更加暖了。 咚咚—— 咚咚—— 这是什么声音？ 少女只觉自己的耳朵仿佛贴在了一个能敲开心脏最深处将人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地方，尽管她知道自己已经看不见了，但这种奇妙的感觉，根本不是视觉能带给自己的东西。 “现在，你听进去了吗？” 浑厚的男声犹如从少女的心脏上升起，这是一个仿佛能将自己的大脑穿透的声音，它带着足以超越任何界线的暖流，渐渐席卷了少女的整个身躯。 “呜哇啊啊——” 这一刻，少女最后的防线终于被击溃，紧紧扣住闸门的手无力地松开，泪水如滔天洪流般夺眶而出，连带着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震撼了男人的整个世界。 李原夜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少女的头，任由她尽情地在自己怀里宣泄，两年来独自一人时的委屈、孤独、思念、不甘、埋怨等等等等，这需要一定的时间释放。 但也无所谓了…… 李原夜扭头向窗外看去，那一轮火红的太阳现在已经只能看到一点点了，仅剩的一丝红光在遥远的天际逐渐消失…… 夜幕即将来临。 只要能够坚定不移地确认并牵住彼此的手，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时间去治愈抚慰吧。李原夜感受着胸膛前的湿润，似乎于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 往后余生该做的事情，应该付出更多的是什么。 杀害妻女的仇恨不共戴天，他也迟早会找到那个凶手，但在此之前如果辜负了另一位深爱他的女子，那么即便他复仇成功，也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从此颓败地活在又一次自责之中。 眼前的少女变成这样残缺不堪的躯体，全是因为他。 如果他还是只想着自己，才是真正要为人所不齿。 不过…… 李原夜看向门外。 老王的那句话好像真没说错啊…… 卷终 明了 “看到没看到没！我说什么来着，霓霜你别以为自己是女的就足够了解女的了，这种事儿果然还是得靠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人出马才搞得定啊！” 神卫局总控室里，王正梁似乎正在与另外一名梳着齐肩中长发穿着正装的漂亮女性对着屏幕上的画面争辩着什么，而争辩的结果好像刚刚出来了，瞧王正梁一脸骄傲又兴奋的模样就知道了。 “是商青瑶太好搞定了吧！居然一个拥抱就把她打败了，换做是我肯定还能撑一会儿，至少得等一个吻吧！”霓霜抱着双臂噘着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那我管不着，总之赌约是你输了，答应我的六倍奶霜什么时候买啊~”王正梁说着还对霓霜挑了挑自己粗犷的眉毛，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副贱到极致的样子，惹得后者咬牙切齿。 “等休息的时候我就去给你买，哼……六倍奶霜，腻不死你，你看你现在都胖成什么样子了。”愤愤不平归愤愤不平，东西还是得买的，但霓霜嘴上不想饶人。 王正梁嘿嘿一笑，无所谓道“那你管不着，我爱！” “不跟你贫了，他们出来了，”霓霜指着屏幕上已经走出房间的两人对王正梁说，“你不去送送吗？” “那肯定要送送啊！”王正梁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家伙……”霓霜无奈地笑了笑。 神卫局基地外围。 尽管前后只相隔了一个小时左右，但再次站在这里的李原夜的心境已是大不相同，他的双手扶着商青瑶的轮椅，身边站着的是龙局长与王正梁，以及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名为宫绫的女性。 “恭喜你啊李哥，终于抱得美人归啦！”王正梁又回归了那副唯贱至上的嬉皮笑脸样，和之前前来劝说李原夜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后者甚至怀疑他有精神分裂症。 “王大哥，你就别乱说了……”商青瑶被王正梁的话弄得满面通红，连忙出声阻止。 “别呀青瑶妹妹，你什么都可以不认同，就是不能不能认同自己的美貌啊！否则的话那些电视上天天卖弄整容脸的明星们该怎么生存下去啊！”王正梁说着，还故作夸张地后退了两步。 “王大哥……” “哈哈哈哈！好好我不说了，否则李哥待会该找我麻烦了！” “真是的……” 眼前是一片欢声笑语，注视着这些的龙局长的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惬意浅笑，可能是为这难得一见的温馨一幕而感动吧。 李原夜注意到他的神态，低身与商青瑶打了个招呼后来到龙局长身旁，欲要将他请到一边去单独说两句。 “宫绫，没事，李先生不是外人。” 女秘书似乎非常想要坚持自己的职责，即便龙局长这样说了，她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遵守局长的命令也是职责的一环，便在犹疑了三秒后停住脚步，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李原夜。 两人来到岛屿上的一处草地。 李原夜还能感受到来自宫绫的目光注视，不由说道“看来局长的这位女秘书也不简单呐。” “哈哈哈！让李先生见笑了，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已经习惯如此了，请勿见怪请勿见怪。”龙局长朗声笑道。 “哪里。” “那么，李先生将我单独叫到这，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关于商青瑶的事情，我想由衷地对你说声谢谢。” 对于李原夜的道谢龙局长并未感到任何奇怪，想必对方经过王正梁先前在岸边的劝说，已经猜到了幕后是自己在支招，便痛快地回答道“李先生不必客气。” “不仅如此，两年前在w市，也是靠你们的引导才破解黑陀螺在那里的据点，尽管那个过程中牺牲了一些人，但就结果来说不算太坏，我也要对你说声谢谢。” “李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如果你的心中没有正道，即便我们再如何引导你，你也不会有所动容，不是吗？” “说的也是啊……”李原夜微微地笑着，眼里却有些哀伤。 夜晚的海与白天十分不同，黑沉的海面反射出星空的璀璨，在李原夜的眼里倒映出千般奇幻，甚至依稀可以看见远方航行的船帆，跟随灯塔的指引向自己心中的彼岸无所畏惧地前进。 就如同李原夜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坚守着正义，只不过在那船上，又是另外一个故事罢了。 “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沉寂了一会儿，李原夜说出之前在王正梁那里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 “这个问题，小王同志没有回答你吗？”龙局长反问道。 “他回答过，但我认为有机会的话，还是问你比较好。” “压幸成立神卫局的目的，就是召集所有历经苦楚心中仍存清明善念的超能力人以及没有超能力，也在坚守正道的寻常人，用以校正这个世界被少数极端分子歪曲并引导着的秩序。同时在未来出现常人不可抵抗的灾难时，由神卫局带头抵挡，并将从灾难中得以幸存的人类导向真正的善途。” “果然，和王正梁所说还是有所不同。”李原夜轻声道。 “从本质上说其实没什么不同，他也是神卫局的人，他给你的答案，也能代表我，代表神卫局里所有的人。” “这怎么说？” “神卫局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只是简简单单惩奸除恶而已。”龙局长掷地有声地说道“能加入这里的人，全部都有极为坚决不可逆转的信仰，在如今这个表象和平暗流汹涌的乱世未能安定之前，不论是我，还是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那便是战士。” “既是如此，战士所言自然皆为一致，即便有所不同，也只不过是存在着区别性极小的差异，宏观而论仍旧是一致的。我这样说，李先生可明白得更透彻了些？”龙局长笑道。 李原夜点了点头，神情思索。 “如此就好。” “那么，压幸呢？创立神卫局的压幸又是什么？” 龙局长为此愣了愣，旋即才又朗声笑道“看来李先生的疑问比较多呢，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李先生先回答我。” “好，你说。” “你想要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我……”李原夜竟是一下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是啊，为什么呢？我已经拒绝加入神卫局了，那么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是为了验证他们的立场好坏？但很明显，不论是神卫局还是压幸，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是正义驱使。 从w市引导他去破解黑陀螺的阴谋，再到前段时间东璃的一系列遭遇，以及最后向全世界公布超能力的存在，并让东璃作为明面上的超人活动，赢取了世界的信任。 所以现在去问压幸究竟是什么，去问神卫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于他而言的意义到底在哪？李原夜从未想过这点，如今便是真的愣住了，这不像他以往的状态，却也是无可奈何。 “李先生请别误会，我那样问绝非不愿意回答你，只是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明白知道为什么要寻求答案的话，那么即便我回答你，也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李原夜渐渐地低下头去，似乎是在开始思索着什么。 龙局长见他如此，便知晓自己的言语起了一定的作用，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看来，你不用着急找到答案，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当下的事情。” 他说着，目光缓缓偏向二人来时的方向。 “也许你是想通过我给你的答案找到一些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但有些事情，必须得你自己去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得更透彻，绝非通过他人的言语得知。” 李原夜随着他的视线移动着自己的双眼，沉默了片刻后，瞬间犹如醍醐灌顶般瞪起眼睛，旋即沉声道“我想我明白了。”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黑夜侠。” “黑夜……侠么？”李原夜听到这久违的三个字，不禁自嘲地笑出声来，“其实我并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我，我认为自己还达不到那个所谓的‘侠’的高度。” 龙局长会心地抿嘴笑了笑，说道“那么李先生，我们就聊到这里吧，否则时间再长一点儿，我那女秘书怕是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保护我呢。” “好。” 远远地看见李原夜与龙局长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王正梁不禁挠了挠脑袋，怎么这两人一下聊得这么来了？龙局长就算了，李哥居然也笑得蛮开心的样子，奇怪…… “原夜。”商青瑶察觉到来人的接近，柔声唤道。 说来也怪，她眼睛看不见了，对其他人的分辨感知也很微弱，却唯独能迅速辨别出李原夜的气息，她自己不太明白，李原夜和其他人也不太明白，最终便只能将这归功于爱了…… 好吧，有点荒诞。 李原夜温柔地握住商青瑶伸到空中的那只手掌，语带怜惜地道“我回来了。” “嗯！” 少女于九月的尾巴绽放而出的笑容，让人看后犹如置身于秋后金黄饱满的稻田之中那般，浑身充满着愉悦与惬意，即便此刻是被寒凉的月光笼罩，她的嘴角也不会丢失那抹温暖的弧度。 “我们回家吧。” 李原夜说完，体内充盈的黑夜能量骤然运转将他与商青瑶两人逐渐包裹起来，外观上便是一团黑雾将他们笼罩的样子，但这黑雾看起来并不可怕，有的只是无限的暖意。 “李先生，保重。”龙局长朝他们挥手道。 “李哥！再见！我没事就会去找你玩的！” 王正梁也紧随其后地喊道，眼眶都湿润了，可说出来的内容却是怎么都让人联想不到离别的悲伤上面去，甚至李原夜在黑雾里差点没摔出来…… 但，他会记住的。 “谢谢你们。”他在心中念道。 随后黑雾瞬间远去，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第一章 归来与起航 人类是具有回顾性的物种。 尤其是回到一个阔别已久的地方，当他们的双脚真正地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之上，空气里充斥着过去百般滋味的回忆的味道，纵使前一秒有再多心事烦杂，也会于此刻烟消云散。 现在是夜晚十点十六分，社区的街道仍旧热闹非凡。 小伙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摊贩们吆喝叫卖，浓烈的烤肉香味飘散四溢，网吧里更是座无虚席，每台屏幕倒映出来的脸上，都写着明显的战意。 似乎对于这些人而言，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真的回来了。” 窗户被半打开着，少女坐在被升高的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和谐景象喃喃自语，但实际上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只有耳垂在微微抖动。 她失明了，但仍能通过双耳感知外界的一草一木，虽然心底或多或少会残存一些不甘，但也明白目前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微微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略微无奈的浅笑， 过了一会儿，她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嘴角那抹无奈的笑意立即就被幸福取代，一边轻柔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一边伸出手去。 来人握住她的手，用更加柔和的声音说道“青瑶，吃饭了。我带你过去。” “好香的味道！”商青瑶被推到餐桌前，被陡然钻入鼻腔的饭菜香味儿给震惊到了，“原夜你的厨艺又进步啦！” 李原夜一下哭笑不得，说道“那就谢谢你的夸奖咯。” “啊~~~” 商青瑶张大嘴巴，犹如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李原夜挑了下眉，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夹起一块肉往商青瑶嘴里喂去，商青瑶鼻子微动，感受到食物渐渐地接近，嗷地一口差点没把筷子给咬住。 “你慢点儿。”李原夜真害怕她把牙齿给崩下来了，不禁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吧唧吧唧！”商青瑶才不理会李原夜说什么，只是一心享受着嘴巴里的肉，享受着充分咀嚼过后扩散到整个口腔的美味，而后咽下肚去，“好吃！” 她露出满足的笑容，又一次张开口。 “啊~~~” 李原夜又给她喂下一块肉后，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嚼着，不由在心里笑道好吧，看来以后我又多了一个职业了。 “话说回来，原夜你后来到底是为什么又回来了啊？是真的舍不得我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席间，商青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把这件她认为很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 李原夜被问住了，这我怎么回答啊？总不能说是因为王正梁在我已经决定要走的时候突然跑来告诉说他偶尔夜晚去你房间门口偷听听到了你的独白所以把你的独白转告给我然后我就明白了一切又跑去找，你…… 这不能说吧，虽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但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错误答案啊，说出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商青瑶挑了下眉问道。 “啊没有，我正准备回答你的。”李原夜连忙打着马虎眼，旋即说道“我……其实是不相信你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所以又回来了。” “唔……这样啊。”商青瑶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不太满意这样的答案。 李原夜又喂了口菜，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没有说得很到位，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的确，我也舍不得你……我是说真的。” “原夜？” “我想要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与你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尽管你带着目的性，但我们着实也过得很快乐，何况你最后不仅迷途知返，还为了我搞成这样……”李原夜沉着眼睑，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悲凉。 “我是自愿的，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有任何愧疚和……” “我怎么可能不愧疚啊，呵……”李原夜摇了摇头，心中泛着苦涩，“如果我能再谨慎一点，能再早点察觉到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受这些苦，我有什么资格被人称为侠……” 商青瑶听见他这样说，心里一下也是百感交集。 “青瑶，我说这些话，绝非代表我现在照顾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是出于愧疚与自责……”李原夜握住商青瑶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对方，让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正如我在神卫局里说的那样，是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 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李原夜却是不知怎的一下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喉咙，令他无法说出接下来的那几个字。 但好像仅仅是上面那段话也已经足够了，商青瑶的脸颊瞬间仿佛升温到了五六十度，红得能滴出血来。李原夜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夸张，不禁还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即便是来自李原夜的关怀，商青瑶也是没有什么反应。 她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声音了，满脑子都被李原夜刚刚那番真情流露的话语所占据，胸膛的起伏也变得剧烈了许多。 李原夜眨了眨眼有些不明就里，他明明都没有说出那三个字，这和王正梁讲的不一样了啊……那么商青瑶现在这样，到底是开心了还是没有开心呢？ ··· ··· 北欧，纳维亚山脉的法诺亚山。 这里常年被冰雪覆盖，环境恶劣加上地势险峻注定了这座山是绝对凶险的地方，即便是爱好冒险的探险家们也不愿选择前来此地，以至于人类历史这么多年，也没有关于法诺亚山的半点记载。 而今天，却有一男一女出现在半山腰的断崖之上。 “听说z国那边现在进入了秋季，你这身打扮也好，过去不会引人怀疑。”男人注视着从腕表上放射出的屏幕上的资料，对站在他前面张开双手似乎在拥抱冰雪的少女说道。 少女披着一件白色的中长外套，下身是白色的紧身裤，脚上套着一双白色的长筒靴，内衬的短袖也是白色的。她的胸前还戴着一条镶嵌着白色玛瑙石的项链，在冰雪的映衬下散发着微微的荧光。 “终于可以出发了吗！嘻嘻嘻！” 如雪山一样的少女回过头来，两只白色的瞳孔里充满兴奋。然而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在那双兴奋的眸子下隐藏着的，是如蛇一般的阴冷。 男人不禁为此打了个寒颤，甚至差点认为总部给自己配备的控温服不起作用了，他在心里盼望着这次任务能够赶快结束，毕竟和这种怪胎一起行动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白灵，出发前我最后再跟你确认一遍这次任务的要求。” “第一，出于z国特殊的环境，你的外貌必须做出一定的改变。这个会在上飞机前搞定，你不用担心。” “第二，还是由于z国的特殊环境，你到那边后除了任务目标，其余的人一律不准伤害，否则任务直接算作失败。” “第三，总教头让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当然了，也不是全部都要服从我，但至少你不能做出阻挠任务成功的事情。其实也就是第二条说的不能随便出手伤人。” “第四，能量的使用必须在我们的要求范围之内。” “那么，就上述这四条，重复确认完毕。” 男人说完后将屏幕关闭，却是一抬头发现少女的目光正注视着他，带着诡谲的微笑，而且并不像是刚刚看过来的样子。 “你、你看着我干嘛？”男人强装镇定道。 白灵翘起小拇指在下嘴唇轻轻地划着，她没有很快回应男人的疑问，而是等到小拇指在下嘴唇划过一圈后，突然嬉笑着转了个圈，说道“没事~我们出发吧！” 男人咽了口口水没有出声，后见她确实再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了，顿时才松了一大口气。 只希望自己能活着回来吧…… 他在内心祈祷着。 第二章 涌动的威胁 “就是这样，所以星河会暂时先交由你和蒋飞、何云舟三人共同打理了，蔡立虽然有自己的组织，但是可以信任的人。” “多久吗？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但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去的。没事，我相信你丁力能主持好大局，当然，如果官方那边有什么问题觉得麻烦的，还是可以随时联系我。” “当然了，不论我在哪，心都一直会和你们在一起。” “好，那先说到这，再见。”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黑屏里倒映出李原夜略显歉意的神情。窗外的月色很是美丽，银光皎洁如同给大地度上一层薄纱。他遥望着远方，话虽然说得简单，心中却也会担心星河会的事情。 “原夜。” “我在这。” 李原夜回过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商青瑶微微一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商青瑶面露担忧地道“如果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话，你就去吧。” “并不是，”李原夜摸了摸她的头，“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嘿嘿~”商青瑶顺势靠在李原夜怀里，双肩跟着蜷缩起来。 见她在自己怀里缩得犹如一只小猫咪般，李原夜不由稍稍愣了下，脸上的笑意随后却更盛了，来回轻轻地抚拭起她的脑袋，就像是在抚拭一件十分昂贵的艺术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这间并不算大的屋子里，双方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先出声打破这温馨的寂静。商青瑶抿着嘴唇，甜蜜的笑意溢满嘴角，来自头顶的温柔抚摸竟是使她渐渐地困倦了。 李原夜察觉到她似是睡去，一瞧手机时间的确也不早了，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房间。替她盖好被子后，李原夜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目光不自觉地瞥到商青瑶的下半身处，那本该隆起的被子硬生生地被切去了一部分，那是她丢失的双腿……李原夜的手微微抬起，试探性地想要去触碰，却是不住地抖着，无法前进分毫。 “唉……”他叹了口气。 无论嘴上说得再怎么好，他内心的自责与愧疚仍旧是不可消除的，毕竟是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啊，任谁看到都会无法释怀的吧……何况自己就是当事人。 他收回手，起身来到窗边。 就算是赎罪……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残酷，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得不离开，她一个人到底怎么生活下去呢？一定得想个办法，一定得找个帮她恢复的方法才行。 虽是这么想，但这世上又怎么可能存在使人断掉的双腿再次生长的方法，就连让眼睛复明的方法都…… “唔！唔，不要……” 听到身后的动静，李原夜还以为商青瑶做噩梦了，赶紧又回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能安然睡眠。 然而商青瑶终究还是惊醒过来。 “不、不要过来！”她惊恐地喊道，被握住的手不停地挣扎。 “青瑶！青瑶，是我，你听清楚！”李原夜按住她的肩膀，紧盯着她说道。 “原……夜？”商青瑶错愕地念着他的名字，旋即一声呜咽将他紧紧地抱住，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他们要来了，很快就要来了！” “什么？谁要来了？” “组织，是组织里面的那些人，”商青瑶绝望地对李原夜说道，内心的恐惧变得更加严重了，“……原夜，他们要来找我了，要来杀我了！” “不行……不可以！快走！” “青瑶，青瑶！你冷静一点。”李原夜不知道商青瑶到底梦到了什么，但能让她害怕到这种程度，这梦就应该不只是一个“梦”那么简单，毕竟她以前，也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啊。 在李原夜不断地安抚下，商青瑶恐慌的情绪才缓缓地平复下来，却是顿感一阵口干舌燥。 李原夜见状连忙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回来，商青瑶接过后喝了一大口，又捏着杯子沉静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似是终于冷静下来了。 “青瑶，到底怎么回事？”李原夜替她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随后皱着眉头严肃地问道。 “……我，刚刚梦到组织派人来找我，是非常厉害的人……我在他面前，甚至连对抗的勇气都没有……”商青瑶垂着头低落地说着，身子还是不住地在抖。 