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世斗魁——异世界连环杀人案 - xp1024.com
《魂世斗魁——异世界连环杀人案》


章一 恶鬼食人案

“彭”，刘出洋仿佛被十几吨的大卡车撞中了一样，身体打着横的飞了出去。不过多年来坚持练武的经历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右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

紧接着，他就重重的撞开了身后“仓管员办公室”的大铁门，还没来得及感受铁皮冰冷的触感，便又仿佛破麻袋一般，狠狠地压在了整个办公室内唯一的一张办公桌上。在结束了这个办公桌至少二十年的生命后，又余力不竭，在地面厚厚的灰尘上拖出了至少两、三米的长长拖痕，这才在门对面洋灰墙的帮助下停顿了下来。

身体停止的瞬间，他马上鼓起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甚至由于用力过猛，憋得胸口直疼，脸颊也被里面的气压顶得仿佛要爆炸了似的。他用这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力猛的跳了起来，一下子跃过了三米多的距离，把办公室的铁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直到门内的暗锁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后，这才面条似的，背靠铁门，瘫软着坐了下来。

“呼……这回可惨了，呼……”刘出洋用后背和后脑狠狠地抵住铁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以缓解心中的恐惧。他知道，这铁门看似结实，可却是年久失修，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顶不了多久的。只要外面那位老兄玩完，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

他用右手在地面和身上摸索了半晌，这才发现自己的那把警用手枪，早就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突然间，他感觉嘴里甜丝丝的，喉头有些发痒，“呕～”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夹杂着了气沫的鲜血，里面还有几个白晶晶的碎片，那是他生生被打碎了的牙齿。

刘出洋的情况不是很好，他的左眼已经封喉，只留下一条窄窄细缝，眼皮连同整个左脸都膨胀起来，里面透着瘆人的青黄光亮。紫红色的毛细血管，仿佛长长的虫子爬在脸上，随着刘出洋的呼吸一颤一颤的蠕动着。鼻头也歪向一边，两条血线蜿蜒而下，用手一抹，便合着泥土花了半边脸庞。

脑袋也有点昏沉沉的，唯一完好的右眼看着眼前的破烂木桌也有些重影，这是大脑受到振荡的原因。这还是刘出洋在受到重击时用左臂挡了一下的结果，否则他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代价就是左臂上三个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绛红色的鲜血从里面泊泊而出，浸透了衬衫和夹克，连同衣服上的污秽一起混合成暗红色，还富余出来的便顺着手腕、手指滴落在地，蹦蹦跳跳的和灰尘团在一起，直到形成一个个泥团为止。

“爸、妈，儿子很快就又能孝敬您二老了！”刘出洋死死的捏住胸口父母留下的遗物，听着门外的淫*笑声和惨叫声，手指因用力过大而微微的颤抖着。

赢……是绝无可能，逃……亦希望渺茫，为今之计……唯有同归于尽！做为一名警察，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即便以身殉国，也不能把对方放出去，让其逍遥法外、祸害他人。

说真的，他现在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任务这样的棘手，他就不接了，大不了受一顿训斥，总比丢掉性命的好。

实际上，他是一名刑*警，三天前的一大早，他突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任务。上级要求他在天黑之前必须到达l县公安局，去调查县祥云山庄附近发生的一起杀人命案。关于这个山庄，刘出洋亦稍有耳闻。

这个山庄。据说老板原是一个黑*帮老大，前些年打黑的时候，被判刑关了两年。等他出来后，外面已是苍海桑田，物是人非，他也早已风光不在，当年的一个小弟坐了他原来的位置。没有办法，他只好从良，开了这个山庄，

也不知道是图着地皮便宜，还是为了表示自己避世的决心，以防被杀人灭口，他特意将山庄开在了偏僻的山林之中。可由于位置实在太偏了，所以来玩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是在每年暑期的时候，县里有时将它当作招待所，招待一些关系户。或许是靠着以前的情面，道上的朋友也时不时地来照顾一下生意，倒也勉强支撑得下来。

“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啊！”刘出洋暗自猜测到。他到县公安局之时，已经是当天下午四点左右的事情了。天色将暗，他在门前停好自己的桑塔纳警车，又随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玉溪香烟，抽出一支放在鼻子面下嗅了嗅。只闻不吸，这是在他父母去世之后，落下的毛病。

他的父母也是警*察，并且在一个队中。在他上高中之时，在一次任务中双双遇难。为此，他一直都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无意将父母出任务的时间和线路透露了出去，这才导致他们受到了伏击，全小队的人全部壮烈牺牲。而他透露出消息之人，却正是他当时最好的朋友。自那之后，他的那个朋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之中。哪怕刘出洋日后当了刑警，明察暗访，就连当初狙杀他父母的狙击手都被找到并干掉了，可此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依旧没有半点线索。

在这之后，每当回想起此事，心中便如千万钢针不断的攒刺一般。他只好整日吸烟、喝酒，麻痹自己，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日无意看到父母的日记，知道他们最大的愿望是自己也成为一名警*察时，便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不仅立刻戒断了烟酒，更是凭借自身的努力，考上了全省最好的警校。

不过，“闻”烟的这个习惯却是一直保留下来，每当遇到难题，或是思索问题时，他都习惯性地拿出烟来嗅上一嗅。

“这里面有鬼！”回想起自己在局里接受命令的情形，刘出洋心中暗自打鼓。当时，队里的同事们的用怪异眼神看着自己，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隐情，亦是说不定。

“像这样的命案，局里再忙，也应该派一个助手的。”想到此处，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配枪。只有手掌中撑得鼓鼓的枪套，才让他心里感到安全一些。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一名刑警，调查命案是自己份内的工作。既然派了自己前来，那就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给受害人一个交代。”这是刘出洋父母的一贯作风，一直以来，也都被他当成了座右铭。想到此处，他强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关好车门，向警局走去。

还未走进警局大门，远远的就见一人正站在门口。见到他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此人一头微微的自来卷，身型消瘦，年纪与刘出洋相当。刘出洋的身高本就不低，至少也在1米80以上，可他却还要更高上半头。

“老大！”见到这人，刘出洋原本布满阴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自从他的父母去世之后，他就变得孤僻起来，不愿意与人交往，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不与任何人交谈。

直到考上警校之后，在住校期间，他与上铺一言不和打了起来。可没想到不打不相识，两人反而因此成了朋友。这人就是刘出洋口中的“老大”。他原名郭岩，由于在宿舍里面年纪最大，所以刘出洋也随了大流儿，叫他“老大”。

毕业之后，他们又分到了一个警局，搭伙破案。两人性格互补，又都怀着一腔的热血，很是破了一些案子。

“来了！”郭岩张开双臂，给刘出洋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又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大半年了，也不来看看我，是不是把我这个‘老大’都给忘了！”他放开刘出洋，又在他肩头狠狠地来了一拳。

“哪能！”刘出洋腼腆一笑，这半年来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得几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自从郭岩升职调走之后，他就好像被人砍去了一只手臂，再加上有些孤僻的性子，很多搭伙的同事都同他合不来。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和嫂子的甜蜜吗？”刘出洋尴尬一笑，打趣着说道。

“哟呵，有长进啊！”郭岩仿佛刚认识他一般，装模作样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翻，“什么时候木头疙瘩也开窍了，都敢调戏你‘老大’了。是不是也交了女朋友，让爱情滋润的！”说罢，他又在刘出洋的肩头上，狠狠地给了一下。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时间啊！”刘出洋苦笑着揉了揉肩膀，“倒是你，不是昨天就应该和嫂子度蜜月去了吗？怎么还没走？”

“昨天听说你要来，就决定晚走一天。”郭岩搂着刘出洋的脖，向警局里面走去，“晚上去我家，给你接风！”他笑呵呵地说道。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现场吧！”刘出洋止住脚步。他觉得与其到郭岩的办公室闲聊，倒不如去现场看看来得实在。

“你呀！还是老样子！”郭岩无奈地说道，“看来真得给你找个女朋友放松放松了，要不你非得给自己累死！”说着，他冲一个路过警察的招了招手。那警察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郭局，您有事！”他脸上堆满了笑容。

“去我车里，把‘恶鬼食人案’的卷宗取来。”郭岩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递了过去。听到“恶鬼食人案”这几个字，那小警察的脸色不禁变了变，接过钥匙赶紧跑开了。

“怎么取了这个名字？”刘出洋好笑的问道。

“私底下起的！”郭岩回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道，“那是因为案情诡异，手段残忍，就像……是恶鬼刚吃完人一样！”

“恶鬼食人……案件？！”看着郭岩严肃得几乎变了形的面孔，刘出洋错愕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对！恶鬼食人案！”郭岩压低了声音，“看看就回去吧，你一人应付不来！”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章二：意外的殡葬馆

萧瑟的秋风卷起了一堆堆的枯黄败叶，混合着尘土撞击在桑塔纳警车的车厢和前风档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响。天也昏昏暗暗地，还不到五点钟就黑了下来，让人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刘出洋打开了车灯，看着前方拉得长长地灯影和左右急驰而过的黑糊糊树木，突然感觉有些寒冷，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夹克。坐在副驾驶上的郭岩递过来了一支香烟，刘出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夹在了耳朵上。

“浪费！”郭岩把刘出洋耳朵上的香烟取了下来，用点烟器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在车窗外面。这才舒服地挪动了几下身体，将自己蜷在了座位里面。

“少吸一点吧！”刘出洋劝道，“上初中的时候爸妈让我忌烟，我总是不听，等他们走了以后，才想到那是为了我好。”

“我不一样！我们家老头子只想升官发财，根本就不管我！”郭岩又吸了一口，将有些无奈的话语，伴随着烟雾一起吐到了车外。

“就算是为了嫂子和将来的孩子，也应该保重的自己的身体！”刘出洋调了调反光镜，正好看到副驾驶的位置，那忽明忽暗的烟火，映照着郭岩那张阴睛不定的脸庞。“怎么？有心事？”他见状好奇地问。

“还不是担心你！这案子凶残诡异，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就放心去渡蜜月吧！我只是来看看，回去写个报告就ok了！”刘出洋嘴里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让他觉得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不过你为了我的事，整夜都没有睡好，倒是让我感觉颇为诡异了！”刘出洋看着郭岩的黑眼圈，用颇为玩味的语气说道。

“滚蛋吧！老子才没想你！”知道刘出洋在开玩笑，郭岩也呵呵笑了起来。不过，随后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古怪。“这全得怪你嫂子，没事就爱看鬼片，自己胆子小，还总拽着我，有几个片断还是真吓了我一跳。”他有些尴尬地回道。

“呵呵……”刘出洋微微一笑。郭岩好面子，能把这事告诉自己那是不见外，可他也不能再借着这事取笑他，让他尴尬了。

“说到担心，其实……我现在倒认为你不应该当警察！”郭岩吸了口烟，眼睛却一直盯着反光镜中刘出洋的表情。

果然，听到这句话，刘出洋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知道！”他说道，“那次的事情，他本来都要投降了，可我却怀了私心，用言语来挤兑他，这不是一个警*察应该做的事！而且……还让你背了黑锅……”

“我说的不是这个！”郭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摆着手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时你要是忍了下来，我反而看不起你了！再说，那事放在你身上，就是处分，甚至还得离职，可在我身上，我老爹运*作一下，就成了立功。这不，我还升了副局。哼哼……只不过，他觉得我的工作太危险，把我调这来养老了。”

郭岩越说越烦，干脆狠狠地吸了两口，又将烟掐灭，恨恨地丢出窗外。“我说的是你的性格，”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这个人，脑子虽然好使，分析起案情来头头是道，可心却是太软了。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敌人，都是凶残又善于伪装的家伙，有时候过于心软，就等于将自己置于险地。就拿这次来说，是不是队长说了几句软话，你就答应独自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很可能会让别人算计。”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越说越气。刘出洋听罢，却只是笑笑。“就知道你不当回事！”郭岩无奈之下，干脆住了嘴，他从口袋中掏出几粒黄澄澄的子弹，塞到了刘出洋的夹克中。“这是半年来攒下的，打出去也不用写报告！”

“谢谢！”刘出洋说道。这几颗子弹，可以省去他不少麻烦。国家对枪械的管理很严格，如果真有人在暗处设计他，这几颗子弹就是一个变数，甚至是救他一条命。

“对了，你和嫂子明天去度蜜月，当兄弟的也不知道送什么，”刘出洋从怀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扔到郭岩腿上说道：“也就这点意思了，里面还有我家的钥匙，你们可以先在我家休息一下，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机场。”

郭岩捏了捏信封顺手放到怀里“你不会把老婆本都给我了吧？也好，我先帮你收着。”

刘出洋笑了笑，将家里钥匙交给郭岩，是他刚刚临时起意。他总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再也用不到这把钥匙了似的。

“对了，郭老大。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个案子叫‘恶鬼食人案’？”刘出洋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将话题转移到了案子上。

“哦……这个啊！”说到案子，郭岩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一个原因是尸体比较诡异，另一个嘛，是我们发现尸体后，顺便在周边走访了一下，你猜怎么的？”他边说边将脑袋探了过来，一脸诡异的表情，“他们都说，这个山庄自从半个月前，就一直‘闹鬼’！”

“咔嚓！”郭岩话音未落，一道闪电撕破黑暗，狂风卷起潮湿的水气，从车窗涌了进来。“靠！”郭岩吓了一跳，他拍了拍胸口，看着外面黑乎乎的道路咒骂着：“这鬼天气！”

刘出洋笑了笑，随手将车窗关上，外面已经有雨点开始滴下。

“诡异的尸体，闹鬼的传说，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联系。”刘出洋暗自思索着，“正所谓干多错多，凶手煞费苦心地谋划了这么多事情，那他露出马脚的地方也一定很多。”至于所谓的“恶鬼”，刘出洋暗自摇头，他一向是不语怪力乱神的。

“咔～咔”又是几道闪电划空而过，晃得两旁的树影时明时暗，枝枝杈杈投影在地面之上，鬼手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刘出洋的身体，仿佛不抢出里面的魂灵，便誓不罢休似的。

刚刚的几道闪电，如同切开了天幕，方才还稀稀拉拉的雨点越下越大，转而变成了倾盆大雨。刘出洋打开了雨刷，看到前面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座建在山脚下仿古建筑的高大院墙，那是停放着两名受害者尸体的殡葬馆。

殡葬馆的围墙足足有两人来高，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巨幅对联，借着昏暗的车灯，勉强能看清是“哀声动天地；浩气贯长空”几个字。刘出洋将车开了进去，径直来到了礼堂前面停下。郭岩拽了拽刘出洋的胳膊，指了指左面顶着“往生客栈”牌子的一排矮房说道：“就在那里面。”

“这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县城，一两年也出不了一、两个案子。倒是这回，一口气死了两个，也算是大案了！”他边抱怨边打开车门，撑起雨伞，来到一处挂着“值班室”的房檐下面，大喊了几声：“老张头……老张头！”

值班室开着窗户，里面却是黑漆漆的，半天没人应答，倒是招来了一股阴风，吹得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奇怪！这不是睡觉的点啊！该不会又听收音机哪吧？”郭岩说着，就想去推开房门。“新来的就是不靠谱！”他不满意地嘟囔着。

“不对！”刘出洋拉住了他，“这会儿的雨很大，又有风，老张头就算在听收音机，也应该知道把窗户关上，以免雨水淋到里面。我看，他一定不在屋内。”说着，他取出微型电筒，将电筒的光亮，从窗口晃了进去。待看清里面的景象，刘出洋的瞳孔猛地一缩，手也不自觉地摸上了枪套。

就见这房间里面乱糟糟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好像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一般。刘出洋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手枪擎在了手中。

刘出洋用手中的亮光晃了晃周围，却是在不远处，另一个房间的门口里面，发现了两个湿漉漉的脚印。“这里……好像是停尸房啊！”郭岩也看到了脚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迟疑，“要去看看吗？”他问道。

“当然！”刘出洋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来脚印旁边，用电筒照了照，“脚印是不久前踩上的，步伐还很匆忙！”刘出洋解释道，“人在走路时，脚底与地面的接触，力量比较平衡，所以脚印的前后压力应该一致。可这两个却明显前面重一些，这是人们快走或奔跑时，脚掌出力，以便取得更大的力量的缘故。而且……”他走入房间里面，四处照了照，只见里面还有几个脚印，只不过水渍淡了不少。“而且，正常行走的步伐，与奔跑时的步距也是不一样的。”

刘出洋好像在和郭岩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投入到了停尸房里面了。本来按照郭岩的建议，今天看看受害者的尸体，明天再去山庄观察案发现场，就可以回去了，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个意外，而且又是如此反常，这让他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房间里面很黑，手电的光虽强，可与这无边的黑暗相比，却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刘出洋与郭岩二人，一面追着脚印前进，一面又四处乱照，希望能够籍此多发现一些线索。可这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结果让他们很是地失望。

“奇怪，这些脚印明显是一个人的，如果值班室中发生了搏斗，那起码应该有两个人追逐的脚印才对。”刘出洋皱起了眉头。“不会是闹鬼了吧？”郭岩话一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咣！！！”就在此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谁？”刘出洋将电筒的光打过去，却发现是右侧墙壁上的一扇门里发出的声音。

“那……那里面，可是停……停放冰冻尸体的地方啊！”郭岩的声音有些发颤。

“嘘！”刘出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关上电筒，房间里面立刻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听！什么声音？”他小声在郭岩耳边问道。郭岩侧耳倾听，果然在房门后面，传来了一阵“哒、哒”的细微声响。这个声音，就像有人正用指甲轻轻地敲着墙壁。

刘出洋伸出手去，就想拉开房门，可胳膊却是被郭岩一把抓住了。“怎么？”刘出洋回过头来，“你害怕？那你就在门外等我。”

“我……当然不怕”郭岩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可他这份情显然是白表了，刘出洋早就转达过身去，轻轻推了推房门，门没有锁，相反，还开着一道细细的缝隙。“这是什么气味？”他皱了皱眉头，“很臭，好像是腐败尸体的气味！”停尸房中有这种气味并不奇怪，可刘出洋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离门越近，那“哒、哒”的声响就越清晰。刘出洋推开房门，一闪身钻了进去。郭岩咬了咬牙，也紧随其后。

“到底是什么？”黑暗中，刘出洋慢慢地向声响发出的位置摸去……

章三：尸堆

“出洋……出洋……”郭岩一进入房间，便失去了刘出洋的踪影，这里面实在太黑了，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压低嗓音，小声地呼唤着。

“该死！人呢？怎么样不见了？不会是……见鬼了吧！”一想到“鬼”这个字，他更是觉得浑身发冷，一阵阵地阴冷气息从脚下涌来。

“等一下！这好像不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感觉！”郭岩打了个寒颤，“好像，真的有阴气从下来传来！”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快地追上刘出洋。可突然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一个趔趄，扑到了地面之上，枪也摔得划出去好几米。

“这是什么？”他觉得身下有个硬梆梆的东西，咯得胸口直疼。用手一摸，竟然是一支人类的大腿。“啊！”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可一只脚的脚裸上却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动也动不了。他用手去掰，竟然碰到了五根冰冷的手指。

“啊！”他吓了个激灵，又一次摔倒在地。这一次，换他的额头撞上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他睁开眼睛，竟然发现紧贴着他面孔的，是一双死灰色的眼瞳。眼瞳之下，是苍白干瘪的脸部肌肉。微张的嘴唇里面，没有半丝的血色，更重要的是……也没有半点的呼吸……

“啊！”郭岩一把推开它，后背却是又撞到了另一个冰冷的物体上面，他用手一摸，这竟然又是一具尸体，他发觉自己仿佛落入了尸堆里面，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有那么一刹那，郭岩甚至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手上、身旁那冰凉的触觉，却是明白的告诉他，这就是现实。“刘出洋……”大喊了一声，这时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作为同伴的刘出洋。

就在此时，他的头顶之上，突然爆出一团亮光，晃得他双眼生疼。他挤了几下眼睛，这才发现刘出洋就站在他的面前。原来是刘出洋拉下了电灯的开关，这里环境较差，所用的灯，还是古老的拉线式的。

“在我的印象里，你以前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呀！”刘出洋有些奇怪地伸出手去。“哇！”郭岩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果真倒在尸堆当中，又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

“尸体而已！你又不是没见过！”刘出洋将他拉了起来。

这堆尸体大约近十具，乱七八糟地倒在这上。旁边还有一个冰冻尸体的柜子，歪倒在地，里面散发着阵阵凉意。

“尸体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郭岩大叫道。

“殡仪馆嘛！有尸体很正常吧！”刘出洋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说道，“应该是储存尸体的柜子被打翻了，所以尸体掉出来不少。”

“不是啊！出洋！我刚才真的感觉到脚下冒凉气！”

“那是柜子散出的凉气！”刘出洋笑了笑，柜子倒在地上之后，自然低了不少，由于电源并没有断开，所以散发凉气是很正常的。

刘出洋拍了拍郭岩的肩膀，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他们俩合作期间，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压扁的、斩断的、被枪打成筛子的。比这些正常死亡的恐怖多了，也没见郭岩这么害怕过。

“你，你刚才去哪了？”听了刘出洋的解释，郭岩长出了口气，也安下心来，他开口问道。

“我嘛，我刚才不就……”刘出洋向门边一指，目光正好掠过地面上一具尸体的面孔，突然之间，他好像看到这具尸体对他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古怪而又诡异的面孔。

“咦？”刘出洋的目光，本来已经越过那具尸体，看到了灯线上，可他连忙向扭了回来。这次再看，那尸体的面容，却是又恢复原来冰冷漠然的表情，哪里还有半点笑的意味。“奇怪！”他蹲下身去，用手摸了摸尸体的脖颈，它没有丝毫的心跳，根本就是一具尸体无疑。“难道是幻觉？可我明明看到的！”刘出洋嗅着手指想到。

“怎么了？”看到他的古怪动作，郭岩开口问道。“没事！”刘出洋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再吓嘘他了。

“我方才进屋后，就直奔声音的方向。”刘出洋继续原来的话题解释道，“结果发现了这根灯线，声音应该是它发出来的。”在灯线的下方，系着一个铁制的螺母，用来当作吊坠，将灯线拉直，便于人们使用。刘出洋用手碰了碰这枚螺母，它便轻轻地撞击到了墙壁上面，发出“卡、卡”的声响。“咱们听到的声音，应该是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摇动灯线产生的。”他最后总结道。

“那这柜子……”郭岩现在的心情有点矛盾，他被吓得不轻，打心眼儿里不想再提这个储存尸体的柜子。可他又不得不提，他知道，如果他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恐怕下半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这你就得问他了！”刘出洋来到一具尸体的旁边。这具尸体双手按着胸口，一脸的痛苦神色。刘出洋抓起他的手，只见掌心上有一道伤口，手上满是鲜血，“死人是不会出血的！”刘出洋说道，他仔细看了看这只手掌，发现伤口周围好像还扎了几根细小的木刺，他又翻了翻尸柜，果然在几个尸格的拉手和柜子上面发现了带血的掌印。

“这……这是老张头！”郭岩一看到尸体的面容，立时惊叫出声。

“原来他就是老张头！”刘出洋皱了皱眉。“看样子！好像是心脏病突发！”他说道。

“皮肤好像还有弹性，看来死亡时间并不长！”郭岩看了两眼，亦是说道。刘出洋摸了摸尸体，还有些温热。

“从外面带着水渍的脚印来看，老张头一定是下雨之后踩到雨水才留下的。”刘出洋想到，“尸体还尚有余温，再结合气温和尸柜散发凉气的情况来看，他很有可能是我们刚刚进入殡仪馆后死亡的。而我们听到的响声，很可是便是尸柜倒地的声音。这两相对比……倒是吻合了！”

“我明白了！”身后的郭岩摸了摸下颌，突然说道，“老张头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一定时常将治疗心脏的药随身携带。他今天大概是帮着搬运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将药随着尸体落入了尸柜之中。所以，当他晚上突然发病之时，在身上找不到药，突然想起药掉落在尸柜里了，便急急地过来寻找。可他到底是没坚持到最后，还没找到药就死亡了。临死之前，还将尸柜打翻在地。”

“倒是有些道理！”刘出洋想到，“进来的脚印只有一双，从听见声音到现在，也并没有发现有人出去，而且这间停尸房，也并没有另一个出口。”可刘出洋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若是如此，那老张头手上的伤口又怎么解释。

想到此处，他在房间里面仔细寻找起来，可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这屋里本就简单，根本就藏不住东西。他又仔细检查每具尸体，这些尸体……的确就是尸体。

“怎么样！足以说明我的推论正确吧！”看着刘出洋从房中转悠了半天，郭岩开口问道。“或许吧！”刘出洋说着，从老张头脚上把鞋子脱了下来，来到外面的脚印旁边，对比了一下，这果然也是老张头脚印。

“难道真的心脏病突发？可他手上的伤又怎么解释呢？”刘出洋嗅了嗅手指，突然站起身形，来到了老张头的房间门前。

他轻轻推开房门，在旁边的墙壁上摸了摸，果然找到了一根灯线。“啪”的一声，昏黄的灯光洒遍了房间。房间之中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翻倒的家具和破碎的木屑。

“果然和我的猜测一样！”郭岩走入了房间之内，“老张头开始发现自己有些不适的时候，曾在房间中到处寻找药物，将桌子、家具翻得一团糟，可却一直找寻不到。愤怒之下，他又用椅子四处乱砸，发泻自己的怒火。他手上的伤，就是椅子腿砸断后，被尖锐的断面切开的。这种情绪，在心理学上叫做情绪转移。”他从地面上捡起一只摔断的椅子腿说道。

郭岩说罢，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推论很是满意。可当他放下手中椅子的断腿，回过头来时，却是愕然地发现，刘出洋正站在门口，盯着墙上镶着的一面镜子发呆。

“不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嘛！”郭岩走到近前，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这面镜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不解地问道，“你老盯着它作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刘出洋说道。他用指甲轻轻地敲了敲弹镜面，上面立时发出“哒、哒”的声音。“镜子可是很容易破碎的东西！”他看着镜子里面，站在他身后的郭岩说道，“可为什么它旁边的桌子都被砸翻在地，它却仍是完好无恙？”

“这个……或许老张头当时没注意到它吧！”郭岩说道。

“就算是他没注意到，可心脏病的药呢？我在停尸房中找过，却根本没有找到。相反……”说着，刘出洋伏下身去，在镜子下面墙根之处，捡起了一个小小的药瓶，药瓶上面绘有一个红色的心脏和向上箭头图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老张头用来治疗心脏的药物。换句话说，你的推断，根本就不成立！”刘出洋摇头说道。

“咦？”郭岩从刘出洋手中接过药瓶，仔细看了看，又走到镜子前面敲了几下，那确实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听你这么一说，那还真是奇怪了！”郭岩小声嘀咕道。“难道真是见鬼了？”想到“鬼”这个字，他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奇怪的又何止这些……”刘出洋看着眼前的郭岩，“奇怪的还有你啊！你今天的胆子，好像特别的小！”他心中暗自想到……

章四：亲爱的……

老张头已经死了，郭岩给局里打了电话，本想就此收队，可奈何刘出洋非要看看两名受害人的尸体不可。郭岩知道他的脾气，他这人很倔，对于案子，有种不查个水落石出便势不罢休的执着。没有办法，他也只好咬着牙同意了。

刘出洋本以为，少了老张头带路，在一地的尸体中，他们找到那两具受害人的尸体会很麻烦。可实际上，这次他的确是猜错了，就连他这个没见过受害者尸体的人，都一眼能够认得出来。这两具尸体，实在是太有特点了。

“这就是那名男性受害人？”这具尸体，刘出洋在方才逐个检查尸柜掉出的尸体时见过，只不过当时它的身体被其它尸体压着，只露出脑袋，刘出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此时将上面的其它尸体清理掉，他便发现它的不同寻常之处了。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尸体，皮肤惨白，还有些皱巴巴的，仿佛被人抓住全身皮肤狠狠地撑开，又突然撒手一样。他身上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嘴唇呈青紫色。“窒息死亡，”刘出洋一眼便看了出来，“像是被淹死的！”他皱了皱眉，窒息死亡一般都很痛苦，可诡异的是死者的脸上却是一副满足的神情。

“不错！我们在他的气管里发现了水渍，”郭岩将带来的卷宗交给刘出洋，里面有不少现场的照片。“不过水渍里面，却并没有发现水藻的痕迹。”

刘出洋点了点头，淹死一个人，不见得非要到江河湖海里面。有时候，一个脸盆、一桶水，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当然，如果仅此而已，那这顶多算是一具溺水的尸体罢了。可重点却是在尸体的躯干部位，他的胸、腹腔，被人硬生生地挖出了几个窟窿，里面的内脏器官，已是消失不见，被人取走。远远看去，倒是像一个被小孩子玩坏后，掏出肚子里面的棉花，然后随手丢掉的破布娃娃。只不过窟窿周围，那白森森的断骨和血肉模糊的伤口，却是清楚的告诉他：这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死者男性，24岁左右，无业。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他的父母，据说他有个弟弟非常优秀，现博士在读。他的父母经常拿他和弟弟做比较来教育他，因此他堵气离家出走，却没想到在这送了命！”郭岩粗略介绍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为什么叫‘恶鬼食人案件’了吧！这受害人就像是被恶鬼咬开了身子，吃掉了内脏一样。”

刘出洋点点头，知道这只是警局的同事，根据周边的闹鬼传说，所起的一个比较形象的名字而已。

“从尸体上来看，凶手对于人体器官的认位很准，手法也很利落。”郭岩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觉得他很可能是一个外科医生。”

“也只是利落而已……”刘出洋轻轻摇了下头，“却并不精准，有可能此人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却没有相应的医学技能。比如……在医院工作过的人，或者实习生等等。”

“有可能！”郭岩思索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是另一个受害人！”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具尸体说道。

另一具应该是一名女性，不过此时却是干瘪得不成样子，浑身的皮肤狠狠地包裹在骨头上，肋骨一根一根狰狞地凸了出来，好似不满皮肤包的太紧，要挣脱它的束服一般，胸部也缩成两个小团，勉强还能看出一些女性的特征。腹部也有被剖开的痕迹，想必也被取了内脏。

她的颧骨高高地突出，眼睛死死地闭着，嘴大大地张开，舌头都快缩回到了喉咙里面。虽然因为尸体脱水的厉害，看不出年纪。不过看她的表情，也仿佛在死前没有遭受痛苦，也是一副享受的样子。

与另一具尸体相同，她的胸腹部也被挖出了几个窟窿，内脏连同子宫都消失了。

“严重脱水！像是被烘烤过一样！”刘出洋说道。

“没错！”郭岩点点头，又简单地介绍起来，“死者女性，18岁左右，是一名……”

“妓女！”刘出洋接过了话头。

“你怎么知道的？”郭岩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

“猜的！”刘出洋翻看着卷宗中的照片说道，“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又赤身裸体的死在小树林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干好事吧！”

“那也可能两人是男女朋友，或者……”郭岩想了想说道，“或者，这干脆就是凶手特意布置的现场。”

“男性受害者死的时候，小指上戴着戒指吧！”刘出洋晃着一张照片说道。“而且，你再看这两张，”他又抽出两张照片，“男性受害者口袋的皮夹里面，有大约十几张的崭新连号钞票，可不知为什么，中间却是断了几号。”

郭岩凑过头来，果然看到照片上有一个皮夹，皮夹四周呈扇形放置着十几张钞票。

“不过这几张，却是在女性受害者的皮夹中找到了。”刘出洋将另一张照片抽出放在上面，果然，一个女式皮夹的旁边，呈扇形摆放着钞票，新旧各有几张，新钞票正好是男性受害者钞票中断号的那几张。

“综合来看，这几张钞票，一定是男性受害者与女性受害者在讨价还价时，逐张抽出交给对方的。所以我猜想，他们应该是进行钱色交易，那女性受害者的职业是妓女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不过显然没有必要，因为女性受害者的职业，我们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厉害！女性受害者的确就是一个妓女。”郭岩赞叹了一声，说道，“你的分析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啊！知道吗？这也是当初我主动替你背黑锅的原因之一，比起我来，你留下显然更有作用。”

听到郭岩的赞叹，刘出洋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受害者职业是妓女的话，那为什么还留在山庄，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没什么游客了吧！没有游客就没有收入，那她还留下干嘛？”

刘出洋取出香烟嗅了嗅，“郭老大！”他说道，“你说会不会凶手的主要目标是女性受害者，她的这个职业，让她有可能知道了她顾客的一些秘密，如果她用这个秘密敲诈对方……会不会让对方产生杀心，然后再骗她留下，利用山庄位置偏僻，这个时节又游客稀少的特点将她杀死。至于男性受害者，很可能是正好与女性受害者有约，恰逢其会，看到了什么，所以也被杀人灭口。”

“这点我们也想到了，”郭岩摇了摇头，“不过今天下午，我们对她手机里的近期联系人，和今年暑期住在山庄的游客都进行了调查，他们在案发时间，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另外，我们也调取了最近进入山庄公路的监控录像，也没有任何的发现。不仅如此，由于当时我们猜测那里并不是第一现场，所以我们又组织警力，以案发现场为中心，在山庄内部和山坡上进行了搜索，结果也是一无所获，就连一枚外来人的脚印也都没有发现。”

“这样的话……就是山庄内部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了。”

“山庄里面，现在还剩六个人，”郭岩说道，“其中一对夫妇游客，就是两名被害人尸体的第一目击者。据说他们在晨跑的时候，发现了路边树林里的两具尸体。这两人由于害怕已经搬出了山庄，我们现在安排他们住进了招待所，并限制他们48小时，你明天可去对他们进行询问。”

“另外四人都是山庄内部的人，老板娘和一名负责采买的小伙子，她们两人在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段，正和那一对夫妻打升级，四人可以相互证明。还有两名保安，案发时都在值班室，有监控录像证明。”

“六个人？山庄的老板呢？”刘出洋随口问道。他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希望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山庄老板不可能犯案！”郭岩答道。

“为什么？”刘出洋愕然地抬起头来，可看到郭岩苦笑的面庞，立时明白了几分：“他出事了！”

“不错！六天前，他驾车从山上掉了下来，当场死亡！”郭岩苦笑一声说道，“当时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交通事故处理了。不过……后来我们从他的手机中找到了这个……”说着，他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放到了刘出洋的耳旁。

这是一段录音，效果很差，多是无意义的杂音，好半晌才传出一个男人断续的说话声，可很快又结束了。“什么？”刘出洋根本就没有听清。郭岩按下了重放，又离刘出洋耳朵近了一些。

“滋滋~鬼……打……墙……滋~”

“鬼打墙！？”刘出洋一愣，他可以肯定，这段录音里面，说的的确就是这三个字。“什么意思？”他问道。

“不知道！”郭岩微微摇了摇头。

刘出洋皱了下眉头，线索太少，他只好先将这事放在了心底。“山庄老板，两名受害者，再加上老孙头，这么说来，近期死亡的就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了，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他心中暗自猜测着。

“咦？”可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淡淡的气味，传进了刘出洋的鼻翼，他猛地吸了两下鼻子，这气味好像是死者的头部附近传来的。他扭过头去，却是发现一团烟雾飘了过去。抬头一看，只见郭岩正站在尸体头颅旁边，吸着一根香烟。

“呵呵……太臭了，遮遮味。”见刘出洋看来，郭岩赶紧解释了一句。

刘出洋无奈地翻了翻眼睛，又低下头去。果然在女性尸体的脖颈上发现了几个暗色污点。“这是什么？”他伸出手去，轻轻一摸。触到指尖，有一种凹凸感觉，可其中一个又与其它有些不同，以他常年办案的经验，倒像是扎破皮肤后产生的结痂。

可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那层干瘪皮肤的瞬间，突然听到尸体呲着尖牙的口中，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亲……爱的……”这个声音甜腻酥软，可钻进刘出洋的耳中，却是让他后背阵阵发寒，一道凉意从尾椎骨，直钻入后脑……

章五：第五个受害者（上）

“亲爱的！”如果这是一个美丽少女对你出的话，那你一定会倍感甜蜜。可如果在充满死气的殡葬馆中，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一个刚刚被人杀死，蒸干了全身水分，皮肤紧包着骨头的妓女尸体说出此话，那定会让你毛骨悚然，百分之百觉得惊恐，甚至于大喊出声：“鬼啊！！！”

刘出洋虽然胆子很大，可此时却也是感觉后背阵阵发冷，大脑一片空白，手也不自觉地摸上枪套。

“抱歉、抱歉。”可就在此时，郭岩掐灭了香烟，急急摆着手说道。他从裤兜中掏出手机，喇叭里赫然又传出了一个“亲爱的”的叫声。

“这是你嫂子的声音，”郭岩尴尬的解释道，“她非得让我用这个当铃声，说是宣布主权。”他边解释边按下了接通键，“喂、喂……”他离开几步，跑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搞什么飞机！”刘出洋心中腹诽道，他抓几下头发，直到现在，头皮还是一阵阵的发麻。刚刚郭岩正站在尸体旁边，裤兜正好又离尸体的口腔很近，也难怪刘出洋听错。

看到郭岩走到一边，不时的点着头，刘出洋又伏下身去，仔细观察起那几个黑点。他用手指轻轻触碰了几下，有一种轻微的凹凸感。

“这是一种未知物质！”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刘出洋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郭岩，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电话，走到了他的身后。

“不过法医却从里面检测出了血红细胞，和部分使人产生兴奋感觉的药物成分，”郭岩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接过刘出洋手中的照片，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看！”他把它递给刘出洋，“我们这条件有限，只能检测出这东西有微量辐射，呈弱酸性。具体都包含什么物质，还要等明天早上市里的结果出来。不过，我猜测这大概是凶手行凶时溅出的血点，既然两名死者生前有可能发生过关系，那么这是某种催情药物的可能性比较大。”

“唉！”说到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要追求刺激，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层出不穷的药物，殊不知，这些药都是有很大负作用的。”

“说得你好像很懂似的！”刘出洋接过照片随口说道。

“当然，你懂的！”郭岩嘿嘿笑了两声，一副你应该明白的表情。

照片里是一支试管，试管底部有一些暗色液体，显然这是暗色污点稀释后的水溶液。试管旁边，是一张这些液体的显微成像。刘出洋看到这张图片，就是一愣，只见在显微镜灯光的照耀下，这液体里面闪着几个星星点点的微光，就好像混合了几个能反光的晶体一样。

“这……好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刘出洋的眼瞳逐渐失去了焦距，陷入了回忆之中。“对了！”他猛然间想了起来。其实他有一个秘密，任何人都没告诉。在他小的时候，经常会作同一个噩梦。

梦中，有无数个类似的光点在他身周悬浮飘动，它们好像有生命一样，轻轻飘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温柔而又亲切。可光点越聚越多，越聚越密，渐渐的将他埋在了里面，他奋力地挣扎，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这还远没有结束，这些光点落在他的皮肤上，又努力的想要钻进里面。可在梦中，刘出洋的皮肤，就好似没有毛孔一般，任这些光点如何努力，竟是找不到丝毫的可趁之机。逐渐的，它们暴躁起来，光点也变得刺眼明亮。它们不断地摩擦他的皮肤，直到出现条条血印；血印连成一片，又开始发炎红肿；红肿的皮肤渐渐裂开血口，又变得血肉模糊；最后，就连里面的血肉也被蹭去，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钻进去，吞噬他的灵魂！”这是每当这个时候，刘出洋所感应到的每个光点散发出来的情绪。

“啊！”每当这个时候，也是刘出洋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时候。

这个梦从他记事开始，就不断地纠缠着他。直到五年前，他父母去世的前一段时间，才逐渐开始消失。在他小时候，每当他做了噩梦，他的母亲就会跑来抱住他，将她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不住地安慰他。

“出洋啊！你知道嘛！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你老是无缘无故的从鼻子、耳朵，甚至眼睛里流出血来，别人都不敢接近你，医生也断定你活不过一岁。可他们都错了，你一岁生日那天，这个病就无缘无故地好了。自从那天开始，妈妈就相信，这一定是有神灵在保护着你。所以，那些噩梦啊什么的，都只能吓吓你，绝对伤害不到你的，知道了吗！”

那时候，她总是这样说。刘出洋也总被她说的七孔流血的事吓得更是哇哇大哭，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以至于现在，他都分不清，那究竟是作为警察的父母，特意编出来帮他锻炼胆量的故事，还是他刚出生的时候，真有这种事情。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的母亲也调动了工作，和他父亲同一队，事情也多了起来，没有时间再照顾他了。噩梦醒来，他也只好蜷缩在墙角，默默的忍耐。从那时开始，他和父母的交流渐渐少了起来，也变得越来越叛逆，很多时候，都是故意和父母顶着干，直到他们去世……

也不知道是父母锻炼他胆量起了效果，还是因为经常做噩梦的缘故。总之，他现在胆子很大，倒是确定了的。

“出洋……出洋……”一阵呼唤声，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他扭头问道，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想什么呢！”郭岩捶了他一拳，“真服了你了，在停尸间也能走神。”

“没什么！”刘出洋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他问道。

“我说，那对夫妻和采买员的嫌疑已经消除了！”郭岩答道。

“为什么？找到更有利的证据了！”刘出洋急切地问道。有了新的线索，就意味着离破案更进了一步。

“没有！”郭岩苦笑了一声，说道，“采买员死了，今天下午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现场已经勘察完毕，尸体正在运来，估计快到了。局里以为我明天去度假，就没通知我。不过方才我打电话报告老张头死亡时，他们知道我在殡葬馆，便让我接应一下。”

“死了！？”刘出洋吃了一惊，“这么说凶手还在山庄之中……或者是有人模仿作案？不！前者的可能最大。”从心理学上来说，人们的确有学习与模仿的能力，就算是杀人犯罪也不例外。比如1888年的开膛手杰克案件，由于其杀人的手法被媒体大肆渲染，使得之后又出现了数十起类似的案件，心理学家塔尔德还因此提出了“社会模仿效应”这个理论。不过，模仿作案一般都要有传播期和发酵期，不会这么快就被人模仿。

“凶手还在山庄，一定！”说着，刘出洋就要动身，却被郭岩一把拽了回来。

“我不能让你去！”他说道，“现在那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刘出洋一脸坚毅。

“放屁！”郭岩话一出口，大概觉得口气太重了，他缓了缓说道，“这里距离山庄很远，天黑了，又下着雨，估计你到那也得快天亮了。再说，警局也派人驻守了，你去了也不会让你进的。倒不如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的好！”

刘出洋动了几下胳膊，却是根本挣脱不了。他直盯盯地瞅着郭岩的眼睛，郭岩也毫不示弱。“好吧！”半晌之后，刘出洋终于放松下来，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郭岩松开了他。“你也要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他说道，“明天你去看看现场，然后就回去吧！不要多待，案子少了你一个，也不是破不了的。”说罢，他想了想，又补充到：“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安心去度蜜月吧！”刘出洋笑了笑，“我保证听你的就是！”

听到刘出洋的“保证”，郭岩这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随着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从他肚子中传来，他立时又变成了苦瓜脸。“方才一紧张，肚子有些不舒服了。要不你……”他看了看四周，大概是想让刘出洋陪他去厕所，可转念上想，又觉得有些丢人，便改口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罢，他抄起电筒，急匆匆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刘出洋微微摇头。“果然温柔乡，英雄冢啊！”要是以前，郭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他一起去，哪会像现在这样，反而劝他留下。

郭岩去了卫生间，山庄又去不了。刘出洋觉得有些无聊，便又弯下腰仔细观察起那两具尸体。

“咦？”他突然发现，男性受害者的眉心，好像有一个淡淡的痕迹，“这是什么？”痕迹很淡，根本看不清楚。他只好将腰弯得更深，鼻尖几乎都贴在了尸体的脸上。“好像是……五角星？好像是生前用指甲画上的，有轻微红肿的生理反应，不过已经基本消退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标记吗？难道就像是取走内脏一样，是凶手的又一个‘爱好’？”看到这个标记，让刘出洋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莫非真是恶鬼在挑选食物时做的记号？”想到这他不禁莞尔，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跳脱、太过可笑。

“等等……恶鬼！记号！还有享受的表情！这难道是某种宗教活动？或许死者都是教徒，他们的死也都是自愿的？”随着又一个受害人的出现，让他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开始寻求新的思路。

“真的是五芒星吗？”刘出洋又压低了身体，死死地盯着尸体的眉心，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可突然之间，他却看到，那尸体的原本闭合的眼睛，忽然之间睁了开来。那是一双只有眼白，毫无眼瞳的眼睛，它直勾勾地看着刘出洋，不带丝毫的情感。

“哦！”刘出洋骇了一跳，猛地站直了身体，后退了两步，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可待他再看向尸体时，却是发现尸体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睁开，依旧闭得紧紧的。

“怎么回事？”刘出洋晃了晃脑袋，再向尸体看去，眼睛依然是闭着的。“难道是看错了？”他皱眉想到。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轻微的“哒、哒”的脚步声传来。“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出洋边说边扭过头去。却是愕然地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根本就不是郭岩。

那是一个比郭岩低半头的人，他站在门外的黑暗之中，好像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雨衣上的雨帽将他的头部遮挡着严严实实。这人左手好像提着一把长柄斧头，上面还不时地有液体滴落，发出“嘀哒”的声响。他的右手也拽着一样东西。大概是知道刘出洋正看向他，他将手中的东西缓缓抬起，平举到胸前。室内昏暗的灯光，朦朦胧胧照在这个东西上面。刘出洋定睛仔细一看，顿时瞳孔就是一缩。

只见他右手拽着的，分明就是一颗人头。这颗人头，披头散发的。湿漉漉的头发被人紧紧攥在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液的作用，让人看着，便有一种粘粘的感觉。它的脸上颇脏，大概是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缘故，远远看去，显得黑乎乎的。

“郭老大！”刘出洋顿时目眦欲裂，郭岩刚刚从这里走出去，没想到竟然遭了毒手。而且，令刘出洋没有想到的是，这凶手竟然都没有离开，一直都隐藏在这里……

章六：第五个受害者（下）

“郭大老！”刘出洋目眦欲裂，抽出手枪来就要射击。他现在有些痛恨自己，如果自己能够再仔细、再小心一些，就不出现这种事情了。

“等等，等等！”可就在此时，外面的人突然大叫了起来。“认错人了！认错人了！”他大叫两声，慌乱地摆了摆手，连带着手中的人头，也摇晃起来。

随着话音，他也猛然冲了进来。“站住！”刘出洋喝道，他险些扣下扳机。

“抱歉！抱歉！我是来送尸体的。嘿嘿……我把你当成我表哥了！”来人一边解释，一边将头上的雨帽推了下去。

这人大约十八、九岁，戴着一副眼睛，或许是刚从外面进到屋里的缘故，镜片上有些雾蒙蒙的。

“我哥呢？我还想吓唬吓唬他呢！”他边问，边把手中的人头和斧子塞到了刘出洋手中，又摘下眼镜，胡乱用手抹了两把后又戴到了脸上。可他显然没想到这样反而越抹越花，干脆取了下来，揣到了裤兜里面。

“你是郭岩的弟弟？”刘出洋看了看手中的人头和斧子，原来这两样东西上面都套着塑料袋，上面粘满了雨水，不时地滴落到地面之上。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还真会误以为是血水。至于发黑的人头，那也不是上面沾满污秽的缘故。

“咦？你怎么看着这么面生啊？不像是我们局里的人！”他眼睛向右上方瞟了瞟，接着脸色一喜，又瞟了瞟左上方。“啊……啊！你是师父吧！”他一脸的惊喜，退后两步给刘出洋鞠了两个躬，“师父你好！拜见师父！”他每鞠一个躬，便恭维一句。

“师父？”刘出洋一愣，不知道他这是在搞什么。

“哦！您还不知道吧！”他脸上陪着笑容说道，“我叫孟凡玉，是郭岩的表弟，刚来警局上班。前两天我说想认个师父，表哥就推荐了您。说是跟您搭档过一段时间，对您的破案能力，很是推……推，推什么来着？”他抓了抓脑袋。

“推崇备至！”刘出洋提醒道。

“没错！”他一拍大腿，“就是这个词！怎么样？师父，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这案子也算我一份，好不好？”

刘出洋看着他期待的眼睛，心中却是暗处好笑。这里和刘出洋工作的地方相去甚远，根本就没有办法教他，郭岩也不会推荐他，这明显是孟凡玉编的瞎话。

“这你话啊，半真半假。”果然，刘出洋话一出口，就见孟凡玉脸色微变。“刚开始时，你的眼睛向右上方瞟，这的确是在回忆。我想你哥应该跟你提起过我，也说起过我要来的事。可到后来，你的眼睛又向左上方瞟，这明显就是在进行逻辑思维，这是你在胡编认师父什么的事，对不对？”

“哇塞！神了……”孟凡玉被刘出洋唬得一愣一愣的，可话才说一半，就急忙住了嘴，“哪有的事！”他嘿嘿干笑了几声说道，“我哥的确说过介绍我拜你为师的事！”说着，他又取出眼镜带上，“你就收下我吧，我可努力了，各种有关侦探的书籍我都看过。你看，我看得眼睛都近视了。而且上回我看见尸体吐了，可后来我生生泡在解剖室一个多月，连我表哥都夸我有毅力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刘出洋，可惜镜片方才被他弄花了，现在看对面的刘出洋都是一段一段的，这让他颇有些想笑。

“看的都是小说吧！”刘出洋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你这眼镜，连怎么养护都不知道，是不是刚配的，而且还是平光镜。”

仿佛又被刘出洋说中了，孟凡玉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不是近视，”他干脆把眼镜摘了下来。“可这说明我身体好啊！带我一起干吧，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包了，”他用力拍了拍胸口，可力道大了些，拍得自己咳嗽了几声，“到时候破了案、立了功，咱可就算是抛头露面了……。”

“抛头露面！你要当妓女啊？”孟凡玉正眉飞色舞劝说刘出洋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表……表哥，”孟凡玉回过头去，一看是郭岩，立刻蔫了下来。

“那叫出人头地，拜托，你先好好念念书好不好，你老爸把你送我这，是想让你学点东西，不是让你送死的知道不。赶紧开车回家！”

“我……哦！”大概是被郭岩教训惯了，孟凡玉就连反抗几句的想法都没有，耷拉着脑袋向门口走去。“回来！”眼看着孟凡玉就要走出房门，郭岩急忙叫住了他。

“哥！你想开了！”一听郭岩让他回来，他立刻大喜过望。

“想开个屁！”郭岩说道，“不是让你送尸体来的吗？尸体呢？”他进来的时候，就在地上巡视了一圈，可根本就没发现新的尸体。

“诺，不就在那！”孟凡玉指着刘出洋手中的人头说道。看到郭岩并不是想留下他，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我们接到山庄老板娘的电话后，就在死者住的宿舍里找到了他的人头，当时它就放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面。”

“这么说，他的身体都不见了？”郭岩问道，“那法医怎么说的？”

“法医什么都没说，”孟凡玉苦着脸，“他今天下午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局长说这个案子太邪行了，粘上一点儿就倒霉，所以就让我送这来了，还说死人不怕祸害！哥，你看我粘都粘了，是不是让我跟着你们……”

“好了，好了！这没你事了，赶快回家！”郭岩摆了摆手，将孟凡玉赶走。“路上注意安全！”看他走出了停尸间，又大声嘱咐道。

“叔叔家的孩子！”郭岩对刘出洋无奈地笑了笑，“高中毕业说什么也不想继续上了，非要当警察，也是我叔惯着他，从我家老头子哪要了个名额。可你看他毛躁的性子，哪是这块料啊！”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这小子竟然想用受害人的头颅来吓唬别人，本身就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还真把刘出洋吓了一跳，郭岩前脚刚从门口出去，后脚就有人拎个人头回来，也难怪他误会。

“哇！这个人头……”郭岩被刘出洋手中的头颅吓了一跳，“好奇怪啊！”好半晌，他才用这个词形容道。

这个人头，齐颈而断。断裂处是一个斜面，前多后少，断面光滑。刘出洋看看手中的斧子，上面微微有些卷刃。在人头脖颈的断口处有几道凸起的肉芽，恰好与卷刃的形状吻合，这说明他手中的这把长柄斧头，正是斩断受害者头颅的凶器。

人头的一只眼睛微睁着，眼珠向外突出，脸上一幅痛苦的表情。它的皮肤也松垮垮的，倒是与那具男性受害者的尸体有些相似，皮肤耷拉在骨髓与肌肉组织的外面，露出一层层的褶皱，就好像不是人头，而是一只沙皮狗的狗头似的。

整个人头都呈现出紫黑颜色，七窍外面，流着干涸的紫黑痕迹。刘出洋微微打开塑料袋口，便有一股腥臭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孔。

“好臭！”郭岩用手在鼻子外面扇了扇，“看来是某些组织开始腐烂了。”

“你们最后一次确认他生存，是在什么时候？”刘出洋问道。

“今天上午吧！”郭岩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个‘恶鬼食人案’上午好像还有人对他进行了询问。他是山庄老板的亲戚，和老板娘一样，准备明天老板的头七过后，一起离开山庄避一避，可是没想到，今天就被害了。”

“如果今天上午还看到过他，也就是说死者遇害，最起码也是中午或者下午的事，再结合今天的气温，绝不会这么快就产生组织腐烂。”刘出洋取出香烟嗅了嗅，“除非……”

“除非中毒！”郭岩接口说道，“毒液的腐蚀，加速了肌体腐烂。”

“没错！”刘出洋点了点头，“不断出血，肿胀再加上死者痛苦的表情。”他抱起人头，翻来覆去地寻找起来。“看！”他指着人头耳后的一处叫道。

郭岩将头凑过来，果然发现了两个细小的孔洞。“蛇的毒牙？”他皱起了眉头，“这是北方，有毒蛇的种类本来就很少，县里面就更没听说过有什么毒蛇了！”

“再说了，蛇毒分为三种：血液类、神经类和混合类。就算是死者是被毒蛇咬了，中了血液类毒素，会产生流血和肿胀的症状。可你看，这人头当时肿的也太厉害了吧，脱水后都出现了褶皱。还有他的眼睛，为什么会突出这么多。”郭岩说着，一把推开了死者的别一只眼睛，却没想到里面流出了一股黑水，吓了他一跳。

刘出洋亦是微微摇头，他承认郭岩说的有些道理，这个毒蛇的牙印，或许只是凶手故布的疑阵罢了。“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死者，从中取乐！”不知为何，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可他又为什么要取走死者的身体呢？与之前的内脏相比，不但体积大，不好保存，而且中毒后又极易腐烂，产生异味，从而被人发现。还有，死亡的殡葬馆看门人，和出了车祸的尸检员，又和这个案件有什么联系？”刘出洋百思不得其解……

章七：闹鬼传说

“头好晕！”刘出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还是昏沉沉的。昨天从殡葬馆出来之后，郭岩直接把他拉回了家里。两人推杯换盏，回忆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有些唏嘘，亦有些感慨，所以就喝的多了些。

“快中午了！”刘出洋看了看车上的电子表。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雨后的空气都散发着一种香甜的味道，阳光也很足，透过前风档玻璃，将他的眼睛晃得生疼。果然是秋老虎，晒得更霸道。刘出洋从座位底下摸索了半天，才抠出了一副不知道谁放那的太阳镜。这副太阳镜大概是有些问题，戴上去很不舒服，不然也不会被人丢在这里。刘出洋在衣服上蹭了蹭镜片，这才把镜子带上，顿时感觉不那么刺眼了。

郭岩已经度蜜月去了，走的时候还婆婆妈妈的嘱咐了刘出洋半天，也不外“注意安全、调查完现场就赶快离开”云云。这让刘出洋想想就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居然比他老婆还要啰嗦。

“恶鬼食人案件！”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几具尸体，刘出洋就感觉头又痛了起来，他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应该从哪查起？”刘出洋抽出一支香烟，放在了鼻子下面。查案也有许多讲究的，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窜。

“山脚下有一个村庄，你可以去看看！”他突然想起了郭岩说过的话。以现在的情况来推测，刘出洋怀疑凶手还藏在山庄附近，甚至于就是山庄内部的人。如此一来，他觉得先不要打草惊蛇，而是在外围探查一翻，比较符合现在的情况。

