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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版忽悠与友版忽悠》


黄版忽悠 序

我的名字叫“黄米”,听说我这名字是我老爸老妈的网友为我起的,大概是按照张学友的歌曲《你的名字我的姓氏》所讲述的原则,用我老爸的网姓和我老妈的网名成就的一个故事。我自己就无所谓了,名字嘛,不就是一个代号吗?既然我老爸那个老封建都不在乎我用不用他的姓,我就更不在乎了。

我把“童言无忌”这个成语篡改了一下,因为我还不是“童”,还在老妈的肚肚里,只能称为“胎儿”,我说的话“当盐”(当然)是“胎言”。儿童都可以乱说话,胎儿“当盐”就更可以乱说话了。我码的都是黄的东西,米的东西,如果你看不得黄,见不得米,就不用撞进来受罪了。

篡改成语这一点是跟我妈学的,她从小就爱乱用成语,比如她总是把“措手不及”说成“借手不及”,把“吹毛求疵”说成“吹毛求屁”,把“卿卿我我”说成“唧唧窝窝”。还有很多,枚不胜举。“枚不胜举”也是我妈篡改过的成语,正确说法应该是“不胜枚举”。

我爸爸把我妈这一套全都学来了,也爱篡改成语,明明是“初为人父”,他偏要说成“初为文父”,好像我是什么令他“害丑”(害羞)的东西,需要他藏藏掖掖一样。我很不开心,所以那天晚上他来敲我的门的时候,我就踢他几脚:“干什么呀?本胎正在睡觉,你在那里撞来撞去,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我老爸他吓得要命,战战兢兢地问我妈:“孩儿他妈,我儿好像不大高兴呢,我看我们是不是就不做了?”

我老妈正在兴头上,听我老爸这样说,就一百个不高兴:“自己不行就是了,凭什么怪到我儿头上?我宝宝是个‘好鞋子’,肯定不会阻拦我们happy的啦!”

我老爸是K市人,所以我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他的“孩子”一大堆。“当盐”我老妈的“孩子”更多,两大堆,一堆是高跟的,一堆是平跟的。有了我之后,我老爸就不让我老妈穿高跟的那一堆,说怕把我摔掉了。但我老妈总是笑我老爸,说他是害怕别人说他太矮,因为我老妈有一米六八,我老爸只有一米七九,号称一米八。

老爸什么都不怕,就怕我老妈说他“不行”,所以他就对我说声:“对不起了,儿子,老爸又来敲门了。”就咚咚地敲起来,一直敲到我妈叫“好了,好了,我不行了”才罢休。

不好意思,我跟我老爸一样,码字爱扯闲篇,一扯就扯到爪哇国去了。咸话少说,书柜正转,我这篇《胎言无忌》写的都是我爹妈那些乱七八黄的东西,反正知傻们说了,只要是他们两个的破事,她们都爱看。我妈也许过愿,说要烤问我老爸之后,写个什么《屈打成招》。

我妈的烤肉功夫一流,但烤问功夫一般。凭她那点手段,我老爸肯定不会老老实实招供,不如我来代笔。虽然我不是我老爸肚子里的蛔虫,但我曾经是他身体里的精虫,比蛔虫资深,卧底多年,我老爸的那一本“精”我还不知道?

当然你要对我的资深提出怀疑,说小蝌蚪只能存活X分Y秒钟,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老爸那么多年之前的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小蝌蚪有自己传递信息的绝招,你要称为“迷信”也行,你要称为“集体无意识”也行。反正你看我码的字只是为了在资本家的眼皮子底下磨个洋工,就不必那么科学那么严谨了。

郑重声明一下,我这个故事从蝌蚪的角度来码,绝对没有“重精轻卵”的意思,主要是我老妈已经从她的角度码过了,我没道理再重复一遍她的一面之辞,所以我主要写里没写到的东西,算是《屈打成招》色情版。

本胎事务繁忙,不能一日一贴,也不定能写多少集,抱个歉先。

黄版忽悠 第1节

我老爸老妈昨天终于昏了,他们两个是办“学习班”给办昏的,因为他们想赶在父亲节前昏掉,所以他们不愿等三天,宁愿办“学习班”。他们一边在那里学习如何解决婚姻纠纷、如何解决财产纠纷、如何尽抚养孩子的职责和义务,一边在那里眉来眼去,互相挑逗,只盼快快拿到“执照”,回家去解决他们的“床上纠纷”。

学了三、四个小时,终于拿到了“结婚执照”,我当场就为他们跳了一通撅屁股舞以示庆贺。

撅屁股是我的拿手好戏,不管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是一撅。连每次我妈上完厕所,我都要借机伸个懒腰,把屁股撅它一撅。她的肚肚就变得绷硬,摸上去象个充足了气的大篮球。

我妈问我爸:“憨包子,别人的孩子都是举手举脚,为什么你的儿子爱撅屁股?难道真的是踏你的代,又是一个憨包子?”

我老爸说:“是踏你的代,因为你是个翘屁股。”

我老妈问:“我们这也算是奉子成婚吧?”

我老爸眉飞色舞:“艾米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搞大了肚子?”

我妈一撅嘴,我就撅屁股,表示抗议:“老爸呀,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说话这么粗俗呢?”

不过我老妈很快就把撅着的嘴disperse了,因为她想到我老爸背了这许久“银样腊枪头”“lazy swimmer”的黑锅,好不容易摘掉帽子,高兴糊涂了,粗俗就粗俗吧,咱自己高雅就行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说来我也算历史悠久了,去年的感恩节,他们两个一个从中国飞回加拿大,另一个从美国飞到多伦多。两个家伙坐在飞机上,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仿佛是什么正人君子,去参加什么学术会议似的。其实他们两个是真正的身怀鬼胎——一个揣着几亿个蝌蚪,另一个揣着一个肥肥的egg,从东西两半球飞向加拿大,要在那里上演一出科教片:s the Egg。

听说父母双方生活的地方相隔越远,水土越不一样,他们做出的孩子就越强壮。我老爸他真是太聪明了,无事生非地跑到中国去,跟我妈隔在两个半球,然后再从那里绕回来跟我妈见面,岂不就把父母双方生活的地方弄远了吗?在地球上,这也就算是最远的距离了吧?

所以从地理位置上讲,我也算是一个中国蝌蚪与一个美国egg的结晶了。如果不是考虑到题目太长了会被截断,我这篇就要命名为:s an Ameri Egg。用这个做题目,我保证会有人爱看,谁不想知道是哪个guy有这么远的射程?简直就像是洲际导弹。

我老爸早一天到多伦多,这都是他的诡计,他利用这一天,把他那个色情陷阱布置了一番,弄得像婚房一样。他还特别跑去给我妈买睡衣,想买一件跟他们以前幽会时我妈经常穿的那件一样,有很多很多扣子的。但他跑了很多地方,都没看见那种,只好买了一件吊带的睡裙,外面是同一质地的浴袍。

那晚他一个人躺在那个大床上,想像我妈穿上那件睡衣,惨不忍睹,上面刚刚可以遮住包包,下面仅仅可以盖住屁股,一不注意就会泄露春光。他为自己的阴谋洋洋得意,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搞得蠢蠢欲动。他激动不打紧,可怜我的一些“前蝌”们就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我称它们为“前蝌”而不是“前辈”,因为它们从辈份上讲并不比我高,只不过早几天为“博”捐躯而已。

算我命大,没跟着那些“前蝌”被我老爸在革命即将成功的前夜用手枪给处决了,不然你哪里还有机会看到我这篇大作?

我爸虽然在做着勾引我妈的准备,但他心里仍然是忐忑不安的,不知道我妈又在捣什么鬼,会不会把他忽悠回来了,就对他说:“憨包子,你当真了?跟你开玩笑的,叫你回来只是想看看我的威力大不大——哪里知道你真的从中国跑回来了,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我老爸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所以他先就对我妈讲了,他回加拿大是因为有个meeting。狡猾吧?他不说是ference,而说meeting,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如果我妈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就说是回来“开会”的,大家朋友一场,聚一起叙叙旧。如果我妈是来跟他幽会的呢,那他就可以说是专门来meeting我妈的。

他去机场接我妈的时候,去早了,在那里站了很久,老以为我妈不来了。最后终于看见我妈拖着个小旅行箱走过来了。他心情无比“缴动”,我跟兄弟们看到一个大egg向我们走来,也无比“缴动”,在他身体里面乱蹦乱跳,冲到发射器里,聚会庆祝。我爸急中生智,把手里拿着的大衣穿上,总算没有露出马“脚”来。

我妈那个憨包子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卧底在干什么,她也没看见“马脚”,她只看见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泥塑木雕地站在那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她向他奔跑了一段,就慢下来,怯怯地走过来,对我爸说:“我——长大了,知道什么是爱情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们一听,又是一阵欢呼雀跃,奔走相告:“伙计们,今晚有戏了,憋足了劲,冲锋陷阵,最先占领阵地的,有赏了!”

我老爸听了我老妈的话,心里就甭提多得意了,只想当场就把我妈搂住了,把十年的啃都补回来。不过他怕我老妈在忽悠他,就先下手为强,把我妈忽悠了一通,一直到我妈哭起来了,他才吓怕了,生怕我妈一气之下就跑回美国去了。他赶快抓住我妈的手,牵着她往车里走。可怜我妈一个无知少女,就这样上了一个色狼的车。

我老爸一手开车,一手握着我妈的手,轻轻地捏。我们都急得嚷嚷:“老黄,还客气个什么?把她载到一个没人的去处,快刀斩乱麻地正法得了。”

我老爸说:“你们就会出馊主意,我现在还没拿稳她到底是个十马态度,就胡乱下手?你们是想叫我犯法,是不?我警告你们啊,再这样胡闹,我把你们——全部解决掉。”

我们都不敢胡闹了,耐心等待时机成熟。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你忽悠我,我忽悠你,那个过程我就不用码了,看过的人都知道。那时我们几亿哥们早就等不及了,都吆喝道:“老黄,还在那里啰嗦什么?你等得,我们是等不得了。对面就有一颗大egg,弟兄们,为了党国的利益,冲啊,谁先攻进去谁就修成正果了!”

最后我老爸终于勾得我老妈换上了那件有很多扣子的旧睡衣,把她抱来放在床上,我们又在里面闹闹嚷嚷,但我老爸还在那里慢慢解那些扣子。如果是在从前呢,那就是他在enjoy那种期待的乐趣。不过这一次,我敢担保,他是心里发虚,好多年没真刀真枪地上过阵了,虽说自己debug自己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这可是两码事。

打仗这事,不管事前的practice做得多好,真的上阵的时候,还是有可能出问题的。他知道不用担心“阳萎不举”,因为他早就举得不耐烦了,也不用担心“举而不坚”,因为他坚得快要断掉了,他只担心“坚而不久”,或者“见花就泄”,那就丢大人了,performaraight A 就肯定断送掉了。

当然他这些杞国男人的想法,我的老妈一无所知,因为我妈是杞国的女人,正在忧她自己的天呢。她也是很多年没有真刀真枪地上过阵了,连我老爸都不如,我老爸至少还自己操练操练,也算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她连自己操练都没有过,那可不是三天不练手生,三天不唱口生?

她见我老爸慢慢地解扣子,她也在那里担心,怕自己这些年老了,丑了,不能引起他的冲动了。

总而言之,这两个憨包子就在那里各怀鬼胎,自己吓自己,一个担心自己的能力,一个担心自己的媚力。最后,我老爸无论怎么慢,也把所有的扣子全解开了。他自己脱自己的衣服倒是“飞”字加个“快”字,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弄得象真理一样“赤果果”的了。

古人打仗是披挂上阵,今人打仗是un-披挂上阵,这两人许久没有打过仗了,这一打,就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N个回合下来,仍不分胜负。

我老妈气喘吁吁地问:“你怎么——这么——硬?”

我爸听见我妈夸他武器精良,不免沾沾自喜,笑得合不拢嘴,也问一句:“你怎么——这么多——水?”

我妈老实坦白:“在产卵。”

我爸喜出望外:“真的?那今天就可以做出一个小baby?”

“靶子是在那里的,就看你射不射得中了。”

我老爸说:“听说做的次数多,就生女儿;次数少,就生儿子。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我老妈说:“听说女的有高潮就生儿子,没高潮就生女儿。你想要儿子还是要女儿?”

我老爸说:“我都想要,一儿一女。”

我老妈说:“我都想要,儿女双全。”

我老爸喜咪了眼,建议说:“那我们就多做几次,次次都做到high,好不好?”

我妈自然是没有意见,心想你欠了本地主老爷这些年的租,今天给我连本带利地还来,罚你把荒芜多年的生田种成高产稳产田,要旱涝保收,亩产千金——或者儿子。

黄版忽悠 第2节

真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具体到我们蝌蚪的case,那就是“一蝌功成万蝌亡”,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弟兄,才总算有一蝌登上了宝座,那就是“本科”。

只能说本蝌运气好了,因为老黄对我们所有的弟兄都是一射同仁的,但总不能说几亿个兄弟全都钻进egg里去吧?所以竞争是激烈的,伤亡是惨重的,一路上,掉队的,牺牲的,灭亡的,不计其数。

当我在那里进行着艰苦卓绝的长征的时候,我爸我妈也没闲着,正在讨论如何给我一些外部援助。我老爸怕压着了我妈,想翻身下去,我老妈说:“不要动,就这样,把它们都堵在里面。”

我老爸问:“象个橡皮塞子一样?”

我老妈“扑哧”一笑,橡皮塞子“扑哧”一飞,我被一股逆流冲刷,直向下游流去,差点前功尽弃。我妈赶快叫:“拿枕头来——”

我老爸给我老妈垫个枕头。

“再来一个!”

又来一个。垫了两个枕头,那股强大的逆流才转换方向,我终于扭转了乾坤,继续向着我的目标进发。这回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高枕无忧”。

我一路遥遥领先,坚持到最后,终于看见了那个我渴慕已久的egg,真是个庞然大物啊,比我们蝌蚪不知大了多少倍,难怪我们只能搞蝌海战术,广种博收,以多取胜。

这会我又变成了“钻科”,我一头扎进egg,再摇动我的尾巴,钻呀钻,钻呀钻。这一点,倒是颇得我老爸之风,他看见我妈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心思,只想一头钻进去,温暖如春,舒适如床。

第二天早上,我爸我妈又开始移山填海,又是几亿个兄弟冲锋陷阵,全军覆没。这回我老爸再不敢讲笑了,老老实实做个革命的橡皮塞子。

他们这样兢兢业业,当然是因为不知道我已经得手了。不过也好,这egg也够宽敞的,再住三五个兄弟也不嫌拥挤,我也想有几个邻居,大家好有个照应,平时走动走动,也热闹一些。

可惜我那些“后蝌”兄弟们一个个都是英雄末路,屡战屡败,虽精神可佳,怎奈命运不济,只能望卵兴叹,死不暝目,而我也就只好一人独居,做个钻石王老五先。

我太奶奶见她的宝贝孙子昨日带了一个闺女回来,心里好生高兴:谢天谢地,我那憨包孙子总算弄了个媳妇回来了。这孩子,从小就不擅言辞,当年跟人草草姑娘比赛背诗,人家一张小嘴,叽哩呱啦就背出一首“白日依山尽”来,我孙子却连句末一个“尽”字都说不清楚。这些年,我真怕他笨嘴拙腮,糊弄不到女孩子,打一辈子光棍。

其实我爸嘴不笨,腮也不拙,就是有些"害丑", 当年我爸不是不会背那诗,而是不肯背那诗,那诗多黄啊,你叫我老爸怎么说得出口?

我太奶奶高兴了一阵,就开始担心她孙子的身体:可怜我的乖孙,这些年熬得惨哪,这下捉住一个,就发了狂地恶补,要是把自己累垮了咋办?房事最忌“旱就旱一顿,涝就涝一顿”,这样暴饮暴食的,哪个男人受得了?我看那丫头是属妖精的,水蛇腰,弯的那叫一个很,直弄得前突后翘。人说这“屁股不大只管翘”的丫头,极擅房中术,都是迷死人不抵命的。我孙子落到这个丫头手里,那还不得累垮了?

我太奶奶见日上三竿了,她孙子还没露面,生怕她孙子一命呜呼了,就扶着楼梯慢慢下到地下那层,在我老爸的门上敲了两敲。

我老爸正聚精会神地做着革命的塞子呢,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以为风化警察扫黄来了,慌忙问:“谁呀?什么事?”

我老妈也吃了一吓,以为我爸的那啥ABC找上门来了,吓出一身汗来才想起自己就是那所谓ABC。

我太奶奶说:“弟弟,早饭准备好了,起来吃一点再——睡吧——”

你莫看我老爸在别人面前是个棉花包,在家里人面前,还蛮敢发虚诈呢,他当即就抱怨说:“奶奶,别人还在睡觉——”

“宾个”别人?就是他自己,不过我老爸的家乡话,别人就是自己,自己不是别人。

我太奶奶一听我爸那声音,似乎还没到精断气绝的地步,就放了心:“你睡,你睡,我不打搅你们了,只是告诉你们一下——”

我爸我妈回头又睡了一折,实在是有点饿了,我老爸才起了床,漱洗一番,跑到一楼的厨房去找吃的,然后就用个大tray端到房间来,不许我妈穿衣服,叫她就坐床上吃,吃完两人接着睡。于是我老妈就匆匆漱洗一下,两人吃了一个亚当夏娃情侣套餐,接着再睡。

那几天,我爸我妈懒得出门,也很少到楼上去,就腻在他们那间“昏房”里,从早昏到晚。只在全家聚餐的时候,两个人才跑到楼上去,跟广大人民群众见个面。

我妈又象从前一样,脚跟脚,腿跟腿。不过这次不是在导师家了,我爸的色胆就比较大些了,走哪里都牵着我妈的手,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两个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粘在一起。几个老家伙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没钱给他们做分割手术,只好纷纷退场。这两人所到之处,竟如入无人之境,除了他俩,就只剩下一地鸡皮疙瘩。

且说我自那刻钻进egg之后,就被人们称为“受精卵”了。我这颗受了精的卵身上长着长长的纤毛,可以推动自己,便于我从野外偷情的地方搬到我的第一套住房里去。

听人说,第一套住房不必买太好的,因为迟早是要换的,所以我要求不高,一间房就够了。厨房就免了,反正我自己不开伙,有我妈用管子喂给我吃。但是连浴室洗手间也没有,这就有点不大方便了。没办法,条件就是如此,我只好吃喝拉撒全在一间屋子里。

Sara姐姐一听说我是泡在自己的尿尿里的,就捂住鼻子,大喊:Disgusting! "t o pee?

我乔迁的过程,应该说是“悄悄地进庄,打枪的不要”,但不知怎么的,被我妈那个鬼机灵感觉到了。她觉得右下腹某一点有一种涨痛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挤过她身体里的什么地方一样。过了一阵,那种痛就不见了。

她对我老爸说:“憨包子,我觉得有个受精卵在从输卵管往子宫里面游——”

我老爸不相信:“有这种事?自己能感觉到?”

我妈一听,就不敢坚持了,连忙说:“应该是感觉不到的,肯定是我想baby想疯了。”

我爸一听,不敢搭腔。两个杞国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我妈不知道在哪里看来的,说女性可以有“无卵月经”,就是每个月轰轰烈烈地闹腾一通,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排过卵,因为子宫是很好糊弄的,每个月都兢兢业业地准备着接受一个受精卵,它的壁会变厚变肥,等待受精卵的到来。如果没有受精卵着床,那层肥沃的土壤就脱落了,随着毛细血管破裂出的血排出体外。

我妈就想,说不定我的子宫就是年年月月在那里做无用功,但从来没有一个egg生出来,当然就不会有受精卵了。

我老爸也有他的心病。在收审站呆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差点成了一个写不出《史记》的司马迁,如果不是他一向主张“生命是一种体验”,我怕他早就自了杀了。现在看来,没有自杀是很英明的,但外部功能恢复了,内部功能究竟如何呢?一个男人,他怎么知道他的那些guys到底是勤劳勇敢还是好吃懒做?

我爸我妈都知道对方爱无事生非,自作主张替人考虑,这些年的忽悠莫不是因此而起。

我妈警告说:“憨包子,不管你能不能生孩子,我都不准你离开我,听见没有?”

我爸说:“傻丫头,不管你能不能生孩子,也不准离开我,听见没有?”

两个人都说听见了,但两个人都是常驻牛角尖的首席代表,一扎进去就不肯出来的,所以都在心里思忖:你能不能生,我是不在乎的,但是我能不能生,我就很在乎了。我不能让自己毁了你的幸福,对吧?

好在这能生不能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分晓的,所以我爸我妈一时还不会开始忽悠。我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一次,不等他们把“忽”字说出口,我就把他们的嘴堵上:让我妈大吐特吐,让我爸大急特急,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忽悠。

临回国前,我爸把他在中国的电话号码抄给我妈,叫她有事没事都打电话。我妈受宠若惊,问他:“为什么你以前不肯把电话号码给我?怕我顺着电话线找过去了?”

我爸嘿嘿笑:“不怕你找过去,怕你打电话对我进行性骚扰。”

“你胡说,我每次打电话说的都是很正派的话。”

“只要是你打的电话,我听见的都是性骚扰。”

我妈振振有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性者见性,黄者见黄。只能说你思想太黄了。”我妈拧我爸一把,“还有,你每次打电话都是半天不说一句话,为什么?”

我爸开始不肯说,被我妈烤问了一通,才交代:“太激动了,有了反应了,打电话时正忙着呢,哪里顾得上说话?”

我妈哈哈大笑:“那你现在把电话号码给我,不怕我打电话骚扰你?”

“现在你是我的女人,我还怕你骚扰?回了中国,就靠跟你phone sex过活了。”

黄版忽悠 第3节

我妈那时正在文学城的“海外原创”贴她跟我爸若干年前的那些破事。十一月二十三日,她准备飞到加拿大去会我爸。那天她还赶着上了贴才走,不过她一激动,就把帖子的题目打错了。

我妈用“南极星”输入汉字,因为我爸写《中国式不离婚》的时候用的是“南极星”,所以我妈就从我爸那里学来了用“南极星”。但“南极星”里没有“忽悠”这个词,所以她就打个“忽然”,再去掉“然”,然后打个“悠然”,再去掉“然”,这样她就不用翻页。

哪知那天她心情太“缴动”了,慌里慌张地准备去机场,于是就忘了去掉那第二个然,所以那天的题目就变成了《十年忽悠然》。

我妈的嘴很小巧,生气的时候嘟着嘴,看上去就越发小。我爸以前老拿我奶奶的话笑我妈,说她是“鸡屁股嘴”,嘟嘟的,他可以把她整个嘴含在口里。

但我妈她自称“大嘴巴”,意思就是说藏不住秘密,有话就要说出来。她这次也忍不住了,走之前就在网上说:“感恩节及周末就不忽悠大家了,节日愉快,下周再见。(马上飞加拿大忽悠Jason去了:))”

她写了这个贴子,又怕被我爸忽悠了,就又加了一句“Just kidding! ”

我妈从加拿大回来后,就接着发的下一集。虽然后面的十多集都是早已写好了的,但她每次发贴之前,都要认真检查,以免出现错别字什么的。

但那次她可能实在是被我爸摧残得厉害,神志有点迷糊了,所以她回来后发的那一集里就出了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细节错误:她跟我爸八年前的一次偷情,就是她发现我老爸哭鼻子的那次,她生了气,赌气回到“自己的小屋”。

看故事的人那叫看得一个细! 好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一惊天大秘密,在跟贴里指了出来,说你前面不是说了,是艾伦到艾米的房间来的吗?怎么艾米又回到了她自己的小屋?

我老妈一看,哎呀,真的呢,忘了说是回到了她以前住过的那个书房。她在贴子下发了个更正,然后给我爸打电话讲了这事,说:“这回别人肯定猜出来我们已经狼狈为奸了——”

我爸说:“为奸就是为了奸,但是不算狼狈吧?”

我妈说:“如果别人猜出来了,故事就没有悬念了。”

我爸诳我妈说:“那我干脆到网上去发个申明,就把我们‘为奸’的事写写,说不定看的人还多一些——”

我妈撒娇说:“你怎么这么坏——?你说出去了,故事还有什么看头——?”

我爸就怕我妈撒娇,我妈弯声弯气、拖腔拖调地一说话,我爸的腿就软的变硬,硬的变软。他哼哼叽叽地说:“好,我不说出去——我——打出去吧——”

我妈叽叽笑:“你把什么打出去?”

我爸不回答,埋头苦打。

我妈见我爸又不吭声了,追问他:“怎么啦?出现情况了?我什么都没说嘛——”

“那就——说点——什么——”

“说什么?说黄的?我不会——”我妈是真的不会说黄的,我妈只会把别人说的话想黄,她自己不会说黄。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黄话来,想到两人远隔千山万水,我爸在那边孤军奋战,浪费子弹,我妈在这边寂寞难耐,望眼欲穿,她好不心酸,泪汪汪地说,“BABY I LOVE YOU。I MISS YOU。”

然后我妈就连数一串“5”字。

我妈这一串“555555”,把我爸5得僵在那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进不得进,出不得出。就听他慌里慌张地说:“ happened,baby?”

我妈哭腔哭调地说:“我想你——抱抱我——”

我听得那是鸡皮疙瘩一冒。

我爸说:“Bsby,我是抱着你的呀,还嫌——抱得不——紧?好,我再抱紧点,喜欢不喜欢?”

我听得那是鸡皮疙瘩两冒。

唉,他们的那些黄言黄语,我就不在这里重复了,总而言之,我算开了眼界,知道为什么我老爸的电话号码里有那么多6了!

我爸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老妈的时候就说了:“我的号码很好记,不用写在纸上:666-3646。你就记:sex sex sex ,3 sex 4 sex。”

我妈问:“一周七天,前三后四,每天一个——six?你好——六啊!”

后来我妈就发现她miss了她的period,她就想起了那天她曾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挤过她身体的某部分,她想,是不是弄出人命来了?但她不敢相信我爸的枪法有那么准,所以不敢去买那个棒棒来测试,怕测出一个空欢喜。

又过了几天,period还是没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偷偷跑去买了验孕棒,那个袋袋里有两个棒棒,可以测两次。她测了一次,看到了那根她期望的线,但她不敢相信,第二天又用剩下的一根棒棒测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高兴了,给我老爸打电话,说:“憨包子,好像你一枪命中靶心了。”

我老爸以为我妈是在说“爱的靶心”,就上了一盘“醋溜情话”。我妈见他这么不开化,就实话实说:“你真是个憨包子,我是说——你——弄出人命来了!”

我老爸在“人命”方面是只惊弓之鸟,马上惊慌地问:“哪个网友——出事了?”

我妈嗔怪说:“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了,我是说我——有了!”

我妈这句东北大嫂的土话总算把我爸说得“浆糊灌顶”了,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你——pregnant了?”

这回看出汉英夹杂的好处了吧?说不出口的话一律用英语。

我妈说:“嗯。”

“你——到医院检查了?”

“在AL-MARt买一种棒棒来查了。”

我爸大吃一斤:“为什么——买——棒棒来——插?”

“这里人都是这样的嘛,miss了period,就买个棒棒来查——”

我爸大吃两斤:“都,都是这样的?那,那,那只好入乡随俗了。怎么不到医院去检查呢?”