李原夜握着她的手所以感觉得到她现在仍旧是充满惧意的，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十分冰凉。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李原夜主动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商青瑶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似乎他强健的心跳声能够安抚自己的情绪。 “嗯、嗯……” 可商青瑶的确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即便是靠在李原夜如此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安慰，一时间都难以彻底缓解的样子。好在是李原夜用他的手掌不停歇地抚摸着商青瑶的脑袋，温柔终究化解了恐惧。 “现在好点了吗？”李原夜轻柔地问道。 商青瑶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能说说你这个梦吗？” “我……”商青瑶有些犹疑，或者说她自己也清楚做这个梦的意义，她打从心底希望刚刚的噩梦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所以并不想再次回顾恐怖的画面。 李原夜看穿了这一点，更加认为自己必须知情。 感受到他这般坚决的心情，商青瑶自是也心中有数的，便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道“其实在遇见你以前，我对所谓的超能力就有所见识了，那是我们组织里的秘密武器。” “小吴不就是超能力者吗？”李原夜疑惑道。 “小吴是后天通过试剂培养出来的，与原生超能力者不一样，严格意义上讲只能算是实验品。”商青瑶面露担忧地说道“如果是原生超能力者，哪怕对付一百个小吴，和碾死一百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原生超能力，与后天试剂…… 李原夜蹙起眉，他看向自己的手。 “而刚刚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女孩儿，就是组织里人称‘冰雪公主’的白灵，强大的原生超能力者，”商青瑶抬头看着大概是李原夜脸的方向，语气中的忧虑越发浓烈，“也是，白岚的亲生女儿。” “你说什么？！” 李原夜蓦地瞪大了双眼—— 李原夜，不要以为胜利的到来会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既然我无法杀死你，那么…… 就让这一带全部都化为灰烬，为我的梦陪葬吧！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女儿……将，永远无法苏醒！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做父亲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只能永远地在病床上昏睡，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你能明白，你能明白吗？！ 现在你已经了解了我的梦，那么便不要再阻止我了。我们是同一类人，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拯救我的女儿吧！ 哈哈哈哈哈哈！梦碎的瞬间，定然是最为绚丽灿烂的时刻！这一天将被历史永远铭记！ “呼……” 李原夜脑子里骤然回响起两年前与白岚最终决战时，白岚所说的那些话。他拧紧了眉，沉声道“白岚不是说他女儿在病床上昏睡么？否则他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情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有幸跟随迪修拉……”商青瑶顿了顿，想起来李原夜应该不知道迪修拉，“呃，杜西斯·迪修拉，是黑陀螺的总教头，领导者。” “嗯。” “我以前有幸跟着迪修拉去过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类似睡眠舱的东西，而在那个舱体里沉睡的人，就是白灵。虽然没看清全部，但那张脸，和刚刚梦里的脸一模一样。” 商青瑶继续说道“放置睡眠舱的地方十分冷，周边也没有任何医疗设施，根本不像是长期昏睡的病人所该待的地方……更像是，害怕某个东西不受控制而设置的封印场所。” “你的意思是，白灵其实根本没有病，而是被迪修拉封印起来了？”李原夜推测道。 商青瑶点点头，随后秀眉微蹙道“以前我不会去思考迪修拉做的事情，但现在我想，关于白灵的事，应该是迪修拉欺骗了白岚……” “而现在白岚在w市的任务失败，自己也死了，然后迪修拉解除了白灵的封印将她从睡眠舱里释放出来了……”李原夜渐渐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片刻的停顿后又说道“你曾到过封印她的地方，所以她出来后你这边也有感应。” “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 “意思是，迪修拉现在可以控制住白灵了？” “我不知道，我在组织里一直是被当成武器培养的，关于组织里的机密事项知道的并不多，可能也因如此我才有机会看到白灵吧，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泄密，同时也能保护他的安全，而白岚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但是，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许他真的找到方法了……”商青瑶说到这里，更是不由自主地往更恐怖的方面想去，若是白灵真的听话了，那么黑陀螺的实力就不可同年而语了。 “你在梦里还看到了什么？” “白灵说……”商青瑶咬了下嘴唇，“要为他的父亲报仇。” “喔？” 商青瑶紧紧抓住李原夜的手，凝声道“如果这个梦真的预示着什么的话，那我想……她很快就会来w市了。” 第三章 久别重逢 根据商青瑶的梦境警示，李原夜很快将情报通过王正梁传递到了神卫局，同时也通知了w市警方。因为不知道白灵会通过怎样的方式来到w市，警方只好对各种交通渠道—— 机场、火车站、长途客运站、港口等，均分配了大量便衣警察驻守，整个w市迅速进入一级戒备，对每一个外来入境者根据商青瑶描述的女性外形进行一对一的排查。 尽管期间也有怀疑行动必要性与情报准确性的小警察存在，但当得知信息来源是两年前突然消失的黑夜侠后，便不再有所异议。神卫局更是派遣王正梁直接来到w市，与李原夜一同防备白灵的到来。 “所以……这就是你又跑来这里的理由吗？”此时此刻，李原夜僵硬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油腻中年大叔说道。 “哎呀李哥别介啊~哈哈哈哈，我可是很高兴的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面了！”王正梁挠着脑袋一阵哈哈大笑，说完又同在李原夜身边坐着的商青瑶热情地打着招呼。 “王哥。”商青瑶倒是没觉得王正梁的到来有什么，何况这两年他在神卫局里对自己照顾有加，但碍于李原夜似乎有点不爽，她也没表现得很高兴，只是礼貌性地回以招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给你们说的是‘可能’吧，你们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李原夜蹙眉道“万一到时候人没来，我岂不是背负了一个谎报军情的罪名？” 王正梁连忙摆摆手，说道“怎么会是谎报军情呢！李哥你说得太夸张了，我们这纯属防患于未然，毕竟青瑶妹妹说的‘原生超能力‘也挺让人在意的，这个概念可是第一次听说。” 原生超能力…… 李原夜听到这几个字后不禁又沉默了下来。王正梁见他突然有些失落的样子，又挠了挠头疑惑道“李哥你咋啦？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丧的样子？” “没什么。” “唔，好吧~”王正梁耸耸肩，端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酣畅淋漓，随后微微眯了眯眼，将声音稍稍压低了些，略显神秘地说道“其实啊，我这次来还有一个任务的。” “还有一个任务？”李原夜挑眉道。 “对，那个任务才是主要的，至于龙局长说的帮助你共同防备那啥叫白灵的，纯粹是顺口一提啦~”王正梁往后靠去，摆摆手笑道“要真是那种连李哥你都刚不过的对手，我在旁边有鸡毛用？” 想想也是啊，李原夜什么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如果他都胜不了那个所谓的冰雪公主，王正梁又能对战局起到什么作用？若真要派人来帮忙的话，至少也该是鹰王或者超然女才对。 现在不止李原夜一个人这么想，商青瑶也觉得疑惑，但当他们讲出自己的疑惑后，得到的却是王正梁的一句“应翷和东璃现在都在其他国家执行任务”，既然如此就没话好说了。 “那，你说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李原夜问。 “作为神卫局的代表，前来同w市的警方转述商青瑶的处置结果。”王正梁突然正色起来，空气陡然变得严肃。 看见对面二人瞬间紧张的反应，王正梁却又神情一转，露出一副贱笑，说道“李哥，看来你对青瑶妹妹已经是~是吧~啊？哈哈哈哈！” 商青瑶霎时就脸红了，李原夜也先愣了一下，当会过来王正梁刚刚是故作严肃后，脸色顿时黑得吓人。 王正梁见势不妙，意识到自己似乎玩笑开过头了，不由得赶紧说道“任务是真的！就是转述一下青瑶妹妹改造成功，请求警方将她从待定档案中撤除这个意思而已。” 听到这句话后，李原夜方才收敛了些怒色。 “呼……”王正梁拍了拍胸脯，好在他反应够快，看来李哥果然是真爱上了青瑶妹妹，以后可不能随便再开她玩笑了。 当当当—— 王正梁的手机响了。 “李哥你们等我一会。”他起身去到窗户旁边接听电话。 正当李原夜蹙眉疑惑着他的手机铃声怎么那么像一部电影里的人声的时候，旋即就听到他在窗边惊喜的声音“你已经到了吗？就在楼下？好好，我马上跟李哥说，等一下哈！” “谁到了？”李原夜见他这么开心，不禁也有了一丝好奇。 “诚哥啊！他定好了餐厅，在楼下等着接我们呢！”王正梁兴奋地说道，看起来似乎也很久没有和张诚见过面了。 “喔……”李原夜点了点头，说起来的确是从白岚事件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张诚了，现在想想还差对方一句谢谢啊，毕竟当年是他替自己和商青瑶化解了致命一击。 “原夜，我……”商青瑶显得有些尴尬。 “没事青瑶妹妹，诚哥订的是一家私人菜馆，并且全包下来了，今天晚上除了咱们，不会有别人的。”王正梁笑着说道，他们当然考虑到了商青瑶的处境。 李原夜将商青瑶的手握住没有说话，他在用这种方式征求她的意见，只要她不想去，自己也就不会去，至于那声谢谢，改天单独去找他还了也一样。 商青瑶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还是有些犹疑，但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考虑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发生的事情，让李原夜与压幸的人见面聊聊也好，说不定还能争取到压幸那边的支援。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商青瑶说道。 “好嘞！” 王正梁手舞足蹈地喊了一声，飞快地跑到门口去开门。 李原夜将商青瑶抱到轮椅上，看着她保持着微笑的面颊，心里竟是有些五味杂陈…… 一行三人到了楼下，刚出大门就听到几声洪亮的鸣笛，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打扮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的男子正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下来，朝他们用力地挥着手。 “李哥！老王！青瑶妹妹！”他兴奋地喊道。 众人在车边齐聚，互相简单地寒暄了一番。 车子发动后，王正梁在副驾驶上听着张诚与李原夜的对话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随后趁着他俩说话的间隙不禁感慨道“突然有种回到两年前的感觉啊哈哈！” “是啊，一转眼就是两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张诚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同样颇为感慨。 “说起来，张诚，”李原夜认为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一直很想对你说声谢谢，如果两年前在工厂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和商青瑶可能早就死了。” “李哥你太客气了！其实，原本我们可以做得更好的……”张诚先是惶恐了一下李原夜突如其来的道谢，旋即似乎又想起一些令人遗憾的事情，语气低落下去。 众人知道他说的意思，纷纷垂头不语，尤其是商青瑶，更是悔恨不已。李原夜注意到她的状态，不禁连忙转移话题“我刚听老王说你订好了一家不错的私厨是吗？” “啊？没错，我老妈以前带我去吃过，环境优雅菜也很接地气，最重要的是他们接受整包，考虑到青瑶妹妹的情况，所以选在那里应是最合适的。”张诚会过意来，忙说道。 “谢谢你，诚哥。”商青瑶甜甜一笑。 “没事没事~应该的！” “话说回来，你这次来w市是因为什么呢？”李原夜问道。 “我啊？我也是和老王一样的任务，不过我是代表压幸来的。”张诚回答道“压幸是神卫局的管辖机构，何况当时我也带人参加了支援行动，所以理应前来。” 李原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随后四人一路上又聊了些过往的趣事，本来还算远的车程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度过，很快他们便看到一家处在茂盛的林荫之中的房子，它是用砖瓦建成的乡间别墅，在这大城市里可谓别树一帜颇有风味，那便是这次的目的地——奶奶家菜馆。 将车停好后，王正梁率先跑下车去，远远地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不禁贪婪地深吸了一大口气，陶醉地喊道“简直太棒了！这味道要超神啊！” “老王，我先去确认一下菜点，你带李哥和青瑶妹妹随后过来！”张诚一边往菜馆里跑一边对王正梁说道。 “ok！”王正梁竖了个大拇指。 张诚跑到菜馆门口，这里的经理接到张诚在路上先行发送的消息，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张先生。”经理露出职业微笑。 “嗯，”张诚点了点头，“来我们确认一下菜。” “好的，这边请。” 第四章 对话 四人久违地在一起享受了一顿大餐过后，张诚先将李原夜与商青瑶送回了家，随后便回到他和王正梁在w市的居所。各自一前一后地洗完澡后，他们便拿了两瓶酒，隔桌对坐。 “说说吧，东亚分部现在是什么情况？”王正梁抿了口酒问道，神态竟是少见的严肃。 张诚耸了耸肩，摇了摇酒杯说道“还不就是那几个老不死的想搞事情呗，两年前对李哥有想法，被曾先生劝下来以后现在又对超然女有想法，但没什么大碍，起不了风浪的。” “这件事我听龙局长私下里也提起过，这好像就是龙局长这次为什么选择将神卫局与东璃完全推向台面的主要原因。” “是的，毕竟那几个老不死的也有点东西，曾先生能压制住他们的行为，但消除不了他们内心丑陋的**。”张诚说完喝下一大口酒，看得出来他对于这种恶心的勾当十分愤愤不平。 “我之前听霓霜讲过一些事，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可以去查一个人。”王正梁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张诚挑了下眉“什么人？” “南美分部的首脑，克莱拉·奥德莉拉。” “？” 也许此刻只有一个问号能表达出张诚此刻的心情，但见王正梁面不改色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抽动一下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以后，他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真查啊？” “当然。” “当你nia个锤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想查谁就能查谁的吗？”张诚十分直接地甩了脸子。 “所以我的说法才会是‘有机会的话希望你去查啊’，那你要觉得查不了就算了呗……”王正梁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表现出一副觉得张诚十分无用的嘴脸。 但张诚不是别人，他太了解王正梁了，故而只是递了个白眼过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王正梁见状也自知没趣，又回到很认真的态度，说道“那天在给东璃开表彰大会的时候，霓霜注意到大会会场里有些人看待东璃的奇怪目光，虽然之后因为海底怪物的缘故导致大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了，但我想那些人的目光应该不是单纯的馋身子。” “所以呢？这和你让我去调查克莱拉有什么关系？”张诚又挑了下眉，还是一副不当回事的表情。 “那些人是南美分部派来参加大会的代表。而更早之前，你又不是不知道克莱拉对待超能力是什么态度，她一直反对这个世界存在超能力。”王正梁皱眉说道。 “这个倒是知道，是鹰王刚加入神卫局的时候，”张诚点了点头，回忆道，“那时克莱拉还特地为了这件事和曾先生与龙局长大肆辩论了一番，尽管最后没说赢，但照她那种女人的个性，心里应该是埋了仇的。” “所以你联系上下文好好想想看？你敢保证东亚总部的那几个老家伙的行为，和克莱拉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他们当年对鹰王的出现可是什么都没说。”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张诚看着他练练点了好几下头，原本不以为然的眉目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了。 “是吧！本来就是很有道理的！” “但你的这些推论，终究只是推论不是吗？” “所以我才要你去调查呀，等你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不就能上报到曾先生那里去了吗？”王正梁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张诚却是听着听着又不爽起来，没好气地说道“就算我承认你刚刚的推论都是正确的，但问题的关键你还是没搞清楚。呼这样跟你说吧，如果我现在是能调查到克莱拉·奥德莉拉的级别，那么你压根都没资格跟我讲话。” “想办法啊！” “我……” “好像，也想不到办法？” “废话！我本来就是被派到压幸的卧底，就算现在混得还不错，但充其量最多最多不过也就是个保安队长级别，我拿头去调查董事会的大佬？还是那种三巨头级别的，玩儿呢？” “……那怎么办？”王正梁一时间也是为自己的推论兴奋过头了，现在听张诚讲了这么一通后，才想起来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 “唉……”张诚见他似是终于回过神了，不由得舒了口气，但同时也的确开始为自己没办法做出调查的事实发愁。毕竟王正梁的推论还算有理有据，如果顺着这条线往下走，指不定还真能揪出导致东亚总部混乱的罪魁祸首。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在此期间都喝了不少酒，同时也在思考要怎样才能做到无痕迹不暴露地调查克莱拉·奥德莉拉，可无论两人怎样想，终究是没想出个好法子来。 “啊算了不想了！太他吗废脑子了！”王正梁说完疯狂地甩着脑袋，脸上的横肉跟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特别滑稽。 张诚见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嘲笑，大笑一番后又说道“行那先不想了，我这边的事情你问完了，该轮到我问了吧。” “问吧，知无不言！”王正梁扬了扬脑袋，中气十足一字一顿地说道，豪气冲天的样子……好吧，是标准的半醉模样儿。 “你们那儿的内奸，查出来了吗？”张诚感觉也有些微醺，便就直入主题了。 王正梁摇摇头，将东璃与霓霜二人去到位于摩罗萨的赤狞那儿寻求制造阻断磁场道具，用以对付洛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末尾还叹了口气，又说道“那个内奸太狡猾了，他知道洛舒大势已去，就直接选择放弃同伴了。” “是吗？那便是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了啊，直接就和所有神卫局的同仁一样，仅是旁观者了。”张诚也叹了口气，为这件事的结果感到不如意。 “也没关系，我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张诚摇了摇头叹道“真是不太平的时代啊，明明二十年前感觉还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呢？” “并不能这么讲吧，”王正梁与他碰了个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进肚，缓缓说道，“你想想二十年前我们才多大，哪里能知道这些存在的问题呢？” “你的意思是，这些问题其实一直存在，只不过因为以前信息不发达，再加上我们年纪小，所以才不知道……吗？”张诚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王正梁没有说话，但事实就是这样。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张诚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对王正梁扬了扬下巴说道“行了别想了，先等明天把青瑶妹妹那件事处理完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嗯。” “关于你说的调查克莱拉·奥德莉拉的事情，我回总部以后还是会想想办法的，”说到这里，张诚注意到王正梁的表情渐渐有了点喜色，“但我始终觉得，这种大事你得跟龙局长通个气，有他帮助的话，调查起来应该稍微会顺利一点。” “绝对不行！这是我们的事。” 听到张诚的后半句话后，原本还是挂着笑脸的王正梁立马瞪起双眼，果断地摇头否决。 张诚其实也知道龙局长知情以后会是什么情况，且不论他支不支持这样做，就算支持，这种事暴露的概率本来就很大，如果被人查出，他不知情倒还好最多一个管理失职，反之就是一个重大包庇罪…… “既然如此，我就先靠自己试试看吧。” “哈哈哈哈！诚哥威武！”王正梁不禁就要再举杯跟张诚碰一个，却发现酒都已经喝完，便起身说道“等我再去拿两瓶来！” “放屁！老子要睡觉了！”张诚连忙严词拒绝。 “那也行，走吧睡觉去~” “你别搂着我！老子不跟基佬睡一张床！” “哎呀别介啊诚哥~我们这么久都没见了，不回味回味过往的快乐时光吗？”王正梁拿胳膊肘捅了捅张诚，一脸猥琐的笑容。 “事先说好，如果我察觉到有什么问题，我会随时停止调查的。”张诚懒得理会他的贱相。 王正梁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明白明白！现在不说那个了，咱们就寝去！” “就你吗！滚！” 第五章 冰就是力量 呜—— 巨大的客机呼啸而落，在跑道上滑行一段后稳稳地停下。 尽管已临近深夜，机场仍旧灯火通明。 “去往爱拉兰、去往爱拉兰的旅客请注意，请您听到广播后，迅速前往2号登机口登机。” “去往爱拉兰、去往爱拉兰的旅客请注意……” 机场不论何时何地似乎总是人流量集中的地方。 各色各样的人在候机厅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送走一批人后又迎来新的一批，众人的脸上神情各异，却是同样的匆匆忙忙，为自己的目标而奔波。 夜晚的风很冷冽了，又一段旅途启程了。 安成正在心里庆幸着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准备给总部汇报安全到达的消息，却突然听闻身后的动静，当下神情一凝，回过头一看，果不其然—— 白灵与安检人员僵持住了。 而起因，似乎是白灵对安检员的扫描仪很感兴趣，所以一直不肯离开，非要借扫描仪到自己手上看看……好吧，这么愚蠢的行为安成甚至都不想吐槽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白灵尽管力量很强大，但在心智方面的确是个傻子级别，毕竟六岁那年就被总教头锁到冷冻舱里去了，一直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先前在苏格兰机场的时候她都想要搞点什么幺蛾子了，在他不停的竭力劝说压制下才好不容易作罢，没想到现在到了z国，还是给她找到机会了，唉…… “啊不好意思！实在抱歉，我来说明一下情况吧！”抱怨归抱怨，安成还是连忙上前解围道。 安检员上下打量了一下安成，后者立马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诚恳笑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小女孩智力有点问题，呐我有证明的，您过目一下。” 安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质文件递到安检员手里，在确认证明无误后，他再次看向白灵的目光里便带上了一丝怜惜，毕竟白灵若是不搞事情的话，外表上就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绝美少女。 “不好意思，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刚我态度有些严厉了，您请带她离开吧。”安检员露出表示歉意的笑容说道。 “没事没事，您不计较就好。”安成连连点头回以温和的笑意，旋即带着白灵连忙走出安检站。 “喂我还没玩到呢……” 临走时，白灵仍旧心心念念安检员手中的扫描仪，一步三回头地，发出不满的嘟囔。安成没理会她，只是一边在心里无奈地叹着气，一边将她带到组织早先联系好的车上。 不久后，两人到达一间名为“威廉堡”的国际酒店，这自然也是组织里的人之前就为他们联系好的临时落脚点。毕竟白岚在这边的据点都已经被端掉了，两人的任务也非立刻就能完成，总得有个住宿的地方。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端着红酒的安成一想到任务失败身陨的白岚，目光中的鄙夷就毫不避讳地显露出来。但这茫茫夜色下充斥着**糜烂之气的灯红酒绿，作为一个失败者的坟墓也挺合适。 “安成我饿了！你说有好东西吃我才跟你过来的！” 正想要就着突然兴起的文艺之心优雅地抿下一口红酒的安成，突然听到身后的娇嗔，眉宇之间不禁骤然拧起了两道褶子，气氛一下全被破坏掉了。 安成强撑着笑脸转过身来正准备说点什么随便糊弄过去，却是一下蒙上双眼，尴尬却不知为何又有点兴奋地喊道“我的好姐姐啊你倒是把衣服穿上啊！” “噗噗噗！你好好笑喔！”白灵看到安成因尴尬而略显滑稽的模样，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快把衣服穿上。” “不穿！