实际上，郭岩口中的村庄并不大，也没有多少常住人口。它坐落在山庄的东侧面，与位于半山腰的山庄，直线距离只有不过一百米。不过，这一百米的距离，却是一个陡峭的山壁。刘出洋站在山壁下向上仰望，觉得从这里爬上去的可能性，很小！

进村的小路，崎岖难行，刘出洋干脆将车停在了村外。他信步而入，发现里面静悄悄的，走了半晌，也没发现一个人影。“怎么这么冷清？”他四下张望，终于发现几位老人正端着饭碗，靠在一堵殘墙的旁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天吃饭。

“大爷！”刘出洋露出笑脸，踩着破烂的石块走了过去。“村里怎么这么冷清？”他笑着问道。“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一个老头大声喊道，看来耳朵有点背。

“我是说，”刘出洋提高了音量，又一次问道：“村里人都那去了？”

“哦，饭啊！正吃着呐，你要不要来点！”老头将碗递来，里面盛着几根宽粗的面条。

“不了！”刘出洋无奈地笑了笑，他以前查案的时候，也经常去案发地周围找人聊天，没准对方一句不经意的话，就会给他带来破案的契机。

“呵呵……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这一阵子又听说死人、闹鬼什么的，大伙都害怕，能走能跑的都出去了，就剩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了。”大概是看到刘出洋吃瘪，旁边的另一个老头，呵呵笑了两声，对他说道。

“哦！”一看有人接话，刘出洋立刻来了兴趣，他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位年纪稍轻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文化，在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土黄色的菜狗。

“小伙子，你是来破案的吧！”见刘出洋看向自己，老者笑呵呵地问道。

“您怎么知道的？”刘出洋边问，边抽出几支香烟，逐个递了过去。其实这并不难猜，这个季节，几乎没有来旅游的人了。再加上发生的命案和闹鬼的传说，就更不可能有陌生人来这闲逛。所以能来的人，基本上都是调查案件的警务人员。

不过，刘出洋虽然知道原因，却并不会逞能说出来。顺着对方的话题聊天，才能让他心情愉悦，才能让他打开话匣子，才有可能让他说出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果然，老者接过香烟，脸上露出了一丝得色。“我自然知道！”他呵呵笑道，就着刘出洋递来的火机，点燃了香烟，在他手上轻点了几下，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啊！”

“您老高寿啊！”刘出洋见状，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什么高寿不高寿的，这老哥几个里面，就数我最小。”他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对了，小伙子，你信不信有鬼！”他神神秘秘的问道。

“鬼？”这是他这两天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字，正所谓三人成虎，听的多了，就算不信也会半信半疑。可刘出洋一向意志坚定，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唉！我以前也是不信的，”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几年前……”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身旁传来了几声哄笑，“老李头，又要讲你的鬼故事啦！这是第几百回了？”一个说话有些漏风的老头，调笑道。

“去！哪都有你！”老李头不满意地说道，看来也是被哄笑久了。“不瞒你说，”他继续对刘出洋说道，“前几年，就在这山庄里，当时它还是一座教堂，我就亲眼看见了鬼，我和我们家大黄也是那时候认识的！”说着，他拍了拍身旁的土狗。土狗抬起头来看了看他，见他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随便拍拍，便又一头倒了回去，在太阳地儿里，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当时啊……”他大概是想和刘出洋详细讲讲，可话才开了个头，身旁又是传来了一阵哄笑。“唉！算了！”他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信！”他说道，“不过，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好像开了天眼，对什么事有些预感。就比如你，”他边说边摘下眼镜，又换了一副带上。刘出洋这才知道他刚才戴的是近视镜，现在换上的应该是老花镜。

“就比如你，”老李头换上眼镜继续说道，“我看你啊，就是印堂发黑，这几天不宜出门，否则有血光之灾啊！”

“我不信这些的！”刘出洋摇头笑道。

“就知道你不信！”老李头叹了口气，“可有些事，真的是很邪门的。远的不说，就说现在的这个山庄，你看看原来这里，鸟语花香，那漫山遍野的都是飞禽走兽！可是现在你再看看，那还能听见鸟叫声，那还能看见野兽？前几天山庄老板死的时候，我还想去里面看看，乡里乡亲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可没成想，半路上我就觉得浑身发冷，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我们家的大黄，也死活不敢上去，我赶紧下来了。就这么一上一下，我就发现，现在山庄附近，就连树叶上的昆虫也都很少了。”

“你说，是不是前几年我见过的鬼没死透，现在又复活了！”他在刘出洋耳边小声说道。

刘出洋哑然失笑，飞禽走兽少了，那必是山庄建成之后，人越来越多，打扰了它们的生活。要知道，动物本身就对人类有一种畏惧，哪怕是凶残的狮子、老虎，也不会轻易攻击人类。至于昆虫，估计也是因为天气的缘故，现在是秋季，再加上近来天凉雨多，想必是都蛰伏起来了。

“咦！我怎么觉得你好面熟啊！”老李头用手推了推眼镜，突然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起刘出洋来。“你……你好像是那个……，咦？不对，你不可能是他！”他突然脸色一变，急急地站起身来，“我吃完了，你们聊……你们聊！”他转身便走，土狗也随后摇着尾巴跟了上去。或许是走得有些慌乱，差点被石块拌了个跟头。

“他这是怎么了？”刘出洋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他总是这样，平常就神神叨叨的。”方才取笑老李头的老头说道。

“哦！”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昨天下午，你们有人见过他吗？”他突然问道。

一听刘出洋的问话，几位老人几乎同时敛住了脸上的笑容。“警官同志！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可能担保他没问题。”其中一个说道，“不说别的，就说老李头前几年突然说自己见鬼了以后，就变得善良得不行，不仅吃起了素，就是蚂蚁从眼前排队过去，他都得绕道走。”

“是吗？”刘出洋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干脆又坐在地上和他们闲聊起来。说来也巧，在这的都是村里的老人，对山庄的一些事情倒也知道一些。

据县志记载，这个山庄自古就有，不知要追溯到多少年之前。也经过了许多次的改建，有记载的前身是一座寺庙。民国时期，又被洋人建成教堂，那时这里还算繁荣，十里八村的有不少人，他们这个村庄也算是一个大村。只不过后来日寇侵华时，将这里作为据点，秘密进行实验，许多人被带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自那以后，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人烟逐渐稀少起来。

再后日军投降，教堂荒废许久，村里人都知道那里死过不少人，谁也不敢进去。直到几年前，几个游客从这里经过，非要进去看看，却是一个都没有出来。

这几个老头里面，有一个年轻时胆子比较大，当时就是他带着警察进去察看的。“那几个人死的太惨了，”他说道，“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她淹死在了水缸里。当时水缸上面什么都没有，就连个木头做的盖子都没有。可她就是冒不出头来，活生生淹死在了里面，一只苍白的手，高高地举出水缸，五指内抠，指尖血肉模糊，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我当时大着胆子往水缸里面看了看。哎哟妈呀！长长的头发飘浮着，面目狰狞，好像厉鬼，吓得我几天都没睡着觉！”他说着，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仿佛那狰狞的面孔，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章八：诡异山庄

“这里就案发现场？”刘出洋将车停在一条两车道的水泥马路之上，看着一侧约五、六米距离处，被一圈警戒带圈起来的地方。

他所在的位置，已经离山庄不远，只有约十来米的距离。抬头可见一排红漆院墙和高大的院门。这几天雨水充沛，远远便见一条宽大的瀑布，从山顶上轰然而下，落入山庄之中，然后再分为左右两支，由山庄的两边飞落，直至山底。

很难想象，两三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废墟。山庄老板同山庄采买员的父母是堂兄弟，当初他来此地探亲时，一眼就相中了这里，不顾村里人的反对，将这里改建成了度假山庄，随后两年，一直相安无事，村里人也都放松下来。没事到，现在却是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刘出洋现在也不得不佩服山庄老板，可以说，他选择的位置十分的好，山清水秀。而且也很有头脑，刘出洋刚刚上山时，就见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小河约十几米宽，利用瀑布的水流，环山一周，再流过山脚的小村，去向他方。据说这条小河为山庄增加了不少人气，它也是山庄老板当年一意修建的。

整个环山的小河，只在进入山庄的水泥路入口处，搭了一座几米宽小桥。桥的内端，有一座牌坊一样的建筑，上面立着两个摄像头，分拍内外。这就是郭岩口中，那个案发时间前后，都没有人经过的监控探头。

当然，凶手也可能是泅水而过。不过，这山三面峭壁，一面缓坡，即使渡过了河，再攀爬峭壁，也是相当的困难。如果他是从缓坡处穿林而过，或者干脆就走的是水泥马路，可也应该留下蛛丝马迹，不至于勘察人员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案发现场是一片密林，实际上，这条水泥路的两边，都是密密的树林。刘出洋抬起黄色的带子，猫腰钻了进去。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极少数青黄色的，是这几天新落下的，大部分还是去年、前年，甚至前几年的，随着年份的不同，颜色也越发的深，腐烂得也越发厉害。

实际上，经过昨夜的雨水，地面上已经鲜有痕迹可寻。不过，幸亏案发后，警局及时地派人前来，并将现场拍下了照片。

“车是不可能推进来的！”刘出洋心中暗道。树木林立，土地松软，如果使用车辆将尸体运来，难度很大。而且，当时所拍摄的照片中，也没有发现任何车辙的痕迹。

“那就只有用人力了！”刘出洋与郭岩的想法一致，都觉得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可是在勘察现场时，就只发现了受害者二人的脚印。根据脚印的大小、深度等等痕迹，经过计算后，确实也与死者的体重大至相当。

“死者就在这两个位置，”刘出洋根据现场照片，大致找到了发现尸体时，它们所处的位置。依据照片上的显示，男女两名受害人被发现时，全身赤裸，一俯一仰地倒在地面之上，衣物则散落在四周。一名勘察人员，甚至在男性受害者身旁，发现了一只装有受害者***的避孕套。

从现场情况来看，就像是两名受害者，刚刚野合后，就被人杀害，然后开膛破肚，取走内脏一般。可令人奇怪的是，现场却是没有丝毫的血迹，这也是刘出洋和郭岩都猜测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缘故。

刘出洋蹲下身来，捡起树枝，随意划开落叶。他倒是并不奢望再找到什么线索，毕竟刚刚下过雨，就算是凶手留下什么痕迹，恐怕现在找到也没什么意义了。说白了，这其实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地作。

“咦？”就在此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随同落叶，被他的树枝挑飞了起来。“这是什么？”他用树枝将它划来，原来是一只黑色甲虫的尸体。刘出洋随手又将它挑飞，这么大的林子，死上个把虫子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不对！”刘出洋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老李头曾经说过，现在山庄附近的虫子都很少了。我一路行来，好像山脚附近还有虫子飞来飞去，可越是接近山庄，虫子就越少，现在更是连一只都看不到了！”他看了看四周，又低下头望着那具黑色甲虫的尸体，“难不成……”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他心底悄然浮现了出来。

刘出洋不断地用树枝挑开落叶，随着他的动作，一只只昆虫的尸体也不断地暴露在空气之中。大的、小的，有翅的、无翅的，完整的、残缺的，各种各样、不计其数，翻开的落叶越多，暴露出来的尸体也就越多。原本昆虫的天然温床，现在竟然变成了它们的坟墓。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落叶腐败后产生的毒气？”可刘出洋随后又摇了摇头，虫尸里面不乏长期生活在败叶中，甚至以腐烂树叶为食的生物，可它们也没逃出灭亡的厄运。

“难道真的是因为山庄？”刘出洋扭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山庄，它仿佛散发着阵阵恶意，将靠近它的生物，统统杀死。

“莫非那些飞禽走兽也是？”刘出洋抬头望向天空和四周，周围静悄悄的，一丝生命的痕迹都没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自己，“真的有鬼怪存在？”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钻出了警戒区。他倚坐在警车的发动机仓上面，“真的要去吗？”一丝丝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心神不宁。

这种不安的感觉，在他驱车来县里的时候就有，随着他距离山庄愈近，这感觉也愈发地浓烈起来。

“去，是一定要去的！”可他随后又坚定了信念。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在这重重迷雾的背后，一定有一只操纵一切的黑手。

现在虽然迷团很多，可刘出洋却也不是一无所获。首先，从凶手准确挖开受害者身体，取走内脏的情况来看，凶手一定是一个有一定医学知识，却没有医学技能之人。其二，刘出洋有种预感，凶手现在一定还在山庄之中。其三，如果案发现场的确不是第一现场，那凶手在没有车辆辅助的情况下，能将尸体抛入树林。虽然刘出洋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可他必定是一个强壮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团伙作案。其四、刘出洋猜测，在山庄附近，一定有一个隐藏起来的地方，否则几名受害者的身体和内脏，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为什么非要带走受害者的内脏？”刘出洋想到，“一些连环杀人犯，的确会带走受害者身上的一件东西，留做纪念，可那一般都是钥匙扣、纽扣等等便于携带的物品，只要可以让他见物思人，回想起自己杀人的经过便可，但是内脏却并不符合这个特性。”

刘出洋从枪套中抽出手枪，这是一把64式。他抚摸了两下，熟练地退出弹夹，压上了两发郭岩给他的子弹，将弹夹填满。

“手铐、强光小电筒、防刺手套、警务通手机，还有一把仿瑞士军刀！”刘出洋将随身携带的东西逐一检查了一遍，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作为一名刑警，随时都应该合理有效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此次去山庄进行调查，哪怕就是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也要将山庄里的人安安全全地带出来。”刘出洋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今天是山庄老板的头七，老板娘之所没有搬出山庄，也不过是想守过七天而已。

山庄老板娘，叫于曼丽，今年20岁，比山庄老板整整小了十三岁。据那几个老头所说，她幼年之时，便父母双亡，是靠村里人的救济，吃百家饭长大的。不过据说心地不坏，在自己吃不饱饭的情况下，还认了两个傻弟弟。

于曼丽虽然身形不高，可长得娇小可爱、惹人喜欢。前两年山庄老板来开山庄时，一眼就相中了她，半强迫的将她娶了回来。当时村里人觉得她家世不好，嫁个有钱人，也算是去享福了，便也没加阻止，反而不少人都从中说和。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黑社会出身的山庄老板，骨子里就有一种暴戾，婚后对她动辄打骂、拳脚相加。刚开始时，她还下山哭诉两回。村里有人看不过眼了，便上山要替她做主，讨个说法。可不是自家事情，谁会一门心思的当真，后来便也不了了之了。这一年来，山庄老板更是变本加厉，连门都不让她出，半囚禁似的将她困在了山庄当中。

所以刘出洋猜测，她们二人之间，应该并没有太深厚的情感。于曼丽之所以想要守过七天，也不过是遵循当地的传统，免得让人戳脊梁骨罢了。

打定主意，刘出洋启动警车，缓缓地向上驶去。山庄的大门抬眼可望，它大大的敞开着，仿佛恶鬼的大嘴，要吞噬一切……接近它的魂灵……

章九：鬼手

不知什么原因，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厚厚的乌云，凭空出现一般，重重的压下，仿佛直接压在了人的肩膀上，让人透不过气来。

刘出洋将车缓缓开进山庄的大门，突然又觉得有些头晕，这是宿醉的后遗症。他之前和老乡聊天时，感觉好了不少，没想到此时气压一低，反而又觉得严重了许多。

一阵阵烦闷欲吐的感觉袭来，让他不得不停下车，打开车门到外面去透透气。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山庄的内部。下得车来，身后便是红色的大门和院墙。大门又宽又高，上面镶嵌着黄色的门钉和狮头门扣，颇有些古代宫门的韵味。院墙亦是如此，也有近两人来高，呈弧形布置，远处与山壁陡峭处相接，将缓坡的密林完全隔绝在外。

刘出洋向右手边看了看，那是充当值班室的平房。顺着透明的玻璃窗，能看见里外两间，外间是值班的地方，放着一套桌椅，桌子上面还有一台八成新的电热扇和一台电脑。现在天气逐渐转冷，这电热扇，估计就是值班人员御寒所用。里间则放着两张床位，估计是值班员的起居室。不过，现在值班室大门紧锁，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他的左手边，大概是一个停车场。地面上画着不少供停车用的长方形格子，还有两辆汽车停放在哪，一辆警车，一辆“奔驰”，也不知道是谁开来的。停车场地的一侧，紧贴墙根立着一盏路灯，高高的灯头，甚至越过了院墙。

这令刘出洋想起两名受害者陈尸的地方，如果两人真是有约，那个地方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能看得到灯光，可以在心理上有一定的安全感；又完全能将自己隐藏在黑暗当中，充分享受在身野外的那种“刺激”。

“或许我和郭岩都猜错了，那里真的就是第一现场！”刘出洋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了一丝迟疑。他突然又想起了受害者脚和鞋子的照片，两人脚和鞋子的侧面、后面都没有摩擦的痕迹，如果是被凶手弃尸的话，在拖拽过程中，很难做到这些部位一点擦碰的痕迹都没有。

眼见停车场就在不远的地方，刘出洋干脆又坐进车里，将警车停到了里面。他锁好车后，却没有走向山庄的主楼，反而绕着旁边的警车和“奔驰”绕了几圈。

“警车应当是昨天警局留守人员开来的，可‘奔驰’又是谁的？听郭老大说，山庄老板的那一辆车，被他开到了悬崖里面，这辆就不可能是山庄内部的车的了。”

他车前车后几圈，发现车身比较干净，并没有沾上太多的泥土。“应该是傍晚下雨之前到的。”他想到，可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车旁下面黑色的柏油地面上，有一块暗褐色的斑点。经过昨夜雨水的冲刷，柏油路面显得格外干净，显得这块暗褐色斑点愈发的突兀。

“这是什么东西？”刘出洋用手指蹭了蹭，将它捡了起来。这东西硬硬的，多半个指肚大小，好像是一块角质物，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腥味。“蛇鳞！”他突然想到人头耳后那两只毒蛇的齿痕。

“看上去像是一块蛇的枕鳞！”刘出洋用手抬了抬车后备箱，却是锁的死死的。他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将车锁强行撬开的打算，转而走向不远处的主楼。谋定而后动，他决定先弄明白这辆车是谁的，然后再做决定。

就在他将身体转向主楼方向的一瞬间，远远的，好像在主楼的一扇窗子上，发现了一个人影。这人影不高，像是个儿童。“咦！”可当他再定睛仔细去看时，那里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刘出洋皱了下眉头，暗自记下了房间的位置。

“是他吗？”与此同时，主楼的一个房间当中，有人开口问道。

“没错！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房间的窗户旁边，正站着一个侏儒，身高还不到正常人的一半，他拍着胸口，一副“好险”的表情。

“上回我就差点被他抓到，要不是我仗着身高的优势，藏到了货仓下面，现在估计也蹲到监狱里面了！”他又恨恨地说道。

“嘿嘿……”当侏儒说到“利用身高的优势”时，侧面坐着的一个瘦子，突然嗤笑了两声。他用胳膊肘儿碰了碰身边正在张嘴大嚼，不知吃着什么东西的胖子，挤了几下眼睛。

“嗯、嗯！”胖子含糊两声，头都没抬。眼睛却偷偷地瞟了瞟侏儒，见他正怒目而视地瞪过来，便又收回了目光，专心致致地吃了起来。

“你们都精神点！”最开始说话的人又开口说道，“害我损失了几千万的货，这次一定要他好看。”

房间里面的对话，刘出洋不得而知，他此时正忍耐着一波波席卷而来的头晕。昨天夜里，他没吃多少东西，酒却喝了不少，今天早晨起得晚了些，郭岩两口子急匆匆的走了，他又没来得及吃早饭，午饭的时间，又在和老乡聊天。按理来说，他早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此时他却是正好相反，只觉得胃里面一阵阵的烦闷欲吐。

出了停车场地，道路便一分为二，一条通向两层的平顶小楼，另一条则变成了鹅卵石道路，继续曲折向山庄内部延伸，在一个小湖和树林之间蜿蜒而过。再之后，却是有些远了，刘出洋目力不及，看不太清楚。

他的目标，正是那座两层的平顶小楼，它也是山庄的主楼，或者叫迎宾楼。它的海拔，比停车场略高一些，二者之间，设有几级矮矮的台阶。刘出洋拾阶而上，台阶上是一小块面积不大的楼前广场，地面上，几行彩绘的脚印，从四处汇聚向主楼的门厅。

“您是……市局的刘警官？”或许是听到了刘出洋的脚步声，他刚到楼前，便从里面闪身出来两人。一男一女，看样子都二十多岁，身上穿着警服。

“没错！”刘出洋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分别和他们握了握。“你们是昨晚留守的警员吧！”他说道。

“对！我们一共四个人，局里有些事情，师傅他们上午就回去了！”男警员点了点头，一边和刘出洋握手一边说道，“本来的安排是上午孟凡玉来接替我们的，可他没来，昨夜下雨时，大风又刮坏了信号基站，现在我们也联系不上他了。”

刘出洋拿出警务通手机，果然上面的信号显示为零，他想起早晨是孟凡玉开车送走的郭岩两口子，想必他今天是不可能来了。

“还不是仗着他表哥！”听到这里，后面穿警服的小姑娘扁了扁嘴，不满意地嘀咕道，“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呵呵，她心直口快，您别介意！”男警员虽然这么说，可语气中，也是带着些许的不满。

刘出洋微微一笑，这让他想起了自己警校毕业，刚刚参加工作时，也是一样的心直口快。

“怎么？你们都没睡好吗？”他看到二人都顶着黑眼圈，眼睛里也满是血丝，便开口问道，也算是转移了话题。

“保护证人嘛……”男警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后的小姑娘打断了，“这鬼地方，谁睡得着啊！”她颇为不满地说道。“而且，这里好像真的有鬼啊！我半夜起来想上厕所，可刚一睁眼睛，就见窗户外面趴着一只人手，”说着，她了个寒颤，一脸的后怕，“吓得我再也不敢睡觉了！”

“人手？”刘出洋一愣，不知为什么，他突然间想起了老乡说的那句话，“她被淹死在水缸里，一只手却高高地举出缸外……”

“所以你就大喊一声，把我们都叫起来了？”男警员苦笑了一声，“可我们去哪看过了，什么都没有。再说了，那里可是二楼啊！哪会有人爬上去，就为了把手放在你的窗户上。”

“所以才说是鬼嘛！”小姑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笨啊！”她叫道。可她一转看向刘出洋，却是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刘警官，”她说道，“上午师傅走的时候，说只要和你交接完，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您看！”她指了指手表，“现在快两点了，还有几个小时今天就过去了，老板娘也答应我们四点多钟就和我们一起离开，去县招待所住一阵子。既然您来看现场，不如捎带着将她们也带走吧！”

刘出洋苦笑一声，本想说自己也不太舒服，可看到她们一脸疲惫的样子，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去。“好……吧！”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姑娘拍手说道，“刘大哥，您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她身旁的男警员虽然没有说话，可也长长地出了口气。

“快，刘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老板娘，然后我们就要走了！”说罢，她拽起刘出洋的手臂，就往屋里拉，路过那名男警员时，两人相视苦笑，看来他对她的脾气，也颇有些头疼。

房门里面，是一个宽广的大厅，最引人注意的大门正对面的一只巨型鱼缸。这只鱼缸又长又宽，看样子是山庄老板用来养风水鱼的。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里面现在非但鱼没有一条、水没有一滴，反而却是放了两把消防斧子。看样子，与砍断采买员人头的那把很是相似。

“里面的鱼，都已经死了！”旁边传来一阵怯怯的声音。刘出洋扭头一看，只见是一位年轻的少妇，黑黑的头发高高盘起，鹅蛋脸，皮肤有些苍白，化着淡妆，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穿着一件薄薄的红色羊绒毛衣。身高还不到刘出洋肩膀，长得很是娇巧可爱。

“你就是山庄的老板娘吧！”刘出洋微微一笑。

“是……是的！”她看到刘出洋的眼睛，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你好！刘出洋，市局的！”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轻握了一下手。她手掌满是汗水，几乎在手掌接触的瞬间，便将手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刘出洋微微一笑，也不介意。他知道于曼丽被山庄老板半囚禁地关在山庄近一年的时间，不仅动辄打骂，更是不允许她与其它男人说话。这样的经历，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让一个正常人，变得神经过敏。

“对不起……”于曼丽依旧低着头，“我从小身子弱，天气一凉，就觉得寒冷，所以穿得多了一些！”她将手背在背后，悄悄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汗。

“没关系！”刘出洋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说得好听些，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实际上，这就和乞讨差不多。长期营养不足，身体没有发育好，落下病根也不足为奇。

“这个鱼缸……”刘出洋用手一指，其实根据自己掌握的线索，他已经大致推测出了这个鱼缸怪异的前因后果，之所以如此一问，只不过是转移话题，免得对方继续尴尬罢了。

“鱼缸里的鱼……都死了！”果然，于曼丽顺着刘出洋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前些日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鱼缸里的鱼，一夜之间都死了。后来，我们又发现人工湖里的鱼也都翻白浮了上来。再之后，附近的小动物都逃得不见了踪影，就连平时常见的飞鸟和昆虫也都不飞来了。现在，这整个山庄内外，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就剩下这主楼后面，我常去喂养的一只小松鼠，因为和我有了感情，还留在这里。”

这些情况，刘出洋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也并不感到惊讶。“你知道原因吗？”他例行公事般地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得到满意地答案。

“不知道！”果然，于曼丽摇了摇头。刘出洋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却是发现她眼神闪烁几下，将头扭向别处。

“她知道！！！”刘出洋悚然一惊，读心术的小常识他也了解一些，瞅她的面部表情，显然是知道一些内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他转了转眼睛，暂时将疑惑埋在了心里，现在还不是逼迫她的时候，勉强为之，得到的恐怕也是假话。

“斧子是师傅让放的！”这时，那名女警官插话进来，“这样的消防斧一共有三把，一把是杀死采购员的证物，另两把被师傅收缴后，随手放在了鱼缸里面。”

刘出洋点了点头，向鱼缸走近几步。消防斧属于安全保障用品，不便收缴带走，否则一旦发生火灾，很可能造成生命、财产的损失。女警的师傅显然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干脆将它收起放在了显眼之处，由大家负责看管。

他从里面掂起一把，消防斧木柄钢刃、入手沉重，上面涂着红漆。这让他又想起在殡葬馆看到的那把：斧口卷刃、沾满鲜血，散发着浓重的腥锈气味。

“采买员遇害之前，有什么异常没有？”刘出洋问道。

于曼丽轻轻摇头，“好像没有，”她幽幽说道，“昨天傍晚，天刚刚擦黑时，我还看见过他，他坐在宿舍的门口，玩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后来下起了雨，天也黑了，我们等他吃饭，他却一直没来。他虽然很宅，可吃饭从来没晚过。于是，我就让我的两个弟弟去找他过来。结果，他们却带了一个人头回来！”说到此处，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刘出洋倒也理解，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两个人带着一个人头从黑暗中走来，的确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

“没错！”男警员也说道，“案发后，我们做了个简单的问询，除了老板娘之外，昨天下午来的四名游客，也恰好在那个时间看到过采买员！并且在那之后，他们一直同老板娘的弟弟，在这里等待吃饭，老板娘当时则在厨房做饭。“

刘出洋边听边四下打量一翻，这个主楼的一楼，实际上是一个餐厅，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摆着几张圆桌，显然是吃饭的地方。换句话说，当时他们七个人，相当于是在一起的。

“后来，我们根据四名游客的证词做了实地测算，老板娘的弟弟，显然是到宿舍后，马上就折了回来，从时间上来算，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更不要说砍去头颅，再藏好尸体了。而且，当时一起来的刑侦人员，也对他们二人做了测试，结果表明他们的智力，大约停留在四、五岁儿童的程度。这也正好解释了，老板娘让他们去‘找采买员回来’，他们就带回了人头的原因，一般人当时早就吓傻了，就算胆子大些的，也应该知道保护现场。反倒是真正的傻子，呵呵。”说到这，他仿像觉得，在于曼丽面前这么说有些不妥，干脆住了口。

“那四名游客？”刘出洋问道。

“就住在楼上，当时天色已晚，我们怕他们出危险，也没强行驱赶他们，不过为了便于保护，便让所有人都住到了二楼。他们也答应了今天就离开，到时还请刘警官带他们回警局做再一份详细的笔录。”

“对了，我想起来了！”于曼丽突然大叫起来……

章十：昏厥

“对了，我想起来了！”于曼丽突然大叫一声，吓了女警员一跳。几人同时向她看去，她赶紧低下了头，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想起来了！要说异常，他受害前，好像也说过看见‘鬼手’了什么的，我老公死的前几天晚上，也说看过的。”她越说声音越小，还不时地偷瞟一下那名女警。

“不是吧！”女警员听罢，脸色都白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她站在男警员的身后，轻轻地拽了拽他手臂上的衣服说道。

“那，好吧！”男警员看她的样子，颇有些心痛，“这里就拜托刘警官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一下。”

“也好，我送送你们！”刘出洋将二人送出门来，看着他们开车出了山庄大门，这才转过身来，却冷不丁见到于曼丽正站在他的身后。

“刘警官，喝口水吧！”她递过来一次性纸杯，“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谢谢！是有些头晕！”刘出洋接过喝了一口，暖暖的液体，顺着口腔缓缓落入胃中，他感觉好了一些。要说这宿醉，其实不过是肝脏为了代谢酒精，夺取了大脑中的水分，造成大脑萎缩，从而产生头晕、头痛的症状，多喝水也就好了。

“姐，俺们看门去了！”就在此时，刘出洋身后传来一个憨憨的声音，他回身看去，却见两个壮汉正从二楼下来，身高都在一米八零上下，身材魁梧，只不过与身形相比，二人的脑袋却是显得小了一些，不成比例。不仅如此，双眼的间隔也比常人略大，让人一望便知，他们绝不是正常之人。

“去吧！”于曼丽抿嘴一笑，更显可爱，好像一种特殊的魅力从身上散发出来。刘出洋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也不禁失神片刻。

她指了指身旁的刘出洋说道：“顺便把大门关上吧！刘警官已经来了！”说罢，又指了指两个壮汉，“于虎、于豹，我的两个弟弟！名字都是我给起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自豪。

刘出洋冲他们微微点头，这两人长相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双胞胎。他们二人亦咧开大嘴，冲他憨憨一笑，露出了黄板牙齿上的韭菜叶子。

“你看看你们，我说过多少次了，吃完东西要漱口，你们就是不听！”于曼丽见状有些尴尬，掏出纸巾替他们擦了擦牙齿，这才拍拍他们手臂，让他们出去。

“以二人的体格，短时间制服受害者并没有问题，不过以他们的智力，好像很难做好取走内脏器官，或者盗走身体并加以隐藏的事。”刘出洋又看了眼身旁的于曼丽，“她智力倒是正常，可与死者并没有任何瓜葛，三人死亡时，也都有不在场证明。另外，他禁足山庄近一年的时候，也找不到毒蛇。”

想到毒蛇，他又想起奔驰车旁的那块蛇鳞。“带我去看看那四名游客！”他对于曼丽说道。

“好！”于曼丽轻嗯一声，带刘出洋走上楼梯。

他边走边四下打量，只见楼梯两侧挂了七八幅油画，俱是宗教题材。有天使踩着恶魔，有修女传播福音，有吸血鬼残杀人类。最为引人注意的，则是一个恶魔正站在五芒星图之上，四周围着几人，正高举长矛、弓箭，引弦欲放。

“二楼一共20个房间……”于曼丽边走边介绍，可刘出洋却是感到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

“刘警官！”于曼丽急忙扶住了他。

“没事！”一阵淡淡的女性体香传来，刘出洋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除了他的母亲之外，还没有一个女人靠得他这么近，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大概是方才走得快些，宿醉的毛病又犯了吧！”他解释道。

“哦！”于曼轻哦了一声，尴尬地放开手，又回过身去带路，只不过步速却是慢了不少。

刘出洋比她低上两个台阶，眼睛正好可以看到她缓缓摇摆的腰肢，他这时才发现，于曼丽虽然身形不高，可身材却还算得上婀娜。不过，他为人有些保守，一向遵循“非礼勿视”的古训，看了两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它处。

“咦！”他这一扭头，却正好看见一侧墙壁上，在隐蔽处安装的微型摄像头。这摄像头粘满灰尘，看上去很是老旧，上面的镜头甚至裂成了几瓣儿，看样子好像已经损坏了。

“刘警官，到了！”随着于曼丽的话音，刘出洋也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左右看看，这楼梯正好在二楼的中间，两侧各十个房间，分布走廊两侧对称布置。

于曼丽顺着走廊来到尽头，在一侧倒数第二间房门上轻扣几下，却是半晌没人应答。她轻蹙一下眉头，又走到对面倒数第一间房门，轻轻拍了几下，这次却是很快打开。

刘出洋从于曼丽肩膀上方望过去，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他刚觉得有些奇怪，就听到下面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事？”低头看去，只见一个侏儒，正踮着脚尖，双手抓着门把手。

“这位是市局的刘警官，想了解一下情况！”于曼丽一闪身，将刘出洋让到前面。

侏儒将房门打开，却是站在门口，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刘出洋被阻在门外，探身向里面打量。只见房间一侧的床上，坐着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年轻人，皮肤白净细嫩，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之人。他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手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对刘出洋的到来，视而不见一般。

“很傲气的一个人！”刘出洋暗中做出评价，这样的人他见过许多，争强好胜，自认为比别人都强，处处高人一等。

可刘出洋再一仔细观察他，却是眯起了眼睛。“此人对我的到来，仿佛漠不关心。可他紧抿双唇，嘴巴都拉成了‘一’字，显然是紧咬着牙齿，强压心中怒气，莫非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他想起警局独自派他前来之事，于心中不断揣测。

他又看了看黄毛的口袋，发现里面鼓鼓囊囊的，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是什么，可刘出洋作为刑警，有携带配枪的权利，自然一眼就认出里面装着一把手枪。

“刘警官，你有什么事吗？”刘出洋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胖子，又高又壮，手中抓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个咬剩的肉包。见刘出洋看来，他咧嘴露出笑容，眼神却是冰冷无比。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瘦子，见到刘出洋，他咬了咬大拇指上的指甲，“呸”地一声，吐了口吐沫。

“听说昨天下午，你们见到过受害人？”刘出洋问道。

“算是吧！”胖子嘿嘿一笑，说道，“我们昨天下午，在对面的房间聊天时，正好看到他远远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能确定是他吗？”

“这谁说得准，离得远，又是阴天。”这次回答的是侏儒，刘出洋看了他一眼，他却眼神闪烁，别开了头去。

“他有些怕我！我抓过他吗？”刘出洋不动声色，他抬起头来，透过对面的窗户，正好看到了停车场，“他们一直在监视我！”回想起二楼窗户上闪过的黑影，他立时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刘出洋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再套套他们的话，可突然之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中的酸液，也不停地向上翻涌。他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强压下胸口的烦闷。“这几人来历不明、居心叵测，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状态。”想到此处，他咬了咬牙，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各位的合作，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转过身来，只觉得腿脚阵阵发软，险些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我想休息一下！”他对于曼丽说道。可不等她回话，恰好看到对面的房门正虚掩着。“就这间吧！”他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我的……”于曼丽刚想说这是她的房间，可奈何刘出洋已经从里面锁上了房门。

“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刘出洋走后，侏儒突然说道。他与刘出洋接触过，知道他为人仔细。上次他躲在货仓底下，就见刘出洋制服所有人后，又来来回回搜察了几遍才肯收手，要不是他躲藏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藏得进去，恐怕也早被搜出来了。

“什么不太对劲？”黄毛问道。

“我，我也说不清楚！”侏儒结结巴巴地说道，额头上见了汗水。

“废物！”黄毛看见他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是颇为得意。侏儒丢了他近千万的货，他并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剁去了一根手指了事，也与侏儒唯唯诺诺的个性有关，因为他可以极大的满足他的虚荣心。

侏儒低着头，一只手插入裤兜，不停的摆弄着一枚一元钱的硬币，手心满是汗水。“只要离开这里，我就把偷来的那袋买掉，想必他也不会知道！”想到此处，他心虚地偷瞟了眼黄毛，见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黄毛此时正看着胖子二人，“看什么看，你们两个也是废物！”他骂道。胖子二人急忙低下了头，他们很清楚，自家的这位少爷，虽说本事没多大，比他姐姐差去十万八千里，可骨子里却有一种谁想比不了的傲气，最不喜欢别人反驳他。可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有个黑白两道通吃的老爹呢！

“按照我的计划，晚上行事！”黄毛看来对几人态度很是满意，得意地点了点头。“虽然那个几千万的买卖出了纰漏，可那怪老爹没打点好。这回我设计，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这个臭警察，既可以讨回面子，又能在老爹面前表露我的能力，多抢回点生意，也省得整个家族的卖买，都被大姐霸占！”他得意地想到。

刘出洋刚关上房门，便软软地瘫靠在房门上面，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重影。这房间不大，可却很干净，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显然有人收拾过。

他将房门从里面锁住，见旁边的簸箕里有一些脏土，便一脚将它踢翻在门口。想了想，刘出洋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干脆艰难推动衣柜，他踉跄着，衣柜也东倒西歪，甚至碰歪了挂在墙上的钟表。直到将它掩在门内，他这才一头倒在了门侧的床上。

他这一睡，整整一个下午便悄悄地过去了。

黑暗漫过大地，吞噬如血残阳，杀机，也紧随黑暗的脚步，渐渐逼近……

章十一：夜袭之鬼手

刘出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伸出手，向床头的开关摸索过去，半晌却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时才想起自己是睡在山庄之中，而不是自己的家。他用手扶了扶额头，“宿醉”的感觉好了一些，“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他在心里嘀咕着。

他支撑身体，坐了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几点了！”他记得有一面挂钟，可屋内的几缕月光，都洒到了在地上，墙壁上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刘出洋伸出手去，在身后床头靠着的墙壁上胡乱摸索，他模糊记得，刚进屋时，好像在上面看到了电灯开关。

终于，他的指尖碰了一个坚硬的塑料制品。“终于找到了！”他头也不回地伸手朝上面一拍。可预料中电灯的光线，却没有到来，他甚至都没有碰到开关的感觉。他现在手中的按着的，是一个柔软的物体，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人手！”刘出洋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作为刑警，他检查过许多尸体，而双手，作为人进攻和反抗的重要器官，更是检查的重中之重。他现在于黑暗中摸到的，分明就是一只死人的手背。

他被骇了一跳，一翻身站了起来，向身后看去。黑暗之中，他的瞳孔张得极大，可借着地面反射的微弱月光，却是发现墙上什么都没有。他从口袋当中掏出电筒，按下开关，一束光亮射向对面。借着这束光亮，他又仔仔细细地寻找了一遍，可也只找了电灯的开关而已。

“难道是感觉错了！”刘出洋不禁对自己方才的感觉判断产生了怀疑。“这倒也是可能！”他刚在“宿醉”的头晕中醒来，大脑的思维本就不太清晰，出现幻觉也是很有可能之事。

可他回忆一下方才，自己手掌摸到的物体，骨骼纤细，十指修长，冰凉无比，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分明就是一个死去多时的女尸手掌。这种感觉非常的清晰，根本就不像幻觉。

可不管怎样，刘出洋现在的搜索都没有任何发现。他干脆放松身体，伸手向电灯开关摸去。人终归是阳光下的生物，只有在光亮中，才会有安全感。

可就在他的手指，将将碰到开关之时，却是一个激灵，定住了身形。只见在电筒圆形的光线之中，他摸向开关的手指之上，满是殷红之色。他这只手，就是刚刚摸到尸体手掌的那只，而那殷红之色，分明也就是鲜血。

“哒哒、哒哒……”一阵密集的轻微声响从身后传来。刘出洋回过头去，借着几缕微弱的月光，发现屋内并没有活动的物体。只有薄薄的白色窗沙，在窗前不停地摇摆，像是有一扇窗户没有关严。

突然之间，好像风大了一些，窗纱一阵剧烈的抖动，翻卷起一角。刘出洋瞳孔一缩，就只在房间的墙角，原本窗纱覆盖的位置，猛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淡淡的月光穿过这人的肩膀，映照出她漆黑的长发。

“是谁在哪？”刘出洋抽出手枪，用电筒照着那个女人，缓步接近。在电筒光芒的照射下，刘出洋发现她全身不停地抖动着，双手放在身前，好像在摆弄着什么东西。随着他不断地接近，“哒、哒”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牙齿的撞击声！”他突然明白过来，这“哒、哒”声，分明就是因为极度恐惧，导致下颌肌肉失去控制，而产生的上下牙齿撞击声。

刘出洋走到她背后，向她身前看去。却是发现她的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在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掌纤细修长，涂着血红色的指油，十指指甲在月光下泛着猩红色的光芒。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为了避免刺激到她，刘出洋并没有用电筒去照她的脸，甚至没有让光线出现在她身前。他看着她全身因恐惧而不停战栗的样子，又不禁放缓了语气。

女人并没有回话，刘出洋想要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可就在此时，这女人却是突然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死死地捏住左手食指的指甲，狠狠地用力一撅。“啪”的一声，于刘出洋惊愕的目光当中，她食指的指甲，被生生撅断，殷红的鲜血瞬时渗出，涂满了他的整个指头。

“你在做什么？”刘出洋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当他手中电筒的光线照射过去时，却是发现，她的其余手指，根本就没有涂红色指油。而是均被生生撅断了指甲，上面猩红色的光芒，分明就是浸出的鲜血。

或许是刘出洋的动作惊到了她，突然之间，她猛地向窗户撞去。“啪”的一声，玻璃被撞个粉碎。这女人带着窗纱，掉了下去。

刘出洋急忙来到窗前，探出身去。就见这主楼的后面，原来是一片树林。刚刚的那个女人，正裹着白纱躺在地上。月光之下，白纱上面，好像浸出了一大滩血色的红点。

他对比了一下高度，这里虽然是二楼，但高度并不是很高。从地里跳下，如果不是大脑正磕到坚硬物体之上，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果然，这女人动了几下，扶着地面又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

“她究竟在做什么？”刘出洋想到。他正准备跳下去帮助她，可就见她又走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口大缸面前。扶着缸沿迈了进去，缓缓地蹲下。长长的黑发，漂浮在水面之上。一连串的气泡，从里面冒出。苍白的月光，透过她头发的缝隙，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孔。

她的面容，因痛苦而不断地扭曲。十指疯狂地抓着缸壁，可不知为什么，就是站不起身。仿佛是看到了刘出洋，她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臂，探出水面，向他抓来。五指的指尖之上，血肉模糊。

刘出洋愣在了当场，他突然又想起老乡说的哪句话：“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她淹死在了水缸里面。一只苍白的手，高高地举出水缸，五指内抠，指尖血肉模糊，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突然之间，刘出洋觉得脖颈一紧，呼吸困难。待他回过神来，却见楼下哪里还有女人，就连刚才看见的水缸也不见踪影。而他现在，脖子之上，正有一只手掌紧紧地捏着。他双手用力，想到掰开脖颈上的手掌，就觉得上面滑腻腻，满是腥臭的粘液。他低头一看，那分明是一个齐肘而断的手掌。前面腥臭腐烂，布满筋肉血管，和蛋白质粘液，后面则露着白森森的骨茬。

时间一久，刘出洋眼前阵阵发花，这是由于窒息导致头昏，他一个趔趄，从窗户处掉落下去，落到地面之上，发出“咣”的一声大响……

“咣……咣……”刘出洋猛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趴在枕头上，口鼻都被堵的严严实实，自己的手则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喉咙。“原来是噩梦！”他翻开枕头，手枪还老老实实地躺在下面，墙壁上的钟表正发出报时声。

他坐起身形，向四周看去。淡淡的月光，透过白色窗纱照射进来，模模糊糊地，可以看清四周的影像。歪斜的挂钟，紧靠房门的衣柜，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正在不停轻微摆动的窗纱。唯独没有吓人的女鬼和腐烂的鬼手。

刘出洋长长地出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口渴。看到床脚有一个低矮的柜子，上面摆放着暖瓶和几个杯子。他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睡反了，对面才应该是床头。

“大概已经凌晨了吧！没想到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他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的漆黑暗的夜色。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休息了近七八个小时，幸亏没出什么事，否则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一阵“嘎、嘎”的声响传来，就好像有人在用自己尖尖的手指刮擦着玻璃，发出的声音让人牙齿一阵发酸。

刘出洋扭头向发出声响的方向看去，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只见在不停摇摆的窗纱之上，正映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是一个半截断臂手掌的影子，大概是由于窗纱不断摆动的原因，影子显得若隐若现，不太清晰，甚至手指都被拉得很粗。

断臂从小臂处断开，断口处参差不齐，仿佛是被人从手肘上方生生的撕裂一般。它的五根手指，不断地曲张，带动整个手掌缓慢向上移动，并且不时发出抓挠玻璃时的“嘎、嘎”声响。

这半截断臂手掌，让刘出洋想起了方才的噩梦，感到脊背一阵发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浑身一片冰寒。

“又是做梦不成？”他用力掐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痛感传入脑际，清晰地告诉他这时现实。“难道真的有鬼？”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判断。

“不对，一定是有人捣鬼！”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只“鬼手”，却是在它周围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丝线，或是其它的悬挂用物品。换句话说，这只“鬼手”，完全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生命体”。

刘出洋微微地出了口气，目光坚定起来，作为一名刑警，无论多么离奇、恐怖的事情，他都必须面对。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也是他回报死去父母的方法。他抽出枕头下的手枪，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前，将手枪对准了影子的位置，然后轻轻地嘘了口气，猛地拉开了窗帘。

只听得那只“鬼手”，突然发出“吱”的一声怪叫，其中四只手指绷紧，猛的一跃，跳到了窗对面大约五六米的一颗树上，接着蹦跳几下便消失在楼后漆黑的树林中。

刘出洋楞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断臂！什么鬼手！这分明是一只松鼠。刘出洋打开窗户伸出头看了看头上的房顶，现在正是松鼠收集食物准备过冬的时节，有可能是房顶上的种子或其它食物吸引来了这只松鼠，可是脊形的房顶太滑，它总是滑落下来，又正巧落在了这扇窗户上。由于月光的斜射使得它印在窗帘上的头颅和四肢就好似一只手掌一样，而自然垂下的大尾巴则变成了被撕裂的断臂。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刘出洋不禁哑然失笑，自从来到这里，觉得自己的胆子小了不少，刚才竟然还一度怀疑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估计山庄老板就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自己把自己给吓得半死，结果精神恍惚之下，将车开到了悬崖下面。

刘出洋关好窗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外面清冷的月光洒入屋内，将自己和家具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解决了这只“鬼手”，他仿佛感觉大脑也一下子清凉了不少，头昏竟然也好了很多。他舐了舐干涸的嘴唇，方才正准备喝水，却是被那只“鬼手”给耽误了。

正当他要迈步去开灯的时候，却听见房门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柜子，打开房门，可预料中的敲门声却没有响起，反而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章十二：夜袭之蛇吻

正当刘出洋准备挪开衣柜、打开房门之时。柜子的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嘶、嘶”的轻响。他触电一般地缩回已经触摸到衣柜的手指，同时向后跃了一步。

他的谨慎，救了他一命。就在他后跃地同时，柜子底下突然弹出了一个黑影，闪电一般袭向他的脚踝，可在距离目标仅一指远距离之时，便去势已尽，无奈地掉落到地面之上。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黑影身上，它正面向刘出洋，缓缓地盘起身体，骄傲地立起头颅，张大颈部两侧，发出“嘶、嘶”地恐吓之声。

刘出洋又后退了两步，借着月光定睛瞧去：这是一条布满灰褐条纹的毒蛇，体长约有一米左右，脑后有两片较大的枕鳞，只不过有一片已经脱落了，那片现在正躺在刘出洋的口袋之中。

“眼镜王蛇！”刘出洋心里一突。对于毒蛇，他本来是不甚了解的，不过昨天他看到采买员的惨状之后，便特意到网上查了查相关的资料，并且还打电话咨询了郭岩的一位对蛇很有造诣的朋友，对方当时便提到了这种毒蛇。

眼镜王蛇，顾名思义，仍是蛇中的王者，一般以其它蛇类为食，不会轻易进攻人类。不过看它此时凶残的摸样，绝不是进来和刘出洋打个招呼，便会离开的。

这种蛇的毒液是混合毒素，兼有神经毒素和血液毒素的特点。看它的身长，大概还处于幼生期，可刘出洋敢保证，如果被它咬上一口，以自己的身体素质，绝对坚持不到山下的医院，就会毒发身亡。况且，这种蛇并不是本地物种，医院中有没有血清，还是个未知之数。

或许由于刘出洋后退的两步，被它感知到了振动。它突然放弃原本的防御姿态，缓缓地趴了下来，向刘出洋的方向游了过去。

“该死！不是说蛇类从不主动攻击人类的吗？”刘出洋戴上防刺手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防住它的毒牙，可多一层防护总是好的。

他一手持枪，一手拿着电筒，可这条蛇的移动速度也是很快，时而出现在光线之中，时而又隐没于黑暗，反而让他有些头昏眼花。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刘出洋身为刑警，虽然学过射击，可毕竟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也做不到百发百中。再加上蛇的生命力很是顽强，他曾经在报纸上见到过，一条蛇被人切成几断，放到酒中腌制了几年，可当打开瓶盖时，还是被蛇头咬伤了手。

想到此处，他干脆收起了手枪，取出匕首。枪的威力的确很大，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他出手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击中蛇头或者七寸，让它一击致命。这个时候，手枪反而不如攻击面大的匕首。而且关键时刻，匕首更方便用来格挡。

“嘶”，就在刘出洋的电筒又一次失去它踪影的时候，突然之间，他的身侧窜起一个黑影，向他小腿扑来。这次扑击快如闪电，又正卡在刘出洋失去目标，急于寻找之时，让人防不胜防。

可刘出洋毕竟也不是易于之辈，早年在警校求学之时，他就认过师傅，学了几年的武。此时，他更是虽惊不乱，几年来练武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向后一退，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毒蛇的扑咬。更是一挥手中的匕首，斩向蛇身。

一阵受阻的感觉，从指端传入大脑。刘出洋心中一喜，电筒向匕首上照去，一抹淡淡的殷红，留在了匕刃之上。他又在赶忙地面上寻找，却只找到了一截短短的蛇尾。

又是一阵“嘶、嘶”声传来，刘出洋知道，这一次的交手，他占了些便宜，却根本就没有给它造成太大的伤害。

受到这一次伤害，它也收敛了许多。不停地在刘出洋身旁游走，有时甚至游到了他的侧后方。它不再随意攻击，即便有时候扬起头颅，也只是做作样子，造成一个攻击的假象，只要刘出洋有所动作，它便又俯下身体，游到别处。

它就像是一个优雅的猎手，不时地撩拨着刘出洋的神经，等待他失误的时刻，发出最致命的一击。它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刘出洋看到更是心惊，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的体力迅速下降，他已是额头见汗。面对近在咫尺的对手，他能做的，竟然只有不断的后退。毒蛇可以再受他几刀而不死，可他只要被咬上一口，就会被毒液夺去生命。

“难道它受过专门的训练？”他越想就越觉得可能。这条毒蛇，凶残、狡猾，再加上它一再地主动攻击，分明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结果。

刘出洋不断的后退，终于靠在了后面的窗户之上。淡淡的月光，将一人一蛇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之上，就好像人和怪物在对峙一般。

“或许，跳窗是个不错的选择！”刘出洋心中一动。这里不过二楼而已，经过训练的人，完全可从这里跳下，却不受半点伤害。

想到此处，他不禁用眼角的余光，向窗外偷偷看去。

可就在此时，在窗外的一侧，突然“唰”地一下，伸了一只手掌。这只手掌，只露至腕部，五指修长，手掌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分明就是一只死人的手掌。

“啊！”刘出洋被骇了一跳，就是他这一恍神的功夫，毒蛇一个弓身，猛地弹了起来，一头向他的胸口撞去。待他回过神来，毒蛇已经近在眼前。月光之下，闪着寒光的毒牙，早早的就瞄准了他的咽喉，他甚至都能够嗅到蛇嘴里腥臭的味道。

这个时候，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咬了咬牙，将匕首挡在了身前。“啪”匕首正挡在毒蛇的咽喉之处，锋利的匕刃，在它的咽喉上开了一道浅浅的口了。可还没等刘出洋放下心来，就见它一个弓身，整个蛇身盘在了匕首和他的手上，张口又向他的手腕处咬去。那里是防刺手套和衣服的结合部位，正好裸露着一块皮肤。

“该死！”刘出洋大惊失色，这真是打蛇随棍上，他现在是想躲都躲不开了。他丢下电筒，向蛇身上抓去，可他里也明白，这根本就来不及。“完了！”手腕上已经感受到了冰冷的触感，用不了多久，毒液就会麻痹他的神经，让他死亡。

刘出洋抓起蛇身，一把将它丢在地上，心中冰冷一片。可待他将手腕举到近前，想尽尽人事，将毒液吸出来，再听天由命之时，却是发现手腕上根本就没有血迹。“咦？”他摘下手套，借着月光仔细一看，上面也没有牙印。

“我是……在做梦？”他抬起头来，茫然看向周围。发现那条毒蛇的尸体，正软软地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死亡。

“死了！？”他小心地踢了踢它，仿佛一根破烂麻绳。“难道是在咬向我手腕的瞬间，突然死亡，所以根本没有咬上？”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只能认为这是幕后之人，为了增加蛇的凶性，给它喂了药，却没想到药力过猛，关键时候毒发身亡了。

直到此时，刘出洋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长出了口气。生死瞬间，让他体力消耗极大，他现在觉得浑身阵阵发软。

“方才的那只手是怎么回事？”他推开窗户，向那只手伸来的方向看去，旁边正是四名外来“游客”住的房间之一。

外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阵阵凉风，吹着他汗津津的头发，让他觉得阵阵发冷。“幻觉？还是隔壁房间在故弄玄虚，分散我的注意力！”他打开电灯，坐在床头，回想起在奔驰车下发现的蛇鳞，和那四人对他怪异的态度，他越发觉得这蛇，就是他们放进来的。

“哒、哒”，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刘出洋的思考。

“谁？”刘出洋问道。

“是我！”外面传来于曼丽怯怯的声音。

“她来做什么？”刘出洋心中疑惑，嘴上却说道：“稍等！”

他用匕首将蛇头切下，看了看四周，没有盛放的容器，只好先放到了暖瓶之中。他现在不能确认毒蛇是死亡还是暂时昏迷，只好先将它处理掉，不过水恐怕他是喝不了了。

刘出洋又将衣柜从门口挪开，推向墙角，恢复原位。可他突然之间，却在墙角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蹲下身去，发现这东西好像混在了水泥之中，根本拿不出来。他用力拔了拔，没想到“喀吧”一声，它断成了两截。

“这好像是……”他将它放在眼前，仔细辨认，“是人的指甲！”看着它，他突然想到梦里那个掰掉自己指甲的女人，可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太过神经过敏了，这也可能是施工工人不小心碰伤了手指。

“刘警官！”门外又传来了于曼丽的催促声。

“来了！”刘出洋应了一声，过去将房门打开。

于曼丽有些畏缩地站在门口，看到刘出洋打开房门看着她，又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有事？”刘出洋问道。

“没……没什么，看你屋里灯亮了，给你送些吃的！”

“是嘛！”刘出洋看了她半晌，直到她有些不自在了，才让开了身体。“进来吧！”他说道。

屋内的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刘出洋不相信她是来给自己送饭的，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绝不过因为对方没有吃饭，而为他守到接近凌晨。“难道刚才的蛇是她放的，此次前来，是为了打探情况！”他不禁如此想到。

于曼丽打开餐盒，里面是一碗米饭，和两个精致的小菜。

说实话，刘出洋此时还真没什么胃口。他虽然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可先是宿醉，方才又经过一阵搏斗，现在只是觉得疲倦，想再休息一会儿。

“抱歉！本想下午带你们走的，没想到睡到了这个时候！”刘出洋接过米饭，坐在床边，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没关系！”于曼丽坐在他的旁边。这让他一阵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向另一边挪了挪。