我妈说:“老土了吧?这种棒棒很灵的,一查就知道怀孕了没有——”

我爸心想,看来还是个“如意棒”呢。他老着脸皮问:“那——到底插出哪种感觉才是——怀孕了?”

我妈见我爸说到什么“感觉”上去了,就知道他的脑子现在完全呈浆糊状,笑骂一句:“You jiang-hu head!”然后详细解释,“那个棒棒上面有个圈圈,里面有根线,那个圈圈上面还有个圈圈,你把棒棒放在尿里,如果那个圈圈里也出现一根线,就是怀孕了。懂了没有?”

我老爸被我妈的几个圈圈框住,又被几根线绕得糊里糊涂,不过一泡尿总算把他浇明白了。他噢了一长声,说:“噢——,原来你说的‘cest的意思呀?”

“那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你说个什么‘棒棒’,我就以为——是那个c-word。”

我妈哈哈大笑:“憨包子,你太黄了,什么东西都给你想歪了,哈哈哈哈——”

两个憨包子在电话上又哭又笑,说了一堆I love you,听得我好郁闷:怎么回事?怎么没人说一声爱我?

我老妈好像听到了一样,马上摸着肚肚说 baby I love you,我老爸也说baby I love you,too。

我妈说:“我是在对我的baby说话。”

我爸说:“我也是在对我的baby说话。”

他们两个叫彼此baby,现在又有了我这个baby,就有点搞不清在说谁了。于是他们就叫我BB,这样就不会把我小老人家跟他们自己搞混了。

我爸听说了我的事,就再也在中国呆不下去了,吵吵着要到美国来。我妈那时还没领略到我的厉害,她革命英雌主义精神一上来,就劝我爸干完那一学年,说你跟学校签了合同的,如果提前走,不光你要受惩罚,学校那边也不好安排。

我爸从来就是棉花包,我妈指东,他不敢往偏东,更莫说往西了,所以他只好在那里忍着。

有了我之后,我妈就变得有点迷信了,说这事不能过早声张,不然会出问题的。我妈有个朋友,怀孕的时候,为宝宝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结果生下来是个死胎。那个可怜的妈妈坐了一个空月子,每每看到为宝宝准备的东西就痛苦不已。

所以我妈决定不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两边的家人。

圣诞节的时候,我妈到我加拿大的爷爷奶奶家去玩。她的口味好像变化了很多,以前爱吃的“片皮鸭”也不爱吃了,说有股“腥味”;以前爱吃的油条也不爱吃了,说吃了很“磨心”,把她的心磨痛了;以前吃捞糟爱放糖,现在不放了,说已经够甜了。

我妈尽可能不把这些暴露出来,但我加拿大的奶奶和太奶奶还是看出来了。我奶奶不好意思问我妈,因为毕竟人家闺女还没过门,虽然大家知道那两家伙上次在家里的地下室里干了什么,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当他们两个纯洁的小宝宝是在那里讨论学习问题的。

但是我太奶奶就忍不住了,一定要我奶奶打电话问我爸。我奶奶把电话打通了,叫我太奶奶自己问。

我爸有我妈的警告在先,死不承认,最后我太奶奶吓唬我爸:“她没怀孕就好,你哥嫂正想带她们三个去滑雪——”

我爸一听,三魂吓掉了两魂,知道我妈那个糊涂虫玩性大,又有唐小琳和Carol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在旁边,如果听说加拿大能滑雪,那两个不怕死的肯定要去,我妈就肯定要跟去。我爸只好坦白说:“她是——怀孕了,你们不要提滑雪的事——她爱玩,听说了肯定吵着要去——”

我太奶奶责怪说:“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还瞒着我们?”

我爸嗫嗫地解释了一番,叫我太奶奶不要声张。

但我太奶奶才不管那一套,马上就叽叽呱呱地说出来了。哇呀呀,家里那个喜呀,就像我是什么神仙下凡一样,庆祝了又庆祝,欢呼了又欢呼,可能个个都在心里希望我是个女的。

我妈从加拿大过完圣诞回来,感觉我越来越不像话了,总在给她制造麻烦。她有点抗不住了,自我怜悯起来,对我老爸诉苦:“我好难受,我好想你噢——呕——呕——呕——”

我老爸是何等见风使舵的人! 马上就提议:“我看我还是辞了职到美国来吧——”

“要是你签不到证呢?”

我爸一听我妈没再提“工作需要”“言而有信”之类的大词了,知道我妈一心希望他到美国来了,就夸下海口:“签不到证,我偷渡也要过来——”

黄版忽悠 第4节

我妈想,既然我爸把BB的事告诉加拿大的爷爷奶奶他们了,那也应该告诉我中国的爷爷奶奶了吧?我妈是最讲男女平等的,已经想好了,绝不让我把中国的爷爷奶奶叫“外公外婆”。外什么外?都是内。

刚好我爸根据交换俘虏的政策,圣诞期间是在我中国的爷爷奶奶那里过的。听说中国不讲什么圣诞不圣诞的,但那个圣诞节刚好是在周末,所以我爸就去了我素芳奶奶家。

我妈打电话给我爸:“憨包子,反正你已经把BB的事泄露出去了,那你干脆就告诉我爸妈了吧。”

我爸一听,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叫我怎么好说?难道我对秦老师说:‘我把你女儿的——肚子——搞大了?’我找抽呀,我?”

我妈一听“秦老师”三个字,觉得比“肚子搞大了”还低级趣味,马上就责问我爸:“你怎么还在‘秦老师’‘秦老师’地叫?我在这边都‘爸’‘妈’‘奶奶’叫得一顺水了,你还在叫他们——‘老师’?就你那K市普通话,那还不把他们给叫成‘老撕’了?”

我爸咕噜说:“他们是我的‘老丝’嘛——”

我妈不高兴地说:“他们是你的‘老厮’,那你就永远做他们的‘邪僧’吧。”

我妈说完,就把电话扔了。刚一扔,就看见我唐阿姨和Carol阿姨在旁边张着嘴,吃惊地看着她。我妈就想,可能我的BB把我“牌气”搞大了,她正想打电话去给我爸道歉,就听我唐阿姨说:“艾米,你要是不要老黄了,第一个告诉我啊。我不管他叫我爹妈什么,哪怕是叫‘阿猫阿狗’,我也要他。”

我妈哼了一声,斗气说:“你去找他吧,我不要他了!”

唐阿姨一看,好像搞成真的了,马上说:“跟你开玩笑的,我永远都站在你一边的,你要老黄,我就要老黄;你不要他了,我肯定不要他了——”

正在这时,我爸打电话来了,我妈一把就把电话抓过去了,还没道歉,就听我爸说:“Baby,你生气了?”

这句话是我爸的经典作品,不管我妈生什么气,只要我爸拿出他那棉花包的气势,这么低六下八地一问,我妈就像被针锥了的气球——消气了。

唐阿姨最爱凑热闹了,她一把抓过电话,教训我爸说:“哈,黄颜,你好大的肚子,‘鸡然’连爹妈都不叫一声,来人哪,给我拖下去,重打犯人PP五十大板!”

我奶奶和太奶奶听见几个丫头咋咋呼呼的,象在跟人吵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跑来劝架。

我太奶奶问:“丫头,你们在跟谁吵架?黄颜是谁?”

Carol最会哄太奶奶了,连忙柔声柔气地说:“奶奶,我们没吵架。黄颜就是你家弟弟呀!”

“我家弟弟怎么姓了黄了?”

“噢,不是姓了黄,是他的ID——”

“挨嘀?”

“就是网名——”

“亡命?”

几个丫头笑昏了,太奶奶这个漏网分子,哪里听得懂这些个网络时代的用语?我妈连忙把我太奶奶带到她住的屋子里,把她的手提电脑拿出来,找到我爸的博客,指着我爸码的那些字说:“这是弟弟写的小说,他的笔名叫‘黄颜’,我们都这么叫惯了——”

我太奶奶恍然大悟:“噢——亡命就是笔名?早点说我就懂了嘛。”

我太奶奶架起老花镜子瞧了一阵,不相信地说:“弟弟会写小说?他连封信都懒得写,说把中国字都忘光了——”

我妈就教我太奶奶怎么在网上逛来逛去,说:“奶奶,这里有link,您只要这么一点,就可以走到另一篇文章那里去。”

我太奶奶学得快,一下就记住了,看到一排蓝色的字,就把光标放在那里,如果看到一只小手了,就猛按老鼠,因为那是一个“另咳”。我太奶奶就脸朝旁边咳它一声,使老力地一按老鼠,哇哈哈,她跳到另一页上去了。

我太奶奶学会了这一招,就可以看我爸码的字了,她才看了几行,就撇撇嘴说:“唉,男人家,写这些婆婆妈妈的东西没出息。”

唐阿姨就把我妈写的指给我太奶奶看,说:“奶奶,您以后不用追什么韩剧了,您孙子媳妇写的小说,比韩剧还好看。”

我太奶奶就把眼睛从老花镜子上面翻出来看我妈一眼,然后半信半疑地看了几段,说:“这丫头,尽耍贫嘴——”

Carol阿姨说:“您往下看,前面这几集没您孙子,不好看,看到后面您孙子就出来了,就好看了。”

我太奶奶说:“噢,我孙子在哪?我要看我孙子的故事。”

我妈把她跟我爸第一次见面的那集找出来,我太奶奶一目三十行地看了一遍,就呼呼拉拉往下翻。我妈跟两个阿姨见我太奶奶看得投入,就让她一个人在那里看,她们又跑回去打电话。

我爸被她们几个撂在电话上,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挂了电话,准备待会再打。我妈来到电话边,拿起听筒一听,挂了,马上就说:“好你个黄颜,居然把电话挂了。”我妈也把电话放了回去。

过了一会,我爸打电话过来了,我妈抢过去接了,就听我爸说:“艾米,是你吗?我已经告诉爸爸妈妈了,说我们——有了BB——”

我妈一听我爸叫“爸爸妈妈”了,高兴了,追着问:“你告诉他们了?你叫他们爸爸妈妈了?他们怎么说?”

我爸说:“秦老师——噢,妈妈说她要跟你说几句话。”

我妈听我素芳奶奶说:“艾米同学,恭喜你,要做妈妈了!黄颜同学已经叫了爸爸妈妈了,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我妈嘻嘻哈哈地说:“素芳同学,恭喜你要做奶奶了!黄颜同学他怎么告诉你的?有没有说他把你女儿肚子搞大了——”

我素芳奶奶以她严厉-est的声调说:“艾米同学,别瞎开玩笑——,呵呵,他说的是:‘妈妈,我跟艾米——怀孕了——’”

“哈哈哈哈,”我妈笑晕了,“他跟艾米怀孕了?他也怀孕了?”

素芳奶奶也跟着笑,解释说:“可能是他第一次叫妈妈,有点慌——,这孩子真可怜,手足无措,脸都憋红了——,你不要逼着他叫这叫那,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我妈问:“爸爸呢?他怎么说?”

“我叫你爸爸来听电话。”

我中国爷爷正跟我爸舞着大刀,在砍比较文学呢。我爸早就不做比较文学了,但看我爷爷对美国的比较文学教学与研究感兴趣,也在那里做“文学”状,跟我爷爷两个人又比又较的,忙得不亦乐乎。

我爷爷听到我奶奶在叫他接电话,就做个暂停手势,走去接电话。一听是我妈,我爷爷就“文妥妥”地说:“艾米,生儿育女可是人生的大事啊——”

我妈撒娇说:“爸爸,你不要做大报告了,说说你高兴不高兴吧。”

我爷爷说:“当然高兴,但是——考虑到你们目前——各人的状况,我觉得——还是应该抓紧时间把婚结了。未婚先孕固然已不再是——”

我妈一听笑晕了:“爸爸,你怎么这么搞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又在什么地方?谁还管你未婚不未婚——”

我爷爷有点尴尬,声明说:“可能我的思想比较陈旧,我——只是提个建议,大主意还是你自己拿,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嘛。”

我妈又笑了一通:“什么‘钟声’大事,‘铃声’大事的,现在谁还搞那么沉重?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

我爷爷严厉地说:“艾米,不要瞎讲!”

我妈不敢瞎讲了,老老实实听我爷爷做《关于当前的形式与婚姻的意义以及先婚还是先孕的重大历史意义》的报告。

我爷爷“文妥妥”完了,就讲起我奶奶怀我妈妈时的故事,叫我妈要注意这,注意那。我妈听得好笑,嘻嘻笑着打断我爷爷:“爸爸,你这是哪年月的黄历了?现在根本不用尿布了,都是一次性的,哪里还用洗尿布?”

我爷爷更尴尬了:“噢,是这样?连尿布也不用洗了?那——我叫你妈妈来跟你说吧,她比我更能与时共进——”

我那“与世共进”的素芳奶奶接过电话,也提醒我妈要尽快结婚,大概是怕我爸“始乱终弃”,半路把我妈甩了。

我妈不怕,切,肚子里已经装了一个小艾黄了,黄颜的历史使命已经顺利完成了,谁还记得黄颜是“水”?

不过我妈不想让我奶奶操心,就说:“等他春节回美国来时,我们就结婚。”

我素芳奶奶一算,嗯,春节结婚还来得及,如果别人掐算孩子的出生日月,还勉强可以说是婚后才怀孕的,也就一早产吧。她放了心,换我爸上来说话。

我爸得意地说:“看见没有?个个都在催我们结婚——”

我妈说:“那也要等到你向我求婚了才行啊——”

唐阿姨一听“求婚”,就感兴趣了,抢过电话说:“老黄啊,你求婚一定要搞点新意出来,不要搞那些老土的东西,什么玫瑰花,钻戒,单膝下跪,那都太老土了——”

我爸问:“张健是怎么样向你求婚的?”

唐阿姨说:“张健土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你跟他那个老土学什么?你是黄颜,你不搞出新意来,你还黄个什么颜?太让我们失望了。我给你建个议,你不要用玫瑰花,你就用——”

“狗尾巴花?”

唐阿姨哈哈大笑:“好,就狗尾巴花!你也不要送钻戒,就送——个戒——”

我爸悠然自得地说:“这回是你老土了吧?我跟艾米永远都不需要的——”

“为什么?”

“你不懂了吧?艾米现在不需要了,等以后孩子生出来了,我们又可以生第二个了,所以永远都不用的——”

唐阿姨把我爸的话告诉我妈了,我妈吓傻了眼:“啊?生——那么多?连气都不让喘一口?”

唐阿姨说:“第三条,不许你单膝下跪——”

“那我就双膝下跪——”

我妈把电话拿过去,说:“我要你三膝下跪——”

我爸恳求说:“Baby,双膝就够了,你要那第三膝也跪了,那——不象个钩子一样——钩进钩出?”

我妈想到那“钩子”的模样,就嘻嘻笑个不停,恩准我爸只用双膝下跪。

我爸说:“Baby,快不要再说什么双膝三膝了,再说——要出现情况了——。”

我妈连忙换个话题:“你在那边——玩得开心不开心?你住——哪间房?”

“我住你那间——房子是后来搬过了的——不过你的房间布置得跟以前一模一样——,连那个大窗帘都一样——可能就是以前那个——”

我妈以前住的房间有个很大的窗帘,拉满了一面墙,是仿天鹅绒的,红色的。后来我爸在他那个车库改造成的“昏房”里也拉了这么一个大窗帘,没想到他这次去我素芳奶奶家,我妈的房间里还有这么一幅大窗帘。

很多年前,我爸曾躲在那个大窗帘后偷看我妈换衣服。后来他告诉了我妈,我妈好一阵娇羞,躲在我爸怀里连喊:“你好坏!你好坏!”

我爸安慰我妈:“莫怕,莫怕,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果体’了。”

我妈吓一跳,追问:“这还不是第一次?那你——什么时候还——看见过我的——‘果体’”?

“嘿嘿,很久了,比我们那次楼梯相遇还早——”

黄版忽悠 第5节

我爸说早就看见过我妈的“果体”,还真不是吹的。

话说那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素芳奶奶叫我爸去她家商量共同译书的事。

那时,我中国的爷爷奶奶一人有个书房,我爷爷的那个书房比较大,来了学生一般都是请到那个书房去。我奶奶的那个书房小一些,更象个“闺房”,挂满了我妈的照片,我奶奶很少请学生到她的书房去。

我爷爷奶奶从我妈生下来起,就很注意记载一些“历史的瞬间”,给我妈照了很多像,并从每年的照片里选出最好的一张单人像放大后挂在我奶奶书房里。

话说我爸那天受到了一个特殊待遇,被邀到我素芳奶奶的书房去谈翻译书的事。到底是因为我爷爷的书房里已经有了别的学生,还是因为我奶奶特别信任我爸,我就不知道了。

我爸一进书房,就看到墙上全都是大幅照片,他不好意思多看,只象个初见公婆的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跟我素芳奶奶谈翻译。

谈了一会,我素芳奶奶出去有点事,就剩下我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我爸被这满屋子的大照片盯得浑身不自在,想到客厅去等我奶奶。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视线被书桌上的一个镜框吸引住了,是张“果体”照!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照片上那位女郎,玉体横陈,一丝不挂,乳胸半现,弯腰翘臀,肤如凝脂,脸似玉雕。我老爸当场就看呆了,本来说是去客厅的,也忘了去,顺便把墙上那些大照片也做贼似地看了一遍。

等我奶奶回到书房的时候,我爸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了。他们讨论完了,我爸告辞之前,装做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秦老师,那照片上是您女儿呀?”

我奶奶顺着我爸的视线那么一看,发现他说的是那张“果体”照。大概是因为自己女儿的“果体”照被一个男学生看见了,我奶奶有点尴尬,解释说:“噢,是的,是她三个月的时候照的。记得当时很冷,差点把她搞感冒了。”

“才三个月?”

我奶奶吹嘘说:“是啊,别人都说三个月的小孩子脖子还是软的,但我女儿那时就可以把头昂得高高的了——”

“真可爱!”

我奶奶也觉得那张照片很可爱,但不知为什么,她后来就把那张照片收起来了。不过收起来也已经是亡羊补牢了,因为我老爸已经看见了,而且记住了。

照片上的我妈,两胳膊肘撑在床上,头昂得高高的,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很惊讶地望着拍照的人,小嘴巴半张着,嘟嘟的嘴唇被口水弄得亮晶晶的,似乎在质疑:“同学,你怎么可以拍我的‘果体’照?”

(我爸说自从他知道了我的存在之后,他脑海里浮现的我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形象,他决定等我三个月的时候,也要为我照这么一张,说不定能为我弄个媳妇啥的。)

我爸一口咬定照片上的我妈是五短身材,两条小腿胖胖的,象两只青蛙腿。屁屁肥肥大大,跟身子不成比例。最可爱的是我妈的一头黑发,头顶那一片,全都是站着的。

我爸说那张照片上的我妈,脸上只有四个面积同样大小的园: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还有一个小嘴巴。这四样东西,都是圆圆的,都差不多大小,再加上圆圆的脸,整个就是一个大圆上长着四个小圆。

我妈那幼小的“果体”只见肉,不见骨头,到处都是肉肉的,肉多的地方,有一些小肉坑。两只小脚只有我爸拇指长短,小小的脚趾,玲珑剔透。

(有一次,网友“中年人”上了一首英文歌,里面有“edible toes”,我爸就立即想到了我妈那张“果体”照上的脚趾,叫他恨不得放在嘴里吮吮。)

其实我爸对“果体”小孩应该不陌生,他有侄儿,静秋有女儿,还有些亲戚朋友也有孩子,宝宝的“果体”照和活生生的“果体”宝宝都见过一些。但那些“果体”小baby都不如我妈这个“果体”小baby给他的印象深。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是为什么,只能说是因为照片上的我妈透着一股灵气,一种很强的生命的力量,一种说不出原因的亲近感,让我爸觉得照片上的我妈仿佛正向他爬来,嘴里叫着:“嗲嗲,抱抱! 抱抱!”

顺便说一句,我爸我妈小时候都爱乱造词。我爸小时候语言迟钝,很多词吐不清,总是把哥哥叫“嗲嗲”,属于被动型乱造词。据说我妈小时候口齿伶俐,但爱自以为是地乱认字,属于主动型乱造词,比如我妈不说“奇怪”,总说“夺圣”,我爷爷奶奶纠正她,她反倒觉得他们的发音“夺圣”。

我爸后来还去过我奶奶的书房几次,但那张“果体”照是没得看了,被我奶奶“坚壁清野”了。好在墙上那些镜框还没取掉,所以我爸有机会看看我妈成长的足迹。但他不管看哪张照片,他的思绪都会返回到那张“果体”照上去,心想:“哇,那个肥肥的小baby长成这样了!”

我爸总结说,大约十岁之前,我妈在照相馆照的像都是一幅惊慌失措的表情,眼睛睁得老大,嘴儿半张,仿佛在问:“你们要干什么?”

但我妈在室外拍的照片,都很怡然自得,可见我爷爷奶奶的拍照技术高超,总是捕捉到那些最真实自然的瞬间。

十岁之后的我妈,似乎比较镇定自若了,表情不再是那样惊慌失措,也可能是去照相馆的次数少了,挂在墙上的大多是室外的照片。

到了最近那一年,照片上的我妈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我爸永远也弄不明白那张“果体”照上的小胖腿哪里去了,因为我妈在后来的照片上都是长胳膊长腿长脖子。

写的两艾首次相遇,只是我妈那方面的首次,但那是我爸第一次近距离遭遇我妈的实物。这次相遇,让我妈从照片里走了出来,于是在我爸的心目中,我妈不再是一个魔魔无闻的小丫头,而是一个有声少女了,脑筋之会转,嘴巴之会嚼,歪点子之多,邪道理之强,令我爸甘拜下风。

我爸说那次见面给他的印象是他跟我妈有点“猿粪”,他觉得我妈好像无限信任他,一开始就很亲近他,他认为我妈一定是把他当哥哥看待的,不然我妈就会害羞躲他了。

我爸也很有“找到了组织”的感觉,因为我爸他从小就巴不得有个小妹妹,在他屁股后头跟进跟出,他可以照顾她,呵护她,帮她打退那些欺负她的小男孩。这大概是因为我爸在班上年纪小,老是被那些大女孩欺负,所以想跟一个更小的女孩在一起,让她崇敬他一把。

不过我爸不知道他们这个兄妹算是哪种兄妹,亲兄妹?干兄妹?养兄妹?师兄妹?好像哪种都不是,但又的确算得上兄妹,因为古人说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以我艾民爷爷就是我爸的“父”,那我素芳奶奶当然就是我爸的“母”了,那我的妈呢?当然就是我爸的“妹”了。不过那不叫“师兄妹”,因为师兄妹是共一个导师的。

因为不知道是哪种兄妹,我爸就不知道用哪种方法尽哥哥的责任或者去享受哥哥的权利。但他对“J大附中”这个词突然有了兴趣,而他以前几乎没注意到J大有个附中。有两次他偶然路过附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妈是在附中读书的,不过他往附中的大门里看了N眼,连我妈的影子都没看到。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的妈妈就到”,正当我爸在那里考证他跟我妈究竟算哪种兄妹的时候,我奶奶找上门来,叫我爸辅导我妈英语。我爸满口答应,终于考证出他跟我妈的兄妹关系应属“导兄妹”——我爷爷是他导师,他又来辅导我妈,这不都沾着一个“导”字吗?

于是我爸就开始辅导我妈,辅了一段,导了一段,突然有一日,发现自己已经把个“导”字演化为“倒”了,虽然只是思想上的,但也让他大吃一斤。

那次辅导,估计我妈早忘了,因为我妈在里提都没提。

我爸和我妈是在电话上敲定那次辅导的时间、地点和topic的,我爸花了好大的劲作准备,生怕被我妈看扁了。

据说我妈那天穿了一条裙子,上面不知穿了什么,反正是紧身的那种,虽然外面套了一件羊毛外套,但那外套没扣,而且不长,那些著名风景区全都露在水面。

我妈那时是把我爸当作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偶像来看待的,所以主要心思都在表现自己的知识与才华上面,大概觉得只有这两样才能吸引我爸,引起他的注意。

且说我爸我妈那天探讨的是成年人和儿童在学外语方面各自的优势。

我妈在那里绞尽脑汁,力争提出几个有见地的问题来,把家教“问倒”。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象presentation一样高谈阔论。而我爸却在那里一阵阵发热,不停地想:艾老师秦老师到哪里去了?怎么这半天没见两位老师?难道是这个小妮子故意把老爹老妈支出去了?她要干什么?这样考验人,也太残酷了吧?

不晓得是讲话闹的,还是我爸心里有鬼,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讨要了几杯水喝了,还是口干舌燥,有时说话都能看见一股烟从嗓子里冒出来了。

当他讨第四杯水的时候,我妈问:“吃不吃冰淇淋?”

我爸刚从南边学到那个“吃冰淇淋”的黄色用法,被我妈一问,吓得一惊,以为我妈发现他吃她冰淇淋了,差点要声明看裹着衣服的的部分不算吃冰淇淋。

我妈以为我爸客套,就不再问他,自己跑到冰箱那里,拉开了,拿出两个花纸包着的蛋筒冰淇淋,给了一个我爸,自己撕开一个,吃起来。

我妈吃冰淇淋的时候,撮着嘴,完全是个接吻的姿势。我爸一下就傻了,愣在那里看,忘了吃自己手里的那个。

我妈问:“怎么不吃?不知道怎么撕开?”

不等我爸回答,我妈就到我爸手里去拿冰淇淋,碰到了我爸的手,我爸赶快松了手,让我妈把冰淇淋拿过去了。我妈帮我爸把纸撕掉了,把一个“赤果果”的蛋筒冰淇淋递给我爸,自己坐在我爸对面吃冰淇淋。

我爸再不敢看我妈吃冰淇淋的样子了,只敢低着头吃自己那个,他三口两口就吃掉了,跑去洗手,顺便躲在洗手间用冷水好好洗个脸。磨蹭了半天,我爸才从洗手间出来。

我妈正在边吃冰淇淋边看我爸带来的那些资料,听见我爸走出来,就抬起头来看他。

我爸看见我妈上嘴唇那里沾了一圈白糊糊的冰淇淋,我爸又愣在那里,发傻地看她的嘴,幻觉中看见自己的真身从躯壳里跑出来,冲到我妈面前,一把搂过我妈,用嘴舔食她嘴唇上的冰淇淋,而我妈在他怀里挣扎,胸挤在他胸上,他猛吻我妈,我妈被他吻得憋过气去。

我妈浑然不觉,还在振振有辞地谈论儿童学外语的优势,我爸差点又要上洗手间用冷水洗脸了,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小声说:“你——嘴上有些——冰淇淋——”

我妈一听,立即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唇,边舔边问:“在哪里?还有没有?”

我爸看见我妈那红红的舌头柔软而灵活地左舔又舔,直舔得他浑身燥热。他几乎是用生气的语调说:“舔不掉的,去——洗洗吧——”

我妈以为我爸在嫌她脏,羞愧难当,冲到洗手间去,奋力擦洗自己的小嘴。

过了一会,我妈从洗手间出来,很难为情地问我爸:“我刚才是不是一直就挂着——冰淇淋——在那里高谈阔论?”

我爸连忙说:“没有,没有,刚——弄上去的——”

我妈一弩嘴,问:“洗掉了吧?现在没有了吧?”