热死了！我讨厌这里！” “不会吧？冷气都已经开到19度了，”安成拿起遥控器看了看，旋即又往下调到了16度，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把遥控器界面展示给白灵看，“呐，我调到最低了，不能再低了，你快穿衣服。” “不穿！还是热！” “先前怎么没听你说热呢！”安成有些不耐烦了。 “在外面不能脱衣服啊，妈妈说过的。”白灵认真地回答道。 安成竟是无力反驳，倒是没想着去问她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脱衣服，毕竟在总教头的言语教导下，她现在应是将自己当成亲人般，心智又只有六岁，所以才不会介怀吧。 但他可没办法视若无睹啊，这妮子身材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毕竟也是一副十分年轻的美少女躯体，该有的地方一点也没少…… 对了。 “咳嗯！白灵，总教头不是让你在外面一切听我的吗？我现在让你穿衣服，听到没？”安成突然想到还能拿总教头来压一压对方，便立马把迪修拉抬了出来。 “呜……好吧，哼。”白灵听到迪修拉的名头，内心虽是极不情愿，但也只能将扔得到处都是衣服捡起来一件一件地套上。 安成见她穿好衣服后终于松了口气，唉……真是折磨死人了。 “我饿了，想吃东西……”似乎迪修拉的名头还留有一丝余威，白灵将衣服穿好后语气也是乖乖的，没有最开始那么暴躁了。 安成见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忍心找借口糊弄了，而且要真把她饿急了对自己也没好处。想到这里，他便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让他们送点吃的到房间里来。 “你要吃什么？事先说好，现在可没什么大鱼大肉吃，毕竟都凌晨一点了，别给别人找麻烦。” 电话那边的前台听到安成这样说，真是在心中对他的明事理感激不尽，毕竟客人若是在这个时间点强行要求吃些正餐什么的，那可真是麻烦不断了。 “我要吃冰淇淋，好多好多的冰淇淋！” “冰淇淋？”安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倒也觉得正常，便问前台，“呃，你们现在……冰淇淋，有没有？” “有的先生，我们这边都是纯正的哈根达斯，请问要什么口味的？”前台彻底松了口气，如果只有冰淇淋的话就太好了，冰柜里的存货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要什么口味的冰淇淋？”安成对白灵说道。 “全都要！”白灵不假思索地说道，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安成。 “……嗯，”安成扶了扶额，一阵无语后对电话那边说道，“不好意思，麻烦各种口味都拿一杯上来吧，孩子小，什么都想试试。” “没事，先生太客气了，您是我们的超级用户，有什么需求我们都是会满足的。请在房间稍候。”前台用职业的回答做了结束语，立马将安成的要求转达到餐厅。 没过一会儿，冰淇淋就送来了。 安成要的是每种口味一杯，所以对于量已经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在亲眼看到服务员推来的餐车后还是惊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一杯之多，哈根达斯原来是有那么多口味的吗？ 他从不吃冰淇淋，但也觉得不可思议。 “祝您用餐愉快。”服务员笑着说完离去。 而此时最高兴的当然要属白灵了，她一边举着双手一边朝冰淇淋餐车奔跑过去，双眼不住地闪烁光芒。在一旁看着她狂野开餐的安成总感觉她虽然有着六岁的心性，却没有六岁儿童的生理性，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觉？搞得他也不能睡，真的很痛苦。 唉…… 他重新端起酒杯去到落地窗旁的高脚凳上坐下，忧伤地抿了一口酒，准备重新梳理一遍这次的计划，反正也睡不得，不如做点事情打发时间，虽然本来是不需要的。 “安成哥哥！” 安成正开始思考之时，熟悉的场面似乎又回来了。他朝天翻了个白眼，耗时三秒将拔地而起的怒火压制下去后，回过头露出温和的笑脸，说道“怎么了？” “这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给你吃！” 白灵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给安成带去的困扰，还是那般天真无邪的笑容，伸出来的小手里握着一杯隐隐散发着晶莹光泽的冰淇淋，上面插着一根木质的勺子。 “你……”安成稍显讶异地沉吟了一会儿才接过冰淇淋，随后白灵乐呵呵地笑着，又回到餐车前吃起来了。 他注视着手里的冰淇淋，又抬头望了望白灵狼吞虎咽的样子，良久之后，嘴角竟是浮起了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 他挖起一勺放入嘴里，入口即化缠绵细腻的口感令他不由瞪大双眼，打从心底里惊叹出声“真好吃啊……” 这表现确也符合一个从未吃过冰淇淋的人了。 “对吧！最爱冰淇淋了！” 她居然还有空回头喊一声，看来冰淇淋似乎上的还不够多啊，安成在心里笑着，问道“你还想再吃点吗？” “真的可以吗安成哥哥！” 毫不犹豫就回应了啊，安成笑着，又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吩咐他们再送一车冰淇淋过来，前台这次虽然有些奇怪，毕竟那么大一车呢，但还是吩咐餐厅那边去办了。 顾客就是上帝。 滴滴答答的时间就过去了。 等到好不容易用冰淇淋这种甜点填饱了白灵的肚子，以为可以安心睡一觉了的安成，却是发现这小丫头似乎越来越有精神了，居然要现在就去找那个叫李原夜的家伙。 安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将她扶到床上坐下，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态说道“请相信我我的小公主，我会妥善安排好这次任务的一切，但绝不会是现在去找李原夜，知道吗？” “可是，我觉得他打不过我。”白灵眨了眨眼，模样俏皮可爱。 “不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安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你必须还要注意到他身边的那些眼睛，如果不按照我的计划去执行，到时候就会有成千上百个李原夜那样的家伙出现，你认为自己能对付那么多吗？” “可以！”白灵举起手嚷道，就像课堂发言一样。 “……”安成差点忘记和这丫头讲正经事是没用的，她现在就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任他形容的再厉害也是无用功，便说，“你还还记得总教头让你一切听我的吗？” “记得……”白灵仿佛十分吃这套，气势一下就软了下去。 “嗯，所以现在，你吃也吃饱了，赶紧洗澡睡觉去。”安成找到了对付白灵的诀窍，便继续维持着严厉的态度说道，犹如一个真正的家长，但他清楚白灵只是畏惧迪修拉罢了。 “喔……” 白灵委屈地嘟着嘴巴应了一声，随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一步做三步地慢慢挪进了淋浴间。而安成，则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大事情一样，大大地舒了口气。 却是又神情一凛。 “喂你换洗的衣服……” 唉，感觉就像个奶爸似的…… 第六章 传达 翌日清晨。 安成是在清脆悦耳的鸟类啼鸣中醒来的，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耀进房间里，带来一股好闻又清新的味道。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却是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 他的身边，躺着一名睡得正香的，寸丝不挂的绝美少女。 我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十分钟后。 “安成哥哥我饿了！” “好好，马上就给你端冰淇淋来，你先去刷牙洗脸。” “嗯！” 安成揉了揉略微发蒙的脑袋，打开窗户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借此将体内经过一夜运作的浑浊气息全部清扫干净后，又给前台打电话要求送餐。当然，这次除了冰淇淋还有一些正餐食物，毕竟他也要吃点东西。 酒足饭饱过后，安成准备说明一下现在的计划。 “现在是白天耶，我能直接去找那个叫李原夜的人了吗？”白灵似乎知道李原夜在白天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的弱点，应该是临出发前白岚告诉她的情报，故而她此刻又变得充满干劲，一如昨晚。 但在看到安成还是摇头拒绝后，她一下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身子，下巴无力地抵在桌子上连带着脑袋左右晃动，双眼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李原夜虽然在白天被限制了部分实力，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苏洛尔就是吃了大意的亏才失败的……” “我听说了！但是那个叫苏洛尔的人，怎么能和我比呢？”白灵不满地嘟起嘴巴，对于安成的说法很是不屑一顾。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十个苏洛尔也不会是白灵的对手，但却不能助长白灵这种骄傲自满的势头，否则未来将会难以控制。想到这里，安成立即将脸板了起来。 “必须听我指挥，今天你就呆在酒店里，哪也不许去。” “哈啊？？？？？”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白灵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奇大无比。 “啊什么啊，不想完成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了？那样的话，总教头一定会对你很失望的。”安成假意叹了口气。 “唔！”白灵捏着拳头，神情骤然纠结无比。 见情况已经开始在往自己设想的方向转变，安成不禁在心底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想想总教头对你的好，他膝下无子，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那般温柔以待，想想出发前你在他面前立下的一定完成任务的誓言……” “啊！好我呆在酒店里就是了，呆在这里就行了吧！”白灵似是受不了安成持续不断的言语侵扰，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后跑到床上趴下，拿杯子把自己捂得十分严实。 安成抿了抿嘴，坐着没动而是眯眼沉思了一会儿，其实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也想不到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便只能认为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是非常好搞定的。 那么，该出发调查了。 他起身来到房间大门边上，正准备出发，却突然听到一个幽冷的声音传来——真是一个胆小鬼啊。 这个声音令安成正要去旋转门把的手骤然僵住，也令他的背脊一瞬间冷汗岑岑，犹如被死神盯上的感觉。 他连忙循声而去，却见白灵仍旧缩在被子里，但现在露了个头出来，见他回来了，还以为是他改变了主意，不由兴奋道“安成哥哥是要带我一起出门了吗？！” 没有奇怪的地方…… 安成并未说话而是打量了一番白灵，心里则是越来越困惑，难道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但，根本不可能啊，那莫非是自己幻听了？ “安成哥哥？”白灵见他一直不讲话，又疑惑地出声。 “啊？” “你没事吧？站在那发呆干嘛呀？” “没、没事……”安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还是在白灵面前，这可不是好事，先前攒下来的威严说不定要全没了，便连忙假咳了两声，沉声说道“我出发了，你还是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要是被我发现你偷跑出去，总教头那边会大发雷霆的。” “哼！” 得知结果没有任何变化后，白灵又缩回被子里去生闷气了。 安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没有再做任何停留地走出了房间，但临走前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枚微缩摄像头，用以监视白灵的举动。 说实在的，他根本不可能放心得下白灵，就像是出门工作的家长绝不可能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家，即便千叮咛万嘱咐，孩子可能过一个小时就全都忘了，然后想方设法地闹腾。 至于说胆小鬼的那句话……只能等以后再慢慢调查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即刻找到机会清除李原夜那个组织的心腹大患。 说起来，这酒店里居然也有昨天在机场看到的便衣在巡逻，而且是清一色对女性过分地关注，看来他们的行踪似乎在到达这里之前就暴露了，真有意思…… 李原夜，不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对手呢。 ··· ··· 北秋路警察局。 新上任的警察局副局长方国澜正昂首挺胸地带着一小队警察站在大厅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章琳同样笔挺地站在副局长身后，望向大厅口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期冀，然而十分钟后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却是让她眼中这缕期冀的火苗瞬间消失。 “欢迎两位领导莅临我局啊！”方国澜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笑容堆满了他略显苍老的脸颊，十分和蔼的一副公职形象。 张诚握住他的手，回以笑容道“方副局言重了，我们不是什么领导，只不过是作为代表的身份前来而已。” “哈哈哈哈！张组长果然是年轻有为啊。”方国澜说完，又同王正梁握手打招呼。 “方副局，我们待会还有其他事情处理，不如直接开始吧。”王正梁今天也一改平日里那种嘻嘻哈哈的样子，穿上正装的他同张诚一样，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肃穆庄重的气息。 “好好，两位请跟我来。” 方国澜点点头，将两人引向会议厅。 虽说是在会议厅里谈，但严格意义上也并算不上开会，王张二人只不过是代表压幸与神卫局前来同w市警方转述商青瑶事件的处理结果，故而没多久就圆满结束了。 毕竟是压幸与神卫局的处理意见，w市警方并没有任何异议。 从警察局里出来后的两人正准备上车回去，却看见章琳追了出来，王正梁摇下车窗，笑道“美女警察，追出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们吗？” 他们与章琳只能说是认识谈不上熟悉，这么说话倒也合情理。 章琳对此也不在意，直接说道“你们现在是去找原夜吗？” 听她这样说两人不禁都微微愣了一下，应是没想到她对李原夜的称呼是直呼其名，还有些亲密的样子，王正梁便回答道“的确没错，你找李哥有事吗？” “他今天为什么没来？” “……他今天为什么会来？”王正梁眯起眼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端倪，有些似笑非笑地说道。 章琳被他的眼神看得一下就心虚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说辞与神态是十分容易引人误会的。王正梁见她的脸颊突然微红，心里便彻底明白了，看来这女警察对李哥也有点那意思。 “今天我们是代表官方前来转述处理结果的，仅此而已，李哥本来就不是官方的人，他没有必要来的。”王正梁也不再说玩笑话了，毕竟这次他们待在w市的时间是有限的，他还得和张诚尽快去召唤师峡谷一游呢。 章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后，神情转而变得伤感起来。 正准备出发的两人不由得一下面面相觑，随后还是由王正梁问道“美女警察，你怎么了？果然还是有什么事想说吗？” “明天我正好休息，我想邀请原夜一起去龙月山公墓……” 章琳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但说出来的内容却也能让王张二人瞬间明白过来。霎时间，空气中的气压似乎都降低了不少，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眉宇间充斥着忧伤。 “我明白了，我们一定把话带到。”王正梁郑重地说道。 呼—— 车开走了。 章琳没有立马回到警局里去，她握住双手，眼神复杂地盯着渐渐远去的车辆，就像是寄托着哀思的一粒种子，看着它随深秋的晚风不断摇曳，直至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第七章 故人之息 李原夜在得知章琳的想法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加回章琳的微信，与其约好第二天的下午在龙月山公墓见面。 本来他是不想带商青瑶一起去的毕竟确实不方便，不仅仅指的是生理上的问题，但商青瑶的态度却异样的坚决。 她认为如果是祭拜这种事，身为导致现状的罪魁祸首的自己是必须前往的，并且还要恭恭敬敬的对逝者磕三个响头，诚心表示内心的歉意与忏悔。 李原夜拗不过她，再加上王正梁也在一旁劝说，只得同意了。 张诚则没有前来，据王正梁所说是有新的秘密行动。 既然如此，就不管他了。 翌日下午，龙月山公墓。 李原夜推着商青瑶，王正梁在前面开路，以免地面上有些小石块什么的会绊到轮椅，或者是行人拥挤能他能及时疏散之类的。但一般除去清明节外，墓园这种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人。 三人也就一路顺利地到达章琳所说的位置——七号墓区。 这片墓区呈斜坡状上下排列了有五层，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一名浑身上下都裹在黑色之中的女性站在最高层的一块墓碑前，在今天这样还算明媚的阳光衬托下显得十分醒目，却也是沉重无比的背影。 久违地看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李原夜竟是一时有些难以挪步。王正梁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也是微微泛起一丝苦涩。 李原夜捏住轮椅推杆的双手越发紧了紧，商青瑶本就垂着的头越发地低了，本就是背负着歉意而来的她，此刻更容易被这种压抑的气氛影响，心里愈来愈不是滋味。 “李哥，走吧。”王正梁叹了口气。 “嗯……” 李原夜点着头，重新迈开步子。 墓碑上挂着一张黑白色的八寸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有着非常灿烂的笑容，可见她生前一定是位活泼开朗的人；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却只能永远地长眠于此，令人深感惋惜。 呼—— 倏然一缕清风拂过，卷动着地上的落叶。 章琳没有挪动注视着墓碑的视线，仿佛已然知道李原夜等人的到来。那缕风，就像是冥冥之中传递给她的信号。伴随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她藏在口袋里的拳头还是缓缓地握紧了。 “章琳……” 终于，几乎是日夜盼望朝思暮想的熟悉男声又在耳边真切地出现了，这使得黑衣女子差点没崩住心里涌动交集的百感、在挚友的墓碑面前哭出声来。 李原夜注意到章琳微微抖动的双肩，但他并未多嘴，只是在吩咐王正梁替他先照看一下商青瑶后，转身面对着墓碑。章琳仍然没有说话，但却往一旁挪了两步，似乎是在腾位置。 李原夜心领神会站了过去，当他正面与照片上的女孩儿四目相对时，不由得也是神情一凛，浓烈的哀伤倏然漫上他的眉宇之间，那眼神中描绘出来的，全是不言而喻的悲痛。 “秦悦……”仿佛是从抖动的双唇里直接蹦出来的两个字，覆盖其上的声音中竟是似乎比山还要沉重。 带着如此的沉痛，李原夜缓缓地跪了下去。 章琳故意背对着他不愿意目睹这令人伤心的一幕，只有耳朵能听到连续的三声闷响，随后才转过来终于准备讲点什么的时候，却是骤然一惊，眉头瞬间拧紧，旋即却又舒展。 “你、你也来了啊……”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说道。 商青瑶虽然看不见了，但敏锐的感觉还在，很显然章琳口中所说的那个“你”指的就是自己，并且她的语气里藏匿着一抹抗拒的意味，于是忙说道“对不起，警察小姐，我只是想来给秦小姐磕个头……求你了。” 章琳似乎没料到商青瑶会这么讲，便点了点头，却是发现对方没什么动静，稍微的愣神后方才想起商青瑶现在已经瞎了，双膝以下的部分也都没了，这令她的内心不禁一阵莫名酸楚。 “好，可是你要怎么做呢……”章琳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怜惜，想必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同时她已经朝商青瑶那边走过去了，似乎是想要帮忙的意思。 商青瑶正准备努力起身时，一双手扶住了她，这双手细腻而柔，让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不由得内心泛起一阵感动，轻声说道“谢谢你，警察小姐……” “没，没什么……你，就叫我章琳吧。”只有亲自上阵搀扶后，章琳才真切地了解到商青瑶在如此状态下想要磕头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原本略显抗拒的态度也就动容了不少。 商青瑶闻言神情也是明显的一愣，随后嘴角浮起一抹欣慰又感动的笑意，柔声地说道“谢谢你，章琳。” 她知道章琳已经在试着慢慢接受自己了。 李原夜与王正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也是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眼里的光都越发地柔和了。李原夜尤其松了口气，即便两年前在工厂时章琳已经知道罪魁祸首并非商青瑶，但秦悦的死与她还是脱不开关系，如今看来章琳倒是出乎意料的善良。 在章琳搀着商青瑶向墓碑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李原夜一直注视着她们的目光里不禁也更多了一丝感怀之意。随后他上前从章琳手中接过商青瑶，递去一个谢意的眼神后，将商青瑶送回到了轮椅上。 紧接着轮到王正梁上前祭拜，其实今天在场的四人里，他的心情可谓更加复杂至极。毕竟严格来说的话，如果不是神卫局为了给李原夜设置考验，秦悦与方珊珊都是不用死的，她们的死与神卫局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这种事也是无可奈何，尽管是意外，王正梁还是感到十分难受，如果他当年可以再细致一些行事，能比所有人更早地找到那座工厂的话，也许现在的光景又是大不相同的…… 但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咚！” 他跪在秦悦的墓碑前，叩响第一个头。 章琳原先以为王正梁跪下来磕头只是走个形式，毕竟他和秦悦之间似乎从来没见过，也谈不上任何交情，如今听到这声响后，其实是有些问号在脑袋里转悠的。 “咚！” 王正梁叩响第二个头。 李原夜是明白个中真相的，记忆一下被拉扯回两年前在车上的那段谈话，不禁也在心底叹了一声。 “咚！” 王正梁叩响第三个头。 张诚今天有事不能到场，这也相当于是替他赔罪。 王正梁站了起来，额头已经有些红了。 李原夜为此不禁有些感慨，以王正梁堪比钢铁强度的**，竟能将额头磕出红印，可见是用了多么大的力道，也足以见证他此刻的心情的确是非常哀伤的。 章琳都有些蒙了，但也不好过多地去询问原因，何况她已然被感动到了，便在王正梁起身后走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以表自己的谢意。后者勉强回以一笑。 他如此忧伤的神情是李原夜很少看到的样子。 祭拜结束后四人一同出了墓园，章琳是有开车来的，李原夜一行人便准备就此别过，但她突然拦住了他们。 见她明明有话讲却是扭扭捏捏的样子，王正梁便主动上前问道“怎么了美女警察？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章琳做了个深呼吸，又咽了口口水，似乎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惹得李原夜与王正梁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又一个片刻后，才终于听到她说道“我、我想请你们吃个晚饭，可以吗？” “唔？”王正梁显然是未想到她的扭捏仅是因为这句话，于是回头看向李原夜，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交给后者来做决定的。 而李原夜是必须得顾及商青瑶的，不过商青瑶似乎提早意识到了这点，李原夜刚准备开口征求意见，她就已经点头说好了。 李原夜便同章琳说道“行，那就劳烦你破费了。” 章琳满心激动地点了点头“那我马上订个包房！” “现在还这么早？”王正梁疑惑地看了看天色。 “那个地方比较远啦，现在过去也要两个小时呢，而且是一家挺火的餐厅，叫梦湖山庄，其实现在订包房说不定都晚了点……”章琳说着，略显担忧地拨通了订房电话。 梦湖山庄？王正梁蹙了蹙眉，怎么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啊！我擦，梦湖山庄不就是那个方副局长今天请张诚吃饭的地方吗？！我的妈呀，这也能碰巧？ 王正梁暗道不妙，张诚出发前还特意嘱咐他这件事千万不能被章琳知道，否则一定会伤到这个骄傲又正义的女警察的自尊心的，毕竟副局长私下请客的影响不好。 想到这里，王正梁连忙悄悄地挪到一边，给张诚拨通电话，想让他提前做好防范，最好是赶紧撤。 李原夜在一旁来回扫视着章琳与王正梁站在相反的方向背对着各自打电话的画面，不禁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随后他蹲下身子，轻轻地帮商青瑶捋顺额前几根调皮的发丝。 “青瑶，这趟辛苦你了。”他轻声地说。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赎罪，况且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商青瑶握住放在自己脸颊上的大手，温柔地笑道。 李原夜没有继续说话了，他的眼神顿时又哀伤起来，在心里叹道，青瑶……你这罪，到底要赎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原夜……”突然身后传来章琳的声音，似乎有些失落。 李原夜起身回头，问道“怎么了？” “订座电话和客服电话居然都打不通……”章琳挠了挠头，“真该死，以前打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偏偏今天……啧！”