她翘着腿，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刘出洋，这让他更加地不自在了。“刘警官，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有没有女朋友？”她突然问道。

“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他随口敷衍着。可话刚说完，就见于曼丽若有意、若无意的，用脚碰了碰自己的裤子，他连忙又向一边躲了躲。

于曼丽见状蹙起了眉头，她转了转眼睛，咬了咬牙，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抬起白皙的脖颈，闭上大大的眼睛，“啵”地一下，亲在了刘出洋的脸颊之上。

刘出洋骇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形。“老板娘！”他大声说道，“请您自重！”在这“恶鬼食人案”没有查清之前，这山庄内部所有的人都有嫌疑，他可不想违反纪律。况且，就算找女朋友，他也想找个老实本份的，他的那句“老板娘”其实就是在提醒她的身份。

可他没想到，他这么一喊，于曼丽却是捂脸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她边哭边道歉说道，“我只想找个能保护我的人！”

她抹了抹眼泪，“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吃饭都只能东家求点，西家蹭些，大家都看不起我，都欺负我，所以我一直想找个能保护我的人。我在路边捡的两个弟弟，也是希望他们长大些，能保护我，可没想到，他们一直傻里傻气的，还得靠我养活。后来山庄老板看上了我，虽然他年纪大我许多，可我一想到他能保护我，也就同意了。可没想到，他不仅早些年械斗时，失去了哪方面的能力，还是因此打我，将我扔到地下室，说我不中用，后来更是连我和其它男人说话都不行！”

说到山庄老板失去能力之时，她偷偷瞄了眼刘出洋，见他一脸默然，便只好继续说道：“他死了之后，也留了些积蓄，我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本想守着山庄过完下半辈子，可没想到又出了‘闹鬼’的事，人一个接一个的死！”说至此处，她抬起头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刘警官，你保护我，好吗？”她怯声问道。

刘出洋暗叹一声，他颇有些同病相连的感觉。他年幼之时，虽然父母健在，可他们工作很忙，有与没有也相差不多。上高中时，他甚至因此故作叛逆，只是想博得他们的关注，可事与愿违，他得到的反而是打骂和禁足。

直至后来，他无意中，将自己偷听到的，父母执行任务的线路透露了出去，导致那一队警员全都丧命当场。这更是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每每想到父母之前的苦心，他都深深的自责，内心一片冰寒。

“别哭了！”刘出洋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听到他的回答，于曼丽一脸黯然，心中顿感无奈。姿色，她自认不输他人，甚至她把至今仍守身如玉，与有一笔存款这两样事件，刚刚都暗示给他。她不相信，以刘出洋的聪明，听不懂她的话外之音，可他依然只答应保护“你们”，而不是她自己。

她干脆停止了哭泣，幽幽说道：“刘警官，咱们也算是认识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哪？能不能把名字告诉我！”

“哦，我叫刘出洋！”他见她抹了抹眼睛，不再哭泣，也是松了口气，要不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呐！

“你……你……”他没想到于曼丽一听“刘出洋”这三个字，却是大惊失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章十三：夜袭之杀局（上）

“你……你……”一听到“刘出洋”这三个字，于曼丽大惊失色，一副见鬼的表情。她一会儿瞅瞅刘出洋，一会儿又看看墙上的挂钟，往复了几遍，这才哆嗦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刘出洋送她出去，直到见她慌慌张张地进了斜对面的房间，这才转回身来，看着墙上的挂钟。“她这是什么意思？”他干脆伸手从墙上取下了钟表。

这只挂钟不大，刘出洋一只手就能托在手上。钟表为复古设计，实际上它也显得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

表盘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不过，他却被钟摆上的重锤吸引了，这个重锤亮闪闪的，上面阴刻了许多复古花纹，繁复异常，不过却极具美感，刘出洋看上几眼，便觉得有些头晕，这花纹实在是太复杂了。

可当他看到摆杆的时候，却是猛然瞪大了双眼，同时也明白了于曼丽方才奇怪表情的原因。只见同重锤一样，在这根由不知名木料制成的长条形摆杆上，也阴刻了三个字，正是他的名子：刘出洋！这三个字由繁体写成，笔力雄浑，一看就出自大家手笔。

“这……”刘出洋敢保证，自己之前绝没有见过这只挂钟，更不要说请人将自己的名字雕刻在摆杆上了。

“难道是巧合？”世上同名同姓之人甚多，他也不敢保证，叫刘出洋的就只有他一个。“不过，就算是摆杆上刻了自己的名字，那于曼丽的表情，也太过了吧！”回想起刚刚的情形，他觉得很是疑惑。

“莫非这挂钟，与杀人案件还有些联系？”回想起自己问她知不知道一些情况时，她闪烁的眼神，刘出洋愈发地觉得很有可能。“或许，她有些苦衷！”他抽出香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要说山庄之中，与她有羁绊的，那就只有她的两个傻弟弟了。”

想到此处，他再也坐不住了。干脆推开屋门，来到于曼丽的房前，轻轻叩了几下。当时他之所以不问，是由于旁边还有两名警察，于曼丽不可能正面回答。此次，他身穿便衣，又是单独询问，相对于曼丽的心理来说，比较容易接受，或许可以打开突破口。

好半天，于曼丽的房门才慢慢打开。她现在的情绪缓和了许多，或许是她自己也感到方才有些神经过敏了，见到刘出洋难免有些尴尬。

“刘警官，”她低下头，怯怯地说道，“快请进吧！”

这个房间的布局，与他所住的那间相差不多，只不过墙上没有挂钟，布置也更为朴素一些。想起自己床上卡通造型的床单，刘出洋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占了别人的房间。

“哦……老板娘！”刘出洋手中的资料太少，对于曼丽也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对她进行劝说。

“叫我曼丽就行！”她幽幽说道。

“哦……你是不觉得你的两个弟弟有些问题！”刘出洋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单刀直入，这种询问方式，有些时候更容易给对方震慑，打破她的心理防线。

果然，听到刘出洋的询问，于曼丽浑身一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猜对了！”见到她的表情，他心里一松，知道自己的思路走对了方向，“可接下来又该如何劝说她呐？”

可令刘出洋没有想到的是，于曼丽低下头，双手搓着衣襟，片刻的沉默过后，却是主动讲述起来：“他总是打我、骂我，有时候还把我关到地下室里面，几天都不给东西吃！”

虽然于曼丽没说这个“他”是谁，可刘出洋一听便知，这个“他”，恐怕就是这个山庄的老板。

“地下室里很黑，我很饿，也很害怕！幸亏我的两个傻弟弟心疼我，经常去看我，给我带些吃的！他们那时候虽然不聪明，可也没有现在这么傻！”

“没有现在这么傻？”听到这句，刘出洋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时他们脑袋不灵光，可还能与人交流，也知道心疼人！记得他刚开始把我关起来时，他们总是把门锁撬开，偷偷的来看我。可每次被他发现后，都会再暴打我一顿。直到后来，我偷出钥匙，请村里人帮忙配了一把，这才算逃出了恶性的循环。”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令人恐惧的经历，此时回忆起来，也让她感到幸福。

“可不久之前！”突然之间，她面色一变，浑身恐惧地战栗一下。“他们偷偷来看我时，我无意中说到里面太脏，他们就动手打扫了一翻。可谁成想，”她瞪了眼睛，好像想到了一些让她恐惧的事情。“可谁成想，却在厚厚的尘土下面，发现了一个五芒星的图案！”

“五芒星！”刘出洋立时想起女性受害人眉心中那个不太清晰的图案。

“自打那以后，山庄中便怪事连连。先是看门的狗无缘无故的死亡，再接着是鸽笼里的鸽子和大厅的风水鱼，后来就连人工湖里的鱼也都死光了。原本鸟语花香的地方，现在变得如同死亡地域一般。”

“后来，更是接连有人看到‘鬼手’，紧接着，他们又相继死亡。我的两个弟弟也突然变得越来越傻了，现在别说交流了，看人只会呵呵地傻笑。我想，这肯定是我们无意中破解了地下室中封印，被恶鬼附在了他们的身上，要出来索命的。”

“刘警官！你可不可以救救他们！”她突然抓住刘出洋的手说道。

“哦……”刘出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不信鬼神，而且……她们现在也都算嫌疑人的。想了想，只好含糊对付两句，匆匆告辞。

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刘出洋颇有些头痛，他本以为会在于曼丽那里打开个突破口，却没想到，听了她的话，反而使得案情更加地扑朔迷离。“她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他摇头想到。

打开房门，刘出洋的动作突然一顿。在门口，当初他踢倒簸箕，布置的灰尘之上，除了他和于曼丽的脚印之外，又多了两个不同的脚印。

他装作若无其事，却是反手将门关上，一边打量着屋内一边偷偷抽出了手枪。

“咔”的一声，整个房间，连同楼道里的灯光同时熄灭，四周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刘出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自己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这才戴上防刺手套，将电筒打开，向四周照去。

黑暗的房间，与之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刘出洋却有一种预感，这里面杀机四伏。他好像都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粗重喘息之声。

随着电筒光线在屋中不断地移动，他突然发现，衣柜对面墙角的窗纱后面鼓鼓囊囊的，下面还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双破烂球鞋。

刘出洋缓步移动过去，却是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窗纱后面，或许真有埋伏，也可能只是个诱饵。

果然，他刚刚走到床头之时，旁边的柜子后面猛然闪出一个黑暗，照着他的头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又快又急。刘出洋于黑暗之中，刚刚发现有人袭击之时，便觉得拳风压面，拳头已近在眼前。匆忙之中，他用持电筒的手向上挡去，同时将电筒对准了来者的双眼。

借着电筒的光线，刘出洋看清了来人。这人又高又胖，头上蒙着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眸子。一看到这双眼睛，刘出洋立时想起了刚刚爬入他房间的那条毒蛇，二者的眼神竟然出奇的相似，一样的暴虐、狡猾。

“啪”的一声，双臂相交，二人同时闷哼一声。刘出洋没有想到，来者势大力沉的一招，竟然只是虚招，打在他手臂上轻飘飘的。反而是他持枪的手，被大力扇了一把，他只觉得手腕上一阵疼痛，手枪脱手而去，不知被扇到了什么地方。

受此一击，刘出洋失了手枪，可那胖子也没讨了好去。他的双眼被电筒晃了个正着，黑暗与强光的瞬间转变，立时让眼睛难以承受，他亦是闷哼一声，闭上了双眼，眼角甚至泛出了泪花。

可这胖子倒也强硬，闭上眼睛的同时，又攻了刘出洋两拳一脚，虽然他只是凭着大致的记忆，位置上难免有所偏差，可他身高体胖，拳势凶猛，倒也逼得刘出洋退了几步。

刘出洋这一退，便退到了衣柜前面，他心中立时暗叫不好。这胖子也太过狡猾，看似漫无目的的进攻，实际上就是为了将他逼到此处。他在进屋伊始，就在门口的灰尘上发现了两个不同的脚印，再结合屋内的家装布置，以及胖子的将他逼到此处的行为，哪里还不知道衣柜中藏了人。

果不其然，刘出洋就听后面“嘭”的一声，柜门被大力推开，紧接着头顶上便一阵烈风呼啸。

“凶器！”刘出洋大吃一惊，听这呼啸而至的声音，很可能是一把斧子，这让他想起了放在风水鱼鱼缸中的两把长柄消防斧子。

若是这一下被劈上，还焉有命在……

章十四：夜袭之杀局（下）

听到脑后传来的呼啸之声，刘出洋虽然吃惊却并不慌乱。关键时刻反而加速向后退去，撞入后面之人的怀中，“呼”的一声，一把长柄消防斧从他前面斩过，劈了个空。反倒是持斧之人，手肘撞到了刘出洋肩膀之上，发出“嚓”的轻响，显然是脱臼了。

刘出洋微微一笑，两手左右交叉，抓住斧柄，用力一转。那人再也抓握不住，消防斧飞快地旋转起来，“哗”地一声，撞碎了旁边的窗户，一路闪着寒光，飞到了楼后的小树林之中。

凭着后背的感觉，刘出洋判断出身后之人是个瘦子，身高与他相仿。他转飞了斧子，却是连身都不转回去，只是用后脑，猛地向后一撞。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惨叫，那人倒退几步，又跌回到了衣柜之中。

他刚想趁胜追机，却是猛然发现身侧有一个黑影撞来，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胖子。他被晃坏的眼睛恢复了一些，见刘出洋击退瘦子，便猛的向他撞来。

这一招，刘出洋略微知道一些，好像有个名头叫“铁山靠”。形容这一招，来势汹汹，仿佛一座钢铁山峰，只是一靠，便可将你撞飞出去。

这一招势大力沉，其实却有两个发力过程，一是借奔跑增势，利用身体积蓄动能。二是撞到对方身体上的刹那，再利用腰腹的力量，配合脚步进行二次发力，利用这次碰撞，将冲力完全宣泄到对方身上，将其撞飞。同时，还要利用反作用力，止住自己的冲势。否则，旁边就是窗户，若是收不住力，岂不两人一起飞出窗外，同归于尽。说白了，这招其实也就是一个蓄力、导力和卸力的过程。

刘出洋此时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他站在原地，猛地吸了口气，见胖子撞至，感受他发来的力，就在相撞的刹那，身体突然猛的向后一塌。

胖子撞上刘出洋，心中大喜，就想再次发力，将力道宣泄出去。可没想到，刘出洋这个时候，突然身体一塌，他这一撞，便撞到了空处。

这一下，便打乱了步伐。他一个踉跄，就见刘出洋微微转身，十指突然抓到了他的肥厚的肩膀之上，几乎要抓下一块肉来。紧接着，他便感觉肩膀上一阵大力传来，在他冲势的方向，又加了一把力。看着越来越近的窗户，上面被斧子撞破的玻璃碎片，正闪着冰寒的月光，他无奈地向双手护住了头。

刘出洋抓着胖子的肩膀，将他甩了出去，同时躲开了他的撞击。看着他匆忙用双手护住头脸后，就将原来就破碎的玻璃窗户，又撞得更加粉碎，身上裹带着半截白色窗纱，一下子从屋内跃了出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经过方才短暂的交手，他就察觉出，这胖子有些功夫，至于那个瘦子，顶多算个添头。

“哗啦”刘出洋和胖子的这次交手，兔起鹘落，只是短短一瞬。直到此时，瘦子方从衣柜中站起身来。

这瘦子也戴着黑色头套，此刻他的双目仿佛要冒出火来，恨不得一下子将刘出洋烧死。如果说胖子是一条阴冷的毒蛇，那他就仿佛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只不过是没牙没爪的狮子罢了，徒有气势。”两人近在咫尺，刘出洋玩味地看着他。

“啊！啊！”他看着房门的方向大叫两声。

“还有其它人！”刘出洋警觉起来。可等了半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阵寒冷的夜风，随着月光从破损的窗外进来，吹得两人的衣襟轻轻翻起。瘦子此时的目光很复杂：愤怒、懊悔、不甘，还有一点点的恐惧。

刘出洋目光一凝，他决定不管门外有没有埋伏，先制服这个瘦子再说。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就见月光之下，一抹寒光闪过。“糟糕！”刘出洋将防刺手套，挡在面前。就见一根钢针正扎在手套背面，针尖闪着湛蓝色的寒光，一缕淡淡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有毒！”刘出洋急忙将防刺手套摘下，见手背上并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借着这个机会，瘦子一纵身，从楼上跳下。

刘出洋探身向外望去，只见窗户外面是一大片树林，不远处的高树上正滑下一人，身材短小，是个侏儒。底下一胖一瘦两人守在周围。见他望来，瘦子不停地催促其它两人，似要逃走。胖子则与他对望，刘出洋仿佛看到他在对他微笑。

刘出洋身体动了动，想要去追，可他又停顿下来，放弃了这个打算。在他的心里，现在有两个疑惑：

一是瘦子使用的长柄消防斧，分明就是当初他在风水鱼的鱼缸中看到的哪把，可斧子有两把，为什么他们只取了一把，如果连胖子也用上的武器，再加上偷袭，他今天恐怕还真是凶多吉少。

二是偷袭当中，为什么只有三个人出手。他们一行四人，黄毛手中又有枪，若是作为一个埋伏，至少也可以重创于他。

刘出洋站在破碎的窗前，双手扶着两边窗框，寒凉的夜风卷动他的衣襟，温柔的月光抚过他的脸颊，周围粉碎的玻璃碎片，反射着莹莹光芒。胖子三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心中骇然，一瘸一拐的逃得更快了。

刘出洋愣在窗前，回想起方才受袭的经过。很快便理清了头绪：“胖、瘦两人藏在屋内，侏儒负责关掉电闸，然后爬到对面的树上，用吹管偷袭。至于黄毛，他是组织者，不会分配太费体力的活，很可能是持枪守在门口。瘦子冲门的两声叫喊，应该就是就暗号。”

“可他最后为什么没有出手？难道是没想到胖子和瘦子败得太快？这倒也是有可能，侏儒赶来时，也只不过用吹针救走了瘦子而已，那已经不能算是偷袭了。”

刘出洋捡起地上的手枪，走到电灯开关处，用手来回按了几下开关，一点反应都没有。轻轻推开房门，向外面看去，没有了灯光，走廊里面更显得黑漆漆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斜对面的房门露出了一个小缝，探出个头来。“刘警官，出什么事了？”这是于曼丽的声音，她压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刘出洋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虽然他也是受人袭击，可毕竟打坏了人家的窗户。

“哦……你没事就好！”她松了口气，轻声答道。

“对了！那只鬼手！”此时看到她，刘出洋突然想起自己被毒蛇袭击时，看到的那只鬼手，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看得不太清楚，可他能断定，那就是一只女人的手。而且这山庄之中，他见到的女子，就只有于曼丽一个。

“蛇鳞、奔驰车；鬼手、女人。难道于曼丽和他们四人联合了起来，做下的这几起案子？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相互伪证，转移警方的视线。”可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于曼丽被禁足山庄，不太可能认识他们四人。

“刘警官……”于曼丽看到刘出洋一直盯着自己，有些窃喜，殊不知她险些被列入杀人犯之中。她刚想说些什么，可冷不丁就听对面的房间中传出一声惨叫：“啊~”

声音凄厉无比，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出洋也是一个激灵，他扭头看去，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他急忙跑上前去扭了两下，门锁发出“克拉、克拉”的声响。

“钥匙！”他回头叫道。

“钥匙……在楼下柜台。”于曼丽被吓傻了，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答道。

“来不及了！”刘出洋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门锁的位置，门晃了晃却没有打开。他又退后几步，猛地向前冲去，“嘭”臂膀狠狠地撞在门上，房门带着一截门框，狠狠地向里打开。

巨大的冲力使得刘出洋踉跄了两步，一只手掌撑在了地面之上，一种湿漉漉、粘糊糊的感觉从掌心传来，鲜血的腥臭气味也同时传入了他的鼻孔。他另一只手持枪，抬头向前看去。

一张大床挪到了房门中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它被完全呈现在了月光之中。

床上躺着一个人，或者应该说是一具尸体比较适合。这具尸体的头颅、四肢，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躯干。从断口处，还有鲜血不时喷涌而出。

以这张床为中心，窗户上，窗纱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都布满了喷溅的血点，地板之上，更是形成了大片的血泊，刘出洋方才单手扶地，便沾了一手的鲜血。这里，完全变成了一个血色的房间。

惨白的月光、血色的房间、残缺的躯体，形成了一种暴力而又凄凉的美感。这种只存在于电影或者漫画中的景象，此时却是活生生地出现在刘出洋的面前。前几次的杀人毁尸案件，他都不在现场，完全没有此次的视觉冲击。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他喃喃说道。从他听见惨叫声到进屋，最多也就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死者竟然连头颅和四肢都被带走了。

“可凶手是怎么出去的”窗纱完全拉开，可窗户却是紧紧关闭。

“啊！”身后传来了于曼丽的尖叫声，刘出洋却是连理都没理。

“胖子、瘦子、侏儒三人应该还在楼下，于曼丽就在身后，按照房间判断，这具尸体应该是黄毛。”他不停地思考着，“这样来说……”

他突然回身抓住于曼丽的肩膀，“你的弟弟呢？你的两个弟弟呢？”他摇晃着她的肩膀问道。

“好疼……”于曼丽看着刘出洋的眼神，被吓了一跳，“在……在……”她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刘出洋丢下她，来到隔壁房间，几脚将房门踹开，向里面看去……

章十五：血色杀人密室

刘出洋来到隔壁房间，几脚将房门踹开。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他轻掩口鼻，向里面望去。

房间中并排放着两张床，两个人影正躺在床上，发着轻微的鼾声。刘出洋走进房间，发现窗户从里锁着。不过，这也不排除两人杀死黄毛后，跳窗回到自己房间，再从里面锁住这个可能。

他单手持枪，缓缓来到两张床铺前面。躺着的两人，正是于曼丽的两个弟弟，这两个人，他都见过。

刘出洋想了想，将枪交至左手，另一只手却探到了被中。被窝里面暖暖的，明显有人已经在里面躺了一段时间。

“不是他们！”刘出洋一愣，他看看床铺四周，没有电线，显然也不会有电褥子之类的东西。

他又将手探到另一人的被中，结果也是如此。“难道是我猜错了？”刘出洋不死心地再次将手探入被中，摸了摸两人的皮肤。果然，他们的体温也与被中的温度一致。

就在此时，走廊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又重新散发出光芒。同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也从楼梯上传来。

“死人了！死人了！”于曼丽或是见到有人上楼，大声呼叫。随即，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

刘出洋打开灯光，瞅着两人的面孔一阵发愣。看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装睡。

“我闯进房间时，尸体还在向外喷射着血液，这说明受害者才刚刚死亡。因为一旦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便会静止，是不会存在‘血压’的，更不要说喷出血液。”这也是为什么人的头颅被斩下时，血液会喷得老高，便是因为心脏仍未死亡，还在惯性给血液加压。

“如此一来，虽然不知道凶手是如何离开的。但是……”刘出洋突然一把抓住床上的被子，猛的掀开，“这么短的时间，他绝对来不及处理身上的血液！”

掀开被子，一股骚臭气味迎面而来。刘出洋低头看去，只见床上之人穿着秋衣，却并无血迹，只在胯下湿了一片。

“尿床了？”刘出洋一愣，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阿豹，你怎么又尿床了！”于曼丽一直站在门口，看到这种情况，觉得很是难堪，急忙上前将他推醒，又翻出新衣，让他去另一个房间换上。

刘出洋也有些尴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他却在于曼丽的面前，露她弟弟的丑，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可他知道身为刑警，查清案子才是最重要的，其它都可忽略不计。

想到此处，他放下被角，又猛的掀开了另一张床。

“哎呀！阿虎！”于曼丽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觉得有这么个拖累，刘出洋更不会看中她了。

牛虎同牛豹一样，身穿秋衣，干干净净，也是胯下湿漉漉的一片。他被于曼丽推醒，见是自己的姐姐，便呵呵傻笑起来。

刘出洋转身向屋外走去，于曼丽的想法，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只想查清事实。“不是胖子三人，不是于曼丽，也不是这两个傻子！”他看着地面上，两行血色的脚印，这是他和于曼丽走进来时留下的。

“凶手到底是谁？难道另有外人隐藏在山庄之中？可他杀完人又是怎么离开的？难道真的有‘鬼’？”他长出口气，觉得仿佛有团血色迷雾弥漫在他的眼前。

他又回到隔壁那个血色的房间，胖子三人正站在黄毛的尸体前边，三人的面色很不好看。这帮小混混也算是有些胆气，若是普通之人，看到这幅景象，恐怕都得像于曼丽一样，吓得坐到地上。

三人不停地争论着什么，胖子则偷偷地伸出手去，摸向尸体的裤兜。

“咳、咳”刘出洋见状轻声咳嗽几下，他们立时停住了动作，一齐向门口望来。

“你们不该进来，”刘出洋说道，“这里是案发现场！”

房间里的电灯，重新散发出光辉。屋中的一切，清晰可见。只不过在电灯的照耀下，这个房间却更显得血腥和狼藉。

满地的血泊，此时都已经凝结成胶状。脚踩上去，粘粘的，有些粘鞋。尸体的旁边，被一围脚印踩得乱糟糟的，刘出洋记得很清楚，他方才第一次闯进屋时，这里还是一个脚印都没有的。

尸体四周的墙壁和玻璃窗上沾染了不少喷溅上的血液，点点滴滴，密密麻麻，最后干脆汇聚成一条条，一块块地滑落下来，与地面上的汇合在起来。形成大滩的血泊。颜色也在鲜红、暗红和黑红几种色彩之间逐渐转变着。

尸体身上穿着衣服，外套则挂在门后挂钩上面。头颅、四肢一起消失，只剩下裤筒和衣袖半连在衣服上。在断裂的脖颈处，露出白森森的脊骨，还有一些凝结的血块和拉长的髓体沾在上面。

“凶手到底是怎么做的？从我听到惨叫到闯开房门不到几十秒的时间，当时断口处不断喷出的鲜血，也说明受害者刚刚死亡不久。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缺少四肢和头颅的尸体！他到底是怎么做的？”刘出洋不禁有些沮丧。面对这样的对手，恐怕任何人都会感到力不从心吧。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杀人的凶手，还真的是“人”吗？

“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人从窗口跳下去？”刘出洋开口问道。虽然他闯进房间时，窗口紧闭。可他从门处闯入，其余两面又都是墙壁，他实在想不出凶手除了窗户，还能从哪里离开。

胖子三人对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

“能肯定吗？”他有些不死心地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当然！”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他朝楼的中间位置指了指，“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一直看着二楼的窗口位置，当时根本就没有人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出去。”

刘出洋点了点头，他们三人是在逃跑，大概是一直看着自己房间的窗口，怕自己跳窗追上去。这两个房间又相邻，如果他们向楼中央的后门移动的话，那他们的目光，一定是先通过这个房间的窗口，才能看到自己所在的房间。

“如此一来，凶手就不可能跳窗离开的了！可当时我和于曼丽都就在屋外，其它两面又都是墙壁，他又是怎么离开的呢？”刘出洋看看四周，这个房间，此时竟然成了一个血色的密室。

“刘出洋，你少假装正经了！我看我们家少爷就是你杀的！”正当刘出洋暗自思索之时，瘦子突然指着他的鼻尖，大声叫嚷起来，“你分明是知道了我们要杀……所以……报复！”可话还未说完，便被胖子肥厚的大手堵住了嘴巴，后面的话，他也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几个词。

“刘警官，你不要误会！”胖子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们哥仨只是一起起来小便，见外面景色不错，所以出去溜达了一会儿。”他说这话鬼都不信，刘出洋自然也不会相信。可他知道是一回事，胖子三人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这胖子看似憨厚，实则狡猾，当然不会轻易承认。

“哎呀！二哥！你挡我干什么！”瘦子一把掰开胖子的手，大声叫道，“少爷都死了，我们回去能讨到好？不如把凶手杀了，回去或许能保住命！”他说着，眼中凶光闪现。可突然之间，脚下仿佛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立时大喜过望。

刘出洋就见瘦子猛然伏下身体，掀开满地鲜血的床单，从床下抽出一把沾满了血浆的长柄消防斧。“刘出洋！”他面目狰狞地大叫一声，举着斧子就要冲上来。

“原来另一把斧子在这！”刘出洋突然明白过来，“难怪胖子三人袭击自己时，只用了一把，原来另一把被人取走了！另外，当时黄毛没有偷袭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被控制住，无法自由行动的原因。”

见瘦子就要冲来，刘出洋却丝毫不见慌张。他伸手摸向腰间，似有意似无意地露出警用手枪。

“住手！”胖子本来又偷偷摸向尸体裤兜的手，立时停了下来。他一把抱住瘦子，大声叫道，“刘警官是警察，怎么可能草菅人命，胡乱杀人！还不快放下证物，跟我出去！”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阻止了瘦子，给大家台阶下，又暗示刘出洋身为警察，不能随随便便开枪。

“哼！”见刘出洋掏枪，瘦子本来就有些后悔。此时胖子给了个台阶，便冷哼一声，将斧子丢在地上。他气哼哼的，一肚子火气无处可散，回头见侏儒正瞪大眼睛瞅着他，眼眸中全是憋着的笑意，便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他后脑，打得他趔趄几步，险些趴在地上。“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出去！”他大声训斥道。

侏儒狠狠地瞪着他，手又伸入口袋之中，不停地摆弄着什么东西。

“怎么？不服？”瘦子耿起脖子叫道。

侏儒低下头，走出门外，瘦子骂骂咧咧地跟在了后面。

“呵呵……刘警官，我们哥仨出去走走，就不妨碍你查案了！”胖子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又偷偷看了尸体裤兜几眼，一副可惜的表情，这才拽上瘦子二人出了房间。

看着三人的背影，刘出洋心中冷哼一声。这胖瘦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人唱红脸，真当自己是傻子了不成！不过身为警察，就算明知道他们三人偷袭自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轻易抓人。

他缓步来到尸体前面，有了灯光的照耀，他看得便能更为仔细。这尸体的四肢，明显为利器所断，断面光滑，即便是较粗的腿部，也只有一处稍为粗糙，应该是一、两斧之间，便将其斩断。

刘出洋伸手摸向尸体的裤兜，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枪，放入怀中。胖子两次欲取，都没有成功。想必他也知道，只要他抽出手枪，刘出洋绝对会首先开枪攻击于他。政府枪管极严，他非法持枪，本身就是犯罪，刘出洋开枪也就成了有法可依。

“这房间之中，好像有一丝的不对！”刘出洋又仔细打量了一翻，可始终没有找到这丝不对在哪！他转到床的另一面，这一面靠着窗户，窗户的下半面，几乎被鲜血淋满了。

刘出洋皱着眉头，抽出香烟，放在鼻子嗅了嗅。“凶手到底是怎么离开的？”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方才，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窗户，的确是紧紧关闭，而且还在里面用窗划划住。而且外面也没有机关，可以在窗外关闭窗划。

“不对！”他悚然一惊，终于找到那丝不对是什么了……

章十六：五芒星

如血的晨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将一缕血红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照射到刘出洋身前的桌子上面。

他微微睁开双眼，感觉有些寒冷，将身前披着的夹克紧了紧，又闭上了眼睛。

昨夜的一系列事件过后，已经是凌晨时分。刘出洋完全没有了睡意，干脆来到楼下，坐在了餐厅的椅子里面。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胖子三人竟然也在这里。双方对视几眼，瘦子一脸的愤恨，胖子笑了笑，侏儒则扭开头，躲过刘出洋的视线。

不多时，于曼丽带着她的两个傻弟弟也来到这里，坐到了刘出洋的附近。

三拨人仿佛都有心事，默默地渡过了一天之中最为寒冷的两、三个小时，直到天边出现第一缕晨曦。

“刘警官，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于曼丽怯怯的问道。

“下午吧！”刘出洋睁开双眼，里面满是疲惫。自从坐在这里开始，他就始终没有睡着，一直微张着双眼，观察着胖子三人。自从他解开了黄毛的死亡之迷，他们三人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哦！”听到刘出洋的回答，于曼丽重新扭回头去，给正呼呼大睡的两个弟弟扶了扶披在身上的被子。

“我上午去看看采卖员的死亡现场，下午就带你们离开！”刘出洋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会儿你再带我去看看那个‘五芒星’”

听到“五芒星”这三个字，于曼丽浑身颤抖了一下。

其实，就整个主楼的布局来说，是属于前后贯通式的。从主楼正门进入，迎面便是吧台和上楼的楼梯。楼梯后面，就是昨夜胖子所说的后门。离后门不远的位置，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铁门涂满黑漆，乍看上去，在这个光线本就不好的地方，仿佛一个黑洞一般。这里，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此刻，在这个铁门之上，不仅锁着一把大大的铜锁，更是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用黑红颜色，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

“我听说公鸡血可以辟邪，所以就画了这个！”于曼丽双手有些颤抖地掏出钥匙，打开铜锁，见刘出洋一直盯着黄纸看，便轻声解释道。

“封建迷信！”刘出洋不以为然，微微摇了摇头，伸手便要拉开铁门。

“等一下！”于曼丽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刘警官，你确定要进去吗？”她的话中，带着些许颤音。

刘出洋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一把拉开了铁门。

“啊！”他的动作，吓了她一跳。她惊叫出声，仿佛铁门一开，就会有什么东西闯出来一般。

一个黑漆漆的通道，映入刘出洋的眼瞳。门后面是一排向下的阶梯，每一节上都落满灰尘。潮湿、腐朽的气味，从通道里面扑面而来。

铁门旁边，有一个电灯开关，刘出洋按了几下，却是丝毫没有反应。他取出电筒，迈步向下走去。

“刘警官！听说这里面，原来是日本人的人体实验基地之一！”于曼丽在他身后说道。刘出洋点了点头，渐渐没入黑暗之中。她并没有跟去，不敢去，更不愿去，那里面尽是她痛苦的回忆。

楼梯很陡，每一节都比寻常的楼梯要高上不少，走起来有些垂直向下的感觉。刘出洋来楼梯底部，用电筒照了照四周。这里面积不小，四面尽是坚固的混凝土，地面很脏，铺着厚厚的灰尘。就连呼吸，也满是土腥味。

在楼梯的对面，好像有几个房间，不过却只有最中间的装上了门。刘出洋走到近前，发现上面贴着一个破烂的塑料牌子，上面写着：“仓管员办公室”。

门由铁皮制成，上面锈迹斑斑，刘出洋用电筒轻轻一碰便将其推开。不过里面除了一个破烂木桌之外，便空无一物，甚至连张椅子都没有。

“莫非这些房间，都是日军当年关押实验人体的？”一想到这，刘出洋更觉得这里阴气森森，仿佛连气温都低了几度。方才他在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只在最里面的一间看到了一些雕像碎片。

他摆弄了一阵，大致拼成了几个部分。“好奇怪啊！”他用电筒照着拼成的部分想到。一个天使的翅膀，一个脚踏祥云的兽足，这两个雕像碎片风格迥异，分属东西两方。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恶魔肉翅的碎片，还有一块，上面好似雕着鳞片，应当是东方神龙的鳞甲。

“难道真的像老乡所说的那样，日军占领之前，这里是一个教堂，而教堂的前身，又是一座寺庙。”这些碎片虽然残破，可做工精细、传神，刘出洋仿佛都能透过重重的历史尘埃，想象出它当年的昂然姿态。

当然，他不是考古学家，推测不出这些雕像碎片的年代。这些，也不过是他根据掌握的线索，推论出来的罢了。

刘出洋取出警务通手机，准备将它们拍摄下来，带回去研究一下。却突然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手机报！有信号了！”他急忙打开电话簿，可看到的却仍是信号为“零”的显示。“一定是‘信号发射器’的线，虚接了!”他关上电话簿，继续专心拍摄起来。马上就要离开山庄，已经没有必要再去修它了。

刘出洋收好手机，走出房间，手中电筒照到了几个低矮的石柱，石柱不高，半米左右，呈面积上小下大的梯形。从远处看它们恰好围成一圈，好像在拱卫什么。“这些……倒像是底座！”他立刻想到那些已经变成了碎片的雕像。

他来到石柱围绕成的圆形里面，发现这里的灰尘比其它地方要薄上不少。“在这里！”他蹲下身去，用手轻轻地触摸地面。于曼丽曾经说过，五芒星图案，是他的两个傻弟弟想扫出一块干净地方，给她休息使用时发现的，那根据灰尘的薄厚推断，应该就在这里。

果然，这里的地面异常光滑，显然经过特殊处理。他的指尖轻轻滑过，不进触摸到一些细微的刻痕，刻痕极有规则，应该是一幅图案无疑。

刘出洋兴奋起来，手掌不停擦拭地面，可效果很差。他发起狠来，深吸口气，用力一吹，却没想到尘土飞扬，差点迷了眼睛，更是呛的他接连咳嗽了几声。“该死，这里太脏了！”他屏住呼吸，又吹了几口，一个繁复的五芒星图案，渐渐地显露出身形。

这个图形，说是五芒星，却是要复杂许多。它的外缘，是一个两米左右、约以一个成年人身高为直径的圆形，且正好切在那一圈圆形布置底座的内边缘之上。

圆形里面，是一个内切五芒星，上角正对北方。其余位置，均雕刻着繁密复杂的花纹，却虽密不乱，极具美感。看到这个图案，他立时想到了自己房间里的挂钟，这两者上面的花纹，风格很是相似。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手掌轻轻碰触着这些花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密密麻麻的感觉，刘出洋不禁心中感叹，雕刻之人一定极具耐心，刻画出这些精美，甚至可以说是精密的图案，一定很费功夫。

很快，又有几个花纹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几个花纹，位于五芒星，每个内锐角的中心，与其说它们是花纹，刘出洋倒更觉得像是符号，可他思索半天，也没有认出它们到底是哪个国家使用过的符号。

不过，瞅符号的形状，一个仿若厚重山岳，一个好像蒸腾烈焰，一个如同潺潺流水。只不过另两个，一个线条极简，一个虚无飘渺，倒让刘出洋想象不出代表着什么。

“道家的金、木、水、火、土？有些像，可又有些不像！”他看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五芒星，可以说它本身就是一个符号，一种代表。早在四千多年前，人们就用它表示“阴”性的一面。后来，据说金星的运转周期与之相近，也用曾用它代表金星与西方的女神维纳斯。而且，根据传说，五芒星图案是唯一一个可以一笔划成的图形，所以有人认为，它有封印邪恶的力量，是神圣的象征。不过如果反过来倒着画，却又代表着死亡或召唤。

当然，对五芒星的解读有许多种，也有人认为它是人体宇宙，更有甚者，觉得它是冥界的子宫，能带来不幸和死亡。

东西方文化不同，对它的理解也不相同，却相同的在它身上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神秘色彩，赋予一层又一层的神秘意义，就连许多的宗教，也都利用它、供奉它，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这个五芒星图案，与殡葬馆女性受害者脸上的那个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男性受害者身上没有？还有昨夜遇害的黄毛，他的身上和房间中也没有发现这个图形，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刘出洋低下头去，用手指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痛，他抽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淡淡的烟草气息，让他精神一振。

“不对！”他猛地抬起头来，“黄毛死亡的那个房间，我的确仔细地搜查过了，可却是漏下了一个地方！”

想到此处，他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可却是突然发现，在身后的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黑影……

章十七：鸽棚中的恐怖

秋风萧瑟，不断地卷起枯黄败叶，从刘出洋的脚边跌跌撞撞地飘过。他此时正走在鹅卵石制成的小道上，向山庄的内部前进。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秋风吹落树叶带来的摩擦声，竟是再没有了其它声响，寂静，与寒冷，构成了此时山庄的主旋律。

不远处，一弯小小的湖泊逐渐露出身影，随着阵阵寒风吹过，上面也不时皱起阵阵涟漪。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刘出洋也不禁停下脚步。“这里就是于曼丽口中，那个鱼群都死亡了的湖泊吗？”他踢下一粒石子，随着“扑通”声响，石子缓缓沉入黝黑的水底，除此之外，竟是没有半点生物活动的气息。

刘出洋轻叹口气，山庄此时，就如同这个湖泊一般，外表美丽，可内在，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甚至杀机四伏。他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今天白天没有走成，他很可能就会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杀死，埋尸此地。

这种预感说不清，道不明，却仿佛一只大手，捏住他的心脏，时时催促着他，让他赶快离开。可身为警察的使命感，却又让他不得不留下，查清案件，辩清事实。两种感觉不断地交锋，让他左右为难，这也是他决定上午去勘察现场，下午再带着于曼丽几人离开的缘故，也算是个折中的方法。

刘出洋突然觉得心情无比的烦躁，他干脆坐在了湖边，静静地看着湖水，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就在刚刚，他想离开地下室之时，突然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个黑影。

“谁？”他将手中的电筒举起，照射过去。

“刘警官！是我！”对面传来于曼丽的声音，大概是觉得光线太过刺眼，她将手掌挡在了眼前。

刘出洋急忙将电筒放下，“是你啊！你怎么进来了？”他走过去问道。

“我看你下来了半天，有些不放心，所以……”她眼睛时不时地飘向四周，好像周围的黑暗中有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刘警官，没什么事吧！”她说道。

随手捡起一粒石子丢入湖中，他又叹了口气。自从于曼丽昨夜向他表白之后，他一见到她就觉得有些别扭，她并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也只能辜负她了。可他内心又有种歉疚，每当她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就更是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于曼丽的情义、死亡的预感，以及案件的复杂，三者交织起来，让他的心，有些乱了。

说到案件，他又想起黄毛死亡的那个房间。房间中的五芒星图案，他已经找到了，就在黄毛死亡时，所躺床位的床板背面，刘出洋掀开床单，将头探入床下，才能仰头看到。

“如此说来，男性受害者身上，或者衣服上，也应该能找到五芒星的标记，只不过是没有发现而已。”刘出洋再次长叹一声，觉得很是疲惫。“那么采买员身上的标记呢，又画在哪？”他随手丢下一粒石子，想起殡葬馆中，郭岩表弟带来的那颗人头。

可就在此时，刘出洋眼前，湖面之上，他丢下石子的位置，好似突然浮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竟然是一颗人头，长长的头发如水草飘浮，苍白的面孔浸泡得充满褶皱，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啊！”刘出洋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可他再定睛看时，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湖面依旧静静地泛着褶皱。“出现精神恍惚了吗？”他揉了揉太阳穴，头脑有些眩晕，昨天先是宿醉，晚上又发生了许多事，让他的精神状态很是不好。

他长出口气，又看了看平静得如同死水的湖面，这才继续上路。沿着鹅卵石小道，穿过主楼后面的树林、湖泊和几栋高档别墅，一排低矮的平房，慢慢显露出身形。这便是山庄的职工宿舍，每到暑期的繁忙时节，山庄临时请来的员工，便都住在里面。只不过此时旺季已过，人们都已下山回家，倒是那个死去的采买员，是老板的亲戚，便留下来多住了几天，没想却害了自己的性命。

“好脏！”刘出洋掩住口鼻，可难闻的气味却怎么都遮掩不住，生生地钻进他的鼻孔。房间里面又脏又乱，简直无法下脚，比猪窝都强不到哪去。

刘出洋踩着满地的垃圾走入房间，这里有刑侦人员勘察过的痕迹，他大致转了一圈，准备回去要一份调查报告。

房间的一角，摆着一张木制单人床，床头的枕头旁边放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床边地上还有一个破了个口的海碗，碗底有些干涸的方便面残渣。只是看这些，刘出洋便可断定，这采买员在家的时候，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同电脑一起度过的。

笔记本电脑，此时正扣合着，上盖上面有一圈黑色的印迹。据郭岩的表弟孟凡玉所说，刑侦人员进屋时，采买员的头颅，正放在这台电脑的上盖上面。

他戴上手套，轻轻推开电脑上盖，屏幕瞬时亮了起来。刘出洋一看到屏幕上的画面，瞳孔便一缩。“五芒星！”他喃喃说道。只见这台笔记本电脑的桌面背景，正是一个五芒星的图案。

“如此来说，每个死者都与五芒星有联系，这已经是必然的了！”他原本对男性受害者身上有没有五芒星图案，还有些存疑，可此时却是已经能肯定了的。

刘出洋合上电脑，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床下有张白色的纸张碎片，他弯下腰去将它捡起，可冷不丁一股恶臭传来，险些将他熏了个跟头。他一把掀开床单，却是发现被褥底下，藏了十几双干硬的袜子。他微微摇了摇头，心道这人真是懒到家了。

翻过这张白色的纸张碎片，另一面却是一只人眼。黑色瞳孔、血红眸子，眼角挂着血线，在这阴冷的房间之中，竟是格外瘆人

“看上去，倒像是一张游戏的海报！”刘出洋随手将它丢下，那采买员热衷电脑，想必也定是沉迷于游戏。

相比于屋内，刘出洋反而外面寒冷的空气要清新许多。他从采买员的房间出来，正好看到宿舍后面有一个大型的鸽棚，看天色还早，便信步走了过去。

山庄老板喜爱养鸽，从这个鸽棚上便可窥豹一斑。这个鸽棚，铁笼木屋，面积足有采买员宿舍三倍大小。顶上搭着防雨顶棚，地面平整，又铺上薄薄的沙土，里面还有树木、假山。在山庄之中，这里甚至可以自成一景。

可据于曼丽所说，自从她和她的两个傻弟弟，发现地下室的五芒星图案之后，这里的鸽子便越来越少。当时山庄老板还活着，他为此大发雷霆，几次想蹲点抓住偷鸽之人，可都无功而返，倒是丢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丢光。最后山庄老板虽然无可奈何，也只好不了了之，只当它们都死光了。

刘出洋打开笼门，躬身钻了进去。这里虽然荒废了一段时间，可还算干净。他转了一圈，很快便失去了兴致，想想也是，鸽子都没了，里面冷冷清清的，死一般寂静，想必也什么可看的。

他正准备出去这时，突然蹲下身来。只见脚边的沙土之中，埋着一片羽毛。他将它拿起，放在眼前，仔细观瞧起来。

按理说在鸽棚里发现一支羽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刘出洋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支羽毛通体黑色，尾端却是呈现出一种绿色的光泽。

刘出洋对鸟类的研究并不多，不过有一次他去村里查案的时候，正巧看到两个老头在村外的山坡上点火煮鸽子吃，他当时上前劝阻：“大爷，逮到鸽子可不能瞎吃啊，这没准是信鸽，一只几十万的都有。”

谁知两个老头当场笑了起来，“小伙子，俺们吃的可不是鸽子。”其中一位说道，“而是它!”刘出洋顺着老头的手指看去，只见旁边树上，落了几只喜鹊。

另一个也笑呵呵地说道：“鸽子和喜鹊虽然大小相差不多，可区别还是不少，别的不说，光是它们的羽毛就不一样，”他指了指身边刚褪下的一堆羽毛说道，“鸽子身上的羽毛，尾端是带红光的。喜鹊的啊！则是绿色的……”

刘出洋手中的，便是一只喜鹊的尾羽。喜鹊进入鸽棚的概率本就不高，要是刚好再掉一只尾羽毛，恰好又埋到了土里，概率就更是低得可怜。而且鸽棚之内，连鸽子的羽毛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可偏偏却有只喜鹊的羽毛，也难怪他感到奇怪。

刘出洋想了想，用手拨开沙土，露出原本坚硬的地面。他用手按了按，又掏出匕首挖出了一大块，没想到地面比他想象中要软上不少。“有人动过这里！”他心中暗道，用匕首继续挖了下去。不多时，便从地下掏出几只喜鹊的尸体，这些尸体，均是身体与头颅分来，断面粗糙，显然是被人用手硬生生地扭断了脖子，又拽下头颅。

“喜鹊的尸体！为什么埋在这？”刘出洋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四处拨开沙土，露出底下的地面，用匕首插上几下。凡是觉得比周围软的地方，都被他挖开。他越挖越心惊，越挖越心凉，随着他的不断挖掘，这鸽棚的地面，竟然铺满了鸟类的尸体。腐臭之味，更是四下扩散开来。

尸体几近百具，大部分都是鸽子，极少数的其它鸟类。它们死亡的共同点，都是被人生生扭断了脖子，拽断头颅。虽然都是一些普通的鸟类，可满地的无头尸体，以及粘满泥土的头颅，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刘出洋此时，正在挖另一个坑洞。与其它的不同，这个坑洞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他一直挖了一米左右，可下面的泥土，依旧十分的松软。

“这是什么意思？挖开后又填回去的吗？”刘出洋疑惑地想到。可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原因，立时全身阵阵发冷……

章十八：金、水、火、土

鸽棚之中，遍地都是浅浅的坑洞和鸟类的尸体。唯独刘出洋脚边的这个，却是一米多深，反而空无一物。

“莫非……”刘出洋想到一个可能，立时感到浑身阵阵发寒，这个可能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莫非，这才是采买员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只凭借土地上，一个空无一物的回填土坑，就断定这里杀死采买员的现场，似乎有些武断了。可刘出洋串连起手中的线索，却是越想就越觉得可能。

“殡葬馆中的男性受害者，经勘察为水中溺毙；女性受害者，烤干了身体中的水分；昨夜死亡的黄毛，被利器斩去了四肢头颅。按照五行的说法，他们的死亡分明代表了‘水、火和金’。如此一来，就只缺少‘土和木’，那采买员的身体，很可能就曾被埋在这个深坑当中，用来契合‘土’。”

想起采买员头颅的过度肿胀和腐败，刘出洋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推论。“将人的身体埋入土中，血液就会因为土地的压力而汇入头颅，造成面部水肿。如果此时再注入蛇毒，由于面部血液丰富的原因，会造成毒液迅速发展，血液凝固，加速腐败。再加上这里就在宿舍的房后，环境偏僻，凶手杀人和处理尸体都很方便。”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他的推论而已，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看着满地的狼藉，刘出洋叹息一声。他看看天色，时值正午，他与其它几人约定离开的时间要到了。想到此处，他掏出手机将地面的情况拍摄下来，这才起身向来路走去。

依旧是那个鹅卵石小道，依旧是寒风阵阵落叶纷飞，可刘出洋的心情，却是比之前来时更要沉重许多。勘察完采买员死亡现场，不仅没有让他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反而使他的疑惑又增多了几分。

毒蛇是胖子几人带来的，按理说他们的嫌疑最大。虽然他们之前并不居住在山庄之内，可这并不代表男、女两名受害者就不是他们所杀。

可看采买员死亡的第一现场，明显凶手是对山庄内部环境很熟悉之人，如此一来，再加上于曼丽所说的，她两个弟弟在她发现五芒星图案后的异常表现，这两个人的嫌疑也直线上升。当然，刘出洋对于曼丽也并不信任。其实，这也是他不接受她的主要原因之一。

以刘出洋的性格来讲，除了郭岩对他的评价：“善良”之外，他还是一个多疑之人。善良是他天生的性格，几乎与生俱来。当然，这也与他做警察的父母，不停地灌输：“保护弱小之人”的言传身教有关。

而多疑，却是他后天形成的。自从那天他无意听到父母出任务，押送重大犯人的路线后，就只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没想到线路被泄露出去，父母整整一队人受到伏击，全部殉难。之后，他的朋友也失踪了，直到他成为警察，找到狙杀父母的仇人并报了仇，可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若说走露消息之事，与他的朋友没有任何关系，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刘出洋自然也不信。自打那时开始，他便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身边的同事、朋友。

刘出洋一边思索，一边缓步而回。可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去。

“于曼丽夫妇二人，掌管着整个山庄，不可能常年居住在主楼里面！”主楼的设计，就像是普通的宾馆，单床单间，临时居住还可以，但却并不适合居家。依据昨夜几人居住的房间位置，刘出洋猜测，这很可能是驻留的警员，为了保护方便，特意要求大家密集居住的缘故。

“如此一来，这些人原来的居住位置：采买员居住在山庄后面的宿舍，于曼丽的两个傻弟弟身为门卫，自然居住在门房。而她们夫妇二人……”刘出洋看向了周围的几栋别墅。这里是招待下来调研的领导，或者一些有钱的大金主的，可也难保她们夫妇不会选上一间。

“既然是山庄老板居所，那必然会考虑工作方便问题。”刘出洋来到一间别墅门前，这里离主楼最近，前面发生客户纠纷或其它一些事情，可以尽快赶去。他在门前四处翻找，终于在翻脚垫时，找到了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装饰比较奢华：高吊顶灯、大屏彩电，冰箱、浴室、各类家具一样不少。可做工与用料却差了一些，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刘出洋在里面转了转，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衣柜中尽是情趣内衣，抽屉里也满是黄盘。他又打开了写字台上的电脑，里面也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黄色游戏。

“据于曼丽所说，山庄老板已经失去了能力，却没想到变态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这也符合人的心理学，当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必然会从另一方面加以弥补。刘出洋以前曾看到过一本心理学的书籍，上面介绍清朝的一些太监，他们在民间娶妻，可最大的爱好却是让妻子从床尾爬上来，然后用脚踩着她的脸，狠狠地踩回去，如此反复，直至天明。这其实也是他们生理和心理上创伤的一些宣泄。

刘出洋又试了试网络，却总是提示出错，只好作罢。

“看来是没什么线索了。”他叹了口气，觉得很是疲惫，干脆将头埋在电脑桌前转椅的靠背里面。

电脑桌旁边，有一个大大的书柜，分三层，近一人来高，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或许是很长时候都没人看又缺少打扫的原因，整个书柜上面落满了灰尘。

“咦？”刘出洋扫了眼书柜，猛地站起身来。在书柜的最下一层，有一块地方，比其它位置要干净一些。

“这个位置……”他从哪里抽出了一组套装的书籍。那里的灰尘少，就说明主人经常使用那里的书籍。

可刘出洋打开一看，却是一组儿童读物。他立时一愣，这与他方才猜测的山庄老板性格有些不符。

“不对啊！”他想了想，伸手在书柜中，这套书原来所处的位置摸索起来，终于在木制上隔板上找到了一个夹层。他大喜过望，将夹层打开，里面有两个记事本和一张光盘。

刘出洋将光盘放入电脑之中，里面有几个视频。他一一打开观看，视频都是由隐蔽处监控所摄，画面不太清晰，人影亦是模模糊糊，可所摄却尽是一个男人殴打一个女人的镜头。

“这个变态，竟然将殴打老婆的视频剪辑下来，留做欣赏！”刘出洋虽然没见过山庄老板，视频也不太清晰，可他还是一下就猜出了原委。

他又翻开那两个记事本，一本是近期的账本，他随手丢到一旁。

另一本，却是山庄老板的日记。日记杂乱无章，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着，有时一连几天都在写，可有时却是一连几个月都空过去。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在回忆他做黑社会老大时的种种风光，极尽吹牛之能。

刘出洋却是耐心地看着，终于几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曼丽这个婊子，这几天每天都要多吃半碗饭，还爱吃酸的凉的，他的两个傻子弟弟，竟然还背着我，从贵宾的别墅里偷冰柜出来，给她冰山楂雪糕吃。她一定是偷人怀孕了！老子冲她的肚子狠狠的踹了几脚，又把她关到地下室里去了……”

“鬼手！”这篇的字迹很是凌乱，行间也充满了恐惧：“是她来了……是她回来了！我只是吓唬一下她，要回高利贷的钱，没想将她淹死的……她死在湖里时，伸出的那只手，就跟鬼手一样！”

刘出洋正想翻开下一页，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站了个人。他悚然一惊，猛地扭过头去，就见来人却是那个胖子，正站在一边，眯着双眼，两手背在背后。见刘出洋突然转过头来，他立刻变成出笑容，“刘警官，该吃饭了，饭后还得离开山庄呢！”他笑嘻嘻地说道。

“哦！”刘出洋应一声，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却是发现胖子堵在门口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让开的想法。

“什么事？”刘出将手放到口袋当中，黄毛的枪就放在里面。

“刘警官，我是来澄清一些误会的！”他一脸的媚笑，“想必您昨天也看出来了，偷袭您的就是我们！”

刘出洋点点头，并没说话。首先从体型上来说，这三个人太好判断了。其次，事后他们上楼时，虽然经过简单的处理，可衣物上还贴着些许泥土、草屑。如果这样刘出洋还判断不出来，那他就不必再当刑警了。

“此事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他呵呵笑道，“您看您也没有受伤，不如就此作罢如何？离开山庄之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您不要通缉我们，作为回报，我也保证我的两个兄弟，无论是在山庄之内，还是之外，都不再找您的麻烦。”他的最后一句，还带着些许威胁。

刘出洋笑而不语，这个胖子看似真诚，可内心狡诈，自己真信了他的话，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怎么，刘警官难道还不相信我不成？”

“不是不信！”刘出洋微微一笑，说道，“山庄之内发生连环杀人案件，所有内部之人都有嫌疑，你们三人也不能置身事外。所以，一会儿出了山庄，还请各位到局里做个笔录。”

“到局里？到局里哪还容我们说得算！”胖子心中腹诽，可嘴边依旧挂着笑意。“实不相瞒！”他说道，“这案子我们也知道，听说还被起了个‘恶鬼食人案件’的名字，我家少爷就是想借这个名头，将您骗来，再除掉您的。您看，案子发生后我们才知道，又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刘出洋看着一脸谄媚笑容的胖子，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可对方却也一直笑着看向他，二人默而不语。