我妈的嘴被冰冻了半天,又被我妈擦洗了半天,显得愈加红艳。我爸看见那个小红嘴儿朝他弩过来,惊得差点倒下去,努力控制才没凑上去做成一个“吕”字。

我妈见我爸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相信地问:“你骗我,肯定是还有。”

我爸仿佛被病痛折磨一般,愁眉苦脸,哼哼哈哈地说:“没有——骗你——现在——没有了——”

黄版忽悠 第6节

我爸他可怜哪! 95年上半年就认识了我妈,并开始了每周两小时的家教,一直教到96年下半年,两人才打了串keys。那等于是我妈每周上贴,每集都有写“儿童不宜”的趋势,但要么不写,要么写得玄而又玄的,每集留几个悬念,吊我爸的胃口,到了下一集,仍然是留几个悬念,吊我爸的胃口。

大家看,看到第60集,才看见男女主角成其好事,盼得那个难哪! 想想我爸看了多少集《不懂说家教》,才看到一串钥匙?一年多! 亏他好耐力。

千万不要以为打了钥匙就大功告成了,还得熬,一直熬到97年情人节,我爸我妈才开始切磋武功。结果没切磋几次,我爸就进收审站切磋供词去了。

等到在收审站切磋了七七四十九天出来,我爸住在了我妈家,两人终于可以夜夜切磋的时候,我爸又成了有色心,有色胆,没色力了。好不容易凝聚了一点色力,又被“综合治理”掉了。

所以这十年当中,我爸跟我妈切磋武功的机会少得可怜。亏得我爸自强不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没有对手,自己也一直练着,不然,武功早就废了,哪还能有我这个小子?

用现在的眼光看,我爸跟我妈的恋爱就太土老冒了。

话说我爸跟我妈成了恋人之后,也只限于搂搂抱抱,打打钥匙。我爸的手从来不敢碰我妈身上的地雷,怕把两人炸死了,因为他知道我妈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而我妈的“爱情”两个字,只包括012345789——就缺个six。

在这点上,我爸可说是火眼金睛,一下就把我妈看“透”了,因为我妈的确是把我爸当不食人间烟火的木头来看待的,如果我爸早早地就碰了那些地雷,肯定又没我了。

我爸他那样“柔情有余,激情不足”,主要是他一向认为我妈很坦率,绝不做作,所以他的推理是:如果我妈想他抱她呢,肯定会自己钻到他怀里来;如果我妈没钻到他怀里来呢,肯定是我妈不想他抱她。所以我爸总是在那里等着我妈钻到他怀里来。

而我妈呢,还在做着伪淑女的梦,觉得男生在这些事情上应该是比较主动的。如果我爸想抱她呢,肯定会一把搂到自己怀里去;如果我爸没把她一把搂到怀里去呢,就肯定是我爸不想抱她。

所以我妈就在那里等着我爸来“煮动”,我爸就在那里等着我妈来“蒸动”,这样等来等去,就等得没饭吃了。

好在我妈会打擦边球,叫我爸骑车带她的时候,把她放自行车前面带。我爸也会打擦边球,他就借机抱我妈一把,把我妈使劲放后一点,他自己使劲坐前一点,这样一来,他骑车的时候就可以紧贴着我妈了。

我妈那时候虽然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书,也知道男生跟女生在一起,挨挨擦擦多了,是会有反应的,但她总觉得我爸是个例外,因为我爸总象个温吞水一样,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失过态,所以我妈猜我爸如果不是gay,就是不喜欢她,要么就是有毛病。

我妈觉得我爸多半是不怎么喜欢她,如果喜欢的话,早就应该追上来了,哪里会等到她一个女孩子来开口?对这一点,我妈一直是耿耿于怀的,所以总忘不了烤问我爸,想得到一个证据,证明虽然是她先开的口,但两个人爱上彼此的时间是相同的。

所以我妈就烤问我爸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据说这是女孩的看家本领兼家常刑罚,谈恋爱的女孩,大多对自己的恋人施加过这一刑罚,只施一次的都很少,多半是不厌其烦地问了又问。

我爸那时耍滑头,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妈的。如果我妈不高兴这个答案呢,我爸就耍更大的滑头,说:“爱情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嘛——”

我妈就气不平,质问道:“为什么我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为什么你就不知道?你根本就没爱上我,到现在都没有!”

我妈这样说,当然是想我爸来反驳的,一反驳就等于是爱的供状了。

无奈我爸狡猾,他不反驳,只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你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我妈嚷嚷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当然知道!” 于是我妈又把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扯出来,说她从那时起就爱上我爸了。

我爸仍然不动声色地说:“那哪里叫爱上?只不过是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调笑捉弄的对象了。”

我妈就更气不平,就找出更多的证据证明她对我老爸是一见钟情的,她把自己怎么恳求我奶奶留我爸吃饭,怎么想出诡计让我奶奶请我爸做家教等等,都拿出来讲。可能正因为我妈讲过多遍,所以这一节我妈记得很清楚,后来写进里去了。

不过我妈讲了一通,发现我爸一直在那里微笑,知道自己上了当。本来是烤问我爸的,结果烤了半天,被烤的人什么也没供,烤人的人却竹筒倒豆子地供了个痛快。

谈判桌上失败,我妈马上开始武装报复,乱搓乱揉我爸的头发,这大概是我妈的十八般酷刑中最酷的一刑。具体说来,就是受刑人坐在沙发上或椅子上,施刑人站在受刑人两腿间,居高临下地抱着受刑人的头,一阵乱摇乱搓,意在把他的头搞晕,把他的头发搞乱。

我妈很为自己这一酷刑得意,因为其他刑罚好像都没有这一刑奏效。如果我妈拧我爸,我爸最多叫两声“哎哟,哎哟!”然后就嘿嘿地笑着说:“拧哪,拧哪,拧得越疼越好。反正你不心疼,我还心疼什么?”

这一说,我妈就舍不得拧了,反而去安抚我爸被拧的那一块,问:“真的把你拧疼了?”

但如果我妈上这道乱搓头发的酷刑,我爸就很容易屈服,招供起来就特快,被我妈摇几摇,搓几搓,我爸就伸出两手搂住我妈,把头贴在我妈身上,说:“跟你一样,跟你一样,一见钟情,满意了吧?”

我妈高兴了,觉得自己的酷刑起了作用。她哪里知道我爸那么快投了降,是因为我妈施刑的时候,只顾摇搓我爸的头,忘了她自己正把我的两个饭锅子在我爸眼前乱晃,就像两个无声炸弹,一下就把我爸炸昏了头,不管我妈那时叫他招什么,他肯定都会照招不误。

不过我妈只要把两人扯得平齐了,就心满意足了,停了手中的酷刑,一屁股坐在我爸一条腿上,问:“你那天在楼道里看见我的时候,就爱上我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爸哼哼说,他现在的心思全在我妈坐在他腿上的那个部位,太真了,真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妈很高兴,从我爸腿上跳将下来,又站在我爸两腿之间,把我爸吓得! 生怕我妈再往前挤一挤,就要撞上他第三条腿了。

幸好我妈的心思在别处:“你那时——觉得我——漂亮不漂亮?”

我妈问这话的时候,底气是很不足的,因为她是那种从小到大,耳边“聪明伶俐”之类的赞美声响个不绝的女孩,所以对自己的聪明很有信心,但对自己的外表很没信心。尤其是那天跟我爸楼道相遇,她的头发理得短短的,又没精心打扮,所以我妈觉得肯定是不入我爸的法眼的。

不知为什么我爸他总是不按我妈的思路出牌,他明知我妈是想他说“漂亮”的,但他偏不说,大概是想让我妈又来给他上刑。我爸只吞吞吐吐地说:“嗯——觉得你——很——unique——”

我妈见我爸绕开“漂亮”,用个什么“unique”,顿时情绪低落。听说男人评价女人,第一赞美词是“漂亮”,第二是“有气质”,第三是“心好”。到了“心好”的地步,基本上就是相貌平平了。现在我妈连个“心好”都没捞上,只弄了个unique,那岂不是说我妈太丑?

我妈嘟着嘴问:“就只是个unique?到底是美得unique,还是丑得unique?”

我爸不吭声,我妈就又开始上刑,抱着我爸的头乱摇,我的那两个饭锅子就又在我爸眼前乱晃,于是我爸就忍不住,紧搂着我妈,索性把头靠在两个饭锅子上,做告饶状:“是——美得——”

我妈高兴了,但还不是很肯定,再砸落实一下:“可是那天我穿的是牛仔裤呢,而且我——头发又很短——那不是像个男孩?”

我爸的嘴埋在我的饭锅子里,口齿不清地说:“不——像——男孩——”男孩哪里有这么大的饭锅子?

我妈得意了,跳开一步,在我爸面前转个圈,让裙子什么的蓬蓬地转出一朵花来,然后问:“我穿裙子是不是更像女孩一点?”

我爸愣在那里不说话。

我妈又问:“你觉得我穿什么好看?裤子还是裙子?”

“her。”

我妈气得大叫: “我穿什么都不好看?”

黄版忽悠 第7节

我爸想说的是“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不过他那时可不敢在我妈面前开这种玩笑,因为他知道我妈那时还纯洁得一塌糊涂,以为我爸从腰部以下全都是上好的柚木制造的,所以我爸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在我妈面前连上厕所都是能避免就避免,哪里还敢说这样的话?

我爸紧抓一个“4”字不敢放手,但他心里还在不老实地回想我妈转裙子的情景,无比纳闷:那“果体”小baby的两条青蛙腿到哪去了?那个肥肥的小PP呢?好像也长丢了,不过——挺——结实的——坐在腿上的时候——挺——那个的——

我妈见我爸不反驳,越发觉得我爸是在说她穿什么都不好看了,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走到远远的地方坐下,伤自己的心去了。

我爸正在那里回味刚才被我妈那一坐的感觉,突然发现我妈的唧唧喳喳停了,抬头一看,我妈坐得远远地生闷气呢。于是我爸使出他的看家本领,柔声问一句:“Baby,你生气了?”

我妈一听这句,气就消了一半,走过来,站在我爸两腿间,向下望着我爸,嗔怪说:“你为什么说我穿什么都不好看?”

我爸仰脸看着我妈,无比冤枉地说:“我哪里说过那样的话?”

“你说了her。”

“我说her,意思是——”我爸见我妈误以为他说她穿什么都不好看,遂孤注一掷,准备冒死说出那句话的原意,宁可被我妈看黄了,也不能把我妈的自尊心弄黄了。

我爸吞吞吐吐地说:“我的意思是——her穿裤子,nor穿裙子——”

我爸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准备听我妈大喝一杯:“你这个流氓!”

但他听我妈长长地“噢”了一声:“噢——,你的意思是说我穿裙裤比较好?”

我爸就像那些突获大赦的死囚一样,完全呈痴呆傻状:“裙——裤?什么裙裤?”

“有的叫‘裤裙’。裙裤,裤裙,反正都一样啦,就是那种又象裙子又象裤子的——”

我爸恍然大雾,马上乖巧地接嘴说:“噢——,你说越南妇女穿的那种东西呀?”

我妈想了一下,大概越南妇女穿的是裙裤吧,反正她们的裤子都是好大的裤脚。

虽然死里逃生,但我爸就像那些犯罪分子一样,总爱跑回犯罪现场去逛逛,刚才还怕得要死的,现在又油嘴滑舌地说:“你知道不知道越南妇女为什么穿那么大的裤脚?”

“天气热?穿着凉快?”

“Nope,天热可以穿短裤嘛——”我爸卖关子,不往下说。我妈等了半天还不见我爸回答,就抱住他的头,准备上刑。

我爸一把搂住我妈,说:“不用摇,不用摇,我告诉你。是这样的,她们在田里干活的时候,附近没厕所,所以她们穿那样的大裤脚,方便的时候就比较——方便——”

我妈不相信:“你乱说,她们就在——野外——那个?”

“那当然啦,难道她们还跑几十里地回村里去——那个?”

我妈一想那个情景,就有点脸红,小声追问道:“那——田里没——男的?”

“当然有啦,怎么会没男的呢?所以裤脚要大一些嘛,往地上一蹲,谁看得见——”

我妈身临其境,若有所思:“我不相信,外面裤脚大,可是里面——的那个怎么褪下去?难道她们里面——不穿——那个的?”

我爸不置可否。

我妈想象了一下,觉得完全不可能,便捶我爸一拳:“肯定是你乱编的,女的怎么会——当着男人的面——”

我爸见我妈发窘,无比得意,索性吓她一吓:“怎么不会?人家新疆的女的也是这样的嘛,她们那个的时候,就像你刚才那样一转,裙子撒得开开的,然后就蹲下——”

我妈怪叫一声:“你又在瞎说!”

“谁说我在瞎说?你不相信就去找几个新疆人问问——”

我妈说:“我说你在——瞎说我——,我刚才转,是想给你看看我的裙子,我不是为了那个转的嘛,而且我——里面穿了——那个的嘛——”

一句话说得我爸热血直往脸上奔,但他故作镇定地说:“就是为那个转也没什么嘛, 自然现象,没什么值得害羞的。你没听说人有三急?到了三急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我以前坐长途汽车的时候,走到半路,找不到厕所,都是男的到车的一边,女的到车的另一边,就地——解决——,数管齐下,惊天动地——”

我妈猛击我爸一掌:“你——你太——太——黄了——”

我爸心想,幸好我没说那什么“不穿最好看”,连这么点事,都说我黄,如果我说了那话,还不说我金黄了?

我爸正在庆幸自己英明,忽听我妈问:“人有哪三急?我怎么觉得只有——两急?”

我爸一惊,完了,问到要害部分了。他是既想我妈知道,又怕我妈知道,只好反客为主,问道:“两急?哪两急?”

“不就是那个——和那个——吗?”

“哪个和哪个?”

“不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事吗?”

“我刚才说哪事了?”

我妈急了:“哎呀,不跟你说了,你——太坏了!”

我爸见我妈放弃了这个科研项目,不免悲喜交加。看来时机还是不成熟啊,不能操之过急。

写完之后,众多忽友都呼吁我爸写个《黄版忽悠》,我爸不肯写。于是我妈就自告奋勇,说要烤问我爸,烤出油来好炒盘《屈打成招》。

有一回,我妈烤了一通之后,我爸承认,吃冰淇淋那回是他在醒着的状态下、未经身体接触而发生的第一起丢人现眼的事。

我妈惊叫:“啊?醒着的状态下?未经身体接触?那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你在睡着的状态下,或者在有身体接触的时候,还发生过丢人现眼的事了?”

我爸诡辩说:“睡着的状态下发生的事,也要我负责?”

我妈不知道该先烤哪件了,马上又问:“那有身体接触的是哪回?比冰淇淋案件早的?那时我们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怎么可能有身体的接触?”

“你瞧瞧,你瞧瞧,不记得了吧?我早就说了,你那什么爱啊,想啊,都是假的,那么重要的情节都不记得,还说爱得深——”

这下我妈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在捅破窗户纸之前有过身体的接触?我怎么不记得了?不太可能吧?她问:“是不是哪次我睡着了,你偷跑进来——”

“怎么可能呢?你的闺房外面又是日军又是伪军的,层层岗哨,我怎么潜得进去?”

我妈想想也是,但她仍然不相信地问:“那你的意思是说在我知道的情况下,我跟你身体接触了?”

“当然啰。”

“我身体哪块跟你接触了?手不算的啊——”

“手接触算什么?”我爸色迷迷地说,“是你的要害部位啦。”我爸说着,就顺手touch一把我妈的“要害部位”,说,“这里,还有这里——”

“啊?你那时touch我这里和这里了?”

“我没有,我那时候哪敢toucouch一把,你还不惊叫起来:‘抓流氓啊!’”

“胡说,我怎么会?”我妈虽然这样说,口气也不那么肯定了,因为那时候的确比较保守,如果我爸冒冒失失touch那几个部位,我妈保不住会当成“摸摸捏捏”,真的生起气来。

我爸检举说:“一点想不起那事了吧?我一看你写的,就知道你把那些事早忘光了,从楼道相遇,到人吃人开始,两年的时光,你两三章就带过去了——”

“我那不是为了集中精力写你收审之后的事吗?”

“你看,你看,你一门心思就是把我写进收审站去,好仔仔细细地写你跟你那小昆哥的事——你看你跟你小昆哥的事占了多少篇幅?几十天的事,写得比我们两年交往还长——”

我妈敲我爸一记:“你别恶心人了,什么‘小昆哥’,我从来没这样叫过,太——sour了。”

“Sour?还有更sour的呢! 我从收审站一出来,耳朵边听到的都是‘小昆’‘小昆’,‘小昆给我买项链了’,‘小昆带我去舞会了’,‘小昆——’”

“我那不是想让你吃醋吗——”

“何止是让我吃醋,完全是喂我吃枪子,想把我气死——”

“你算了吧,就你那温吞水,你还气死?你要真是那么生气,你怎么不去跟他打架?”

“我怎么敢打他?打伤了他,你多心疼?”

我妈见我爸满脸是阴险的笑容,知道自己上了当,拧我爸一把:“你好狡猾啊! 是我烤问你呢,怎么变成你烤问我了?”

“你主烤,我主问嘛——”

我妈把话题猛扯回去:“你那时到底touch了我这里和这里没有?”

“不是我tou——”

“瞎说! 那怎么可能呢?如果你说我用——包包touch你,还有点可能。用那里?技术上也是不可能的嘛。”

“事在人为嘛,你以为这是别人?这是我们的艾米啊! 切,对艾米来说,还有什么技术上不可能的事?”

我妈见我爸说得那么铜铜铁铁,益发糊涂了,但她知道我爸不会撒谎,顶多是误导。她想了想,问:“是不是我坐在你身上了?”

“Nope,那是在我们打钥匙之前哪,你那时敢坐在我身上?”

我妈想,那倒也是,但是不坐在我爸身上,我妈又怎么可能用那个地方touch我爸呢?她恼恨地叫一声:“你搞得我越来越想知道了,快招吧,别卖关子了,再卖关子,我就要——”

我爸得意地说:“你就要怎么样?用我儿子的饭锅子吓唬我?我这儿正等着呢,趁他还没出来,我好好吃两锅饭,不然的话,到时候他小老人家出来了,吃一个,护一个,哪里还有我的份?”

黄版忽悠 第8节

我爸的关子卖得大,其实讲出来也就一根鸡毛加几块蒜皮。那个“技术上没有可行性”的身体接触其实很简单,说出来就不稀奇了。

话说那次我妈约我爸到公园的“英语角”去跟人练口语,那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每次去,我妈都会叫我爸“顺便”陪她在公园玩一玩 。

我爸每次都老气横秋地陪我妈玩,无非就是帮我妈拎包、拿衣服、买门票、买冰棍之类,既不敢挽着我妈的手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逛逛,也不敢跟我妈一起坐那些飞飞乱转的东西,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俨然一个家教兼保镖。

不过这一次天比较热,我妈提议去游泳。我爸有点不敢,平时我妈裹得严严实实的,尚且弄得他热血沸腾,若是穿了游泳衣,那不是要他的命?但他又舍不得错过看我妈泳装展示的大好机会,更不想扫了我妈的兴,或者让我妈出什么危险,就同意了。

他们连游泳衣都没带,决定去租游泳衣。我爸很快就换好了,跑到游泳池去找我妈,结果举目四望,不见我妈,正在以为被我妈忽悠了,就看见我妈撅嘴走了过来。

我妈很不开心地说:“好看的游泳衣都被人租光了,就剩这种不好看的 —— ”

我爸只看见一片白花花的皮肤,都是平日没看见过的,我爸马上就把他那灵魂的窗户朝向别的地方去了,只把一个纯洁的后脑勺留给我妈。

我妈见我爸转过头去,觉得很失落,以为是自己租的这件泳衣惨不忍睹。我妈租了一件深蓝色的游泳衣,连身的,是剩的几件中最好的一件,但有点大,她不得不用橡皮筋在两边的肩带那里结了个疙瘩,不然肩带太长,就会垮下来。

我爸二话不说就往别处游。我妈觉得我爸很讨厌她,所以搞得很尴尬,站在那里发呆。

我爸发现我妈没跟上去,赶快游了回来,问我妈怎么啦。我妈想让我爸托着她游,但她早就告诉过我爸她会游泳,所以没法撒谎,就站那里玩水,反正她也不是真来游泳的,只是想赚得我爸脱衣服,好让她看看他的“果体”。

但我妈有点不好意思老看我爸,就往我爸身上乱浇水。

敌不住我爸浇得很快更凶,我妈很快就败下阵来,说我爸把水搞她眼睛里去了。

我爸见我妈站在水里揉眼睛,慌了神,走到跟前去看我妈的眼睛。我妈往他脸上乱浇几捧水,又借机摸了一下他的“果体”,就宣告战争结束,自己赢了,随后就要我爸跟她一起去滑那个很高的水滑梯。

他们两个登上那个滑梯的顶端,我妈叫我爸先滑,说他在前面滑可以帮忙挡住她,免得她滑得太快,冲进水里太猛,水会把她鼻子搞得很难受。我爸当然是唯命是从,先滑下去。

我爸用手脚撑着滑梯的两边,慢慢往下滑。滑了一半,就听我妈一声吆喝:“我来了 ! ”

我妈“轰”的一下滑下来,连声大叫:“挡住我 ! 挡住我 ! ”

我爸连忙撑牢了,让自己停了下来,好挡住我妈。我妈从后面冲上来,到了我爸跟前,她怕把我爸蹬水里去了,慌忙叉开两腿,一下夹在了我爸腰上,停了下来。

我爸只听见我妈从后面滑来,还来不及回头看,就被我妈击中了。他只感到两个坚挺的包包砸在他背上,同时看到两条洁白修长的腿从身后伸到他面前,就猜出他的腰是被我妈什么部位砸中了。我爸他一下就懵了,只知道自己还叉开两腿坐在那里,眼看第三条腿也来凑热闹了,他连忙松了手脚,两个人一起滑进水里。

我妈没想到我爸会让她掉进水里,毫无准备,呛了好几口水,鼻子眼睛红得一塌糊涂,站在那里猛咳嗽。

我爸万分惭愧,刚想抱歉,就见我妈游泳衣肩带那里的疙瘩散开了一个,肩带垮了下去,半个包包露了出来。我爸吓了一跳,连忙挡住我妈,小声说:“快把游泳衣拉一下。”

我妈咳得喘不过气来,没听见我爸在说什么,我爸只好走上前去,帮我妈把肩带拉上来。肩带太长,拉上来又往下垮,我爸只好帮忙提着。我妈这才发现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羞得无地自容,橡皮筋已经不知道弄哪里去了,我妈只好一手抓着肩带,往更衣室跑,再没心思游泳了。

我妈大概真的不怎么记得她那次“非礼”我爸的细节了,因为她从上面滑下来,被我爸挡住,随后两人一起掉进水里,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她的游泳衣很难看,肩带垮下来露了水雷,却给她留下了很难堪的印象,搞得她后来游泳时都心有余悸。

不过现在她听我爸讲起那些她不知道的细节,开心极了,呵呵笑着说:“老黄,你还有这么丢人现眼的时候?怎么我那时一点也看不出来呢?总觉得你‘冷若冰箱’。”

我爸说:“切,被你看出来了还算本事?只要我不汇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妈说:“你傻了不是?如果你那时让我看出来了,我不早就成全你了吗?哪里用得着你受那么久煎熬?”

“你看,你看,不解风情了吧?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成全’我,我怎么下得了手?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口头革命派’,别看你嚷嚷‘人吃人’,其实你只是把那当作爱情的证据,并不是当作爱情本身的 —— ”

我妈一看我爸又要反守为攻,马上扭转局势,开始审另一案:“那你说的睡梦中的丢人现眼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你还不知道?每个男人都有过的啦 —— 如果梦里做的事也能拿来判罪,恐怕十个男人有九个都坐牢了。”

“真的?那如果梦里被做的事也能算数,岂不是十个女的有九个都被人——非礼过?”

“没那么大的比例吧?”

“那就是说有些男人梦中——非礼的是同一个女的?”

“肯定罗,象那些电影明星什么的,恐怕被人在梦中非礼不知多少次了。”

我妈听得龇牙咧嘴,追问道:“那你——在梦中非礼过多少人了?”

我爸坚定地说:“就你一个。”

“我不相信,你还没认识我的时候呢?难道你没做过——春梦?”

“做当然做过,但——没有什么具体的对象——很模糊的——”

我妈不再追问,知道追下去也没什么用,做梦嘛,完全是信者信其有,不信者信其无的事,反正又不能因为做梦判谁的刑,还不如不了了之。我妈问:“那你——在梦中怎么非礼我的?”

“其实也算不上非礼,只不过是梦见了你,在跟你讲话,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一个很黑的门洞里去了,你说你好怕,我就抱住了你,后来就——”

我妈睁大眼:“就把我干掉了?”

“没有,做梦哪里有那么完整?就抱了一下,然后就——醒了——”我爸看我妈意犹未尽的样子,开玩笑说,“怎么?没过到瘾?希望我在梦里多做点什么?”

“你做你的梦,我哪里能过到瘾。你呢?你过瘾了吗?”

“嘿嘿,做梦嘛,哪里能跟真刀真枪相比?短得很,一下就——完了。”

“再短也总是有哪种——感觉的吧?”我妈忿忿不平,“这好像很不公平呢,你们男的可以在梦中非礼我们,还能过——瘾,可是我们女的呢?就不能——”

“谁说女的不能?女的一样在梦中非礼男人——你们写的‘致命的温柔’,不是有——”

我妈遗憾地说:“但是我从来没在梦中——非礼过你——”

“你真的没在梦中非礼过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过?那也太——叫我失望了吧?”

“搂搂抱抱当然有过,但是——没——过到瘾——”我妈一看话题又快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连忙扯回,“那是你第一次梦中非礼我吧?说说是什么时候,看看我有没有心理感应。”

“你肯定没有,因为你那时正跟你那什么‘上海滩’打得火热——”

“‘上海滩’?”我妈受了冤枉,大叫,“我哪里有跟他打得火热?都是一群群的在一起玩,也就是高考之后大家聚一聚,为彼此庆贺一下,送送那些去外地读书的同学——”我妈很感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上海滩’?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而且那是暑假,你到深圳去了——”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我妈争辩说:“我又不是做坏事,什么要得人不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妈告诉你的?”

“Nope,我亲眼看见的。”

“我不相信,你在哪里看见的?”

“在你们楼外面看见的——”

“你躲在那里侦察我?”

“我哪里敢侦察你?是我从深圳回来,兴冲冲地上门讨好你,结果你不在家,等我下了楼,在你们楼前推自行车的时候,看到你们一大伙人骑车过来,你跟一个男孩下了车,其余的人都骑走了,我听到别人叫那个男孩‘许文强’,那不是‘上海滩’是什么?”

“哈哈,你真聪明 ! 别人真的是叫他‘上海滩’的。你看见我,怎么不打招呼?”

“你们那么缠绵,我怎么会跑出来当电灯泡?”

“我们哪里缠绵了?他问我借书,跟我上楼去拿,就这。”我妈好奇地问,“你去过我家了?为什么我爸妈没告诉我?”

“你妈不在家,你爸肯定告诉你了,因为我还托他转交你一袋贝壳的——”

我妈回想了一下:“嗯,是有这么回事,但我不知道贝壳是你送的,我爸只说是个学生送的—— ”

“我不是个学生?”

黄版忽悠 第9节

“可是在我心目中,你不是学生,你是家教啊!”我妈回忆说,“那是我高考那一年呢,我们那时认识还不到半年——”

我妈想到我爸那时就知道上门送东西讨好她,心里十分得意,那俗话不是说千里送贝壳,礼轻情谊重吗?我妈追问道:“你——那些贝壳是捡的还是买的?”