说着说着她就烦躁了起来，连连跺了好几下脚。 “我想饭店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吧，既然我们赶上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李原夜劝慰道。 “不可能！他们再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客服电话怎么可能也没人接，”章琳愤愤不平地兀自挥舞着拳头，“而且我身为梦湖山庄的事先都没收到任何相关的声明或者通知！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并非只是梦湖山庄联系不上，王正梁听见章琳接连不断的抱怨后不由得也是错愕地盯着自己手机上的“未拨通”三个字发愣，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吗？ “好了章琳别生气了，这餐饭主要也不是为了吃得有多好，只要人都在，吃什么都可以的，再换一家吧。”李原夜说道，他不想因为这种琐事影响了整个氛围。 章琳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也别无他法，再加上又是李原夜在劝她，只得点了点头“好吧，看来也只能换地方吃了。” “等等！” 就在李原夜与章琳达成共识的时候，王正梁突然出声打断。 “怎么了老王？”李原夜瞅着他有些不大对劲，蹙眉问道。 “我觉得……” 王正梁拧着眉毛，凝重非常地看着李原夜，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拨号中……”，拨号对象——张诚。 嘀——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王正梁咽了口唾沫，握住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大了些。 “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咱们想的这么简单……” 第八章 冰之墓场 梦湖山庄，是一家耗资巨大的庄园式饭店。 它总面积约为3100平方米，坐落在w市江林区与武西区交界的地方，背靠马蛮山左侧便是w市第二大湖梁玉湖，依山傍水山明水秀的梦湖山庄，又因价格并非高昂到离谱的缘故，初创没多久就打响了名号，每天都吸引着无数人慕名而来。 试想一下如果有这样的地方，让你不仅能尽情享受美食，还能在茶余饭后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娱乐设施与朋友们酣畅淋漓地玩耍，累了就泡温泉，再看场电影吃个宵夜，如果还不想睡，那就酒吧一夜游，说不定还能邂逅一段奇妙的旅程。 这样集饮食、娱乐、住宿为一体，完美满足各类人士需求的地方，时限一天一夜的入场券却只要1888元，开通后更是享受1666元的优惠，试问谁人知道后不愿前去尝试一番？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如梦如幻的地方…… “怎、怎么会这样……” 山庄大门，一位浑身黑衣的女子正颤抖着唇瓣吐露出不敢置信的话语，她的手随着紊乱的步伐颤颤巍巍地向前抬起，一双好看的杏眼里写满了惊惧与恐慌。 在她的面前，是一幅犹如冰霜地狱般的绘图。 大大小小的冰块四散零落，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躺在地面，有的落在了台阶的栏杆上一晃一晃的，有的则是嵌入土里立起来了一部分…… 她能清楚地透过冰块看见里面被冻住的东西，是人类的残肢，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众多挂在树枝上的冰块里，其中有一块冰，冻着的是半颗头颅，那脸部仅剩的一只眼，正好对着她的方向。 而视线所到之处，没有一丝血迹。 饶是身为警察的女子，目睹这般残忍又超出理解的景象后，也是没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来。她身后的两个男人此刻心里也是大为震惊，尤其是推着轮椅的男人，两只眼睛里蓄积的怒火仿佛能将一切融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正梁吞了口口水，双眼瞪得似乎快要裂开，他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正在慢慢缠绕上来。 “原夜……”商青瑶嗅到了气氛中的怪异，同时身为前王牌特工的本能告诉她这种怪异绝非只是那种明面上察觉出来的不对劲，她还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强大的煞气。 尽管这股煞气现在很稀薄了，但余威仍旧足以震慑她。 这般霸道又疯狂的味道…… 商青瑶突然神情一凛，嘴唇不住地打颤，空洞的双眼里竟是似乎也浮起了一丝明显的惧意。 “原、原夜，我…感受到了……是她…”她用仅剩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用手的温度让此刻席卷内心的恐惧尽快消散，但这样做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直到另外一只手覆盖上来传递了温度，商青瑶才渐渐地从恐惧的阴云里逃了出来，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竟已是浑身冷汗了，这不由得令李原夜本就皱着的眉头更加锁紧。 “原夜，我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流，白灵已经来过这里了对吗？”商青瑶冷静下来后问道。 李原夜点点头“恐怕是的，我刚刚感知了一下，这附近除了我们，已经没有生命存活的迹象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会跑到这里来？我们提前设置的那些防御检测一点用都没有吗？”商青瑶拧着双眉，像是在问话，更像是在发出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 “诚哥……”在一旁一直一言未发的王正梁突然挑起眉，随后便往山庄内跑去，边跑边大喊道，“诚哥！诚哥你还活着对不对！快回话啊！” “老王！不要乱跑！” 李原夜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要追上去却又听见王正梁在山庄内喊道“李哥你们快过来看看啊！这湖好像有古怪！” “章琳你还好吗？我们要进去了。”李原夜望向一边角落里呕吐的章琳，言语难免有点担忧，毕竟她只是普通人，尽管是一名优秀的警察，但见识见闻跟他们三个比还是差了不少。 章琳强忍住恶心的感觉，直起身子对李原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随后三人便一同进入山庄，来到王正梁所在的地方，一下也为眼前的奇景所惊。 据章琳的说法，梦湖山庄之所以叫梦湖山庄，不仅是因为山庄内有着十分漂亮的人工湖，更因为这片湖是山庄的老板为自己已去远方的爱人而修建的，他将思念寄托在这片湖中，期盼着远去的爱人能早日归来。 故而湖中假山上的土壤里还种有一大片的蒲公英，寓意着等待重逢。 山庄老板本没想过以此为噱头做宣传，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真挚的等待被所谓利益污染，但不知怎的他的故事还是在机缘巧合下渐渐了开来，引得前来山庄的人们每每经过此地，都会情不自禁地驻足感慨。 不过这些人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而是将梦湖当成了一个神圣的地方，如果是在蒲公英开花的旺季前来，经常还能看见不少情侣手牵着手在湖边对着蒲公英花海祈祷。 久而久之，老板便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但就是拥有这样一段美好记忆的梦湖，如今在李原夜等人的面前，变成了一片冰湖；假山上的蒲公英已经全部冻结成花棍，甚至还能看到花瓣上正要向下滑落的水滴都凝成了霜。 在南方的w市，哪怕是最寒冷的1、2月份，也很少出现大面积池塘结冰的现象，更别说是眼前这片远比池塘要大得多的湖泊，但事实上，它就是被冻成了冰。 光是用肉眼去看都不难发现，湖泊被冻结的程度，是直入湖底的；透过湖面上的冰，他们甚至看不到一点湖底的景象。这简直大大超越了人类的理解范围，章琳一下就双腿发软地跪到地上。 不仅是章琳，王正梁此刻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面色都惨白如纸了，一方面是因为白灵的强大超出了他的预知，一方面是认为在这种惨况下张诚是没有任何生还机会的。 “李哥……”他略显无助地将视线投向李原夜，坦白说，从一个中年秃顶男的脸上出现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实在有些膈应，但现在毕竟特殊情况，也就只能接受了。 “章琳，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谁知李原夜并没有理会王正梁，而是推着商青瑶来到吓傻了的章琳身边，厉声问道。 章琳呆呆地抬头看向他，却是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忘了，你是警察。” 李原夜最后说了一句，随后将商青瑶推到王正梁身边嘱咐对方帮忙照看，自己则跃到冰面上准备调查一下这些冰的能量性质。毕竟现在还只是深秋季，这些冰里如果没有能量供给的话，早就该融化了才是。 嗡—— 黑夜能量遵循主人的召唤出现，并注入到了冰里，开始获悉冰能量的性质，然而过了一会儿，李原夜只觉被他注入到冰内的那些黑夜能量居然全部消失了。 这令他顿时大吃一惊，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久久无法动弹。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无名怒火，这股怒火驱使着他直立起身，双手在身前划出两道弧线，调动出庞大的黑夜能量；霎时间一大片黑色的气雾以他为中心往外扩散开来，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将整个冰湖给覆盖住。 李原夜眼神一凝，双手向下一压，黑雾便整体向下一沉。 这看似轻飘飘的黑雾，实际上的这样一沉却等同于数十万斤的压力瞬间给予到湖面上，按照以往的理解，这冰湖应该瞬间支离破碎才是然而…… 上天似乎注定今天要让李原夜吃瘪—— 冰面，纹丝未裂。 这怎么，可能…… “李哥！那里有亮光！” 就在李原夜为自己的招式毫无作用而愕然时，一直聚精会神观察情况的王正梁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冰面的一处地方喊道。 李原夜连忙循着王正梁的指向看去，发现距离他大概五米的位置的确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在湖面显现。他连忙跑过去，看到这光是从湖底反射上来的，而光源却仍是看不太清。 “这难道是……”他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名字。 王正梁却先他一步激动不已地大声嚷道“一定是诚哥！诚哥一定就在湖底下！那光肯定是他想都不用想！” 张诚与王正梁的默契是毋庸置疑的，李原夜听他如此一说后不带任何犹豫地，一扫先前的愕然再次爆发出庞大的黑夜能量。 “哈啊！” 他发出一声低吼，跳到空中对准冰中的荧光，一个甩手下去，黑色的气雾便如水柱般俯冲而下，与冰面产生了强烈的碰撞，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犹如钢铁摩擦的刺耳声响。 李原夜的眉头越皱越紧，能量的涌动也越来越疯狂。 终于，在这样持续不断的输出下，李原夜终于感觉到冰面有了一丝碎裂的迹象，这让他一下更加来了精神，二次加大了能量的供给。 “我的天呐……” 在王正梁的记忆里，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原夜如此的火力全开，那不断运作的黑雾犹如一条无比凶猛的巨龙，那冰面，就好像是它的猎物般，在被它疯狂的撕咬。 尽管视觉效果很震撼，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莫名的担忧……白灵人都没有出现，仅凭这片冰湖就让李原夜这般费力，如果真的打起来，胜算到底会有几成呢？ 但他的这股担忧并未持续太久，只因突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他的双眼渐渐瞪大，从他的眸子里倒映出来的，是李原夜在天空划出一道抛物线后跌倒在地的画面。 “这……”他张着嘴，欲言又止。 怎么可能…… 第九章 失落 五小时后。 “章队，山庄都已经清理完毕。” “知道了，辛苦了。”章琳点点头说道，的确是辛苦他们了，毕竟没一个是整的。 “章队……副局长他，真的就这样……” “你是一名警察，别说不该说的话，赶紧去确认遇难者名单，联系他们的家属前来认领尸体吧。” “是，抱歉……” 章琳望着远去的女警察的背影，又扭头看向那边靠在树下的三人，不禁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走了过去，正准备想说让他们先回去，这里交给警察善后就好，却见他们突然起了争执。 “李哥！情况都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找龙局长请求支援呢！？”王正梁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他瞪着的双眼有些微红，显然是不久前才情绪崩溃过。 “明明刚刚我们已经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有用啊！做不到的，我们……打不赢她的！”他见李原夜仍是一言不发，不禁又说得更大声了些，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但等待着他的，还是一片沉默。 王正梁见状便也不想再多等了，直接掏出手机准备给龙局长拨通电话请求支援，却是在这个刹那之间，一股黑雾突然袭来将他的手机卷走，落到一旁。 “李哥！” “我说了，不准找他们。”李原夜慢慢地抬起头，一双眼里充斥着冷漠的威胁意味，似乎只要王正梁忤逆他的意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王正梁捏紧拳头，嘴唇几经颤抖，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章琳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出现如此争执，一时间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看到商青瑶坐在轮椅上同样是不知所措的，他们似乎全都懵了。 过了一会儿，王正梁突然皱起眉，眼里冒出一丝坚定的光，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只见他走到李原夜跟前将自己的手机捡了起来，后者也在此刻抬眼看着他，以眼神发出疑问。 “李哥，我对你太失望了。”王正梁语调平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李原夜蹙眉道。 “早知你是这样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家伙，我一开始就不该跟龙局长提议招揽你为我们神卫局的英雄。”王正梁果然下定决心似的，不再害怕李原夜威胁的眼神，昂首挺胸地说道。 “你的提议？” “没错，但事到如今说那些还有什么用？”王正梁举起手机，直直地盯着李原夜，“诚哥是我多年的挚友，既然你救不了他，就请不要阻止我想办法救他。” “你敢！”李原夜一跃而起，骤出的黑夜能量瞬间将王正梁包围，似乎只要他敢拨电话，这边就要他的命。 “原夜！”章琳害怕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便想要趁还现在来得及，自己也总得做点什么。 气氛陡然凝重万分。 面对如今杀气重重陌生无比的李原夜，王正梁却也不惧，只是神情平静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不是阻止你救张诚，只是……”李原夜被问得有些语塞，不禁把头微微偏向一旁，“只是希望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在想办法，我并没……” “你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 “胡扯！” “毕竟……夜晚是你的主场，主场上的你却解决不了敌人，哦不，准确的讲你连敌人留下来的冰块都解决不了。” “住口！”李原夜大吼一声，操控黑雾更加靠近王正梁，后者几乎已经能察觉到这些黑雾突然变化成了锋利无匹的刀具，随时都能切断自己的颈动脉。 “敢动一下，脑袋搬家。” “原夜！”商青瑶终于出声阻止。 而听到她的这声呼唤后，杀心已起的李原夜顿时犹如当头棒喝，转瞬间清醒过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围住王正梁的黑雾顿时散去，章琳连忙上前将摇摇欲坠的王正梁扶住。 气氛再次沉默。 李原夜默默地回到树边坐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夜……”商青瑶面露担忧地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去，希望能触碰到他，感受到他的温度。若是之前的话李原夜一定会立刻握住她的手，但这次，她的手却在空中独自孤寂。 商青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收回了手，也不再言语。 王正梁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对章琳表示自己没事后，走到一边较远的地方去坐着了。 章琳左看看右看看，为如此尴尬的时刻感到心急火燎，便故作轻快的语气说道“啊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等一下啊我去给你们拿几个帐篷！总不可能露天睡觉嘛哈哈哈！” 她一边干笑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见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后，心里不禁立马涌上一阵酸楚，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她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可能对于李原夜三人而言什么也算不上吧。 毕竟他们三人个个都很厉害。 也因如此，在碰上更加厉害的敌人时，那种内心里不甘失败的情绪才会更加严重吧，尤其是对李原夜来说。她叹了口气，不禁又想到这五小时里，李原夜用尽办法却都没能破冰后那脸上的表情，失落与错愕，愤怒与不甘。 如果李原夜同意找神卫局请求支援的话，那便如王正梁所说，所谓的黑夜侠，在夜晚被敌人留下来的一点小玩意儿打败了，传出去的话以后可能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尤其是前不久神卫局才刚刚在联合国大会上公开了超能力，新的世界格局才现雏形，却在李原夜这里掉了链子，就算不是李原夜，换成任何一个人，可能也是崩溃的。 “唉……”章琳摇了摇头，到警方的临时据点拿了三张帐篷，回来后又帮他们三人在草坪上铺好，随后便去和其他警察研究讨论这次的案件了。 即便她认为没什么好研究的，毕竟这种超自然现象已经超出警方的职责范围了，神卫局的人也在这里，完全轮不到警察来调查案件。故而这次前来的警察也就是她刑侦队的同事们。 她并不想这么快就将刚上任不久的警察局副局长牺牲的事情公开，否则一定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话虽如此，但副局毕竟牺牲在这里了，她身为刑侦队队长，总还是得做点什么事情给下属们看，不能干等那些遇难者家属来认领尸体，然后就各回各家啊。 “章队，他们情况怎么样？”名为秋泉的女警见章琳过来了，连忙问道。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坐在树下的李原夜，章琳能看出她的心思，毕竟两年前黑陀螺袭击审讯室时，是李原夜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马马虎虎吧，反正不会出事。”章琳耸耸肩说道“帐篷也已经亲自给他们搭好了，先把今晚度过再说吧。” “嗯，明白。”秋泉点头道。 “再去强调一下，让那几名负责警戒的同志一定要把岗站好，敌人说不定还会回来。若是发现符合敌人形象的人出现，不要攻击，先汇报再说。” “是！” 章琳吩咐完后，便进到临时据点里去准备待会的会议工作了。 而李原夜这边，直接走进帐篷里去睡觉了。 王正梁在时不时的回头观望里发现这一情况后，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李原夜居然一下颓败到这种地步，连商青瑶也不管了。 “妈的！”他暗暗骂了一句，连忙跑了回去。 他一回来就看见商青瑶的情绪非常低落，眼角似乎都湿了，不禁忙问“青瑶妹妹，你，没事吧？” “王哥吗？我还好，没什么问题……”商青瑶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但王正梁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心里有多难受。 “你别难过了，如果李哥他就此一蹶不振的话，那么他的极限也不过如此了，这种人不值得你难过。”王正梁不知道李原夜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这句话，但他还是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商青瑶叹了口气，也没为李原夜多做辩解。 “我推你进帐篷睡吧。” “麻烦王哥了。” 送商青瑶进帐篷后，王正梁也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去睡了。他躺在席子上翻了个身，却是拿出了一个通讯器，对着那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三小时后，陆陆续续有遇难者家属前来认领尸体了。 悲恸无比的哭喊声瞬间此起彼伏地充斥着整个山庄，如此一来，觉当然是睡不成的了。章琳连忙带着没有站岗的同事们前去维护好秩序，同时劝慰着家属们节哀顺变。 李原夜在帐篷里躺着，听到外面的那些哀痛欲绝的哭声，牙齿也咬得紧紧的。他的大脑在此刻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在他心里刻下永恒伤痛的夜晚。 当晚的他，也是这样肝肠寸断的哭。 那时的他，什么也做不到，一如此刻的他，什么也做不到。 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但始终是山外有山。 在那个连面都没见着的冰雪公主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起初从商青瑶那儿听闻此人，还认为不过是三流之辈，就算厉害但也不可能与自己相提并论，可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他与她之间的差距，简直可以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就是原生超能力者的强大吗？ 自己跟她相比，终究只是残次品……吗？ 如果换做是东璃，能打赢么？ 第十章 破冰 “呵……” 李原夜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真是曾几何时啊。 话虽如此，他还是想要妥协了。 那些遇难者他已经救不了了，但张诚却还困在冰里生死未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不可以为了自己的尊严，祸害别人的性命。 他坐起身，准备出去找王正梁。 如果是东璃的话，应该分分钟就能碾压吧。 李原夜又自嘲地笑了一声，脑子里浮现出之前与东璃打交道的画面，想到东璃与巨龙鏖战的画面，那种惊天地泣鬼神般的超能力，才算得上是超级英雄啊。 与之相比，自己这种残次品…… “不……不对。”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李原夜皱起了眉。 就算是东璃那种超级强悍的超能力者，也会有因为智商不足而被研究所的所长给阴了的时候，这……就是弱点。 “等等，如果这么去想的话……”他倏然走出帐篷来到冰湖之上，眉目凝重地将手放在冰湖上，用**直接感受着冰中能量的流动。 “呵……”他挑了挑眉。 果然如此，果然是这样没错！无论是什么样的家伙，都会有自己的弱点存在，如果将能量打入进去顺着这冰里的能量流动，而不是直接与它进行碰撞的话…… 滋滋—— 冰面上出现一丝裂痕。 成功了！ 李原夜心下一喜。 那么接下来，就是大场面了！ 他沉了沉气息，手臂瞬间黑雾缠绕，顺着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入冰中，冰面的裂纹也随之扩散得越来越广，噼里啪啦的声音更是如鞭炮般不绝于耳，将周边人的目光尽数吸引而来。 “原夜……”小跑着步子来到湖边的章琳见状，竟是一时惊喜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躲远点！”李原夜的余光瞥到渐渐靠近的人们，连忙吼道。 另一边见此情形正在偷笑的王正梁连忙承担起了疏散的任务，往人群跑过去的同时喊道“我是神卫局的调查员！各位赶紧躲远一些！小心冰面碎裂的时候被误伤！” 众人一听还会误伤，立马就躲到了数十米之外。 没有了后顾之忧，李原夜再度加大了能量的输出，眼见冰面的裂痕越来越密集，他知道破冰的最后时刻已至，那一缕羸弱的光辉亦是越来越耀眼。 “破！” 他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随着黑夜能量越来越疯狂的运转，布满裂痕的冰面终于有一处开始崩坏，紧接着便如同被抽走一块的积木般，整个冰湖渐渐地炸裂，漫天都是被巨大压力崩飞的冰粒。 啪啪啪—— 当人们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冰晶之时，冰湖终于轰然爆炸。 四溅的水花仿佛浇湿了整片天空，而那缕光辉，也于此直射而出，仿佛要将这漆黑的苍穹穿透。 真的成功了！王正梁握紧拳头在内心叫好。 章琳也是为眼前的奇景感叹不断，眼角都有些感动的湿润。 李原夜当即操控着黑夜能量将湖底的张诚给带了上来，随后两人一起回到了岸边。张诚不住地打着哆嗦，但也没忘记对李原夜表示自己的谢意。 王正梁连忙跑了过去，也不顾张诚身上的寒气直接将其一把抱住，嘴里骂道“你这混蛋！居然敢让老子这么担心！” 张诚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还在发抖，只能勉强地拍了拍王正梁的后背，借此表达着歉意。 “好了，赶快去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吧。”王正梁说着，准备将张诚带到自己的帐篷里去，但却被李原夜叫住了。 “李哥，你做到了！真的，太牛皮了！”王正梁差点忘记恭喜李原夜了，便趁此机会说道，他的眼里满是兴奋，但占据更多的还是惊喜。 李原夜没有理会王正梁而是直接朝张诚问道“虽然我也很想让你先去休息，但有些事情只有你知道。” 张诚明白他的意思，但却是摇了摇头。 