其实，对于胖子三人的怀疑，还要缘自黄毛之死，刘出洋在那个血色密室之内，发现了一个疑点……

章十九：解迷（一）

刚刚发现黄毛死亡之时，有那么一瞬间，刘出洋还真的怀疑这是不是“恶鬼”作案。这主要是由于时间太短，从听到惨叫，到他破门而入，短短一分钟左右时间，不但黄毛被人杀死，甚至就连四肢头颅都不见了。而且，这还是在前门有刘出洋，后窗有胖子三人看着的情况下发生的。

乍看上去，倒真像是恶鬼突然出现在房间中，啃掉受害者的四肢头颅，又立刻消失不见。

可刘出洋并不迷信，相反，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习惯以自己能理解的方法来追究事情的根源。

所以，在他第二次回到现场时，发现了一些疑点：

首先就是出血量好像有些过大，房间的墙壁和窗户上，都喷溅上了血点，地面上也有大量血泊。不过，一个人的总血量，虽是有一个限度，但是被人斩去头颅和四肢后，到底有多少血能流出来，这就很难估算了。况且，刘出洋也不可能把地面和墙壁上的血液再收集起来，用量杯称上一称。所以出血量过大，这也只是他的个人感觉而已，既不能做为证据，也不能作为继续推衍的已知条件。

可另外一点，就又很难说了……那就是房间地面的血液凝结速度太快了，刘出洋在听到惨叫，第一次破门而入进到房间时，曾趔趄一步，用手按住地面才未摔倒，那个时候，地上的血液就已经大半凝结了。

诚然，血液离开人体后，会很快凝结。可这只是少量出血时，却并不包括已经形成血泊的血液。

血液之所以凝结，主要是血小板等凝结物质，在接触到粗糙表面后遭到破坏，释放大量凝结素，使血液凝固。这样可以避免人体破开伤口后大量出血，并且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可一旦形成血泊，与粗糙地面相接确的，只有最底下的一层而已，其它的血液，实际上都是悬空的，会延缓凝结时间。

由此，刘出洋得出一个推论，那便是黄毛其实早已被人杀死，并斩去四肢头颅，当时他听到的惨叫，以及还在喷血的尸体，都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基于此种推论，那声惨叫，很可能并不是黄毛当时发出的。刘出洋后来找过他的手机，可只在他的口袋中找到手枪。他有一种猜测，凶手可能事先录下男子惨叫声，并设为铃声，放在门后的夹克口袋当中。只要当时拨通电话，待听到盲音后挂断即可。

至于还在喷血的尸体，或许也只是在尸体断臂位置设上类似软管的机关，可将床下血袋中的血浆喷射出来，事后再趁乱取走。当时电闸被拉，房间很黑，刘出洋无法勘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凶手之所以将五芒星绘于床板上面，也难免没有遮掩其痕迹的嫌疑。

可如此一来，胖子三人的嫌疑便直线上升。山庄之中并无医院，也不可能储备血浆。于曼丽被禁足山庄近一年时间，近期也没有下山与人接触的记录。他的两个弟弟也一直都在山庄中陪着她，没有下山。这一点山下的村民，甚至附近的警察都可以作证。

因此，能将血袋、血浆，甚至抗凝剂，这些取血存血设备带入山庄的，也就只有胖子几人。只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伴，刘出洋却是不得而知。当然，这也使得他的推论链条缺了一节，那便是杀人动机不明。

依据刘出洋的猜测，当时在胖子三人的计划，应当是这样的：他们故意袭击刘出洋，其实并不是想杀死他，而是制造不在场证明。这从他们几人的配合不当上，就可见一斑。其一，胖子没有手持凶器，使得他攻击力大减。其二，瘦子不会功夫，做诱饵比较合适一些，可当时他竟然手持消防斧，做了主攻。其三，侏儒吹针时机不当，如果在刘出洋和胖瘦二人纠缠时吹针，则刘出洋必死无疑。

袭击失败后，瘦子对门大喊几声和几人跳窗，也都是进一步迷惑他。让他觉得黄毛此时还没有死，正准备偷袭他。并且跳窗之后，也可以减少他们杀人的嫌疑。

至于刘出洋会不会跳窗去追，他们并不担心，毕竟跳窗后的未知之数太多了，有可能崴脚，也有可能摔伤，这样并不稳妥。而且即使刘出洋跳下去了，也有对门的于曼丽可以作为目击证人。

当刘出洋追出房间后，胖子按下电话，让他发现黄毛死亡。此时，人死都已经死了，又没有灯光，调查现场极不方便。若是普通之人，一定还会追下楼去，找到袭击自己的人，消除威胁自己的隐患。这时，只要一人引开刘出洋，其它人再回去拿走手机和血浆、软管既可。毕竟被刘出洋捉到，只是袭击未遂，并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有了不在场证明，岂不更好。

可他们没想到，当时刘出洋却以破案为优先，去了隔壁房间。这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却也并不妨碍他们执行计划。所以，他们推上电闸，匆匆上楼，并先一步进入房间取走了手机和血浆。

至于后来的对话，以及胖子两次摸向尸体口袋的手，都是迷惑刘出洋。要知道，胖子三人并不知道在第一见面时，刘出洋就看出他们有枪。若是此时将尸体口袋中的手枪留给刘出洋，就会给他一个：“绝不会胖子三人所杀，因为他们知道黄毛有枪，杀他之后，一定会将枪取走！”的假象。

“怎么样？刘警官，考虑好了吗？”胖子笑嘻嘻地问道。看到刘出洋愣神，他只当他在考虑自己的提议，哪里想到他正在揣摩他的作案方法和动机。

“刘警官，想必您当时也察觉出来了，我们在袭击您之时，并没有尽全力，也没有想到伤害您！否则，当时若是我带把刀，您至少也会受伤。而且我故意调开侏儒，让他去拉电闸，错开袭击您的时间，也让您得到了喘息机会。”见刘出洋依旧沉默不语，胖子继续说道，“杀警可是大罪，我们兄弟虽然逼不得已参加，可也不会傻子一样，真动了杀心。”

他说着，咬了咬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递给刘出洋。

刘出洋接过一看，只见这是一段隐蔽处拍摄的视频。拍摄地点应该是一个办公室里面。黄毛正座在一处宽大的办公桌前面，胖子三人则站在对面。

几人不时说着什么，虽然这段视频并没有声音。可刘出洋学过一段时间的唇语，观看起来却是没有丝毫的障碍。

看过这段视频，刘出洋长出口气，终于明白黄毛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压也压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这人也是一个标准的二世祖，父亲多有生意，兼黑白两道。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原本长得漂亮，内心温柔。可一次事故，让她昏迷了很长时间，自醒来之后，便性情大变，凶辣狠毒、老练圆滑，已经隐隐有替代其父之势。他在视频当中，也多次提及这个姐姐，言语之中也颇为激烈，想必已是势同水火。

他此次前来，是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讨了个差使，带了价值千万的毒品，来到刘出洋市局所辖范围，进行交割。本以为打点好了，已是万无一失，哪里想到碰到刘出洋这个怪胎，不为外物所动，一心只想破案，并且还真是单枪匹马闯入了交易地点，将毒品全部缴获。

这让他大发雷霆，可一想到回去之后将要受到的处罚，又是愁眉不展。因此，他想到了杀死刘出洋，以便“戴罪立功”的想法。可杀死一名警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正巧，这个时候，他不知道从哪个途径，得知了山庄内发生“恶鬼食人案”的恶性杀人案件。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立刻联系警局的一个领导，让他尽量派刘出洋一人过去调查。

警局的那位领导，也正好为收了钱，却没保住毒品交易的事发愁。此时听到对方有事相求，便毫不犹豫的答应，将刘出洋派了过来。刘出洋所见的毒蛇，也正是黄毛的宠物，被他带来后，当作一个杀手锏使用。

刘出洋看完整个视频，将手机还给了胖子，内心却是更为不平静了。

回想起他破获毒品案子的整个经过，越来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他对那个案子的情报，完全来源于自己的一个线人。相比于其它案件的复杂困难，这个毒品大案破得却是异常的简单容易。

容易到他根本不费什么气力，便轻易地将案件破获。毒品交易的时间、地点，双方人物甚至所持武器都被摆在了他的面前，就连局里有人被收买之事，他也一清二楚。这也是他单枪匹马闯入交易地点的原因，否则若是情报不明，他一个人闯去岂不找死。

“难道这些情报，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我的？”想到黄毛的姐姐，刘出洋越来越觉得很是可能。

“那么这个所谓的‘恶鬼食人案件’会不会也是……”想到此处，刘出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此大手笔，抛弃上千万的毒品，只为打击自己的弟弟。那接下来，再一手泡制出一个诡异杀人案，引他入毂，并将其杀死永绝后患，这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警官，看了视频，您知道我们的苦衷了吧！”胖子收回手机，一脸的苦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您看您也没有受伤，不如看在我们动手之时未尽全力，并无伤您之意的情面之上，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他苦着脸，继续劝解道，说得自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刘出洋微一凝思，觉得他们的作案动机，似是也有了眉目，立时却说出了一句胖子意想不到的话语。

“你是间谍吧！”刘出洋的语气虽轻，可听在胖子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章二十：鬼打墙（上）

“你是间谍吧！”刘出洋说话的语气虽轻，可听在胖子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震惊过后，胖子眼角抽搐了几下说道。他此时虽然依旧咧着嘴角，可刘出洋在他的眼神中再也找不到笑意。

其实这也并不难推论，以黄毛姐姐的能力，在黄毛身边安插一个心腹并不是什么难事。否则刘出洋的情报哪来？否则谁给黄毛出借“恶鬼食人案”除掉刘出洋的主意，将他引到山庄。可笑黄毛一直拿刘出洋当作秋蝉，却不知身为螳螂的自己，早就被身后的黄雀盯上了。

再纵观黄毛身边的三人，瘦子暴躁、侏儒懦弱。只有胖子，看似憨厚，可实际上却比狐狸还要狡猾。想必录这段视频的监控探头，也是他便于监视黄毛而暗中放置的。

如此一来，他们杀死黄毛的动机也就有了，必是幕后布局之人的指令。刘出洋从这段视频中，补全了自己推论的缺口。

可如此一来，刘出洋心中又有了一个疑问。自己在破案之时，发现与情报相比，毒品的份量不足，人员也少了一个。他追问过被他制服之人，可他们都说不知道。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他甚至在那里来来回回搜了几遍，可都没有发现。

“既然胖子是间谍，那情报应该极为准确才是啊！”刘出洋苦苦思索，可突然眼睛一亮，想起自己刚来山庄时，在主楼二层窗户上看到的人影，“从身高判断，是那个侏儒无疑。可他们等我，为什么让他观望门口？难道是因为他见过我？是了，当时少了那人一定他，当我冲进去时，他借着混乱偷了一些毒品藏了起来。由于我不知道少的那人是侏儒，所以没注意一些常人躲不进去的地方，没搜到他。就是不知道他藏起来的毒品，交没交给黄毛？”

胖子看着刘出洋，眼神闪烁不定，他没想到就凭一个视频，刘出洋竟然能猜到这么多的事。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令胖子没有想到的是，刘出洋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一口答应了他的条件。

“您确定？”见刘出洋如此痛快，却让胖子有些心虚。

“当然！”刘出洋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副你要相信我的表情。可他心中亦是早已定好了计划，如今他虽然持着两把手枪，可毕竟胖子三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带没带其它武器。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也只好先是虚与委蛇，待下午出了山庄再另行打算。就算他们跑了，发个通缉也能追回。否则，一旦冲突起来，自己非旦占不到便宜，很可能还会连累到于曼丽几人。

“好！刘警官快人快语，让人敬佩！我也一定保证不让我的兄弟闹事。”胖子乐呵呵的说道，可却是谁也不知道这话中几分真几分假。

两人定好协议，对视一眼，相互呵呵一笑，仿佛熟络了不少。他们并肩向主楼走去，一路上不住闲聊，却都是相互试探，说到关键之处，亦是都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

一进主楼，刘出洋这才发现大家都围坐在餐桌的旁边，正等待着他。“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他歉意地笑了笑。

“还知道不好意思……”瘦子一脸不耐，刚要发彪，却被胖子按住了手，“行了！快吃吧！”他一屁股坐下，夹了口菜放到嘴里，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咸了！”他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

“不会吧！”于曼丽惊讶起来，她尝了一口，“我并没有多加盐啊！”她蹙起眉头，用颇为奇怪地语气嘀咕道。

刘出洋夹了口素菜，确实咸了一些，可这也难怪，山庄的厨师在旺季过后就离开了。于曼丽能做出这样的水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他看着其它一些油腻腻的菜肴，顿时又失去了胃口。这两天来，他虽然没吃多少东西，可此时他却是头昏沉沉的，相比于吃饭，他其实更需要休息。

“我真的没有多加盐，不信你们问问我的弟弟，我炒菜的时候，他们一直在旁边帮忙。”不知道瘦方才又说了什么，于曼丽急切地辩解着。

“老板娘您可真有趣，竟然拿两个傻子说事！”瘦子嘿嘿笑着讽刺道。

“他们不是傻子，他们……至少生活能自理的！”于曼丽偷偷看看刘出洋，见他也正好看过来，便暗自咬了咬牙，推起他的两个弟弟，让他们去给每人倒杯水来。

刘出洋暗自叹气，于曼丽的小心思他又如何看不出。她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一下，好让自己知道，她并没有带着两个累赘，虽然这有些自欺欺人。

不过，她的两个弟弟这回倒也争气，虽然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的，可到底也是倒了几杯水回来。于曼丽暗自松了口气，将水分给了大家。

不知胖子是不是暗地里使了眼色，瘦子见状瞥了瞥嘴，也不再言语，几人就着水吃了起来。于曼丽几次给刘出洋夹菜，可他实在没有胃口，只是摇了摇头，浅浅地饮了几口杯里的水。

“酒足饭饱，天色还早！不如下午休息一下，傍晚再走也不迟啊！”瘦子大概是吃饱了，将竹签咬到嘴里，瞟着刘出洋，用不怀好意地语气说道，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主意。

“不行！”可刘出洋还未出声，于曼丽却大叫了起来，她见众人一起用惊异的眼光看来，顿时也觉得有些失态，便低下头去。“真的不行！”可紧接着，她又用坚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其余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老公，”于曼丽颤抖的一下，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说道，“我老公就是傍晚开车出去的，结果摔到悬崖下面，粉身碎骨！而且，他在弥留之际，还在手机里录下了‘鬼打墙’这几个字，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要走就白天走，不能等到晚上。”

刘出洋听罢微微一愣，这事他听郭岩说过，不仅如此，这段录音他也在郭岩的手机中听到过。可山庄老板和殡葬馆看门老头的死，并没有被人取走身体的一部分，这与“恶鬼食人案件”又有些不太一样，他没有并案思考。

瘦子三人听罢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胖子又扒了两饭，可转了转眼睛，却是抬起头来，对刘出洋说道：“刘警官，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鬼打墙之事虽然虚无缥缈，可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好！”刘出洋点了点头。

于曼丽此时却是拿起杯子，递给自己的弟弟，想让他们喝上一口免得呛风。可没想到他的弟弟死活不喝，两人推搡之间，她的弟弟突然一把将杯子打掉，“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刘出洋本就有些头昏，杯子一落，他更是觉得心烦意乱。“走吧！”他站起身来。于曼丽恨恨地打了自己弟弟两下，可也急忙推起他们，跟在他的身后。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刘出洋打开车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阳光刺眼，可或许是心境的关系，他没有感到丝毫的暖意。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给人一种空寂的感觉。

七人分两车而坐，胖子三人依旧开他们的奔驰，刘出洋系好安全带，又检查了一遍刹车和油量，这是他一直以来保持的良好习惯。

“走吧！”看到于曼丽将两个弟弟安置在后面，自己却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他轻声说道。与其是说在询问对方，倒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打气。毕竟“鬼打墙”之事，实在是太悬乎了，他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车辆缓缓驶过大门，刘出洋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浸汗，看了看旁边的于曼丽，发现她也是一脸的紧张，双手放在腿上，紧紧攥着衣角。后视镜里面，奔驰车上的胖子和他旁边的侏儒也一脸凝重。

“恐怕此时最为坦然的，也就只有后座上面一脸茫然的两个傻子了吧！”刘出洋有些无奈地想到。虽然人们口口声声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可事到临头，又有几人能够坦然处之？

缓缓驶过大门，来到山间的小路之上，有了山庄老板的前车之鉴，两辆车开的都不快。离大门近的道路两边，便是高高的山崖。可随着车辆的不断前进，道路渐渐平缓起来，道路两边，也由陡峭的山崖变成了茂密的树林。

前方十几米之处，便是写着“祥云山庄”的仿牌坊建筑，驶过了它，再经过前面跨越环山小河的短桥，就算是出了山。刘出洋从后视镜里看，到胖子三人的车紧紧跟在后面，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与于曼丽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轻松。“终于出来了！”刘出洋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提高了一个档位，飞速地向山脚下驶去。

可就在此时，后面的奔驰车突然猛的加速，从他的左侧赶了上来。

“要跑！”刘出洋心里一惊，刚想打方向盘截住他们，可对方车辆的性能比他的要好上许多，瞬间从他身旁飞驰而过。“该死！”刘出洋虽然早有准备，可胖子对时机的把握也相当准确，恰好卡在他心情由紧张刚刚转到放松之时。

刘出洋猛踩油门，随后紧追，可突然发现对方的车在通过山脚的那一刹那，仿佛开进了水里一样，一个涟漪，突然之间踪影全无，好像消失在了空气中一般。刘出洋一愣，急忙踩下刹车，可车辆速度太快，如同像脱缰的野马，在于曼丽的尖叫声里，打着横的飞向了山脚。

恍惚之中，眼前景色一变。待刘出洋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自己仍坐在驾驶室内，可车却回到了山庄里面，不过此时，车辆仍保持着极大的冲力，由大门之间飞速冲过，滑向门外道路两边的山崖。前面，胖子三人的奔驰，正横放在崖边……

章二十一： 鬼打墙（下）

不知道是何原因，刘出洋和胖子三人的车，一经过山脚下的矮桥，却突然又回到了山庄之中。由于车速太快，他的车辆，猛地冲过山庄大门，斜斜地滑向道路两边的山崖。在他车前，胖子三人的车辆，正横放在崖边。

“滋~”刘出洋死死地踩着刹车，眼看着前面奔驰车内，胖子三人惊慌失措的眼神越来越近。他紧咬牙关，双手紧紧攥住方向盘，牙龈几乎咬出血来。旁边的于曼丽也是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惊恐。只有后座上的两个傻子，还在呵呵傻笑，仿佛觉得这样很是刺激。

在这一时刻，刘出洋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可这样一来，便只有他一人可以逃生，其它几人，必会在他松开刹车的那一瞬间，注定要摔下崖底。大概是知道刘出洋还有这一选择，对面胖子的眼神之中，除了惊慌，还有一丝丝的哀求。

“混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正如郭岩对他的评价，他绝对是一个可以为了他人的性命，置自己生命于不顾的人。

刘出洋大叫一声，猛地松开制动踏板，又重重的踩了下去。这是刹车的一个小技巧。他所驾驶的车辆，是一辆液压制动车辆。在踩下制动踏板的瞬间，液压油在制动管道中加压，产生制动力。但如果此时的制动力不足，还可以猛地松开踏板，在液压油因摩擦阻力没有回流之前，再快速踩下，就相当于又把一部分油液压入管路当中，变相增加了制动压力。

果然当刘出洋再次踩下踏板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车辆缓缓减速。它在大门外面小小的广场之上，斜拖出几米长的印痕后。终于，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啪”的一声，轻撞到了奔驰车后厢上面。一阵碎石滚落的声响传来，奔驰车突然一矮，一侧后轮悬在了山崖外边。

几个人同时松了口气，方才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们血液几乎要将血管压爆。阵阵烤焦胶皮的臭味传入他们的鼻孔，可他却丝毫不觉得难闻，不仅如此，反而觉得这像是香水一般，真是好闻。这可是……活着才能闻到的。

“刘警官！胖子我很少服人。不过……你算一个！”此时，就连胖子的语气中，都少了些许算计，多了些许真诚。

“算了！”刘出洋靠坐在驾驶室内，经历了方才那一出，他觉得浑身疲惫，也懒得再追究他们逃跑之事了。“连山都下不去，还追究这事干什么！”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几人走下车来，望了望山崖下面，皆是心有余悸。侏儒更是吓得牙齿打架，脸色雪白，他方才坐在奔驰车的后面，车身突然一矮的瞬间，觉得自己的魂都没了。

“混蛋！要不是为了躲开他，我们也不会加速超车，也不会差点掉下山崖！怎么没让他摔死！”瘦子恶狠狠地瞟了刘出洋一眼，心中不断诅咒着。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胖子突然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不过恐怕每个人的心中都会出现这几个字：“鬼打墙”

“再试一次吧！”刘出洋轻叹一声，开口说道。

对于刘出洋的提议，瘦子难得的没有唱反调，痛快地同意了。几人在奔驰车上搭好钢丝线，将它拖拽上来。准备一翻过后，又缓缓地向山下开去。

这些，几人都小心翼翼，车速极慢，也没有出现什么加速超车之事，可一旦车辆过了山脚下的矮桥，几人却都是同时一阵恍惚，紧接着，景色一变，又是回到了山庄内部。

“又回来了！”他们下得车来，互视几眼，刘出洋发现他们的眼神之中，惊惧更甚。

“怎么办！”胖子问道。

“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不要走了！”于曼丽低声建议，可大家都是摇头，白天都出不去，晚上岂不更加危险。况且……据刘出洋所知，死的这几个人，可都是晚上遇的害。

“再试几次，或者……我们可换些花样！”刘出洋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好先提了个建议。此后，他们一遍遍的试验，改变车序、更换驾驶人、单车行驶，甚至弃车徒步。可不管他们怎么试验，只要一脚踏出山脚下的矮桥，便会瞬间精神恍惚，回到山庄之内。

他们几人如同着了魔一般，明知走不出山脚，可却是一遍遍的试验，反反复复，等到回过神来，太阳已经出现在了山脚，如血的残阳，斜斜指入山庄。

刘出洋看着身前的红漆大门，就好像一个怪物的大嘴，一次次地吞噬着自己的耐心，并且不住地嘲笑自己，撩拨自己的怒火。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即便是他，耐心都快被消磨光了。

身旁的瘦子突然冲了过去，捡起一块石头，“嘭”地一声砸向大门，一下、两下、三个……直到虎口迸裂，鲜血濺到门上。胖子没有阻止他，实际上正是由于他一再劝解，瘦子才能忍到现在。这时候，他都想冲上去砸上几下了。

“刘警官！您见多识广，知道这‘鬼打墙’是怎么回事吗？”看着对大门发疯的瘦子，胖子松开攥紧的拳头，无奈地问道。

刘出洋点了点头，这他还真知道。某些自诩专家、教授的，也都争着、抢着解释过。据说这主要是因为人的双腿细微的差别造成的，人在走路的时候，由于双腿有细微的差别，或长短不一，或肌肉松紧不同等原因，造成人走的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在一定距离上不停的绕弯。而我们之所以平时能走直线，完全是眼睛和大脑修正的结果。

实际上，动物也是一样，比如你把一只鸟蒙住眼睛放飞，那它就很可能在天上绕圈，与人的大腿一样，那也是因为它左右两个翅膀的细微差别造成的。

刘出洋解释完毕，胖子也只是“哦”了一声。他所说的情况，一般发生在参照物大致相同的地点，或者是视线不清的夜间。可此时，不但是白天，而且山庄大门与山脚矮桥遥遥相望，距离也不过百米。

“可能是由于磁场，或者其它的什么原因，咱们的眼睛都被蒙蔽了吧！今天出不去，也许明天磁场正常，就能很顺利的走出去了。”刘出洋嘴里安慰着，可心里对自己的话，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难道真的要死在里面了吗？”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地浓烈起来。

“不要再试了！”于曼丽拽着刘出洋的手臂，怯怯地说道，“天快黑了，这时候出去更危险！”

“没错”胖子此时也有些心虚，“这个地方太过诡异了，还是小心为妙。”正说话间，瘦子大概是发泄完了，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明显对其它的事情都是漠不关心。

“好吧！”刘出洋亦是觉得夜晚出去过于危险，先不说黑暗之中难以辨清道路，恐怕凶手也会趁着夜色，再次发动进攻。

一行人满怀心事，甚至连车都懒得开回停车场了。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餐桌前坐下，看着满桌狼藉的剩菜剩饭，几人相顾无语，各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如……还是先吃饭吧！”胖子开口说道，“吃饱了肚子再想办法。”

“这个时候你还吃得进去？”瘦子火冒三丈，他本就心中有气，此时不管谁说话，恐怕都会顶上两句。

“不吃饭还饿着不成！”胖子冷冷说道。忙碌了一个下午，却都无功而返，再加上诡异事件带来的心理压力，使得几人火气上涨。这也算是一种心理保护，在心理学上可以称之为“情绪转移”。

刘出洋闭上双眼，默默地回忆起自己来到山庄的经过。他的心中，也难免急躁，却是丝毫地没有表现出来。随时保持冷静，是一名刑警的必修功课。

“啪”的一声脆响，刘出洋激灵一下，睁开双眼，发现胖子三人也是被骇了一跳。几人扭过头去，原来是于曼丽的另一个弟弟，碰倒了水杯。

“对不起……对不起！”于曼丽为倒歉，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这一打岔，胖子和瘦子也再没有了争吵的欲望，各自默默地坐了回去。

刘出洋此时却在思考着其它问题：“既然出不去，那就不如提前在山庄内做好防备。”原本他对胖子三人的怀疑很深，可自从出了鬼打墙事件之后，他又有些转变了原先的想法。血色密室他自信可以解释，可鬼打墙呢？这种超自然现象，难道也是胖子三人弄出来的？刘出洋不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看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被黑暗所吞噬，刘出洋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那缕不安，仿佛一瞬间膨胀了无数倍，要将他一口吃掉。

于曼丽打开电灯，可电灯的亮光，显然也驱不走他心中的不安。他迫切地想要找到驱除这缕不安的办法，可越想，心中就越烦躁。

“对了，监控录像！”他的手，无意中摸到口袋里，山庄老板的日记，立时想到了那张光盘。既然光盘中所剪取的视频，都是由监控探头所拍摄的，那就说明，山庄中的监控录像一定还能够使用。

“对了，山庄中的监控一定还能使用吧？有没有这几天来录像的拷贝？”想到此处，他立即对于曼丽询问到。

“应该有吧！”于曼丽用不确切的语气说道，“这向来都是由我老公负责的，我也不知道从那能观看到。不过，山庄门口的探头，是由值班室直接控制的，前几天有警官来要录像时，我多拷贝了一份。”她边说边在衣袋中找到一个u盘，递给刘出洋。

“好！我去去就回！”刘出洋接过u盘，起身便从后门出去，直奔中午去过的那间别墅，他要在电脑上打开这个u盘。

“不知道这张u盘，会不会给我带来新的线索！”刘出洋边走边想，这张u盘，给予了他很大的期望，当然，或许也是……最后的希望……

章二十二：密室惊魂

刘出洋注定要失望了，这张u盘里面，的确像于曼丽所说的，只有山庄大门附近的监控录像。每一帧画面，都由五组镜头组成，分别是大门处两个，山脚下的牌坊处两个，值班室内一个。

他大致看了一遍，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仔细看了看男女受害人死亡的那个时间段，甚至都看到两人挽着手臂，结伴走出山庄大门，却一直没有回来。

这个时间段内，于曼丽的两个傻弟弟，只中途去值班室里间忙碌了一阵，大概是去吃饭了。可在法医鉴定二人死亡的大约时间段内，他们却一直都在监控画面中打盹。

刘出洋长出口气，颇为失望的离开了别墅。他边走边低头思考，可总也理不出头绪，脑海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答案就在眼前，却始终被一层薄薄的东西挡住，看不真切。

他再抬起头来，却愕然发现已经走到了山庄大门之处，现在天色已晚，大门正紧紧关闭。门上的一块，斑驳不堪，正是被瘦子用砖块所砸。他叹了口气，反身向主楼走去。可突然之间，他猛地转过身来，愣愣地看向大门，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他用手轻轻抚摸着红漆大门，手上冰冷的触感，如同他的心情，一片冰寒。他又转过身去，快步跑向汽车。汽车就停在大门之前，车头正对门口。他拉开车门，甚至来不及坐稳，便慌乱地掏出钥匙，扭开点火开关。直愣愣地看着仪表盘，他背后不禁渗出了冷汗。

“如此说来！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难道……”刘出洋打了个寒战，他终于明白山庄老板和殡葬馆看门老头是如何死的了。

“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仔细回忆起中午吃饭时的经过，“唯一与大家不同的，就是于曼丽的两个傻弟弟！只有他们没有喝那杯水，而且饭菜过咸，也很可能是他们动的手脚，目的就是让大家喝水。”回忆起当时的经过，刘出洋愈发能够肯定。

“不过，男女受害人死亡之时，他们一直都待在值班室当中。而且，采买员死亡之时，他们虽然是第一个到达现场，可杀人时间也并不足够啊！另外，于曼丽知不知道此事，她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一想到于曼丽，刘出洋便长叹一声，说实话，他有些同情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

刘出洋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山庄老板的日记。他翻到后面，重点找到有关于曼丽弟弟的内容：

“这两个白痴，看我的时候，眼睛总好像冒火。混蛋，你们越看，老子就越要虐待你们的姐姐！”

“让他们去给鸽子喂食，可鸽子却越来越少，一定是他们在报复我。给你们下药吃，让你们报复！”

“于曼丽不说我还没发现，这两白痴好像是突然之间更傻了！他们原先只是憨憨的，现在简直连白痴都不如了，难道我正席的药量太大了？”

刘出洋越看就越觉得这两人可疑，相比于山庄老板所说的药量过大，和于曼丽所说的看到五芒星后鬼上身，他更相信是他们故意装傻，然后杀人报复。而他们所杀之人，很可能言语或肢体上曾经对于曼丽不敬。

可这些不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他用手指掐了掐眉心，打定主意一定要对这二人多加注意。

“不对！”刘出洋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门卫监控录像。在男女两名受害人离开山庄出去后，他们两人曾经进入值班室的里间，暂时脱开了监控范围。

“难道问题出在值班室的里间？”刘出洋走出汽车，来到了值班室之中。

值班室中的布置很是简单，外间只有一套桌椅，上面摆着自己刚来山庄时见到过的那台电热扇和电脑。刘出洋碰碰鼠标，电脑的显示屏慢慢亮了起来。屏幕上是四格监控画面，两个显示大门，两个显示山脚下牌坊前后。这台电脑，便是记录和播放监控画面的那台。

他按下倒退键，画面上的时间显示快速后退，一直退到中午时分。可他在里面，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几人驾车下山的画面。“果然如此！”这段监控画面，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

刘出洋转身来到里间，那里面摆放着两张床，床下是一些生活用品。在里间的一角，有一块长方形区域，比其它地方干净一些。刘出洋猜测，这里应该就是放置山庄老板日记中那台冰柜的地方。

如果是普通人进来，根本就看不出里面的疑点。可刘出洋不同，依据着他的分析，他是带着明确的目标进行搜寻的。

“哼！所有的生活用品，竟然都塞在一张床下，另一张床底下却是干干净净。”这个平时看来很是普通的布置，可如今却是显得异常突兀。

刘出洋将床下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俯身钻了下去。他用手指叩了叩地面。顿时发出“嘭、嘭”的声响。果不其然，这下面竟然是空心的。

他干脆将床推开，拉开下面一层薄薄的水泥板。顿时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涌了上来。刘出洋取出电筒向下方照射过去，里面是一个长长的向下的阶梯，他抽出手枪缓缓向下走去。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转角，转过转角视线便开阔了一些。有一条长长的甬道，分左右通往两个方向。右手边的应当到山庄外面，左手边的则是通往主楼。

刘出洋犹豫一下，便选择了左手边方向。他猜测，通往山庄外面的，很可能只是一个暗门而已，倒不如前往另一个方向看看。

这个地下甬道，幽深潮湿，阴气逼人，两面的石壁古老陈旧，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植物。很可能是很早之前，便修建好的逃生通路。

向前走了几十米的距离，前方突然到了尽头，不过左右两侧却都出现了房间。左侧的碎石阻路，已经无法进入。到是右侧的连个房间都没有，通行无阻。

里面黑漆漆的，刘出洋手中电筒的光线有限，进入之后，只能一点点的寻找，可是到底要寻找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很快，他在房间中心，发现了一张折叠椅子，椅背之上，还模糊地印着“库管”两个字，这让他想起“仓管员办公室”中，那张孤零零的桌子。椅子上面有叠牛皮纸，拿起几张，发现上面有字体的印痕。

他将它们高高举起，用电筒照着上面仔细辨认。纸张左下角，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五芒星图案，可其它地方，大概由于它上面写过很多张纸的缘故，字字相叠，印印相重，极难辨认，刘出洋看了半天，也只能猜测出，它们是一些猜测五芒星含义的文字。

椅子旁边盘着一大堆绳子，大约两指粗细，十余米长短，不少地方都有刮蹭的痕迹，痕迹非常新鲜，明显才刚刚用过。

一阵淡淡的柴油气味传来，刘出洋皱了皱鼻子，顺着气味散发的方向寻去。不远处的墙边，正放着一个冰柜。

“这是日记中所说的那个冰柜？它怎么到了这个位置？”他伸出手去，向冰柜里面摸了摸，里面竟然满满地装着一柜子的水。水很凉，比室温还要低上一些。

“为什么装一柜子的水？”他用电筒从冰柜上方照射进去，顿时瞳孔猛的一缩。只见这满满的一冰柜液体，正散发着红色光芒，刘出洋将手放在鼻端，立刻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味，这竟然是一柜掺杂着血液的冰水。

“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他猛地醒悟过来。“可他们是如何作案，没有被发现的？”监控录像中，明明男女受害人死亡之时，他们都在监控探头下面打瞌睡。刘出洋绝不会怀疑监控录像的真假，这份录像已经被局里拷贝走了，如果是假的，恐怕技术人员早就发现了。

“难道……”刘出洋突然看向身前的冰柜。冰柜有定时调温的功能，方才闻到的柴油味，很可能是柴油发电机偶然间漏下的。

如果在受害人昏迷后，将他放到冰柜的冰水当中，选好温度，保证他不至于在短时间内，由于体温过低而死。

然后再在他的脑后，枕上冰块，让他的口鼻露出水面。此后关闭电源或者调温，让冰水的温度缓慢上升，冰块就会逐渐溶化，使受害人的口鼻渐渐没入水中，从而窒息而死。

刘出洋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些与男性受害者的死亡特征十分吻合。而且，事后在冰水中解剖尸体，挖去内脏，也很有可能是导致冰柜的冰水现在呈红色的主要原因。

想通了这些，他的思路豁然开朗。“至于女性受害者……”他脑中灵光闪现，想起值班室桌子上那台电热扇。

将牛皮纸浸湿，糊在昏迷的女性受害者口鼻之上，露出些许的孔隙，让她可以勉强呼吸。然后用电热扇给她加热。牛皮纸逐渐干燥、绷紧，封住孔隙，造成她的死亡。而且她身体极度干瘪，很可能就是长时间加热造成的脱水。当然，也不否认可能是凶手为了迎合五芒星“火”的属性，事后对尸体进行了烘烤。

由于两人都属于“缓慢”死亡，于曼丽的两个弟弟，完全可以布置好一切，然后在回到值班室之中，故意在监控探头下面打盹，从而迷惑警方，制造不在场证明。

至于抛尸现场没有脚印，那方法就多了。回想起自己刚来山庄时，在停车场位置看到的路灯，他们完全可以将绳子的一端，拴在较高的位置，另一端穿过较粗的树杈，绑好尸体。然后站在水泥路边，将两人的尸体，像“荡秋千”一样荡过去，解开活扣，让尸体落在地上。再将衣物等等丢在他们的周围。

要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至少需要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人必须要有强壮的身体，这也正好与于曼丽的两个弟弟吻合。

“可如果男女两名受害人是他们二人所杀，那黄毛呢？”新发现的线索，让刘出洋不得不重新审视之前的推论。“若是按之前的想法，他们二人并没有新鲜的血浆啊！”他抽出香烟，放到鼻子下面，可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不对！”他险些叫出声来，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章二十三：凶现

于曼丽的两个弟弟，近期的确是没有外出，也没有购买血浆。可这却并不代表，他们就得不到血浆，用来伪装现场。

说白了，其实每个活人都相当于一个个随时可以取出血液的库房。刘出洋想到了殡葬馆中，在女性受害者脖颈上看到的几个黑点。他虽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可他在用手指触摸的时候，却觉得其中一个有些像是伤口的结痂。

他由此推断，这很可能是女性受害者，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用针扎入血管，取出了不少血液，针被拔出后，血小板在伤口处凝结，所以才会产生这种类似结痂的情况。另外，采买员死亡之时，也难保不会被人事先取走一些血液。

这些血液，完全可以存放到冰柜当中，进行保鲜，确保不会自行凝结。“如此一来，黄毛死亡时，地上的血液已经凝结，并非完全只是因为死亡时间的问题。而是……血浆与黄毛血液的血型不合，从而产生的凝血。那么……床下的机关又是准取走的？”

当时，他正在他们的房间之中，他们绝不会有时间取走那些机关。所以，能做这些事情的，就只有一个人:“于曼丽！”刘出洋心中暗道。想来她的两个弟弟杀死黄毛，再设下机关，故意让刘出洋发现尸体之后，按原本想法，也是想借助断电机会，利用胖子三人吸引他注意力，再趁机取走手机和床下机关，可没想到刘出洋却直接找上门去。那么此时，能为他们弥补的，也就只有于曼丽这个做为姐姐的了。

只是，不知道于曼丽在这案子当中到底是什么角色。对于她，刘出洋没有足够的线索和证据用以推论，不过至少，一个协助包庇的罪名，是少不了了。

“这些作为证据应当足够了！”想通了案发经过，刘出洋转身向外走去，现在最为重要的便是尽快控制住二人。可他走出房间，手无意中碰到甬道尽头的墙壁，却是突然顿住身形。相比于其它地方，这扇墙壁却是干燥异常。

“这不是死墙！”刘出洋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机关。他干脆取出匕首，顺着砖缝刮下水泥。不多时，便扎开了一个两指粗的缝隙。将电筒的光线照射过去。里面也是一个房间，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堆着雕像碎片，还有几块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块较为完整的图案。

“这是……”这块碎片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他自己拼凑的那块。原来这堵墙壁对面，竟是主楼的地下室。

刘出洋不再耽搁，快步向外走去。可还没等走过甬道，突然听到上面传来于曼丽微弱的叫喊声：“救命~救命~”

“糟糕！”刘出洋一愣，“他们动手了！”他立时明白过来。前方就是转角，过了转角就是上去的楼梯。刘出洋心急如焚，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眼看着转角近在眼前，手中电筒的光线，无意中划过前方道路。

刘出洋一愣，耳边忽然袭来一阵恶风，他想也没想便向后倒去。只听“当”的一声，一侧墙壁上闪出一串火花。借着火花的光亮，一个凶残狰狞的脸庞一闪而过，而他手中握的，正是杀死黄毛的消防斧子，上面再次沾满了新鲜的血液。

“果然是他们！”刘出洋一下子就认出，此人正是于曼丽弟弟中的一个。方才他手中电筒光线，划过前面道路之时，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可他却清楚地看到，除了他的脚印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的脚印。

这个脚印，在甬道中他并没有见过，只在了转角处出现了一两个。这足以说明，有人进来这里，可大概又觉得转角之处便于偷袭，又转身回去藏了起来。因此刘出洋便做了准备，也幸亏如此，才让他躲过了致命一击。否则这里漆黑无比，就连斧刃都不反光，一旦被人偷袭，恐怕很难躲闪。

来人一击不中，大步上前，又是一斧狠狠劈下。刘出洋此时正倒在地上，躲闪不便，他咬了咬牙，将手伸进口袋。从黄毛哪里缴获的手枪，就在里面。他甚至来不及掏出，便将枪口对准对面的黑影，猛地扣下扳机。

“嘭”的一声，他的口袋里面，瞬间闪过一丝亮光。如此同时，对面的黑影，如遭雷击。他后退两步，低下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仰面倒在地上。

刘出洋喘了几口，这才站起身来，方才虽然有惊无险，却也大大的吓了他一跳。他用电筒向黑影照去，只见他胸口之上一片殷红。刚刚的那一松，正打中了他的心脏位置，看来是活不成了。

“这么来说，我进到这里的事被他们发现了！所以他们才会提前出手，偷袭大家。”想起于曼丽的呼救声，刘出洋结合前因后果，立刻明白过来。想到此处，他跨过地上的尸体，快步走出密道，从值班室中走了出去。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停车场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晕光。夜风寒冷无比，让人身体上密密起了一层疙瘩。

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线，一直向主楼延伸而去。刘出洋沿着血线前进，只见主楼前的小型广场上，原本一排排可爱的小脚印图案中间，却是多了一行血色的脚印。

远远的，有两个黑影倒在门口。刘出洋走到近前，左手边是一具尸体，看体形应该是那个瘦子。他的胸腹部有几条道巨大的伤口，几乎斩断了身体。

不过这些伤口，出血较少，明显是受害者死亡倒地后，被人用斧子劈砍而成的。刘出洋蹲下身去，推了推了尸体，在背后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个伤口自上而下，斩断了脖颈下方的脊椎，几乎砍下了头颅。与之相对应的墙壁上，喷溅了大量的鲜血，说明这才是死者的致命伤。

在门口位置，靠近瘦子尸体的地方，还有一个血色的五芒星。这个五芒星画得很不规整，就像是用斧刃蘸着鲜血随手画成的。

于曼丽正倒在这个尸体的旁边，刘出洋摸了摸她的脖颈，脉搏很是稳定，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溅上。“应该是昏过去了！”他用力拍拍她的脸颊，不出片刻，她“嘤”地一声，苏醒过来。

“刘警官！”她刚一睁开眼睛，看到刘出洋，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她边哭边不断地道歉。

刘出洋就觉得怀中一沉，可他却是皱起了眉头。以于曼丽的身高体形来判断，她有些过轻了。大概是感觉到了刘出洋异常，于曼丽抬起头来，“我……我小时候缺乏营养，严重缺钙，医生说我的骨头都透明了，差点得了佝偻病！你……你不会因此嫌弃我吧！”

他心中一阵无奈，心道女人果然都是感性动物，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这些。“到底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

于曼丽脸一红，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分场合、太过主动。“他不会因此觉得我是个随便的人吧！”她心中暗道。

“刚才，他们意见不合，又争执起来。没说几句，就要动手。结果我说不如找你，商量一下之后怎么办？正好当时侏儒也说，刚刚透过玻璃窗户，看见你进了值班室了。”她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边回忆边怯声说道，“可一出楼，还没走几步，阿豹他……他就突然冲出来砍了瘦子一斧。”她语气中充满惊恐，显然是吓坏了。“我当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大喊起来。”她继续说道，“可阿虎还要去砍其它人，我想去阻止，结果被他推了一把，头撞到墙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是知道我进了值班室，见事机败露，所以提前动手！”刘出洋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于曼丽与胖子三人一同走出主楼，她一边劝阻他们，一边向值班室走去。可此时，于曼丽的两个弟弟，却突然手持早就准备好的消防斧冲出。那个叫阿豹的，一斧斩中瘦子的后颈，将他杀死。

听见惨叫，见到惨状，前面的胖子几人被吓坏了，正巧此时另一人持斧跑出，他们撒腿就逃，后面则持斧猛追。而于曼丽此时想要阻阿豹，并没想到被他推了一把，撞昏过去。阿豹则在尸体上面又狠狠地劈了几斧，这才去值班室中个人偷袭自己。

刘出洋此时看了眼怀中的于曼丽，心中灵机一动，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于曼丽浑身一颤，低下了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小声回答。

“那你方才为什么说‘对不起’！”刘出洋此时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我……我……”于曼丽暗自咬牙，心中天人交战，她迟疑片刻，终于说道：“昨天夜里，你从我房间离开之后，我突然听到你房间里有打斗声，就想去看看。可门还没打开，就听对面房里有动静，我悄悄打开门缝，却见阿虎阿豹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浑身鲜血。我吓坏了，动也不敢动，直到你走出房门，我才敢探出头来。”

“后来，你听到惨叫声，撞开房门，我也看到了屋中的惨相。我知道那是我的两个弟弟干的，可我不敢声张，毕竟他们是我相依为命的弟弟！之后，你追问我弟弟的房间在哪，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直到看你只是调查，这才放下心来。对不起，我以为他们只是看他调戏我，才杀了他报复，没想到他们今天又开始杀人！”

“原来如此！”刘出洋和自己的推论相互对照，觉得并没有什么错误。“那床下的机关，和黄毛的手机……”

“是我拿的！”于曼丽一口承认，“我当时觉得奇怪，他们杀死他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怎么尸体还在喷血，结果就看到了软管和血袋。后来，我想通了惨叫声，又从门后的夹克里取走了手机。我当时很害怕，怕你发现我脚印后想到什么。所以当我看见胖子他们时，就大声叫喊，让他们搞乱现场，踩乱脚印。刘警官，我犯了法了吧，我愿意坐牢。”她抬起头来，看着刘出洋的眼睛说道。

她的确犯了法，如果这些事情她不加隐瞒，恐怕也不会出现今晚瘦子被杀之事。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却并不是追究这些，而是继续中止犯罪。

“其它人去哪了？”他开口问道。于曼丽伸出手，指向了主楼的一侧。

“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跑！”刘出洋叮嘱道。他想了想，又取出自己的匕首交给她，让她防身，这才站起身形。

刘出洋顺着于曼丽手指的方向追去，他刚追过主楼转角，就见不远处树林外面的地上，正趴着一个黑影。他缓步走上前去……

章二十四：致命杀人陷阱

一个黑影，趴在树林外侧地面之上，刘出洋缓缓走去，看这黑影的体形，应当是那个胖子无疑。

在胖子身前站定，左右观察，这胖子身上并无伤口，只在额角位置有一片殷红，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也沾满了鲜血。

“撞昏了？怎么会这么巧？而且……”他看着胖子身旁，继续向树林内部延伸的四行两人脚印，心中暗自猜测，“为什么没有先杀了他？”虽然说起来有些无情，可按道理来说，如果凶手同时追着两人，一个人先摔倒了，不是应该先将摔倒之人杀死才对吗？为什么会弃之不顾，继续追着另一个人？

他拍了拍胖子肥厚的脸颊，将他拍醒过来。

“刘警官！”胖子醒来，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叫起来，“杀人了！刘警官，杀人了！”

“我知道了！”他静静地盯着胖子，看他眼神中的惊慌，到不像作假。

“您……您知道了？”看到刘出洋平静的表情，他也渐渐安静下来。

“你怎么……”刘出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总不能直接就问“你怎么没死”吧！“凶手怎么……没有伤害你？”他用了个比较含蓄的问法。

“我……”胖子茫然地想了一下，接着猛的跳了起来，“你怀疑我！”他大叫着，“你怀疑我和他们勾结，这怎么可能，我可是良民！”

刘出洋听罢心中冷笑，他如果是良民，那世上就没有坏人了。“好了！”刘出洋叹了口气，“你在这等我，”他说道，“我去去就回！”他不敢带着他，他是个不确定因素，当然，他也不敢让他去保护于曼丽。

树林里面静悄悄的，只有踩到枯枝和落叶后，发出的“嚓、嚓”声响。前面的路并不是很黑，柔亮的月光从枝枝杈杈的缝隙中洒落，这让刘出洋紧张的心情稍稍平缓了一些。

一阵清冷的微风吹来，带来些许寒意和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这让刘出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循着气味而去。大约又前进了十米，终于看清了前面的状况：只见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正吊着一个人影。

一根两指粗的绳子，缠住这人影的双脚，又绕过一个粗大的枝杈，系在了树干之上。被吊之人，身高不足一米，应当是侏儒。

他身上沾满血液，双臂自然垂向地面，两条胳臂之间的头颅却是不翼而飞，大量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之上，将周围染成了一片暗红。他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微微张开，少了一根手指。刘出洋用枪碰了碰他紧握的手，“啪嗒”一声，一枚一元钱的硬币掉在地上。

月光从头顶照落，少量枝杈和枯叶形成的黄黑斑点，参杂在大片血色之间，遍布硬币周围地面。“死都不放手，真是个财迷，看来他偷藏的毒品，也不会交给黄毛！”刘出洋想到。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尸体更随着轻轻摇摆起来，不时有大滴的血点，从无头的腔子中甩落，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木！”刘出洋看着无头尸体，心中暗道。金水火土都有了，这倒吊在树上的侏儒，明显就是那个“木”。

尸体下方的地面之上，被鲜血浸满。不过，凶手却用斧刃之类的东西，在血色的泥土和落叶上，画了个五芒星图案，露出了地面原本的颜色。

看侏儒脖颈处的断面，应该也是利斧所为。这让刘出洋想了昨夜瘦子偷袭自己时所用的另一把消防斧，显然它也被凶手利用上了。

离五芒星图案不远的地方，还掉落一个木制圆筒，几步外的树干上，一点寒芒在月光之下不住闪烁。他走上前去，将它轻轻下捻下，却是一支蘸了毒的银针。

刘出洋看看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落叶的沙沙声响，不见半个人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心中暗道。如今敌暗我明，很容易受到偷袭，倒不如先回转主楼和于曼丽两人汇合，再作商议。

想到此处，刘出洋缓缓后退两步，确认附近无人埋伏，转身便走。可他还没走出树林，突然发现前方一颗大树的后面，好像有一个黑影。

他皱了下眉头，躲在树后，偷眼观瞧：那黑影好像是一个藏在树后的人，可却没有藏好，露出了一截衣襟。

“这人是谁？”从衣襟上判断不出此人胖瘦，可看衣襟的高度，却不是于曼丽，这人应当比她高上不少。刘出洋一边猜测，一边缓缓走上前去，手中的手枪紧紧握着，掌心满是汗水。

前方几米远的位置，就是那人躲藏的大树。走的这么近，对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刘出洋稍稍思考，突然一抬脚踢飞了一个石块，“哗啦”一声，石块蹦蹦跳跳地滚动起来，直到黑影的脚边才停下，可那黑影仍是动也不动。

“假人？”刘出洋皱起了眉头，如果这真是个假人，那就说明很有可能这是个诱饵，而真凶就埋伏在附近，等待着自己上当。想到此处，他用余光瞟了眼周围，虽然没什么发现，可却加倍小心起来。

他抬着手枪，慢慢地走向前去。即便知道可能是个诱饵，他也必须上前看个清楚。果然，几步之后，他猛地前冲，将手枪对准黑影，却发现那只是钉在树上的一件衣裳。他看了看四周，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不是诱饵！难道是……缓兵之计！用以拖延我的时间！”他心中暗叫不好，这分明是在耽误他，想将他们几人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想到此处，他急忙跑向主楼。可刚刚迈了几步，绕过一棵大树，突然之间，就觉得脚下一空，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同时身体也是一个趔趄，向一侧倒了下去。

“陷阱！”心中一惊，对方竟然将自己的心理把握到这个程度。先是利用黑影将自己引来，又知道自己为人小心，很可能会将其识破，便按兵不动。紧接着，利用自己“善良”的性格，猜到自己会担心其它人的安危，尽快赶回，所以在黑影稍靠近主楼的方位挖好陷阱，等自己上钩。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陷阱必是左右对称而挖，无论他从树的左侧还是右侧过来，都必会中招。

刘出洋身体失去平衡，向一侧倒下，他扭动着身体，极力维持平衡。以他料想，对方的杀招绝对不止这一个。果不其然，就在此时，树上突然跳下一个黑影，向他猛的扑来。

他早有准备，虽惊不乱，稳住身体同时，却是抬起右手，“砰、砰、砰”对准黑影就是三个点射。子弹不偏不倚，全部打在黑影身上。可他眼中却没有半点喜意，因为就在他开枪的同时，也看清了这个扑来的黑影，那分明也是一件衣裳，只不过上面此时正绑着一根绳索。刚才他一脚踩空，发出的那声“啪”的轻响，就是启动的这个机关。

“糟糕！”他大惊失色，这些陷阱绝不是仓促之间布置好的，看来对方早就研究过他，为他精心布置了一系列的杀招。甚至……就连侏儒的葬身之地，想来也是设计好的，用以将他引来。而此时，两个虚招已过，使得他身体斜在半空，无处借力，手枪也正指向别处。那接下来的一招，必定是一个实招，一个能凶手确定能取他性命的杀招。

果然不出他预料，“轰”在他身侧不远的地面，猛地“腾”起一大片树叶，“哗哗”乱响之中，从地下窜出一个人来，他双手持着消防长斧，两步便冲过身前密布的枯黄落叶，兜头就是一斧。

长斧砍来的气流，冲开了刘出洋眼前的落叶，他甚至都看到了斧刃上沾满的血液和反射过来的冷月寒光。这一斧，正对着他的额头。

他身体无处借力，避无可避，哪怕此时调转枪口也已经来不及了，看这斧势，对方已是竭尽全力，毫无保留。枪口在调转过来的同时，斧子也必定劈上额头。就算能够开枪射中对方，也只是个两败俱伤，同时身亡的下场。

看着劈来的斧刃，刘出洋心中一片冰冷。这把斧子，就是瘦子用来偷袭他的那把。只是，上次没有成功，这次却真的将他逼到了绝境。这难道，就是宿命？

“就这样死了吗？”危急关头，刘出洋紧咬牙关，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蓦然抬起手枪，枪口没有指向来人，反而偏向身体一侧，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之中，竟然将手枪，垫到了额头之上。

“嘭”的一声，刘出洋重重的挨了一下，仰倒在地。立时眼冒金花，耳鼻都震得渗出血来，口中尽是腥咸气味。手中的枪，也碎成了一堆废品零件。他的额头也被蹭下了一大块皮肉，伤口最深之处，甚至露出坚硬头骨。强忍疼痛，一只手臂斜斜支起身体，半卧于地。他现在还不能倒下，更不能昏厥。殷红色的血液，从额头沽沽而下，染红半边脸颊，流进他的嘴角，再淌到下巴、颈侧，滴落地面。

这一下，已是将他打成脑振荡，受了对冲伤。

他几欲昏厥，却紧咬牙根，竭力清醒。这还是他长期习武，打下良好底子的缘故。可眼中重影叠叠，对面黑影也被分成几个，皆高抬利斧，又是一斧狠狠劈下。

刘出洋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打了个激灵，稍稍清醒一些，可身体却还是不太受控制，想躲是躲不了了。利用这个难得的喘息之机，他伸手掏出另一把手枪，对着眼前的黑影就是几枪。“砰、砰……”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射光弹匣中的所有子弹，仍旧不停地扣动扳机，直至脑袋昏沉沉的，浑身再也没有一丝气力，才颓然地松开手枪，完全躺倒，听天由命了。

眼前的天，黑漆漆，混沌沌，不停旋转，让他烦闷欲吐，不得不闭上双眼。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感觉好了一些，这才颤巍巍地坐起身来。脖颈发出“咔、咔”声响，方才的重击，让他的脖子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伤害。他费力地支撑起身起，下意识看了看胸前、身上，还算幸运，并没有其它伤口，血迹都没有。额头上的血，几乎都流到了后颈里面，让衬衣粘粘的贴着后背，滑腻腻的好不难受。用手摸了摸额头，血渐渐止了，可也是粘乎乎一片，轻轻一碰，便是撕心地痛，扯下一片衬衣衣角，擦了擦脸，又简单包扎了下，这才放下心来。

不远的地方，正躺着一人，身上开了几个血洞，还在不停地流出鲜血。刘出洋借着月光打量，那人正是于曼丽的另一个弟弟。他胸腹部中了刘出洋几枪，不过夺去他生命的，应该是正中心脏位置的那枪。