我爸问:“捡的怎么样?买的又怎么样?”

“捡的就浪漫,买的就珍贵。”

“有的是捡的,有的是买的。”

我妈见我爸猴子顺杆爬,忍不住敲他一记:“你怎么这么狡猾?两样都要占全?”

我爸诚恳地说:“的确有的是捡的,有的是买的。小的、样子一般的都是捡的,大的、好看的都是买的——包括那个大海螺。听说用大海螺可以听到海的声音——我以为你这样的小丫头会喜欢那些——玩意呢——”

“我是很喜欢呀,”我妈遗憾地说,“可惜我不知道是你送的,不然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肯定保存到现在了,以后还可以给儿子玩——”

我爸一听,马上严肃起来:“快不要把贝壳给儿子玩,当心出危险。大贝壳的边缘很尖利,当心划了他的手,小贝壳——搞不好给他吞下去了——”

我妈笑昏了头:“老黄,你怎么跟那个故事里的傻媳妇一样?儿子还没生出来,就担心酒缸盖子上的铁锤掉下来砸伤了儿子——你也一样,儿子还没生出来,就在担心他玩贝壳的事了——”

我爸“哼哼”教导我妈:“这些事,一定要防患于未然——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吞扣子什么的吗?害得你妈经常扒拉你的——臭臭,看扣子拉出来没有——”

“这些事对你讲一遍你就记一辈子,我那些光辉点的事迹你怎么没记住?”

“这事还不光辉?吃扣子,拉扣子,要多光辉有多光辉——”

我妈赶快按下自己的“光辉事迹”不表,返回我爸的光辉事迹:“不知道那时我爸怎么会轻描淡写地说‘是个学生送的’,他应该重点声明一下是你送的嘛,毕竟你不是一般学生,是——我的—— 家教,对吧?但他只说‘是个学生送的’,我哪里会想到是你?就随手一放,都忘了究竟是放哪里了——”

“放在你家客厅那个茶几的下面一层——”

“你看见了?”

“每次去你家都看见——”

我妈大叫:“你每次去都看见,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提醒你干什么?你扔在那里,肯定是不喜欢啰——”

“但那是你送的嘛!只要是你送的,哪怕是一包垃圾,我也喜欢。”

我爸暗叫一声:“哎呀,我的牙 ! ” 随即也扔回一瓶强酸,“ 我看你把我送的东西象扔垃圾一样扔在那里,我的心都——碎了——”

我妈明叫一声:“哎呀,我的牙 ! 我看我是黄也黄不过你,酸也酸不过你。说,你跟谁一起在海边捡贝壳?肯定是个女的,两个男的肯定没这份心思。是不是你那个女伴捡多了要不完,你拿回来送给我的?“

“那倒不是,不过是我那女伴启发了我,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女孩喜欢这些东西,那我何不捡一些,拿回去送给艾米?反正又不花一分钱——”

我妈手一举,我爸就跳开了。我妈没打着我爸,还把自己搞得一趔趄。我爸吓坏了,跑过来问:“扭了腰了? BB 还好吧?你没事吧?”

“你跟一个女的在海边——你好大的胆子 ! ”

“女的倒是女的,不过是个很小的女的,是张总的女儿,不到十岁——白吃醋了吧?”

“你教的那些学生当中没年轻的女的?”

“没有,都是各单位当官的,又还想混个学位的,哪有女的?女的混到那个地位,都不年轻了,拖儿带女,上有老,下有小的,哪里还有心思读什么在职硕士?”

我妈开心了,放我爸这一马,继续烤问贝壳的事:“那你捡了贝壳不给张总的女儿,她不会不开心?”

“我也帮她捡了不少。她见我也用个塑料袋装贝壳,问我是不是给我女儿捡的,说得我好伤心,我看上去那么老了吗?”

“她是个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老不老?”

“我教的那些学生也以为我有把年纪了,都问我小孩上几年级了——”

“可能他们把你当 L 大的老师了,”我妈老实说,“不过,你那时看上去是比你的年龄老。记不记得有次在公园里玩,有个人请我们帮他们一夥人照相,我想来照,那人说‘还是让你爸爸帮我们照吧 ! ’”

我爸摸一把胡子:“所以我那时哪里敢相信你会喜欢我这个老头子?”

“不过现在再没人说你是我爸爸了。再过些年,别人就该说我是你妈妈了。”

我爸看我妈又要把“女人不经老”的凄惨论调搬出来,连忙扯到别处去:“那时我以为我这个家教已经寿终正寝了,你本来就没什么要我辅导的,而且你又已经考上 B 大英文系了,哪里还会请家教?想到以后就没机会接触我们可爱的艾米同学了,我的心情很难受啊,很难受——哭昏了无数次,那些贝壳上不知道沾染了我多少泪水啊——”

“不是泪水,是鼻涕吧?”

“你没听说过‘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妈笑了一通,诧异地问:“哎——,你那时还在深圳,怎么知道我考上了 B 大英文系?难道我的事迹上了报纸?”

“我不会打电话?”

我妈不相信地问:“你打了电话的?给我爸爸?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你爸肯定不会告诉你,因为他觉得那跟你没关系,他总不能把每个学生打的电话都向你汇报吧?”

“你给我爸打电话,怎么不给我打?”

“我怎么敢给你打电话?我以为我是谁?哪来的资格?给你爸打电话是因为你爸知道我有可能去香港,他让我在那边帮忙查资料买书的——”

“你打电话就只是为了我爸爸的事?就没有一点——关心我的——意思?”

“不敢说,怕把你牙搞坏了——”         ”

“不怕,我去找点碱含在口里,把你的酸中和了。”

我爸呵呵地笑:“洗衣粉行不行?行我就帮你拿些来——”

“好啊,让我儿子在肚子里吹泡泡。别扯远了,把书柜子给我转回来:到底有没有关心我的企图?”

“当然是关心你啦,但是没好意思问嘛,完全是望天收,你爸提到你就提到,他不提你我也没办法。结果他从来不提起你,还是我厚着脸皮问他你考得怎么样,他才说‘还行吧,谢谢你辅导她’。后来也是我问他,他才说你考上 B 大英文系了。”

我妈啧啧连声:“我爸可真是书呆子啊 ! ,呆到这种程度,什么都看不出来,误了我几多好事啊 ! 你怎么不顺便说一句‘我找艾米听电话’呢?”

“我哪里敢?连问你高考的事还是仗着自己曾经是你的家教才敢问,不然连那都不敢问。估计即使说了叫你听电话也没用,因为你多半不在家,我只听见过一次background里有你的声音,因为你在大声唱歌——”

“啊?你听见我唱歌了?唱什么?”

“你正在唱《外来妹》里的那首歌《我不想说》,正好唱到‘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我妈很不好意思:“嘿嘿,那几句太高了,有点唱不上去,所以要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才行—— 在自己家里嘛——哪知道被你听去了—— ”

“不要这么谦虚嘛,唱得挺好的,很有 potential,很适合开‘个唱’——”

我妈睁圆了眼睛:“啊?你听我唱歌就想到日后——叫床的事上去了?”

我爸摇头:“Girl,‘日后’——很黄的呀——”

我妈一愣,好一会才悟出“日后”为什么很黄:“太佩服你了,什么都能想歪——听个唱歌,就想到‘个唱’上去了。”

“这回可是你想歪了,我那时怎么会想那上头去?那时连做了那个梦都一直觉得愧对你,玷污了你这个纯洁的妹妹,哪里敢想到——叫床上去?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她在家’,就觉得心里很—— 踏实——很开心——别的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好家伙,我妈感动得鼻涕都差点出来了,忙问:“难怪你在香港那边买了那本大字典送我,原来是你早就知道我考上 B 大了?”

我爸坦白说:“其实那个大字典并不是为你买的,因为那时没想送字典的,那时想送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 能显得我趣味高雅,又能叫你‘钟声’不忘的——”

“其实你就把你自己送我就行了,”我妈嘻嘻笑着说,“绝对与众不同,绝对‘钟声’难忘。”

“那个时候,你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送身内之物。我想的可都是身外之物,送钟送表不吉利,送衣服太亲密,送花不能持久,送钱不高雅——反正送什么都不行,都不对。后来我买了一把名牌吉它,因为你说过想学吉它的——”

“啊?吉它呢?怎么没给我送过来?自己贪污了?”

“还是觉得不好,送吉它不是明摆着想当你吉它老师吗?那不是明摆着想接近你吗?”

“接近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这么怕别人看出你想接近我?”

“你是导师的女儿呀,而且又那么——小,在你面前,我总有很老的感觉。想想,你还才刚刚考上大学,我已经研究生快毕业了,简直象两代——‘上海滩’们才是跟你一代的人,我是老家伙了——”

“我从来都没对‘上海滩’之类的人感过兴趣,都是小毛孩。你不知道女孩就喜欢老家伙?”

“女孩喜欢的老家伙,都是那些有钱的老家伙,又老又没钱的,谁喜欢?棺材店的老板娘都不喜欢。”

我妈反驳说:“你哪里老呢?你不过是书读得早些而已,不用在我面前卖老了吧?”

“不光是老,还惭愧嘛,早就听说 B 大英文系的男生才华出众,相貌超群,你到了那里,还不如鱼得水?读高中的时候,还没见过世面,上了大学,尤其是上了汇集全国各地英才的 B 大,那你的眼光岂不是迅速提高?老黄——又算个什么?”

“霍霍,老黄这么出众,又是 J 大高才生,还会在 B 大英文系男生面前自惭形秽?你反正是要为你不来追我找借口。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如果我那次舞会结束后不厚着脸皮追你,你还准备等多久才发起进攻?”

黄版忽悠 第10节

我爸照例拿出他的看家法宝:“给‘进攻’下个定义先。”

我妈不下定义,只下拳头。我爸勇敢地做出一个“打吧,打吧,打死活该”的样子,我妈就不好意思打了,俗话说,伸手不打厚脸人嘛。

我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我那天是想跟你摊牌呢?”

“有点猜到了——”

“哇,你猜到了,还死不吭声?一定要等到我来——把牌摊给你看?”

“我怎么吭声?我只猜到你可能要摊牌,但是我不知道你要摊的是什么牌。”

我妈不相信:“我约你去舞会,当然是要摊——爱情的牌嘛。”

“我也猜到是摊爱情的牌,但是我没想到你的牌是——跟我相关的。”

“你骗人 ! 我请的是你呀,你还不知道我的牌是跟你相关的?”

我爸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俩有别的机会见面,如果你的牌是跟我相关的,还用得着跑到舞会去摊?舞会那种地方,人又多,嘴又杂,音乐又响,谁会选那样的地方摊牌?事实上,你也并不是在舞会——摊的牌嘛。”

我妈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我爸。

我爸更理直气壮地说:“再说,又不是你们学校的舞会,如果是你们学校的舞会,我还会想到你是对我另眼相待,至少for once,你不是把我当家教看待的,而是把我当——那个啥的——候选人吧,正式引入竞争机制,带到你们学校去show一show,挑起几个毛头小伙子的醋意。可那是我们学校的舞会啊 ! 所以只有一个合理的推理——”

“什么推理?”

“你看上了我们学校的什么小子,想借舞会的机会认识他,接触他,但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所以叫我——把你带进舞会——说不定——还想让那小子吃一把醋。”

“又骗人了吧?如果你以为我是去舞会泡仔的,你还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你看看,又不解风情了吧?既然是你一声令下,我还会说半个‘不’字?你没听说过老黄同学是块砖,艾米需要尽管搬?就算你搬我去修厕所,我也是——在所不辞的。”

我妈被我爸的“修厕所”理论搞昏了头:“你——你这个‘浆糊-head’,有你——那么推——理的吗?”

“很——正常的推理嘛。”

我妈说:“等你贴在网上,看有几个网友说这是正常推理。”

我爸很委屈:“网友被你的洗了脑,当然要站在你那边——但是你平心静气从我的角度想一想,看我的推理有没有道理。你有那么多机会摊牌,但你没摊,反而选一个嘈杂的舞会,而且是一个男多女少的舞会,这——有谁会想到那上头去呢?”

“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到你们学校的舞会去,是为了断你的舞会情路呢?”

“我自从学会了跳舞,就再也不去舞会了,有什么舞会情路可断?”

我妈一咬牙:“好,就算你推的有道理,那你在舞会上发现了我中意的那个小子没有呢?”

“发现了——”

“啊?谁?”

“好几个——反正你偷望一眼就把头垂下的有——好几个—— ”

“啊?越说越有板有眼了 ! 我还偷望一眼就把头垂下了?”

我爸煞有介事地说:“是啊,你的眼光不断地越过我的肩膀,向我后面的什么地方望去。我借旋转的机会跟你掉个方向,往往就能发现你方才看的那个方向有一位英俊少年,也正脉脉含情地看着你。虽然你偷看了不止一人,但看得最多的还是英文系的 Davis——”

“你简直是乱造谣,我根本都不认识什么英文系的 Davis——”

“是你妈妈的学生呢,你会不认识?我看他肯定认识你,一直在那里盯着你望,眼神是饥饿加 —— 贪婪。再说,不认识也没什么嘛,舞会上的一见钟情多得很。那么英俊的小伙子,你们小姑娘爱多看几眼也很正常。”

“你完全是个浆糊-head! 舞会上的小姑娘看的是你呀 ! ”

“这不都是一个道理吗?你觉得舞会上的小姑娘看的是我,我觉得舞会上的小伙子看的是你——这不都是情人眼里——出情敌吗?”

“你的意思是那些小姑娘看你的事,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也不完全是想象出来的。舞会上的人嘛,总得看着一个什么地方。公开了关系的情侣可以肆无忌惮地看自己的伴侣,那些仍处于偷鸡摸狗状态的,或者像我们那样仍然在猜鸡摸狗阶段的,眼神肯定就飘忽不定,既不敢老望着自己的鸡狗,又舍不得不望。那种眼神,一百个人可以有一百种解释——”

我妈说:“嗯——有点道理,我那时——还真的有点不敢抬头望你。那你——敢不敢低头望我呢?”

“我不望你怎么知道你在望别人?”

“哼,我也应该多望你几眼的,那样我就能发现你在望谁了。”我妈决定不探讨那什么眼神的事了,一百种解释 ! 探讨起来还有完没完?而且一探讨就被我爸转守为攻了。我妈就拣最实际的问,“那你——抱着我在舞场转,有没有——来点神?”

“呃——一般来说,我跳舞的时候是很专业的,不是说水平专业,而是说心理很专业。跳舞就跳舞,纯技术的活,只想着把舞跳好,别的——不操心。不过因为是你嘛,那当然是——有点心猿意马的罗。”

“快说,快说,你怎么心猿意马的——”

“第一次有了这么一个名正言顺搂你一把的机会,那——当然是——比较激动的啰。虽然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我,在乎那些英俊小生之间,但实事求是地说,你的人还是在——我的怀里的嘛,腰儿还是在我的——臂弯里的嘛,小手儿还是搭在——我肩上的嘛,眼睛虽然不断地追逐着那些——傻小子,但最终都还是落到我——胸前了嘛——,wow,你那天怎么象个火炉一样?烤得我好热——你自己也小脸儿红红的,像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

“呵呵,到底谁像火炉?你才象个火炉,烤得我好热——”

“两个火炉抱在一起——没把舞会炸掉已经是胜造七级糊涂了。幸好我赶快带着你从舞会溜掉了,不然的话—— ”

“不然你就要——出丑了?”

“嗯——思想上高度紧张——加上——事先做了准备——出丑还——不致于——”

我妈嘿嘿笑:“做了准备了?什么准备?”

“还能有什么准备?当然是那——方面的准备啰。明知道舞会上是要搂搂抱抱的,不做个准备,岂不是自找出丑?”

“哇,真没想到,那么道貌岸然的家教,去我家接我之前竟然——做过那样的——准备。”

“不做准备怎么能道貌岸然?”我爸坦白说,“自从冰淇淋事件之后,基本上——每次去‘辅导’你之前,都——要做一下准备——免得把你辅‘倒’了。”

“难怪你每次都那么正人君子,冷若冰箱呢,敢情在家里就已经——釜底抽薪,正本清源了,所以那天我叫你为我拉上裙子的拉链,你一点也不受诱惑,原来是——”

“谁说不受诱惑?那样一个光滑的脊背——舍得露一道——窄窄的缝让我们看一看——还能看到一个乳罩带子横亘在眼前,那还能不受诱惑?思维马上就沿着那带子窜到——前面去了,平时云遮雾罩地看见过的一点——细节都回到脑子里来了。那时思想斗争很激烈啊,不知道是该往上拉还是该往下拉。”

“那你怎么不——往下一拉,借机——非个礼?”

“那哪里敢?艾米小姑娘这么信任我,我却借机非礼人家,那人家下次不请我帮这种甜蜜的忙了。”

“噢——是想着下次,那你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

“也没想什么‘大于’‘小于’,只觉得两眼发直,心跳加快,呼吸不畅——”

“算了吧,我看你平静得很,一下就帮我拉上去了。你不知道我那是在——勾引你?”

我爸说:“不知道。拉不上自己裙子背后的拉链,也是很正常的嘛,那时没有别人在场,你不叫我拉叫谁拉?总不能敞开拉链去舞会吧?再说,你也许是在考验我呢?我当然要经得起考验。不然的话,fail掉了这一考验,岂不是前功尽弃?”

“真狡猾 ! ” 我妈问,“那后来你送我回家,我邀请你进来坐坐,你还不知道我手里是什么牌?”

“以为你是因为在舞会上没有能跟你的意中人接上关系,要找组织诉苦呢。”

“ 难怪你不肯进来,非得要我哭了才肯进来——”

“你一哭,我越发相信你是在舞会上有什么不如意,才会这样委屈的——”

“那我说了是因为你不来追我,你还不知道?”

我爸坦白说:“你们小姑娘嘛,恨不得人人都来追自己,所以——谴责我不追你,跟谴责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不追你一样,不算稀奇——”

我妈象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我爸:“你真的那样想的?那我把你的手按在我——胸前, 你怎么不抽开?”

“那一按,把我人都按糊涂了——”

“我觉得你一点也不糊涂呢,你睁着一双大眼睛,很清澈的样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想跟你的眼睛对抗一下都不行,忍不住地眨眼——”

“你一眨眼,我就以为你是在耍弄我,撒了谎的人才会不停眨眼嘛—— ”

我妈彻底认输:“算了,懒得跟你说了,你是个浆糊-head。那后来我给你看了那两篇小说,你还不知道?”

“那小说写得含含糊糊,根本看不出是我们两人的事——”

“那我搂着你的脖子你总该相信了吧?”

“大脑一片空白——”

我妈提醒说:“可是你说你——因为有了我这个拖后腿的,就不提前毕业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爱你,你会 —— ”

“那时完全是豁出去了嘛,管你是在骗我还是在玩我,反正我是厚着脸皮当真的了,了不起就是被你嘲笑一辈子,管她呢,就算是被嘲笑,只要是一辈子,也说明你记得我一辈子了,那我也——认了。”

我妈摇摇头:“我真的不相信有这么——浆糊的head 。哪个女孩会这样骗一个男人?嗯?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上?搂着他的脖子?还小鸡啄米一样地——亲他?”

“当然只有艾米会这样啰—— ”

“那你怎么会反过来给我一个——又深又长的——keys?”

“说了嘛,那时是吃了扁担横了肠子,豁出去了,就算待会要判死罪,也认了——”

“你啃过了,还不相信我——爱你?在追你?”

“呃——有点相信了——”

我妈绝望了:“啃过了,还才有点相信?那现在有了 BB 了,你相信了没有?”

“很有点相信了——”

友版忽悠 《友版忽悠》写作背景简介

黄颜的《黄版忽悠》只写了十二集,他就不肯写了,因为后面的故事就会设计到Jane以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黄版忽悠》是以搞笑的口气写的,也不适合用来写那段往事,所以无论读者如何强烈要求,黄颜都没再续写下去。艾友友是艾米朋友的朋友,自从2007年发现,进而发现了艾园(艾米的博客)之后,就成了艾园的常客,后来还成为艾园的管理者。她自告奋勇接着黄颜的《黄版忽悠》往下写,但因为她不是当事人,无法直接描写艾伦的心理活动,所以采用了旁观者的角度,写法近乎书评和人物解读。

友版忽悠 序

艾米写了个,写的是艾米与艾伦之间的恋爱故事,是从艾米的角度写的,艾米将自己摊开来摆在读者面前,但艾伦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只是艾米看到听到感受到的艾伦。

这种“限制性第三人称”写法,我早有耳闻,也自认为见到过一些样板,但只有在读了艾米写的故事之后,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妙处,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限制性第三人称”写法。

一般小说的写法,大多采用“非限制性”的叙述角度,也就是“上帝式”的叙述角度,叙述者像上帝一样无所不知。拿艾米写的故事做例子,如果她采用“上帝式”的叙述角度,那她就会交代艾伦在楼梯上邂逅艾米之前,就已经看到过艾米的照片,而所谓“邂逅”其实不过是他精心策划的相遇;她也会交代里安洁流产掉的孩子,到底是乌钢的,还是老康的。

有的小说也对叙述角度做一些限制,比如,就只从几个人物的角度来展开故事,先写人物甲看到听到的那部分故事,再写人物乙看到听到的那部分故事,这样写,给人一种真实感,仿佛是作者问了这几个当事人之后记录下来的故事。但我们知道人物甲也好,人物乙也好,都是作者塑造出来的人物,所谓人物甲乙看到听到的故事,也不过是作者创作出来,放进人物甲乙的嘴巴里而已。

但艾米写的故事,是严格意义上的“限制性第三人称”写法,知道的她就写,不知道的她不乱猜。如果她不知道,人物甲人物乙也绝不会知道。这样写,有几个好处,一是增加了故事的悬念,二是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三是给读者留有余地。

提到悬念,有人就会习惯性地想到“凶手是谁”之类的悬念,所以的出版商在宣传词里声称“故事毫无悬念”,但事实是悬念丛生,到现在还有很多读者在追问“老三为什么要躲开”“丹娘的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等,这就是悬念,而且是很强的悬念,是故事读完了都没解决的悬念。能给读者留下那么长久的影响,这些持续的悬念功不可没。

所谓“悬念”,就是悬而未决的“念头”,就是尚未得到回答的问题。艾米的小说里有很多这样的问题,所以我说是“悬念丛生”。艾米是一个善用悬念的写手,这跟她熟读推理小说有关,跟她“没有创作冲动”有关,跟她选择的叙述角度有关,也跟她善于安排情节有关。看她的连载小说,几乎每集都会有一两个悬念抓住读者,引起读者猜测推想,使读者一跟读就无法停下,非得跟到结尾,跟个水落石出不可。

用“限制性第三人称”讲故事,也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故事真实与故事具有真实感是两回事,并不是每个真实的故事都能被讲得具有真实感的,很多历史题材的影片总被人批“虚假”,虽然历史题材是真实的,但拍摄出来却不具真实感。有的人即便是写日记,都可以写得失去真实感。还有很多故事,一看就知道是作者编的,因为漏洞百出。为什么会出漏洞?就是因为作者想当“上帝”,知道不知道的,他都敢编敢写,那就没有不出漏洞的。

我以前看故事,只要没看到所谓“漏洞”,就不再计较故事是真实的,还是作者编的。但经过了艾米一系列故事的熏陶,我现在已经没耐心看那些作者“创作”的故事了,看到别人为了一个作者编出来的故事争来争去,就觉得滑稽,争个什么呀?这不都是作者编出来的吗?你问某人物为什么要出轨?答案简单得很:因为作者要他出轨。所以你的问题实际上是有关写作的,而不是有关生活的。你讨论来讨论去,并不是在讨论生活和爱情,而是在讨论某个具体的作者为什么要那样写。

最滑稽的是有的作者写了故事的某一段,结果有人表示不喜欢作者这样安排人物命运,作者便重写该段,给人物安排另一个命运,于是皆大欢喜。这种写作和阅读在我看来已经太虚假太小儿科了,完全是纸上游戏,跟生活已经没什么关系。

艾米写的故事,都给读者留有很大余地,可供读者想象、猜测和推理。艾米的大多数故事,都是从女主人公的角度来叙述,所以男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以及他不跟女主人公在一起时的所作所为,对读者来说,都是一个谜。这跟生活现实非常吻合,即便是我们的恋人或者配偶,我们也不敢说我们知道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角落落,他每时每刻干了什么,我们也未必知道。

贴出后,很多读者对男主人公艾伦产生了很大兴趣,想知道他这些年究竟在想什么,到底爱不爱艾米,他跟艾米分开后,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不回国去找艾米。黄颜写了十二集《胎言无忌》,又名《黄版忽悠》,是从艾伦的角度来写的,很受读者欢迎。但他不肯往下写了,因为下面的内容涉及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他或者不想涉及,或者觉得无法用搞笑的风格写出来。

在国内出版后,更多的读者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提出了更多的问题,也产生了更多的误解。很多读者呼吁黄颜接着写《黄版忽悠》,出版社也希望黄颜能把《黄版忽悠》写完后出版,但他是打死也不肯写下去了,说现在艾黄已经结婚数年,孩子也有了两个,艾黄的故事,早已没有任何悬念,再写就是多此一举了。

我这个“艾米的朋友的朋友”是标准的“忽悠迷”,虽然是从开始接触艾米的作品,但最喜欢的,还是。我现在心血来潮,想写个《友版忽悠》,用“间接拷问 + 合理推测 + 经典八卦”的方式来解读这个故事,填补《艾版忽悠》与《黄版忽悠》遗留下的空白。

间接拷问当然得靠艾米了,合理推测和经典八卦则靠我们大家。这个系列纯属迎合海内外忽悠迷而作,先写个序出来看看大家的反响,有人看,我就写,没人看,我就不多事了。如果开写,也看读者兴趣行事,什么时候忽悠迷看得失去兴趣了,我就什么时候打住。

友版忽悠 第1节

既然有读者想看《友版忽悠》,我就不揣冒昧,写起来了。

可惜艾米不肯帮忙拷问黄颜,使我这个系列比预期的逊色不少。不过两艾都答应写完后他们会评判我的推测合理不合理,我的八卦有没有捕到一点风,捉到一点影,反而令我敢于更大胆地推理,更火爆地八卦。先斩后奏,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新开张,先上点猛料,来个顶风作案,整点“低俗”的。

说是“顶风作案”,主要是因为国内正在大搞“反低俗”的政治运动,很多网站都受到审查,被勒令删掉某些“低俗”内容,有的还被封了网站。

反低俗,我是很赞成的,有些网站的确办得很低俗。但反低俗反得连里的一点性描写也删除了,那就反反了,反错了,因为性描写不等于低俗,要看是怎么写的,为什么而写的,如果对刻划人物性格和发展故事有紧密关系,那就不低俗。分不清“低俗”与“高雅”,才是真正低俗。而那些借“反低俗”之名,行反民主反文化之实的人,就更是低俗不堪了。

我想起写《友版忽悠》,主要是看到有些读者把读成了一个“成长故事”,而且是艾米方面的成长。他们认为写的是艾米因为任性、小心眼、爱吃醋、对男朋友管束太紧,使得男朋友抛弃了她。后来艾米成长了,改正了错误,终于赢回男朋友的爱。

这显然是误读歪读,把一个“诗意而执着”的爱情故事读成了一本“青涩导致分手,成熟赢回男友”的庸俗劝世小说,很让人掉眼镜。于是我 决定就写点解读类的小文章,结果一动笔却发现要写的太多了,如果两艾在 C 大舞会上重逢需要解读,那么两艾机场送别也需要解读,这中间的每一集都需要解读。

于是我想,是不是干脆写成一个系列?