李原夜见状便给他输送了一股能量过去，张诚当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回暖，于是连忙说道“谢谢李哥……不过我可能真的给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情报。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原夜皱眉道“等等，我先去把青瑶带出来。” 张诚点了点头，毕竟商青瑶是他们之中唯一比较熟悉白灵的人，既然是说白灵的事情，那么她必然不能缺席。 等到李原夜将商青瑶推出来后，刚好章琳也将因亲眼看到超能力而躁动的人群疏散完毕后过来了，她首先表达了下自己的激动，随后便安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能说的也就那么一句。 “遇难者家属都回去了吗？”李原夜问。 章琳似乎没料到他还会多说这样一句，还略微有些惶恐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先前来认领的都回去了，但还有十几具尸体无人认领，应该是家属还没到吧。” “嗯，”李原夜说完看向张诚，“你说吧。” “当时我正在上洗手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冰冷的寒流袭来，整个卫生间瞬间就被冻住了，是那种连墙壁地面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的那种冻住。” “我当下就觉得糟了，肯定是那个叫白灵的人出现了，跑出去的时候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但……我能看到的所有人，已经全被冻成了碎块……”张诚眉头紧锁地说着，似乎还心有余悸。 “包括，方副局在内，”说到这里，他看向章琳，冲她深深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 章琳其实倒没什么特别难受的，甚至还不如得知陈海康被黑陀螺改造成卧底的时候难受，毕竟她和那个新上任不久的副局之间并没什么感情，话都没说过几句。 唯一难受的地方只是对于逝去生命的惋惜。 “没事，我能理解，你说下去吧。”章琳摆摆手。 张诚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接下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刚出饭厅大门，头顶上方突然就压下来一股非常寒冷的能量，直接将我卷到了梦湖底，随后整个湖就被冻住了。” “我用最后的能量想要将光传出去，但好像只到了湖面……所幸你们看到了，否则再晚点我人估计就没了。”张诚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十分挫败。 王正梁能理解他的感受，就像是李原夜在破冰时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感觉，张诚一定也是为自己居然白灵的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秒了而挫败吧。 李原夜也沉默了起来，如果情报真的只有这样的话，唯一得知的信息便只有白灵强的离谱，那的确还不如不说，说出来反而只会更加扰乱军心，制造恐慌。 “好了诚哥别这么丧了，你现在至少还活着，可是那些人却……”王正梁没忍心再说下去，毕竟整个山庄的工作人员以及当时的客人们无一幸免，全部牺牲了。 “嗯……我明白的。”张诚点点头，勉强一笑。 随后王正梁便准备送张诚去到帐篷里休息休息，尽管李原夜输送了能量，但精神上的损耗还是得通过睡眠弥补。可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一句十分冷漠的话语，来自李原夜。 “李哥……你、你在说什么呢？”王正梁愕然地看着他。 “没听清？也行，我也觉得刚刚的话没说好，”李原夜冷哼了一声，提高了音量，“果然只有废物才会说出互相安慰的话语，正如眼前的你们两位。” 王正梁当然是听清楚了李原夜刚刚的话，那样说只是因为诧异，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又说了一遍，并且还加强了讽刺的语气。众人一时之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原夜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无奈的气，说道“经过破冰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情感的确只是人成长路上的绊脚石，是阻碍。” “你们看看我，以前多风光，可认识你们以后呢？连一块小小的冰都破不开，真是可笑。”他用极尽嘲讽的语气继续说着，完全不顾面前几人的脸色已经变了三变。 王正梁蹙了下眉，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李原夜却率先开口拦住他“停！你就站那儿，别往前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学电影桥段，很恶心。” “我也不想跟你们再多费口舌，关于那个白灵的事情，你们自己找人解决吧，我走了。”李原夜轻佻地摆了摆手，旋即转了个身，欲要离去。 “原夜！”章琳喊道。 “别喊，真的让我觉得恶心。”李原夜头都没有回，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予，就狠狠地刺痛了章琳的心。 “李哥，你太过分了。”张诚皱眉说道。 “呵，废物居然还能讲话。”李原夜挑眉嗤笑。 “原夜，你到底怎么了？” “在这几个人里，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的声音，所以能不能看在那什么，你不是很爱我么？就这，你能别说话了么？”李原夜说着又扭过头来，一边扬了扬下巴一边说道。 王正梁一听这话瞬间怒不可遏，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两人之间掐断他们的视线，说道“李哥！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来？！青瑶妹妹她为你牺……” “闭嘴！” 李原夜一个瞪眼，瞬发的黑雾犹如离弦之箭冲向王正梁，一下就将来不及反应的他打飞到数十米开外，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而似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动手了性质都会上升一个级别，剩下的人已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现在这个不正常的李原夜将自己当成下一个攻击目标。 “非要做到这种地步才行吗？真是贱骨头。”李原夜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朝山庄大门迈开了步子。 “原夜——！”商青瑶突然大声喊道，尾音都嘶哑了，“我……” “啧！听不懂人话吗？！”李原夜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直接发出一声怒吼，大量的黑雾自他的体内汹涌而出，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将整个山庄笼罩。 待到黑雾消散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白痴总是喜欢自作聪明，没事找死。”李原夜却对此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如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般冷漠地说完这句话后，变化成黑影消失在原地。 第十一章 终见 如果……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她应该会在白天直接来找我才对但是……现在现在都已经下午四点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出现？ 李原夜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天上渐渐萦绕上一丝红光的太阳在心底疑惑着，难道推测有误？她另有目的？ 嘀嘀——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却不是来电。 他解锁屏幕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黑入了他的微信，并发来了一段视频；点开视频一看，其中的内容则是猛然令他怒目圆睁。 视频上显示的，居然是商青瑶、王正梁、张诚以及章琳四人被绑在欢乐谷过山车的最高车道上的画面。而他们的旁边，站着一个面容精致的可爱女孩，正冲着镜头憨笑。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原夜顿时愤怒不已，他的推测并没有出现问题，对方的确还是冲着他而来，却使用了更加卑鄙残忍的伎俩，竟在他做出这种选择后仍然拿他朋友们的性命相威胁。 没错，李原夜今日凌晨时分在王正梁等人面前的那番表现只是一场戏罢了。 只因他在破冰的时候第一次完整地感知到了那冰里流动的能量，那是一股几乎无法撼动，极为霸道的能量，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比他的黑夜能量还要强。 但为什么白灵没有选择直接来找他，说明还是忌惮在夜晚与他正面对战，至于为什么忌惮则不得而知。 所以他才会做那场戏，就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再掺和进来，然后今天一早来到这座荒山，也是为了引对方前来，单对单地解决问题。 至于为什么不选在晚上，则是因为他猜测白灵肯定是知道他在白天战力孱弱的弱点，所以更乐意在白天与他战斗。况且现在本就敌暗我明，如果他不在白天主动去当诱饵的话，也许白灵今天会再次酿造梦湖山庄的惨剧。 不过尽管是白天，他也有压箱底的东西可以打白灵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谁胜谁负其实还说不准……可现在，他的计划失败了，敌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无耻。 李原夜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一拳轻微地发泄了一下怒火，随即腾空而起变化为黑影，迅速赶往欢乐游园。 而当他到达的时候，只看到这个以往此时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场，如今却是尸横遍野了，一如梦湖山庄那样，满地都是被冻结的碎块，漫天都是飘浮的冰粒。 为什么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原夜站在游乐园的大门内，看着外面离他三米远的人行路上来往的人们，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近在咫尺的惨况。 他虽然感到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太过奇怪，可能是大门处被施加了类似结界或者力场的东西吧。这样其实也好，免得有更多的无辜者在这个危险的时候闯进来。 只不过若真是所猜想的这样，那看来白灵又难对付了一分，原生超能力者竟会这么多复杂的花样吗？李原夜这样想着的同时拳头不禁更加紧了紧，这次的战斗，必须获胜。 过山车的最高车道其实并不难找，毕竟高度在那摆着，基本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得见，但角度得找好，否则容易被更高的摩天轮挡住。 李原夜迈着稳健又谨慎的步伐逐渐接近目的地，直至他的双眼能很清晰地捕捉到敌人的地方停下。他抬起头，在发现那被绑住的四人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的样子后，微微松了口气。 旋即他轻移视线，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在车道的下方吊着一个用冰做成的秋千，女孩就坐在上面轻轻地随风晃动，突然嬉笑一声，说道“看起来，比预计的到达时间还要早一些呢~” 这话显然不是对李原夜说的，毕竟两人距离相隔甚远。 “李哥……”王正梁呢喃道，他被绑住的角度是能看到地面上的李原夜的，他想自己大概明白先前李原夜为什么要对他们说那样不堪的话了，顿时一阵酸楚袭上心头。 “原夜吗？是原夜来了吗？！”即便王正梁的呢喃很小声，但毕竟他们四人离得很近，章琳听到后立马就激动地叫喊了出来，“混蛋！既然都那样说了，干嘛还要来管我们！” “李哥那是在演戏！我早说过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张诚回应着右侧的章琳，又对王正梁说道“老王，你没有看错人！” 原夜……商青瑶闭上眼睛，内心泛着一丝苦涩。 女孩见他们四人几乎是一人一句地迎接着李原夜的到来，不禁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她从冰秋千上一跃而下，落到李原夜面前的跳楼机，上数第六阶的位置。 “你好像还挺受欢迎的嘛~”她坐在跳楼机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原夜笑道，悬空的双脚前后一摇一摆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就和邻家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李原夜恐怕真的难以相信这样一个看似不过十岁出头的可爱女孩，会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他紧紧地蹙着眉，看着白灵并没有说话。 “你就是白灵？” 见他神情异样的严肃，白灵不禁咯咯笑得更加大声。 “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我明明都已经做出选择了，你的目标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放过他们吧。”过了一会儿，李原夜才终于开口道，讲出来的内容却是有些出乎白灵意料。 “大哥哥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呢？” 白灵本以为他要么不开口，开口就一定会是愤怒的吼骂，然后两人再直接开打那样子，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软的话来，甚至有些无意战斗的感觉。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李原夜低下头去，“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如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左右来回扫视了一圈，随即瞪起双眼看着白灵，不可置信地轻哼了一声，“这里已经尸横遍野，连带着昨天梦湖山庄的血流成河，还不够吗？” “够吗？”白灵挑眉反问。 “你！” “我的父亲，为了救我付出了他的一切，但是他死了，被你们杀了，为什么呢？就因为你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吗？所以可以擅自裁决他人的生死？”白灵说着，脸上一直挂着的天真无邪终于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名为愤怒的情绪。 “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白岚的死…” “闭嘴！”白灵怒喝道“我是不会受你言语蛊惑的！我父亲，就是被你杀死的！” 李原夜拧了拧眉，只见白灵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空气中飘舞的冰粒突然像是受到吸引似的飞速朝她靠拢，直至在她的周身环绕凝结出一片冰雾。 “现在，乖乖等待我的裁决降临吧。” 话音刚落，冰雾瞬间如同活了般，一阵急促的流动之后从中向外射出无数冰锥，而目标，正是下方的李原夜。 李原夜骤然双瞳一瞪，黑色的气雾闪电般从身上迸发而出，拦在身前形成一面盾牌。不计其数的冰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黑盾上，一下便如石沉大海般再悄无声息。 白灵见状也就不再做无意义的攻击，停下了后面继续向外射出的冰锥。就当李原夜认为自己成功挡下这一波攻势后，却见白灵突然嘴角一翘，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啪！ 只听得一声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在耳边绽放，黑盾紧接着土崩瓦解，明明是气体却变得犹如固体颗粒般坠落到地面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但这还不算完，这些黑色的颗粒并没有死去，而是旋即迸射直起，带着犹如出膛子弹的威势尽数冲向李原夜。李原夜完全没能预料到这一手，只能是凭借着反应勉强闪躲，由于躲避得不够及时，有几块黑粒已然打穿了他的身体。 “很遗憾呢~你的招式好像不起作用喔~”白灵嘻嘻笑道。 李原夜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也因如此白灵无法捕捉到他的神情，能看到的只有从他身上被黑粒贯穿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液；但不知为什么，白灵总觉得李原夜的气势隐约有一丝不对劲。 “别以为不说话就结束了！”她发出一声低吼，冰雾再次急促流动起来，从中发射出新一轮不计其数的冰锥。 然而这一次，李原夜甚至挡都没有挡，犹如万箭齐发的冰锥直接将其整个身体射成了一滩烂泥。 “李哥！”一直在高空观战的王正梁见此情形不禁惊愕地大喊。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白灵放声大笑，本来她也觉得李原夜就这样死掉有点蹊跷，但转念一想又为什么不可以呢？她本来就有这么强啊~ “李哥……” 第十二章 奇招 李原夜死了吗？ 从视觉上判断，整个身体都被高速行进的冰锥给射得支离破碎，如此情况下必定是死透了。 “李哥……”王正梁一脸的错愕。 章琳听觉王正梁的语气有点奇怪，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王组长！原夜他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说不准……”王正梁不相信李原夜会这样死掉，尽管他已经提前认知到白灵的厉害，但李原夜绝不可能就这样死掉的。 “老王……”张诚看着他，语气坚定地道“李哥不会死的。” “哈哈哈哈哈！父亲，我为你报仇了！女儿为你报仇了！”白灵还在下方跳楼机的四周来回跑动，嘴里不停地发出雀跃的欢呼。 “可恶的女人！我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章琳恨恨地吼道，同时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冰的束缚中脱离。 “李哥……”王正梁沉下眼睑，死死地咬着嘴唇。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气息在四人身后渐渐浮现，正是刚刚被冰锥射成烂泥的李原夜。 “李哥你！”王正梁竭尽全力地扭过头去，惊讶道。 其他人也是纷纷表现出诧异，除了商青瑶。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包括刚刚说李原夜战死的时候，但现在情况危急，暂时也没人有闲心去关心她的异常。 “嘘——都别出声，趁她还没发现，我先把你们救出去。” 这句话说完后，他们方才明白了李原夜的思路，原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白灵硬拼，而是想先救他们啊。 “原夜，我就说你不会有问题的，我一直都相信你。”尽管说了别出声，但章琳还是忍不住表达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说的特别小声就是了。 李原夜微微一笑，就算是回应了。 有过先前在梦湖破冰的经验，他发现白灵的能量性质虽然霸道无比，但只要顺从它的能量流动，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对付。故而这次破冰李原夜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没花什么力气就将四人解救了下来。 随后他把四人带到距离白灵相对较远的位置。 “李哥，谢谢你……”尽管知道了李原夜并不是真正的背叛他们，但那场戏毕竟演的很真，王正梁此刻竟还是有些尴尬，说起话来都吞吞吐吐的。 “行了大敌当前少说废话。”李原夜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看了商青瑶一眼，却是欲言又止。在心底叹了口气后，他继续说道“你们就在这里待着，等神卫局派人来支援吧。” “啊？李哥你在说什么啊？”王正梁挠了挠头。 李原夜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试探性地问道“你没有找龙局长请求支援？” “没有啊……”王正梁呆滞着眼神说道，而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找龙局长请求支援，张诚当时被困在湖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完全清楚。” “你说什么？” “是真的，我当时偷偷在和他通讯呢，他被困在湖底之前做了个小型的结界，虽然出不来但人是清醒的。”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呃，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吧，但我见你状态不对，怕你一蹶不振所以想了个法子想激你一下……来着，李哥你先别黑脸啊！我做的事情和你后来演的戏不都是一样的么！” 听到王正梁这样讲后，李原夜便收起了攻击姿态，转而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故意激我，可能我还真想不到破冰的方法。” “嘿嘿！我这也算是为黑夜侠出了一份力了！”王正梁笑道。 李原夜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个秃顶的混蛋，居然也是在演戏。话虽如此，他其实的确很感谢王正梁没有找龙局长求援，愿意给他保留在神卫局面前作为超能力者的尊严。 “所以李哥，这次我们一起去吧。” 刚刚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活动筋骨的张诚，这时严肃地对李原夜说道“尽管我们可能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想什么都不做，至少我和老王能帮你吸引一点她的注意力。” 王正梁连忙也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对似乎还是有点不太同意的李原夜说道“李哥你尽管放心去对付她，我们能保护好自己，要情况不对的话我们自己会先溜的哈哈！” “不行！” 尽管王正梁用诙谐的语气想要将气氛渲染得轻松一些，但李原夜还是面色铁青地摇头，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很明白再次回去的战斗会有多么危险，即便是他也是九死一生。 “李哥！”王正梁还想争取。 “王哥，你们就听他的吧。”一直没有出声的商青瑶，终于在这时说道“白灵的强大你们也都有所体会了，即便是原夜，也很难说有胜算。所以现在，不是你们逞英雄的时候。” “听原夜的，待在这里，等候他凯旋的好消息吧。” 王张二人听完她说的话，即便是早就明白个中道理，却也仍然心有不甘地捏着拳头垂下头来，但已是不会再想要向李原夜争取共同战斗的机会了。 “谢谢你，青瑶……还有，对不起。” 李原夜明白商青瑶此时肯帮他讲话，那么心里自然是已经释怀了那场戏给她带去的痛，他很清楚，即便是演戏，那些话听到耳朵里同样是非常痛苦的。 商青瑶没有把在心里的叹气表现出来，而是竭力冲李原夜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希望你，能战胜她。” “啊，一定。” 李原夜神情坚决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准备重回战场。 然而就在此刻，一阵冰凉到骨子里的寒意骤然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李原夜来不及多想，连忙张开一张由黑夜能量组成的防御网将自己及身后几人都笼罩起来。 “原夜！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我、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章琳瑟瑟发抖地抓着李原夜的袖子嚷道，满脸的惊恐似乎已经完全丢失了身为警务人员的体面。 但这也不能怪她，这几人之中以李原夜的感触最为深刻，饶是他已经在冰风暴袭来之前就张开了防御网，但那寒冷刺骨的气息似乎仍旧流窜了进来。 这次的能量性质似乎与此前有些不一样了。 尽管渗透进来的量并不多，可对于章琳一个普通人而言，仍是能瞬间令她精神崩溃，带来绝望的彻骨寒意。 “老王，张诚！你们俩情况怎么样？！”李原夜大声说道。他甚至没办法回过头去，在这个必须集中精神的时刻，能发出声音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我们没事！”王正梁回应道。 他此时已经脱下了上衣，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一丝光泽，这是已经开启他的独有能力“铜墙铁壁”的表现。尽管这种能力只能让他勉强自保，但此刻只要不拖李原夜后腿就行。 张诚见李原夜似乎独自应对有些吃力，也放出了道道金光融入黑色的防御网中试图进一步加固防御。 实际上是收效甚微，却也聊胜于无，至少李原夜的确感到轻松了那么一点点，他能扭过头来查看状况了。 说是查看状况，其实也就是想看看商青瑶，发现她没什么事后，心里一块悬着的石头才终于放了下来。随即他摆正头部，深深地吸了口气，愈发全神贯注地调动黑夜能量，对抗着冰风暴。 张诚此时已然大汗淋漓，很显然这种级别的对抗，他参与进去着实是有些勉强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放弃支援的意思，而是越加咬紧牙关在坚持。 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有所收获。张诚一直这么相信着。 但是倏然之间，一切似乎全都变了。 张诚看到李原夜完全地转过身来，大张着嘴仿佛在对他们说些什么的样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但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从口型上分辨，应是在说“赶快离开”。 