刘出洋不禁苦笑，谁能想到于曼丽的两个弟弟竟然都死在他手，而且死因还都是直接命中心脏。

他找到地上的手枪，取出郭岩送他的子弹，一发发的压好。

额头上的疼痛，让他不禁皱起眉头，没想到自己带着手枪，还被逼到了这种程度。他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身来，摇摇摆摆的向林外走去，可路过地上尸体的时候，却发现他的上衣口袋中露出了一张纸的一角。

他好奇地蹲下身体，看颜色这好像是一张牛皮纸，和刘出洋在值班室地下密室中发现的一致。他伸出手去，想将它取出。可就在此时，地上的尸体却突然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向他捅来。

刘出洋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扣下扳机。枪火的光芒，映照出对面那张扭曲的脸庞，血花四溅。与此同时，他也觉得胁下一紧，被扎了个正着……

章二十五：再伤

刘出洋的这一枪，正打中于曼丽弟弟的眉心，血花飞溅之中，他又一声不响地倒了回去。可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也扎到了刘出洋的胁下。

刘出洋就觉得胁下一紧，发出“崩”的一声大响。低头看去，原来对方匕首，并不专业的武器，而是一把削水果用的水果刀。刀身又长又薄，扎在他的身上，竟然断成了两截。

他摸了摸挨扎的位置，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又在夹克的内衣口袋里掏了掏，从里取出警务通手机。可此时手机的屏幕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纹，裂纹中间甚至被捅了个窟窿。

“尸体怎么可能复活！”这一点刘出洋颇为奇怪，一枪命中心脏，这绝对应该是即时死亡才对。“鬼上身？”想起于曼丽的话，刘出洋又摇了摇头，他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胸口。人刚刚死亡，尸体还温热，可他这一摸，却立时瞪大了眼睛。

“心脏在偏右侧，原来如此！”

“不对！”他又猛然间想到，“于曼丽的两个弟弟，都被我打中心脏位置，他们一个心脏长在右侧，没有立时死亡。那另一个会不会……也是如此！”

想到此处，刘出洋就想站起身来，恨不得马上回到主楼。可他突然想起尸体口袋中的那张牛皮纸，这张纸差点让他命丧当场。他蹲下身去，将纸张取了出来，却是又嗅到一股骚臭气味。抬头一看，尸体的裤子上一片湿漉漉的，原来他又失禁了。

刘出洋将纸张打开，上面绘着的是一个五芒星图案。“看来这是为我准备的！”他苦笑一声。这五芒星图案，每一出现，便要死亡一人，现在可以说是一个死亡标记了。想必于曼丽的弟弟布置许多，对杀死自己也很有把握，甚至事先都将标记做好了，只等杀死自己之后，放在身上既可。

将纸张随后丢下、手枪重新上膛，他快步走出树林。这一路之上风平浪静，没有再遭遇袭击。也不知道，这是于曼丽的两个弟弟，对他们布置的陷阱很有信心，没有再留后手。还是刘出洋猜测错误，他们确实都已经死亡。

看着不远的二层主楼，刘出洋迟疑了片刻。胖子并没有在原地等他，他也不清楚，于曼丽会不会听他的话，还在主楼的楼前。

“刘警官……刘~警~官”此时，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这是个女音，轻飘飘的，好像说话之人在刻意压着声音。他四周寻找，不见人影。突然一抬头，却是在主楼的楼顶看到了她。

“于曼丽！她怎么去了楼顶？”刘出洋心中生疑，可于曼丽此时一脸焦急，正倚在顶楼的齐腰护栏之上，不停地冲他比划着什么。

“什么意思？莫非……”他略一思索，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小心！”眸孔之中，一个黑影映入眼帘，正站在于曼丽身后，他立时大叫一声。有了他的提醒，于曼丽突然一个侧身，一把长斧擦着她的身子划过，劈在护栏之上，“当”的一声，溅出了几点火花。这一截护栏，被劈得深深凹了内去。

“该死，她是被追上去的！”刘出洋可以想象，于曼丽听了自己的话，正在主楼前面等着他。可她重伤的弟弟从值班室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杀红了眼，竟然连她都要杀死。她无计可施，只好逃上楼顶，躲藏起来，直到方才看到刘出洋，出声呼救，才被发现。

刘出洋急匆匆冲进小楼，三步并做两步窜上楼梯。可他看着两侧的楼道，却是并不知道怎么上到楼顶。没有办法，他只好大概估计出于曼丽呼救的位置，踹开了一扇房门，打开窗户，要从窗口爬上楼顶。

二楼的窗口，距离楼顶很近。刘出洋踩着窗框，很容易便抓住了护栏的栏杆。他双臂用力，将身体举上去。眼睛刚刚越过楼顶的平台，便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所谓楼顶，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四周用齐腰高的金属栏杆围绕起来。天台的中央，建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塔，想必就是接收和发送手机信号的发射器。

于曼丽此时，就是绕着金属塔，正在躲避攻击。“阿豹，是我啊！是姐姐啊！你忘记了吗？”他一边躲，一边用哭腔说道，阿豹这个名字，还是她亲口起的。可她口中的这个阿豹，显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一直不断地追逐着她。

刘出洋刚刚能看到楼顶上的景象，就见这个阿豹猛地抡起手中的斧子，“咣”的一声，劈在金属塔上，冒出一片火星，距离于曼丽的脑袋，甚至不足一只手掌的距离。

于曼丽尖叫一声，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该死！”爬上去是来不及了，刘出洋用一只手臂抱住几根栏杆，另一只手掏出枪来，冲着阿豹就是几枪。几点火花从楼顶地面和金属塔上溅起，却没伤到阿豹分毫。他此时的姿势不稳，双脚又无法踏实，再加上枪的后坐力不小，很难打中目标。

可于曼丽的处境，却已是刻不容缓。她摔倒之后，被阿豹两步赶上，高高抡起斧头，就要劈头斩下。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没练过功夫，躲都躲避不开，只好将目光看向刘出洋。这目光之中，充满着说不明的意味，让刘出洋心中一凛，苦涩之味，泛进口中。

他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眼看着于曼丽被砍下头颅，自己正好借此机会爬上楼顶，再用手中之枪将阿豹制服。这样虽然稳妥，可于曼丽却是必死无疑。

另一种方法，便是刘出洋此时放手，利用惯性原理，在空中滞留的一瞬间，双手持枪，充分抵消枪支的后坐力，将阿豹击毙。这种方法，于曼丽虽然有一线生机，可刘出洋却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命中目标。而且，他也必定会掉下楼去。这种掉到楼下，与胖子三人偷袭他时的故意跳楼可是不同。一是正身，一是后背。一是早有准备，一是却要将注意力先关注到其它方面。

此时情势危急，刘出洋却是连想都没想，便脚尖一蹬墙壁，稍稍借力，同时放开紧抱护栏的手掌。他双手持枪，将注意力完全关注在了阿豹的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耳边没有了呼呼的风声，眼中只有目标一人。在这一瞬间，他好像成了世界的中心。

“砰”的一声，枪口喷出火花，好像开在空中的焰火。子弹呼啸而出，带着刘出洋的希望，承载着于曼丽的生命，飞向阿豹的后脑。他已经不敢再瞄准他的心脏，此时只有后脑，才能一击毙命。

随着枪声响起，刘出洋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掉落下去。这是大自然的力量，人类始终无法避免的规则。

“啪”的一下，他双脚落地。虽然提前做了些准备，又从地上翻滚一圈，泄去了力道。可没想到的是，刚刚落地之时，他的左脚却是踩到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一阵巨痛袭来，他甚至都听到了左腿发出的“咔嚓”之声。“脱臼了！”他坐地在上，扶住自己的左腿，紧咬牙关，头上青筋直爆。

可相比于自己的伤势，他更关心于曼丽的生死。虽然于曼丽的一再示好并没有在他心里濺起太大的波澜，但是他也不希望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就这么香消玉陨。

“哎呀！刘警官，您受伤了！”可这个时候，胖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不声不响地来到刘出洋近前，一脸关切地问道。可刘出洋在他的眼神之中，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诚肯。

“没什么！小伤而已！”刘出洋不动声色地答道，有意无意地亮了亮手中的枪械。

“是嘛！那就好！”胖子嘿嘿怪笑两声，手指在背后动了动。刘出洋分明看到一缕闪芒，被他收入了袖口之中。可他后退两步，让开去路之后，却是不肯再移动半步。看他的意思，分明还是不太死心，想再看看刘出洋的状况。

刘出洋咬了咬牙齿，暗中下了决心。他双手扶住左腿，两臂用力一扭。又是“咔嚓”一声，脱臼的部位被他生生掰了过来。胖子看罢眼角抽动几下，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他在黑道混久了，什么骨折、脱臼之类的伤势也没少遇到，可每次都是朋友帮忙，他自信没有这个勇气。

刘出洋站起身来，左腿虽然还不太受力，可毕竟是能走了。虽然现在这个关头，对他来说，开枪击毙胖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毕竟是一名警察，那种天生的荣誉感，让他无法扣下手中的扳机。

“走吧！上楼去看看！”刘出洋摆了摆掌中的手枪，示意胖子先行。既然他从藏身之处现了身，就不能再让他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嘿嘿……”胖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苦着脸当先走去，刘出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可两人还没等进入主楼，就见一个人影从门中飞快地跑了出来，差点和胖子撞个满怀。胖子被吓了个激灵，从袖口里面滑出一把匕首，差点就一刀捅了上去。可待他看清来人，这才慌忙住了手，拍着胸口长出了口气。

出来之人正是于曼丽，可她对胖子却是看也不看，一头扎入刘出洋的怀中。“谢谢……谢谢……”她喃喃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直到此时，她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好了！都过去了！”刘出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怀中推了出来。

于曼丽脸蛋红扑扑的，可她一看到刘出洋，却突然之间脸色大变，惊慌后退……

章二十六：解迷（二）

于曼丽看着刘出洋，突然之间脸色一变。“我……我有些事，先上去一会！”她结结巴巴的，转身向楼里跑去。跑步的姿势古怪至怪，让人一看就觉得好笑。

“这是……尿裤子了？”胖子哈哈一笑，出声调侃道：“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能尿裤子！”

“生死关头，你也得尿裤子！”刘出洋冷冷说道，将胖子的笑声堵了回去。他大概也觉得用此事调笑女人，有失绅士风度。便尴尬地瞅了刘出洋一眼，闭上了嘴巴。

“走吧！”刘出洋摆了摆手枪，让胖子走进主楼。二人找到一处餐桌，面对面的坐了下来，刘出洋将枪放在腿上，枪口方向对着对面。

“刘警官，没必要吧！”胖子苦笑一声，“我方才也只是关心你一下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刘出洋冷哼一声，却并不答话。

“呵呵……”胖子尴尬地一笑，他转了转眼珠，突然一指刘出洋的胸口，“哎呀！您又受伤了吗？”

刘出洋低头一看，果然胸口处溅有几滴血液。他心中也是颇为奇怪，自己在树林这中，倒是受了不小的伤，至今额头上还火辣辣的痛。可当时他仰面倒在地上，正抬着头看向对面的凶手。所以额头上的血液，是顺着脸颊流到下颌，再从脖颈之处，进到了衣服里面。因此，他的衬衫、夹克内胆，就连警务通手机都沾上了血液，反而是夹克外面，除了一些尘土之处，一直干干净净的。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想想今夜，他一直就是在血腥与恐怖当中度过，身上溅到几点血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呵呵……刘警官，想必您今夜去到值班室当中，必定是有了什么发现了吧？要不然也不会逼得凶犯提前出手。”胖子笑呵呵地说道。他也不是傻子，联系到事情的前后经过，很可能会推测出原因。不过，刘出洋也不排除他们是同伙的可能。

“对了，刘警官，我对‘鬼打墙’这事一直不太明白，看您的样子，好像已经解开了案子的全部经过，能不能给我讲讲，也让我开开窍。”他眯着眼睛，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可刘出洋心里却明白，他这不过也是计策罢了。

还真就是如此，胖子被刘出洋拿枪逼着，生命握在别人手中。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打定主意，要摆脱这个困境。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解释自己是出于好意才问刘出洋的伤势，虽然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可他也不在意刘出洋相不相信，那话说出来，也就是给双方台阶，先烘托出一个友好的氛围。

第二步，便是假意关心对方。刘出洋胸口的血点，一看就是溅上的，不可能是自己流出的血液。胖子当然也知道，他只不过是夸大事实，假意关心刘出洋，获取他的好感罢了。

至于问刘出洋案发经过，那是在找共同话题。刘出洋身为警察，对侦破案件很研究，他便投其所好，让刘出洋畅所欲言。再摆出一副虚心求教，长了见识的样子，自然更能博到好感。火候到了，他再另想办法，自信可以脱出掌控。

“你们在这啊！”这时，于曼丽突然从楼上下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好像还补了个淡妆。“你们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说完，她直接走入旁边的厨房，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锅碗的碰撞之声。

刘出洋看着于曼丽走入厨房，又看了看对面一脸媚笑的胖子。他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这世上没有‘鬼打墙’，那只不过是我们的幻觉而已。”

这倒不是刘出洋上了当，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观察胖子的表情，好猜测他与这事有没有关系。

“幻觉！”果然，胖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刘出洋皱了下眉头，从心理学上来说，人吃惊的表情，应当为一秒钟左右，太长了就是装假。可看胖子的表情，倒不似做假。

“当然！”刘出洋耷拉着眼皮，好像在看着桌面，可实际他一直在观察着胖子的表情。“我开始也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继续说道，“可后来我看到山庄的大门，却是突然明白了过来。”

“山庄大门？”胖子明显一愣，好像不敢相信，刘出洋是在这个极为普通的地方找到的线索。

“没错！山庄大门！”刘出洋肯定了一下，说道，“你还记得瘦子用石块砸门的事吗？”

“当然，我们不都是亲眼所见吗？难道……”胖子瞪大了眼睛，“既然您说是幻觉，莫非……门上没有砸痕？”

“不！有砸痕！只不过……”刘出洋笑了笑，既然于曼丽的两个弟弟，让几人同时陷入幻觉，又依着幻觉中的模样，将汽车摆到了门口。又怎么可能忘记在门上砸出痕迹来呢！恐怕他们也是为了让幻觉更加真实，才故意制造出这个细节来的吧！

“只不过上面却没有血迹！”百密一疏，幻觉的制造者，大概也只能制造出一些大致的细节，可细节中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却不得而知了。可刘出洋却实实在在的记得，瘦子砸门，却是连手都砸出了血液，甚至还涂到了门上。

“不仅如此，后来我回到车上，却是发现车里的油表，一直都指着我昨天来时的位置。我们开了一个下午的车，不至于还一点油都没有费吧！”

“原来如此！”胖子恍然大悟，可接着又皱起眉头。“不对吧！”他说道，“如果我们都陷入了幻觉，可为什么我们幻觉都是一模一样的？”

“诱导！”刘出洋答道，“只要让我们都喝下含有制幻物质的水，待我们昏迷之后，再像催眠师一样，用言语诱导我们，就会让我们的幻觉大致一样。当然，也只是大致而已。比如刚才砸门的细节，他们也只是依据瘦子易怒的性格，用言语诱导我们，让我们产生了他砸门的幻觉。可至于砸成什么样，手有没有出血，他们就不知道了。所以，他们也只是在门上补了几下而已，却没有涂上鲜血。”

“竟然是这样！”胖子靠坐在椅子上面，一言不发，好像在咀嚼刘出洋方才所言，竟然一时连自己的主要目的都忘记了。

其实，刘出洋觉得，这也可以解释山庄老板和殡葬馆看门老头死亡之事，甚至就连检尸官出车祸，也很可能与制幻物质有关。

与他们的“鬼打墙”幻觉一样，山庄老板大概也是被于曼丽的两个弟弟暗害。至于殡葬馆看门老头，很可能是在男、女受害人尸体内吸到了一些挥发出的制幻物质。郭岩曾经说过，这看门老头才来几天。对工作还不太熟悉，自然对尸体也充满畏惧。

摄入制幻物质之后，如果有人在外加以诱导，幻觉就会依照诱导之人的思路发展，这从几人遇到的“鬼打墙”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可若是没人在外加以诱导，那幻觉该如何发展？刘出洋猜测，这种物质很可能会无限扩大人的负面情绪。

比如郭岩，他为什么当时会那么胆小，这与刘出洋一贯的记忆相悖。现在想来，他一定是先前看了不少鬼片，对“鬼”产生了恐惧感。而当时男女受害人身上的制幻物质虽然挥发了不少，可残留的一些，仍然加大了他的这种恐惧感，让他看起来变得十分的“胆小”。

不仅如此，在他看来，他在殡葬馆中看到的尸体睁眼，在山庄湖中看到的浮起人头，很可能也是受了制幻物质的影响。前者是因为听到郭岩电话中的“亲爱的”，被吓了一跳。后者则是他当时正思考到采买员人头的事。

乃至到了山庄后，一直困扰他的“宿醉”，也应该和它脱不了干系。换句话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自打进入山庄后，就一直若有若无地呼吸着这种极易挥发的制幻物质。

看门老头应该也是如此，他接触男女受害人比刘出洋和郭岩还要早上不少，再加上下雨之前湿度大，挥发出来的制幻物质不易扩散消失，发做起来自然也要比他们二人严重许多。刘出洋猜测，他的幻觉一定是和“鬼”有关。这让他惊吓过度，甚至在房间中和“鬼”搏斗，之后又惊慌失措地跑出房间，一度慌不择路，竟然直接进入了停尸间，在打翻了尸柜之后，心脏病突发，死在当场。

他的房间之中，那面镜子之所以没被破坏。也一定是他在照镜子时发现的“鬼”，这让他在潜意识里对镜子有种惧怕，因此，哪怕就是在搏斗之时，也会下意识躲避开它。

“来，尝尝我的手艺吧！”刘出洋思考之间，于曼丽端出了米饭和几盘菜肴。她嘴里边习惯性地说着招呼客人的话，可语气中好像连自己也没多大的兴致。

“好！好！我还真是饿了！”胖子盛了碗饭，大口的吃了起来。刘出洋本来也想吃上一些，可看着一桌子的荤菜，想起今晚看到的几具血腥尸体，立刻又没了兴致。

“不合胃口？”于曼丽轻声问道，可她想了想又道，“也是，应该吃些轻淡的。可采买员死后，就没人进货了。新鲜蔬菜今天中午也都吃了，冰柜里只剩下一些冷冻的肉类了。”

“算了！”刘出洋摆了摆手，墙上的挂钟显示已到凌晨，等天亮了他就准备离开。没了“鬼打墙”，不到中午就能回到县里，那时再吃些东西也不迟。

“我……我再给你去找找！”于曼丽咬了咬牙，不等刘出洋拒绝，转身又回了厨房。

“嘿嘿……我这也算是借了光了！”胖子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说道，眼神贼溜溜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刘出洋没有理他，扭头看向一边。可胖子突然一皱眉，“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刘警官，不……不行了！肚子疼，要去厕所！”他弓着腰，一脸痛苦地说道。

“老套路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刘出洋撇撇嘴。

“不……真的痛啊！要……要拉出来了！”看他的表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就拉吧！”刘出洋指了指桌子旁边的空地。

胖子错愕一下，脸色精彩起来。“好！”他咬咬牙，竟真脱下裤子，蹲了下去。

“好了，好了！”刘出洋不耐地摆摆手，“去吧！”他指指楼上，二楼有厕所。虽然他明知道胖子很可能是装的，可让他做剥夺人尊严的事，他还真干不出来。再加上腿上有伤，他也不愿跟去看着。

胖子如蒙大赦，几步窜上了楼梯，还不时回头看看，见刘出洋没有背后放枪的意思，这才跑上了二楼。

刘出洋继续闭目养神，可没过多长时间，“啪”的一声，电灯突然熄灭了。“啊！”同时，厨房之中传来了于曼丽惊恐的叫声……

章二十七：五芒星再现

餐厅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周围漆黑一片。“啊！”与此同时，厨房中也传来了于曼丽惊恐的叫喊之声。

刘出洋急忙跑了过去，腿上传来阵阵疼痛，每走一步就是一次煎熬。他跑进厨房，见于曼丽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放下心来。

“刘警官！”听到脚步之声，于曼丽一抬头，正好看到刘出洋，她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灯突然灭了，真是吓死我了！”她惊恐至极，看来今晚的血腥场面，还是将她吓坏了。

“没事！”刘出洋安慰道，“大概是保险烧断了！”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事八成是胖子干的。

“那就好！”听到刘出洋话，她微微安了些心，仿佛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抱着他的胳膊，她的脸颊立时红得好似苹果，可她却没有收回手，仍旧动也不动地抱着他。

“走吧！我们去餐厅，等到天色一亮，我就带你离开！”刘出洋叹了口气，今天死的人已经够了，不管灯是不是胖子关的，只要他不来找自己麻烦，他都不想再去找他了。

说话间，刘出洋的眼神，突然扫过于曼丽抱着自己胳膊的手臂，眼睛猛的睁得老大。只见在月光之下，于曼丽的衣袖之上，正绘着一个小小的五芒星图案。这个图案画得很不规整，就好像匆忙之间，一笔画成。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图案，这种简陋的画法，却让刘出洋从内心之中，不自觉地迸出一种冰冷。这种冰冷感瞬间扩散到全身，让他如同身坠冰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怎么可能？”他好像不能相信一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借着月光拽起于曼丽的衣袖，要看个清楚。可这个死亡的标记，却并不是幻觉，它清清楚楚地印在于曼丽衣袖之上，擦也擦不掉。

“咦？”于曼丽好像也刚刚发现这个图案，“这是谁画的？”她用手指揉搓了几下，不过，那好像是用圆珠笔画上的，她也只能将它搓花。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刘出洋喃喃低语，于曼丽可是……在她两个弟弟死后，才新换的衣服啊，她当时穿得可不是这件。换句话是，这个死亡标记，是刚刚才画上的。“难道是胖子？”想起胖子昏倒在地，于曼丽的弟弟却没有杀他之事，他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难道是同谋？”可刘出洋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他一抓于曼丽的肩膀，大声问道：“怎么上楼顶？”

“怎……怎么了？”于曼丽不知道刘出洋发什么疯，可还是答道，“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楼梯，能……”

她的话还未说完，刘出洋便跑了出去，直奔楼顶。自从发现了这个五芒星图案之后，他似乎觉得腿也不是那么痛了。

顶楼之上一片狼籍，鲜血从尸体汇聚而来，向地势低的方位流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刘出洋蹲下身去，只见阿豹的尸体趴倒在地面之上，他的后脑血肉模糊，被刘出洋一枪打爆，血液连同脑浆飞溅出来，喷了一地。裤裆之上湿漉漉的，隐隐一股尿骚气味。

他伸出手去，可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实的，可无论如何，他都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猛地翻开阿豹的尸体，尸体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眸中蒙着一片灰色，死不瞑目。

刘出洋将手伸进尸体的衣兜，他的手突然顿了顿，接着便缓缓抽出。在他的手上，正攥着一张纸，一张灰黄色的牛皮纸。

牛皮纸慢慢摊开，上面画着一个五芒星图案，清晰无比，刺痛了刘出洋的双眼。

“果然如此！”他喃喃说道。发现于曼丽另一个弟弟口袋中的五芒星图案时，他还以为那是他们特意为他准备的。可没想到，这两张牛皮纸上的五芒星图案，却是其它人为他们二人绘制的。于曼丽的两个弟弟，竟然也只是被图案进行“死亡标记”的对象罢了。

“是谁？”刘出洋抽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下面，“于曼丽？胖子？还是另有他人？”从手中掌握的线索来看，于曼丽自小将她的两个弟弟收养，他们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如果她想教导二人犯罪，相对也容易一些。

可胖子又是男性受害者姐姐的间谍，他们姐弟二人一向不合。以他姐姐的权势和手腕，在山庄中寻找合作者，再设下计策杀死自己的弟弟，也很有可能。事后，再杀死与此事相关的人员灭口。于曼丽的两个弟弟，很可能就是合作者，侏儒和瘦子二人有可能是知情人。当然，只要人死了，知不知情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山庄老板合谋呢？”刘出洋苦苦思索，“是了，山庄老板有黑道背景，男性受害人的姐姐也是，他们很可能之前有过交集。这样一来，事后就可以通过山庄老板找到他的蛛丝马迹，倒不如再找其它合作人。而于曼丽的两个弟弟，因于曼丽被虐待之事，对山庄老板非常不满。如果以杀死山庄老板，作为诱导的话，很可能让二人就范。”

刘出洋缓缓抚上尸体的眼睛，慢慢地站起身形。于曼丽的两个弟弟，既是凶手，也是受害者。

身旁就是信号发射塔，刘出洋心中一动，在塔上寻找起来。果然，片刻之后，他找到了一截断开的电线。这显然是人为破坏，线皮被剥开，露出了里面的铜丝。

“难怪了！”他心中暗道，“难怪这整整一天时间了，都没有警局的人来支援。”按道理来说，他们原订的计划是昨天回去，可刘出洋昏厥了一宿，今天白天又被“鬼打墙”困住，没有走成。二十四小时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联系又联系不上，至少警局的同事也应该过来看看。可近三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非但没有支援，就连试图的联系都没有。

可如今看到这根断掉的电线，他终于明白过来。要想破坏通信，只要切断电线既可，没有必要将线皮剥开，露出里面的铜丝。

这样的做法，就只有一种解释。切断电线之人，事后又要使用这个信号发射塔，又将电线接了回去。也就是说，凶手先切断电线，让刘出洋在昏厥之前无法和警局通信，无法呼叫支援前来。他昏厥之后，对方再接上电线，给警局打电话，告诉他们这里有些事情，耽误一天再回去，让他们不必再派人来。

刘出洋在地下室给雕像碎片拍照之时，曾在手机中看到了一个未阅读的手机报短信。这个收到手机报的时间，很可能就是对方接上发射塔电线，给警局打电话的时间。

不过，想通了这个问题，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于曼丽作为山庄老板娘，对山庄地形到是十分熟悉。而且，男女受害人和采买员的死亡，都是在胖子来之前发生的。乍看起来，她的嫌疑现在最大。

可实际上，山庄地形简单，任何人来这一段时间都能找到信号发射塔。又正巧赶上前天夜里的大雨，刮断电线很正常，再加上昨天几人计划离开，不找人来查看、维修也不算反常。

至于男女受害人和采买员的死，如果真是胖子背后之人布局的话，那他与于曼丽两个弟弟达成协议后，完全可以指使他们杀人布局。于曼丽很可能知道一些情况，可显然她一直在包庇他们二人，这也合情合理。

换句话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于曼丽和胖子还是都不能排除嫌疑。甚至于，刘出洋还怀疑是不是有其它人暗藏于山庄之内。因为按照他之前的推论，于曼丽和胖子这二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像有具备一定医学知识的人。至少于曼丽的弟弟，身强力壮到是符合，可他们二人同于曼丽一样，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自学成材的人。

刘出洋低下头去，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一个疑问在他心中出现：“他为什么要杀于曼丽？”于曼丽和他的两个弟弟感情很好，这从她一直照顾他们，一直包庇他们上就可见一斑。可最后关头，他们竟然要杀她，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杀红了眼，那么简单？

低头之间，他突然看到自己胸口的几点血迹，正是在餐厅之时，胖子提到过的那几滴。“这……”他神情一愣，好像突然之间想通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眼神一亮，可突然之间却面露惊愕之色。“不可能吧！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可恐怕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想到此处，他突然看看四周。“于曼丽呢？”他上楼顶之时，一直以为于曼丽跟在他的身后，刚刚又想得太投入了，竟是没有发现她没在身边。

“糟糕！”他急忙冲下楼去，可厨房之内已是人去房空。“不好！”就在此时，主楼后门之处，发出咣当一声大响。

刘出洋急跑过去，只见地下室的房门虚掩着，好像刚刚被人打开过。他眯起眼睛，将手枪持好，一手拿着电筒，缓缓地步下阶梯。里面依旧很黑，电筒的光线也好像被黑暗吸收了一般，比平时暗了不少。

一阵压抑的“唔、唔”声传来，刘出洋用电筒照射过去，只见于曼丽被反绑双手，嘴里塞满布条。她见刘出洋过来，脸上先是一喜，紧接着却又连忙摇头，嘴中的“唔、唔”之声也更加大了。她狠狠地向地下室中间甩了甩下巴，好像要告诉他什么。

刘出洋扭转电筒的方向，只见在地下室里面，几个石雕底座拱卫的五芒星图案之处，好像正躺着一个人。他缓缓上前，借助昏暗的手电光芒仔细观看。

待看到这人的脸，刘出洋一愣，这张脸分明就是那个侏儒，可他不是被砍下人头，倒吊在树上了吗？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刘出洋回过头去，“砰”的一声扣下扳机。微弱的枪火光芒，瞬间映照出胖子那张错愕的脸，还有……他手中的那把匕首……

章二十八：三个问题

“砰”的一声枪声，枪火的光芒，正映照出胖子错愕的脸。他闭上眼睛，可等了片刻，却好像没有感到身上哪块挨了子弹。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用双手摸了摸身体。

“当啷”正当他迷茫之时，身后的响声突然吓了他一跳。他回过头去，正巧刘出洋的电筒也照射过去。只见在他的身后，于曼丽坐在地上，旁边掉落一把匕首，正是刘出洋当初交给她防身所用的那把。

“为什么开枪打我！”于曼丽此时一脸的幽怨。“我被他绑到了这里，可一直还担心着你的安危！”她指了指胖子，愤愤地说道，“好不容易用你给我的匕首，割断了绳子，就看见他要从你背后用刀偷袭你。我正想上前帮你，可没想让你给了一枪！为什么这样对我？”她的双眼都噙满了泪水。

“我……我可没有！”胖子听罢，连忙后退了两步，将匕首藏起。他见刘出洋向他看来，又用枪口指了指他的衣袖，便无奈地苦笑一声，从衣袖里取出匕首，丢在地上，发出“当”的声响。

“刘警官！我只是好奇你在看什么，可没有想偷袭你的意思！”他犹自辩解着。

“胡说！”我明明看到你将手伸进衣袖掏出了匕首！”于曼丽一口拆穿了他。

“闭嘴！”胖子火了，“我根本就没有绑你，你睁眼说瞎话，一定另有企图！”

“奇怪！你没有绑我，难道是我自己绑的自己不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刘出洋冷眼旁观，自己却是悄悄后退了几步，来到五芒星图案的另一面。这样一来，他既可以用电筒照射到五芒星，也可以随时观察对面二人的行动。

看到刘出洋正慢慢移动，于曼丽二人立时停止了争吵，胖子动了动，可一看刘出洋停了下来，他也立刻站定身体。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稍有异动，刘出洋很可能就会直接开枪，将自己击毙。

刘出洋将电筒的光线照射到五芒星图案上，立时便皱起了眉头。只见这个图案上面正呈“大”字形躺着一个人，他的头颅、四肢，分别对应着五芒星的五个边角。

这人赤身裸体，并没有呼吸，显然只是个尸体。不过，在他的身上却有许多粗线缝制的伤疤，一眼看去，倒与玛丽雪莱笔下的科学怪人有几分相像。

刘出洋打量着这具尸体，发现他的头颅正是那个侏儒的，但身体却明显高了许多。这个身体又瘦又高，倒是颇为符合卷宗里面，对采买员的描述。可身体上皮肤的颜色，却又与四肢有些不同。他四肢的皮肤，细嫩白净，让刘出洋想起了黄毛。

尸体的肚皮敞开着，里面五脏，除了肠胃一应俱全，这些应该是从男性受害者的身体中挖出的。更为奇怪的是，他腹腔内摆着女人的子宫，可外面却接一个男人的下*体，竟是同时具有男、女两种特征。

幽暗的环境，恐怖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刘警官，这……这是个什么东西？”胖子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你还敢装傻！”于曼丽厉声叫道，“这分明就是你带进来的！”她右手用力按住肩膀，那个位置，正是刘出洋开枪打中的地方。

“刘警官，”于曼丽转过头来，看向刘出洋，一脸诚肯地说道：“我知道你方才开枪打我，是为及时阻止我杀死这个胖子，我不怪你，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怕我杀了人，蹲入大牢。可我自从方才看到他绑架我，又带进来这具尸体，我就明白了一切，他才是幕后主使之人，我的两个弟弟都是被他欺骗的，我要报仇！”说到此处，她声音高亢起来，

“我不求别的，只想捅他两刀，一切后果都由我自己负责，与您无关。而且您的大恩大德，我于曼丽一定记住，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你个疯婆娘，”胖子听罢也大叫起来，“我说过了，我没绑架你！至于这个尸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刘警官，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最后一句，他是苦着脸对刘出洋说的。

“好！我答应你！”刘出洋对于曼丽说道。胖子的肥脸立时垮了下来，于曼丽则大喜过望。

“谢谢！”于曼丽刚想去摸匕首，就见胖子动了动脚步。他想要逃跑，可刘出洋晃了晃掌中的手枪，他只好又苦着脸待在了原处。

“不过，我有个条件。”刘出洋接下来的话，却让胖子长出了口气，原来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您尽管说，”于曼丽有些疑惑不解，可她看看刘出洋，又看看自己的身体，顿时恍然大悟，“您的任何要求，我都能满足！”她说道。胖子见状脸色立刻又垮了下来。

“你误会了！”刘出洋淡淡一笑，“你只要回答我三个问题就行！”

“三个问题？”于曼丽和胖子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他们实在不明白刘出洋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真的只要回答三个问题就好！”于曼丽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刘出洋肯定地点了点头。

胖子的脸色更苦了，心道放水也没这么放的。哪怕就算刘出洋要于曼丽的身体，他都觉得可以接受，可只回答三个问题，“这……难道我的命，只值这个价吗？”他暗自苦笑。

“你问吧！”于曼丽见刘出洋不似说笑，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第一个问题，”刘出洋竖起一只手指，“我衣服上沾的血点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这……我怎么知道。”于曼丽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答道。胖子也一脸茫然，这几个血点，他也知道，还是他当初“善意”地提醒刘出洋的。

“不知道？”刘出洋一笑，“我可以提醒你一下……”

“哎、哎！刘警官，还可以提醒？不带这么玩的吧！”胖子大叫，这事关他性命，由不得他不紧张。

刘出洋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他继续说道，“我衣服上的这几滴血点，颜色很淡，不像是喷溅上的，倒像是从哪里沾到的。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位置，也就只有我枪击阿豹后，你从楼上跑下，一下子扑入我的怀中之时，才有可能沾上。”

“只是一些血点而已，我被阿豹追杀，沾上些血液没什么奇怪的吧！“于曼丽说道。

“不错，是没什么奇怪。瘦子被杀之时，你昏在一旁。我救醒你时，你虽然也倒在我怀中过，可那之后，我被你的一个弟弟袭击，额头迸血，倒在地上。我起来之后，检查全身，发现衣服胸口上并没什么血迹。因为当时的姿势，血到顺着脸颊流到了后面，躺倒一段时间，在包扎后也止住了血。直到你第二次扑到我怀中，这血点才被蹭上。”

“你身材姣小，山庄所有人当中，只你最低，你的两个弟弟，甚至要高你一头还多。那么你被追杀，甚至最后摔倒在地时，他高举巨斧，哪怕被暴头袭杀，血液都应当是由上而下的滴落或喷洒，留在衣上的痕迹，也应该是上小下大的水滴形才对，这符合滴落血的情况。可为什么我衣服上的却正好相反，是上大下小的形状，反而像是从下面喷溅而来的血液？”

于曼丽低下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胖子也闭口不语，他敏感地体味到了现在不同寻常的气氛，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刘出洋指了指五芒星图案中的尸体，继续说道：“这尸体中的子*宫，应该来自我在殡葬馆中看到的女性受害人。可这男**官又是来自哪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用我给你的匕首，从瘦子身上取下来的吧！你在割下它的同时，由下向上挥匕切割，里面的血液飞溅出来，溅到你的衣裳之上，呈上大下小的喷溅形状，可你当时却并没有发现。直到你扑入我怀中之后，看到我衣服上沾下的痕迹，立刻明白过来。你怕我看到你衣裳上的血迹，于是假意失禁，急急地跑回楼去，换了一身衣服下来。而在当时，因为我占了你的房间，你一直没换衣服，穿的还是那件红色衣裳，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我也并没有发现你身上的血点，才给了你继续谋划的机会。”

“刘警官，你真是明察秋毫啊！”见于曼丽不出声，胖子赶紧竖起大拇指，拍了个马屁。

“第二个问题，”刘出洋没有理他，却是竖起两只手指，“你喂养的那只小松鼠为什么没有走？”

“我刚来之时，你也说过，山庄里闹鬼，鱼都死了，鸟也不飞来了，小动物们也都离开了。就是我自己，也在山庄外面的树木里，发现了大批死亡的昆虫。我当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可后来的‘鬼打墙’之事，却是让我有了另外的想法。”

“那就是我们一定吸入了某种制幻物质，这种物质，是一种毒药，可以加大人的负面情绪，严重时会产生幻觉。采买员头颅的狰狞表情，就是被埋入地面后的痛苦被无限加大的结果，而男女受害人一脸兴奋，也是因为高*潮后被袭击，放大了***的原因。”

“这种毒药，也因体重不同，而产生不同效果。昆虫身体最小，首先被毒死。鸟类、鱼类体重较大，可能会产生一些明显的不良反应，所以你便让你的弟弟将鸽棚中有了反应的鸽子和偶尔被毒，落下的鸟类一一杀死，埋在土中。而湖中的鱼类，很可能是你直接将毒药撒入其中的结果，这也是让这种制幻物质，慢慢挥发，从而影响到整个山庄的唯一方法。”

“一段时间之后，山里的动物也受了影响，它们天生的灵觉让他们惧怕此地，纷纷逃离。同时，为了制造恐慌，你又杀死了风水鱼，看门狗，散播‘闹鬼’的故事，让大家害怕，泡制所谓的‘恶鬼食人案件’。”

“至于那只不走的松鼠，也是你喂了解药的原因。你留着它，也不过是想利用它趴在窗户上的影子，很像‘鬼手’的特点。在你无法使用自己的手掌充当‘鬼手’的时候，由它来吓唬别人。你喂养过它，也应该知道它的饮食习惯，只要在窗户上面摆好它喜欢吃的食物，它就会乖乖的爬上来。”

“这是第二个问题，还有最后一下！”刘出洋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章二十九：地狱来客

“还有第三个问题，”刘出洋又竖起了一根手指，“那就是你的两个弟弟，为什么总尿裤子？”他问出这话，胖子差点没被自己的吐沫呛到，他心道：这不废话吗？他觉得如果傻子如果不尿裤子，那才是有问题呢！

“黄毛死亡之后，他们就尿了裤子。昨晚他们行凶杀人，被我击毙，也都是尿了裤子。可昨天中午吃饭之时，我分明就看到他们拒绝喝水，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凶手，知道水中有毒，所以不喝。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由于他们并不想杀人，所以在每次行凶之前，你都要给他们灌入大量混合了制幻物质的水，再诱导他们的缘故。”

“刘警官，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于曼丽突然抬起头来，瞪着刘出洋，“可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吧，你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或许之前我并没有，可自从我想通这一切之后，我便有了一个足有定罪的证据！”说到此处，刘出洋变得严肃起来，“我当初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你的弟弟阿豹想要杀你。他们自小由你带大，虽然是姐弟，其实倒与母子相仿。他们的头脑或许是有些问题，这从山庄老板的日记中就可见一斑。”

他取出怀中的日记本，丢在地上，继续说道：“可凭借你们的关系，你要他们去杀人，恐怕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干，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喝含制幻物质的水？长期饮用这种东西，也会造成身体上的损害吧！他们变得越来越傻，大概也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于曼丽养了他们这么久，怎么可能忍心这么干？所以说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娇小柔弱，可内在却仿佛是一只恶鬼，他策划的这个案件，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恶鬼食人案。

“所以说了，”刘出洋叹了口气，“你根本就不是于曼丽，是假冒的。所以在我打了阿豹一枪后，巨痛和死亡，让他暂时摆脱了幻觉的影响，才会去找你拼命！”

“哈！我不是于曼丽？那谁是于曼丽？”谁知道她听到刘出洋的话，却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讥讽似的笑了几声，大声问道，“那你说，真的于曼丽在哪？”

“在你房间里的水泥地面底下！”刘出洋话一出口，对面的她便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到她的表情，刘出洋知道自己又猜对了。“我曾在你房间墙角的水泥地面里，发现了一片人的指甲，当时由于我刚做了噩梦，再加上又没有失踪人口报案，所以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建筑工人不小心碰掉了指甲，又没在了水泥里面。”

“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于曼丽的指甲吧。你将她杀死后，没在了水泥地面里，可却没想到露出了一小截指甲。毕竟于曼丽在山庄中深居简出，山庄老板甚至都不允许她和男人见面。里面的客人认识她的不多，山脚下的村民又因为你散翻出去的闹鬼之事，不敢上来。这样一来，你只要再将山庄老板杀死，用制幻物质控制住她的两个弟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代她，成为她的替身。”

她转了转眼珠，刚想要再狡辩几句，可耳中又听刘出洋说道：“要不要我回警局，找些专业的刑侦技术人员来，检测一下水泥地里尸体的dna，那时你是真是假，恐怕就能一目了然了。”

听到刘出洋这话，假的于曼丽张了张嘴，却终于是长出了口气，开口说道：“不错！你都说对了！我刚来这里时，孓然一身，十分的孤独，十分想家，很想回去，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只能一直在这个地下室里东躲西藏！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女人来找我，问了我来到这里的经过，又答应帮我回去。可作为交换条件，她让我帮忙，引诱来她的弟弟，并将他杀死！”

“果然，”刘出洋心中暗道，“这事果然与黄毛的姐姐有关。可这个假于曼丽又是怎么回事，有家难回，难道是拐卖人口？”

“她帮我出了计策，又答应帮我找到祭品。”假于曼丽继续说道，“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祭品，只好将这个世界对五芒星的认知，都告诉了我一遍！而且，她还特意提到了你，说是同来的，还有一个市局的警察，让我务必将他杀死！我当时还不以为然，可听到你名字的那一时刻，才知道她是故意不告诉我你的名字，而且就连我也被她算计其中。现在想来，恐怕她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刘出洋皱了下眉头，“想当初我被毒蛇袭击时，突然从窗口伸过来的‘鬼手’，就是你的手吧！你故意吸引我的注意，不就是想让我被蛇咬死吗？可之后为什么又没了动静？难道只是因为我的名字？还是，那个挂钟？”

“当然是你的名字了，”假于曼丽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摄魂夺魄，刘出洋甚至都能在里面看到荧荧光芒，她再也没有了娇弱之态，以前的气质，都不过是假装而已。“有一人打伤了我，又将我驱逐到这里。正巧，他的名字也叫刘出洋，我当时听到后，虽然明白你不是他，可还是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跑回房去。之后，为了试探你，我又故意透露出五芒星之事。你在观察它的同时，其实我也在黑暗中观察着你。果然，你不是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元素使者，你不过是一个低贱卑微的凡人而已。”

听到他的话，刘出洋与胖子二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胖子嘎巴两下嘴，却没有出声，可刘出洋根据他的唇语，还是读出了“疯婆子”这三个字。

“妄想症！”刘出洋给这个假于曼丽下了定论，看她的症状，倒像是属于“梦幻妄想”。

“刘警官，”胖子突然说道，“我总有一件搞不明白，那就是那采买员是怎么死的，她的弟弟去找他时，前后时间很短，警察都说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来不及作案的。”

“他早就死了，”刘出洋撇了他一眼，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你们当时看到的不过是假人而已。”用假人冒充真人，混淆视听，这是一个老套的方法，可却非常实用。他们当时不过是剪开一个与真人大小相仿的海报，用里面的假人替代了真人。

主楼与宿舍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又不太远。再加上当时天气阴沉、风雨欲来，光线必定不好，的确很容易让人混淆。

采买员喜爱游戏，宿舍里有这些海报也很正常。更何况于曼丽他们事后也将假人撕毁，只不过百密一疏，有一个碎片掉到了床下，被刘出洋找到了。

其实胖子问这个也并不是真的好奇，别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他只不过是变相的提醒刘出洋，自己与杀人案无关，最多也只是袭警而已，还是未遂。

“呵呵……幼稚！”假于曼丽站起身来，对胖子的小心思也不以为然。“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她说道，“这祭品里面，就差你的肠胃了！”

“疯婆子！”胖子看了一眼五芒星图案上的尸体，里面果然还差了一副肠胃，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金木水火土！”刘出洋也看着尸体说道，“就算你需要祭品，可杀五个人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多造杀孽！这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我说过了！我们不知道祭品怎么用，所以为了万无一失，自然要多融合一些理论！”

“其它理论？”刘出洋一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用胖子的胃？”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胖子时，他就在吃东西。此后，今天的午餐和晚餐，哪怕刘出洋没有丝毫的胃口，他都吃得非常的开心。

“饕餮！”他猛然间明白了。瘦子易怒，是为暴躁；黄毛自以为强人一等，高高在上，是为傲慢；侏儒偷了不属于他的毒品，是为贪婪；采买员赖在家中，就连房间都不曾收拾，是为懒惰；女性受害者身为妓女，是为**；男性受害者，据说是因为不满父母对其兄长过好，离家出来散心，是为嫉妒。

“七宗罪！”他睁大眼睛，又仔细看着地上的尸体：侏儒的头颅，采买员的躯体，黄毛的四肢，男性受害者的内脏，瘦子的下体，女性受害者的子宫，如果再加上胖子的肠胃，那就是：

“贪婪的头脑，懒惰的躯体，傲慢的姿态，嫉妒的心胸，饕餮的肠胃，在**的子宫内种下暴怒的种子。”原来这具拼凑出的尸体，并不是胡乱缝制的，而依据每个人的性格，有意制成。

“你发现了！”假于曼丽呵呵娇笑几声，“还不仅如此，我还参考了五芒星上的五个符号。”

“五个符号？”刘出一愣，看向五芒星图案的五个尖角。这五个符号他早就注意到了，可他只认识三个。

“没错！这五个符号，分明代表，地、水、火、风和精神。”

“原来如此！”刘出洋突然想到倒吊的侏儒尸体和于曼丽的两个弟弟，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尸体倒吊起来，现在想来，那是既可代表‘木’，又可以代表‘风’的缘故。而于曼丽的两个弟弟，被假于曼丽利用，成了杀人凶手，则表示奉献出了灵魂，既是“精神”。

“现在明白了吧！”假于曼丽笑道，“每个祭品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她说的“我们”，自然包括她和黄毛的姐姐，那个幕后之人。“不仅如此，我还要慢慢泡制，比如说你吧，”她指指胖子，娇声说道，“我就让吃了尸体剩下的零碎，好加重你的罪孽。”

“零碎？”胖子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吃得满嘴流油的晚餐，立时哇哇大吐起来。“疯婆子……真是个疯婆子！”他大叫着说道，“刘警官，我帮你抓住她！你说我算不算是戴罪立功了！”

“抓住我？就凭你们两个低贱的凡人？”她好像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咯咯笑了起来，笑罢，却是一抬手，竟然始解开衣扣，脱去上衣……

章三十：黑暗礼赞

于曼丽咯咯笑了片刻，笑罢，却是突然一抬手，开始解开衣扣，脱去自己的上衣。

“色……色诱？那也不好使！”胖子看着她白皙的皮肤，舔了舔嘴唇说道。

刘出洋的脸色却是难看了起来，他盯着假于曼丽的手臂，他明明记得自己开枪打中了哪里，可现在他才发现，那里竟是连一滴血液都没有流出。

她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件内衣，露出里面细嫩丰满的身体，她用一个非常撩人的姿势，将内衣丢在地面之上。胖子舔了舔嘴，下意识地向前挪动了一步。

“别去！”刘出洋大声叫道。

“呵呵……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她用娇媚的声音说道，同时勾了勾手指。胖子又朝前挪了两步。

“你到底是谁？”刘出洋厉声问道，“为什么我开枪打中的地方没有流血？”他刚刚也看到了她的衣服，里面根本就没有可以防弹的东西。

“咦？”这回轮到她惊讶了，“好强的精神力啊！竟然天生就可以抵抗‘魅惑’！”她先是一愣，可接下来又咯咯娇笑起来。“这样更好！”她说道，“折磨起来，也不会担心你提前死掉。”

说着，她身前的皮肤好像波动了几下。她竟然缓缓张开了一对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这对翅膀方才包裹在她的身上。现在张开，却是与传说中恶魔的肉翅同一形状。

“怪……怪物！”胖子见状大叫道，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虽然对面的女人美丽异常，可看看到地上的尸体，就能料想到她手段残忍、狠毒，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

她解开头上盘起的头发，变成一头波浪形长发。又从眼中取出一对美瞳一样的东西，双眸立时变成了血红之色。

“自我介绍一下吧，”她说道，“我可是一位深渊的可爱魅魔哦！是你们来自地狱的客人！至于名字嘛，你们这些低贱的凡人是没有必要知道的。”

她摇动腰肢，款款走来。一只手掌之上开始缓缓长出鳞片，原本纤细修长的五指上，闪烁出荧荧蓝光，竟然逐渐变成闪着金属的光泽的三只粗大巨趾。“哦！变形术卷轴也快要到时间了哦！”她走到胖子身前，用巨趾轻轻拍了拍他肥胖的脸颊，“看来我要快些料理你了！”

她的眼中，充满了欲望。可那却是一个饥渴的旅人，突然看到一盘烤乳猪时，眼中迸发出的可怕食欲。看到她的眼神，刘出洋相信，她口中的“料理”，恐怕真的是想将他做成一盘“料理”。

胖子双腿微微颤抖着，恐惧得几乎走不道，一股臭味传来，他的脚下慢慢形成了一个水泊。刘出洋后退两步，他知道胖子是指望不上了，他晚餐吃得那么香，看来这个假的于曼丽也没少在里面加料。

“你呢？我的刘警官？”他的动作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充满水雾，“人家那么喜欢你，可你却总是故作清高呐！”她的语气之中充满幽怨。如果单听声音，还以为是一个多情女子，正在向负心的情郎，倾诉衷肠。

可刘出洋却是又后退了两步，他知道，手中的枪械恐怕对她没有没点用处，这从她那只连血都没有流出的手臂之上，就可见一斑。

他四下打量着，想找到脱身的办法。可无论怎么想，都是必死之局。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不是智力可以弥补的了。

随着她的不断靠近，突然之间，刘出洋目光一凝，他发现她的一支透明翅膀之上，好像有一处不太正常。那里仿佛有一团不断萦绕的迷雾，迷雾的周边，有几根细细的黑色血管，就好像人的皮肤受伤，旁边的血管也会肿胀一般。

“她好像说过她受伤了！”刘出洋假意没有看到，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在偷偷瞟向那里，那里迷雾氤氲，每当肉翅长出肉芽，一触碰到迷雾边缘，便会瞬间湮灭。不仅如此，那里还会时不时的流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只是血液的颜色，却是黑色的。

“这血液……”刘出洋突然记得女性受害脖颈上的几个黑点，“难道那就是她干涸的血液？这么说来……制幻物质……魅魔……莫非制幻物质就是她的血液？”

“咯咯……被你发现了！”她掩嘴娇笑起来。刘出洋偷偷看她伤口之事，她早就发现了。只不过，她向来以戏弄他人取乐。本想假装不知道，让刘出洋再纠结一会儿，可看他发现自己的血液，大吃一惊时的表情，又禁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时间快到了！”她站身形，好像稍稍感应了一下。刘出洋也根据自己进入地下室的时间估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凌晨时分，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我先料理这个胖子，然后就带你回家！”她冲刘出洋露出一个笑脸。可此时她的脸上却是突然长出一片密密的鳞片，屁股后面也伸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的末端，则是箭头一样的尖锐物体。

她甩了甩尾巴，发出呼呼的风声。“谁让你和打伤我的人同名呢！我带你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你的！”她的最后几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说罢，她作势纵身，仿佛下一刻就要向刘出洋跳过来。就在这一时刻，刘出洋丢下电筒，双手持枪，他眯起眼睛，几乎闭上呼吸，对着记忆中，她一支肉翅上面，伤口的部位就是一枪。可枪火一闪，对面的她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方才的一跳，不过是虚招而已，既然知道刘出洋发现了她的伤口，她又怎么能让他打中。

可刘出洋见状，却是微微一笑，露了一个计策得逞的表情。他这一枪，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目的就是要逼开她，争来宝贵的时间。

眼见对面的魅魔失去踪影，刘出洋突然低下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五芒星图案内的尸体，他早就记好了位置，枪口正正对准尸体的头颅。既然自己必死无疑，那就不能让对方得逞，敌人想要达到的目标，就是我们所要阻止的。

可他刚想要扣下扳机，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影，“该死！她的速度太快了！”刘出洋没见过这种生物，对她的能力也一无所知，所以在计算时，也难免的出现了偏差。

“呼”的一声，三只粗大的巨趾，向他头上打来，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挡。“嘭”他只觉得手臂一阵巨痛，臂骨又狠狠地撞击到自己脸上，然后整个人便飞了起来，掉入了“仓管员办公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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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姐……”胖子在外面用尖厉的声音恳求道，“别杀我……别杀我……你这么厉害，我当你的狗，带你出去……大开杀戒，想杀谁就杀谁……”

外面的声音突然顿了一顿，她似在思考，可又是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紧接着便突兀地嘎然而止，“还是算了，我得先回家治伤，要不光流血都得流死！”一声利器划开皮肤的声响传来，胖子想来已然被开膛破肚了。

刘出洋紧紧握着胸口上，父母留给他的遗物，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地消失。正思考着什么时候冲出去与她同归于尽。可突然之间猛地觉得臂膀巨痛，一样东西扎穿了房门铁皮，把他的肩胛，也一并贯穿。

这个东西仿佛具有生命，扎穿他的肩胛之后，又在他面前转了个弯，从他的另一只手臂肩胛重新穿了回去。它一圈又一圈地来回穿插，直到将刘出洋的身体生生缝到了铁门上为止。

巨痛，如潮水袭来，刘出洋紧咬牙齿，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痛呼。他低头看去，这东西竟是她长长的的尾巴。紧接着，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他竟然被生生从门里拽了出去。

背后房门铁皮，被利爪纸片一般撕成几半，刘出洋也被她的这条尾巴，吊在了半空之中。被控制着，缓缓转过身去，对面的魅魔，正一脸戏涅地看着自己。“看！我完美的作品！”她献似地将刘出洋吊到五芒星图案的上方，颇为自豪地说道。

刘出洋低下头去，五芒星图案，正散发着氤氲光芒。图案上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肚子被粗线缝合了起来。被开膛破肚的胖子，仿佛垃圾一样丢在一边，脂肪流了一地。

“好了，我们该走了……”魅魔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挂钟！”她大叫道，声音中充满懊恼，“算了，只是一个‘映像术’而已，不过它里面记录的以前一段影像，还真是有意思呢，真是可惜了！”

她转过身去，脸色也变得肃穆起来，嘴里低声吟唱咒语。随着咒语的进行，她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了下来，继而口鼻中也不断地冒出黑色的血液。

随着她不断的吟唱，空气也仿佛随之莫名的振颤起来，频率越来越快，甚至好像组成了一种奇怪的语言在回应她的咒语。

五芒星图案的内部，忽地随之浮起无数细小的黑色花纹，这些花纹相互串连起来，铺满了整个图形，它们伸出无数触手探向五芒星锐角处的五个符号。可符号上却闪烁起金色的光芒，与之对抗。

它们显然不是金色光芒的对手，在金光的照耀下，仿佛雪堆上点燃的篝火一般，纷纷融化消退。但这时法阵内的尸体却融化开来，化做黑色的浓血，渗入下面的法阵之中。黑色的花纹一下子得到了力量，将金色符号压制下去。金光虽然勇猛，但毕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很快便消耗待尽。

终于，黑色花纹布满了整个五芒星图案，金色的符号完全压制下去。五芒星也开始在圆内逆时针缓缓转动起来，当它停下之时，却是由原本的正五芒星图案变为了逆五芒星图案。

“成了！”魅魔一脸喜色。随着她的话音，圆内五芒星法阵所在的地面突然变得虚幻起来，渐渐地变成一个圆形的黑色通道。一股漆黑的浓雾从里面飘洒出来，它们很快布满了整个地下室，使得里面漆黑似墨。