想是这样想着,但我还没有想好这个系列的主题,不知道用一根什么样的红线把这个系列连贯起来。后来我看到黄颜在《小大夫》里提到太奶奶看了,知道了他“那方面”的问题,于是到处搜集有关“那方面”的资料,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太奶奶“ 差不多成了‘那方面‘的专家,知道哪块椎骨负责哪种性反应,伤了哪块会出现哪些症状等等”。

这事对我启发很大,有豁然开朗的效果,找到那根红线了,就是“那方面”。两艾这十年的忽悠,不就是“那方面”的问题引起的吗?

这集就从“那方面”说起,先奠定一个基调,后面的就在这个基调上推理与八卦。

关于黄颜的 “ 那方面”,艾米在《小大夫》下跟贴说:“应该是脊椎腰椎神经,而不是椎骨。但因为说的是某块椎骨下的神经,所以就以‘椎骨’代指。这方面的资料并不是太奶奶查到的,而是爷爷和伯伯提供的,因为太奶奶不怎么熟悉网络搜索,所以多半从报纸和书本上查资料,那是很难查的。

黄颜‘那方面’的问题,以前只有伯伯知道,后来有了,家里其他人才知道。心里的那个痛,肯定是难以形容的。”

我也上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椎神经在男性的性反应中起着重要作用。男性的性冲动,可以是因为受到直接刺激,也可以是因为受到间接刺激。直接刺激指的是直接刺激男性的身体,特别是某些部位,因受这种刺激而产生的勃起是不受感情支配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直接刺激男子的身体,尤其是性器官,除非他有生理疾病,否则的话,无论他爱不爱那个刺激者,他都可能会勃起。

这让我们想起里 Carol “勾引” Jason 的那一段。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Carol好像被人推了一掌一样,从床上跳起来,追上他,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把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背上。她感到他浑身一震,人仿佛僵硬了一样。过了片刻,他开始掰她的手,一边掰,一边轻声说:“Carol,松开手,我会把你的手弄疼的。”

她十指交叉地合着两手,搂在他腰上,紧紧的,心想,你就是把我手指掰断了我也不放。他掰不开,停止了无谓的努力,默默地站在那里。她感到他有点抖,呼吸也不太平稳了,她想他肯定是起了反应了。于是她抽出一只手,慢慢地向下探去,她触到了他的那个部位,像她想的那样,已经变硬了。她干脆用手握住,轻轻地抚弄起来。” (艾米:)

这就是因为直接刺激引起的反应,哪怕 Jason 一直以来爱的都是艾米,但当 Carol 抱住他,身体紧贴在他身上,并触摸他那个部位的时候,他的身体仍然会不受大脑控制地起反应。这跟感情无关,只是身体对直接刺激的生理反应。

受到直接刺激而勃起,大多数(正常)男性都会有这个反应,但如何处理身体的反应,却能把男人分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阵营里。这两个阵营的差别之大,几乎可以看成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Jason 对“坐怀不乱”和“坐怀不动”的区别讲得很好:

“你不要这样乱猜,坐怀不动可能是因为憎恨和鄙视,但坐怀不乱只是因为尊重你,爱——护你。动而不乱,是完全可以——”(艾米:)

坐怀而动,是男性的生理反应。但“动”不等于“乱”,动了也不一定就非乱不可。有些没想出轨的男人(比如 Carol的爸爸)最终陷入出轨的泥坑,就是因为动后就乱了。

除了对直接刺激有反应外,男性也能对间接刺激起反应。间接刺激包括对听觉、视觉、嗅觉等的刺激。据说男性对听觉和视觉的刺激是很敏感的,比女人要敏感得多。女人听到叫床声,也许会有点好奇和激动,但身体并不一定产生多大反应,说不定还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男性则不同,他们看到女性的裸体,听到女人的叫床声,很容易产生性反应。

科学研究表明,脊椎神经和腰椎神经对男性性反应起着很大作用,具体哪处的神经管哪种性反应,大家可以上网做研究。基本规律是:控制男性对间接刺激起反应的,是靠上的椎神经;控制男性对直接刺激起反应的,是靠下的椎神经。这些神经如果受到损伤,会影响男性的性反应能力。

那么女性对直接刺激和间接刺激的性反应如何呢?前面我们已经说了,女性对间接刺激的反应能力比男性弱,女性看见裸体的男性,也许会慌乱,会害羞,也许心里会砰砰乱跳,但那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反应,而不是性生理方面的反应。

《黄版忽悠》里谈到过这个问题:

“造物主造人的时候还是很有一番考虑的,女的是‘直接刺激 + 反应型’的,所以给你们造上多多的性感带,让你们对touch敏感。男的身上没那么多性感带,但男人的眼睛和耳朵比女的厉害,光凭看和听就可以冲动起来。当然,想象力丰富的男女就更厉害,七想八想,就——”(黄颜:《黄版忽悠》)

有人说,“大脑是人体最大的性器官”,意思是说,人类的性反应,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大脑控制的。

里有这样的描写,女主人公“飘”靠看《狼车》来激发自己的性欲,而《狼车》不是视频,不是电影,甚至没有图片,完全是文字,从头到尾都是文字。飘就是凭借着文字来激发自己的想象,并由此激发性欲,而仅仅是 dildo 并不能令飘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

这就是大脑带来的性反应,因为小说既不能直接刺激人的身体,也没有直接刺激视觉听觉嗅觉,只是文字,一个一个无辜的文字。人们之所以能从“黄色”小说里获得刺激,引发冲动,是因为展开了想象的翅膀。

黄颜的《中国式不离婚》,艾米的和都描写过女性大脑控制性反应的情节,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女主人公是一处“干涸的沙漠”,但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则变成“水漫金山”。可见大脑真是最大的性器官,至少对那些有大脑的人来说是这样。

黄颜写《黄版忽悠》的时候,有人批评他是在用下半身写作,但稍有阅读能力的人,就能从《黄版忽悠》中看到下半身跟上半身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性是为爱而起的性,爱则弥漫于整个故事的字里行间,有性是因为爱,无性也是因为爱,相聚是因为爱,分离还是因为爱。

我这个系列,就写写两艾的性与爱。

是从两艾楼道相遇开始两艾的故事的,《黄版忽悠》把故事起点往前拉了一些,从艾伦看到艾米的照片开始。我的《友版忽悠》决定把故事起点再往前拉一些,从艾伦尚未看到艾米的照片开始,也就是说,从艾伦尚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艾米,艾米尚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艾伦开始。

有道是:要知前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友版忽悠 第2节

上集我已经吹了牛,说要写艾黄的性与爱,还说要从艾伦尚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艾米写起,现在想来有点冒失,但已经吹了,不能说话不算话,只好硬着头皮实践诺言,写写远古时代两艾相遇之前他们各自的艳遇和情史。

这个“艳遇”和“情史”,听着十分别扭,尤其是放在两艾身上,我还是另找一个词来代替,就用“历史问题”吧,这绝不是贬低“历史问题”中的相关人物,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并不是有问题的“问题”,而是“某事”的指代。

艾黄的“历史问题”可以算是一个禁区,主要是黄颜的禁区,因为黄颜在《黄版忽悠》里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而艾米在里还有所提及。即便从里我们也可以看出,艾伦对这个问题是能避就避,能逃就逃,能混就混,混不过去那就没办法了。

今天我来踩这个禁区,主要是这个问题很关键,在我看来,这是两艾之所以会忽悠十年的关键问题——之一,所以不得不提及。

一男一女相遇,进而相爱,最好的情况是双方都没有“历史问题”,两张白纸,干干净净,两人都是初恋,两人都只恋这一次,白头到老,海枯石烂,这是很多人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但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很少很少,更常见的是一方或双方曾经有过“历史问题”。

在我们那个年代,你要找一对二十三、四岁开始谈恋爱的男女,两人在那之前都从来没谈过恋爱,还是容易找到的,因为那时时兴晚婚晚恋晚育。但现在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多多少少都有过一两次恋爱经历了,很多还有过性经历。那么如何对待对方的“历史问题”,如何向对方交代自己的“历史问题”,就成了一个现实问题。

对这个问题,有两种“一刀切”的态度,一种主张完全彻底透明,把自己的“历史问题”彻底向对方做个交代,由对方定夺。持这种主张的大半是那些自己没有“历史问题”,或者虽然有“历史问题”,但一向认为自己做人很诚实、从来不撒谎、撒谎会遭雷打的人。另一种则主张千万不要告诉对方自己有“历史问题”,不告诉就跟没有一样,一告诉反而惹出麻烦。

这两种主张都能在艾米的小说中找到支持的证据,里的艾伦把自己的“历史问题”告诉了艾米(当然只是半自觉半主动,这个我在后面还要谈到),艾米也没跟他闹翻,反而从此不再对他的从前疑疑惑惑。但在《同林鸟》里,我们看到了一个相反的证据,谭维出于良心与坦诚的需要,把自己跟蓝老师的“历史问题”告诉了妻子小冰,结果落下一个罪证,小冰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敲打敲打他。

这也是我喜欢艾米小说的一个原因,她写小说正如她自己说过的那样,只是告诉你“有这样一个人, tA 经历了这样一些事”,没有道德说教的成分在里面。如果她要搞道德说教,比如提倡说真话,不撒谎,那么她就会一以贯之地描写撒谎受到惩罚、坦诚得到报答的劝谕故事。要么她就走另一个极端,写撒谎也没受到惩罚,反而得到报答的故事,来反映人世之黑暗与不公平。

但艾米不是一个道德说教家,也不是一个脑子一根筋的极端分子,她一向主张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不要搞一刀切。我这里就用她的方法,来分析一下有关处理“历史问题”的几种情况。

对于“历史问题”,我们可以有“坦白”和“不坦白”两种选择,究竟选择哪种,要看你的“历史问题”保密到哪种程度,还要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如何对待你的“历史问题”。

如果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的“历史问题”很保密,绝对不会传到对方耳朵里去,你可以选择不坦白,那样可以为你也为对方省很多事。但很少有人能有这种百分之百的把握,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山不转水转,谁知道哪天就因为哪个事先谁也没想到的原因,你那百分之百秘密的“历史问题”就变成了公开的秘密。那时你就惨了,你没主动坦白,而是被发现被揭露的,那就罪加三等,小“历史问题”可以变成大“历史问题”,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不如早就坦白了更好。

里的艾伦,刚开始大概就是认为自己的“历史问题”是百分之百保密的,与其坦白出来惹麻烦,还不如根本不提。当艾米拷问他的“历史问题”时,他很巧妙地对付了:

“不说意识形态里的东西了,说实际的。” 她换个话题,“你以前——爱过别的女孩吗?”

“现代查完了,开始再查古代部分了,”他摇摇头,很诚恳地说,“其实历史最好是让它成为历史,刨根问底的结果往往是弄得两个人都不愉快。我们两个人相遇之前的事,跟我们的现在不相关——” (艾米)

请注意这里的“他摇摇头”,可以理解为他不赞成艾米刨根问底,但也可以理解为他在回答艾米“ 你以前——爱过别的女孩吗?”的问题,那么摇头就表示他以前没爱过。

当然艾伦也可能没那么狡猾,他摇头只是表示不赞成艾米刨根问底,或者表示一种无可奈何,因为他并没矢口否认自己有“历史问题”,他只是说叫艾米不要刨根问底,所以他的话实际上是承认自己有“历史问题”。

即使把他的摇头理解为他在回答艾米的问题,他也不算撒谎,因为艾米问的是“你爱过别的女孩吗?”,而不是“你有过女朋友吗?”或者“你有过性关系吗?”。对很多男生来说,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问题。他们可能跟别的女性有过性关系,但他们不认为他们爱过那个女性。

从和《黄版忽悠》的描写来看,我觉得艾伦以前没有爱过别的女孩,也许他当时以为是爱,但在遇到艾米之后,才知道真正的爱是个什么滋味,于是明白以前那都不叫爱。关于这一点,我后面还会进一步谈到。

如此说来,从前的艾伦跟一贯的小昆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可以把性与爱分开来看的人。不同的是,艾伦在遇到艾米之后,就改变了这一观点,而小昆即使在遇到艾米之后,也没改变自己的这一观点,这也许是艾米爱艾伦而不爱小昆的原因之一。

也许这样说对小昆不公平,因为他在艾米说出不喜欢他的性与爱分家的做法后,他把那个餐馆老板的女儿 Linda 赶走了,并因此丢掉了自己的工作,说明他还是想改变他的做法的,只是他需要艾米明白说出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而艾伦不需要艾米明白说出就知道艾米的爱情观。也许小昆的观点始终没改变,但为了艾米,他愿意改变自己的做法,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艾伦在遇到艾米之前,可能就已经认识到性与爱分家不是什么好事了。他从前面几段有性无爱的关系中,并没有得到幸福,反而惹下麻烦,有的女孩要自杀,有的女孩说了“过激”的话,把他吓得不轻,他应该背了很久很重的包袱,从此不敢再接受无爱之性。

当艾伦遇到艾米之后,他一定很为自己的“历史问题”内疚,所以他最先采取的方式是不坦白,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艾米开心。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曾经认为百分之百保密的“历史问题”会因为收审而浮出水面。我们可以猜到他在收审站被审查时,他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他自己是否会被判刑坐牢甚至丢掉生命,而是他的“历史问题”会传到艾米耳朵里,让艾米伤心,从此不再相信他,把他看白了,并因为伤心绝望而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来。

对这一点,里有这样的描写:

“没有,如果踢了,我哪里还会在这里?”他笑笑,说,“不过有好几次,他们都想踢的,说‘把他废了,看他还怎么害人。’你听了——那些——流言蜚语,有没有想过把我废了?”

艾米老老实实地说:“没有想废你,但是很伤心,恨不得死掉。”

“有时候,被他们的车轮战术审烦了,就想随口承认下来算了,至少他们会让我睡一会,你不知道几天几夜不能睡觉、老被很强的灯照着、老被人问那些问题,是多么——烦人。但一想到如果承认了,你该会——多么痛苦,我就迫切希望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在里面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听信了那些谣言,做出什么傻事——。不过事实证明你是一个聪明的小丫头,不会相信那些东西的。” (艾米:)

艾伦这里的“流言蜚语”可能指的是那些不实之词,比如他在 L 大有很多女朋友的事,也有可能他直到那时还在希望他的“历史问题”不会传到艾米耳朵里去,所以还在使用“流言蜚语”这样使艾米宽心的字眼。对他这样的“爱情野心家”来说,他肯定希望自己在所爱的人眼里是完美无缺的。如果他能让时光倒流,他一定希望能抹去过去那段历史;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再不会犯下那样的“历史错误”。

男人的这种心情,我们在《同林鸟》里有过一瞥,谭维在受到小冰“拷问”的时候说:

他保证说:“我不会的,那一次就让我悔之莫及了,我怎么还会去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可以重来,我保证不再做那事了,一心一意等着你,一直等到你出现,然后一生一世只有你一个。我叫你跟别人去做一次,只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你跟我扯平,那你就不会为这事烦恼了。”

他闭着眼睛,但睡不着,在心里说,如果我以后生个儿子,我第一时间就要警告他:千万别跟老婆以外的女人睡觉,太多麻烦,不值得;如果在认识老婆之前就做了,那就别告诉她。不告诉她,就什么事没有,她不会受伤害,你也不会被拷问,如果告诉了她,那你就死定了。(艾米:《同林鸟》)

要不要把“历史问题”告诉对方,还要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对方可能采取的态度来看,我觉得可以分成四种 :

1.你不坦白, tA 就傻乎乎不知道;万一知道了, tA 就傻乎乎揪住不放,乱闹

2.你不坦白, tA 就傻乎乎不知道;万一知道了, tA 也大咧咧不在乎

3.你不坦白, tA 就疑疑惑惑,钻天觅缝打听;你坦白了, tA 越发怀疑你还有更多“历史问题”没上报,于是更加揪住不放,疑神疑鬼,天天逼供

4.你不坦白, tA 就疑疑惑惑,钻天觅缝打听;你坦白了, tA 会做出决定,到底要不要计较你的“历史问题”,一旦决定, tA 就不再疑惑,从此放心,或者从此拜拜

如果对方是(1),当然不坦白最好,免得无事生非。《同林鸟》里的小冰,大概就是第一类,而谭维则犯了一个路线错误,如果他不提他跟蓝老师的事,可以少很多麻烦,因为谭维和蓝老师的事,除了他们自己,几乎没别人知道,应该算百分之九十九保密。

如果对方是(2),那最简单了,你坦白不坦白, tA 一概不关心,那么你想坦白就坦白,不想坦白就不坦白,随你的便。但这也很难说是幸还是不幸, tA 对你的“历史问题”完全不在乎,你可能反而会感到失落,觉得 tA 没把你当回事。有可能 tA 真的没把你当回事,也有可能 tA 自己也有很多“历史问题”,甚至不光有“历史问题”,也有“现实问题”,正在寻花问柳,所以 tA 不过问你的事,好换得你也不过问 tA 的事。

如果对方是(3),那你完蛋了,坦白也是死,不坦白也是死,成天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如趁早离开 tA. 。不幸的是,这种男人不少,这种女人更多。仅仅因为对方没完没了地吃醋就离婚,似乎又有点小题大做,考虑到孩子什么的,很多人选择不离婚,就这么熬着,熬到自己年老色衰,熬到对方精力渐退,或许对方也就没醋可吃了。

如果对方是(4),当然坦白最好,免得对方不安心,万一东窗事发,给对方知道,一定会扣你的信用分,搞不好就为此分手了。里的艾米,大概就是第(4)类。以她的聪明伶俐,她不会不想到艾伦这样出色的男生会有很多艳遇机会,也就不可避免地想知道他是否有过“历史问题”。一旦艾伦把“历史问题”交代清楚了,艾米也没再为这事纠缠,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想通了。

但艾伦最开始选择的是不向艾米坦白自己的“历史问题”,可能他那时还不够了解艾米,不知道艾米是第四种类型的,以为艾米是第一种类型的,怕坦白出来艾米就不爱他了,所以能拖一阵就拖一阵。他那时可能也没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所以当艾米问起这事的时候,他不坦白还振振有词,但这更增添了他的“罪孽”。没问你,你不说,还情有可原,但艾米专门问过这事,他当时没有坦白,现在艾米从别的渠道知道了他的“历史问题”,他岂不是双料坏蛋了?所以当他在受审站被人拷打询问的时候,他的心是那样高度集中在艾米知道这事会怎么想上面,以至于对皮肉所受的痛苦反倒没那么深的感觉了。

我们可以想象,当艾伦从收审站出来,被导师夫妇接到自己家里去住时,他的心情是多么复杂。一方面,他为即将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而兴奋激动;另一方面,又担心艾米已经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已经伤透了心,看白了他。

刚好艾米那天没到收审站去接他,估计把他吓了个半死,以为艾米已经不要他了,而导师夫妇根本不知道他跟艾米的恋情,只是处于人道主义精神,或者处于导师对学生的责任感,把他接到家里去养伤。

那么,当艾伦坐在导师家客厅的沙发上等候艾米回家的那段时间,一定是他一生中最忐忑不安的时间——之一了。

友版忽悠 第3节

上集踩了一下两艾的禁区,没有“被自杀”,这集就接着踩,还是谈两艾的“历史问题”。

艾米的“历史问题”比较简单,我就先说艾米的。

艾米的和黄颜的《黄版忽悠》中都没有提到艾米在遇到艾伦之前的“历史问题”,虽然《黄版忽悠》提到了一个“上海滩”,还提到了一个“Davis”,但看得出来,那都是黄颜在吃飞醋,而吃飞醋是《黄版忽悠》中黄颜惯用的手段,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总是在艾米吃醋之前就先吃艾米的醋,让艾米急着洗刷自己,因而忘记拷问他。

我敢担保,还有很多艾园姐妹的丈夫采用的也是这类手法。大大的狡猾!

艾米自己在某个帖子里倒是提到过自己的一段“历史问题”,但这个“一段”恐怕短得很,几星期?几天?或者几个月?我对这个帖子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找了一下也没找到,就凭记忆说说吧。

那是艾米读小学的时候,她觉得她“爱”上了班里一个同学,是个父母离了婚的孩子,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艾米很同情他,曾经给过他十块钱。这大概就是这个“历史问题”的全过程了。

如果这也可以算做“历史问题”,那我们每个人都有过一段或几段“历史问题”了。其实小女孩在那个年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有那么一种感情的需要,有时是因为需要注意一个人,有时是因为需要被一个人注意,有时是因为自己的想象世界需要一个比较具体的人来填充,于是便会从身边能接触到的人当中,挑选一个最好的,如果没最好的,就挑选一个还过得去的,或者值得同情的,供自己在心里编写故事用。

有人说那是一个“爱情预备期”,因为还没有真正的爱情,也不到谈恋爱的年龄,只是情窦初开了,常会遐想爱情方面的事。

这种“艳遇”当然是短暂得不留痕迹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可能当时认为很隐秘,很重大,决定一辈子都不要告诉任何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艳遇”就变成了儿时的笑话,跟谁讲起来都不脸红了,只觉得很好笑,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过那么幼稚的年月。

我认为这就是艾米的全部“历史问题”。

黄颜看到这里,可能要大喊冤枉了:你们被艾米骗了!她的艳遇可不止这一件啊!

可惜我只知道这一件,而且也相信就这么一件,即便还有其他的,也肯定是跟这件一个性质的,因为艾米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遇到了艾伦,从此掉进他的温柔乡里,再也看不见这世界上的任何其他男人了,那么她在遇到艾伦之前,也只能是有点小屁孩的所谓“艳遇”了。

当然黄颜肯定比我更了解艾米,说不定真知道艾米更多的艳遇,那我们就欢迎黄颜同学给我们来上几段(噼里啪啦鼓掌)。如果他不肯来上几段,那就只好随我八卦了。

艾伦的情况就复杂多了,披露他有过两个“一夜情”之类的艳遇,还有过一个相处了半年的女朋友,考虑到他遇到艾米时也才二十一、二岁,那么他在遇到艾米之前有这么三段“历史问题”,实在是太令人惊诧了。

从艾米写的《弟弟小时候》来看,艾伦从小就是一个很懂事很照顾他人情绪的孩子,自尊心很强,不愿意给他人带来痛苦。对艾伦的性格,里的静秋曾经有个很精确的描述:

“艾米,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能够勇敢地面对命运的悲剧,却不能忍受由于自己的过失造成的悲剧。有的人则刚好相反,对自己造成的悲剧能找到一千个理由来开脱,但对命运的悲剧却永远唠唠叨叨,怨声载道,一经打击,便萎靡不振,变得憎恨人类,憎恨生活。

Allan刚好是那种过于自责的人,或者说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永远希望自己带给别人的是幸福与欢乐。如果他觉得自己不能给人带来幸福,那他会躲开,至少不给人带来麻烦和痛苦。他从小就是这样,有时在我家玩的时候,我打个哈欠,他就会主动告辞 。” (艾米:)

黄颜自己也经常说自己是 “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 ,所以我们知道黄颜是个为他人活着胜过为自己活着的人,如果我们说黄颜很高尚,他一定不会承认,他会说这不是什么高尚,而是自私,是不想感到内疚,不想背思想包袱。那我们就说他是 “ 主观上为自己,客观上为别人 ” 吧。主观上,他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好过,但客观上,他的确是把他人的喜怒哀乐放在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之前。

艾伦发蒙很早,四岁多就开始上学,如此算来,他上大学的时候比同届同学小两三岁,只十六岁左右,大学本科毕业时也不过二十岁左右。但他的几段“历史问题”,都发生在他上 L 大的时候,如此说来,艾伦在二十岁之前就有了“历史问题”,而且有三段。这在当时来讲,应该是很早的了。

我想这有几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他上学早,年龄比别人小,但他接触的人可能年龄并不小;另一个是他看上去比他真实的年龄大,发育得早,成熟得早,留着小胡子,很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那种坏,加上能歌善舞,人又长得帅,很快就成为女生的追逐对象。

研究表明,男性在 18 到 25 岁时,性欲望最强,性能力也最强,而他们那时在心理和性格方面还不够成熟,很容易干出荒唐事来。

里没有具体讲艾伦的三段“历史问题”孰先孰后,但里面有这样一个描述:

她哼了一声,说:“既然是没——什么责任心,那怎么会只有两个?肯定还有——”

他摇摇头:“没有了。第二个——说了些——过激的话,我——后来就——很注意了。”(艾米:)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理解,一种是艾伦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任何情史了,长的短的都没有,直到遇见艾米,那么跟童欣的半年情史应该是发生在两个“一夜情”之前。另一种理解是艾伦从那以后就再没“一夜情”了,但可以有其他种类的“历史问题”,那么跟童欣的事也可以发生在两个“一夜情”之后。

我倾向于认为那两个“一夜情”发生在前,因为如果童欣的事发生在前,那么艾伦就有过半年的性经验了。考虑到艾伦的性格和人品,如果他有过了半年的性经验,他是不太容易被人勾引去干“一夜情”勾当的。而且童欣曾有过自杀的威胁,艾伦肯定吓破了胆,绝对不敢跟别的女人搞“一夜情”,所以“一夜情”多半发生在童欣的事件之前,当艾伦还没有过性经验、也没有经过自杀恐吓的时候。

那两个“一夜情”,应该是两个年龄比较大的女性,不太可能是 L 大的学生,因为那时的大学女生还没有现在这样开放,她们要么就不会跟男生上床,要上床就是做了血战到底白头到老的准备的,尤其是对艾伦这样的帅哥,她们不会仅仅一个夜晚就轻易放弃。

那两个“一夜情”不仅年龄比艾伦大,而且性经历也比较丰富,很可能是已婚少妇,才会有色心有色胆去勾引在校小男生,而又不以婚姻为目的。沿着这个路子进一步猜想,那两个女性很可能是记者、演员、运动员、老师之类的人物,有社会经验,有机会接触艾伦,但又没引起艾伦的警惕和反感,这样才好下手。

这让人想到《同林鸟》里谭维与蓝老师那段,从谭维这方面来说,年轻,对性有懵懂的向往和追求,对女方没有反感,但也谈不上爱情,整个事件完全掌控在女方手里,什么环境见面,穿什么衣服,碰哪个地方,男方会出现什么反应,事情发生之后如何善后,女方基本上都了如指掌,成竹在胸。

一个还没碰过女人的小男生,正处在性欲最旺盛的年龄段,又还没有自己真心爱着的女朋友,如果受到一个有备而来的成熟女性的勾引,又没有被缠住的后顾之忧,这个小男生几乎是没有防守之力的。

那两个女性,有可能互相认识,也有可能彼此陌生。如果互相认识,已经得手的那个可能会向另一个吹嘘,于是另一个也来试试运气。如果彼此陌生,那只能说世界上的女色狼也不少。

第一个女色狼得逞了,就放手了,说明她一开始就没把这事当真;第二个女色狼,虽然得逞了还不放手,用过激的话威胁艾伦继续就范,但等到艾伦吓坏了,不肯继续了,她也没再纠缠,说明她也没把这事太当真。