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张诚只看见黑色的防御网在李原夜的背后，突然被一粒洁白的雪花冲开了一个小口子，但紧接其后的，就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雪花从那道口子挤了进来。 黑色防御网，转瞬之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李……！” 隆—— 张诚还没叫出心里所想的完整称呼，漫天的冰雪便如海啸般掩盖了一切，在被冰雪覆盖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见了一个浑身上下都呈白色的小女孩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缓慢而又沉稳，冰冷而又狰狞。 犹如地狱里来的，白色死神。 “结束了。” 第十三章 跪下 “结束了。” 白灵神情冷漠地立于冰雪之上，如是说道。 她站着的地方，正是刚刚李原夜等人的所在地。 她抬头望着几乎被染成白色的天空，眉头渐渐翘起，一双洁白的眸子里缓缓地漫起忧伤。 “唔？！” 她骤然凝眉，视线挪回到正前方。 只因冰雪之下，又出现了新的动静。 但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四周的光芒陡然黯淡，与此同时源源不绝的黑影自四面八方朝她涌了过来，瞬间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笼罩。 白灵的世界顿时只剩下一片黑暗，犹如跌入了万丈深渊，无比的黑暗，那是任何光芒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在这里能感受到的，除去无穷无尽的恐惧，剩下的，便是永恒的压抑。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面对此种困境，白灵却依旧神色冷淡，甚至连眼珠都未曾挪动分毫，“你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个就是……类似于领域的招式吗？” 隐藏在暗处的李原夜听见她的话，本就肃穆的表情又添了一分震惊，这家伙居然刹那之间就识破了自己压箱底的招数。 他咬了咬牙，一滴冷汗不自觉地从额头滑落，必须速战速决，趁对方还没有完全理解这片领域之前…… “白灵，好好看着，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吧。” 对于白灵而言，李原夜的这句话突然变得十分有意思。 在这片黑暗领域里，她什么也看不见，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的所在，但刚刚李原夜的声音却像是无处不在似的，在她的双耳边此起彼伏，通俗点讲就是3d环绕效果。 若是平常的白灵，此刻定然会饶有兴趣地向李原夜请教一番，毕竟这种招式还是挺好玩儿的，学会了以后可以在应对其他敌人的时候拿出来抬高自己的逼格。 可现在，白灵只是不屑地挑了挑眉。 但她也未有其他动作，不因别的，只因她的确想看看，李原夜接下来能做些什么。 “灵儿……”突然，一声温柔的呼唤自白灵的身后响起。 是她非常熟悉的声音，她迟疑地转过头去，带着一丝讶异。只见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位容貌与她九分相似的女人，脸上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看着她。 “妈妈？”白灵蹙了蹙眉，有些不敢置信。 “灵儿，我们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女人说着，朝她伸出手做出拥抱的姿势。 但白灵却没有回应她，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灵儿，你怎么了？不认识妈妈了吗？” “呵……”白灵突然冷笑了一声，眸子里的冷光骤然变得更加凌厉，“李原夜，这就是你要让我好好看看的东西么？” 什么？！李原夜错愕地暗呼一声。 “真是无聊。” 白灵话音一落，右脚轻轻在地上一踩。 隆隆隆—— 顿时令李原夜更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他的黑暗空间被一股无比强悍的力量给活生生地震碎了。 呃！ 招式被强行破解，李原夜自身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从裹住白灵的黑雾中倒飞了出去，在冰雪覆盖的地面上滑出数十米的痕迹。 白灵转过身，这才清晰地看见刚刚本应直接死在冰风暴里的那四人还好好地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他们的身上都有着淡淡的黑色雾气，显然先前是李原夜救下了他们。 “……” 白灵目睹此景，不知为何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她借着冰块的托举飘移到已然难以动弹的李原夜面前。 李原夜朝她睨去一眼，为她现在的姿态愣了一下。 “是吗，果然这才是你真正的姿态啊。”他自语了一句，看来商青瑶提供的情报并没有错，先前那样子可能是做了易容吧。 “你，自身难保，居然还分出一部分力量去维持他们的微弱生命，为什么？”白灵冷声道。 李原夜皱了下眉，不明白她突然问这种话的目的是什么，一时间也没有想去回答。既然技不如人，战败了，他认，但是…… “你自身难保，居然还分出一部分力量去维持他们的微弱生命，为什么？”就在李原夜准备开口请求白灵放过另外四人的时候，她居然原话一字不改的又问了一遍。 “没有理由……”李原夜堪堪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十分狼狈，可看向白灵的双眼，却仍是十分有神的，“竭尽全力帮助自己的朋友，需要什么像样的理由吗？” “这就是全部答案吗？” 李原夜毫不犹豫地点头后，见白灵的目光突然开始上下打量起自己，不带一丝感情的，就像是在审视实验室里的一件标本那样，这令他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现在的境况自嘲了一下。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旧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罢了…… “我判断你现在，已无力再战。”半晌，白灵终于开口说道。 “的确是呢……”李原夜哼笑着微微侧头朝旁看去，天边是一轮夕阳似火，他重重地叹了一声，对白灵说道，“你的复仇对象是我所以，我请求你，放过他们四人。” 白灵淡漠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李原夜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笑话，如果白灵现在能同意他的请求，那么也就不会有梦湖山庄和今天这个游乐园的惨剧发生了。那么多条性命都背负在她那只小小的肩膀上，她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的人，又怎会有怜悯之心存在？ “如果，你愿意任我处置，我可以考虑放过他们。” 就在李原夜心生绝望之时，白灵的一席话突然又点燃了他。 “只要你肯放过他们，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李原夜不假思索的回答又是令白灵稍稍吃了一惊，她浅浅地蹙了下眉，心底微微起了一丝兴致，说道“跪下。” “什么？”李原夜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倏然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原以为白灵所说的任她处置，一定会是些如同酷刑般的折磨，毕竟她认为是自己杀死了她的父亲，肯定要无所不用其极的让他品尝痛楚。 然而现在……是想从精神上进行打击么？ “跪下喔。”白灵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薄薄的沙哑质感，搭配上她清冷绝丽的面容，让人恍惚间将她错认为神话传说中的美杜莎。 李原夜在内心挣扎了一番，其实若是直接对**上造成伤害的话，他自认还能扛得住，并且也愿意承受，毕竟对比商青瑶等人的性命，他受点痛苦又有什么呢。 可让他跪下，这是关乎尊严的事情，一个人可以为了某件事情丢掉性命，人们会称赞那个人为英雄，但若是丢掉了尊严，即便是为挽救他人生命，这种事情……可恶。 他在挣扎之间，似乎捕捉到了白灵脸上转瞬即逝的诡谲笑意，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因为白灵是一个高傲无比的人，在她看来尊严也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要这么说。 “跪下，才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本喔。”白灵继续轻声说道，犹如盘踞在大海岩礁上的美人鱼，歌唱着致命的诱惑。 李原夜紧紧地闭着双眼，后槽牙几乎咬碎。 妥协吧…… 如果这样做，就可以的话，那么妥协吧。 “好，我跪。”做好思想觉悟后，他压制住心里不断拒绝的那个声音，平静地对白灵说道“但求你信守诺言。” 白灵不语，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希望能把眼前这一幕在脑子里记录得更加全面。 跪吧…… 此时李原夜的双膝突然就像是有了生命似的，仿佛知道主人即将要做的事情，居然不断地开始反抗。李原夜从未觉得自己的双腿如此沉重，但他仍在拼命地努力弯下去。 “李哥！别跪！” 就在这时，从两人身侧不远处响起一个震耳欲聋的吼声。 李原夜刚递去视线，就见一个上身**的大汉猛地朝这边冲了过来。“嗷嗷嗷啊啊——！”他发出如同野兽的怒吼，整个人更似下山猛虎，“哈啊啊啊啊啊！” 嘭！ 巨大的声响卷起了一片白色的烟雾，从中还传出了几声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瓦片碎裂那般。待到烟雾散去，从中渐渐显现出的画面又是令李原夜瞳孔骤缩。 王正梁的胳膊以扭曲了一百八十度的角度被白灵提在手里，他本人则像一条死鱼般倒在地面，整个脸都被埋在了冰雪之中，已然不知生死。 “真是令人讶异的举动。”白灵松开王正梁的手臂，不屑地轻笑了一声，“若是乖乖呆在那里，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说完她抬了抬手，掌心处聚集起冰雪能量。 眼见白灵还要对王正梁展开攻击，李原夜连忙出声将她阻止。 “跪下吗？”白灵微微弯起嘴角，她本来也不急着杀人。 李原夜终是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嘻嘻~”白灵发出愉悦的笑声，一脸满足地舒了口气。 李原夜并不觉得她会就这样放过自己，尽管膝盖部分接触着的冰雪也是蕴藏有白灵自身的能量的，这已经足够令他备受煎熬。随后果不其然，就像是验证他的猜想，白灵又说道“那么现在，磕头吧。” 什么？！ 第十四章 逆转 “磕头吧。” “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克服心理障碍，但别让我等太久喔~”白灵在身后架起一个冰雪凝结而成的板凳，她坐在上面姿势乖巧，眼里却散发着最为恶毒的光芒。 “你……” “我想想啊，磕头……是得有一些与之相衬的话语才容易做的出来的动作吧，你也得说点什么才行呢，说什么好呢？”白灵抬眼看着天空，雪白的眼瞳在眼眶里来回转动着，“喔~你不是想让我放过他们吗？那么就说这个吧。” 她将上身前倾，戏谑又冰凉的话语仿佛从地狱而来—— “说，求白灵大人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磕一个，说一次，直到我厌烦了为止。” 白灵说完，又将身子坐正，饶有趣味地等待着李原夜接下来的举动。在她看来，这样从精神上去折磨一个人，渐渐地、渐渐地把其逼上绝路，比一开始就下立了死刑判决要有趣太多了。 直接杀人有什么意思？随便一根冰锥就能致人死地，一旦死了，就什么痛苦都体验不到，那种无聊的事儿，除了应付那些没有价值的蝼蚁，和自寻死路的白痴外，她并不喜欢做。 “怎么样？要是做不到的话，也可以直说喔。” “当然，那他们几个的命，也就相对地会直接消失掉喔。” “最好快点做决定吧，我感觉已经要等得不耐烦了呢~” 咚！ 白灵顿住声音，眯了眯眼。 “求白灵大人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 无人知晓李原夜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但从他平静的神情里，看不出任何波澜，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他确确实实与冰面撞击出声的额头，以及象征着最为耻辱的姿势。 咚！ “求白灵大人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 咚！ “求白灵大人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 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如同变成了一架提前设定好指令的机器那般，只要零件不损坏或无人按停，就会永远地重复做下去。白灵嘴角诡谲的笑渐渐地凝住，心中涌出的兴趣也慢慢退潮。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一个人，真的会为了救其他人，做到这种地步吗？哪怕尊严被这样践踏，为什么？为什么呢？与他相比起来的我却…… 不，不对，我在想些什么？我是在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疑问吗？ 不，不可能，我为什么要疑惑？我的做法是对的，我的做法是对的！这是他本来就应该有的报应，和我无关！ 可是……尊严难道不是一切吗？ 哪怕是性命，与尊严相比，也不值一提不是吗？！ 那他为什么要对我磕头？就算是为了救人…… 他的尊严呢？他的尊严呢？！ “唔……” 白灵无法再思索下去，只觉得这颗脑袋都要想炸了。 “啊————————” 她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骤然爆发的冰雪能量犹如惊涛骇浪般从她的体内四散而出，瞬间如万兽过境，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周遭的一切。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安成突然头疼了一下，随即也为眼前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好在他提前就从白灵那里拿到了不受冰雪能量困缚的道具，此刻才能幸免于难。 “这个傻丫头啊……”可他还是咬牙切齿地跺了下脚，就眼前这动静不用去确认也能知道，这附近一大片区域肯定都和他眼前这些瞬间刻成的冰雕一样，全被冰封了。 毕竟他做的隔绝结界也被冰雪能量冲垮了。 这下可好，出发之前说的那些条例全给破了，本来做个结界就已经是够冒险的了。 “呼……” 安成叹了口气，看来要不了一会儿，那个神卫局肯定会派人手来增援了，不过好在是，以李原夜刚刚的那个状态，面对这种力量的冲击肯定是活不了的了。 所以不论怎么说，任务还是完成了。 安成这样想了想后，便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了，而后当他正准备出去将白灵带走之时，却是一下察觉到另外一股强大的能量体突然出现在战场的正中央，也就是白灵的正前方。 这令他不禁愣了愣神，连忙继续隐藏起来了。 ··· ··· 白灵冷眼注视着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心里却是略微有些讶异，只因自己刚刚爆发出来足以杀死周遭一切生物的冰雪能量，很大一部分都被这个黑衣少女挡下来了。 余下的能量则只能做到冰雕，抢救及时便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那些事白灵已经不在意了，眼下的关键是这个少女究竟是谁，和李原夜穿一个色系？难道是他妹妹？ “咦？你不就是那个季丘？”黑衣少女见白灵暂时不会妄动过后，便趁着这个间隙扭头查看了一下李原夜的状况。由于大部分的冰雪能量被她及时挡下，李原夜并没有变得比刚刚更糟。 而另外四人也被她救下，正躺在她所做的力场里恢复状态。 “……你是，东璃？”李原夜敲了敲脑袋，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你怎么会来这里？老王不是说，没有通知龙局长吗？”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又不是傻子。”东璃说着，见李原夜现在狼狈的样子心里不免还有些感慨。 这人前段时间还是那么威风神秘来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黑盾就挡下了自己的攻击，尽管自己那下也是随便一扔，可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看来…… 她将头摆正，眼里倒映出白灵诡异的笑脸。 看来这次的对手，不是洛舒那种玩心计的了啊。 “小心，她的冰雪能量很厉害。”李原夜在东璃身后提醒道。 “刚刚已经深有体会了。” 李原夜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若不是东璃及时出现阻挡了白灵爆发出来的大部分能量，自己现在恐怕早就死了。 “你先去我的力场里恢复一下体力吧，待会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呢。” “不必，我还能打。”李原夜淡漠地拒绝了东璃的好意。 东璃微微蹙了下眉，这人还真倔啊，明明都已经伤得不轻了。 “我总得……” 话至一半，李原夜抬头环视了一下天空。 夕阳已经谢幕。 “回敬一下她刚刚对我的照顾吧。” 话音刚落，堪称浩瀚的黑夜能量顿时从李原夜的身体里爆涌而出，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黑色的气雾里，犹如披上了一层纯能量组成的外衣，此刻的他，就是降临在黑夜中的死神。 一旁的东璃也是惊呆了，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原理，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啊，以李原夜刚刚的状态，绝不可能还有这么庞大的能量……才对唉算了，无所谓。 反正他还能打的话，给自己也会省下不少力。 这样想以后就一身轻松了，东璃朝前走上一步，与李原夜并肩而立，体表也渐渐地覆上一层绿色的光膜。 白灵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高，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显然此刻也是兴奋无比，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兴奋。 她心里非常明白此战的后果，毕竟光是那一个叫东璃的黑衣少女就很难对付，何况真正的黑夜侠也回来了，这几乎等同于宣判了她的死刑，但…… “哈哈哈哈哈！” 眼见白灵突然放声大笑，李原夜则是冷哼了一声，似乎已经看出这名犹如人型雪山的少女即将要做困兽之斗。 “开始吧。” 第十五章 平息 白灵垂下嘴角，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后，贴在身侧的两只手掌猛地向前一转—— 隆隆隆！ 李原夜与东璃二人突然只觉整个地面都开始颤动了，但其实也没怎么慌，他们看出只是覆盖在地面上的冰雪在晃动。 “你打主攻，我辅助你咯？”东璃看了李原夜一眼，说道。 李原夜也不多话，一声嗯后直接向前一个抬手，庞大的黑雾瞬间幻化成一柄利剑的模样，紧随其后的便是他的一声怒喝，这柄黑色的利剑顿如炮弹般撞向了白灵。 白灵轻挑手指，用比飞剑更快一步的速度在面前立起了一面坚固的冰墙，但她想要用冰墙来阻挡飞剑的心思似乎早被李原夜洞悉。 “就是现在！”李原夜喊道。 早有准备的东璃迅速行动，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光辉形成一道圆柱直接从冰墙的底下升腾而起，瞬间将其瓦解成粉末。白灵见状还未来得及惊呼一声，飞剑便已到她的面前。 一剑穿心。 成功了！东璃在心里念道，同时不禁多看了李原夜几眼，目光中满是认可。而这次的进攻之所以能够成，就是因为白灵的冰墙立起之前，李原夜便先行告知了她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咳嗯！”白灵倒在地上咳出几大口血来，她的血液居然也是白色的，散落在这冰霜之地上，瞬间便与冰雪融为一体。 她吃力地爬了起来，却见又一把利剑横在自己的双眼之前。 就当李原夜以为胜券在握之时，那个白灵居然递来一个诡异的笑容，旋即在两人面前化成了一滩雪水。 “糟了！那是假身！”东璃惊愕地喊道。 李原夜顿然蹙眉，却是感到一阵寒风突然从身侧袭来。他捏紧拳头，将扩散在外的黑雾瞬间凝聚到手上，随即朝着寒风侵袭的方向用力一挥。 “别以为只有你才会用假身！”白灵一声娇喝。 轰！ 两股能量撞在了一起。 来了！又是那种感觉！ 李原夜皱了下眉，再度体会到在梦湖山庄破冰时的艰难。 他的能量与白灵的能量碰撞在一起，很快就落到了下风。 他只觉自己的能量正在被对面疯狂地挤压，就好像是那种误入猛兽领地的感觉，那它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不速之客给踢出去，并宣告它才是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神圣不容侵犯的存在。 可白灵的优势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李原夜已经掌握了破解这种能量的办法，只要循着它的流动性，让它感觉不到自己在被侵犯，反而只有顺从，这样一来的话—— 什么？！白灵暗暗惊呼，我的能量居然正在被化解当中…… 但还没等她惊讶完，蓄积在手上的冰晶能量就砰地一声碎裂开来。 ——便不攻自破。 “混蛋！”白灵怒喝一声，雪白的眉毛皱成一团。 李原夜没有错过她此刻想要先行避战的意图，直接引爆了早已设置在周围的能量陷阱，陷阱爆炸后散发出来的能量瞬间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法逃离的能量场。 白灵成功被困在了这个能量场之中，接下来只要将她的能量吸收到一个固定数值之下，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东璃，加固！”但李原夜不认为仅凭自己的能量场就能完全困住白灵，连忙朝后喊了一声。 “明白！”东璃迅速回应，同时一道光柱自掌心发出，如一道汹涌的洪流般涌向黑色的能量场，但在接触的时候却好似水珠落入湖面那般，柔和地晕开了一道道波纹。 黑色的能量场上，渐渐地被度上一层绿色的生命光辉。 白灵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顿时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开始以近乎疯狂的频率摇动着冰雪能量去攻击这个拥有双重防御的能量场。 咚！ 咚！ 每一道雪白的能量波撞上去，都震起一片波纹荡漾，也令李原夜的牙齿越咬越紧，额头渐渐淌满了汗珠。 东璃虽然没有显得更吃力，但神情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为什么我感觉她的能量用不完一样？” 李原夜有同样的感觉，但也是困惑不已的，按照他的认知，再多么强大的家伙，也会有一个限度才对，这世上绝不存在永动机的概念…… 难道是因为？！他骤然蹙眉。 “东璃，你听说过原生超能力这个名词么？” “啥原生？不知道啊，但感觉有点厉害？” “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这是商青瑶告诉我的，但她也没有说得更加详细。”李原夜说完不禁咬了下嘴唇，居然连东璃也不知道原生超能力吗，这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东璃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道“从字面意义上判断的话，应该就是类似于母体那种存在？会是指所有的超能力都是源于原生超能力者的意思吗？” “喔？”李原夜挑了下眉，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兴许是吧，但就算是，我们又能怎么做呢？” “直接压过去啊！用咱俩最强的招式一次性打爆她就好了！” “……”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的方法，但李原夜觉得不太行，他是与白灵正面进行过能量碰撞的，深知那股能量的霸道性，如果硬碰硬的话肯定会吃亏，即便是东璃应该也一样。 他将这条情报告知东璃后，后者一下又苦恼起来。 “那到底该怎么办？按她那个趋势打下去，能量无限膨胀的话，我不觉得咱们的这个能量场还能撑过三分钟。” “可惜我的能力有限，我只能做到对它的顺从，却无法平息。那需要更加温和的能量性质才做得到。”李原夜说着，只觉白灵释放出来的能量密度已然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令他双手顿时一颤。 更加温和？ 东璃蹙眉思索了片刻，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对李原夜说道“让我试试吧！自然能量可以说是最温和的那种了，说不定我能平息，你告诉我方法。” 尽管不知道东璃所说是真是假，但见她信心百倍，李原夜也愿意死马当活马医一次，否则白灵一旦突破能量场，以她如今的状态，恐怕又将是一场苦战。 “你这样做……” 李原夜将先前自己领悟的针对白灵化解其能量的方法尽数告知给东璃。后者闻言立马展开行动，她先是终止了对黑色能量场的能量输送，此前已然告知，李原夜必须独立支撑片刻。 “唔！” 一人对抗的话，压力竟是比之前要多出数十倍，李原夜咬紧牙关，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 东璃浮上空中，双眼闭合之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换了模样，无数安静地游离于空气之中的分子精灵渐渐活跃起来，根据她的指令尽数汇聚到那个能量场的上方。 从外界来看的话就是，东璃汇聚了比先前释放出来的绿色光辉更加具有生命气息的碧绿色光幕，逐渐笼罩住整个黑色能量场。在这一刻，李原夜的压力骤然减去不少。 庞大的自然能量接触到白灵暴动的冰雪能量，顿如母亲宽厚的手掌在温柔地抚摸着因某件事情而发脾气的孩子那般，一下又一下地，告诉着孩子没关系、没事的、有妈妈在…… 冰雪能量便也如同孩子那般，狂躁的心在这种无比温和的话语与抚摸送去的宽慰下，缓缓地平和下来。即便是再怎么霸道的家伙，回到家里不过也只是妈妈的孩子啊。 “成功了……” 李原夜明显地发现冰雪能量的反应已经快消失了。 “不、不……不！”随即紧接其后的，便是白灵愤怒的咆哮，这声咆哮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不敢置信，隐约还带有一丝惊恐。 哗—— 李原夜停止了对能量场的能量输送，其便如风般转瞬消散。 白灵自散去的黑雾后面现身，此刻的她不再如最开始那般满身煞气，更像是一个崩溃的小女孩般瘫坐在地上，又犹如一只损坏的布娃娃，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是失去了焦距。 她感受不到体内的能量了。 “就这样没问题了吧？”东璃落到李原夜身边。 