“师傅，师傅！你在里面吗？”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正是郭岩的弟弟孟凡玉。魅魔冷冷地看了门口一眼。却是奋起全身的力量，猛地一跃，跳入到了通道里面。

“难怪她的体重很轻，原来真的可以飞啊！难怪她对人体器官认位准确，这并不是因为她具备什么医学知识，而是她根本就是以人类为食！”刘出洋此时明白的有些晚了，他被她的尾巴绑住，也进入到了通道之中。他默默地看着这个通道，它仿佛无穷无尽，不知通向何处。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墙壁竟然是由无数个面孔组成的：小孩的、成人的、老人的、男人的、女人的，不同种族、不同肤色。它们或是狰狞、或是恐惧、或是贪婪、或是愤怒、或是悲伤……或是忧愁。

这些面孔扭曲着、挤压着、变幻着，但相同的却是嘴里都发出着同一个声音：“通过我你将进入无尽的痛苦之地，通过我你将进入永世的凄苦之渊，通过我你将进入万劫的不复之域……”无数个怪异的声调汇聚起来，变成了一种邪异的声音，直钻入刘出洋的头脑，仿佛要让他的灵魂永世都无法安宁！这是……对黑暗的礼赞！

“咯咯，别着急，慢慢享受！”看着刘出洋痛苦的样子，那魅魔竟是又故意放松了速度，娇笑一声，故作关心地开口说道，“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要是万一真坚持不住……那可真会死人的！”

“死！也要拉上你！”刘出洋听罢，紧咬牙关，通过通道的入口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的世界。紧握着父母遗物的右手轻轻一拽，脖子上的细线应声而断。微微打开手掌，露出了它的真面目，这其实是一个小巧的爆炸物，是父亲在与国际刑警合作，逮捕一个国际军火供应商时搜到的，据说威力巨大。父母去世后，刘出洋一度厌世，便把它当成饰品一直带着。也仅仅在警校上学时，摘下过一段日子。戴着它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如果父母想他了，会不会让它突然“嘭”的一声爆炸开来。

不过，现在它却成了刘出洋最后的尊严所在。“爸爸、妈妈，我来了！”他喃喃说道，打开机关，轻轻一压保险，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通道，仿佛是被人在内部狠狠扎了一刀的肠子，扭曲了几下，急急地吸回正在肆虐的黑雾。一朵小小的蘑菇云从通道的入口飞了出去，整个地下室都在巨响中摇摇欲坠。

巨大的冲击力四处宣泄，通道仿佛要坍塌了一般，就是在这个时候，五芒星法阵上的五个金色符号却自动脱离了法阵控制，随同黑雾一起没进了通道内部，不见了踪影。

地下室在摇晃了一阵之后，慢慢地停了下来，它的内部尘土飞扬，一地狼藉。通道不见了，五个字符不见了。只留下中央地面一个五芒星图案还静静地躺在地上。慢慢地，随着尘埃落定，连这个图案也渐渐被尘土覆盖起来。

“我这样……算不算以身殉国……”身体，与通道一起寸寸瓦解，他的眼前，早就是一片黑暗，只有那魔咒一般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变得愈发尖锐……而又充满恐惧，“原来，它们也会怕的！”或许他也早就失去了听觉，这些声音，都是直接出现在他意识当中的。可是，哪怕就是这些声音，也正在渐渐消失。

“我这一生，真是没什么特别的，乏善可陈。”他唯有害死自己父母的事，一直如心头之刺，每每想起，便要痛彻心扉。可是……痛……也仿佛不痛了。“是了，心都碎了，哪还会痛？！”

生命之火，慢慢沉沦、消退，这个坚强而又脆弱的矛盾体……也缓缓熄灭。人的一生，宛如烟花，虽绚烂十里，却唯与尘契。尘归尘、土归土。任何事物都无法逃避时间的侵袭，今天山庄发生的事情，再过几年以后又有谁能够再清楚记得？或许也不过只是郭岩办公桌上又一本卷宗而已。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来了……”

章三十一：自己被杀案件

面孔！无数面孔！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少年的；成人的，儿童的。许许多多的面孔，在眼前飞旋流转，四散逃窜。

它们扭曲着、狰狞着、仇恨着、咆哮着，好似正遭受着莫大的痛苦。或者说，生前……曾遭受过莫大的痛苦。

继而，四周又变成了一片空寂：无声、无色、无味、无触……亦无思。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蓦然出现。方一接触，便产生莫大吸力，“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这……是哪？我……是谁？”两种记忆凭空出现，就像两条电影胶带，平行滚动，循环播放。可是，它们竟是越转越近，死死靠在了一起。这时的它们，如同两个过盈配合的齿轮，相互铰接，扭曲变形，发出“咯啦啦”的难听声响，不时溅射出带着火光的斑点，那是被打碎的记忆片段。

疼痛、巨痛、极痛……几乎在动念瞬间，便有如狂涌而来的潮水，袭便全身，让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神经，都痛到麻木。

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可声音还未发出，就又被疼到无法出声的喉咙，生生压了回去，闷在胸口，像一大块沉甸甸的石头。

蓦然之间，又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出现。这是一个中年的女人，长相普通，并不难看，当然，也算不上好看。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脸的汉子，都满面忧容地看着他。似在商量着什么，可他根本就一句都听不清。

“他们……又是谁？”

“孩子，不要再吓娘了！”中年女人紧紧攥住少年的手，泪眼婆娑。一个多月过去了，自己的孩子不但没有醒来，反而时不时地发烧，烧得胡言乱语，说一些自己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发烧！”想到此处，她俯下身去，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少年的额头之上。“晓羊，快去找村长，你哥哥又发烧了！”她大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刘晓羊极不情愿地从饭桌上下来，“一个月都烧了六七回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一步三摇地走出房门，“唉！今天晚上又别想睡好觉了！”每当少年发烧，她们全家都要轮流守夜，一旦发现他烧得厉害，便要用毛巾沾上清凉的井水，敷在他额头之上，用以退热。

“又……来了吗？”两种记忆的强行融合，造成了全面崩解，有的消失不见，有的却不能自控地不时闪现出来：

一会是自己被捉到满是恐怖怪脸的通道之内；

一会又有男人的声音大吼，“元素亲合度为零的废物，快滚！”；

一会又有穿着古怪的白胡子老者，攘起一把粉尘，喷出一口“圣水”，竟是形成了一个发光的白色光团，打进自己身体。

一会又有一对年青夫妇和一个梳着羊角鞭子的小丫头，在轮换着照顾自己。可小丫头一边为自己擦脸，又一边嘟囔着自己花光了她所有的私房钱。

一幕幕，一段段，不断重复闪现。只是好像并没有被剪辑好，杂乱无章、混乱无比。填鸭一样塞入大脑，让人烦闷欲吐、痛苦非常。

“姐姐、姐夫、妹妹，还有父母！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亲人了？还有……为什么我有两对父母？”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少年的情况终于有了好转，虽然还时不时发烧，可很快便会自然退去，只是嘴里的胡言乱语却并没有减少。

“举起手来，要不开枪了！”少年大声叫道。

“枪？”刘晓羊一愣，随即撇了撇嘴，“枪只能投，叫投枪，是不能开的！还见习法师呢，懂得都没我多。”说罢，她曲起小巧鼻头，叹了口气，似极不情愿的用手中柔软兽皮沾了沾水，在少年脸上胡乱地抹了几把，算是给他擦了擦脸。

“咦？”她这一抹之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哥哥好像有了些不同，自他被魔法塔赶出来后，总是愁眉苦脸的，可现在的样子……虽是昏迷着，可觉得……还蛮帅的。好像，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发生了变化。当然，她不懂得“气质”这个词，否则一定会用上。

“娘！娘！”小丫头好像发出了新大陆。

“怎么，你哥醒了？”中年女人赶快跑了过来。

“不是，你看他……”小丫头指着少年的脸，不知该如何开口，“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也不像爹，还不像姐姐，”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甚至，他都不像我。”

她觉得应该加上一句，他比我们长的都好，这才算是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想了想，觉得这么说又有些委屈了自己，便生生忍了回去，又咽下肚中。

“小孩子家家，哪来这么多问题！”中年女人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即又接过她手中的兽皮，仔细地给少年擦了擦脸。她注视着他，温柔的目光仿佛能够融化世上最坚硬的魔力金属。

“我养大的，就是我的儿子！”她攥住他的手，“孩子，醒醒吧，只要醒来，瘫了、废了，娘都养你！”

“黑子哥……黑子哥……”破烂的木门之处，传来几声怯怯呼唤。

中年女人回头一看，就见门口着一个壮实之人，大约四五十岁，身形不高，穿得虽然也是普通麻布衣衫，可款式却比其它人家好上不少。他手中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一大块新鲜兽肉。这是村里的铁匠，他的女儿，自小便和床上所躺的少年订下了娃娃亲。

若是平常看到他，中年女人的脸上，必定会堆满讨好笑容。可是现在，她却眉头紧锁，怒气勃发。

“出去，出去！”她走上前去，又推又打，将他搡出门外，篮子也打翻在地，兽肉滚落一旁，沾了不少灰尘。那铁匠挨了几下，可也是动也不动，始终低垂着头。

“刘老四，把你的东西拿走！”中年女人咬牙说道，“你们家的东西，还有你的宝贝女儿，我们都消受不起！”她说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爹！怎么办啊！”角落中跑出一个女孩，十六七岁，梳着长长麻花辫，身形不高，长得也不白，可一双眼睛很大，透着水莹莹亮光。

“看样子，刘大伯他们，是不会原谅我们了！”她虽然在劝着自己父亲，可语气也颇为哀怨，看样子，对刘老四的所作所为也是很有些埋怨。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刘老四摇了摇头，“当初刘寡妇家男人没死的时候，我是和他们家订的娃娃亲，可不是和她的继子。”

他的女儿听罢心中苦笑，腹诽到：你当初的确实没和她的继子订下娃娃亲，可她的继子检测出精神力出众，被法师带走后，又是谁巴巴的上门，非要继续这门亲事的？

“唉！”知女莫若父，看自己女儿的表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的想法。铁匠轻叹一声，“当初爹也是想让你攀上高枝，要知道，职业者都是神一样的人物，视咱们这些凡人如同蝼蚁，若不是趁那个机会，攀上这门亲，又怎么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谁想到，这娃这样不争气，没成为职业者不说，整日浑浑噩噩的，又怎么能让你享福！”

“那……现在怎么办？”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就听她爹的。

“爹已经替你在城主府为你谋了个差使，你……你今后好好努力！也能嫁入富贵人家！”刘老四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别外一个想法：“这次怪俺一时糊涂，受了跛子挑唆，害了大侄子重伤垂死。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黑子哥当年狩猎的时候救过俺，说不得，也得想办法把命还给他们。”

“爹，俺……俺不想去！就想陪着您！”他女儿在一旁说道。

“这怎么行！”铁匠一瞪眼，“当年你娘可是城主府的侍女，下嫁给了俺。可俺废物，没给她好日子过，她生你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俺给你起名钰儿，就是要把你当成手心里的珍宝，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说着，他一把抓住自己闰女的肩膀：“闺女！你要记住，一定要幸福！知道嘛！”

这小女孩被父亲的举动吓得一跳，傻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觉得他和平时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可又说不出来。恐怕她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想着要去偿命。

看到闺女点头，刘老四露出如释重负的感觉。父女二人相互掺扶着，向村口走去。

“唉！”几天之后，站在村外的一条小河旁边，一位少年看着水中自己倒影，轻轻叹了口气。

水中倒映出一个清秀的男孩：略有些消瘦的脸颊，白皙光洁的额头；纯净漆黑的眼眸。只是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他扯了扯自己略显宽大的麻布衣服，对比了一下那些正向村里走去的粗壮汉子，觉得很是无奈，这样的身体，根本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嘛！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据村长所说，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灵能，它们不能为人所见，更不能为被人利用。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却能被元素吸收。

不同种类的元素，吸收灵能之后，便会产生不同的属性。而人类，或者其它生物，便可以依据体质不同，感应到不同属性的元素。这时，他们便可以尝试吸收这种属性的元素。用它们来开辟脑域，或者滋养身体。

如此，便产生了剑士、弓手等一些以强化身体为主的战士，统称为战系职业者。而另外一些开辟脑域，可引动天地元素具现出魔法的元素使、卷轴刻录师、魔兽沟通使等等，则称为法系职业者。

法系职业者，开辟脑域，元素汇聚的重点便是头脑及面部。长期的灵能滋润，便得他们五官在原本的基础上，逐渐地朝着完美的方向发展。身体却由于滋润较少，相比之下略显瘦弱。战士则是正好相反。因此，法系俊美，战系健壮，几乎成了这个世界职业者间的定论。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个少年便是刘出洋。只是，现在的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另一个世界的刑警，还是这个世界，也叫刘出洋的法师学徒，抑或二者都不是，而是由他们组成的新刘出洋。

一阵尘土飞扬，刘晓羊带着一群疯孩子飞奔而过。“看见没，这就是我哥！”她自豪地掐着腰，一只手竖起大拇指，神气活现地说道，“当初就是我出手，才让村长给他救过来的。”

“哇！”这群孩子惊叹出声，眼神中闪烁出一片羡慕的晶光。能救大人一命，在这帮小孩子心中，可是了不起的大成就。刘出洋哭笑不得，摸摸小丫头的脑袋，打发她们离开。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炫耀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小丫头就能继承她姐姐小时候的地位，成为村中的孩子王。

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有些恍若梦境的感觉。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正身处山庄地下室那个怪异的通道之中。可一睁开眼睛，却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身边环绕的都是一些陌生之人，可自己的意识却是清楚地告诉自己，那些都是他的家人。

他已经清醒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深居简出，小心翼翼地打听着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太过乏味的缘故，这个世界名叫刘出洋的少年，却没有给他留下多少记忆。

不过，倒是有两个片断犹为清晰，其中一个便是他被棕熊杀死的瞬间。想到此处，刘出洋下意识摸了摸颈部，那里的伤口虽然在魔法的作用下已经痊愈，可至今还有淡淡的白色痕迹。

“他为什么要激我去恶斗棕熊？”铁匠这个人，刘出洋清醒后倒是见过两面，两次都是对方尴尬地一笑，远远躲开。

“看他倒不像是奸诈之人，难道真如村中传言，他也是受人挑唆？可挑唆他的人是谁？听说是一个叫刘跛子的人干的，可我们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微微摇头，他没想到自己醒来，第一个要侦破的，竟然是自己被杀的案件。

第二个片断，是他被逐出法师塔的瞬间。想到此处，他从自己腰间解下了一把刺剑。这是他第一次感应到元素之时，他的老师送给他的。这把刺剑又细又长，两端开刃。在剑柄上还有老师姓名的缩写，只是现在已被刮去了，他已经不配再成为这个姓名的弟子。

“剑，与魔法！”刘出洋喃喃低语。他对自己被逐出法师塔之事，毫不在意。可对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倒是十分好奇。

“梦境？穿越？游戏？”刘出洋不看魔幻小说的，就算做梦也不应该梦到这些。穿越倒是有可能，虽然听上去荒谬，可他对于曼丽变成魅魔之事也无法解释。至于游戏，他倒也听说过，对于一些长期昏迷的人，医疗机构正在研究让他们的意识进入游戏之中，以达到治疗的目的。

“难道我当时没有死？而是昏迷了，正好成为试验品？”他孤家寡人一个，想来哪些研究机构倒也不怕有亲戚将他们告上法庭。

“若是游戏的话……”他将刺剑反转，剑尖对准自己的脖颈，“死了之后，会不会复活！”可他接着又笑了起来，这简直扯蛋，他绝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在背后被人用手臂死死勒住，巨大的力量让他喘不上气来。看来者力道，绝对是要将他勒死。

“按捺不住，要自己动手了吗？”刘出洋立刻想到了那个暗中挑唆铁匠之人……

章三十二：异世界的第一场比试（上）

自己的脖颈，被人在背后用手臂死死的勒住，巨大的力量，压迫住血管、神经和气道，使得呼吸困难、眼前发花，双臂亦是酸软无力。紧接着，身后之人便要向后错身，想将他放倒在地。

“该死！”刘出洋猝然受袭，却并不慌乱。前世的他，也曾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他很快判断出，来人要比自己高上半头，而且手臂力量极大。

他知道，脖子上的迷走神经已被死死迫住，这将导致浑身酸软，无力反击。如果再被对方绊倒，失去腰部和腿部力量的支持，那到时恐怕只能是毡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关键时刻，依照前世的经验，借着对手后扳的力量，他猛地仰头，后脑狠狠地撞在对方的鼻子上。身后发出一声闷哼，力道立时松了一松。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刹那之间，刘出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氧气补充进来，酸软的身体也恢复了几分活力。他毫不犹豫，将原本对准自己脖颈的刺剑，猛地向后刺去，甚至都来不及过多调整角度。锋利地剑刃划开了他脖颈上的皮肤，一道蜿蜒的血线，顺着脖颈流下。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是连感受疼痛的时间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的剑，刺空了！

“好快的反应速度！”他吃了一惊，可却是丝毫没有迟疑，立刻松手弃剑。双手抓住还横在身前的手臂，脚后跟一脚倒踢，踢中对方小腿，同时沉腰提肩，来了个过肩摔，将背后抓他之人，从身后甩到了身前的地面之上。

借着弯腰之势，他又一把抓起地上的刺剑剑身，丝毫不顾及锋利的剑刃割破手掌，狠狠地向来人刺了下去。

刺剑恰好对着那人眼睛，可剑尖堪堪抵到眼球之时，刘出洋却是急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见地上被自己制服之人，却是自己的姐夫，那个记忆当中，曾照顾过自己的青年夫妻中的男子。

“怎么是你？”刘出洋放开了他，想了想，又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二子，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刘出洋摔到地上的。

“干嘛袭击我？”刘出洋捏了捏脖子，现在里面还咔咔做响。

“哦……”听到刘出洋的问话，他挠了挠脑袋，“为什么来着？我想想！”他嘀咕着，突然好像记起了什么，立刻变得理直气壮，“你还有脸问我？”他大叫一声，吓了刘出洋一跳，“说！你刚刚为什么要自杀，你知道爹娘和我们为了救你花了多大代价吗？你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们得多难过吗？”他瓮声瓮气地吼道。

“自杀？”刘出洋一愣，想起自己方才比划的动作，立刻哭笑不得。“误会了！”他苦笑着说道。

这个姐夫，几天来他也了解了不少。此人名叫刘猛，人如其名，身强力壮，勇猛非常。不过，他的智商与体力相比，却有些成反比了。

据说这与他小时候发过的一回高烧有关，他自幼父母双亡，与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在他小的时候，有一回高烧不退，请了许多医生都无法治愈。他的姐姐只好带他去城中求医，可竟也是无人能治。后来，不知道她怎么治好了弟弟，将他送回村庄，自己却回到城里嫁给了一个开客栈的病痨鬼。

“没话说了吧！”见刘出洋苦笑，刘猛认为自己猜对了。他一把搂刘出洋的肩膀，说道：“刘老四闺女不想嫁你，那是她没福气！不过你放心，姐夫再给你找个好的就是了！”

“不用了！”刘出洋继续苦笑，他觉得自己的肩膀正吱嘎作响。不过他也知道刘猛并不是故意的，便没有躲开。刘猛力气大，下手没个轻重，他已经领教过好几回了。

“真的？”刘猛以为他不信，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看上谁就跟俺说，俺找她爹妈提亲去。他们要是不答应，俺就闹！闹到他们同意为止！”

“真不用了……”刘出洋现在只盼着这憨货快点离开，他这小身板，要是再被这么搂上一会儿，恐怕就该散架了。

“别不好意思！”刘猛拍着刘出洋的肩膀，发出“嘭、嘭”的声响。

“对了，姐夫，你上这干嘛来了！”刘出洋急忙转移话题。

“俺……俺是……”刘猛皱起眉头，挠了挠脑袋，嘀咕着说道，“对啊，我应该去带人出村狩猎的，上这干什么来了？”

想了半晌，他一拍大腿，“对了！前些时候为了救你，咱爹把家里祖传的魔法时钟给买了，换了个块魔晶。不过村长给你施法的时候，没收咱钱。这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刘晓羊那小财迷弄去了。俺媳妇说了，这是要传给男人的，让你赶快回家，她带着你去要！”

“什么魔法时钟？”刘出洋忽略了后半句，却对这时钟十分好奇。他记得，在于曼丽的房间里面，就曾看过一个时钟。于曼丽临入通道之时，还对它念念不忘的。

“就是那个……钟锤木柄上，还刻着你名字的那个！”果不其然，刘猛话一出口，就让刘出洋悚然一惊。

“这……会是一个吗？”他猜测着，却是弄不明白。明明没有带走它，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还是祖传的？“难道，有两个？”可两个时钟，木柄上同时刻着他名字的概率，又实在是太小了。

刘猛看他傻愣愣的呆在原地，又抬头望了眼日头，见时间不早了，只好嘟囔了一句“话俺可带到了！”就急匆匆地走了。

“巧合？”刘出洋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可是这概率极低。

说到巧合，其实也不止这一件。就说他附身之人的名字吧，为什么也叫刘出洋？他曾问过自己的父亲——那个黑脸汉子。所得到的回答，却是他早年的愿望是想乘船出海，看看无尽之海的尽头是什么。后来他倾尽家产，终于愿望成真，带着妻子仆人出海。刘出洋恰好又是在船上出生，便起了这个名字。

只是后来遇上海难，只有他带着刘出洋逃得性命，流落到这里。恰巧刘出洋现在这位母亲也刚死了丈夫，他们走到一起，并定居下来。

这些话给刘出洋的感觉，根本就是在敷衍于他。不过他也并没有深究，就算强问，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

还有，这个世界与前世的世界，也有许多的“巧合”之处。别的不说，光是这个世界的语言，就很是奇怪。据村长所说，这个世界有很多种类的语言，他们现在所说的，便是其中一种。这种语言，也是大陆上使用最多、最广泛的一种，被称为通用语。

可所谓的通用语言，竟然和他前世的汉语一模一样。要知道，语言这东西，乃是一个民族文明的体现，而一个民族的文明，又是这个民族历史的沉淀。比如一些成语，都往往是出自一些古书，或是历史典故。

而这个世界，自有记载以来，都是神权时代，由神灵降下指令或者神迹，来推动世界的发展。神陨之后，这个世界才逐渐形成类似封建社会的结构。

一个是机械文明，另一个却是神权文明。而这两个世界的语言文字，却是惊人的相似，这岂不奇怪？刘出洋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村长，只不过他亦是不太清楚。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村庄太小了。刘出洋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探查究竟。

刘出洋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有机构想做人的心理实验，将昏迷后的他带到一个封闭的环境，让他身边的人演戏配合。可这个猜测，却是在他成功施展出一个魔法后，彻底被击碎了。

他抬起右手，意念所至，头脑中好像瞬间形成一个复杂的图形。这个图形繁复异常，却又精美无比。这是他前身记忆中的东西，印象深刻，几乎到了稍稍动念就能绘出图形的地步，这得益于他超强的精神力。当然，他的前身也没少练习。

图形出现的瞬间，脑海中几个蓝色光点便突然凭空出现在图形之中。紧接着，他手掌之上，无数湛蓝光点蜂拥而至，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球。他用手掂了掂，果冻一般。

这便是法师的魔法，与战士的战技齐名。可关键是：“这个魔法又有什么用？”刘出洋苦笑着想到。他试过无数次，这个水球打在人的身上，顶多能沾湿衣服罢了。至于树干、墙壁之类的，就连皮都蹭破不了，就更不要提刀剑、盔甲等金属物品了。

“难道是用来喝？”灵机一动，他突然觉得自己进了误区，说不准他唯一会的这个魔法，就是一个辅助魔法。

“大哥，大哥！”就在刘出洋将水球放在嘴边，准备一口喝下之时，突然一阵呼喊之声传入耳中。扭头一看，却是一个少年正从村口跑来。看他样貌，年纪与自己应是相差不多，身高却是要比自己高上半头，也魁梧不少。他手中握着一把大剑，又宽又长，竟比此人的身高也短不到那去。

这少年跑的极快，几乎瞬间就来到面前。刘出洋的视线之内，与他一同出村的村长，此时都还没有走出几步。

“大哥！可算又见到你了！”少年眼中满是惊喜，看到刘出洋，竟像是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

“你是……”刘出洋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

“我是大力啊！刘大力，你不记得了？”少年见刘出洋眼中满是茫然，于是继续说道，“你忘了，我从小就是你的跟班啊！三四岁的时候，你就带我掏鸟窝、挖鼠洞，六七岁的时候烧隔壁家的衣服，八九岁看刘铁匠家闰女洗澡，唔……”刘出洋急忙捂住他的嘴，心道自己的前身怎么这么不靠谱。

“哎呀！你捂我嘴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刘大力一把掰开他的手。

刘出洋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指一阵生疼。“人如其名，真不亏叫大力啊！”他揉了揉手指，心中暗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谁了，刚才只不过在你开玩笑！”刘出洋怕他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开口敷衍。

“我就说嘛！”刘大力闻听此言，咧嘴一笑，脸上露出憨厚笑容。“只可惜，你不到十岁就被魔法师带走了，我也去了剑士学院，一恍六七年不见了！”

他的口气颇为感慨，可紧接着又是兴奋起来，开口说道：“不过还好，我还有一年就能突破天堑，成为一阶剑士，毕业回来。你呢？大哥，你怎么样？是不是也成了魔法师了？”

“我？”刘出洋心中苦笑，心道总不能说自己虽然精神力高，可元素亲合度极差，所以被人赶了回来。一辈子都只能当废物，成为见习法师吧！“哦……我现在只会这个！”他亮出水球，敷衍了他一句。

“这是……水球？”刘大力用的指戳了戳，好奇地问：“这有什么用？能喝吗？”

可他话还未说完，脑后便重重地挨了一下。“哎哟！村长，干嘛打我？”他回头说道。

“你个臭小子，”村长说道，“你们老师没教过吗？这术法，乃是元素的具现化体现，法师切断精神联系时，又会变成天地间的元素。你要是喝下去，不怕肠穿肚烂，爆体而亡吗？”他口中的切断精神联系，其实指的便是施法人清除脑海中的阵图。

“哦，好像……真的讲过，不过我都忘了！”刘大力挠挠脑袋，突然对刘出洋说道，“大哥，不如咱们打上一场吧！我在老师那只能和师兄弟对打，都还没和法师比试过呢！”

刘出洋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倒也不如趁此机会，见识下大陆上的武力，便轻轻点了点头。

“好！”刘大力见他点头，面上一喜。二话不说，举剑就斩，看熟练程度，这招他没少对师兄弟使用。

刘出洋慌忙侧身躲过，“大哥，这可不行，你太慢了！”刘大力斩了个空，不慌不忙，剑尖斜斜向上一挑，直奔刘出洋大腿。

刘出洋急急后退，让过这一剑，可被后面凸出地面的树根拌了一下，险些摔倒。

刘大力嘿嘿一笑，跟步上前，剑收腰间，稍稍蓄势，又是猛地横斩而出……

几招过后，刘出洋已是狼狈不堪，额头见了汗水。对方的动作，简捷、熟练。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招连着一招。虽然他的招式并不多，不外乎刺、砍、挑、扎等等几个有限的动作，但就是这几个动作连贯起来，偏偏就让刘出洋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堪堪躲开。

他以前虽也练过些武，可毕竟也只是辅助，以枪械为主。此时在这个新世界遇到了职业剑手，哪怕对方也只是学徒，不是正式的剑士、战士这样的战系职业者，他也立时显得不够看了。

左躲右闪之间，抽空看了刘大力一眼，只见他气定神闲，好像连全力都没尽，似是在等着他出招。“

就这样输了？”刘出洋一见之下，顿时心中苦笑。

可眼角余光突地扫过身后树林，立时又有了办法。“试一试也好，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无奈想到……

章三十三：异世界的第一场比试（下）

刘出洋身后的这片树林，据说叫做“落日之森”，距离村庄不过几百米远，与村庄南面十几里之外的“无尽之海”，以及大陆极东、极北的两个地方，并称为四大绝地。

这里魔兽横行，而且越是往里，魔兽的实力就越是强横。不过，据此地近百里的森林深处，倒是生存着另外一个种族——精灵。他们容貌俊美，生性平和，而且各个天赋极高。当然，刘出洋是一次也没有见过。

刘大力乃是水系战士，气息悠长，招数连绵，仿佛海浪一般。刘出洋一与他动手，立刻觉得如同大浪加身，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压得喘不上气来。

“大哥，在不认真，你可要输了！”刘大力叫道。

村长在一旁观看，忍不住捋了捋胡须，暗自点头。心道几年不见，这刘大力的实力又进了一步，比上次回来也沉稳了不少，看来此次红花份额争夺战，又多了一分把握。“可另一个又选谁呢？”想到此处，他又皱起眉头。

刘出洋此时却是有苦说不出，刘大力让他认真，可他又该如何认真？靠那个水球术？还是腰间的刺剑？他摇了摇头，“别开玩笑了！”看刘大力所用的大剑，水球术恐怕都不够他洗剑所用的水量，至于剌剑，碰上就折，还是别拿出来糟蹋东西了。

再说，刘大力有正统的战士指导，也算是科班出身。刘出洋虽然也是刚刚从法师塔中被驱逐出来的，可大部分的记忆都消失了，根本就没有如何对敌的经验。要不是他前世练过一段时间的武术，怕是此时早就败了。

“天时、人和都不在我，就只能利用地利了！”刘出洋边打边退，偷偷四下打量，眼角余光扫过地面时，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他灵光一闪，忽地连退几大步，深入身后树林之中。刘大力见状，也立时紧走几步，跟身而入。

这片树林，虽然只是落日森林的边缘，可树木林立，显得很是茂盛，往往两树之间只能容一人通行。

刘大力进入之后，便是有些施展不开了。他人高马大，手中巨剑更是又宽又长，往往挥剑之时，不是剑被树干挡住，就是胳膊和腿脚被树枝与树跟拌下，连绵不绝的招式自然也土崩瓦解。

可他毕竟也是名师指点，虽惊不乱，立时想出了对策，改大开大合为急行急刺，双手持剑，剑绕身走，又微抬剑柄，以便刘出洋偷袭时，可以立刻用剑身抵挡。

“还是不行啊！”刘出洋微微摇头，他最初制定的计划失败了。按照他的预想，引诱刘大力进入树林，当他发现自己缚手缚脚，施展不开之时，必定烦躁，到时窥得破绽，自己便可反攻。可此时看来，刘大力虽然攻击受制，可却是很快改变了策略，犹自显得气定神闲，不急不躁，攻守有度。如此下来，自己还是有败无胜。

“这可如何是好！”刘出洋此时反倒是有些烦躁了，他赶忙深吸口气，强压下这个负面的感觉。突然之间，他注意到了地面落叶。此时天气寒冷，树叶都已脱落，在地面之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又正值清晨，上面淡淡的霜色还未完全褪下。

“既然水球术是水元素的具现化，那它一定也会遵循水的物理规则！”刘出洋心中有了定计，悄悄凝出水球，丢在地下。只不过这些水球远比他方才凝结出的小，甚至都可以称之为水珠。

水珠轻落地面，在树叶上摔成一滩，又很快变成薄薄的一个冰层。“成了！”刘出洋心中暗喜，却见刘大力一招跨步急剌，从这一小块冰层上直接迈了过去。

不过，既然知道方法有效，就相当于有了希望。刘出洋也只好耐着性子，慢慢实验。可他东躲西闪，足足后退了几十米，却一次都没有成功地刘大力踩上冰层。

这也难怪，他本就处于劣势，此时又是后退，看不清身后的情况，便更显得危险。他一面要躲避攻击，一面要凝结魔法，一面还要计算对方的进攻路线，一心三用，谋划不成，实属正常。

可此时村长却是几乎张大了嘴巴，旁观者清，刘出洋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就连他掌心不时滴落的小水珠，他也看得真真切切。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惊讶。“这哪里是元素亲合度为零的表现啊！”他心中暗道，“施法速度几近瞬发，如果这样都算是亲合度为零，那自己施法时又扬灰，又喷圣水的，算不算亲合度为负数？”

刘出洋不知道村长正因他而惊讶，实际上他此时也没空注意这些。他现在脑中嗡嗡作响，那是精神上有些脱力的感觉。呼吸，亦是有些粗重，口鼻之间，尽是落叶的腐败气味。

他虽然缩小的水球术的体积，算是减弱术法威力，节省了精神力和身体中炼化的本位元素消耗，可他毕竟也只是见习法师，没有经过元素的洗礼，开辟出神识之海，精神力也强不到哪去，施展了几个缩微版的水球术，便枯竭了。

“该死！”刘出洋咬了咬舌尖，强行集中精神，又施展出一个水珠丢在地上。可就在水珠刚成形之时，他精神一个恍惚，身体险些站立不稳。手上力度也大了些，水珠被甩得稍远，眼看刘大力就要一脚迈过。

“好！”刘大力也注意到了刘出洋此时的状态，见他有些分心，便突然加大力度，疾刺刘出洋的腹部，他准备一招定输赢，将剑尖定在刘出洋衣衫之上，迫他认输。

可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刘大力全身肌肉用力，调整的步伐便稍稍小了一些，正好踩到刘出洋凝出的那一小片冰层之上。他脚下打滑，身形一个趔趄。但毕竟受过专门训练，很快就稳定下来。

“机会！”刘出洋心中暗道。刘大力虽然很快便稳住身形，动作却也难免受到影响。看在刘出洋的眼中，便是对方大剑，在疾刺过程中突然“顿”了一下。

一直以来，刘出洋愁就愁在对方的大剑，它好似猛虎一般，碰也碰不得，摸也摸不得。此时见它突然停了下来，哪还有不抓住的道理。

他强忍头晕，手中的刺剑连着剑鞘，轻轻搭在了大剑的侧面。紧接着，翻转九十度，用力向地面压下。同时，他轻抬左脚，作势向剑上踩去。

“想踩我剑？”刘大力哑然失笑，他记得自己吃过这样的亏。想当初和师兄弟比试时，就被一个师兄，用同样的招式，将在剑踩在脚下。而且之后，他的鼻子上又挨了对方一拳，打得鼻孔发酸，鲜血长流。

可那时受制，也是他师兄身强力壮，力量比他大的缘故。此时看刘出洋小胳膊小腿，哪会是他的对手。

“嗨！”他大叫一声，双臂用力上翻，就要将刘出洋抬起，再掀飞出去。他料想将刘出洋摔个屁墩，怎么也算自己胜了吧。

可他哪里想到，自己这一掀，却揿了个空。刘出洋本就是个虚招，他的左脚，根本就没有用力，见刘大力双臂叫劲，早就抬起躲到一边。不仅如此，“当”的一声，他刺剑剑鞘在空中划个圆弧，击打大剑下侧，相当于又给刘大力向上的一抬，添上了一股劲。

这一揿，顿时揿了个空，刘大力又觉得一股力量顺着自己的力道传来，在剑身上推了一把。他再也把持不住，双臂带着大剑高高抬起，举过头顶，剑身甚至都举到了身后。受这股力量牵制，他重心后仰，“蹬、蹬”退了几步，才保持住身体不倒。

“好机会！”刘出洋轻出口气，跟步上前。此时对方双臂高高抬起，又不住后退，手脚都无法防御，根本就是空门大开。

可就在此时，他就听刘大力大吼一声：“大哥，小心！”刘出洋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就见刘大力突然松手弃剑，大叫一声：“疾速”。紧接着，身体便化成一条匹练，直奔他来，速度远远超过了刘出洋动态视觉的极限。

“糟糕！”刘出洋暗叫不好，急向一旁闪去，只觉得肩膀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险些栽倒在地，幸亏扶住了身旁的树木，才没有摔倒。

“嘭”的一声，再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颗人腿粗细的树木，颤动了几下，三四片还顽强长在枝杈上的枯黄树叶，瞬时缓缓飘落下来。刘大力此时正趴在树下，生死不知。

“大力！”刘出洋急忙走上前去。他此时真有些感动了，刘大力先是提醒于他，待使出“疾速”之后，又怕撞伤了他，故意错开些方向，从他身边擦过，自己却一头撞到了树上。

可他走了几步，却是皱了皱眉，又止住了步伐。“好了，好了！”他突然笑了起来，“赶快起来吧！趴着不嫌冷吗？”

“嘿嘿……大哥，你发现啦？”刘大力站起身来，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实际上，他也没受什么伤，额头只不过蹭破了些皮。在这个世界，法师吸收元素，开辟脑域，战士则用之强化肉身，这样的撞击，对他们来说还真是小儿科。

“当然了，”刘出洋走过去，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道，“人若是昏倒了，全身肌肉都会松弛，没见过谁撞晕了，手还紧紧攥着的，这分明就是想趁我过去，跳起给我一下嘛！”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刘大力挠了挠脑袋，“下回我得装得更像一些。”

“我输了！”刘出洋微微一笑，拍着刘大力的肩膀。要是他早用出疾速，恐怕自己早就输了。同时，他算稍稍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战技，方才的疾速，还是由战士学徒使出，速度就超出了视觉极限。若是由一阶，乃到上位的四阶战士使出，速度又会快到什么程度？更何况，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刘出洋都没见过的魔法和战技。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或许都没必要出现枪炮，因为每一个职业者，都是一具人形自走的枪炮，甚至都不用制造子弹。

“哪有！是我输了！”刘大力说道，“大哥你连剑都没有出鞘，魔法也没用，就逼我用出了战技。”

刘出洋听罢不禁又是苦笑，村长却是过来打了个圆场。“不错，不错。”他笑着说道：“两人各有所长，算是平手吧。”

他看向刘出洋，眼中目光闪烁，好像下了什么决心。可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此事，还需先行和他父母商议！”他心中暗自有了决定。

可就在此时，突然远方跑来一人，“村长……村长”来人气喘吁吁地说道，“不……不好了，死……死人了！”

“死人了？谁死了？”村长愕然问道。

“刘……刘跛子？！”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是他？”村长还未说什么，刘出洋却是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自己才刚刚捋清些自己被杀案的眉目，这嫌疑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章三十四：异世界的第一具尸体（一）

报信的村民，在头前带路，一路沿着森林的边缘，越走越远。

“你看清楚了？是咱们村的村民？”村长皱起眉头，开口问道。

“看清楚了，是刘跛子！”村民用肯定语气答道。

“他？”村长愣了一下，“他跑这么远干什么？”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离村庄有近一公里的距离了。这里靠近森林，人迹罕至，只有村中的狩猎队伍偶尔来此。

而刘跛子此人，又人如其名，腿脚不太方便。据说是年轻时外出狩猎，为野兽所伤。而就是这么一个平常连村子都不常出的人，在此天寒地冻之时，却死在距离村庄这么远的地方，岂不奇怪？

“到了！”刘出洋正思索之时，村民指了指前方。

刘出洋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伙人，有些眼熟，像都是同村里的村民。

“俺们狩猎的时候，发现的尸体。”带路的村民又是说道，“当时凶手就站在尸体旁边，俺们把他围了起来。”

“已经找到凶手了？为什么不抓起来？”村长问道。

“他一直说自己不是凶手，还要和管事的人说话，”村民苦着脸说道，“而且……”

其实不用他说，刘出洋走到近前，就知道这个“而且”是什么意思了。

就见村民们正手执武器团团围住一人，他的姐夫刘猛站在人群中央，正与一位大汉对峙。

这位大汉，比刘猛还要高上一头，身形亦是魁梧非常。身穿兽皮短袄，裸露的两只粗壮手臂，在寒冷天气中，冒着丝丝热气。络腮胡子，头发有些脏乱，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看到这双眼睛，村长心中立时咯噔一下，这双眼睛，寒光湛湛，分明就是他以前在外闯荡时，见过的战系职业者的眼睛。不过，他又想到这里可是“禁地”，立刻又放心不少。

“怎么？管事的人还没到吗？”这大汉嘴角咬着一截干枯树枝，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再不来，我可就要走了！”

“想走……走得了吗？”刘猛比划了几下手中长剑，大声喝道。可刘出洋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他挤进人群一看，只见刘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孔也流出血来。不仅是他，周围一圈人也多多少少带着些伤。

“额，是吗？”大汉用玩味的眼光看了看四周，“你们又想‘切磋、切磋’？”

“呵呵……误会，误会！”正在此时，村长走了过来，周围的村民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路。来在近前，他对大汉拱了拱手，“不才，小老儿正是本村村长，不知壮士找老朽所谓何事？”

“哼！”大汉冷哼一声，“不是我找你有事，是你们非得跟我有事！”他指了指四周的村民，“今天我闲得无聊，从这里路过。正巧，看到一具被野兽咬死的尸体，就想过来看看，他们就把我围了起来，非说我是凶手，不让我走……”

刘出洋低头看去，果然村民所围的圈里还有一具尸体。这尸体头发花白，看上去五六十岁，一条腿有些异于常人。

尸体此时仰面躺在地上，脸上结了一层淡霜，眼睛空洞洞的睁着。他的半截胸、腹部被咬的稀烂，内脏也都消失不见。身体其它部位也多有抓痕和撕咬的痕迹，看上去倒像是被野兽所杀。

“倒像是狼咬的！”村长点了点头，野狼偏爱食用猎物的内脏。

“村长，别听他的！”刘猛一听急了，他说道，“我们看过尸体，跛子叔是被匕首穿胸所杀，身上的财物也都不见。我看就是这人劫财杀人，又伪造野狼吃人的现场，等野狼走后，他不放心，想回来看看，结果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刘出洋又仔细看了看尸体，果然在胸口位置发现一处伤痕，约有半指来长，应该是一把短匕造成的。

“说的不错！”刘出洋翻了翻尸体，说道，“此人应该是昨天傍晚到深夜之间死亡的，这从他后背的尸斑上就能看得出来。”说着，他将尸体翻了过来，后背上果然有许多大片的暗紫色痕迹。

“而且他的致命伤，的确是胸口部位的刺伤。看形状，像是匕首一样的武器。”刘出洋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想找出支烟来嗅嗅，可却是拍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

他自嘲的笑笑，继续说道：“死者胸口衣裳上，染了大片血迹。可被野兽撕咬之处，几乎没了半边身子，却是没流出什么血来。这说明胸口处的伤口，是生前伤，当时心脏还在跳动，血液便在血压的作用下，从胸腔位置的伤口处，喷洒而出。可他死亡之后，心脏停止跳动，没了血压，血液便留到血管和肌肉当中。或许是血腥味吸引来了野兽，它们将尸体撕咬、吞噬，连带肌肉和其中的血液，都吞下腹中，所以这些位置才没流出多少血。”

“当然，”刘出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天色寒冷，也是尸体流出血液较少的原因之一。”

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村长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很快释然了。这个世界，力量为尊，为了追求力量，人们无所不用其极。这其中，研究人体也是更好地发挥自己力量的一种方式，而刘出洋的这些推论，想必就是在研究人体的过程中，积累的一些知识。

“你看，我说的对吧！”刘猛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咧开大嘴，拍了拍刘出洋的肩膀，似在为自家兄弟为自己说话而感到高兴。

那大汉也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可笑！”他重重一哼，“人若是我杀的，那杀便杀了，还用伪装现场？还用二次回来探查？”

“这是当然，”村长笑了笑，说道，“对职业者来说，杀死一个凡人，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职业者？”村民中传出一阵骚乱，大家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职业者在他们看来，高高在上，简直神仙仿佛。

“不过，”村长捋了几下胡须，继续说道，“此处可是禁地，想当年，‘光暗大战’之时，双方的上位职业者在此地决斗，数十位四至六阶的法师、战士，皆陨落于此，大量的本位元素散逸，对周围的其它元素造成斥力，使得此地的元素极富惰性，不易为其它职业者调遣。想必贵客的实力，也是十不存一吧！”

大汉皱了皱眉头，这事他也知道。对于元素来说，一旦被职业者炼化，成为本位元素，就相当于烙上了拥有者的烙印。哪怕职业者死亡之后，本位元素散逸，这个烙印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散。并且在这段时间之内，它们不会为其它职业者炼化，也不会响应其它职业者在神识之海，或者丹田气海中绘制的阵图，更不会与其它元素一起，具现化出魔法或战技。

“那又如何！”大汉吐出口的树枝，露出一口白牙，“就算实力百不存一，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

村民们好不容易被村长鼓起的勇气，又被这句话打落千丈。此人是一名职业者，想必村民们早已有所察觉，要不然也不可能整个狩猎队齐上，也被人家打个鼻青脸肿。要知道，光刘猛就是一名上段的战士学徒。

所以村长并不想隐瞒此事，与其动手时被村民发现，从而引起惊恐、溃败，倒不如现在直说出来。而他后来的那番话，便是为了消除村民的恐惧之心。却没想到村民对职业者的敬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对方只是随口一句，便又让村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快速消退下去。

“你……受伤了吧？”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说道，他指了指大汉的胸口，“你那衣服之上，有一条干涸的血线。如果是对手血液的话，那应该是喷溅的血滴形状才对。若是队友受伤的话，则应该是片状的刮蹭痕迹。而这种长条形的血线，只可能是你胸口受伤，流出的血液为兽皮所挡，因此在衣领处，浸出所形成。”

听罢刘出洋此言，村长眼睛一亮。的确，一个实力受限，而又受了伤的职业者，威胁程度大概已经能在村民的忍受范围之内了。

“哈哈……”谁想大汉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脱去了兽皮外衣，露出里面健壮的胸膛。他胸肌发达，长满黑毛，只不过确如刘出洋所料，现在上面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受伤，现在伤口之上，还缓缓地渗出血液。

“小伤而已！”他脚步一动，突然来到一位村民身旁，劈手夺过他手中长剑，又迅速回到原处，速度快得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好快的速度！”刘出洋也吃了一惊，这人明显没有使用战技，可仅凭肉体的力量，竟能形成一道残影。

“大家戒备！”见大汉抢到武器，刘猛急急喊道。没有武器时，自己一行人就不是他的对手，这时人家有了武器，那还得了。他看了眼村长，见他掏出了惯用的水晶瓶，这才轻出口气。村长的魔法，才是最后的底牌。

“不必惊慌，只是治伤而已！”大汉呵呵一笑，双手一搓，竟然将长剑中间的一段，捻成铁粉。他呵呵笑了几声，一伸手，将掌中铁粉，一把摁在伤口之上。

“当啷”两截断剑掉落地面，周围的村民一脸惊骇之色。

“果然好汉子！”村长赞道，“敢问贵姓！”

“何龙！”大汉拱了拱手，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刘出洋，开口问道，“你这位小兄弟，又叫什么名子！”他虽是问话，可竟用上了下压声调，听起来有些怪异。

刘出洋心中一动，觉得这人像是有些身份，问起话来，都这么不容置疑的，容不得别人不答。可他继而又是一愣，不知道他对自己为什么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微微施了一个法师惯用的礼节，“在下刘出洋！”他轻笑着说道。他故意用这个礼节，也有着借用法师这个身份的打算。

“好！”谁大汉哈哈一笑，也不在意刘出洋是什么身份，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打开塞子，仰头喝下几口，又顺手丢给了刘出洋。“刘兄弟心思细密，谈吐不俗，”他说道，“又与某家有缘，该当唤某一声兄长！”

“什么意思？结拜？”刘出洋不明白对方意图，但皮囊已到眼前，如若推却，倒显得胆气弱了。心思电转之间，只是微微一笑，便是说道，“那就却之不恭了！”他仰头喝下。

村长伸手想要阻止，可想了想，还是将手缩了回来，料想对方没有必要下毒坑害，况且，他自己方才还喝了一口。

没想到，这皮囊之中却并不是酒，刘出洋一口饮下，便觉得口鼻之中满是腥臭气味，险些一口吐了出来。他强忍咽下，原本还担心到腹中会不会反胃，却没想咽下之后，却是化做一股暖流，注入四肢百骸，舒服异常。

“这……是血！？”刘出洋咂了咂嘴巴，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听到刘出洋所言，周围的村民离得更远了，这人杀人不算，还要取血饮用，简直与狂魔变态相仿。

“哈哈……一些魔兽的血液而已，兄弟喜欢，送你便是！”大汉一笑，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仿佛这魔兽体内的血液，如同自家血库一般，可以任取任夺。

“那就……谢谢了！”刘出洋也不客气，将皮囊收起。这东西不错，看样子能强身健体，他准备回家后给父母喝些。

“我说出洋，你刚才还说他杀人犯，现在又收他东西，这样不太好吧？”刘猛挠挠脑袋，被这称兄道弟的二人搞得有些迷糊，现在双方可是敌人啊！敌人的东西也能要？

“我什么时候说的？”刘出洋一愣，继而苦笑一声，这才明白大家搞错了他的意思，“我只是说尸体的确是被匕首刺中胸口而死，可并没有说他就是凶手。”

“这人命关人之事，调查起来，当然要慎之又慎，岂能只依靠死者是被匕首所杀，和发现尸体时，他就在尸体旁边，而断定他就是杀人凶手？而且，现在证据明显不足……咦？”刘出洋本想说现在证据、现场都被你们的脚印给破坏了，可他四下观看，却是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小脑袋，她正扒两个村民的大腿，费尽力气将脑袋伸进来。见到刘出洋正向她看来，又连忙缩了回去。

“晓羊，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刘出洋板着脸，冲她招了招手，她正是刘出洋的妹妹——刘晓羊。

“哥，我只是……跟姐夫出去转转，反正也只是捉雪蛙吃，没什么危险的！”刘晓羊慢慢地蹭了过来，她抬起头，冲刘出洋讪讪地笑了笑，“对了，你的魔晶，我借给朋友们了，过两天再还给你！要不……”她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要不，我拿这个当利息？”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晶小瓶，递给了刘出洋。

“这是什么？”刘出洋接过一看。这个水晶小瓶有些像他前世见过的试管，上面用木头塞住，瓶子的底部，好像还有几滴蓝色的液体。

“这好像是……”村长打开塞子，将鼻子凑近瓶口，“好像是‘水下呼吸药剂’，”他说道，“吸入这东西，就可以保持一段时间不用呼吸，一般经常狩猎水系魔兽的职业者，都会备上几瓶。”

“水下呼吸药剂？”刘出洋眼睛一亮，“你在哪找到的？”他急忙问道。

“就在小河旁边！”小丫头指了指十几步远的一处小河。

刘出洋急忙顺她手指的方向走去，在河边发现了几个脚印，“的确不是……这位何大哥所杀！”他观察片刻之后，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章三十五：异世界的第一具尸体（二）

刘出洋在刘晓羊的指引下，找到了她捡到“水下呼吸药剂”之处，位置就在十几步之外的小河旁边。

说起来，这条小河还真是和他有缘，他苏醒过来之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面容，就是这条小河所映出的倒影。没想到今天，又是这条小河，为他提供了破案的线索。

说是小河，其实也有几米宽，最深之处，更是足以没过一个成年人头顶。天气寒冷，小河上结了一层薄冰，不过，毕竟河边水气较重，两岸的泥土也是很湿润柔软。

就在小丫头所指的位置，湿润的土地之上，印着几个深深的脚印。

刘出洋摆了摆手，阻住跟在身后的村民，防止他们破坏了脚印。他在脚印旁边蹲下，仔细观察半晌，自己又在附近踩了几个以做对比。

“跛子叔应该不是何大哥所杀！”半晌之后，刘出洋轻出了口气，开口说道。刚才的接触虽短，可他觉得何龙此人，豪爽仗义，有些像他前世的兄弟郭岩，很是合他的脾气。

“出洋，你刚才还说是他杀的，现在怎么又说不是了？”刘猛又是挠了挠脑袋，在刘出洋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他刚才送你酒喝，把你给收买了？我说，跛子叔虽然平时人不咋地，可毕竟是村里人，你可不能见利忘义，胳膊肘往外拐啊！”

刘出洋白了他一眼，心道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啊！实际上，刘猛听是听了，可他听刘出洋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是一句也没听懂。他只知道，刘出洋先是赞同他，可喝了对方的酒之后，又马上反口，真不义气。

“你有把握？”村长小声问道。

刘出洋点了点头，“凶手应该是留下脚印的这三个人，原因有二：

一是脚印留下的时间，与死者的死亡时间吻合。这些脚印被挤压出地面的部分，并没有干硬，相反还很湿润柔弱，这说明脚印并没有经过阳光直射，从时间上判断，应该是傍晚太阳落山之后。而且脚印上面还结了厚厚的霜花，那就不是最近才踩上的，从时间判断，应该也是半夜之前。这与死者的死亡时间完全吻合。”

“二是，从这三人的行动上来看，他们使用了水下呼吸药剂，又恰好处在河边。由此推论，他们很可能是下河逃走。试问，如果没有做亏心之事，又为什么要急于掩盖自己的行迹？要知道，现在可正是冬季，河水冰冷，一般之人是不会没事的下河游泳的。”

“倒是有些道理！”村长微微点头，又皱眉说道，“可这也不能表示，留下这三个脚印其中一人，并不是他！”说罢，他看何龙。意思也很明显，让他去踩下脚印比较一下。

可哪想到何龙冷哼一声，“说不是我，就不是我！试之何益？”

村长脸色一冷，刘出洋连忙说道：“这三个脚印确实不是何大哥所留。”

“何大哥比我要高上一头还多，体重也比我重上不少！”见其它人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我方才也踩下了几个脚印，用以比较。从脚印上来看，这三人当中，其中一个与我身高仿佛，可体重却重上一些，体形稍胖。另一个年纪大约不到二十，较我稍矮，身形瘦弱。至于最后一人……”说到此处，他微微摇头，“这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印被破坏了一部分，看不出大致身高，可以脚印的深浅判断，也应该比我瘦上一些。”

“跛子叔死的时候，你在这里？”刘猛傻愣愣地问道。如果刘出洋不是他妻弟，他又知道刘出洋的为人，恐怕都要认为刘出洋才是杀人凶手了。

“是啊！”村长亦是说道，“听你所言，从脚形和脚印深浅上比较，得知身高体重，倒还可以理解，可这年龄……”他摇了摇头，显是不信。不止村长，看其它村民的样子，亦是不以为然。

“当然，只凭脚印并不能判断对方的年龄。”刘出洋笑了笑，“可这里的脚印也并不是只有几个，而是许多。”他指了指地面，“这其中，有两人的脚印较少，而且距离较近。我猜测，他们当时一定是在讨论着什么事情。而另一人的脚印则正好相反，不仅多，而且遍布了一大片区域。当时，此人一定是感觉很是无聊，所以不停地来回走动。”

“不仅如此，地上还有许多小小的土坑，看起来，倒像是有人捡起埋于此处泥土当中的石头后，所留下的。我想当时他一定是边等，边向河中抛去石子。另外，还有一些枯草的草根都被拽了出来。所以我猜测，此人一定是心性不甚稳重，而二十岁以下的人群，比较符合这个范围。当然，对于他的年龄，我也只是大胆推测而已。”

村长看刘出洋侃侃而谈，虽然听不太明白，却也觉得他目光沉稳，谈吐不凡。与人说话之时，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笑意，露出雪白牙齿，让人忍不住亲近。他虽然只是穿着粗布麻衣，却自有一种出尘之意。

“好一个少年！”他忍不住心中赞叹。这与几天前浑浑噩噩的简直判若两人，想到此处，他也不觉为刘老四的选择有些惋惜。

可听罢刘出洋所言，村民们都面面相觑，均是觉得他所言，虽说好像有些道理，可也有些太过大胆。实际上，他的这段分析，涉及到了心理学中对不同人群的分类。这个世界没人研究这个，自然对他说的也不太明白。

倒是何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实不相瞒，出洋兄弟。我此次进入禁地，便是追踪两个黑暗生物而来。其中一个人称‘太师’，身手高强，诡计多端又为人谨慎，潜伏在我夜羽帝国，已有百年时间。我数次与之交手，都奈何不了对方。以我来看，你看不出身高的脚印，应该就是他留下的。他为人谨小慎微，无论到何处，都会下意识地破坏自己的痕迹，这脚印也应该便是如此。”