艾伦从这样的两个女人那里,自然不可能得到灵肉统一的享受。新手上场,难免笨手笨脚,慌慌张张,又没有爱情,还要受对方指挥调遣,而且对方的性经验明显比自己丰富,这样的性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快意的享受,最多就是让他知道了女人是怎么回事。但为了这点“知识”,艾伦毁了一生的清白,在艾米面前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并因此让他眼看着艾米“走马灯一样换男朋友”而敢痛不敢言,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

至于那个童欣,跟这两个女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她追求的不是一夜情,而是长久的爱情。她利用的也不是青年男子对性的好奇和渴望,而是艾伦的同情和怜悯。

关于童欣,我们只知道她比艾伦大,曾主动追求艾伦,但没有进展。于是她以患脑癌为由邀艾伦去她家,并因此成为艾伦的女朋友。艾伦去童欣家之后的细节,两个版本的《忽悠》里都没描写。当艾伦从收审站回来,艾米为这事“拷问”他的时候,他没有详说,所以我们读者诸君无法从里知道。

但从艾伦和童欣的性格来看,我们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艾伦去了童欣家,童欣拿出医院出具的脑癌诊断书,或者其他相应的材料,总之是能证明她患脑癌的东西,哭得梨花带雨的,对艾伦作临终表白,很可能哭着哭着就哭倒在艾伦怀里。如果艾伦那时已经经历过两个“一夜情”的考验,那么他此时的考虑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而不是生理上的需求。

一个有生之年屈指可数的女生,一个悲天悯人英雄救美的骑士,他们之间可能发生什么,几乎是不需要想象力就能推测出的了。

我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艾伦是个什么想法,很可能还是比较后悔的,尤其是当他得知童欣并没有患脑癌的时候,很难不为自己的愚蠢无知羞惭后悔。但他是个负责的人,既然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那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我推测艾伦是在跟童欣相处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童欣没患脑癌的,不然的话,他应该很早就拔腿跑掉了。童欣的口供里说艾伦曾经要分手,于是她吃安眠药,以死威胁,没死成。但艾伦自己的说法是他并没有要求分手,是童欣因为年龄问题始终无法安心,于是主动放他一马。

我倾向于相信艾伦的版本,一是因为童欣已经有过说谎史,信用上要扣分;二是因为艾伦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如果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配不上对方的地方,他应该不会主动要求分手。他不想伤害别人,他宁愿伤害他自己。

但童欣感觉艾伦想分手,也很有道理。艾伦出于责任感,不提出分手,但那不等于他会为这桩“爱情”欣喜若狂,他会隐忍,也会尽力做个好男朋友,但他的心里会觉得郁闷,他很难发自内心地享受这段关系,很可能对童欣采取能躲就躲,能推就推的做法,大面子上过得去,但私底里不热情。

女人的心是敏感的,一个男人是否爱自己,女人的心能感觉到。两人年龄相差这么远,小男人可以一拖再拖,但大女人却是拖不起了。

童欣主动放艾伦一把,是最聪明的做法,不然的话,这世界上会少一对佳偶,多一对怨偶。

友版忽悠 第4节

我的《友版忽悠》第三集贴出来后,有位叫“大狗”的网友跟贴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因为自己的‘历史问题’在现任女友或妻子面前感到内疚。”(大意如此)

我删了这个贴,因为这个贴的逻辑有问题,不是“以偏概全”,就是“无条件通论”,依“大狗”省略掉的部分而定。

所谓“以偏概全”,就是才看到少数几个例子,就忙着下一个有关“全部”“所有”“全都不”“没有哪个”之类的结论。比如才看到两三个美国人吸毒,就下结论说“所有美国人都吸毒”;或者才部分人声讨,就下结论说“十三亿中国人都反对”。

所谓“无条件通论”,就是把一个有前提的结论不加限定地用在所有人(或事)上。比如“人人都应该跑步,因为跑步对人有好处”就犯了“无条件通论”的错误,因为我们知道跑步对患有某些疾病的人可能就没好处。

不容置疑,“大狗”不可能阅尽世界上所有男人,即便阅尽,也不一定知道人家心里内疚不内疚。“大狗”后来自己承认她只问过身边几个男性朋友,可见她阅历相当有限,把自己身边几个男人当做世界上所有男人了,这就是“以偏概全”。

即便“大狗”身边这几个男人能代表世界上所有男人,她也不可能确定那几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内疚,也许他们在老婆面前内疚得很,但被别的女人问到,也要咬紧牙关说不内疚。或者他们曾经很内疚,但现在跟老婆关系不好了,也就不内疚了。所有这些,“大狗”如何能辨别?尚不能辨别,就下结论说“世界上没有男人会内疚”,说明她思维方式有问题。

一般思维方式有问题的人,很少能认识到自己思维有问题,如果能认识到,可能老早就改正了,断不会等到今天。这位“大狗”也是一样,见到自己帖子被删,不是检查自己的帖子有什么问题,而是跟贴发牢骚,讥讽说:“是谁删了我的贴,这么心虚?”

我没什么要心虚的,我认为艾伦因为自己的“历史问题”内疚,我用艾黄的文字作证,再加上我自己的合理推测与经典八卦。如果“大狗”想反驳我,可以写一个《狗版忽悠》,用事实推理与来证明艾伦不为自己的“历史问题”内疚。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内疚”的方式来反驳我,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男人对自己的“历史问题”究竟内疚不内疚,要看这个男人在爱情上是追求数量,还是追求质量。

一个在爱情上追求数量的男人,当然不会为自己的“历史问题”内疚,对他们来说,性伴侣数目越多越好,越多越说明自己有本事,越多越值得吹嘘。这在当今中国大陆是个很普遍的现象,那些贪官动辄搞很多情妇,你以为他真的需要那么多情妇才能满足他的生理需要吗?或者他真有能力满足那些情妇的生理需要?

当然不能。

正如艾米老早就说过的那样,从生理的角度来看,一个男人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更别说几十几百个女人了。这里的读者,很多都是已婚女性,大家可以从自身的经历和经验证实这一点。对女性来说,一天当中丈夫想做几次爱就可以跟他做几次爱,但丈夫绝对不可能从早到晚不停地做爱。这也是“性工作者”大多是女性的原因,那些做“鸭”的,最好被某富婆包养,如果他们在外面做散钟,一天能接几个客?

据说有的贪官有一百三十个情妇,难道他能每天都把这一百三十个情妇全都宠幸到?当然不能嘛。还不要说一天之内,就是一个月之内恐怕都很困难。那么他为什么要养这么多情妇呢?当然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要证明他有这个能力,能养这么多女人,而这些女人也愿意被他养,这就让他感到光彩,虽然那些女人绝大多数是冲着他的钱和地位来的,一旦他失去了钱与地位就会离开他,甚至会因为争风吃醋揭发他 (看看多少贪官被情妇整进了“双规”!),但对于只讲数量的人来说,有数量就行,管她到底是爱人还是爱钱?

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只讲数量的,有的男人在爱情上是讲质量的,他们想赢得的,是女性对他们本身的爱慕,而不是对他们手里金钱或地位的爱慕。那么在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犯下的“历史问题”,就可能使他们内疚。

相比而言,在爱情上讲数量比讲质量容易得多,有钱就有数量,有地位就有数量。像艾伦这样才貌双全的男人,没钱没地位都能讲到数量。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不花一分钱就搞到一大排情妇,而且还是质量比贪官情妇高得多的知识女性,恐怕还能得到一大笔倒贴的金钱。

但艾伦显然不是一个讲数量的人,而是一个讲质量的人,他讲的质量,还不是一般的质量,而是非常“野心勃勃“的质量。他在《黄版忽悠》里吐露:

“我在爱情上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总是希望你这一生,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我,都不后悔跟我做的——任何事,都不后悔跟我在一起的任何时光——”(黄颜:《黄版忽悠》)

艾伦的这个性格,可以说是从小就养成的,说不定是天生的,因为静秋说过,他从小就很怕给人带来麻烦和痛苦,到静秋家去玩,看到她打个哈欠都会连忙告辞。

其实这种心理,我们很多人都有,至少有过。年少的时候,我们也曾因为受到别人欢迎而真心快乐过;初恋的时候,我们也曾虔诚地希望自己值得对方爱一辈子;在婚姻中受到的最大打击,莫过于发现对方后悔跟自己结婚。即便我们的这种心理随着时间而成为过去,我们对孩子的那份爱,仍然是那么强烈,以至于只想多做点什么,好让孩子的生活因我们而幸福,让孩子不后悔托生为我们的孩子。

有时我们放弃了艾伦式的“爱情野心”,是因为我们觉得对方不值得我们这样去爱;或者我们竭尽全力,对方还是后悔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于是我们破罐子破摔:反正你已经后悔了,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了。哼,你后悔跟我在一起,我还后悔跟你在一起呢!

但我相信艾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后悔过跟艾伦在一起的任何时光,所以艾伦还没有理由要破罐子破摔,他有一百个理由继续实现他的爱情野心,把事情做到最好,让艾米这一生,无论什么时候想起他,都不后悔跟他做的任何事,都不后悔跟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光。

对于一个讲究爱情质量的人来说,这才是他们孜孜以求的目标。像那种花钱叫个鸡,或者跟网友搞个一夜情,那是太简单太容易的事了,容易到侮辱他们智商情商的地步。

我认为艾伦的“历史问题”不仅使他在艾米面前感到内疚,而且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他心上,是导致两艾十年忽悠的根源。

当艾伦遇到艾米(或者说遇到艾米的照片)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一个女孩着迷了,这是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年轻漂亮聪明可爱,很符合他从小就有的想做大哥哥照顾小妹妹的心愿。

正如一位网友描写的那样,艾伦的身边,一向都是一些比他大的女孩子,她们围着他,逗他,甚至可说是调戏他,她们可能也照顾他,替他拿主意,安排他的生活,甚至像 Jane 那样管教他,管束他,使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当男子汉大丈夫的滋味,几乎也没体会过追求爱情的滋味。现在 “ 啪 ” 的一下,一个调皮可爱的小精灵跳到他的面前,像里的俏黄蓉一样,外貌出众,灵气逼人,艾伦还能不神魂颠倒?

艾伦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小黄蓉,他被她的魅力击中,被她的魔力引诱,不断地跑到J大附中门前晃来晃去,寻找机会去导师家谈学术,只求能够见到艾米。

天不负艾伦一片痴心,两艾终于在楼道相遇,而且爱情的金箭也射中了艾米的芳心,两人有了每周见一面的机遇。

如果艾伦没有那些“历史问题”,我敢担保他会主动得多。一方面他就没有思想包袱,自我感觉会好很多,不会老觉得自己配不上艾米。另一方面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疑神疑鬼,老在担心艾米涮他。只能说他被“历史问题”里的几个女性涮怕了,以为艾米也会像那几个女性一样,吃着碗里,护着锅里,一面有着自己的固定男朋友(甚至丈夫),另一方面又在想着打野食。

我们从和《黄版忽悠》里看到,当两艾捅破那层窗户纸,建立起恋爱关系之后,艾伦在艾米眼里是“柔情有余,激情不足”:

“他好像总是保持着一个什么分寸,每次离关键时刻还有几步,他就打住了。她觉得在这一点上,他跟书里写的那些男生不同,跟她听到的故事里的男生也不同。那些男生都是急不可耐地要把女朋友弄上床的,至少在弄上床之前是急不可耐的。”(艾米:)

可以想象,当两艾约会的时候,艾米会时不时地讲点能让艾伦“想歪”的东西,而且也会钻进艾伦的怀里,两人耳鬓厮磨。但用现在的标准来看,两艾那时都相当规矩,艾伦没有称得上“摸摸捏捏”的行为,艾米也没检查过艾伦到底有没有冲动。两艾之间,一直到 97 年的情人节之前,可能都只有拥抱接吻,谁也没触及过对方的重要军事基地。

即便如此,据艾伦透露,他每次赴约之前,都做过“准备活动”,以免控制不住,跨越三八线。艾伦如此严守“三八线”,我觉得除了他自己说的理由“那时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你过几天就厌倦我了,也许你会遇见更好的人,那时你就会后悔跟我——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之外,他有过“历史问题”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一方面,有过“历史问题”,也就不会像从来没有过性经验的男生那样,对性那么好奇,那么急于尝试一下,他就有心思考虑感情。另一方面,艾伦从艾米对性的议论当中,应该可以看出艾米还是个“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以他的聪明,他完全可以想象出一旦艾米知道自己不是他的 “初性”,她的愤怒和后悔肯定是难以招架的。

拿不准艾米是否愿意跟他长久在一起,又担心自己的“历史问题”被发现后会被艾米“看白”,是艾伦选择“每次离关键时刻还有几步就打住”的重要原因。他自己说过,他一旦发现自己办不好什么事了,就会采取逃避的方法。在这件事上正是如此,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平息艾米因为他的“历史问题”可能产生的愤怒,于是他尽量躲避这一天的到来。

当艾米第一次拷问他的“历史问题”时,他用一个空泛的理论搪塞了过去,就是他那著名的: “其实历史最好是让它成为历史,刨根问底的结果往往是弄得两个人都不愉快。我们两个人相遇之前的事,跟我们的现在不相关——”

但我相信艾伦不是个撒谎的人,他会选择适当的时机把自己的“历史问题”坦白告诉艾米,所以当艾米拷问他有关童欣的事时,他自己主动坦白出那两个“一夜情”。

那不是个最好的时机,但却是个无法逃避的话题,他可以把这两个留到以后再谈,但那就等于要再一次激起艾米的愤怒,还不如一锅端,是死是活,就看艾米如何定夺了。我想艾伦当时一定做好了被艾米扫地出门的准备,即使落得那样的下场,他也不会怪艾米,只怪他自己,不负责任地做下了那几件事。他心里的那份悔,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深。

“I"m sorry,baby, I"m sorry,”他搂紧她,喃喃地说“I"m sorry……”

她第一次看见他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失去了往日侃侃而谈的雄风,只是心虚地望着她,她觉得他好像很可怜一样,但她心里的气愤仍然难以平息。她止住了眼泪,嘟囔着:“ 我要扯平——”

他看了她一会,问: “hO ? ”

“我不知道,也许我也去——找个男人,找——三个——”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如果我去——爱别人,去跟别的人——那个,你——嫉妒吗?”

他不啃声。

她又追问:“你嫉妒吗?你心里难过不难过?”

他不说话,她拉着他的手,摇晃着: “ 你说话,你说话,你说话呀! ”

他被她摇晃了一阵才说:“怎么会不难过呢?但是——如果你只有这样才觉得——扯平了,那我——也没办法。” (艾米:)

艾伦当然不想艾米去爱别的男人,去跟别的男人做爱,但他也能体会艾米此刻心里的愤怒。他越不希望艾米去跟别的男人做爱,他就越能体会艾米的心情。他想不出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让艾米有扯平了的感觉,所以他只好同意她去扯平。

于是我们看到了里看似不可理解的一幕:艾伦眼看着艾米走马灯一样地换男朋友,他既没出来阻止,把艾米抢回去,也没就此放下艾米,去找别的女人。

他在等着艾米扯平。

友版忽悠 第5节

我在《友版忽悠(4)》里提出:“艾伦眼看着艾米走马灯一样地换男朋友,他既没出来阻止,把艾米抢回去,也没就此放下艾米,去找别的女人。他在等着艾米扯平。”

有位网友不同意我的这个看法,她认为:“黄颜没有出来阻止,把艾米抢回来,我的理解是:黄颜认为艾米的灵魂和他是一个版本的,他们都不会娶(嫁)自己不爱的人,如果艾米确定了一个男朋友,那肯定是出于爱情的(根据理解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黄颜‘也没就此放下艾米,去找别的女人’。”

关于“黄颜认为艾米确定一个男朋友,肯定是为了爱情”这一点,我很同意这位网友的看法,有为证,但我认为这只能解释艾伦为什么“没出来阻止,把艾米抢回来”,却不能解释为什么艾伦“也没就此放下艾米,去找别的女人”。既然艾伦知道艾米是出于爱情才确定男朋友的,那他还在艾米的面前晃悠什么呢?还不赶紧找个女朋友,好让艾米安安心心跟自己的男朋友相爱?难道想让艾米放弃自己的爱情?

我认为艾伦并不完全<kbd>.99lib.</kbd>有把握艾米真的是出于爱情才让那几个“走马灯”做她的男朋友的,一方面艾米还没跟那几个人结婚,另一方面,艾米也一直在艾伦面前晃悠。如果艾米铁了心爱那几个“走马灯”,即便因为读书等原因一时还不方便结婚,至少也不应该再在艾伦的面前晃来晃去,而应该一门心思跟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去了。

聪明如艾伦的男人,不会不感觉到艾米(在C大)仍然对他有份爱意。一个年轻女孩,如果对一个男生没什么意思,应该是不会时常找个借口跑来接触接触这个男生的。但艾米已经有了男朋友这个事实,又如同大山一样摆在眼前,这就叫艾伦没把握艾米仍在爱他了。

回头想想两人之间的历史,艾伦至少有两个理由既不出面抢艾米,也不彻底放弃艾米,而这两个理由可以说是一个理由的两个方面:

第一,当然是艾米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她要找三个男人来跟艾伦扯平。

第二,是艾伦以为艾米在“看世界”。两艾当年有过这样一番对话: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

他想了一会说:“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的话,我会离开你的,让你去寻找你的幸福。”

“瞎说瞎说,我跟你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呢?”

“Everything is possible。你还是个小丫头,基本上没有见识过世界,你又是个喜欢新奇东西的小丫头,你跟我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觉得不好玩了,也许就想出去看看世界。”

“那时你就让我去外面看世界?”

他点点头。

“如果我看世界的时候,看上了别人呢?”

“那有什么办法?只好祝福你了。”

“可是如果我过一段时间又觉得他不好,再回到你这里来,你还要不要我呢?”

“你这个小脑袋里总可以冒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来,叫人应接不暇。这个问题我还从来没想过,你容我想想。”

她催他:“快想,快想,我等着听答案呢。”

他认真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我想像不出我会有什么反应。”(艾米:)

艾伦由于自己的“历史问题”,在艾米面前一直是有点心虚的。他的“历史问题”也反衬得艾米格外经历简单。艾伦知道自己对女人也算有些“阅历”了,他是在有了这些“阅历”之后爱上艾米的,所以他的爱情比较稳定,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艾伦肯定不喜欢那些有家有室,却又在外面“打野食”的女人;他也不喜欢年龄大过他的女人,不是因为他自己对年龄有什么忌讳,而是女人会因为年龄问题纠缠不休,搞得双方都难受;他也不喜欢跟官场打交道的女人,因为那不是他一类人;他更不喜欢蠢女人,丑女人,恶毒女人,故作深刻的女人,把自己当道德楷模的女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一知半解、却自以为是、且好为人师的女人。

艾伦有四年本科经历,又有几年研究生经历,还到南边去开过英语班,参加过交谊舞比赛,学过吉他,赛过乒乓球,唱过卡拉OK。在这些场合中,一定有机会见识不少女性,各色各样的女性。由于中国男性中出类拔萃者不多,艾伦在这些场合一定是比较受女性青睐的,这是他“陷落”的原因,但也让他知道世界上像艾米这样出色的女孩并不多。

但艾米的经历就不同了,遇到艾伦时,艾米还在上高中,男人的“男”字都还没见识一撇,世界在她面前才打开了一道小缝,以后会越开越大,她会认识越来越多的男人,凭她的才貌,她可以颠倒很多男人,求貌的会爱她的貌,求才的会爱她的才,求全面的会发现像艾米这样全面发展的是凤毛麟角,所以艾米的情场之路是金光大道。

凭艾伦看过的那些爱情小说,他也知道小女孩的心性还不那么定型,她们往往不会跟她们的初恋男友终成眷属,因为她们的天地还有待于进一步开拓,她们会进入新的世界,认识新的男人,很可能会发现从前的世界太狭小,从前认识的人太土老冒。

有本美国小说《嘉丽妹妹》,写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嘉丽,从美国乡下到城市去投靠姐姐,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搞推销的男人,堕入情网,与之同居。但过了一段时间,已经熟悉城市生活的嘉丽开阔了眼界,发现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可爱,而是一个世俗平庸的男人,她的生活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是个富有的经理,那人无论是从经济、阅历还是情感上,都比前一个男人出色。于是嘉丽爱上了这个男人,离开了前一个男人。故事的结局是嘉丽成了一个名演员,而她的第二个男人却因为经营失败成了穷光蛋,还因为跟她搞婚外恋被他那个圈子排除在外。

《嘉丽妹妹》的故事很典型,虽然很多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对人物的道德审判上,但艾伦这个做文学评论的人不会这么看,他会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这个故事。嘉丽在感情上的变迁,只是一个很寻常的自然变迁,前一个男人的确不如后一个男人,嘉丽可以为了道德原因坚持跟前一个男人呆在一起,但感情是不受道德控制的,她的心会不由自主地飞向第二个男人。

我有一个朋友,在国内是个医生,她丈夫是一个名牌大学的副教授。当初她爱上他,是很正常的事,她也像大多数中国女性一样,鼓励丈夫上进,把丈夫取得的成绩当成自己的光荣。她丈夫在她支持下读了硕士,后来又读了博士。

后来她作为访问学者来到美国,她像嘉丽一样,本身能力很强,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展示而已,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潜能。到了美国,她很受老板和同事赏识,从J-1签证换成h-1B,然后还办了绿卡。她把丈夫和女儿都接到了美国,准备好好享受一把生活。但她发现她的丈夫完全不适应美国的生活,不仅思想方法还是国内那一套,学的专业在美国根本找不到工作,英语也很糟糕。

她鼓励丈夫在美国读个硕士,并花了很大精力让丈夫被一所大学录取了,结果却发现她丈夫读书很不行,很多作业都得她来帮忙完成,因为他丈夫英语不好,阅读很困难。家庭里所有大事都得她来操持,因为她丈夫觉得自己英语不好,不愿意跟外界交往。而她丈夫打骂孩子的习惯却一点也没改变,以前在国内时她不觉得什么,还觉得丈夫对孩子挺严格的,但到了美国才发现丈夫打骂孩子是违法的事。

她很有体会地对我说:“以前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一出国就瞧不起自己的配偶,现在才明白人家那也不一定是势利眼,而是从前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配偶这么差劲,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有潜能。”

对艾伦这个熟读东西方爱情小说、对人性有比较透彻了解的人来说,艾米这个小丫头,也是一个非常有潜能的女孩,完全有可能只是目前爱上了他这个第一个闯入她生活的男人,等到艾米的世界逐渐拓宽,她会遇到更多更好的男人,而他不愿意艾米仅仅因为道德原因就死守在他身边,他要的是艾米在认识了世界之后仍然觉得他最好。

从里我们可以看到,艾伦对艾米的这种推测,并不是完全离谱的。当艾伦被抓去收审的时候,小昆闯入了艾米的生活,艾米发现小昆侃起人生和社会来,也不比艾伦差到哪里去,而小昆比艾伦还多一条优点:为了爱情可以违法乱纪杀人放火。小昆对艾米很殷勤,出手也很大方,一条项链差点晃花了艾米的眼睛。艾米最终没有落入小昆的情网,是因为

一、小昆没有艾伦长得帅;

二、小昆的爱情观跟艾米的不一致;

三、小昆在舞会那天跟一个女人在车里偷情被艾米亲眼看见。

艾米在里很忠实地描绘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也从侧面证实艾伦对艾米这个小丫头的推测还是很有道理的,艾伦没推测出的,只是他自己在艾米心目中形象那么完美,根本没人能打败他。

在艾伦看来,艾米搞那么多“走马灯”,完全有可能是艾米在“看世界”,看着看着,看上了一个人,于是跟那人建立了恋爱关系。考虑到艾米只会跟自己所爱的人建立恋爱关系,艾伦不会出手抢人,他只能做旁观者,从心底里祝福艾米。

但艾伦也没彻底绝望,因为艾米也有可能过一段时间又觉得“走马灯”不好,想要再回到艾伦怀抱里来,这在艾伦看来,是艾米这个“小丫头”完全干得出来的事,因为艾米老早就说过这样的话。当年艾伦不知道自己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因为事情还没发生。但当事情果真如从前艾米说的那样发生了时,他发现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等在那里,看艾米会不会觉得“走马灯”不好,再回到他的怀抱。

艾伦说过:“你有了男朋友,我也曾经想到要——另起炉灶,但是——心里好像有一道坎,总是翻不过去——。”

这说明艾伦不是没想过彻底放弃“小丫头”,但他的心做不到。也许他只有亲眼见着艾米结了婚,生活得很幸福,才能说服自己,“小丫头”不会再回到他怀抱里来了。也许即便艾米结了婚,他还会认为艾米有回到他怀抱的一天,那么他会如他说的那样,争取住在艾米的车库里,等艾米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一个男人能爱到这么违背世俗原则的地步吗?我相信能,艾伦就是证据,里面的白瑞德也是一个证据,当然这两人都可以看成是小说里的人物,但我在现实生活里的确认识这样的男人,不过都是美国人。中国男人做到这一步的比较少,因为中国男人大多有“处女情结”,而且把女人的身看得比女人的心更重要。

友版忽悠 第6节

我在《友版忽悠(5)》里写到:“一个男人能爱到这么无原则的地步吗?我相信能,艾伦就是证据”,网友“山楂精神”指出:“我认为艾伦对艾米的爱不能称为‘无原则’,应该是‘不符合世俗的原则’,因为艾伦的爱是有原则的,一是要让艾米幸福,二是不违背自己的心。”

我认为“山楂精神”说得很有道理,艾伦对艾米的爱,不能叫做“无原则”,他只是没有遵从世俗的原则而已,而世俗的原则包括——但不仅限于——下面这些:

1.对方有了恋人,就不应该再爱她了(伦理道德型);

2.对方跑掉了,就不应该允许她回头了(说一不二型);

3.女人一旦跟别的男人有了恋爱关系,就不洁净了,就不值得爱了(封建愚昧型);

我已经将我的原文改成“一个男人能爱到这么违背世俗原则的地步吗?”,并在此谢谢“山楂精神”。

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读者对的评论,先是批评了艾米一通,认为她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然后批评了艾伦一通,说他寡情冷漠,举止怪异。这两通批评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最后这位读者感叹说:“我知道有很多人都被这个故事感动了,但我没有,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太理性了。”

看到这个“太理性了”,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口茶差点喷到电脑屏幕上。这哪里是什么理性?明明是“理限”——理解能力有限,书里写得明明白白的东西都看不懂,何谈理性?理性理性,总要懂得“理”才行吧?