李原夜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这场战斗，”他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白灵，“是我们赢了。” 第十六章 瞬息万变 冬至夜晚的雪异常凄美。 雪白如梦幻般的漫天花雨从遥不可及的天际向下飘落，源源不断地，在空中相互交织着，彼此亲昵着，在黑夜的映衬下，仿佛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凄美的白色曼陀罗…… 终于，又到了冬至吗？ 记得妈妈说过，我出生的时候，外面也是下了这样一片雪。 我能，握住那朵雪花吗？ 可是我，抬不起手来。 是吗？这就是失败的滋味儿啊。 真是不好受的感觉呢…… 父亲，我失败了。 我将，接受他人的制裁。 呵呵……若是再见到您的话，您会批评我吗？我继承了妈妈的力量，却如此狼狈地输给那两个残次品。 无法为您报仇的我，您还会认可吗？ “白岚，不是我杀的。” 嗯？这个人，是在跟我说话吗？ “或者说，我很尊重白岚这个敌人，若不是他，两年前我就没有办法阻止g-24的研发，他是值得尊敬的人，也是伟大的一位父亲。”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白岚曾经告诉我，他能为了救治卧病在床的女儿，不惜一切代价，为此他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地犯下错误。但在临终前，他醒悟了。” ……啊？ “我为白灵所做的一切，我认为正确，却是建立在伤害他人的自我感动之上的虚假正确。我爱我的女儿，这种爱，是最为纯粹干净的爱，和她妈妈一样，也和所有的父母一样。” ………… “希望你能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正确。” 真正的，正确……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他们的未来又会如何？我不会杀你，你必须活着，为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们，用自己的余生去赎罪。” 妈妈…… 这个人，能够为了救其他人，不惜丢失自己的尊严在我面前下跪磕头，还说出那么羞辱的话，现在他赢了我，却不杀我……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难道，是我错了吗？ 这感觉，是雪吗？在脸上…… 还是，我的眼泪啊。 ··· ··· “东璃！” “老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互相堆着傻笑然后彼此上前一步给了对方一个熊抱的两人，李原夜不禁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但又疑惑地问道“你们早就认识了吗？” “也不算早就认识了吧，给她开表彰大会的时候认识的。”王正梁回答道，转而眉眼一挑，坏笑道“这丫头现在可火呢，说是享誉世界不为过吧~哈哈哈哈！” “老王你可别取笑我了，要不我把你刚接上去的手再拧下来了啊。”东璃递了个白眼过去，十分没好气地说道。 王正梁一听这话，立马就老实地闭嘴了。 看来对付这家伙，来真的是最实际的啊…… 李原夜暗暗点了点头，目睹这一幕后觉得很有启发。 “你们都没事了吧？”东璃问向其他人。 张诚、商青瑶与章琳均是点点头，表示着自己已然安好。 东璃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转而对李原夜指了指那边躺在地上的女孩，说道“那就，我把她先带走了？” “嗯……”李原夜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了，毕竟该说的，想说的，刚刚都已经由他单独去讲过了。只希望白灵能通过刚刚那些话，未来有所转变吧。 至于羞辱自己的仇…… “原夜小心！” 什么？ 李原夜从思索中惊醒。 “喂！你别！” “青瑶妹妹！” 咕哧！ “别想走！” 东璃瞬间怒从心起，拔腿追了过去。 李原夜这才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是不想看清。 “青瑶！”他惊喝一声，连忙上前把即将倒地的商青瑶抱在怀里，当看到商青瑶的胸前插着一支冒着紫色毒气的箭矢时，整个人不由得一下就愣住了。 这种毒……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龙杀”没错…… 可！这不是靈研发的毒药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咳！咳咳！”还来不及让李原夜多想，商青瑶已经开始大量地咳血，殷红的血液一下七零八落地成滩掉落在地上，瞬间在洁白的地面上晕开无数朵血色之花。 “青瑶……”李原夜不明白事情怎么一下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肯定明白，商青瑶能帮他挡下这发暗箭定是早有所料，否则即便她失去双眼后的感知力提升再多，也不可能凭借这具残缺的身体快速做出反应。 “我只是，想为你再做点什么……” “很对不起……” “这一次，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你，反而一直在…拖你后腿，甚至……还误会你。” “即便你解释过后，心里还……在跟你闹别扭。” “我终于明白了，我……” “这样的我，没有资格继续陪伴在你身边……” 听完商青瑶的话后，李原夜终于也明白了。原来商青瑶还是没有把先前他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她自己，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状况。 虽然是赎罪，但如果是和他在一起的话，这种赎罪反而变成了另外一种更大的痛苦，是会将人逼疯的痛苦。 这是他没有考虑到的地方，他自大的以为仅凭他的那些话，凭借着商青瑶对他的爱，一切就没问题了。他疏忽了一个少女内心最深处的东西，那就是，她的尊严…… 她说不定，根本就不想跟自己回来。 “呵呵呵呵……” 望着商青瑶渐渐苍白的脸色，李原夜自嘲地低笑着，脑子里一下满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血色之夜的画面，当时的他，与现在的自己，真可笑啊……居然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是否拥有力量，最终却都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 “哥，哥……”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了稚嫩的声音。 他知道是谁，但此刻已然不想理会。 “你来干什么？！刚刚就应该直接杀了你才对！” 王正梁拦在白灵与李原夜中间，恶狠狠地瞪视着她，却是又偷偷做嘴型示意她先躲一躲。 很明显，王正梁已经看出刚刚那发暗箭与白灵并没什么关系了。他相信李原夜也知道，但却更怕李原夜现在因愤怒失去理智而将白灵杀死。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白灵带着哭腔说道，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身上的戾气完全消失不见了，变得和邻家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还不快滚！”张诚也上前拦着她，不想她往前再走了，免得真把李原夜给刺激到了。现在东璃去追凶手，若是李原夜真想做些什么，这里没人能拦得住。 “当年我的父亲与杜西斯理念不合想要隐退，但是杜西斯，为了让父亲继续为他效力，杀害了母亲，并设计了一出戏码让父亲以为自己是被敌对公司设计才导致母亲为救他而死。” “杜西斯欺骗父亲说我也因此受到波及才陷入长久的病理性昏睡，他说他能救我，但交换的代价，却是父亲必须要继续为他效力，听命于他。” “父亲为了救我只能继续听从杜西斯的各种命令，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我，却什么都忘记了。” “但现在，我全都想起来了……” 白灵说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眼泪，哭着说道“对不起！我做了错事，我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请你杀了我，请你杀了我吧！” 听着眼前这个身高不足自己一半的小女孩痛哭流涕地诉说着关于她的过去，关于现在所发生的事情背后的原因，王正梁与张诚不禁都沉默了，原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章琳所站的位置能看到李原夜的正脸，但此刻她却是瑟瑟发抖，只因她看到李原夜的神情，是非常森然可怖的，似乎完全不为白灵的话所动。 “李哥，她……”王正梁仿佛也察觉到背后的阴凉，回过头来面露担忧，但李原夜没有言语。 商青瑶的状况急转直下，了解龙杀这种毒药的李原夜很明白这次的形势比两年前在工厂那会儿更加严峻，毕竟是靈组织研发的毒药，他的黑夜能量也无法化解。 坦白讲就是，商青瑶这次必死无疑。 “如果……” 令人窒息般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李原夜终于沙哑着嗓音开口，却也只说了这两个字，紧接其后的，居然爆发了一阵比之先前战斗时的所有攻势更为恐怖的能量圈。 因极度愤怒而磅礴爆出的黑夜能量将这一带的光芒吞噬殆尽，并且瞬间化解了一部分冰封的状态。周遭的世界一下就变得黑不见五指，能看到的只有混杂于黑暗中，正在蓄积的漆黑光波。 “啊啊啊啊——” 李原夜仰起头，朝着无尽的黑夜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愤怒与痛苦，似乎正在与什么东西做着巨大的抗争。随后，那道蠢蠢欲动的漆黑能量波终于如灵蛇出洞般，目标却是愣在原地因突发变故不知如何是好的白灵。 “呜……” 白灵感受到威胁接近，却也没想再做防御。 她闭上双眼，嘴角扬起一丝浅笑，等待拥抱死亡。 第十七章 真正的赎罪 在白灵看来，死的感觉其实已经早就体验过了。 之前没有那种概念，但现在回想起来，被杜西斯·迪修拉困在冷冻舱里这么多年，那种缥缈无边的空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的茫然，恐怕和死的感觉没什么两样了吧。 杜西斯·迪修拉，那个该死的混蛋… 不等等！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白灵猛然睁开眼睛，她想起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杀了杜西斯·迪修拉——黑陀螺的总教头，如果那家伙一天不死，黑陀螺一天不解散，将会还有更多的惨剧发生。 轰—— 尽管白灵此刻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但那团漆黑的能量波已然近在眼前，她想要再聚集能量来抵挡的话，为时已晚。 不，不要…… 谁能来救救我…… 白灵眼中所现，象征着生命终结的漆黑能量波已近在咫尺。 嘭！ 一声闷响过后，想象中应该到来的疼痛却没有出现。稍稍愣神过后，伴随着尘烟逐渐散去，白灵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名黑衣少女，是她替自己挡下了能量波？ “你没事吧？”黑衣少女回头问道。 白灵憨憨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没事就好，你先避一避吧，他这个状态我得花点功夫才能制住。”东璃说着便将被她卡在掌心前的漆黑能量波用力一握。 李原夜感知到能量波的消散，顿时又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如连珠炮弹般地再度打出数团能量波，尽数奔着东璃而去。 东璃倒也不慌不忙，聚集起自然能量横在胸前形成一道碧绿的屏障。漆黑能量波逐一击中屏障，层层叠加成为更强大的能量体。这令东璃始料未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啊。”她邪肆一笑，双掌合十，碧绿屏障顿时变得越发耀眼。她又重新站稳了脚跟。 好厉害…… 白灵在东璃身后感慨着，但是，她为什么会来救我呢？ “啊？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白灵一愣，她听到了？还是自己不经意间说出来了？ “而且，就像这家伙先前同你说的那样，你必须活着，为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们，用自己的余生去赎罪。”东璃说完，意念一动，碧绿屏障便瞬间扩张，将还在顽强冲击的漆黑能量体给包裹起来。 “李原夜你这混蛋，这和你刚刚说的不同啊！” 她咬了咬牙，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漆黑能量体给化解掉，随后有些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这男人着实有点强啊。 可还没等她歇息片刻，从李原夜那边居然又发射来了更多数量的能量波，东璃蓦地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被这样接二连三不间断的攻击搞得不耐烦了。 她舒了口气，凝着的眸子里渐渐漫起一丝神秘的纹路。 但就在这时，白灵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并用同样数量的白色能量波打了过去。强大的能量在空中碰撞不断引发出爆炸声，她只听到白灵说“姐姐，这里我可以顶住，你能不能想办法去救救青瑶姐姐！？” “啊？”东璃一下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就是大哥哥怀里的那个姐姐。大哥哥是因为青瑶姐姐生命垂危才会暴走的，并非是出于本意想要杀死我。” 东璃这下弄明白了，就说李原夜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六亲不认似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好，我马上过去。” “等等！” “还有什么事？” “青瑶姐姐中的是龙杀毒！它能慢慢地破坏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虽然那需要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但一旦时间到了，人体的所有细胞都会损坏，中毒者必死无疑。” “我明白了，这种事难不倒我。”东璃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正准备动身却又迟疑了一下，对白灵说道“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白灵也对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东璃点点头不再多言，旋即身形一晃瞬移到李原夜身旁，将商青瑶从他怀里掳走。 李原夜骤然更加狂暴，但他却不知东璃所在，便只能大吼一声后加大了对已知目标的进攻力度。 东璃将商青瑶放在一个离战场较远的位置，却是刚放下后就听到比先前更加猛烈的能量对撞的声音，令她不禁担忧起白灵来。 但当她回过头观望形势以后，却是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尽管李原夜加大了能量的输出，可白灵那边居然还是没有落下风，好像无论有多少都接得住。 “天呐……”东璃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真是多亏了白灵的冰雪能量有那样一个能被温和的力量所平息的弱点，否则最终的胜负还真是不好说啊。 感慨完后，东璃便检查起商青瑶的身体情况。 龙杀毒……听起来蛮厉害的，她微微蹙眉，将手放在商青瑶的胸前，与商青瑶体内的诸多分子建立了沟通，很快就了解了这个可怜的少女此时的状况，毒素已经破坏了一半的细胞。 东璃沉吟着点了点头，若今天她不在场的话，这毒估计还真就能要了商青瑶的命，但很可惜，那个暗箭伤人的家伙终究是不会成功了。 哗—— 东璃盘坐在地合上双目，她的世界顿时变化成负片状态，无数类似于星光的碧绿光点游离于空中，不一会儿，这些光点就像是被下了指令般，整齐有序地汇集到商青瑶的上方。 随后，从商青瑶体内开始溢出密密麻麻的黑红色光点，尽数被碧绿光点吸收，如若再仔细点观察，便不难发现那些黑红色的光点仿佛在被碧绿光点啃咬似的，渐渐吞下了肚子。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商青瑶体内的毒素就被清除殆尽。 少女即刻辗转苏醒，脸上充斥着讶异。 “你已经没事了。”东璃对她笑道。 商青瑶却沉默不语，脸上异样地没有获救后的喜悦。 东璃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为什么要救我？”商青瑶闭着眼说道。 “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想死？”东璃彻底被弄迷糊了，蹲下来离商青瑶更近了些，盯着她的脸困惑地说道。 商青瑶又一次沉默，把头垂得更低了。 “喂，你把话讲清楚！”东璃很讨厌现在这种感觉，自己救活的人却是一副“你不该救我”的态度，搞得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似的。 “……我，”商青瑶顿了顿，“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这次之后我才明白，我仍然没有资格呆在原夜身边……” “啊？” “这次事件里，我不仅没有帮上任何忙，反而一直在给他拖后腿……” 东璃扭头望了望那边仍旧打的热火朝天的战场。 “甚至明明知道原夜的真正用意，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耍性子，继续跟他闹别扭……你说，像我这样恶劣的人，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商青瑶苦笑了一声。 “我早就知道白灵不会是一个人前来，一定还会有人潜伏在暗处伺机待发。我若就此为他而死，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所以，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真的，不该救我……” 话讲到这里似乎是结束了，东璃也是顿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着她，冷声道“你若因刚刚那件事死了，他岂不是要下半辈子都活在内疚之中？现在的动静还不能说明事实吗？” “现在，怎么了？” 东璃忘记商青瑶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了，光听声音的话确实无法准确辨别发生了什么，便把李原夜因她生命垂危而暴走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个傻瓜……” “我能帮你恢复视力，神卫局也能提供给你机械肢体，尽管比不上原生肢体，但至少能让你比现在好。” “……谢谢，但是不用了。” 东璃又一次皱起眉头“为什么？” “我必须维持现在这个样子，这是我的赎罪。” “啊……我真是受不了了，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你这种这么矫情的人啊！”东璃只觉自己差一点就要被逼得失心疯了，再也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坦白讲吧，你这种残废的样子，能做些什么？又能赎些什么罪？” 商青瑶没料到她会突然讲这样的话，不禁有些错愕。 “我说真的你想过没有？就你这种残废的姿态，你连基本的日常起居都很困难吧，还能做到其他的什么事情呢？反而还必须靠别人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如果这就是你嘴里说的赎罪，那可别玷污赎罪二字了。” 东璃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嫌恶，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和你一样，但他们也都是乐观积极地生活着，尽自己所能地去做好每一件事，就算有自暴自弃的人，那也绝不会拿所谓赎罪来做自暴自弃的借口。” “真正的赎罪，一定是要在余生里付出更多的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能帮助更多人，做更多好的事情，才能偿还之前犯下的罪孽。” “如果你双目失明，无法行走，连基本生活都做不到，那么眼下有一个能帮助你恢复状态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这种态度……我决不允许你把这种态度，称为赎罪。” 东璃说到这里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不禁攥起拳头，微微垂下的面部埋入了阴影之中。 “不要像有的人，等到失去了赎罪的机会才追悔莫及。” “如果你听完这些，还是没有改变想法的话，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但我会保护好你，直到平息李原夜的暴走，将你交给他。”东璃淡淡地说完后，准备给商青瑶度上一层防护屏障。 商青瑶就此沉默了几秒后，突然抬头对着东璃的方向说道“我想，请你带我过去战场。” “你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能做到的事情。”商青瑶面露微笑，这和刚刚的状态完全不同，嘴角边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坚定与自信。 东璃见状，同样也露出笑容，她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起了作用。 “好，我们走！” 第十八章 复命 战场正中，白灵还在持续性地与暴走的李原夜进行能量对攻，虽说李原夜在暴走状态下的能量更加强大，但其实失去理智的他，对白灵的威胁还不如先前来得大。 毕竟跟原生超能力者进行直接对抗的话，哪怕是东璃的自然能量也难以占据上风。但白灵也没办法做到更多，只能维持着僵局，直到东璃带着商青瑶回到战场。 “嗷嗷嗷啊！” 远方又是一声怒啸，白灵的神情跟着越发复杂起来。 她这样打下去倒没什么，但她怕李原夜的能量会因此耗尽。丧失理智的生物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认定的目标击垮，如果久久无法做到，结局便是自我毁灭。 轰隆—— 突然，远方顿时响起一阵雷霆般的轰鸣，白灵抬眼望去，看见是李原夜的上方果真阴云翻滚，犹如大树那么粗的黑雾自他体内喷薄而出扶摇直上，天地骤然仿佛融为一体。 这股能量……因为久攻不下而进一步狂乱了吗？ 白灵蹙了蹙眉，随即意念一动，无数浓烈的雪白蒸汽从体表溢出汇聚到她的头顶上方，似乎是准备与李原夜那股更为强盛的能量做个了断。 可是，白灵知道如果真碰撞起来的话，自己这边仍是会占据优势的，到那时李原夜必然会再一步地狂暴，直至最后彻底失去自我…… “吼啊啊啊啊——” 眼见李原夜即将发动黑雾攻击，白灵也没时间再思考其他，只能先见招拆招了。 “原夜！” 就在这时，从另一侧由远渐近的声音终是令白灵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东璃正带着商青瑶高速飞来。而李原夜，在听到商青瑶的声音后，也确实停住了动作。 东璃抱着商青瑶在距离李原夜大约五米左右的位置落下，保险起见，她必须离得稍微远点儿，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李原夜在看到商青瑶生机勃勃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严格意义上是从听到她的声音出现开始，李原夜的状态就已经迅速在往常态上恢复。 而此时，俨然已经正常了。 “青瑶……你、你没事吗？” 李原夜看着眼前对他微笑的少女，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尽管他不相信所见为虚假，但中了龙杀毒还能安然无恙的人，在他的认知里商青瑶的确是第一个，这种震撼必然是很大的了。 “我没事，是她救了我。”商青瑶坐在一团由能量凝聚而成的光云之上，同时指着身边的黑衣少女说道。 “东璃？你居然能化解龙杀毒？”李原夜说着朝她们快步走来。在得到东璃确认的答复后，他不禁一下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自然是商青瑶保住了性命，悲的则是并非由他所救。 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能解除龙杀毒就已经是万幸了。 “谢谢你。”李原夜对东璃由衷地道谢。 东璃摆摆手，表示出这并没什么的意思。 “要谢的话，还是谢白灵吧。”她望向那边那个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只敢远远地看着他们的雪山似的女孩儿，柔声道。 “她？” “是她提醒我去救商青瑶的。” 李原夜听闻如此，看向白灵的眼神里不禁也更多一丝复杂。他很想去对白灵说声谢谢，但由于刚刚自己失态的时候一直在对白灵进行攻击，现在过去不免有些尴尬。 而白灵看见李原夜似乎在看自己，一下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只能勉强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作回应。目睹此景的东璃不禁无奈的笑了笑，商青瑶也是一样。 “你还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李原夜一想到不久前商青瑶倒在自己怀里的画面就后怕不已，瞬间对她板起了脸。 “对不起原夜……我没想到你会因为我……唔？” “别说对不起，”李原夜没等商青瑶讲完，直接上前将她一把抱住，“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自大了，把话说得太自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忽视了你的尊严……” “原……夜？”商青瑶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讲，眼眶一下就湿了。 “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李原夜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一生都不愿放手。 “谢谢你，谢谢你……”商青瑶喜极而泣，在心里现在开始庆幸东璃刚刚对自己的救治了。 “虽然很高兴看到你们这样，但是别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呢。”东璃干咳了两声，尽管她并不想打破这温暖的时刻，可眼下的局势还并不适合你侬我侬啊。 “那个暗箭伤人的家伙呢？你没有抓到他吗？”李原夜也连忙干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立马转移了话题，但却没有松开商青瑶的手。 东璃摇了摇头，说道“他似乎有特殊的逃跑手段，而且我刚走不久你们这就出动静了，我怕有更大的麻烦就先回来了。果然一回来就看到你在发疯。” 李原夜垂下头，对此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老王他们呢？”