“而另一个，好像是只吸血鬼，是个初级实验品。虽然他们二人都易了容，可我从此人的身形，动作以及临场经验来看，他应该年纪不到二十。我们于落日之森中争斗，好几次差点抓到他们二人，倒都是因他的失误而起。”

“至于这第三人，我倒是没见过。”何龙说到此处，皱起了眉头，“难道我发现他们，并不是偶然，而是一个阴谋？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在此地接应？”

且不说何龙喃喃自语，倒是刘出洋此时惊讶得几乎张大了嘴巴。吸血鬼之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在他前世之时，这可是仅存于传说中的生物。

刘出洋装作好奇的样子，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这里的吸血鬼与他前世的稍有不同。在这个世界，他们既不能变成蝙蝠飞行，也不会畏惧阳光。实际上，他们也是一种人类，或者干脆叫类人形生物，只不过他们擅长血液魔法，并且可以通过吸食职业者的血液，来炼化对方体内的本位元素，从而达到快速升阶的目的。这倒有些类似刘出洋前世，听说过的“吸星大法”。

不过，作为黑暗生物的一种，他们与光系职业者法术的对冲性也很强。所谓的法术对冲性强，指的便是光系魔法对黑暗生物有较大伤害性。而同样，他们的黑暗术法，对光系职业者的伤害，也一样不轻。

据何龙所说，他此次便是无意中发现了一处黑暗生物的实验室，太师正是实验室的主持者。早在光暗之战之时，黑暗生物侵入光明大陆，残杀本地百姓，许多妇女也遭受了侵犯。因此，大量的黑暗血脉流传下来。

不过，这些血脉都是隐性基因，没有特殊的刺激不会显露。而这个实验室，其主要目的便是开发这种基因，将正常的人类，变成黑暗生物。太师所带的那只吸血鬼，正是其中一个比较完美的实验品。

“原来壮士是一名猎魔之人啊！小老儿方才真是失礼了！”村长听罢拱手笑道，“不过，既然贵客是外乡之人，那依照帝国法令，就必须于城主府报备。依小老儿之见，再过两天，便是我们两村的擂台赛，到时城主府定会派人前来，不如贵客于我村中住上两天，如何？”

村长如此打算，也是有两个目的：一是对刘出洋所言，还有些疑惑，他想借机稳住何龙，自己好派人去城主府中报信。二是何龙身为职业者，经验丰富，倒也可以借此机会，让村民请教一翻。

“这……”何龙突然看向刘出洋，继而点头说道，“也好，就住我兄弟家好了！”

“兄弟？”即便第二次听何龙如此称呼自己，刘出洋还是忍不住一愣。

“当然，”何龙一搂他的肩膀，“我叫你出洋兄弟，你叫我何龙大哥，咱们又喝了结交酒，自然就是结拜的兄弟了。”

“那……那我呢？”此是，刘大力突然插话进来，“我叫出洋为大哥，你又是大哥的大哥，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何龙听罢哈哈一笑，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有一年就要突破了吧！如果你成功突破，成为职业者。那我倒可以勉强称你一声兄弟！”看他的意思，哪怕就是刘大力成了职业者，他也是看刘出洋的面子，才算认他。

刘大力立刻郁闷地低下头去。

“来！小丫头！”何龙突然冲刘晓羊招了招手，“你是出洋兄弟的妹妹，那也算是我的妹妹。再加上你方才找到水下呼吸药剂，让出洋发现了线索，也算立了大功。当哥哥自然不能小气，送你一些小石头玩玩。”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抓了几把，发出“哗啦、哗啦”声响。

“哼！小气，我才不要小石头呢！”小丫头不满地嘀咕着，可看到何龙放在她手中的东西，立时瞪大了眼睛。

何龙给的，自然不可能是石头。实际上，他放在刘晓羊手中的，乃是氤氲着蓝、绿光芒的几块魔晶。

“这……”幸福来得太快了，刘晓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谢谢……谢谢大哥！”待她明白过来，立刻将魔晶揣入怀中，用双手按住，满口认下了这个兄长。

“哈哈！好丫头！够爽快！”何龙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刘出洋此时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看着何龙想到。他不相信只凭一面之缘，两人就能成为兄弟，或者朋友。可何龙就连即将成为职业者的刘大力都看不上，那自己这个元素亲合度几乎为零的废才，又有什么东西能令他看上呢？

“走了！”村长大喝一声，让村民背起刘跛子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刘出洋跟在队伍后面，满怀心事。突然出现的何龙，和刚刚死去的刘跛子，都让他有些疑惑不解。刘跛子挑拨铁匠，让他怂恿自己参与狩猎，从而导致自己死亡的事，他也在村中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可就是不知道刘跛子的死，与自己是否有些关系。

可就在此是，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他脑海之中，立时让他大惊失色……

章三十六：异世界的第一具尸体（三）

“宿主已完成第一次侦破，系统启动。”这个声音，凭空出现在刘出洋的脑海之中。他咬了咬牙，脸上装成面无表情的模样，硬生生把震惊和疑惑埋到了心底。

他很清楚，这个声音，绝不是幻听。而且，既然有“宿主和系统”这样的词汇，这也绝对不是这个世界，有人能够叫得出来的。

“侦破？”刘出洋仔细回忆起方才脑海中的声音，他最在意的却不是“宿主和系统”那两个词组，反而是“侦破”这个短语。

“为什么非要在侦破案件后才能启动？”他仔细回忆起来，突然想到自己被魅魔抓住，带入通道之内，然后引爆手雷，炸穿通道。紧接着，一个金灿灿的字符，穿过警务通手机，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莫非……是这个字符搞的鬼？”刘出洋眯起了眼睛。或许对其它人来说，会觉得有这个系统是一个件好事，最起码证明自己与众不同。而且没准还能从系统之中得到一些好处，从而增强自己的实力。

可刘出洋则不同，他为人谨慎多疑，一贯不相信白来的午餐。脑袋中多个东西，他只会觉得是多了一条寄生虫。这条寄生虫，躲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噬自己。如果现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从脑海中连带一部分灵魂，割掉这个系统，恐怕他也会毫不迟疑地去做。

不过，他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实力，也只能默默地接受现实。“系统……系统！”刘出洋在心中默念几声。他很快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做出了决断。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这个系统，而了解的方法，便是相互交流。

可他默念几声，脑海之中却是根本没有应答。就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是幻听一般。

“出洋兄弟！想什么呢？”正在此时，突然一只厚实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之上。刘出洋回过头去，一个爽朗的笑容出现在眼前，正是何龙。

“没想什么！”他淡淡一笑。

“哈哈……”何龙也不介意，“出洋兄弟，”他说道，“我方才听村民所说，你是因为元素亲合度极低，无法开辟神识之海，成为职业者，所以才被逐出魔法塔的，是吗？”他笑呵呵的问道。

“当然！”刘出洋点头，这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咦？那可就奇怪了！”何龙敛起笑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为兄虽然不才，可毕竟也突破了天堑，已经成为了职业者。以为兄观之，出洋兄弟你恐怕已经开辟出了神识之海，只缺少一个契机，便可得引来元素洗礼，成为正式的法师。”

“什么！”刘出洋立时吃了一惊，难掩脸上的惊容。这个消息，在他看来，其劲爆程度也不弱于刚刚的“系统”，况且，这可是与他的前途息息相关。

何为神识之海？说白了，便是法师大量储存本位元素的地方。法师以精神力捕获天地中的自然元素，并用精神力将之缓慢炼化，使之带上自己的精神烙印。这样，使用起来，才能如指臂使。

而且，法师和战士也可以不断汲取本位元素中的能量，以达到强化脑域和肉身的目的。而元素被汲取掉的能量，则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通过吸收自然界中灵气的方法，自然获得补充。实际上，这也是人类间接使用灵气的方法。

一个人能够一次性使用元素中的多少能量，这是由这个人的元素亲合度所决定的。亲合度越高，元素一次性允许他使用的能量就越多，施展起魔法来，威力也就越大，强化脑域或身体的速度也就越快。

刘出洋当初就是元素亲合度极低，虽然天生精神力还算不错，可他根本就得不到强化脑域的能量，就更不要提，借助元素的能量，来开辟神识之海了。据村长所说，这元素，每一个都蕴含极大的能量。用刘出洋前世的话来说，每一个元素，都相当于一个微型的原子反应炉。这样强大的能量，没有坚固的脑域，就算强行开辟出神识之海，也储存不了多少元素，甚至还有爆掉的危险。

其实，刘出洋也算是个特例了，并不是所有人天生精神力都很强大。对于普通人来说，在他第一次感应到天地间的自然元素之时，便可以缓慢地吸收自然元素的能量，只不过，这个速度极为缓慢。

其中一部分元素亲合度高的，吸收速度也相对高上一些，可以尽快地坚固脑域，并同时形成精神力量。之后，他们便可以试着用精神力炼化本位元素，从而利用本位元素修炼，加快修炼速度。修炼速度加快，精神力便愈加强大，炼化的本位元素便可越多。如些良性循环，直到有一天，脑域强化到一定程度，元素量的累加，引起脑域质的变化，开辟出神识之海。

“不是说，只要开辟出神识之海，就可以引来元素洗礼，成为正式法师吗？”刘出洋问道。这事他倒不是从村长那里问来的，而是他前身的记忆。他的前身，为了开辟出神识之海，努力了将近十年，对此记忆极为深刻。

“凡事总有例外嘛！”何龙挠挠脑袋，显然对法师的事，也不是太过清楚。“我之前也曾听说过，由于某种原因，某些法师开辟出神识之海后，并没有引来元素洗礼，阶位也得不到提升。后来，他们中的一些人追寻一生，困顿一生，也没能搞清楚原因，都死在了见习法师的阶位之上。不过，倒是有些幸运之人，因为某个契机，倒是引来了元素洗礼，成了为正式法师。”

“契机？”刘出洋皱了皱眉头。自己的神识之海，显然不是他的前身开辟出来的，否则，他也不会被逐出法师塔。而且，自他苏醒之后，也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异常。“那就是昏迷的那一段时间！”他思索着，“莫非……又是那个符号？”他越想就越觉得可能，这符号古怪至极，既然它能在他的脑海中形成“系统”，那也很可能顺手再开辟出一个神识之海。“引不来元素洗礼，会不会与它有关？”

“不错！就是契机！”刘出洋心中想些什么，何龙不会知道。可他见刘出洋眉头深锁的样子，还以为他不明白“契机”的含义，便开口解释道：“或许是一次顿悟！或许是一次旅行！甚至可能是一句话，一首歌。总之，千变万化，可遇而不可求就是了。”

“是嘛！”刘出洋叹了口气。他已经认定，“系统”的出现和开辟神识却没有成功升阶之事，定是和他带过来的金色符号有关。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令他很是郁闷。

“你也不用担心！”何龙劝道，“以为兄观之，你之所以没有成功升阶，大概与此地的元素也有关系。这里地处禁地，元素惰性极强，要想引动天地元素进行洗礼，难度很大。不如待为兄出去后，去帝都申请一下，让你暂时离开此地，看能不能引来天地元素，对脑域进行洗礼。”

“如此，便谢谢何大哥了！”刘出洋点头说道。不管是不是符号作怪，他都要试上一试。毕竟，成为职业者，才算在这个世界上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不用，不用！”何龙乐呵呵地说道。脸上肌肉，几乎都笑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刘出洋看他的表情，对他要带自己离开禁地的目的，不禁又怀疑起来。

一行人边聊边走，不多时，便到了村庄门口。刘出洋主动揽下了送跛子尸体回家的差事，这两日，在他旁敲侧击之下，也从侧面了解到，当初为铁匠出主意，让他怂恿自己参加狩猎队的，极有可能就是此人。可他正准备接触他时，没想到他却死在了村外。这次正好，可以借机勘察一下他的住所，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推开房门，屋中简直一贫如洗。整个前堂之中，没有一件家具，刘出洋只在墙角，看到了几块破烂的水缸碎片。

其实，按道理来说，帝国每年都为村庄发下一笔物资，以保证每个居民的基本生活。一般人家，即便终日无所事事，也绝不会贫困至此。可据村民所说，刘跛子此人好赌，最初只是和村民之间耍耍小钱，可后来越赌越大，最近几年，更是发展到隔三差五地进城豪赌。俗语说十赌九输，刘跛子便是其中之一，他越赌越大，也越输越多，最终不但输光了家产，更是欠下许多赌债。

“咦？这屋里的水元素，比外面要浓郁一些啊！”何龙也跟来了，他吸了吸鼻子，诧异说道。

两个村民随后抬着尸体进来，将它放在前堂，又和刘出洋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按照传统，尸体要在这里停放三天，随后放在棺椁当中，入土为安。可刘跛子一贫如洗，连媳妇都没有，就不要提子女了。他的棺椁，少不了还要村民聚些钱财，帮他入殓。

“的确！”刘出洋微微点头，他也觉得待这房间之中比较舒服，好像就连空气都比外面潮湿些许。

信步走入里间，里面亦是空空旷旷，只摆有一张木板床。床头不远，还放着一口大水缸。看样子，这口水缸却是蛮新的，想必是刘跛子不小心打碎了原来的水缸，又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了一口新的。他来到床边，随手翻弄一下床上的被褥枕头，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让他直皱眉头。

“咦！”何龙惊讶地围着水缸转了两圈，“这里的水元素，比外面还要浓郁不少啊！”他双手合拢，捧起一捧水来，放在眼前，可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不同，只好又倒了回去。

刘出洋凑到近前，只见水缸之中，水质清澈，一眼便可望到缸底，这里除了满满一缸水之外，别无他物。可刘出洋却是一皱眉头，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章三十七： 异世界的第一具尸体（四）

刘跛子床头旁边的那口水缸之中，水质清澈，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何龙观察半晌，又掬起一捧水嗅了嗅，也没嗅出和其它水有什么不同，只好再倒了回去，引起水缸当中，一段段不断震荡而起的涟漪。

“好像……有什么不对！”刘出洋说道。他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又是摸了个空，这个世界可没有烟，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制作出来。

“有什么不对，不就是一缸水吗？”何龙又用手在水缸中划拉几下，水缸中的水，一眼便可望到缸底，里面别无他物。“就算是元素浓郁了些，也可能只是因为水质不错的原因而已。”他说道。

“何大哥！”刘出洋摇了摇头，“你不觉得缸底好像有些太厚了吗？”

“太厚？”何龙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因为水有扭曲光线的能力，想当初我在河边练剑，刺河水中的游鱼时，就绝对不能刺你眼睛看到的位置，那样刺一辈子也不可能刺到的……”

这刘出洋当然知道，不过是水的折射罢了。就像是将筷子放在水中，肉眼看去，筷子好像折断了一般。那只不过是光线通过水面时，产生了折射现象，我们眼睛看到水中物体所在的位置，实际上要比真实位置略高一些。

“就算是有光线的折射，可这缸底，也好像太高了些。”刘出洋皱起眉头，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可惜现在没有了香烟。

“不对啊！”刘出洋猛然瞪大眼睛，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前堂中看到了的水缸碎片。“莫非……那并不是他无意中碰碎的，而是有意为之？”

“何大哥！”他一指水缸，开口说道，“有劳了！”

“啊……啊？”何龙一愣，可随即点头，也没有询问原因，而是先让刘出洋后退几步，一掌按在了水面之上。“哗啦”一声大响，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浑不受力，可一掌下去，厚实的缸壁，竟然经受不住其中的水压，一下子爆裂开来。

水花四溅，一大缸的清水，喷涌而出，流过了刘出洋的脚底，和地面上的泥土和成稀泥，踩上去粘糊糊的，好不难受。

“两个缸底！”正在此时，何龙突然惊讶地大叫一声。刘出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破碎的水缸底部，正叠放着两个缸底。其中上面的那个，由于一侧缸壁破裂，已经歪歪斜斜地靠在了地上。

“把一口稍大的水缸打碎，取下缸底打磨，放在稍小些的缸里，正好严丝合缝，再倒上水，谁也不会知道，底下竟是形成了一个夹层。真是好手段啊！”何龙感叹着，看了刘出洋一眼。也不知道是说刘跛子的手段高明，还是赞叹刘出洋的感觉敏锐。

刘出洋笑了笑，用刺剑的剑鞘将上层的假缸底挑开，露出了原本的缸底。这里面，还积了一些水。

“这是什么？魔晶吗？”夹层中有两样东西，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一块湛蓝色的石头。刘出洋问的便是那块湛蓝色石头，这块石头表面，氤氲着湛蓝色雾霭，很像是一块出自魔兽体内的晶石。可与刘出洋见过的其它棱柱形魔晶不同，这一块，却是不规则的半圆，看上去，倒颇有些像太极图形的一半。

“是魔晶！”何龙接过去看了看，上面有很强的元素波动，“这是一块二阶鸳兽的魔晶！”他把它又丢给刘出洋，用一副肯定的口吻说道。

“鸳兽？”刘出洋摇摇头，他没听说过这种生物。

“唉！”何龙却突然叹了口气，“这事，还得从咱们夜羽帝国的法师协会会长说起。”他说道。

夜羽帝国现任法师协会的会长，名为赵光晨，仍是大陆五大家族之一，赵氏家族的直系后裔。此人一身水系魔法修为，深不可测，据说早就凝结了元素之魂，超越三阶，成为了上位元素使者。

不过大约三十年前，赵光晨的师弟，也是他师傅最得意的儿子，光明联盟当年最天才的法师之一，来夜羽帝国法师协会做客。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法师协会之内，他却受到了幻术师的偷袭，命在旦夕。

这就相当于客人在自己家中出事一般，此事，赵光晨责无旁贷。他只好一面亲自为师弟疗伤继命，一面派出自己已有身孕的女儿，携带传家之宝“水神之刃”，去无尽之海深处，寻找海族交换“溶灵神液”。

可没想到，这一去便从此杳无音信。最终，他的师弟也因救治不及而重伤殒命。

赵光晨死了师弟，又失了女儿，岂肯善罢甘休。他亲自去无尽之海兴师问罪，可海族却说她的女儿交换之后，又偷走了“水神之刃”，他们追上混战，杀了不少随行弟子，却跑了他女儿女婿，此时也是遍寻无果，也想找他要个说法。

这种无根无据的敷衍之言，赵光晨又如何肯信。他回来之后，呼朋唤友，在无尽之海中与海族展开一场搏斗。这算是自“光暗大战”之后，大陆之上最为盛大的一场战役了。这场战役波及了许多职业者，甚至夜羽帝国都派出了军队参战。

“这与鸳兽有什么关系？”眼看着何龙一讲起故事，便要没完没了，刘出洋苦笑一声，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有关系，”何龙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刘出洋打断，一脸的不爽。“此时还并没有鸳兽这种生物，”他继续说道，“赵光晨与海族，交手十多次，双手就算战了个平手。海族虽有地利，可面对有法师坐阵的坚船利炮，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方法。毕竟海族都是水系生物，普通的水球术、水箭术、水矛术对船只破坏不大，而高一些的水墙术、水浪术、水生物召唤，又有人族法师克制。”

“直到交战的第三年，”何龙说到此处，突然长出口气，“也是天不佑我族，海族的一位大能，从上古残页之中，找到了一种培育方法，可以让海生生物，与陆生生物杂交，形成了一种新的物种——这就是鸳兽。”

“鸳兽一卵双生，必会产下两个，一雌一雄，既是兄妹，也是夫妻。不仅如此，它们的天赋术法，也是一水一火。只是，作为后天培育的物种，它们也并不完美。与普通海族，或者兽人帝国的兽人一样，只能在修炼成正式职业者的时候，才可以化成人形。可不同的是，它们若想发挥最大战力，却是必须重新变为类似八爪鱼的本体。而且，鸳兽的魔力用完之后，无法自行吸收元素，必须各自吐出魔晶，组合成完整的一块，才能缓慢充能。”

“你现在手中的，便是水系鸳兽的魔晶，另一半应当是红色的。不过可惜了，只有凑齐配对的两块，才能算是一块完美的二阶魔晶。”何龙摇了摇头，“现在这一块，实际上只与一阶魔晶价值相当。”

相比于一阶魔兽，捕猎二阶魔兽要困难十倍，甚至百倍。因此，二阶魔晶的价值，也比一阶魔晶要高上十倍、或者百倍。

“是嘛！”刘出洋将魔晶攥在手中，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就算只有一阶魔晶的价值，恐怕也不是刘跋子这种人能够消受得起的。”何龙是高阶职业者，自己就可以捕猎魔兽，从心态上来说，觉得家里有块魔晶，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小小的一块魔晶，价值甚至与半个村庄相当。特别是刘跋子这个烂赌鬼，又哪里有钱来购买这个。

“还有，那个水下呼吸药剂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刘出洋猜测，杀死刘跋子的凶手，是使用水下呼吸药剂，从河中泅水离开。可他在盛放水下呼吸药剂的瓶子上，却还有一个疑团没有解开。

刘出洋怀中的水下呼吸药剂瓶子上面，有几个明显的印痕。一个位于靠近瓶口的位置，显然，这是这瓶药剂刚刚生产出来后，加注药剂所在的液面位置。这大概是由于从生产，到销售，再到使用，这中间环节所经历的时间过长，使得药剂最上面与空气直接接触的部份，产生了氧化反应，一些粘性物质，从药剂中析出，并粘在了瓶口内壁，从而形成了第一道印痕。

而剩下几道，却都集中在瓶子的中上部位，这是使用者，分几次使用后所留下的。不过，令刘出洋颇为疑惑的是，自中上部的最后一道印痕之后，一直到现在瓶中所残留的浅浅几滴，中间却是再没有了一个印痕，哪怕是淡淡的一个痕迹也无。

这就说明，这多半支的药剂，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使用完毕的。据村长所说，每一滴水下呼吸药剂，都可以在肺中分解氧气，长达二十分钟之久，足可以保证泅在水中，游出很长一段距离。

“可这多半瓶的量，就算凶手是三个人，也有些太多。一次性吸入这么多，难道是想一整天都潜于水中？”刘出洋摇了摇头，现在可是冬天，河水冰冷，光是体温过低这一项，凶手就熬不过去。要知道，这里可是禁区，就算是职业者，也无法调动元素，长时间为自己保持体温。

“这把匕首很普通啊！与魔晶放在一起的，我还以为是魔法武器呢！”何龙边说，边将夹层中的匕首，递给了刘出洋。

刘出洋接过一看，匕首上面已满是铁锈，果然只是一把凡铁打造的武器。他翻看几眼，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刮痕。

随手一撅，匕首“啪”的一声，断为两截，这东西已经烂透了。刘出洋将它丢在地上，他也不知道刘跋子为什么把这分文不值的烂铁，同价值连城的魔晶放在一处，还藏得这么隐蔽……

章三十八：份额争夺战

从刘跛子家中出来，刘出洋和何龙直接回了自己的家。他们找到的这一把匕首、一块魔晶，不仅没有解开疑团，却反而让刘出洋心中，疑惑更甚。

半块魔晶，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一瓶用量不正常的水下呼吸药剂。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正在对刘出洋诉说着什么，可他根本就听不清楚，不知道它们要表达什么，又预示着什么！

两人穿过大半个村庄，一路默默前行，谁都没有说话。何龙看着刘出洋的背影，时而皱眉、时而挠头、时而又是一副释怀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此时正想些什么。

来到门前，刘出洋刚想推门，里面却是传出了一阵争执之声。他愣了一刹，听声音好像是父母正在争吵。这可是非常罕见之事，在他的印象之中，他的父亲，这个黑脸汉子，可是十分疼爱妻子之人。家中无论大事小情，他都尽量以妻子的意见为准，罕有相悖之时。

刘出洋轻轻推开屋门，露出一条窄窄门缝，正好看见村长坐在主位之上。大概是看到了房门打开，村长也扭过头来，见到刘出洋，便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屋，坐到自己身旁。

刘出洋索性将房门完全打开，却是愕然地发现，不仅自己的父母，就连姐姐、姐夫和刘晓羊这个小丫头，也坐在屋里。他本以为，这是他的父母，在背着大家商议些事情，本想着是不是要在门外避上一避，免得他们看到尴尬。可现在看来，显然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村长大人！”刘出洋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又向父母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何龙。

见何龙进来，村长也急忙起身施礼。职业者，在这个大陆之上，有着超然的地位。莫说小小的村长，就算是国王，在见到他们时，也要表现出适当的尊敬。

大家分宾主落座，倒是刘晓羊，此时被挤得没了坐的地方，只好蹲在了墙角，一脸的不情愿。何龙见状，从怀中摸出一块魔晶，在她眼前晃了晃。小丫头立时喜笑颜开，一把抢过，抱在怀里。

她瞟了瞟屋里的大人，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偷偷取出前些时候在村长那里抢来的兽皮口袋，将魔晶装了进去。听里面的“哗、哗”声响，喜笑颜开。显然这小丫头吃完里面的兽肉后，又将它当成了储存私房钱的地方。

“出洋啊！”村长捋了几下胡须，开口说道，“我方才和你的父母商议，想让你参加今年的份额争夺赛，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份额争夺赛？”刘出洋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他对这个所谓的比赛并不太明白。可看着父母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猜出了他们方才的争执便是因此而起，只不过现在村长开口询问，他们却是不好此时再发表意见。

“呵呵……老朽来解释一下！”村长轻笑几声，开口说道，“此地被我夜羽帝国，列为禁地，你可知道是何原因吗？”

刘出洋知道村长此问，并非是要他回答，只不过是以一种设问的形式开场而已，所以也并不答声。果然，村长问过之后，亦是没有给其它人回答的时间，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此地封禁，一是元素惰性极强，职业者在此地无法发挥实力，这一点出洋你想必已然知晓。”

见刘出洋微微点头，村长才继续开口：“这原因之二，便是村庄之外，那满山遍野的红花了。”

这些红花，自刘出洋醒来，第一次走出村口时便见到了。他当时还十分好奇，觉得这大冬天的花开满地很是奇怪。后来问过自己的父母才知道，这些花名为英雄花，传说光暗大战之时，无数高阶职业者从此地殒落，鲜血染红了大地。从此之后，凡是沾染血液的土地，便会长出这种红花。而且花开四季，终年不败。

“当然，这些也只不过是传说而已！”村长说道，“不过无论如何，自从百余年前，帝国的一位药剂师，发现这种红花，是制作水系战士和法师‘补血药剂’的主原料之后，帝国便将此地封禁，并派遣军队定期对红花进行采摘，上交帝国。”

“一晃百年而过，驻守军队，代代更迭。有些人干脆就留了下来，并在禁地之内建筑了城池，命名为‘英雄城’。随着英雄城的建成，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又逐渐在城池外面开辟了许多村庄。我们这个刘家村，便是其中之一。”

“之后，帝国干脆承认了英雄城，并委派了城主。按照之前功勋的大小，封立贵族，予以奖励。我们刘家村，和不远处的孙家村，都因祖上薄有功劳，被奖以英雄花的特许采摘权，其它村庄不得插手。”

“原来如此！”刘出洋听到此处恍然大悟，难怪帝国每年都会拨下物资，保证村民的生活，原来也并不是没有条件的。

“我们每年都要在冬天第一场雪时，派出未成婚的女子，对英雄花进行采摘。”村长继续说道，“之后，用特殊方法将之封存，送入城中。再用它交换每年帝国发放的物资，运回村来。”

“这不是很好吗？”何龙此时插话说道，“你们负责为帝国采摘原料，帝国以军饷的形式，为你们发下物资。虽不说富贵，可总算衣食无忧了。为什么还要搞什么擂台赛？以我猜之，你们这擂台赛，必是赌下了一部分物资吧！”

“呵呵……”村长听罢苦笑，“非是老朽所愿啊！”他长叹一声，“近些年来，帝国所给的物资越来越少，已从之前的略有节余，到为今之时的入不敷出。所以我们两个村庄商议，每年此时，都各自拿出一成物资对赌。共赌两回，每胜一场，取走一成物资。我村技不如人，已是连输了几年。要不然，我们也不会组织狩猎队，频繁外出狩猎了。”

“不会吧！”何龙听到此处，悄声嘀咕了一句，声音极小。刘出洋看向他，只见他眼神上挑，似在思索着什么。

“看来，我这个所谓的结义兄长，绝不仅仅一个普通的‘猎魔人’那么简单！”看他模样，明显是对其中内情有所了解，这帝国下发军晌之事，也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就能知道的。他对他的身份，是愈发好奇了。

何龙突然浑身一振，猛地看向刘出洋，职业者的感官极为敏锐，他瞬间就注意到了刘出洋正在观察他。二人对视一眼，又相视一笑，各个扭开头去。

听了村长介绍，刘出洋算是明白了，这是典型的可着一头甜。赢的一方，多占一层物资，自然生活宽裕，衣食无忧。可输的一家，却是更加窘困，不得不想些其它方法，保证自己的生活。

“既是比赛，那便是需要武力高强之人，”刘出洋思索片刻，“可我自认实力有限，恐怕我姐夫都比我要强上一些，不知村长为什么非要选我？”

“对啊！以前也不都是俺上的吗？”刘猛听到刘出洋说技不如他，立时嘿嘿笑了起来，志得意满。他觉得刘出洋虽然制住过他一回，可那也是自己轻敌。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自己必能赢他。

“你？”村长摇了摇头，“你连打了几年，亦是连输了几年。这倒不是你实力不如对方，而是你太过急躁，对方稍稍激你，你就上当，又如何能赢？倒是出洋，我观之与大力的比武，头脑清晰，思维缜密，往往能化被动为主动。若是上了擂台，倒还有赢的希望。而且……”说到此处，村长特意压低了声音，“而且，我打听到孙老鬼那老东西，不知从哪找来了位一见习魔法师。虽说这见习，会的魔法必定不多，威力也有限。可魔法向来变化多端，适应力强。要同他对抗，还得身为同阶的你啊！”说到此处，他冲刘出洋挤了挤眼。意思是你坑刘大力的方法，我可是亲眼看到了。

刘出洋听罢，并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又思索了起来。村长也并没有逼迫他，而是拿起手边的茶杯，浅酌起来。

“出洋啊！你要考虑清楚，你受伤刚好，身子骨弱，可不能再折腾了。”刘出洋的母亲，此时忍不住说道。自己的孩子，平安就好。至于为村子出头的事，不是还有别人嘛！

“还是让孩子自己选择吧！”黑脸汉子也说道，“不过既然是村里的人，就应该为村子出一份力。”

“你这老头子，巴不得儿子死吧！”一听黑脸汉子所言，她立时怒了。

“哪……哪能啊！”黑脸汉子看看四周的人，囧着脸讷讷解释。

刘出洋微微一笑，他知道父母一宽一严，却都是为了自己好。“村长，不知道这村中的物资，都是如何分配？”他想了想，开口问道。

“这……”刘出洋话一出口，村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捋着胡须，迟疑片刻，“这物资的分配，是按照帝国法令下达之时，村中所有的人数，平均分配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一个份额。这个份额，可以继承，可以转赠，但份额的总量，是不会变的。”

刘出洋点了点头，难怪他从来没得到物资，他与他的父亲，都算是外乡之人，是没有份额的。实际上，村中也有不少人都没有继承到份额，也有一些人拥有不止一份的份额。这些陈年旧帐，理都理不清楚，也丝毫没有公平可言。

“不过，若是出洋你今年代表村子出战，并取得了胜利，老朽倒可以做主，今年给你一份份额。”以一个人的份额，换取全部物资总量的一成，村长倒是打得好主意。

“出洋啊！若是你想要份额，娘的就可以给你，你不必去擂台上拼命的！”刘出洋的母亲边说，边歉意地看了眼身旁的大丫。刘出洋是她的继子，按道理来说，她的份额理应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继承。

可大丫却只是冲她笑了笑，表示对她的自作主张，毫不介意。

“爹到是觉得无论有没有份额，你都应该去。咱爷俩当年落魄之时，是村子救了咱，怎么可以知恩不图报？”黑脸汉子说道。

“你，你这个死老头子，这次是铁了心和我对着干是不是！”刘出洋的母亲一气之下，干脆拽起了他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

屋中之人都会意的笑了笑，气氛也随缓和了不少。

“我看出洋兄弟所言，倒是可行。”何龙哈哈一笑，大声说道，“为村出战，夺取物资分成，是为忠义；谋求份额，减轻父母压力，是为尽孝。如此忠孝之事，各位又何必阻拦！”

听到何龙所言，村长和黑脸汉子眼睛一亮，纷纷点头。倒是刘出洋的母亲，脸上还是一副担忧神色。刘出洋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比武而已，娘亲倒也不必担心，若是孩儿技不如人，自会认输，想必对方也不会赶尽杀绝。”

“唉！”中年妇人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刘出洋的手背，转身去了里屋。她此时是又担心又欣慰。担心的是怕刘出洋受伤，欣慰的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也懂得了为家出力，为父母分忧。

刘出洋却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家的房子，在村尾最后一间，又是最为破烂的，家中亦是十分贫寒，他也曾问过刘晓羊为何如此，可她含含糊糊的，也只提到了份额两字。他便不敢再问，生怕露出底细。现在想来，这所谓份额，大概就是村长所说的帝国分派物资了。

他想走出村庄，走出禁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对家中的父母，又很不放心。为今之计，只有改善家中的经济条件，才能放下后顾之忧。

村长见事已办成，便拱手告辞，走出了房门。倒是何龙过来，搂住刘出洋的肩膀说道：“兄弟既要比武，不如先和哥哥比划几下，也好让我看看你的底子。”

“也好！”刘出洋略略思索，便欣然同意。何龙是个高手，他知道他这是想提点自己几招。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来到了屋子旁边的一处空地之上……

章三十九：极为郁闷之事（上）

自村长说服刘出洋参加红花份额争夺战以后，又过了几日。只不过，这些日子，刘出洋过得很是郁闷，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前几日，他见村长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好心的去问了一下。

一问之下，才知道村长是在担心村里的卫生问题。原来每到擂台赛之时，总有一些十里八乡的外乡人，前来观战。一有三急，便要随地便溺，搞得村中污秽难闻。每年擂台赛之后，打扫这些污秽之物，都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当然，轮到隔壁孙家村举办擂台之时，他们亦是会遇到同样的难题。

刘出洋听罢一笑，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他将前世公用卫生间的概念对村长详细地讲述了一翻。虽然碍于村中的条件，绝计做不到前世般的豪华，可搭建成七八十年代的公用厕所的样子，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村长听了，立时眼睛一亮。看向刘出洋，足足盯了半晌，这才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道：“不亏是精神力天生强大之人啊！想问题就是与众不同。哈哈……这事我可得好好合计一下，到时候，定要让那老孙头，看到咱们村子的气势！”

刘出洋不知道建个厕所，怎么就能和村里的气势联系起来，可村长的认真程度，绝对是肉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光是选址，他就煞费苦心，一心想要选在空间大的地方。不过，村子中央的广场是不用想了，那是大家集会的地方，擂台也要搭在那。

他想来想去，最终相中了刘出洋家旁边的那块空地。在同刘出洋一家交涉之时，黑脸汉子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村长大喜过望，立时召集全村，分派任务。几天的功夫，就在这块刘出洋曾和何龙比过武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宽大的茅厕。不仅如此，村长还专门请工匠雕上浮雕，涂上类似油漆的兽血，搞的古香古色，颇有些像刘出洋前世见过的会所。

头一次见这新奇的东西，村民们纷纷争相一试。这可苦了刘出洋一家，小丫头刘晓羊已经因此整整三天没吃进饭了。她现在一见刘出洋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连话都不和他说。

刘出洋自知理亏，只好说尽好话，又编故事来哄她。幸亏他前世做过警察，别的不行，可推理探案的故事，都没少看，哄得小丫头一愣一愣的。

“哥，村长叫你！让你赶快去他家！”门外传来了刘晓羊的声音，经过刘出洋几日来的不懈努力，她看他时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

“知道了！”刘出洋随口应了一声，快步走出房门。今天便是擂台开赛的日子，天公作美，云淡风清，天气不错，温度也不算太冷，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水缸里昨夜冻上的冰层，也都纷纷又化成了清水。

今天一大早，自打太阳刚一出山，便陆陆续续地有人从附近十里八村赶来，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已近正午，孙家村却一直都没有派人过来。

还没有走到村长家口门，远远的便看见刘大力站在门外，他背对刘出洋，一手拄着大剑，正靠在门框之上。

在他的对面，还站着两人：一人又高又壮，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兽皮短袄，裸露着半个胸膛，此人肤色黝黑，仿佛铁铸一般。身边立着一把鱼叉，一人多高，看样子，是这人硬生生地凭自己的力气，将叉柄插入土中，保持不倒。

另一人，则是一位少年，身形稍显瘦弱，长得眉清目秀，头发稍长，穿着类似文士的长袍，腰间别着两把短匕。他此时正东张西望，好像对村里的一切都很是好奇。

“这二人能站在这里，和大力对峙，恐怕就是我们今天擂台赛的对手了吧！”刘出洋心中暗道。

“大哥，你来了！”大概是听到了脚步之声，刘大力回过头来，一看是刘出洋，立刻露出笑意。

刘出洋微微点头，待走得近了，他这才发现，那个壮汉正在闭目养神，哪怕刘出洋走到近前，都没有睁开双眼。

“这人外号铁塔，”刘大力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他连续几年参加擂台赛，一直保持全胜的战绩。”

“倒是人如其名！”刘出洋暗自点头，看这人的体形，真仿佛铁塔一般。“不过有些骄傲过头了，”从刘出洋到来，却连眼皮都不抬这一点上便可看出，连年的胜利，已经让他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

“一会儿我跟他打！”刘大力又是说道。

刘出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想来这也是村长找他回来的原因。至于那个瘦弱些的少年，可能就是村长口中的见习法师。

“不过，他为什么带着匕首？”刘出洋皱了皱眉头，很快又释然了。自己也是见习法师，还不是配着刺剑。见习法师，关键在于“见习”两字。这个时候，只能感应元素，无法炼化，也无法产生本位元素。在脑域中绘制阵图时，就没有本位元素充当魔力，为阵图充能。如此一来，引动外界天地元素具现出的魔法，就不会有太大威力。因此，见习法师与其它人的战斗方式，也没什么不同，大多依靠肉身。顶多也就如村长所说的，利用魔法的多变性，产生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罢了。可是……无论切磋比试还是生死拼斗，这出其不意，往往还真能决定胜负。

他看向自己对手，只见那个少年右手当中，正不停地摆弄着一支细长的长方形盒子。这个盒子，在他的手中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飞舞旋转，一刻不停。

大概是感受到了刘出洋的目光，少年亦是扭过头来，冲刘出洋举手示意，友好地笑了笑。刘出洋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向少年的抬起的右手，只见他手中的盒子上面，雕刻了不少繁复精美的花纹，有几个位置上面，还嵌入了米粒大小的晶石。

“这是笔盒，”刘大力撇了撇嘴，好像很是不屑，“我在战士学院里面曾见到过，一些假装附庸风雅之人，都喜欢带这个东西。这里面盛放着一支兽毛笔和一小格墨汁，外面请法师雕刻上恒温法阵，便可以通过增加或减少节点上的晶石来保持里面适当的温度和湿度，使笔墨保持良好的状态，可以随时取用。你别看这个盒子不大，可绝对价值千金。”

“哦，”刘出洋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这人大概不是村中之人了？”他开口问道。这擂台赛也有规则，非本村之人，是不可以代为出战的。而这少年，一看就是富贵之人，光是手中的笔盒，就足够买下一个村子，绝对不会孙家村里面的村民。

“他叫高启，”刘大力解释道，“他们的另一个参赛者在狩猎的时候受伤了，据说其中一个村民便推荐了自己的亲戚，他和我一样，都是从禁区外面赶来的，所以也不算违规。”

刘出洋点了点头，这事，既然是自己村子开的先例，那也怨不得别人投机，利用规则了。他同刘大力低语几句，又冲对面少年拱了拱手，这才要推开房门，进到屋中去见村长。可他却愕然地发现，那少年根本就没看他，而是用脚尖轻轻地踢着铁塔的鱼叉，听那三个叉刃，发出的阵阵共振之声。铁塔睁开眼睛，单手扶住鱼叉的叉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刘出洋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房门。就在此时，门缝中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父亲大人已让军师进行了预测，一周之内必有大雪，还望两位村长早做准备，切莫误了采摘英雄花的时辰。”声音清脆，可听到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她的语气亦是如此，听着好像在与人商议，可声音语调，却是透露出一种勿容置疑。

“还郑队首放心，老朽一定竭尽所能……”伴着村长的回话，刘出洋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在厅堂的主位之上，坐着一位年约双十的女子，一头黑色长发，略带波浪形状。一对杏仁双眼，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正看向刚进入屋的自己。她身形婀娜，虽是坐着，可也能看出身材必是高挑。

她身上穿着整套正规的战士皮甲，清洁得一尘不染。背后披着雪白披风，显得英姿飒爽。坐得也极为端正、笔直，双手放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面，气势凛然。

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两名男子，一个面目和善，单手提着一把连鞘长刀，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另一个面容肃穆，冷着张脸，背后背着一把大剑，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里面还揽着一把女士用的细长长剑。二人皆穿便装布衣，腰间挂着木牌。

“呵呵……”一见刘出洋进门，村长一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来、来！”他冲刘出洋招了招手，“介绍一下，这位是城主的千金，护卫队的队首之一，郑凯莉郑小姐。后面的是周刚周护卫，和鲍强鲍护卫。”

“见过队首，见过两个护卫！”刘出洋拱手施礼。郑凯莉微微点头，周刚对他笑了笑，鲍强却是仍旧冷着那张臭脸。

“这就是你们村子的另一位参赛者吧！果真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哈哈……”一侧座位上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洪亮，震得刘出洋耳膜都嗡嗡作响。

“哼！”村长却是冷哼了一声，指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说道，“这是隔壁村子的孙贵——孙村长，一个老不修的。”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是贴近刘出洋耳朵小声说的。

刘出洋抬眼望去，这是一位魁梧的老人，比他还要高上半头，面白无须，脸色红润，看上去要比本村村长年轻许多。在他座位的旁边，还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长得清秀可人，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好像会说话一般。见刘出洋望来，她还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哈哈，”孙贵见状一笑，“怎么样，老夫的孙女还算漂亮吧！”他对刘出洋说道，“若是待会你故意输了擂台，我就做主许配于你，如何？”说罢，他也冲刘出洋眨了眨眼睛。

“这……”刘出洋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情，颇有些尴尬。

“你个老不修的！”村长一听火冒三丈，“你这孙女都许了多少人家了，那铁塔每次比武，你都说赢了要许配给他，恐怕今年你骗来的那个少年，说不定也许了同样的愿吧！”

“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嘛！多些男子追求，有什么不好！”孙贵听罢毫不在意，倒反而颇有一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刘出洋听其二人争吵，不愿参合，急忙找了个借口出去。村长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注意休息，吃过午饭便要比赛。可没想到孙贵身旁的小姑娘，见刘出洋离开房间，眼珠儿骨碌碌转了几转，在孙贵耳边嘀咕了几句，也离开了房间。

刘出洋走出房门，见到外面的铁塔，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起刘大力勿勿走出村口。他想要教刘大力几招，可刚刚取出刺剑，就听刘大力惊讶地大叫起来：“大哥，你的剑怎么断了……”

章四十：极为郁闷之事（下）

“大哥！你的剑怎么断了！”刘大力说诧异地问道。马上就要进行擂台比赛了，没有了武器，势必会对实力造成影响。

“这个……”刘出洋苦笑一声，举起自己的刺剑，这便是他郁闷的第二件事了。他的刺剑，比之前生生短了一截，中间更是鼓起了一个大大的疙瘩，一眼看去，就好像有人斩断了它，又生生把两截断剑挤到了一起。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这事还有何龙的一部分负责。相当初他和刘出洋在屋旁空地比试之时，本是说好的要将实力压制在战士学徒之位，为此，他还专门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想要以此同刘出洋对阵。

在他料想之中，刘出洋本就是一个见习法师，顶多会一两个零阶的魔法把戏而已。零阶的术法，说好听点叫魔法，若是说的不好听，其实同一些江湖卖艺之人的戏法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见习法师，元素主要的强化方向乃是脑域，从身体强度上来说，比普通凡人也强不到哪去。自己以战士学徒的实力应敌，其实还算是高看了刘出洋一眼。

可他哪里想到，这一交上手，他便轻“咦”了一声。刘出洋的刺剑，就好像沾上了胶水一般，生生粘在了他手中树枝之上。可他心里亦是清楚，哪怕就是粘着胶水，以他的力量，也会很轻易地扯开。而刘出洋的刺剑，之所以能够粘在自己的树枝之上，分明就是一种很高明的驭力技巧。

在这个世界，着重研究的，是对元素的利用方法。转换到战士身上，其实便是战技的使用技巧。而对一些如何发力、卸力和招式、套路等等的东西，虽然也有涉猎，可研究的，却是相对少了。

何龙一时之间，见猎心喜，便故意按着刘出洋剑势来运转手中的树枝，可他越是如此，就越是觉得不太对劲，到了最后，一圈圈的弧线划过去，他就觉得一阵阵的大力袭来，直让他手中的树枝拿捏不住。

就在此时，刘出洋手上突然加力，猛地向外一甩。他与何龙对战，原想不会这么容易，可哪里想到，何龙好像在故意配合他一般，随着他的剑势运转树枝。一把刺剑、一根树枝，一圈圈的运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离心力也就越大。直到此时，刘出洋也不得不加力，将粘在刺剑上的树枝甩出。

正所谓：“四两拨千斤”，可前提也得是有上四两力。刘出洋此时就觉得手上的离心力越来越大，险些握不住刺剑，若是再运转下去，恐怕他手中之剑，就要先脱手而出了。他只好用力一甩，将全部力量都宣泄何龙的树枝上面。

“咦！”突然之间，何龙就觉得手上的力量加大，树枝欲要脱手而飞。这还了得！他堂堂一个战系职业者，与一个见习法师近战，还险些被打飞武器，更重要的是，这个见习法师甚至都还没有用出魔法。这要是传出去，他恐怕就没脸见人了。想到此处，何龙下意识双臂用力，手上蓝光一闪，就连树枝之上，都蒙上了一屋淡淡的晕光。

这是一招战技，名为“元素之刃”，是将元素之力，导入武器之中，用以增强手中武器的各种属性。何龙使用此招，其实也是下意识的动作，长期的战斗经验，让他想都没想地本能用出，甚至都没经过大脑。

这一招“元素之刃”使出。何龙手中的树枝，立时被元素魔化。虽然由于材质极差，连最低阶的魔化武器也算不上，可比起刘出洋的刺剑，短时间之内，却是坚硬上了许多。再加上何龙稍一用力，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刘出洋的刺剑，被硬生生的震成了两半。

刘出洋愣了一霎，呆立在原地。刺剑虽细，也经受不住侧向劈砍，可毕竟也是金属啊！怎么可能被人用树枝生生地抽成两断？这有些超出刘出洋的思考能力了。这一时刻，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少得可怜。更加大了他离开这里，去外面世界看看的决心。

“抱歉、抱歉！”何龙满脸尴尬，腮上发红。这“元素之刃”，他也是用顺了手，每次比武之时，都习惯性的用上一用，可没想到这次竟是惹出了祸。

“我这也是习惯了！”他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断剑，又拿过刘出洋手中的另一部分。将断面对齐，用力一挤。竟然将两截断剑，硬生生地捏到了一起。只不过，断面位置，却是鼓起了一个大包。

刘出洋瞳孔一缩，“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啊！”要知道，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乃是原子，它由原子核和和周围的电子组成。要想将两个物体挤成一个，那就必须将断面处的电子挤到对面原子核的作用范围之内。这在他的前世，都是许多高精尖机械做不到的事。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被人只凭两只手就完成了。如何不让他惊讶！

“这，这是你的魔法导师送你的吧！”看到刘出洋的表情，何龙还以为他在为刺剑折断之事心疼，便讪讪地说道。在这个世界，大部份人佩戴刺剑，其实都是在彰显自己的贵族地位。而见习法师，也只有在正式晋级法师之后，才能自动成为帝国贵族，刘出洋身份还远远达不到标准。那他佩戴的刺剑，就只可能是他导师觉得他有这个潜力，提前送给他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只不过，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刘出洋迟迟晋级不了，他的异师也渐渐失去了信心，便将他赶出了魔法塔，还将刺剑剑柄上的名字也抹去了。

“算是吧！”刘出洋回过神来，从何龙手中接过刺剑。这刺剑折断了也好，就相当于他同过去告了个别。想到此处，他长出了口气，突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脑海中也好像有什么东西荡漾一下，四周的元素猛地一涌，向他的身体扑来。可还没靠近他的身体，却又渐渐平息，慢慢归于平静。

“可惜了！”何龙感应到身边的变化，先是一喜，可元素平息之后，他却又是摇了摇头。方才的一刹，刘出洋分明就是引来了元素洗礼，只要洗礼成功，他就立刻可以成为正式法师，可不知道为什么，终是功亏一篑。

刘出洋淡然一笑，倒是觉得无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正所谓，除却生死无大事，他连生死都经历过一回，对这些，看得自然也就开了。

何龙观察着他，看他脸上无喜无悲，淡然处之，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上了几分。多少人梦想成为职业者，多少人梦想着高高在上，这种欲望，甚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清楚的。他也看过几回错失机缘之人，他们有的愤怒之下，迁怒他人，有的悲伤至极，几欲寻死。可如刘出洋这般，淡然处之，一笑而过的，绝对是生平仅见。

“放心吧！兄弟，就冲你的这副胸怀，也迟早能成为职业者！”何龙一副肯定地模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哥，你的剑变成这个样子，还能用吗？”刘大力拍拍他的肩膀，将他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应该……能用吧！”刘出洋也不敢肯定，他倒是想换一把武器，可一来用刺剑习惯了，二来村里唯一的铁匠，现在见了自己就远远的躲来，就连他的女儿，都不跟自己在一条路上行走。两家现在势同水火，他也不好意思去求人家修理。

“好了，不说我了！我现在教你一些发力的技巧，你仔细体会一下！”刘出洋将刺剑贴在大力的长剑之上，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起来。这也是他也是看到铁塔的体型后，突发其想。他觉得铁塔人高马大，若是刘大力与其硬拼，得不偿失，倒不如把自己如何发力、卸力，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教给他，也好让他取胜的希望大一些。

“正所谓，刚不可久！”刘出洋说道，“铁塔力大，武器也格外沉重。你上场之后，切不可与之硬拼，只要与之游斗，卸其力，衰其气，则久之必胜。”刘出洋教了他半晌，可刘大力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哎呀！什么卸力去力的！老子只管斩就是了！”时间一长，刘大力自己都不耐烦起来。

“呵呵……”一阵轻笑声传来，刘出洋扭头一看，只见何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不远处。“出洋兄弟，你这样可不行！”他说道，“我们剑士中流传着一句话，叫做：暴躁之人不学阴柔之技！你的兄弟一看就是直爽的性格，让他学你这种借力的方法，只会坏了他的基础！是不是啊！小姑娘！”最后一句，他却是冲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喊的。

刘出洋二人回头看去，见树后走出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孙倩！你在这做什么？”刘大力吃惊问道。

这小姑娘，刘出洋也刚刚见过，却正是隔壁村子，孙村长的孙女。

“这个嘛……”小姑娘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我……无聊啊！所以……随便转转。”她讪讪笑着。

“我看你和你们村的那个少年嘀咕了半晌，然后就跑了过来，是不是偷看招势，当小间谍来了？”何龙笑嘻嘻的拆穿了她。

“你……”孙倩脸上微微一红，大眼睛又是一转，突然叫道，“好啊！你竟然偷偷跟踪我，真是不要脸！”她竟是要倒打一耙。

可就在此时，远远的，突然跑来一人，“救……救命！”人还未到，声音却已先至，“出洋大哥……救命……”

章四十一：擂前杀人案（一）

“救命……救命！”刘出洋四人，正在村外之时。远远的，就见村里跑出一人，边跑边大声呼救。不多时，便来到了几人近前。

刘出洋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村中铁匠的女儿，她平时见了自己都要绕着道走，没想到此时却是径直来到了自己面前，还连叫“救命！”

“出什么事了？”刘出洋开口问道。可突然之间，就见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出洋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俺爹！”她仰起头来，满脸泪水，看向刘出洋，又咬了咬牙，“只要你能救了俺爹，叫俺做什么俺都愿意。哪怕是……哪怕是当你的媳妇！”她一脸坚毅说道，好像做出了莫大牺牲一般。

刘出洋满脸尴尬，她这么一说，就好像自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一般。“出了什么事了？”他想要扶起她，问清楚事情经过。

“我爹……他杀人了！”铁匠女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出洋扶向她的手，立时一顿。这个女子，一定是看他近些时候，和村长走的很近，所以才想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让刘出洋去向村长求情。

换做刘出洋的前身，甘愿为她去村外和黑熊硬拼，弄得自己重伤身亡。此时听到她的哀求，或许会去和村长求情。可这时的刘出洋，一身正气，岂会枉顾私情？再加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又怎么可能会为杀人犯去求情。

倒是孙倩这小姑娘，看着铁匠女儿，眼睛突然又是转了几转。“哎呀呀！你们也真是的！”她说道，“就算她爹杀了人，可错也在他爹，你们怎么能让一个姑娘跪在地上说话呢！”说着，她走上前去，轻轻搀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过程当中，她却是斜了斜身子，将嘴唇贴在铁匠女儿的耳朵旁边，用刘出洋几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只要你放弃去城主府当侍女，我就帮你！”

铁匠女儿浑身一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孙倩却是依旧笑呵呵的，仿佛刚刚的那句话，只是一句幻听。但铁匠女儿心中清楚，那根本就不是幻听。于是，她毫不迟疑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孙倩见状，笑得更加灿烂了。“出洋大哥！”她柔声说道，“这位姑娘，或许有什么隐情，又或许，他爹是被人冤枉的，也说不定。人命关天，她既然求到了出洋大哥你的身上，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你都应该去看看的。”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刘出洋微微点头，决定前去一看。

“不错！”铁匠女儿方才太过慌张，孙倩刚刚在她耳边的那些话，虽然吓了她一跳，却也是让她回过了些神来。“俺相信俺爹是被冤枉的！”她说道，“是出洋大哥你的妹妹让俺来找你的，她说破人命的案子，你最拿手了！还求出洋大哥快些动身，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刘出洋先是一愣，继而苦笑。这定是他为了哄刘晓羊高兴，天天给她讲破案故事的结果。刘晓羊这小丫头，将他和故事中的主人公混淆了，产生了心理学中的“移情”，所以才会让铁匠的女儿求自己帮忙。

“好吧！我去看看！”刘出洋快步向村中走去。他边走边听铁匠的女儿诉说经过，可这个小丫头，明显是个老实孩子，唠叨了半天，刘出洋也只听了个大概。

原来刘出洋刚刚离开村庄不久，村民便在新建的厕所之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当时，尸体身上尚留温热，显然是刚死不久。村长便带人四处搜索，在厕所后面发现了许多脚印，他们依脚印的方向追踪，竟然一直追到了铁匠家里。

推开房门之后，铁匠双手衣袖上，沾满了鲜血，不仅如此，他还正在处理杀人所用的武器。这一下人赃俱获，铁匠当场被村民控制起来。他却大呼冤枉，铁匠女儿亦是吓得六神无主，呆立当场。危急之时，还是刘晓羊这个小丫头，晃醒了她，并告诉她如果真有冤情，就去找她哥，只有他能帮助她们。她这才打听到刘出洋所在的地方，一路呼救跑了过来。

“竟是人赃俱获！”刘出洋心中暗道，“这还会有什么冤屈？”刚刚死亡的尸体，双手衣袖上的鲜血，以及正处理的武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可如果……不是巧合？”刘出洋突然一愣，止住身形，呆在原地。“若真铁匠杀人还好，可若不是他，那就说明这背后有人安排，如此缜密，那定一个大的阴谋！”想到此处，他打了个冷战，不寒而栗。这个村子里面，有他的父母亲人，他决不允许他们出现任何的闪失。

若这真是一个阴谋，那就绝不会只杀一人了事。幕后之人，必定以此为引，有更厉害的后手。到时候，几个村庄，乃至整个禁地都可能卷入其中。而作为整个漩涡中心的刘家村，恐怕会被吞得连个渣滓都不剩。