我们知道,的海外部分,是在两艾 2005 年感恩节重逢之后上贴的,由此我们不得不佩服艾米的忽悠功夫高强。她那时已经跟艾伦鸳梦重温,甚至做出了小黄米,但的海外部分一点都看不出两人会重修旧好,艾黄在跟帖里也没暴露结局,一直忽悠到最后一集才让读者知道两艾早已大团圆了。

与其说这是两艾的残酷,不如说这是作者对读者智商的高度尊重。阅读是要有一点难度才能称得上阅读的,也才劳有所获,如果作者在第一页就把结局昭告天下,或者在行文期间不由自主地将结局暴露出来,那么读者就不是在“阅读”,而是在“看字”。

艾米写故事的神来部分,就是连爱情故事都能写出阿加莎 - 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之风,所有的线索都摆在你面前,但你就是推不出结果。等你读到故事结尾,知道了“谁是凶手”之后,你再返回来看前面的章节,你会发现每一条线索都明白无误地指向“凶手”,作者什么都没掩藏,一切线索都提前告诉你了,只是你猜不出故事的结局而已。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是不是早就把线索摆在了我们面前。

艾米在海外的第一个“走马灯”是日本人Yoshi ,跟艾伦同在 C 大比较文学系读书,不过艾伦读的是博士学位,而Yoshi读的是硕士学位。艾伦其时已经修完比较文学博士课程,并被计算机系录取,正在两个系之间“劈腿”,但重心是在计算机系,比较文学系这边只过来教教中文。

Yoshi跟艾米是在英文系修课时认识的, Yoshi一直以请艾米在英语方面帮助他为理由跟艾米交往。 Yoshi虽然跟艾米见面的次数超过了一般同学,但他既没向艾米表达爱情,也没有做出什么亲热的举动,所以艾米没有断绝跟他的来往。

男女之间,年龄比较相当,如果不是恋人关系,只是朋友关系,绝大多数只能是兔子的尾巴 — 长不了,因为很多男生都比较功利,对你没那个意思,他犯不上来殷勤你。而既然有那个意思,就很难老做“柳下惠郎”,迟早想要跨越三八线,那就会逼迫女生做出选择,要么发展成恋人,要么就拜拜了您。即便当事人本人没什么其他想法,但旁人大多不这么认为,一旦八卦起来,当事人为了避免麻烦,也只好跟(绯闻)异性朋友拜拜。

有时候,旁人的八卦没把绯闻男女拆散,反而把他们凑一块去了,一种可能是两人本来就有好感,只是出于某些考虑,还在貌似着朋友,现在旁人开始八卦了,无法貌似了,于是干脆做恋人算了,也免得白背一个名。另一种可能是两人本无此意,但旁人一八卦就显得很无聊,很不了解当事人,对当事人很不厚道,于是显得只有绯闻双方才互相了解,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于是感情飞跃,绯闻发展成事实。

关于“男女之间究竟能不能做朋友”这个问题,我发现很多人对人和对己有着不同的看法,往往认为自己可以跟异性做朋友,保持纯洁的友谊,但不相信自己的恋人或者配偶能跟异性做朋友,保持纯洁的友谊。以我自己为例,我不避讳跟男同事们接触,我对我自己很有把握,只要我不动那个心,谁也不可能把我们的纯洁友谊发展成别的关系。但如果我的先生跟女同事这样交往,我就很难相信他能始终保持他们之间友谊的纯洁,最好压根就不准他们交往。

这听上去很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背后的心理因素肯定是复杂的,我这里就不多说了,只想说我们读者因为是随着艾米的观察角度来读这个故事的,所以我们对艾米跟 Yoshi 的交往非常理解。但如果我们站在艾伦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我们就不会这么容易理解了,多多少少会认为 Yoshi 的确是艾米的男朋友。

从里,我们也知道 Yoshi 并不是想跟艾米做一般朋友的,他想的是做恋人,因为他最终还是亮出了求婚戒指。但他的追求方式太“ Yoshi 化”,跟大多数男生的方式不同,所以叫人比较搞不懂。

Yoshi与艾米可以拖泥带水地相处这么久,大概要归功于 Yoshi 那拖泥带水的性格,也要归功于中日两种不同文化。Yoshi可以安慰自己:中国的恋爱文化大概就是这样的吧,艾米没跟我断绝来往,就说明她承认是我的女朋友,那么到了转学的关键时刻,就应该拿戒指出来求婚。艾米也可以安慰自己:日本的交友文化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男生跟女生交往并不一定是在追求她,那么交往交往也不是坏事。

但艾伦就无法用“文化不同”来安慰自己了,正如艾米也无法用“文化不同”来说服自己 ABC 不是艾伦的女朋友一样。如果一张照片都让艾米相信艾伦有了女朋友,那么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当然更能让艾伦认为艾米有男朋友了。

艾伦跟Yose,注意:英语里 Amy 与 Emmy 的发音是不相同的 。艾伦并不知道艾米给自己起了个新的英文名字叫Emmey) 。艾伦那时的心都在艾米身上,正在争取尽快读完学位,回中国去找艾米,因为他知道北美的英语专业很难录取外国人来读研究生,而艾米只读了本科,那就更难。凭艾米的本科学历,要直接到美国来读个别的专业也很困难,所以艾米出国留学的机会几乎为零。

当两艾在 C 大的舞会上相遇的时候,艾伦一定是既惊讶,又激动,激动到快爆炸的地步。但艾伦一向善于掩藏自己的激动,跟艾米“唧唧我我”了很久都没让艾米看出他也像其他男生一样会有冲动,可谓功夫高强了。

此刻,艾伦的掩藏功夫再一次派上用场,于是我们看到艾伦先是愣住了,老半天才说:“是你?”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艾伦一定在期盼艾米会像从前约会时那样,一个猛子扎进他怀里。他一向都是等艾米来“煮动”的,现在也是如此,因为他不想做艾米不喜欢的事,他也相信艾米率真的性格使她不会吞吞吐吐,犹豫彷徨。

但舞会时的艾米已经不是从前的艾米了,正如在艾米看来,艾伦已经不是从前的艾伦了,他有了 ABC 女友,是“有主”的人了。艾米矜持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没主”的她绝不能主动扑进“有主”的艾伦的怀抱,她只公事公办地把手里的票证递给了艾伦。

这个“公事公办”的举动毫无疑问给艾伦泼了一瓢冷水,让他意识到今非昔比,艾米已经不是他的恋人了。艾伦这个当艾米“煮动”时他都还要矜持的人,此刻当然不会“蒸动”一回,于是他“也公事公办地用笔在纸条上划了一道斜线,在自己手里的表格上划掉了0747,然后把纸条还给她,把表格和笔放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艾伦精雕细琢地做这些动作,无疑是为了赢得一点时间,让自己有个机会思考一下,该如何对待这次共舞。

从我们读者的角度来看,两艾不应该有任何顾虑,而应该抓住这个重逢的机会,把满怀的相思都诉说出来,把往日的恋情继续下去。这是因为我们从里得知艾米一直都在爱着艾伦,而艾伦也在爱着艾米。但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们也没有勇气对一个已经有了新欢的旧恋人表达爱意。道德的考虑,良心的考虑,面子的考虑,都使我们不敢袒露内心。

于是双方开始试探。

艾伦向艾米“伸出双臂”。就我的理解,男生向女生邀舞,应该不是向女生伸出双臂,而是伸出一条手臂,做个“请”的姿势,或者摆出跳舞的姿势,将两臂端将起来,让女生走上来把手搭在应搭的地方,然后男生轻搂女生的腰,起舞。(这个我不在行,请艾园的交谊舞专家黄颜和“海鸥飞处”指正)。

艾伦的这个“伸出双臂”是个试探气球,相当于“我已经向你伸出双手了,现在就看你的了”。按艾伦对艾米的了解,如果艾米仍然在爱着他,一定会借此机会投进他的怀抱。

但艾米没有投进艾伦的怀抱,因为艾米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认识到女生不能太主动。这一“宝贵”认识,来自于远近两重洗脑。远的洗脑是艾米妈妈关于“男人就是这样,一鸟在手,不如另一鸟在林”的理论;近的洗脑则是艾米的同屋甄滔关于艾伦的褐红头发 ABC 女友的故事。这使艾米不敢造次投入艾伦的怀抱,于是让艾伦大失所望,并开始猜测艾米可能已经有了男朋友。

那时撞进艾伦脑海里的艾米男朋友可能并不是 Yoshi ,而是小昆。当艾伦在 97 年那个夏天决定离开艾米的时候,他曾经托付小昆照顾艾米,因为他知道小昆对艾米的那番心思,一定不会拒绝这个美差,也一定会好好珍爱艾米。那是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既可以让小昆开解安慰艾米,免得艾米因艾伦的离去干出傻事来,也可以向外界宣布两艾已经分手,免得“宫平”之类的疯狂女人伤害艾米。

艾伦应该没有把自己“那方面”的问题告诉小昆,如果告诉了,以小昆的江湖义气作风,一定不会答应“接过”照顾艾米的任务,还会劝艾伦不要做此决定,甚至跑去告诉艾米,让艾米来留住艾伦。艾伦这么死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愿意将这么大的秘密托付给小昆,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多告诉一个人,就多一分传出去的风险。

以艾伦的loser心理来说,他一向爱做最坏的思想准备,也就不会寄望于自己还有康复的那一天,那么他请小昆照顾艾米,是做了彻底失去艾米的准备的。

关于艾伦那时的境况和心情,我在后面还会谈到,现在只要我们知道艾伦当时是“躲在 J 市某个小胡同一间破屋子里考 G 考 t ,日常瞥见那丫头与小昆恩爱如同小夫妻”就行了。

友版忽悠 第7节

艾伦当年为什么没去南方工作,而是“躲在 J 市某个小胡同的一间破屋子里考 G 考 t” 呢?他不是坚定的“留国派”,多次告诉艾米他不会出国的吗?怎么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了坚定的“出国派”呢?

我推测有三个原因:

1.如果他去南方,那么艾米就有可能找到他。以艾米 “ 行动派 ” 的性格,她肯定会去那家公司找艾伦。

2.如果艾伦留在中国,除非他不求医,不然他的事迟早被传出去。如果他不求医,就可能没有康复的希望,他一辈子打光棍,人们也要议论猜测。被人负面八卦,是件很烦恼的事,尤其是因为男人的“那方面”不行被人八卦,那日子肯定恓惶得很。

3.艾伦向他哥哥吐露了自己身体上的问题,他的医生哥哥建议他出国治疗,不光医疗条件会比国内先进,医生的道德水准也比国内医生高。

于是艾伦决定远走他乡,漂洋过海,隐姓埋名,不混出个人样来不回来见艾米。

那个暑假,小昆帮艾米找到一个暑期工,是做导游,小昆殷勤地接送艾米上班下班,而艾伦则躲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瞥见”这两人“恩爱如同小夫妻”。艾伦有时还趁艾米不在家的时候,到她家附近去晃悠晃悠,在那个卖羊肉串的小店子坐一坐,重温往日的甜蜜。

那段时间,痛苦是如何噬咬着艾伦的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推测他直到今天,都没有向任何人描绘过他那时的心情和感受。我们只从他偶尔的只言片语中,窥伺到那段经历在他生活中留下的巨大影响。即便他现在幸福得像神仙,他有时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觉得他自己仍然在被收审,而今天的幸福生活不过是他在收审站臆想出来宽慰自己的美景而已。

想当年,艾伦被关在铁窗之后,不知道自己的冤案能否昭雪,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重见艾米的那一天。支撑他的,就是对过去甜蜜爱情的回忆,对未来美景的憧憬。他幻想有一天,一切真相大白,他终于回归自由身,他的“小丫头”还在那里等着他,那时他要马上向她求婚,一天也不延误。他要跟他的“小丫头”每天生活在一起,朝朝暮暮,永不分离。他们要生很多很多孩子,然后守着他们的孩子成长,白头到老,两人互相搀扶着上医院。他会对他的“小丫头”说:“看,这就是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老年人的爱情,是不是同样很美好?小丫头,永远也不要担心我会不爱你……”

我们可以想象,当两艾在 C 大舞会上相遇的时候,艾伦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两艾梦游般地边跳舞边交谈,貌似都是无关痛痒的寒暄,但每句话都传神地刻划着人物性格,也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叫人不得不感叹艾米描写对话的水平高超。

在舞场对话中,两艾谈到“长大了”这个话题,一下把往事拉到两人眼前。因为两艾从前曾就谁大谁小有过一番妙(谬)问妙(谬)答。艾伦说艾米年纪小,而艾米则故意理解成胸脯小:“她避开他的视线,伸出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胸,说:‘你不要老说我小,其实你比我小,承认不承认?’”

那是两人首次吐露心迹,扯扯歪没问题,越歪越能剖白内心,增加情趣。但在 C 大舞会上就不同了,那是一个 t zone ,两人都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艾伦自然不敢造次,只得急忙解释,但也暴露出他清楚地记得从前的事情。

艾米跟Yoshi的关系,是艾米自己“暴露”出来的:

我还经常到你们“野鸡楼“去——,艾米说了这句,突然想起自己去“野鸡楼”的原因,想起了 Yoshi,觉得好像偷情被丈夫抓住了一样,心里很慌乱,不觉脸也红了。她不知道他发现她脸红没有,她想让脸上的红晕尽快退下去,结果却感到脸越来越发烧。 (艾米:)

我们大家可能都有过类似经历,明明问心无愧,但脸却红了,就像明明说的是真话,但却通不过测谎器的检测一样,无法解释,只能说倒霉透顶。

艾伦这么善于观察的人,又是近距离观察自己心爱的女孩,而且正是急于搞清艾米的“恋爱状况”的关键时刻,当然不可能不注意到艾米的脸红。这阵红晕来得很不是时候,使艾伦意识到艾米的男朋友很可能就是比较文学系的,于是从前听到过的关于日本人Yoshi有个漂亮中国女朋友的传闻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艾伦进一步试探:“你很不简单,出来读英语的中国人很少呢。读博士吧?读完还打算回去吗?”

艾米见艾伦转了电脑专业,认为他不准备回国去了,因为那时电脑在海外好找工作,改电脑专业的人大多是不想回国的人,于是艾米回答说:“你——们都不回去了,我也不回去了。我——也转电脑吧。”

这里我们再一次看出艾米破折号的巧妙用法:艾米的本意是说“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但话到嘴边又想起艾伦的那个ABC女朋友,于是面子观点上来了,不想在艾伦已经有了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在一切围绕他转,所以她临时在 “你”后加了一个“们”。

这本来是艾米向艾伦表的忠心,但艾伦已经先入为主地有了 Yoshi 情敌在脑子里,艾米这话在他听来就有了别的意思:艾米分明是在说 Yoshi 不回国,所以自己也不想回国了。这个“你——们”说明艾米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有男朋友,于是搞了一个扩大化。

但艾伦还不死心,于是继续试探,趁着一曲终了的机会,打探道:“你带舞伴了吗?……如果带了舞伴,我就应该把你送回到舞伴那去——,他在哪里? ”

这个舞伴,是“带”来的舞伴,而不是在舞会上临时找的舞伴。舞会上有没有把女舞伴送回到 “带”来的舞伴那里去的风俗?这还得请教黄颜与“海鸥飞处”。但有也好,无也好,艾伦这一下都歪打正着,终于把艾米的“男朋友”给打草惊蛇出来。

艾米觉得“舞伴”并不等于男朋友,就犹犹豫豫地指了指Yoshi站的地方,那一块站着很多人,她也没具体指着谁,只随手指了一下。但他朝那个方向望了望,就很有把握地问:“日本鬼子?”

她想向他声明,日本鬼子不是我的男朋友,但她想起了他的 ABC ,就没有说出口。

他好像没注意到她脸红,仍旧笑着说:“早听说小日本有个年青漂亮的中国女朋友,原来是你?”

他牵着她的手,向日本鬼子走过去,艾米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思维能力,只知道傻呼呼地跟他走。走到日本鬼子跟前,他把她的手交到日本鬼子手里,用日语跟Yoshi打了个招呼,就用英语跟他交谈了起来。原来他们认识,还在一起修过课。

Yoshi还在问她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了,她的目光追寻着Jason的踪影,她看见他在跟另一个人跳舞,但他再也没向她这边望过来。 (艾米:)

这一段,以简洁的语言描绘出一段可与《沙家浜》里“智斗”一场媲美的斗智场面。男与女,面子与内心,事实与假象,都在进行较量。

艾伦是心在滴血,但却要充得镇定自若,满不在乎,且风度“扁扁”,亲手把自己深爱的女孩交到自己的情敌手里,还温文尔雅地跟情敌交谈片刻。但熬过了这一刻,艾伦就原形毕露,“再也没向她这边望过来”,并且一有机会就逃之夭夭,连跟艾米告辞一下都没敢。

而艾米则因为误以为艾伦有了女朋友,也死要面子,不肯揭穿 Yoshi 跟自己的真实关系。她眼见自己深爱的人把 Yoshi 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自然也是心在流血,但为了在情场上不输给艾伦,她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让艾伦认为 Yoshi 是她的男朋友。

艾伦那晚一定没有睡好觉,如果说与艾米异地重逢使他兴奋得睡不着觉的话,那么艾米有了男朋友这个事实却又让他难过得睡不着觉。他一定在床上辗转反侧,究竟是在检讨自己,还是在责怪命运,我们就只好凭借自己的想象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舞会之后,艾伦方面可能已不做什么指望,因为他亲眼看见艾米有了男朋友,而且不是刚谈上的,而是“早就听说”了的。但艾米方面还在努力,因为她还没见到艾伦的女朋友,只是听说。以艾米的智慧,她不从艾伦嘴里得到证实,是不会轻易相信道听途说的。

但艾伦的亲口证实很快就来了:

她一箭双雕地问:“你——那个 ABC 看见你抽烟——不反对?”

“怎么不反对,大力反对。” (艾米:)

当我们跟艾米一样,不知道 ABC 是谁的时候,我们只能把这句话理解为艾伦在谈论他的 ABC 女朋友,但当我们知道 ABC 究竟是谁之后,我们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艾伦这句话没撒谎:艾米这个 ABC 的确是大力反对他抽烟 , 说话当口就正在反对。

但爱入膏肓且被褐红头发 ABC 吓得如惊弓之鸟的艾米完全没猜到这上头去,而是惊慌失措地认为这就是艾伦在亲口承认他有了女朋友,一个大力反对他抽烟的女朋友。

艾米稍微回过神来,便继续打探,问艾伦的女朋友是不是混血儿。

他有点吃惊地扬起眉毛:“混血儿?你听谁说的?”

“甄滔,她以前是我roommate。”

“噢,” 他好像恍然大悟,“听甄滔说的?那是她搞错了,不是混血儿。”(艾米:)

关于这张褐红头发 ABC 后侧面照,我的猜测是:艾伦到 C 大后,马上就有女孩看上了他,而他不想伤害那些追他的女孩,便给自己备下一张女朋友照片,随时可以用作爱情麦田里的“稻草人”。

艾伦曾经给艾米照过很多照片,很可能底片都是他保存着。现在要 PS 出一张“女友”照片来,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会想到用艾米的照片。

为什么用后侧面照?因为用正面照太容易让人认出或者记住,如果传到艾米耳朵里,艾米可能不高兴,因为他这是在侵犯艾米的肖像权,在他看来,艾米多半是有了男朋友的,即便没有,也以小心谨慎为妙。

为什么把头发 PS 成褐红色?可能是一时兴起,也可能是从某张照片或者油画里获取的灵感,还可能是因为艾米的后侧面颇有老外的风度,把头发 PS 成褐红色就更像老外,也就更不宜被认出。

艾米厚着脸皮邀请艾伦一起吃顿饭,而艾伦不知道 “ 小丫头 ”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能拿他当一般朋友,那么他不愿意去给她和 Yoshi 当电灯泡;也有可能 “ 小丫头 ” 是在调戏他,吃着碗里,护着锅里,那他更不会答应。

于是他一推再推。艾米没得到艾伦的响应,面子观点又上来了。面子观点真是很害人的东西,艾米只要面子观点一上来,就必然要抓 Yoshi 当男朋友,跟艾伦扯平:

艾米很生气,觉得他很不给面子,气恼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老觉得别人在——纠缠你呢?我只不过觉得大家朋友一场,多少有点旧可以叙叙。现在你也是有主的人,我也是有主的人,你到底是怕个什么? ”

“怕引起——另一半的误会 ”(其实应该是“怕引起你的另一半的误会”)

但艾米知道自己没有另一半,所以觉得艾伦所说的“另一半”是 ABC, 于是更觉受到冷落,怨恨地说:“只怪我太把誓言当回事了——”

艾米指的是艾伦不在她先结婚,也不在她先有女朋友的誓言,但艾伦并没把那当做誓言,而是当做“都是很客观的东西,是我知道我能做到的”,所以他以为艾米还惦记着她自己以前许下的那个 “我今生只爱你一个人”的誓言。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艾伦说出了他那关于“发誓”与“守誓”的名言:

他看了她一会,说:“誓是用来发的,不是用来守的,你没听人总是说‘发誓,发誓’,你听谁说过‘守誓,守誓’?为了几句誓言,就压抑自己的感情,实在是不人道的,也是很愚蠢的。 Let bygones be bygone。你别跟我的课了吧,别把自己的学业耽误了,王教授那里,我去跟他说一下就行了。”(艾米:)

友版忽悠 第8节

两艾在比较文学系门前的一番对话,把双方有关 ABC与 Yoshi 的误会搞到了铁板上钉钉的地步。

在艾米看来,艾伦已经亲口承认有女朋友了,还叫她“让过去的成为过去”(Let bygones be bygones),并“厚颜无耻”地为他自己的不信守诺言找了个借口:誓是用来发的,不是用来守的。

据说当年艾米在文学城海外原创贴的时候,在写到这集之前,曾在跟帖里透露过艾伦这句话,令很多读者义愤填膺。不守信用已经是很可耻的了,艾伦居然还公开为自己的不守信用辩护,就凭这一点,就可以把他打入读者的十八层唾沫狱。

现在我们当然知道艾伦实在很冤枉,当时艾米已亲口承认自己 是 “ 有主的人 ” 了,但她似乎又念念不忘当初对艾伦许下的誓言,那么艾伦除了叫艾米抛开那誓言,还有什么别的话可说呢?

从这次谈话(应该是九、十月间吧),一直到十一月底艾伦打电话来邀请吃饭兼辞行,这中间两个多月时间,艾米在里几乎没有提及。

艾米没写艾伦那段时间的情况,很好理解,因为她不知道艾伦在那段时间里干了什么,说明她从那次谈话之后,就彻底死了心,没再寻找机会接触艾伦。如果她有意寻找机会,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找到机会。而以艾伦当时的心情,也一定会抓住艾米抛过来的机会。

但事实是,艾米没再寻找机会,因为她已经死了心,里这样描写道:

“她心灰意冷,感觉比Allan刚去深圳的那段时间还难受。那时只是因为见不到他难受,但心里还是有希望的,以为他会守住他的誓言,现在是彻底绝望了。”

这样说来,当时的情况真是万分危急,如果艾伦也同样彻底死心,一声不吭就去了 D 州工作,再一赌气在那里找个女友结婚,我们今天就不会在这里八卦两艾的故事了,而且也好,也好,都无缘跟我们大家见面了。

捏出一把汗来!

看来我们应该感谢艾伦的坚持不懈,他听见艾米亲口承认自己是“有了主”的人,心里一定也是如刀绞一般。但幸好他有 loser 哲学垫底,一想艾米嫁了日本人会有幸福的生活,二想两艾真的成婚说不定会闹矛盾,三想艾米毕竟还没结婚,所以他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四想即便艾米结了婚,说不定会发现 Yoshi 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美好,仍有离开 Yoshi 的可能。

我不知道艾伦究竟想了些什么,但我可以负责地说,他成功地安慰了自己,因为他毕竟没有上吊自杀。

但 C 大成了艾伦的海外收审站,让他度日如年。这次他受的刑罚不是挨打受骂,而是风闻加想象自己心爱的女孩跟日本鬼子的风流韵事,常能听到几个哥们打趣,叫他去把日本鬼子强占的大好河山夺回来,说不定还有人汇报今天又在餐馆见到那小日本与我们的中国美女共进晚餐了,明天又看到我们的中国美女跟小日本鬼子在河边散步了,后天又——。

艾伦修养再好,也经不住这样的刺激,万一再过几天,艾米亲自把婚礼帖子下到他门前来了,那叫他如何承受得住?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趁早逃离这个地方吧。以前想读电脑博士,是为了回国去教书,能光鲜地跟艾米重逢,挣大钱娶艾米。既然现在艾米也出了国,而且并没准备回国了,那艾伦还读那个博士干什么?在美国做电脑,有个硕士学位足够了。

这是我对艾伦那段时间心理状况的推测,我认为我的推测是很有道理的,有艾伦十一月底打给艾米的电话为证。如果他不是恼火透了艾米跟小日本的恋情,他就不会中途腰斩电脑博士学位,急着拿个硕士出去工作。如果他对艾米完全死了心,他就不会多此一举,临走前还请艾米吃顿饭了。

从艾伦请艾米吃饭的理由,我们可以看出他为这事花了很多心血。除了辞行,他还把艾米的生日提了出来,一是起个叙旧的作用,提醒艾米“我还记着你的生日,你呢?还记得不记得我们的从前?”,同时也是为了防备艾米抢白他一句:“你到外地工作,关我什么事?干嘛请我吃饭?”