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没看到那几人后，不由担心他们是因自己刚刚的失态而受到了伤害。 “李哥我们在这呢！”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王正梁与张诚以及章琳三人就从逐渐散去的黑雾后面跑了出来。 喊话的是王正梁，正在对李原夜挥舞着手臂表示着他们安好。 “我回来后发现他们都昏过去了，便又给了点能量过去让他们恢复，现在正是时候。” “东璃，我欠了你不少情。”李原夜沉声说道。 东璃抱着后脑勺对他嘴角一咧，大方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可别太放心上了啊。” 说完，她便转而看向白灵，面目渐渐严肃起来。 “现在，我将要带她回神卫局去复命了。李原夜，你若还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就趁现在吧。” 李原夜点点头，对商青瑶轻声道“青瑶，你等我一会儿。” “嗯。”商青瑶甜甜地应了一声。 似乎解开心中长久以来的疙瘩后，她的笑容看起来才变得真正的甜美，快乐。 李原夜自己都未曾想到，前不久还在到处肆虐，并与自己打得热火朝天的敌人，现在却是犹如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般，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羞答答地看着自己。 即便这个小孩子的外形非常奇特…… “关于刚刚商青瑶的事情，我……想对你说声谢谢。”除了谢谢，李原夜也没啥特别的话要同白灵讲了，毕竟该讲的先前已经都讲完了。 “嗯、嗯。” 白灵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绞着，却是躲躲闪闪地看着李原夜，嘴里只能轻轻地应着声，这举动令李原夜不禁有些蒙圈，要是东璃在他面前做这些，可不就是喜欢上自己的表现么？ 但这小女孩……应该不会吧。 李原夜在心底干笑了一声。 “大哥哥。”白灵突然叫道。 “嗯？怎么了？” “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置我？”白灵问道，语气却变得比方才平静了不少，似乎完全不为自己会被当做罪犯处置的事情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 “你的去向，会交给那边那位穿黑衣服的姐姐来决定。”李原夜微微侧身，指着远处正在和王正梁打闹的东璃说道。 “你能帮我跟她说一下，我现在还有点事情必须要先行处理，暂时不能接受处置，吗？” 李原夜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却见白灵的神情异常认真，已然褪下刚刚那副小女孩的面孔，不禁有些困惑她是不是双重人格无缝切换，当然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你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么？即便是被人利用，但那些无辜者终归是丧生在你的手上。” “我知道……”白灵垂下眼睑。 “你有什么事情必须先行处理？” “我要将黑陀螺，连锅端了。”白灵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不禁又冒出一丝煞气，足以见证她现在对那个组织有多么愤怒。 “你心中一直惦记着仇恨，还具有这么强烈的煞气，即便你刚帮助了我，却又怎么能做到真正的洗心革面呢？” 就在李原夜纠结要不要帮白灵转达她的意思时，东璃似乎长了双顺风耳一样，居然先行过来了。而听到东璃说的话后，白灵却是有些不明白地眨了眨眼。 “难道你们不想铲除黑陀螺吗？”她疑惑地反问。 “我理解你的心思，但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擅自行动，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行，你必须先跟我回到神卫局复命，否则接受z国政府支援命令的龙局长就说不清楚了。” “那难道就不管黑陀螺了？” “当然要管，”东璃邪邪一笑，“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至少在消灭黑陀螺之前，不会对你严惩不贷，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你终归只是一个执行者罢了。” “信任你……”白灵喃喃道。 “没错！信任我！”东璃咧着嘴，学着火影忍者里的阿凯那样，洁白的牙齿贴在一起绽放出令人足以卸下所有防备心的笑容。 这种笑容似乎真的有一股特殊的魔力，白灵总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升腾而起的安全感，对东璃点点头，笑道“我信任你，同时……也谢谢你。谢谢你们……” 她对周围其他的人说着，又垂下头来。 “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谢谢你们，还愿意相信我。” 东璃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后示意她再等一会儿，自己有些话还要交代下。白灵乖巧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你还有事要跟我说吗？” 李原夜被东璃拉到一边后，不禁略显疑惑地问道。 东璃却是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奸诈的笑。 “喂，真没想到啊，你就是当初那个在鹅头滩上的家伙，”她说着，还拿胳膊肘捅了捅李原夜的手臂，“季丘？真亏你想的出来这种假名，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是谁呢？怕我害你啊？” “……并不是，”就你那能被气象所所长绑在地下室做研究的智商，能害谁啊？李原夜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又说道，“我不想跟神卫局牵扯太多，所以才用假名。” “喔~~那你现在还是直接参与进来啦，接下来怎么打算呢？要不要加入我们？跟我一起去保卫世界惩奸除恶啊~”东璃继续挤眉弄眼的说道，样子像极了一名专业的房产中介。 “所以你们局长这次派你来，不仅仅是阻止白灵咯？” “啊？不不，我现在说这些是出于私人意愿啦~”东璃见李原夜的目光开始打量自己了，不禁连忙摆手否认道。 见李原夜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狐疑，东璃其实也知道他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可没办法啊，她本来就不是演技派。 “我发誓！真的是私人意愿！”但她有自己最后的倔强。 真没说服力啊……李原夜在心底无奈的笑了笑。 “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 本来以为已经没戏唱了的东璃听他这么一讲，峰回路转的惊喜骤然令她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噢耶！太棒了！”她兴奋地说道。 李原夜笑着点了下头，随即就见她欢呼雀跃地跑走到白灵身旁牵起白灵的手——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这是她带白灵离开前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王，你留下来善后一下，我先撤了！” 正在和张诚、章琳在旁边一起吃瓜的王正梁“……” 李原夜也回到商青瑶身边，望着东璃与白灵远去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的确有必要再去一趟神卫局，通过这次的事情，有些东西必须得做出改变才行啊。 “原夜。”商青瑶在叫他。 他蹲下身子问道“怎么了？” “我想，想要恢复自己的身体了。” 李原夜闻言愣了愣，随即由衷一笑。 “好。” 第十九章 道路 2021年9月25日。 10点30分。 南沙群岛，神卫局总部。 针对前黑陀螺的杀手，代号“冰雪公主”的白灵的处罚措施已经决定。经以龙局长为首的神卫局高层一致商议，将对白灵在神卫局展开为期五年的改造。 但由于白灵的所作所为均为黑陀螺总教头杜西斯·迪修拉在背后指使，以及黑陀螺组织本身客观存在的恶劣性，且只有白灵能做为铲除黑陀螺的引路人，故缓期执行改造计划。 龙局长决定派遣东璃与白灵共同前往黑陀螺组织位于纳维亚山脉法诺亚山的总部，将其彻底铲除。 两人欣然领命。 会议结束后，神卫局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特斯里将二人迎进基地里，龙局长满脸笑容地上前与其中的一名男性用力地握了握手。 随后众人回到局长办公室里落座。 “李先生，这次前来，可否是已找到答案了？”龙局长笑眯眯地问道。 李原夜对于龙局长似乎早有预料，胸有成竹的笑容略微感到一丝无奈，看来是全都在这个男人的计划之中啊。 “如局长所言，先前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仅凭我一人之力便可扭转这个世间所有被歪曲的规则，所以我抗拒这样的组织，抗拒集体行动，更不愿意被所谓的情感束缚了手脚。” “但在经过白灵事件后我了解到，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人所拥有的情感也并非只是绊脚石那样的东西。” “人必须拥有情感，也许它并不能让自己在紧要关头变得更强，但抗拒并否认它的存在，只会令自己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三十多年前，我的妻女惨遭人杀害，而凶手……至今我都没有找到。从那以后我便成了独行侠，我认为自己不再需要任何羁绊，不再需要任何人。” “然而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更加神秘。” “在物理的力量冲垮自己信念的危急关头，若还有人能抓住你的手，告诉你他会一直陪伴你面对所有的危难，即便最终无法取得胜利，但信念永远不会消亡。” 李原夜说完后，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商青瑶，眼里满是温柔。 商青瑶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对着他的方向回去一个温柔的笑。 而对于李原夜的说法，龙局长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从椅子上起来，转身面对身后巨大的落地窗，面对着窗外的海景负手而立，沉声道“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其实都背负着程度不一的罪孽。” “但如果只是一味地自责，一味地沉浸于痛苦的过去，那将只能带给自己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这份伤痛束缚住你真正的内心，导致你将自己困在了一个名为“使命”的牢笼之中。” “你的那些惩奸除恶，不过只是出于一种对没能保护好自己妻女的愧疚——即便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仍是无法保护好心爱之人。” “你痛恨自己的无能，同时以“惩奸除恶”为借口，开始自己对邪恶的报复，也可以说是对世界的报复。不留情面、不问缘由，因而称作报复。” “即便如此，你的内心深处却仍旧保有一丝善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报复邪恶的人。你会找到自己真正的使命。” “利用你的这份力量裁决邪恶、审判邪恶、制裁邪恶，同时谨记，对待邪恶，亦要保留一份清醒的慈悲之心。” “因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善恶两面，不要因为他人一时的坠落而将其定性。每一位善人的内心也有黑暗的一面，每一名恶人的内心同样也会拥有光明的一面。” “若无慈悲……你所仇恨的罪恶，或许有一天就会成为你。” “权衡光与暗，做到绝对的公正性的确是很难的事情，但也许过真正经历过黑暗后的……现在的你，能将这份力量用在更为正确的地方。” “然后，蜕变成为真正的——黑夜裁决官。” 他说完后，李原夜也站了起来，面目严肃。 “李先生，现在我再问你一遍，”龙局长回过身来，同样是神情严肃地看着李原夜，“你可否愿意，加入神卫局？” 李原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迎接着茂盛的阳光拂面，感受着炽热的光辉卷动自己的每一粒细胞，他向前走出几步，犹如黑夜般的瞳眸里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愿意。” 铿锵有力的言语出腔之时，双手亦是再度相握。 ··· ··· ··· 北欧，纳维亚山脉法诺亚山。 一名有着非常标准的罗马式面孔的男人正咬着牙满脸惶恐地在富丽堂皇的室内来回疾走，在他旁边还跪着一名同样一脸恐慌的男子，正是逃跑的安成。 安成的嘴唇还在不住地发抖，似是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这下全完了！” “我为什么让你陪白灵一起去，就是避免又出现她那个混账老爹背叛我们的事情！” “你察觉到不对的话，不知道把她带走吗？！我给你麻痹枪是干什么用？你用过吗？一发你都没打过，都留下来吃屎吗？！” 怎么打啊？打一枪过去要是没效果她不直接杀了我啊！？安成在心里叫苦不迭。 “白灵背叛了，李原夜也没有死，你跟我说你杀了商青瑶，李原夜没死你杀商青瑶有个屁用！这纯粹就是增加他们的怒火，要是白灵带着李原夜打过来，你去扛吗？！” “不对，你刚还说什么来着？你说还有另外一个超能力者在那？谁来着？” 安成咽了口口水，瑟瑟发抖地开口“回总教头的话，是神卫局的超然女。” 迪修拉瞬间只觉自己气血上涌到了极限，整个人一下瘫倒在沙发上，愤恨到极致的眼神似乎要把安成生吞活剥。 “我……我真的是……”他气得几乎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为什么让你们去杀个人，就能搞得满城风雨？你是听不懂什么叫暗杀吗？你连一个小女孩都管不住吗？” “我让你一有紧急事态，就报我名字的呢？” 安成委屈巴巴地低声道“我、我报了，是挺有用的，但那天不知道她吃错什么药突然就把大半个w市给冰封了，要不是我早有准备，就死在那儿了……” “你怎么就没死在那儿！”迪修拉恨铁不成钢地吼道，随后又连连舒了几口气出去平复起伏剧烈的胸口。 “一个李原夜就够我们受的了，现在白灵也背叛了，最恐怖的是还给我来了买二送一？你知道超然女一个人就能把我们一锅端吗？！”但话一旦开始说了，情绪就是冷静不下去。 “非常抱歉！”安成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不停地道歉了。 冰封城市这种事情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但原本以为李原夜是绝对会死在冰封里的就想着也还好，只是动静闹得大了点，及时离开就没关系了。 可谁知超然女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到了，并保住了李原夜。 “现在道歉有个屁用！呵呵……不过，真是有够刺激的啊，看来我们接下来要有一段非常惊险的旅程了。”迪修拉咬着大拇指，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惊悚又恐慌的诡异笑容。 “总、总教头，你没事吧？” 啪！ 一个犹如刀片切断硬物的声音闪过。 咕噜噜噜—— 迪修拉靠在沙发上，冷冷地斜视着安成的脑袋似皮球般在地上滚了几圈，淡漠地张了张嘴“要不是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你会死得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安成最后的表情定格在惶恐之上，此时看来，仿佛就成了巧妙地在回应迪修拉这句冷冰冰的话。 “呼……” 迪修拉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正在发光的璀璨水晶灯，又是一个邪肆的笑容在脸上出现。 “那么接下来，得想点办法应对那几个家伙才行啊。” 叩叩叩—— “进来。” “总教头，外面有位叫汪棋的先生想要见您。”阿德夫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对于房间里的那具尸体则没什么反应。 “什么汪棋？没听说过，有什么事让他直接跟你说吧，我现在没心情听人说废话，”迪修拉翘起二郎腿，对阿德夫扬了扬下巴，“哦对了，你先去把爱丽儿叫来。” “本教头现在有点火，想发泄发泄，哈哈哈。” “是。”阿德夫点头道。 至于安成的尸体，迪修拉没有要处理的意思的话，阿德夫也不会去主动清理，但他在这个情况下居然还想要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足以见证这个总教头的内心有多么变态。 但左等右等，十分钟过去了，迪修拉也没能等来自己的女奴。 正当他皱起眉，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房间的门却在此刻从门外被一脚踹得粉碎，惊得他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但接下来的画面才是更令他感到震撼的—— 阿德夫被一个看似不过二十来岁的黑发少年拖在身后，缓缓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带着一路的血迹。 “你、你是什么人？” 第二十章 梦尽 “你、你是什么人？” 迪修拉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往后退去，他的害怕已然写在脸上了，毕竟那个被少年提在手里像只死鸡一样的阿德夫，可谓这个组织里除了白灵以外最强的人啊。 “我叫汪棋，这家伙刚刚应该跟你说过了。”黑发少年自报家门后，把阿德夫随手一扔就扔到了迪修拉面前。 少年看似随意的举动，实则力发千钧，毕竟二者之间可是隔了有三米远的位置，且阿德夫的重量也在一百七十磅左右。 “阿德夫他，怎么了？”迪修拉见阿德夫虽然被扔过来后仍是一动不动，但至少还在喘气儿，这才稍微缓了下心神，可还是非常担忧地问道。 汪棋没有立即回复他，而是先将这间装扮得璀璨生辉的房间到处打量了一下，当看到安成的尸体时，则饶有趣味地哼了一声。而在此过程间，他也坐在了迪修拉刚刚坐着的沙发上。 “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汪棋说着，同迪修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迪修拉咽了口口水，在此情形下也不敢多言，更不敢忤逆神秘少年的意思，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顺从地坐在少年身边。 “别这么紧张，我是来给你送礼的，自然不会出手太重了。”汪棋轻松地一笑，“我想迪修拉总教头也不愿意自己的麾下，有这样一位不懂礼貌的家伙不是？所以就替你出手教训了他一下。” 迪修拉这下明白什么意思了，这少年看似是教训阿德夫，但阿德夫只是在传达自己的意思，所以实际上，是借着教训阿德夫，告诫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太狂妄，吗？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是我平常太纵容下属了，这次真谢谢您替我管教他了。”迪修拉会过意来后，尽管心里窝火，表面上仍是喜笑颜开地回应道。 汪棋笑着点了点头。 “那，不知汪棋大人您，到底是……？”迪修拉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听闻你在w市一败再败，所以前来帮你的人。”汪棋说道“并且我还收到准确的消息，神卫局的超然女与背叛你们组织的冰雪公主，即将从南沙群岛出发，前来剿灭你。” “什么？！是真的吗？他们这么快就要到这儿来了？”迪修拉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原先以为至少会等一段时间才会发生的事情却是马上就要发生，这根本就不给他提前做好对策的机会啊。 看见迪修拉惊慌失措的样子，汪棋却是有些好笑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说道“我说总教头，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装模作样了吧。” “啊？” “难道你不兴奋吗？”汪棋眯眼道。 “咕咕咕咕……汪棋大人，我的确很兴奋啊。”迪修拉见自己的假象被看穿了，便也不再伪装，话音刚落直接按下沙发上的隐藏按钮，随即自己一个翻滚迅速拉开距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汪棋见自己被变成绸带般的沙发给绑住，不由眯了眯眼，戏谑地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反制手段。我就说嘛，毕竟也是个大组织的总教头，不可能真跟个白痴似的。” “过奖了，但还请您严肃一点回答我的问题，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变成一滩烂泥喔。”迪修拉点了支雪茄，冲汪棋邪笑着挑了挑眉。 但还没等这句自信的话音落下两秒，裹住汪棋的沙发绸带突然就自己松动了。迪修拉大吃一惊，正要做出反应的时候，沙发绸带却如闪电般朝他冲来…… “形势逆转了喔。”汪棋扭了扭脖子，充满戏谑的眼中倒映出迪修拉被沙发绸带困住的画面。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迪修拉震惊道。 “这下就不是演出来的了啊，像你们这样的，一定非要自己受挫才会愿意乖乖坐下来听别人讲话吗？”汪棋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声，随后迪修拉便只觉得绑着自己的沙发绸带越来越紧。 死亡的味道真实又炽热，迪修拉赶忙喊道“汪棋大人请高抬贵手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真是罪该万死！” 汪棋闻言点了点头，笑道“这还差不多。” 语毕，沙发绸带便飞回到汪棋的身后，重新变成一个普通的沙发。汪棋坐下去后，又一次让迪修拉也坐了过来。这次，迪修拉不敢再造次，像只鹌鹑似的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好啦放轻松一点，我说过我是来给你送礼的，不要搞得像是来杀人灭口那么紧张好吗？”汪棋拍了拍迪修拉的肩膀，就像是在拍一个多年好友的肩膀那样，口气还有些故作责怪。 迪修拉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殊不知他此时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汪棋见状，便也不再兜圈子，直接从衣服里奇妙地拿出了一个箱子，与此同时房间的门也自动关上了，令迪修拉在心底又惊了一下。 其实他是黑陀螺的总教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本不应该这样一惊一乍，但无奈最近接二连三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了，导致本来就有些神经质的他不可抗力地，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 何况自己最信赖的保镖阿德夫，此时就倒在他的脚边，至今都没能再动弹一下，尽管汪棋说还活着，但意思估计是离死也就只差一口气吧。 “呐，看到这十根针没有？” 汪棋打开箱子，将里面的内容展现给迪修拉。 箱子是实心的，只不过上下分别有五个凹槽，每一个凹槽里都卡着一根装有银黑色溶液的试剂，看起来十分的神秘而又令人下意识的觉得危险。 “这是……？”迪修拉踌躇地问。 汪棋没有直接替他解惑，而是说道“你去找十个信得过的人，信不过也没事，只要保证绝对听话就行，然后给他们一人打一针下去，不出意外的话12小时以后，你就能拥有十个超能士兵。” “…这、这是？超能力的试剂？”迪修拉大惊失色地道，这可是他一生的梦想啊。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把白灵囚禁在冷冻舱里，就是为了不断地提取她的基因去合成超能试剂，只不过从未成功过而已……而面前的这个少年，却一下拿出了十根！ “您……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去完成吗？”震惊归震惊，迪修拉却并没有失去理智。而且他并不怀疑超能试剂的真实性，毕竟汪棋似乎随手就能杀了他，根本没必要欺骗他。 “当然，超然女很快就会来找你，我需要你利用这十支试剂把超然女干掉。”汪棋挑了下眉，说道“至于那个冰雪公主，那是你的家事，我不想干涉你对她的处置权。” “好，我明白了！”迪修拉重重地一点头，欣喜若狂地从汪棋手里接过箱子，却又十分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毕竟是他的毕生所梦啊。 “诶不对啊，您刚刚说不出意外的话12小时以后？这是什么意思？会有什么意外吗？”迪修拉抚拭着箱子表面的同时，脑子里突然回想起汪棋那句话里，相对不那么美妙的地方。 “也许吧，毕竟接受注射的都是凡夫俗子而已，保不齐就会出现那种承受不住试剂改造**与精神的过程，然后崩溃到死掉，或者发疯的情况。” “但要是扛过来的人，就会进化成真正的超能力者，而且这十支试剂在做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分配好了不同的超能基因，到那时，你可就算是能拥有一只真正的超能力军了。” “怎么样，很好玩吧！”汪棋一咧嘴角笑得十分邪魅。 迪修拉吞了口唾沫，一双眼里放射出极致幽森的光。 “当然，没有比这更好玩的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期待你的好消息。” 汪棋说完后人就消失不见了，迪修拉本来还想说送送他，再多说点感谢的话，说不定还能榜上这样一位大神来着，但既然走得这么快，就算了吧。 几乎是汪棋消失的同一时刻，阿德夫突然也喘了几大口气，终于能动了。发现这个事后他连忙就对迪修拉跪了下来，说道“非常对不起，总教头！属下失职了！” “不，这不能怪你啊，阿德夫。”迪修拉捧着汪棋给他的箱子，甚至将脸都贴了上去，嘴角噙着笑意轻轻地摩擦着。 “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吗？” “属下明白！” 阿德夫用力地点了下头，随后转身出门。 虽然刚刚一直不能动，但其实那并非昏迷，汪棋和迪修拉说了些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他也非常震惊汪棋的手笔，以及好奇汪棋本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现在思索这些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他很快听到身后，迪修拉在房间里传出的，仿若癫狂的大笑。 “超然女，白灵……” “只要你们敢来，必定……” “死期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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