当然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人家请吃饭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但艾伦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即便艾米不说出来,只在心里咕噜这么一句,也让他受不了,所以他要做到万无一失,连艾米心里嘀咕的可能都不给。

不仅如此,他还放出一个试探气球,把 Yoshi 也邀请到了。我们的艾伦大概心存一丝希望,希望艾米会说:“我们出去吃饭,邀请 Yoshi 干什么?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但艾米已经认定艾伦是有女朋友的了,一听说艾伦要去 D 州工作,马上就联想到他是跟女朋友会面去的,心又痛了,而且虚了,于是又把自己的“爱情稻草人”搬了出来:

“噢?找到工作了?恭喜恭喜,那应该是我——们为你饯行,怎么好要你请我们? ”

我们看到艾米发自内心的 “ 我为你饯行 ” 说到中途变成了 “ 我们为你饯行 ” 。

两人的这个开场白又一次奠定了误会的基础,再往下就是 “ 顺理成章 ” 的彼此误会了。

艾米把自己最关心的话题端了出来:“这次聚会,你——带不带——女朋友去? ”

艾米的打算是如果艾伦不带女朋友,她就不带 Yoshi 去,但如果艾伦会带女朋友去,那她就只好把 Yoshi 带上了,不然的话,艾伦已经有了女朋友,而她没有男朋友,还跑到艾伦和女朋友面前去做电灯泡,那个滋味,于面子于心,都实在太不好受。

艾伦明明没有女朋友带去,他为什么要说“带”呢?很可能也是基于跟艾米一样的理由,或者是想把事情搞得更落实一些,如果他回答“不带”,那么艾米也可能不带 Yoshi , 但那不等于艾米跟 Yoshi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有可能艾米只是在迁就照顾艾伦这个没女朋友的光棍,或者是吃着碗里,看着盆里,想利用两人单独进餐的机会背着Yoshi调戏艾伦一番。

两个人都绷着面子,都答应要带异性朋友去。最后艾伦把静秋和Sara带去了,而艾米却把Yoshi带去了。按常情,艾伦带静秋与Sara可以让艾米知道他并没有女朋友了,只有“女性的朋友”。但艾米已经被ABC吓破了胆,无法被这种常人的推理说服,恐怕亲眼见了 ABC 的照片都很难相信,会觉得是艾伦临时PS了一张照片来糊弄她的。

艾米抓紧一切机会打听艾伦女朋友的事:

“你怎么想到去 D 州工作,是不是你——那个——ABC 女朋友在那边 ”

他笑起来,说:“你太聪明了,什么都能推理出来。你真的应该去做私家侦探,就专门替那些怀疑丈夫有外遇的女人服务,生意肯定好。”(艾米:)

她原本是希望听到个否定的,哪知歪打正着,一下子就问出了她最不想听的答案,原来他真是到 D 州跟他女朋友团聚去的。

我们看到聪明的艾伦这里并没有撒谎,他并没有肯定他的 ABC 女朋友在 D 州这一点,他只说艾米“什么都可以推理出来”,但推得对不对,那就又是一回事了。但他的聪明在这件事上也就只到这里了,始终没有让他认识到 Yoshi 只是艾米用来跟他的 ABC 抗衡的“爱情稻草人”。

聚餐结束,艾伦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开车跟情敌一同回去,他只好沮丧地回到家里,也许他很后悔这最后一试,把自己的希望彻底试没了。如果不试这么一下,也许可以带着一个模糊的心情到 D 州去工作,现在好了,亲眼见到艾米跟 Yoshi“两口子”来赴宴,而且又亲眼见到这“两口子”一起驾车回家happy去了。

正在他孤独沮丧的时候,艾米的电话来了,问他能不能载她回家。

于是我们看到艾伦又试探上了,他表面上力劝艾米今晚就呆在Yoshi那里,不用回家,实际上是试探一下,看艾米跟Yoshi的关系到了哪一步,是否已经同居了。一旦发现艾米不愿意留在Yoshi那里过夜,是真的要回家,他一下就来了精神,马上答应过来接艾米,还体贴地叫艾米呆在室内等他。

后面那一段,是我的最爱,每每读到这里,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动。两个深爱对方的人,爱得太深,深到失去了自信,都如惊弓之鸟,满心装的都是对对方的爱,但满眼看见的,却是对方不爱自己的证据。那是一种全心全意的爱,深入骨髓的爱,爱到认为对方已经不爱自己的时候,还能为对方找到理由的爱。

一个冬夜,一辆小车,载着一对即将分别的男女,在一个小城里缓缓地行驶。

艾米想的是:只要这样开着,他就不能离开她。她希望今生就这样开下去,她就可以永远跟他在一起。

这一定也是艾伦的心愿,因为他躺在那里,没有阻拦艾米把他的车满城乱开,他也知道,只要这样开着,艾米就不能离开他,能跟艾米在一起多呆一刻是一刻,因为此一去,或许就是永别了,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也许艾伦又像从前那样,看见自己的真身从自己的躯壳里跑了出来,伸出手去,把艾米揽进自己怀里,而艾米热烈响应,两人在车里吻作一团,汽车在公路上东倒西歪,两人满不在乎,即便就这样翻了车,也比两人生生分离好——

不过我们的艾伦也就勇敢到这个地步了,除了想象和设想,他不敢有任何非分的举动。他曾经说过,他只能做到陈大龄的地步,做不到朱Peter的地步。所谓“陈大龄的地步”,就是可以在思想上爱一个有夫之妇,可以等她;而“朱Peter的地步”,则是可以跟一个有夫之妇有性关系。

完全绝望的艾米,玩起了“捏心”的游戏,“越让自己难受的话越想说出来,好像是在玩一个残酷的游戏,专门把自己的心拿在手里捏,不捏出血来不罢休” 。

艾米像个过来人一样建议:“那——你到 D 州去了就早点把婚结了,也好--早点生几个小 Jason。”

(请告诉我:别开玩笑了,我结什么婚?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但艾伦却认为艾米的确是个过来人了,早已跟 Yoshi 定情,生儿育女的事也考虑到了,只是因为良心上不忍,才劝他也结婚生子,好问心无愧地走自己的路。

艾伦的回答自然不是艾米所期望的那样,于是艾米不断打出激将牌,希望某一张牌能刺激出她想听的回答来。虽然艾伦的回答都是变相的表白与试探,但艾米处在那样一个惊弓之鸟的状态之下,总是把艾伦的话理解到相反的方面去。

她故作轻松地交待他:“婚礼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我也好——来向你们祝贺。”

(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你不会跟别的女孩结婚!)

他笑了起来:“我还有誓言约束的,还是你赶快结婚吧,免得老拖着我。”

(虽然你拼命把我往别的女孩怀里推,但我不到黄河心不死,在你结婚之前,我是不会结婚的)

她看他这样急不可耐的,心里很不开心,抢白他:“现在这种年代,结婚不结婚也没什么,你们肯定早就——同居了。”

(没办法抹杀你的女朋友了,那么至少请你告诉我,你没跟女朋友同居!)

“谁不是早早就同居了?如果两个人相爱,其实也不必过分拘泥于形式。”

(我的确是跟 ABC 早就同居了,你也肯定早就跟 Yoshi 同居了)

艾伦车里放的那首《回头太难》,也许是艾伦专为那个时刻选定的,也许是他每天都听着的歌。那首歌,唱出了两艾的心声:“可知心痛的感觉,总是我在体会——”

但两个人都不知道,那其实也是对方的心声。

友版忽悠 第9节

我在前几集里分析了两艾之间在海外重逢时产生误会的原因,谈到了两艾的“面子”。有网友跟贴说:“ 两艾在真爱 PS 面子的大战中,真爱终于战胜了面子。爱情的胜利,得益于坚持。只有将真爱进行到底,面子最终会被真爱打得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我认为“PS”应该是“PK”,翻译成中文就是“两爱在真爱与面子的大战中”。对这个说法,黄颜表示了不同意:

“艾黄之间不存在‘真爱 PK面子的大战’,所谓真爱PK面子,是说面子与真爱产生了矛盾,互相冲突,成为二者必居其一的对立面。

但艾黄并没有这种冲突,真爱永远都在那里,并没有因为面子而消失或者牺牲掉。艾黄的面子,只是在以为对方不爱自己的时候,才会成为考虑对象。艾黄从来没有面临这样的考验:面子和真爱,你到底要哪样?

面子永远不如真爱重要,但如果爱情没有了,人总不能死乞白赖吧?:)”

黄颜还说:“艾友友对两艾面子方面的分析没错,有很多误会是因为爱面子加深的,但如果认为两艾为了面子牺牲了真爱,那就不对了。”

在此,我感谢黄颜对我的分析的肯定,我从来不认为两艾产生误会是因为真爱被面子打败,刚好相反,我认为两艾在以为对方已经有了约会对象的时候,仍然无法抹去心中那份真爱。但他们也知道,如果对方已经 move on 了,自己就不应该再在中间搅合。

心中有真爱,表白不表白,要视情况而定:

1.对方尚未婚配,也没有约会对象:我们不应该因为爱面子就不大胆表白。

2.对方已经婚配,或有了约会对象:我们不应该毫无顾忌地向对方表白,而应该尽量让对方无牵无挂地追求自己的爱情。

3.对方尚未婚配,但不知道是否有约会对象:我们需要搞清情况再决定是否表白。

如果在第一种情况下因为爱面子而不表白,那么我们可以说这人太爱面子了,他 / 她在面子 PK 真爱的大战中,让面子占了上风。

在第二种情况下,只有准备做小三的人才会去表白,正派人根本就不应该冒冒失失地表白,所以也就不存在面子 PK 真爱的可能。

第三种情况实际上只是第一第二种情况的前奏,处于悬而未决状,搞清楚的结果有可能是第一种,也有可能是第二种,那就按具体情况处理。

十年前的两艾,就属于第一种情况,自己心中有真爱,对方也没有婚配,经过长期接触,也没发现对方有约会对象,至少没看见过,没听对方说起过,也没听广大人民群众说起过,所以可以初步定为对方没有约会对象。

在那种情况下,艾米主动出击,敲定了两艾的恋爱关系,说明艾米没把让面子看得比真爱还重。

97 年情人节,两艾“生米做成熟饭”,仍然是艾米主动出击,说明艾米也没把面子看得比真爱还重。

到了海外,情况变了,从第一种情况变到了第二种情况,艾米艾伦都以为对方有了约会对象,在那种情况下,还要不顾一切地跑上去表白,那就有点太自私了。

急性子的网友会说:可是两艾当时都没有约会对象啊!两艾怎么看不出来呢?

以两艾的智力,自然不可能不想到对方其实没有约会对象,按他们的思维方法,他们一定会对问题做个全面的考虑,确定一个best case sario(最好的场景),一个 case sario(最坏的场景), 两端之间涵盖所有可能的场景。

比如说,两艾在那个冬夜开着车在 C 城漫游时,两个人心里肯定都有一番推测。 Best case sario 是对方仍然爱着自己,所谓对方有了约会对象只是一个误会,对这一点两艾都能找到一些证据:对方没提回家的事,而是陪自己 C 城开车看夜景。两个如此聪明的人,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早该到家了,开车的人是故意不停的,坐车的人是故意不点穿的。那么,她 / 他为什么要故意不停或故意不点穿呢?当然是为了跟我在一起多呆一会。

想到这一点,两艾一定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想做点什么。

如果两艾就顺着这个best case sario想下去,很可能老早就发现事情真相了。但两艾是想问题很全面的人,一种可能都不舍得漏掉,他们必然也会想到 case sario。这个最坏的可能,从艾米方面来说,就是艾伦的确有了ABC女友,那么他虽然看出艾米故意不停车,却不阻拦,是因为他一向照顾他人面子。

从艾伦方面来说,他的 case sario 就是艾米的确是在跟 Yoshi 约会,她故意不停车,一种可能是她还在受自己誓言的约束;第二种可能是她想到艾伦马上就要走了,想(作为老朋友)多陪他一会;还有一个可能是她吃着碗里,盯着盆里。

按照两艾“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向最好的方向努力”的人生哲学,他们的最后判断往往偏向于 case sario。于是艾米认为艾伦的确是有了 ABC 女朋友,所以艾伦的每句话在她听来都是在承认这个事实;而艾伦也认为艾米的确是在跟Yoshi约会,所以艾米的每句话在他听来都是那个意思。

里对艾伦的心理活动没有涉及,但艾米的心理活动还是有不少描写的,我们从中可以看出艾米的思维方式:考虑问题很全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包括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信息),对问题作正反两方面的思考,从最好的可能到最坏的可能,全部都要考虑到。

但经过了一番考虑之后,艾米往往选择了那个最坏的可能(在两艾的恋情上,也是最错误的可能),让我们这些读者为之捶胸顿足。

艾米在 C 大舞会上邂逅艾伦,回家后她到处搜集信息,并对艾伦在舞会上的言行进行了详尽的推测。艾伦说过一句“现在不抗日了?”,对这句话,艾米首先从最好的角度看问题:

“他还问她“现在不抗日了?”,这算得上黄色的东西了吧?如果是跟一个一般朋友,应该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吧?他既然跟她开这种玩笑,那不是说明他还是把她当女朋友的吗?”

这是非常正确的推测,艾伦这么谨慎的人,如果不是亲密的朋友,是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他说这句话,也许是一种试探,也许是情不自禁,一滑就滑到了从前的时光。

如果艾米顺着这个路子想下去,很可能就抓住了事情的本质,提前结束了忽悠。但艾米马上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一分钟后她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判断。……他问那句“现在不抗日了?”,也完全是因为 Yoshi是日本人,所以“抗日”只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用过的那个意思,也就是“中国人民浴血奋战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意。Jason连说个“长大”都怕她“想歪了”,声明了又声明,他怎么可能开“抗日”这样的玩笑呢?只能是她自己太爱“想歪了”,什么词她都可以把它“想歪”。”

在最好的可能和最坏的可能之间,艾米选择了最坏的可能,认为艾伦开那个玩笑没别的意思,是她自己想歪了。

又比如当艾伦回国的时候,艾米到机场去送他,想跟他来个临别拥抱,但艾伦没答应,说“你怕秦无衣码字没素材?”

对这句话,艾米首先想到了最好的可能:

Jason不肯跟她hug,一hug他就不忍离去了,就会黑在美国,因为那时他虽然人还在机场,但他的 I-94 已经交上去了,从身份上讲,他已经离开美国了。(艾米:)

这个自然是最正确的推测。艾伦决定回中国,只是基于“综合考虑”,主要是觉得艾米还在为她自己的誓言困扰,在爱情的道路上不敢大胆(跟随小白或者何塞)往前走,于是决定推艾米一把,用自己回国的方式让艾米无后顾之忧。除此之外,他还有些次要的考虑,可能包括断绝某些女网友的追求等。

艾伦没有答应跟艾米 hug ,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抵御艾米的魅力。从《霸王硬上弓》里,我们知道艾伦在海外的时候,总是避免单独跟艾米一起,平时艾米跟方兴她们一起去找他,他可以比较自然地跟她们交往,但如果是艾米单独去见他,他就尽力避免,实在避免不了,他只好尴尬应战,但艾米的无心挑逗,总是让他心里涌动起“龌鹾”的念头,恨不得霸王硬上弓。

艾伦在机场自己承认:“你总爱把我往复杂方面想,往高深方面想,往高雅方面想,其实我很简单,考虑问题非常不高深,也不高雅,满脑子是——平庸和——龌鹾的东西——”

“平庸”可以是指他支持赞成艾米跟小白等人的约会,因为那样可以解决艾米的美国身份问题。“龌鹾”可以是指他听到艾米“开个唱”,想到风闻过的小昆那方面“与众不同”的说法,便自愧莫如,狼狈逃窜,也可以是指他见到艾米,就会有把她“看倒”的欲望。

如果说平时单独跟艾米在一起都会让艾伦难以自禁的话,那么机场一幕分别在即,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艾伦的心里,一定是万分不舍,很想跟艾米亲热一下,“想得心里都长出手来了”,恨不能一把将艾米捉住了拉到怀里,紧紧拥住,永远也不放开。

但他不敢,因为艾米直到机场送别,还在表白“但是现在我们不是都——get over你了吗?”

没想到艾米果真提出要 hug 一下,艾伦的心里,自然又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就把最好与最坏的可能都考虑到了:最好的可能,是艾米仍然在爱他,所以想重温旧梦;最坏的可能,这只是艾米一个友好的举动,现在不光欧美人兴 hug ,连很多中国人接送亲友都兴 hug 了,实在很寻常。

对艾伦来说,既然心里藏着“龌鹾”的念头,自然是经不起艾米的 hug 的。如果艾米仅仅是出于友好跟他 hug 一下,而他却激情万丈,一发不可收拾,那就有伤大雅了。如果艾米是真心爱他才要求 hug 一下的,那他更不敢接受,因为无论艾米出于什么原因跟他 hug ,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将没有力量踏上飞机,只能黑在美国了。

艾米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她很快又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但她回想他说过的别的话,又似乎没那个意思,都是最一般的对话,没有什么依依惜别的感觉。再加上他那一付心不在焉的神情,她估计他最后那句话有别的解释……”

又一次,艾米放弃最好(也最正确)的猜测,而选择了最坏(也最错误)的推测。

艾米对自己这种思维方式有过一个精彩的总结:

“艾米惯于这样左想想,右想想。本来是为了全面地看问题,结果却是全面地看不见问题了,因为每种想法都很有道理,最后就不知道哪种想法更有道理了。”

一个人对一件事要做出正确的判断,除了这个人本身的思考能力之外,还需要拥有必要的信息。如果信息充分,而一个人却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那我们说这个人“缺乏判断力”。但当信息量不够充分的时候,再聪明的人也有可能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们只能说这人“运气不好”了。

一个人对一件事的判断能力,也受所处的位置的影响。如果事情跟自己关系不大,艾米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这点我们从她在网上的发言可以看出来,她对人物性格的把握都很准确,她对网友人心人性的判断也很准确。但如果事情涉及到她个人或者家人,她的判断力就会受影响,比如她每次怀孕之后所产生的“迷信”思想,还有她在爱情上的判断错误,都是这种情况。

里艾米对这种现象有过描写,关于艾伦不肯 hug 的事,她说:

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但是太天方夜谭了。如果女主角换成别人,她一下子就会推理到那上头去,但是女主角是她自己,她就不敢相信了。(艾米:)

艾伦的思维方式,跟艾米差不多。《黄版忽悠》里描写了艾伦对爱情的种种错误判断,他总是不敢相信艾米会爱他,一直到两人做出了小黄米了,艾伦对艾米的爱情还只是“很有点相信了”。

影响两艾在爱情上做出正确判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的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是任何一个陷入深爱的人都不可避免的。

两个爱到极点的人,爱得越深,对自己的信心就越低,因为满眼看见的都是对方的好,便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对方,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爱自己,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爱的。

莎士比亚的某首十四行诗有这样的描写:如果你认为我配不上你,我虽然心痛,但我全心全意赞同你,支持你,因为你的判断不会出错,我的确配不上你。(大意如此)

友版忽悠 第110节

“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向最好的方向努力”,这是两艾考虑问题和采取行动的指导思想。

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就能避免灾难降临时措手不及,同时也保证对问题的考量是全面的,是万无一失的。但如果事事都只想到最坏的可能,或者认为最坏的可能是唯一的可能,那就会失去努力的热情,所以需要向最好的方向努力。

上集我们看到两艾在那个冬夜,都认定对方是有了约会对象了,而且关系还不是一般的深。在艾米看来,艾伦已经决定到 D 州去跟 ABC 女朋友团聚,此一去,很可能就要结婚生子,过神仙眷侣生活。在艾伦看来,艾米跟Yoshi早已同居,婚礼也是迟早的事。

在双方的眼里,对方(跟别人)的婚事都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这对两艾来说,就是 case sario(最坏的场景),如果双方就此放弃,应该说也无可指责,因为对方已经 move on 了,你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呢?只能给彼此带来烦恼。

如果是琼瑶类小说,作者此刻就应该描写艾米回到家中,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无语问苍天:艾伦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撇下我,一个人到 D 州去啊?

但我们在艾米的小说里是看不到这种琼瑶情节的,艾米小说的女主人公,大多是“行动派”。她们有很多心理活动,但她们心理活动的特点是思维,而不是感慨;是寻找行动方案,而不是发泄痛苦情绪。

于是,我们看到的下一个场景不是艾米痛哭流涕,要死要活,而是她马上拟定了一个行动计划:到加拿大去看艾伦!

真不愧为行动派!这就是“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向最好的方向努力”,既然艾伦还没结婚,那么艾米就仍然有一线希望,就不该彻底放弃。此行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把艾伦夺回来,对于一个习惯于做最坏思想准备的人来说,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野心的。艾米决定去加拿大,只是为了能跟艾伦在一起呆一会,只要是跟艾伦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对艾米来说都是无限幸福的事。

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吗?想跟一个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无所作为地呆一会,也感到无限幸福。在我看来,这就是爱的感觉。如果一个人一生没有品尝过这种感觉,那他 / 她就没有爱过。

艾米风雪之中开车去加拿大的场景,感动了很多读者。艾米到艾伦家之后的场景,使很多女性读者真切地感到,能跟艾伦一起生活,哪怕是柴米油盐的琐碎,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的一个朋友向我坦白,她就是在看了那两集之后爱上艾伦的。这使我无比佩服艾米,寥寥两集,就能刻画出一个使女读者爱上的男性人物。

那些场景的确温馨,画面感很强,会让你感到不是在读文字,而是在看画面,甚至是在经历和体验那些事。我们能看见艾伦走进屋子,正准备脱鞋,但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突然停下脱鞋的动作,抬起头来,看见了等在楼梯边的艾米。

我推测艾伦其实在此之前已经回来过一趟,在门外看见了艾米的车,知道她来了,惊喜莫名。他本来以为艾米跟 Yosh 到日本过圣诞甚至结婚去了,即便没去日本,也一定是跟 Yoshi 腻在屋子里,卿卿我我,而他老人家却只能陪陪奶奶和父母,心里不知道有多失落呢。现在突然看见艾米的车奇迹般地停在自家门前,他一定揉了多次眼睛,还拧了自己几把,想看看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想见到艾米,想出幻觉来了。

有可能他打了个电话向父母询问,等他确认自己没做梦之后,他没有把车开进自家的 drive way ,而是往中国城或者太古广场开去,去买艾米爱吃的东西。他不知道艾米会在他家呆多久,但今晚是不会走的,即便艾米今晚要走,他也不会让她走,因为夜晚开车不安全。但明天艾米很可能就要走了,因为他从父母那里知道艾米是到渥太华看姑姑去的,到他家只是路过。他一定要赶在今天好好款待一下艾米。不仅如此,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冷却一下火热的躯体,以免见到艾米时按捺不住。

我这样推测,是因为艾伦带回了艾米爱吃的荔枝和糖炒栗子,而且他见到艾米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都没问一下艾米吃饭了没有,显然他知道艾米已经吃过饭了。他还想出了一个挽留艾米的方法,让她陪奶奶一起去看电视塔。这个借口,很可能就是在开车买小吃的路上策划出来的。

如果这集是《黄版忽悠》而不是《友版忽悠》,我们一定会看到小蝌蚪冲进发射器之类的描写。不过这个不用黄颜亲自坦白,我们也能猜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出现在自己家里,刚起床,脸儿红红的,想到跟她曾经有过的绮丽场景,和今晚可能发生的绮丽场景,大概没哪个男生会不出现这种反应。

艾米在艾伦家停留的那几天,在和《一夫当关》里已有详细描述和解说,我这里就不啰嗦了。总之我们读者有能力想象出那几天艾伦的心情和感受,三年多前,就有一位叫“黄苞米”的网友从艾伦的角度描写了这一点,是在艾米贴出《一夫当关》之前就创作出来的,应该说对艾伦的心理把握得很准。

睁开双眼, 艾米已不在眼前。

自从那个晚上 Jason总是梦见那个加油站。

Jason:“ Baby,不哭,baby——”,他伸出手搂着她。

艾米终于笑了,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把他送回了家。他不让她走。

Jason:“参观一下我的卧室”。

艾米:“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是已经参观过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梦总是在这个时候醒来,Jason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有在梦中是霸道的。

懒懒地下了楼,奶奶在烤箱中留着油条。 Jason本来是不吃油条的, 但艾米爱吃,她爱就着捞汤圆或稀饭吃得摇头晃脑的。 那年夏天Jason吃了一个夏天的油条, 吃着仿佛就能看到艾米摇头晃脑的样子。 但今天早上,他食欲全无——

在中国城走了一天,Jason终于买到了张学友的那张 CD,他忘不了艾米听《回头太难》时的眼泪。“她还爱着我的,可是为什么要和 Yoshi在一起?”

等Jason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远远地看到一辆车 PA 在车库前。艾米的车!Jason 擦了擦眼睛,没错,那辆车他偷偷地跟过很多次, 连车牌号都能背出来。因为激动,Jason 有点颤抖,他摇下车窗,让凉风帮助自己平静。但他下定决心:“让那小日本见鬼去吧,艾米是我的。”

……

父母和奶奶去睡了,Jason把艾米带到楼上的客房。他告诉她灯开关在哪里,洗手间在哪里,要喝水到哪里去拿,要吃东西到哪里去拿,说了很多很多,可是她没有扑进他的怀里,甚至连碰都没碰他一下。

Jason:“你开车累了,早点休息吧。”

艾米说:“坐一会,我今天下午睡了很多,现在没瞌睡。”

他不坐,站在那里, 他怕坐下了他就再也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

Jason:“路上很难走吧?哭了没有?”

艾米把一路上的情况讲给他听,说车窗玻璃象毛玻璃,说差点翻了车,说自己在旅馆住的时候哭了。

Jason温柔地看着艾米,眼中充满了伶爱,好想把她搂到怀里。

但艾米只顾着说话,还是没有一点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Jason拼命克制着自己, 已听不清艾米在说什么, “明天再谈吧,今天早点睡觉。 Night。”他告了辞,回到他自己房间去了,关门的时候把门闩上了,再晚一分钟,他就要对艾米硬上弓了。(保黄派苞米:《苞米版忽悠》)

黄颜在《友版忽悠 第9节)》下评论说:

老黄的龌鹾念头,谁都能看见,就艾米看不见 :)

艾米直到现在都仍然看不见 :)

以前老黄在外地上班,周日晚走,周四下午才回。每次回家,奶奶她们都体谅小两口,主动把黄米抱出去玩,给小两口一个机会的。但我们的艾米经常不解风情,不是跟着黄米跑出去了,就是忙别的去了 :)

提醒了几次,艾米才恍然大悟:哦,奶奶她们把黄米抱走,是这个意思?我见是大白天的,没想到这上头去呢……:)

这个结论用在艾伦身上也合适: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艾米对艾伦的爱,唯有艾伦看不出。

在艾伦看来,艾米的种种暗示,都只是在玩弄他:

他也呵呵地笑:“Girl,你又在考验我,她不让我把电话号码给任何人的。你们这些小女孩呀,吃着碗里,护着锅里,霸着盆里,都是属州官的,自己忙着放火,还要时时提防百姓点灯。”(艾米:)

两艾之间的误会在继续,但两艾也都没放弃,仍在努力,都是怀着一颗绝望的心,睁大眼睛,张起耳朵,捕捉有关对方的蛛丝马迹。如果说艾米连装 CD的信封都没放过的话,那么艾伦也不逊色,从一本杂志上捕捉到了Yoshi已不在C大的信息,并由此发现Yoshi跟艾米已经不在一起了。

以艾伦的聪明和死要面子,他一定是转弯抹角地向 Yoshi 打听他跟艾米的现状;以 Yoshi 的模棱两可,他的回答很可能是含糊不清的,不会直接回答:“艾米从来就不是我的女朋友”,但至少坦率承认他跟艾米已经不在一起了。

于是艾伦再一次喜出望外,不由分说地辞了职,回到 C 大来做博士。

艾伦做这么大的决定,居然都没跟艾米通个气,没先搞清楚艾米是不是仍然爱着他,就擅自辞了职。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因为自信心爆棚,以为只要艾米没跟 Yoshi 在一起了,就必然会回到他的怀抱来。在他看来,艾米跟Yoshi好上,是在两艾分手之后与重逢之前发生的,也就是说,是在艾米认为他已经离去的情况下发生的。如果艾米知道他并没离去,肯定不会爱上别人。

这样我们就很容易理解艾伦在发现艾米有了新欢时的恼羞成怒了。当他兴致勃勃开车去 C 大的时候,他按捺不住给艾米打了个电话,满以为会听到艾米惊喜的声音,哪知道电话里传来的却是老牌情敌小昆的声音,而且回答是“艾米在洗澡”。

这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如果是一般朋友,艾米怎么会扔下朋友自己跑去洗澡呢?这么随意,只能是同居关系。洗澡还不算,小昆还把电话直接递进洗澡间去了。艾伦同学肯定醋意大发,眼前冒出的场景一定是色迷迷的小昆推开洗澡间的门,捉住“赤果果”的艾米,就要行那事……

忍无可忍!艾伦气得把手机砸了。哈哈,我们终于看见一向沉着镇定的艾伦失去了理智!手机是无辜的,干嘛砸手机?要砸就砸小昆。明知道这不是手机的错,却惩罚到手机头上,这就叫失去理智。

如果说艾米妈妈有关“一鸟在手,不如另一鸟在林”的教诲让艾米从主动追求变成被动试探的话,那么小昆对艾米的爱情教诲,则使艾米从被动试探变成了主动推让。我没有责备艾米妈妈或小昆的意思。作为旁人,根据他们所掌握的信息,以及对普遍人性的了解,他们只能做出那样的推测,换了我们可能连那样的智慧程度都达不到。

于是艾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从大胆表白勇敢竞争,变成了自动放弃拱手相让。

艾米曾经这样描绘自己在爱情上的这种变化:小时候,妈妈总是给我剪“童花头”,就是前面刘海一般齐,后面头发一般齐的那种。妈妈剪了左边,再剪右边,常常发现右边剪得比左边短,只好再把左边修修。结果一修又修多了,搞得左边比右边短了,于是再回头修右边。这样修来修去,最后就把我的“童花头”剪成了短短的“西瓜皮”。

“矫枉过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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