“快走！”刘出洋想到此处，心急如焚，跑向村庄门口。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刘出洋为什么突然就着起急来。

刚至村口，便见村中广场之上乱糟糟的，聚满了人。人虽杂乱，可一眼便能看出分为三拨。一拨明显是看热闹的，多数散在外层。另两拨则以刘猛和孙家村的那个少年为主，分站两边对峙，剑拔弩张。可奇怪的是，人数较少的孙家村，则好像明显占着上风，士气很旺。刘猛这一边，则都耷拉着脑袋，好像斗败的公鸡。

再向人群中间看去，铁匠此时正跪在其中，低着脑袋，好像已然俯首认罪。两村的村长，和城主千金，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刘出洋跑入村口，就在离人群还有几步之遥时，便透过人群缝隙之中，看到村长几人似是已经商量好了什么。村长回身无奈地挥了挥手，一个村长见状，立刻手中举起长剑，猛地向铁匠的脖颈上斩去。

“该死！迟了一步！”刘出洋见状瞳孔猛地一缩，“住手！”他大声吼道。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嘈杂的声音遮掩住了他的叫喊。

“闪开！”就在此时，刘出洋身后的大力，亦是猛地嘶吼一声。这一声，中气十足，可比刘出洋的声音大了许多。随着他的声音，一把长剑，从刘出洋身边飞过，打着飞旋，直直飞向那把斩向铁匠的长剑。原来是刘大力见事情危急，顾不得许多，直接将随身长剑甩了出去。

听见刘大力的嘶吼，人群纷纷回过头来。又见飞来的长剑，吓得他们一个哆嗦，慌张向两旁闪去。这把长剑，径直飞过围观的人群，飞向铁匠。看剑的速度和位置，若是不出意外，一定会刺中那把斩头长剑，救下铁匠一命。

可就在此时，人群当中，一道光华闪过。“当”的一声，刘大力的长剑，突然缓了一缓，改变了方向，“扑”的一下，扎入铁匠面前的土中，犹自晃个不停。在它一旁不远之处，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也同时落在了地上。

“该死！”就在同时，铁匠的脖颈之处，闪过了一道血花。“迟了！”刘出洋心中暗叹。他身后的铁匠女儿亦是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章四十二：擂前杀人案（二）

人群一阵骚乱，村长高声喝了几句，这才逐渐平息下来。刘出洋快步来到近前，周围的人紧盯着他，都知道他是方才骚乱的始作俑者。

“竟敢私闯刑场！”城主千金身后的一名护卫高声喝道。刘出洋看了他一眼，这人正是那个经常冷着脸的护卫鲍强。

村长看到刘出洋身后的铁匠女儿，立刻明白过来，他冷声说道：“出洋，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退下！”却是私下里偷偷比划了一个让他离开的手势，生怕他义气用事，触怒了城主千金。

“村长，各位乡亲！还请少安毋躁！”刘出洋拱了拱手，低头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只见铁匠还好好地跪在地上，脖颈之上，并无伤口。倒是自己的父亲，正跌坐在一旁，两只手摊在胸前，不住颤抖。双手手心之上，各有一道长长血线，横贯整个手掌，深可见骨，几乎将半个手掌切断。

“黑……黑子哥！你干嘛抓我的剑啊！这多危险啊！”方才行刑的村民尴尬说道，一脸歉意。

原来方才，就在刘大力救人受阻，长剑马上斩到铁匠脖颈之时。刘出洋的父亲，却突然冲出，一把抓住砍人的剑刃，向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这一剑，便生生的错开了位置，擦着铁匠的后背，斩到了地上。可他自己的双手，却是被切开了两道长长的血口。

“黑子哥！你还救俺干嘛！”铁匠垂头丧气地说道，“这是天意啊！俺都认命了！再说，你救过俺的命，俺却害得你家出洋差点身死。这次，就算是俺还一条命给你！”

“放屁！”黑脸汉子大叫一声，吓得身周之人都哆嗦一下。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他总是笑呵呵的，好像天生不会生气一般，不管你怎么对他，他都会还以善意。可没想到，今天这黑脸汉子生起气来，还真有一翻气势。

“你要还俺的命，好！俺收着！”黑脸汉子疼得冷汗淋漓，可是还强撑着说道，“可俺要的是一条清清白白的命，不要一条杀人凶手的烂命！”说到此处，他轻叹一声，语气也柔和了不少，“铁匠兄弟，咱哥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的为人，俺清楚，说实话，你不是杀人的那块料。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次，你到底杀没杀人？”

“我……”铁匠一时之间哽咽了。就在此时，他的女儿也扑到了他的身上，泣不成声。方才她还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被砍了脑袋，一时间昏了过去，刚刚被人救醒。

她这一哭，铁匠便再也绷不住了，泪如雨下。喉头哽住，竟是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只能狠狠地摇了摇头。这铁匠已经是近五十的人了，虽说平时势利一些，可为人还算厚道，与其它村民相处也颇为和睦。如今看他父女二人号啕大哭，本村的老人儿，都忍不住扭过头去。

“村长，您看见了吗？”黑脸汉子回过头来，声音颤抖，“铁匠兄弟说他没有杀人，他们刚刚的审问，句句不离他女儿和村子，这可都是诱供啊！”

村长点了点头，却是一翻手，将一个乳白色的光球，按在了黑脸汉子的双手之上，一阵阵光芒闪过，他手上的伤口，慢慢的愈合了。“多谢村长！”直到此时，黑脸汉子才长出了口气，方才的巨痛，差点让他昏死过去。

“真是一出好戏啊！要是每个杀人凶手都这么演，岂不是大家都能随便杀人了！”刘出洋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孙家村的那个名叫高启的少年。

他的话，让刘家村之人纷纷怒目而视，可却赢得了孙家村人的一致赞同。“没错！”其中的一位村民喊道，“铁塔还有个妹妹呐，杀人者不偿命，又怎么向她交代。”

“原来死者是铁塔！”刘出洋心中凛然，铁匠女儿出来得慌乱，只知道父亲因杀人被带走了，却并不知道死者是谁。刚才又是混乱至极，也没人告知刘出洋此事。“难怪此时孙家庄之人，都以孙贵和高启为主，原来铁塔已经死了。”他心中暗道。

“还请小姐为我等做主！”孙贵躬身施了一礼，用他特有的大嗓门，冲城主千金郑凯莉吼道。

“这……”郑凯莉颇为为难，这种场面，她还是头一回经历。近一段时间，城内护卫队的队首，同城主不合。为了分化护卫队，城主便将护卫队一分为二，并委派自己的女儿担任一支护卫队的队首。可实际上，她缺乏经验，人手也是不足。

“自古以来……杀人者偿命，更何况，法理也难容私情，”郑凯莉边斟酌语句边如是说道，“铁匠杀人之罪，人证物证齐全，按律……应斩！”

听罢此言，铁匠女儿哭的更是厉害了，双手抱住铁匠的身体，死也不松开。郑凯莉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可却是暗地里咬了咬牙。她想起自己父亲告诫自己的话：“此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她说服自己硬起心肠，一定要秉公办理，树立一个严守法理，公私分明的形象。否则，一旦处理不好，弄得两村火并，势必会对自己父亲的地位，造成更坏的影响。

眼看着孙家村出来几人，想要拖开铁匠父女，又行斩首之刑。刘出洋急忙上前几步，拱手说道：“郑队首，此案跷蹊，还尚有许多不明之处，可否容在下一些时间，调查一翻……”

“住口！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质疑我家小姐的判决！”鲍强抢出一步，大声斥责道。郑凯莉看向鲍强，微微蹙起眉头，可却没有开口，显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刘出洋眯起了眼睛，方才就是这人跳出来斥责自己。他心思电转，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鲍护卫！”他拱手说道，“鲍护卫一直偏向孙家村，莫非与他们交好不成？”

刘出洋这话，也并非空口白言，而是建立在分析之上：两村的份额擂台赛，虽说是公开的私密，可也是私下进行，往年并没有城中之人参与观战。那么郑凯莉此行，很可能并不是为此而来。

联系到村长曾言，要将何龙之事上报城主府。那他们三人此来，很可能是为了见何龙一面。要知道，会见一名职业者，可比看两个村子打擂台重要多了。

往年的擂台举行之时，比赛双方往往都是很早到场，熟悉一下场地环境。可偏偏今年，孙家村之人直到中午才到。什么事比擂台赛还要重要？恐怕便是接待城主府派来的使者了。可为什么郑凯莉要见何龙，却先跑去了孙家村？很可能便是她的手下，故意说起擂台赛之事，先将她引到了孙家村。

要知道心理学中，早有“先入为主”的说法。郑凯莉先去孙家村，受到很好的款待，日后自然与孙家村更加亲近一些。再考虑到孙家村连赢几年，手里的物资富裕，取出部分用以贿赂城中护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郑凯莉带来的护卫一共就只有两人，再加上鲍强时不时地跳出来偏袒孙家村。刘出洋如果还猜不到他有问题，那反而却是怪事了。

果然，刘出洋话一出口，就见鲍强脸色一变。“大胆！”他恼羞成怒，一把抽出腰间长剑，“诬告城主护卫，该当何罪！”

可他抽出长剑之后，却又是觉得动作有些太过，这好像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便尴尬地将剑拿在手中，出手也不是，收回也不对。只好对着郑凯莉轻声说道：“干姐姐，小鲍我可一直都忠心耿耿啊！您……您可不要相信他的谗言！”

郑凯莉微微点头，却是面露沉思之色。

刘出洋见状，冲郑凯莉拱了拱手，他料想鲍强也绝不敢在此地对他出手。“郑队首，”他尽量平静语气，缓缓说道，“铁匠此人，在村中并无劣迹，口碑一向忠厚。况且，他与铁塔无仇无怨，还有儿女牵挂，又岂会杀他？”

“仇怨？”郑凯莉说道，“你们两村，为争夺份额搞擂台之战，早已是势同水火。再加上我观铁塔，此人心高气傲，一向不太讨人喜欢。若是他同铁匠曾发生过口角，铁匠一时气愤，失手杀了他，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她说的这些，刘出洋倒也理解，这属于“激情杀人”的范畴。

“出洋兄弟！”就在此时，周刚突然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两村多有积怨，现在又情势危急，双方村民都在气头之上，若是不尽快处理，很可能会发生火并。小姐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杀一人而求两村平和。况且，人证物证俱在，也不可能误判。”

“出洋啊！”村长亦是叹了口气，好像一瞬间，又老了许多，“事已至此，恐怕很难更改了。再说，他前些时候，还害得你差点丧命，你又何苦一再帮他？就不怕受他连累，惹怒了城主府？”

听罢村长所言，郑凯莉、孙贵几人也是一愣，均诧异地看向刘出洋。他们本以为刘出洋这般维护铁匠，那一定是非亲则故，却没想到他们反而是仇人。

“他害我是私人恩怨，我帮他则是求个公理正义。”刘出洋摇了摇头，“况且，平和岂可用屈辱换得？”他说道：“两村本就为份额之事，闹得不可开交。倘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必定更是矛盾重重，若有心之人从中挑拨，自此冲突不断，直至爆发，这又岂会善了？倒不如……今日将此案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若是刘铁匠所为，他人头落地，我们也无话可说，但若不是他所为，我们也绝不愿背这个黑锅。”

“怎么？人证、物证俱在，你帮他脱罪就是公理正义，我判他斩刑，却反而成了是非不分不成？”郑凯莉见刘出洋油盐不进，谁劝也不听，不由得生起气来。

“这是自然！”话说到这种程度，刘出洋干脆也豁了出去。“郑队首方才所说的杀人动机，根本就站不住脚。而且，耳听为虚，眼见亦不一定为实。若郑队首问心无愧，不如给在下一个机会，查个水落石出。否则，那便是草菅人命！”

“你……”郑凯莉不由气结，胸脯一鼓一鼓，瞪起杏仁双眼，对刘出洋怒目而视，刘出洋则毫不畏惧地反瞪回去。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气氛，不由得凝重起来……

章四十三：擂前杀人案（三）

刘出洋与郑凯莉二人，四目相对，都不肯让步。他二人，立场不同、地位不同、生活的环境亦是不同。因此，对待事情的处理方法，便相差千里。郑凯莉一心要稳定局面，刘出洋则想要还事情一个真相。

可就在二人四目相接的这一刹那，郑凯莉突然有了瞬间的失神，“好纯净的眸子！”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与何龙的眼睛不同，何龙是一位战系职业者，元素滋养肉身，气血强大。因此，他的眼睛便如恒星骄阳，摄人心魄。可刘出洋乃是见习法师，元素开辟脑域，虽然阶位不高，可毕竟天生精神力强大，又经过灵魂溶合，一人的灵魂，相当于两个人的量。再加上他前世的世界，以知识为本，信息亦是发达。这多种因素沉积下来，表现在他的眼睛上面，便是如夜晚的星空，纯净……而又深沉。

“或许，那时若有人如他一般，能替我母亲说上一句真话，她就不会死了。父亲也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多年。”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突然让郑凯莉想起了自己幼年之时，与现在类似的一段经历。推己及人，她现在觉得刘出洋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就在她的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之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心如鹿撞。“我……这是怎么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在她的心尖弥漫开来，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

实际上，她有些被自己的身体误导了。曾经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一个男人分别在市中心与景点的高空索桥上向女性推销商品，后者的成功率要远大于前者，而且如果当时还送了她名片的话，事后打来电话的可能性也远比前者要高上许多。

这是由于在经过危险地域时，人们由于恐惧或其它原因，心脏跳动会加快，这时如果有异性同她接触，比如谈话等，她们就很容易将这种心跳误认为“心如鹿撞”的感觉，从而对他产生好感。

郑凯莉的情况，有些类似。生气让她心跳加快，按正常发展下去，她只会对刘出洋越来越讨厌。可刘出洋纯净的眼睛，以及她对儿时记忆的回忆，却是突然之间抹去了这种恶感，便只剩下了这种“心如鹿撞”的感觉。

事实上，生活当中，也有“欢喜冤家”的说法。一对男女，吵着吵着，就变成了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与这种心理活动有关。

“你若是想查……那便查吧！”郑凯莉不知不觉中，放缓了语气。可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明明自己是主事之人，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乡下小子做出让步，这岂不是很失威严？

想以此处，她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挽回些面子：“可若是查来查去，还是铁匠所为，那我便要治你犯上之罪！”她想了想说道，“依帝国律法，鞭笞百下！”说完了这句，她突然又有些后悔。在她看来，人证物证俱在，杀人者，定是铁匠无疑。那岂不是说，刘出洋注定了要挨这一百下鞭子。“看他的小身板，不会给打坏了吧！”她又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郑凯莉这小女孩家的微妙心思，众人自然不得而知。他们只是看到，两人正针锋相对之时，她突然改变主意，退让了一步。他们心中感叹：这女人家，就是不如男人有决断。若是城主亲临，不仅不会同意让刘出洋调查，而且还必定直接定他的犯上之罪，先打一百大板再说。

“哈哈，郑队首果然高见，这样一来，也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孙贵最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老鬼，”他面向村长，开口说道，“若是调查了半天，还是你们村铁匠所为。那不但擂台赛算你们输了，你们还要多补偿一成的物资，给铁塔一家。”

“好！”村长看了看刘出洋和黑脸汉子，一口应承下来，“既然出洋父子二人，都愿意不计前嫌，相信铁匠。我作为一村之长，又岂会不相信自家村民！若真是铁匠所为，擂台赛自然算你们胜利。而且，不但他人头落地，我亦有识人不明之嫌，自愿放弃我今年应得份额，补偿给铁塔一家！”

村长话音方落，他身后的村民纷纷议论起来。半晌之后，一位年长的老人高声说道：“村长大人，出洋一家，还有铁匠，都是村里的人，俺们也愿相信他们。若是铁匠老哥，真的杀了人，也算俺们老哥几个看错了人，所有补偿，也理应由大家均摊。”

村长听罢，捋了捋胡须。方才由于铁匠杀人的事，全村人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士气极低，没想到刘出洋刚一回来，只是三言两语，便又让大家团结了起来。不过，这一切若想维持下去，还要看刘出洋能不能查清真相。想到此处，他给刘出洋一个眼神，让他仔细查案，万不可大意。

“多谢郑队首成全！”刘出洋拱了拱手。他也不太明白郑凯莉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让他查案。不过，他此时也没有时间考虑这许多，他必须全神贯注，先查清铁匠的杀人案件再说。

刘出洋回过身来，先向村长询问了人证、物证之事。其实，他之所以相信铁匠，他父亲黑脸汉子的力保，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这所谓的人证，指的便是全部在场的村民。虽然由于某些原因，只有郑凯莉几人看到了铁塔的尸体。可当时，厕所后面的脚印，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些脚印，直通向铁匠家中。而且事后，通过比较，也证明这些脚印，的确是铁匠所留。并且，铁匠也对此供认不讳，据他自己所说，他刚刚确是从厕所后面经过。由时间上推算，他经过那里的时间，又正好与铁塔死亡的时间相近。

而物证，则有两个：一是从铁匠家中搜出的，衣袖上沾有鲜血的血衣。二便是杀人的凶器，据说在抓到铁匠之时，他正在自己家中处理凶器。而所谓的处理，便是清洗和打磨凶器上的血迹。在找到他时，他正在盆中清洗和打磨一把长剑，而水盆之中，则满是鲜血与锈水。

“这……”刘出洋接过村民取来的凶器，立时吃了一惊。这把所谓的凶器，与他惯用的武器一样，竟然也是一把刺剑。只不过，这把刺剑之上，有明显的打磨痕迹，一些地方，甚至还有没被磨掉的铁锈。

他深思片刻，托起刺剑，来到铁匠面前。“铁匠叔，”他尽量用比较缓和的语气说道，“解释一下吧！脚印、刺剑、还有你衣袖上的鲜血，都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刘出洋费尽心机争取来的，也就是这么一个让他辩解的机会。

“出洋贤侄，那事……我……我对不起你……”铁匠方一开口，就见刘出洋冲他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诉说私事之时，”刘出洋说道，“还请铁匠叔能尽快据实回答我的问题。”

“俺……其实……”铁匠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把刺剑，是早些年，一位城中的贵族放到俺这维修的，可他几年未取，上面生满了铁锈。”

“要说起来，自打出洋你受伤醒来之后，俺就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一直在躲着你。可今天早上，俺想了一宿，终于想通了，要去你家跟黑子哥道歉。可走到厕所后面，又有些犹豫，觉得张不开嘴，便多徘徊了几遍。可俺走到你家门口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你的刺剑损坏了，就想起了俺家那把，想打磨一下，送给你当作赔罪，却没想到……”

“哦……”刘出洋听罢，嗅了嗅手指，却不置可否。

“俺当时好像听到了呼叫声，”铁匠想了想又是继续说道，“可俺想着一会就要擂台比赛了，出洋你又缺少武器，就想尽快回家打磨修理，便没有在意。”

“还有呼叫之声？”刘出洋将此事记在心里，准备一会儿再寻问其它人。“你衣袖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他继续问道。

“那是俺到家门前之时，正好看到一个自称孙家村村民之人，他手被划伤。俺便好心帮他包扎，这才蹭到了衣袖和手上。俺见衣服脏了，就脱下来丢到一旁，准备一会儿浆洗。俺急着打磨刺剑，这才把手上鲜血都溶到了水盆里面。可没想到都被他们搜了出来，还说是杀人的证据……”

“胡说！”孙贵大声说道，“我带来的村民都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手上有伤！”

村长亦是点了点头：“抓他之时，他也如此解释过，可我们观察了每个孙家村民，根本就没人受伤。”

“会不会是有人受伤包扎之后，便回村了？”刘出洋问道。

村长摇了摇头，“若是如此，那其它村民也会发现。”

“不错！”孙贵说道，“老夫今日所带村民，全在这里，并无返村之人。而且，就算是有人偷偷来此，可你们这村子，今天来人很多，也不可能无人发现。”

刘出洋思索一下，看到一位村民手中捧着那件血衣，突然伸手，从衣袖上蹭下一块已经凝结的血液，放入了口中。紧接着，眼睛微眯了起来。

“如何？”村长急忙问道。

“不是人类的血液！”刘出洋说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铁匠的圈套。”

“好笑！”鲍强冷笑两声，“只把血液放入口中，就能知道是不是人血？刘出洋，你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这不是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子吗？”“就是，也太搞笑了吧！”孙家村的村民，和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鼓噪起来。就连郑凯莉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丝的失望。

“如果你就只有这一点点的水平，那一百鞭子可就挨定了！”鲍强用略带嘲讽的笑容，看向刘出洋，“一会儿我可要亲自行刑，让你好好舒服一下！”他冷笑着说道。自从刘出洋拆穿了他收受贿赂之事，他就一直怀恨在心，恨不得一鞭子将他抽死。

听罢鲍强所言，村长捋着胡须的手，不自觉地加了点力道，生生地拽下了几根，他不禁为刘出洋担忧起来。实际上，他对刘出洋的信心，还是来自于前几天刘跋子死亡的案件。可刚才一看刘出洋只是舐了舐凝结的血液，就说这不是人血，他又开始怀疑起他的破案能力来。

“李护卫此言尚早！”村长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可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出洋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看过，怎么就能断定他无法替铁匠洗脱冤屈？”他边说着，边向一旁挪开几步，让开了位置。他身后的刘家村村民，亦是左右分开，让出了一条通行公共厕所的道路。铁塔的尸体，此时还在里面。

刘出洋抬眼望去，只见刘晓羊正带着一群村里的孩子，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半圆……

章四十四：擂前杀人案（四）

刘出洋见村长一声令下，村民左右分开，让开了一条通往卫生间的道路，心中不禁苦笑一声。他知道，这定是连村长都不相信，他仅是尝了块血液，就能断定不是人血之事。所以才故意转移话题，为他找个台阶。

“实际上，嗯……”刘出洋组织了一下语言，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实际上，动物并没有人类的智慧，也没有人类的社会性。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像人类一样，能够定时定量的补充盐份。”

刘出洋的这个说法，大部分村民倒是都听懂了，一些老人当即点了点头。

“不错！”刘出洋没有想到，第一赞同自己说法的，竟然是隔壁村的村长孙贵。他点头说道：“老夫我年少之时，经常到山里偷猴子酿的酒喝。总是看它们，相互从对方身上摘些东西吃掉。原本，我还以为它们是在摘虱子。时间长了，这才发现它们竟然是摘对方出汗干涸后，凝结出来的盐粒。现在想来，这定是出洋侄儿所说的，盐份补充因难所造成的了。”

“所以，人与其它动物相比，盐份的摄入量，便大了不少！”刘出洋对孙贵点了点头，又是说道，“这些盐份被人体吸收后，溶于血液当中，便造成了人的血液要比动物的血液，咸上一些。这也是方才判断铁匠衣袖上的血液，并非人血的原因。”

“原来如此！”村长以及周围之人都恍然大悟，他们看向刘出洋的眼神，也带上了不少光彩。“不亏是以知识渊博著称的法师！”不少人心中暗挑拇指。可他们哪里知道，就算是这个世界的法师，也没几个研究过这些的。

“刘出洋，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郑凯莉思索半晌，方才说道，“可仅凭这些，就说凶手另有其人，刘村铁匠是被人冤枉的，却还是有些让人难以信服！”她的话，又得到了孙家村人一致的赞同。

“这是当然！”刘出洋自然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凭自己几句话，就能替铁匠洗去嫌疑。他还需要去找新的线索——更加有说服力的线索。想到此处，他动身向卫生间走去。他要先去看看铁塔的尸体。

说句实话，这个公用卫生间，建得四四方方，高大美观，倒真是费了村长不少的心血。和它一比，反倒是刘出洋家那个破烂的砖瓦房子，更像是茅厕。

此时，在这个卫生间外面。刘出洋的妹妹刘晓羊，正带领着一群半大孩子，围成了一个半圆，将人群挡到了外面。

“哥！看我厉害吧！”她见刘出洋过来，一脸的得意，用邀功的口吻说道，“我带着兄弟们，把厕所给围了起来。除了村长几人之外，谁也没让进去。你看我这现场，保护的怎么样？”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学着大人模样，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丫头，确实立了一功，”村长在一旁点了点头，“她当时把厕所围了起来，还说要保护什么‘现场’的，防止让人破坏了，要等你来了之后才肯离开。老朽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儿，便多了个心眼，让本村村民阻止外人进入。现在，里面除了我和郑小姐、孙村长几个人外，就再没有别人进去过。”

“原来如此！”刘出洋宠溺地拍拍她的小脑袋，“算你立了一功！”他说道，“哥谢谢你了。”

“不用谢！”小丫头一听，高兴起来，嘴巴都合不上了。“哥，你的那块魔晶石，就当谢礼好了！”她说完，不待刘出洋回答，扭身就跑。后面的一群半大孩子，也一窝蜂似的跟了过去。

“这臭丫头，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刘出洋不禁哭笑不得。

“走吧！我们去看看！”村长刚欲迈步，就听身后有人小声嘀咕道：“就他们几个进去，谁知道里面什么状况啊！”“不错，就跟刚才，舐了舐血液，就说不是人血似的，谁知道他又会胡编出什么理由！”“不是还有城主千金跟着吗？”“城里的贵族都靠利益关系，有了利益，他们什么让步都能做得出来！”

村长皱了皱眉头，突然止住了脚步。他向刘猛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刘猛瞪大了眼睛，“村长！”他瓮声说道，“这刚建成，您就要拆啊！俺们当初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的！”

“不是让你拆，”村长叹了口气，心中也颇为肉痛，“只是让你推倒一面墙而已！”说着，他转过身来，看向身后来自于不同村子的村民，“我相信！”他大声说道，“我相信铁匠是清白的，我也相信我们村子是清白的，我更相信，出洋能够还给我们一个清白。所以，我推倒一面墙，让大家都看个清楚明白，也让这个事情，清清白白的，公布于天下！”

“推！”他说完之后，用力地挥了挥手。这只手，挥完之后，却是没有落下，而是又放到了胸前的心口之处，显得有些心痛。

刘猛带着几个村民，绑好绳索，喊着号子从外面一拉。没拉上几下，面向众人的这一面墙壁，缓缓地倾斜过来，“轰”的一声，倒在地面之上。也只幸亏村长十分重视这个卫生间的建设，要求精益求精，再加上工期又紧，所以干脆没盖房顶。否则，还真推不倒这面墙壁。

一阵烟尘弹起，每个村民都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向里面看去，刘出洋亦是如此。实际上，他心中此时却是极为无奈，这好不容易保护的现场，就给破坏了一部分。可若是不如此，又不能让大家信服。这两难之中，他也只能选择后者。毕竟现在势不如人，如果他坚持，也只能徒增闲话，甚至给人编排自己的借口。

“算了，顶多增加了难度！”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以这个山村的工艺水平，是不可能生产出座便马桶的。所以刘出洋给村长的建议，其实也就是一个类似他前世，七八十年代公用卫生间的模式。

在厕所最里侧，是五六个蹲位，外侧则是一条可容三人并行的过道，过道用大块打磨过的山石铺成。因为对擂台感兴趣的，都是十里八村的大老爷们，所以厕所也只建了一座，并无男女之分。

此时的过道之上，正趴着一人，正是已经死亡的铁塔。未等烟尘散尽，刘出洋便快步走上前去。

厕所中的墙壁和地面之上，满是喷溅的血点。铁塔此时，头朝向出口方向，正趴在过道上，脑袋扭向一边。山石打磨成的地面，其实并不平整。因此在他身下，积聚了一大片血泊。血泊边缘的部分血液，此时已经开始凝结。

刘出洋蹲下身来，发现铁塔的面部，正好背对外面众人。灰暗的眼睛瞪得老大，至死也没有闭上。他脖颈上面，满是鲜血，却有一个道细小的伤口。这道伤口，在他脖颈左侧，伤口虽然不大，可边缘处的肌肉组织外翻，显得非常扎眼。看它的位置，恰好切过脖颈一侧的颈部动脉。

刘出洋思索一下，用手掰开铁塔的嘴巴。一大口混着泡沫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从尸体口中吐出，汇入到它身体下面的血泊之中。

“凶器从脖颈侧后方刺入！”刘出洋想了想说道，“先是割开颈动脉，造成大量出血。又进一步刺入，破坏喉管。致使死者呼吸时，大量血液吸入肺部。而他死亡之后，呼吸停止，又有一部分血液，逆流进入口腔，这也就是我方才掰开他的嘴巴之时，会有血液流出的原因。”

“这还用你说！”鲍强冷笑两声。“我们早就知道了，”他说道，“根据我的推测，当时铁匠一定是蓄谋已久。他知道，今日擂台赛之时，大家都聚在一起，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而只有这个新建的所谓厕所，可以避人耳目，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相信，这种新奇的建筑，一定会吸引铁塔过来看看。因此，他先是在此地踩点、等待，这厕所后面的大量脚印，便足以说明这点。待发现铁塔进来，厕所中又只有他一人时，他便大喜过望，假意进入方便。等铁塔解完手，从他面前进过之时，他却突然出手，一剑将他刺死。而且，从铁匠那里搜出的那把刺剑，我们也实际测量过。从蹲位之处，到铁塔死亡之地，正好可以施展的开。”

“这……”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刚刚翻看铁塔的尸体，在他身上只找到了这一处伤口。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一击致命。而且，这伤口的位置，又十分的讲究，它先切开劲动脉，又刺透喉管。让死者呼吸时，血液浸入肺部，造成呼吸障碍。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死者出声呼救。可以说，要做到这种程度，没有一定的训练，没有对人身体相当的了解，是不可能成功的。”

“可根据我对铁匠的了解，他世代在村中打铁，家世清白，手艺也不错，连城中的许多贵族都找他修理武器。他是不可能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的，所以凶手是他的可能并不大！”

“笑话！”鲍强冷声一哼，“他受没受过训练，这谁知道。再说偷袭，又需要什么训练？你所说的，也只不过推测而已，可我们却有证据！”他说着，向那提着凶器的村民招了招手，将他手中的刺剑接了过来。

“自己对比着试试！”他将刺剑向刘出洋丢了过去，又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刘出洋接过刺剑，愣了一下，随即将它缓缓插入尸体脖颈上的伤口之中。只见这尸体的伤口，竟然与刺剑的形状完全一致，严丝合缝……

章四十五：擂前杀人案（五）

刘出洋将从铁匠那里搜出的刺剑，重新插入铁塔的伤口之中，没想到这伤口的形状，却是与这把刺剑完全相同，严丝合缝。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器，可并不是标准化生产，而是经由人手，一点儿、一点儿的打造出来的，每把武器都有些许不同。如果伤口的形状，与这把武器相同，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伤口，就是这把武器所造成的。这也是这个世界，用来判定伤人、杀人案子的方法之一。

“怎么样？刘出洋，心服口服了吗？”鲍强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这把武器可是我亲自从铁匠手上夺取过来的，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水盆中处理这把刺剑，盆中可满是鲜血。”

刘出洋没有理他，而是把目光聚焦在了尸体的口唇之上。他取出刺剑，随手递给身旁的村民。又用手在尸体的嘴边轻轻一刮，取下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他用手轻轻一捏，这东西竟然变成了粉末。

“这是一块铁锈，”刘出洋抬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是孙家村请来的那个叫高启的外援。“我应该算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他转了转手中的笔盒，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显得颇为阳光。

“当时，我听说你们村里，有‘公用卫生间’这么个新奇的东西，”高启说道。

刘出洋听罢不禁苦笑，这一定是村长特意宣传的。毕竟，搞好村中的卫生，也算是一项业绩。

“可没想到，我刚一进来，就发现铁塔倒在地上，脖子上正沽沽冒血，”高启接着说，“我赶忙跑了过去，扶起他的脑袋，替他按住伤口，又大声向外呼救。我当时就发现他的脖子上面，沾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开始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抓到了铁匠之后，这才明白，原来这东西，就是他刺剑上的铁锈。”

“这么说来，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而且当时，身边并无旁人随行！”高启既然说了，他替铁塔按住伤口后，又大声呼救。那就说明，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场。否则的话，应该是一人救助铁塔，一人外出求救，这才比较符合多人时的心理活动。

高启听罢一愣，他没想到，刘出洋只凭他的一句话，便猜出了当时的情况。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便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各位想过没有，”刘出洋皱眉说道，“生锈的刺剑，这种武器的特征，是不是太过明显了。刺剑本就稀少，若不是有特殊际遇，恐怕铁匠手中都不会有上一把。再加上生锈的这个物证特点……如果是铁匠蓄谋杀人，为什么非要选取这把武器。要知道，他拥有的武器可不是只有这一把，如果选一把较为普通的，岂不是更利用隐藏。”

刘出洋边说，边悄悄地打量着高启。只见他衣袖之上，沾了不少的鲜血。双手白皙细嫩，倒是干干净净。结合他方才所言，衣袖上的鲜血，应该是他帮铁塔按住伤口时沾染上的，至于双手，很可能是事后已经浆洗干净。

“咦？”可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发现高启的脖颈上面，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了一下。他偷偷抬起铁塔的双手仔细，却是根本就没有在指甲当中，发现有任何皮肤组织。

“呵呵……”高启听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刘出洋在想些什么。刘出洋首先点出，他发现铁塔时，只有他一人在场。尔后，又说出铁匠选取武器过于明显之事，分明就是暗示众人，其实他也是有很大嫌疑的。

果不其然，听罢刘出洋所言，在场之人，又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高启的身上。

“这个……”高启苦笑一声，开口辩解，“我记得铁匠方才说过，他的这把刺剑，是想送给刘出洋你作为武器的吧。那会不会是，他在给你送武器的路上之时，偶然发现铁塔孤身一人进入厕所。他觉得机不可失，这才无奈之下，只好用这把刺剑偷袭杀人。之后，他迅速回家清理这把刺剑，却又辩称是在为你打磨，以减小自己的嫌疑。”

“而且……”高启抬高了双手，“我身上可并没有刺剑啊！”他说道，“当时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人在场，还有你们村子的一个村民。”说罢，他笑着指了指围观人群中一个。

被高启所指之人，却正好是刘家村的一位村民。他见高启指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排众而出，苦着脸开口说道：“当时俺正想去厕所，前面走的就是这个后生，”他指了指高启，“他前脚进去，也就是十来步道路的时间，俺便听到他大声呼叫。俺跑进去一看，就看到他正按着一个人的脖颈，上面都是鲜血。那人当时还在倒气，可没过多长时间，就停止了呼吸。俺……俺当时也没看到过什么刺剑一类的东西……”

“不错！”听到此处，村长亦是点头说道，“我事后询问过村民，当时有许多人都听到过呼叫之声。他们赶来后，也在厕所周围查看过，不过，却只发现了铁匠的脚印，根本就没有看到杀人的凶器，直到沿路找到铁匠家中。”

刘出洋微微点头，村长的意思非常明显。从高启进入厕所，发现铁塔，到刘家村村民听到他大声呼叫，纷纷赶来。这中间也就相差了十来步的时间，如果按照人正常的步行频率，大约一秒多一步进行计算，那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来秒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用来刺上别人一剑，大约是足够了。可若是想再处理掉杀人的凶器，那便有些力有不逮。更何况，厕所的外围，当时也并没有发现凶器，也就杜绝了高启行凶后，随手将凶器丢到外面的可能。换句话说，作为第一发现人的高启，他杀人行凶的嫌疑，已经是基本排除了。

“当然，”村长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怀疑高启，那他还有一个处理凶器的方法。”说着，他用眼神示意，瞥了一眼那几个蹲位。

村长说的确实是一个方法。杀人之后，将凶器丢入便池之中，利用人们对污秽之物的厌恶心理，将之隐藏起来。刘出洋微微皱眉，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可村长见刘出洋没有表示，便咬了咬牙，唤过一位村民过来，他们低声耳语几句。村民先是不住摇头，可不知道村长对他许下了什么愿，又苦着脸答应下来。他回去换了身衣物，便咬牙屏气，跳了下去。

随着村民的不断搅动，一阵阵更加难闻的气味传来。郑凯莉几人，便离得更远了一些。可村民下去了半晌，还是无奈地朝村长摇了摇头。

“哼！”高启见状冷哼了一声，“要不要查得更加彻底一些？”他说着，便撩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肤。

在他的身上，除了两把匕首和笔盒之外，确实再无其它武器。可他身上，却是纵横交错了几条伤疤。周围的村民不禁倒吸口凉气：这个后生，看似斯斯文文的，弱不禁风，可没想到，却也是个好勇斗狠的主。

刘出洋此时却是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笔盒，他觉得这笔盒，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这笔盒，你们是不是也要看看！”高启穿好衣物，好像发现了刘出洋的目光，又索性将笔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毛笔和墨汁。

“好笔！”郑凯莉身旁的另一个名叫周刚的护卫走上前去，取出毛笔。他摸了摸笔尖，又弹了弹笔杆。回身说道：“笔头柔软，是用上好的妖兽——树狼下颌绒毛所制，笔杆则是墨竹制成。”

他又看了看笔盒中的一小格墨汁，“墨也是好墨，用一阶魔兽的血液溶制，”他最后总结着说道，“这笔盒没有任何问题。”

高启听罢呵呵一笑，“笔墨其实不重要！”他小心翼翼地将笔盒收好，又炫耀似的举了举，“这才是重点，”他笑呵呵地说道，“泡妞的利器！”说罢，他似有意似无意地看向了孙贵的孙女，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笑意。

“出洋兄弟！”周刚走来，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也很同情铁匠女儿，不忍看他们父女分离。可眼下，所以证据都对铁匠不利。以我来看，此事八成就是他做的。”

的确，从几人的证词来看。铁塔死亡之时，高启与一位村民，正在厕所前面。而铁匠却从后面经过。若是凶手另有它人，那么他逃离之时。从正面或两侧离开，很容易被高启和村民看见。从后面逃走，则又会被铁匠发现。

因此，嫌疑最大之人，便是铁匠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高启。可现在，高启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所有证据又都指向了铁匠，这也难怪包括郑凯莉在内的许多人，都觉得刘出洋和刘家村，是在偏袒铁匠这个凶手。

“你进来之时，的确看到铁塔还没有完全死亡吗？”刘出洋又不甘心地问了那个跟在高启后面进入厕所的村民一句，如果时间上有误差的话，也很有可能凶手另有其人。

“这是自然，”那村民拍胸脯保证，“当时血还是热的，”他说道，“俺最喜欢吃血豆腐，也经常自己做，所以对刚冒出来的鲜血，最能判断了！”

村长听罢，低下头轻叹了一声，显然已是认命了，刘家村村民也是一阵唏嘘。

“行刑吧！”郑凯莉见状，也是暗自摇头。

“不……不要！”铁匠女儿欲要跑来，却在村长授意之下，被两个村民拦住。“你答应过我的……刘出洋……你答应过救我爹爹的！”她泣不成声。

此次，在铁匠身后，是一位孙家村的村民举起的长刀……

“郑队首！”刘出洋紧皱眉头，却要再争取一下。可就在此时，却见铁匠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是谁让我包扎的了……”

章四十六：擂前杀人案（六）

实际上，对于铁匠杀人之事，虽然许多证据都指向于他，可刘出洋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从伤口上来看，凶手不光是残忍毒辣，一击毙命。而且他选择的动手位置也很奇怪。

若是普通之人，行凶之时，一般都会选择胸腹部，这里没有骨骼阻挡，面且面积较大，易于刺中。可若是经过训练之人，一般都会选择咽喉、后脑等等位置，这里可令人即时死亡，而且也不会出发太大的动静，可凶手却是偏偏选择了颈部动脉这个位置，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怀着这样的疑惑，本想再次阻止行刑。可就在此时，铁匠却是猛地抬起头来，大声喊叫：“我想起来了，我想起让我包扎的人是谁了。”

村长一听之下，立时抬起头来，“快说，是谁！”他走上前去，大声询问道。这一起案子曲曲折折，反反复复，折磨得他都快犯心脏病了。

“这……这人面生，”铁匠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俺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说！”村长红了眼睛，有些愤怒了，这不是玩他吗？

“可他身上有个特征！”铁匠急忙说道，“他好像带着兽毛做的假头发。当时我给他包扎时，他的假发挪了位置，露出了里面的秃顶。”

“是他！”孙贵一愣，瞟了高启一眼，说道，“我们村子，有这个特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二秃子。高启是他的亲戚，他能来这里打擂台比赛，还是他介绍来的。”

“可是我记得出发之时，他并没有跟来啊！”孙贵又是嘀咕一声，叫来自家村民轻声耳语几句。紧接着，眉头一皱，轻声吩咐道，“快将他给我追回来！”

“二秃子此人，也是一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货，”村长在刘出洋身边低声介绍道，“这人还沉迷于女色，与附近村子的许多女人都不清不楚。他和咱们村子的刘跛子一样，一个好赌，一个好色，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说最后一句时，他长叹一声，看来他身为村长，平时没少为刘跛子操心。

“刘跛子？”可刘出洋听罢却是心中一动，他记得在搜查刘跛子的房间时，曾在水缸的夹层之中，找到过半块鸳兽魔晶，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锈迹斑斑……的匕首，会不会和这个案子有关呢？”直觉让他觉得这中间必定会有些联系，可究竟是什么联系，却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二秃子早晨并没有跟着我们出来，不过，方才有村民倒是在这里看见了他，他说自己肚子疼，便先回去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孙贵过来，跟大家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接着便又四下打量一翻，“咦？你们村的跛子呐，怎么没看到他，又去赌了？”

“刘跛子死了！”村长淡淡地答道。

“死了？”孙贵一愣，便闭上了嘴巴，不再询问。他也听到有人说起二秃子后，才想了刘跛子。或许他也觉得，这样的人，死了也好，死一个便少一个。

几人默默无语，都静静地等待。所幸时间不长，一位孙家村的村民，便拽着一人走了过来。这人大约五十岁上下，脸色有些苍白，头顶上面秃了几大块，露出了光溜溜的头皮。

“村……村长，您找我！”他看向孙贵讪讪地说道。

“是他吗？”孙贵却是没有理他，而是转向铁匠，开口问道。

铁匠抬起头来，看了二秃子一眼，很快又低了回去，摇了摇头。“不是他，”他说道，“二秃子我见过一两次，可那人是个生面孔。不过……口音好像有点像。”

“会不会是他易容了？”村长说道。

“您开玩笑的吧！”二秃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您说我来看一场擂台赛，还至于要易容吗？”

“没易容，你带假头发干什么？”村长问道。他看到一位看押村民手中，正拿着个假发。

“您这话说的，我就不能美化一下自己？也找个媳妇娶回去？”二秃子呵呵汕笑。

“就你？”孙贵冷哼一声。

二秃子没有回话，却是咧了咧嘴角，一只眼睛的眉毛也轻微上挑，露出一个古怪表情。

刘出洋心中一动，二秃子的这个表情，分明是自信中带着些许蔑视，“他……有什么依仗？等等，刘跛子，二秃子，半块魔晶。”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候，孙贵突然一伸手，抓住二秃子的胳膊，猛地掀开他的衣袖。只见他的手臂之上，根本就没伤口。“村长，您……您这是……”二秃子被吓了一跳，可孙贵却是理也不理，又掀开了他另一只手臂上的衣袖，仍然没有找到伤口。

“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手臂受伤之人，这一切，都是他胡乱编造的。”鲍强在一边说道。他此时手中拿着一条皮鞭，并将它折成两折，双手不停地推拉着，让它发生“啪、啪”的声响。

“这案子其实已经非常明白了，就是铁匠杀人，回家处理武器之时，却是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地找到他，以至于措手不及，人脏并获，被抓了个正着。”鲍强面露得色地说道，“刘出洋，愿赌服输，你是不是也应该过来受这一百鞭子的鞭刑。”说着，他还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啧、啧，要是凯米小姐在的话就好了，她的鞭子可是用一阶魔兽的皮绞成的。若是打在身上，保证你皮开肉绽，鞭鞭掉肉。”

刘出洋刚刚还在纳闷，这鲍强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出来捣乱了，却原来是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找鞭子去了。

“这案子，还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开，现在就说铁匠杀人，尚为时过早！”刘出洋淡淡地说道。

“哼！”鲍强冷哼了一声，冲郑凯莉拱了拱手，“队首！”他说道，“这刘出洋若是要查上一辈子，咱们莫非也要等一辈子不成？”

郑凯莉微微蹙眉，“不错！”最终，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刘出洋，”她说道，“我给了你查案的机会，可你从正午开始，直到太阳西斜，却也是没有丝毫进展。不仅如此，你越是调查，证据就越是指向铁匠，这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说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又冲身边周刚示意了一下。

周刚微微点头，持剑走到铁匠身后，这一次，郑凯莉竟是让身边的护卫，亲自行刑。看来，她已然下定了决心。

“爹！”铁匠女儿又一次被村民从她父亲身旁拉开，“我求求你们……你们放过他好不好！”她好像也觉得刘出洋指望不上了，开始大声地肯求郑凯莉和村长几人。

“他完了之后，就该轮到你了！”鲍强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刘出洋。

“郑队首……”刘出洋刚想再劝，却见村长对他摆了摆手，看来，他亦是放弃了。

“该死！一定是有什么被我忽略了！”情急之下，刘出洋四下寻找，“到底忽略了什么？”遍寻无果之下，他也开始焦躁起来。

“咦？”突然之间，他的眼睛无意中扫过墙壁上的血点。这些血点，都是铁塔被切开颈部动脉之后，由于血液压力，而从脖颈之处喷射出来。

血点呈下大上小的水滴状，无论形状，还是角度，都符合血液喷射后的物理规律。可令刘出洋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血点，大部分都已经完全凝结了，可却有极少几滴，仍保持新鲜，好像刚流出来的一般。刘出洋用手指蹭下，轻轻捻了捻，发现它们根本就没有凝结的迹象。

“为什么会这样？”他回过头，看向铁塔尸体下面的血泊。整个下午过去了，血泊也大部分凝结，可中间却是有几块，像墙壁上的血点一样，根本没有凝结，仍有保存有液体的特性。远远看去，这片血泊，颇有些像二秃子头上的一块块斑秃。

“难道……会是这样？这……太不可思议了吧！”刘出洋的眼睛，飞快转动。这是异世界的第一起案子，就遇到了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可他将所有线索穿连在一起，虽然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不可思议，可除了这个猜想之外，又根本就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这些奇怪的现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最关键的一环，算是补上了。”这一段时间，他已有许多猜测，可就是缺少这最关键的一环，都不成立。现在，这一环出现了，可他又愈发感叹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实在是太少、太少。不过现下，还不是感慨之时，他猛地转过身去，突然大叫：“住手！”

李刚刚想斩下手中的长剑，可听刘出洋一声大喝，还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意当刽子手。

“刘出洋，你又搞什么花样！”鲍强不耐烦地问道。

可刘出洋却是连理都没有理他，而是快步走向人群，先是四下打量一翻，可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时，便不住地向村民打听：“何龙呢，你们看到他没有，就是前两天来咱们村子，住在我家的大汉。”

看到村民们纷纷摇头，刘出洋却是皱起了眉头。事情，不太好办了……

章四十七：擂前杀人案（七）

刘出洋在人群当中，遍寻何龙，却是丝毫没有结果。他皱起了眉头，明明记得何龙当时就跟在自己的身后，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

“刘出洋，你又想搞什么鬼？”鲍强皱着眉头说道。

“出洋啊！你莫不是……想请何龙替铁匠说话？”村长亦是说道。的确，职业者身份特殊，如果他力保铁匠，城主看在他的面子上，都很可能会饶他一命。

听到村长所言，村民们一阵哗然。铁匠女儿欣喜若狂，郑凯莉看他的眼神，则带上了一丝丝不屑。

“不！”谁想到刘出洋却是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他又想了想，对郑凯莉几人拱了拱手说道，“郑队首、村长，还有孙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郑凯莉三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都微微点头。

刘出洋带几人走到偏僻之地，对他们耳语了几句。“这……不太可能吧！”三人面露惊异之色，都是不太相信。

“是与不是，试上一试不就清楚了！”刘出洋说着，伸出手来。

村长见状，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瓶子，递给了他。此时，他依旧选择相信他。

几人商议片刻，便开始分头行动。村长找来了刘猛几人，孙贵也从自己村子的村民里，挑选了几个强壮的。至于郑凯莉，则是直接招手，将周刚唤了过来。

鲍强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暗自咬牙。觉得这一定是郑凯莉听信了刘出洋关于自己收授贿赂之事，不再相信自己了。“要不要换个主子！”他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村民们，看着一位城主千金和两个村长都神神秘秘的，不禁都有些愕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可紧接着，他们又见到了更加令他们错愕之事。

只见周刚和几位同村长、孙贵低语过的村民，抽出自己的武器，缓缓移动位置。最终，竟然站成一个圆形，隐隐地，将高启围在了中央。

“怎么？”高启面色一变，抽出匕首，一脸讥讽地说道：“查不出案来，就准备诬陷我这个外乡人了不成？”

“没有诬陷，”刘出洋说道，“如果我的推论没错的话，那杀人凶手就一定是你！”

“哈哈！”高启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迄今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铁匠。而且你们问也问了，搜也搜了。甚至你们的护卫，还明确的告诉我，我已经没有了嫌疑。现在又说我是杀人犯，你问问这些村民，他们信吗？”他指了指不远处围观的人群。

听到高启所言，人群中一阵骚乱。虽然还没有人公开站出来反对，可看大家的眼神，已经明显有了不满。

“今天他们可以为了利益，而罔顾公理，公然将我出卖，明天也会这么对付你们！”高启见状，又赶紧加了一把火。

“没错！不能让他们这么干！”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不满地喊道。

“我们要公理，我们要公理！”人群中不断有人喊道，先是零零散散，接着越来越多，最后竟是汇成了一股声浪。

“凯莉小姐！”高启见状得意地一笑，“虽然我不知道，刘出洋用什么方法蒙蔽了您，可若是民心不用，甚至发生暴乱的话，那帝国追责下来，恐怕您也担待不起吧！”

郑凯莉微蹙眉头，她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冷冷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刘出洋所言之事，实在太过重大。而且，他也答应了我，只是要你配合做一个试验而已。若是你通过了实验，那我定会亲自向你道歉，并给予一定的赔偿。”

“实验？”高启听罢微微放下心来，“什么实验？”他看向刘出洋，开口问道。

刘出洋此时却是没有看他，他一直都在观察着围观的人群，第一个高喊口号，表达不满的，果然正是二秃子此人。除此之外，附合着二秃子，高喊“要公理”之人，也都是其它村庄的村民。刘家村与孙家村之人，基本上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见此情形，刘出洋在村长耳边低语几句，这才回过头来，看向高启。

面对高启的询问，他微微一笑，却是并没有正面回答。“太师……在哪？”他轻声问道。

刘出洋的声音虽轻，可听在高启耳中，却仿佛晴天打了个霹雳，让他浑身一振，眼中也露出了恐惧和无法相信的表情。虽然这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一闪而逝。可在场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只这匆匆一瞥，心中便都有了底，对刘出洋所言，顿时信了七八分。

周刚缓缓抽出兵刃，摆出了防卫姿态，其它围住高启的村民也有样学样。依照刘出洋的布置，甚至还有其它村民，看住了二秃子和鲍强二人。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小心谨慎。原本鼓噪的围观村民，大概也查觉到了异常，渐渐停止了叫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启很快恢复了正常，可眼神中的那一丝慌乱，却怎么也遮掩不掉的。

“不知道吗？那我提醒你一句好了！”刘出洋说道，“太师乃是黑暗大陆，留在我夜羽帝都的间谍，而且还是一个领军人物。前些时候，他的一个实验室被破。据说，他带着一个实验品逃走，可正巧却是碰到了何龙大哥。你们双方一路追杀，通过落日森林，逃到了这里。我看你身上有不少伤疤，而且颜色很新，恐怕就是近日被何大哥所伤，又涂抹了治疗类药剂所留下来的吧！”

听罢刘出洋所言，高启眼中的慌乱更甚，他四下打量一翻，并没有发现刘出洋口中的那个人，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方才，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围观村民，又询问了村长，今日这些围观之人，都来自附近村落，他都认识，并无陌生之人。”刘出洋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询问你：你的主子，那个太师，现在……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受孙村邀请，来帮他们赢得比赛。”高启咬了咬牙齿，“况且，咱们现在说的是杀铁塔的案子，你们到底有没有证据，没有的话，依旧帝国法令，我是无罪的，那你们可就要放我离开。”

“想说案子？那好，咱们就来说说案子！”刘出洋依旧不慌不忙，“前些时候，有村民突然通知我们，说我们村的刘跛子，在村外被人袭击，受了重伤。”说到此处，村长、孙贵和周围几个知道实情的村民，都猛地回过头来看向刘出洋，满眼的疑惑之色。

“出洋，你……”刘猛刚想提醒说刘跛子已经死了，却被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刘出洋又偷偷地冲村长眨了眨眼，继续说道：“当时在他受伤的地方，我们发现了几个脚印。而根据我对脚印所判断出来的身高、体重，和性格、年龄，你正好与其中一个相同。”

“笑话，就凭这一个猜测，就能定我的罪，未免太过儿戏了吧！”高启不屑地说道。可突然之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全身一个激灵，接着又面露深思之色。好半晌之后，他却又慢慢地露出了笑意。

“刘出洋！”他说道，“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刘跛子只是重伤，还没有死，现在又给救了回来。那好，我要求现在对质，以还我清白。”他口中说得正气凛然，心中却是暗自偷笑。如果一个人丢了半个身子，还能救得回来，那可就是神仙了。

“不错！”郑凯莉插话说道，“若有人证，倒可对质！”

村长几人心中一阵哀嚎，他们不明白，如今这个时候，刘出洋为什么要说刘跛子没死。现在对方要求对质，这可上哪去找人去。这岂不是搬了石头，却是砸了自己的脚。

“之后，我们去刘跛子的房间，找到了一把匕首，”刘出洋微微一笑，却是没在对质的问题上纠结，而是继续说道，“这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上面还有一些刮痕。我原来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铁塔嘴边挂着的，和大家最早在他尸体上发现的铁锈，其实都不是来自于铁匠那把生锈的刺剑，而是从这把匕首上刮下来的。”

“这么说来，他们早有计划？”村长问道。

“当然，”刘出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两个村子，因为份额擂台之事，早就势同水火。因此，他们买通了村民，想暗中加以挑拨，制造事端，引起我们火并。之所以选中铁匠，是因为他精通武器的修理与制作，对我们村子比较重要。而铁塔此人，或许是恰逢其会，正巧他去厕所时，铁匠从那里经过。或许也是考虑到他连年为孙村赢得比赛，在孙村村民中地位较高。总之，他们两人，被选中成了这个案件的牺牲品。”

“他们先是买通刘跛子，暗中了解村子和铁匠的情况。当得知他有一把贵族才能用的刺剑时，便让他用工具刻下这把刺剑的形状。然后，再按模型的样子制出这把刺剑。当然，并不需要全部制出，只要制出尖端的一部分就成。”

村长暗自点头，这其实很简单，有时候，用一块软泥就能完成。“这么说来，还有一把相同的刺剑了？”他不解说道，“可为什么我们没有找到。”

刘出洋微微一笑，“凶器就在他的身上！”他指着高启说道……

章四十八：擂前杀人案（八）

“凶器就在他的身上！”刘出洋指了指高启。

“胡言乱语！”高启兀自嘴硬，可语气却是软弱了不少。刘出洋的许多推测，虽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可都跟亲身经历过一般，这让他心里很是没底。

“可怜刘跛子，被你们利用之后，当成弃子丢掉，不但被打成重伤，就连血液，都被抽走了不少。”听罢刘出洋的话，村长几人的脸上，纷纷露出古怪的表情。明明刘跛子死亡之事，已然被高启看穿，刘出洋为什么还要这么说，莫不是心理上有问题！在这一时刻，孙贵若不是了解村长的为人，都要觉得刘跛子是不是真没死，刚才村长是在欺骗他了。

刘出洋看到众人奇怪的表情，心中暗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之后，你们将刘跛子的血液放入刺剑的模子中冰冻，中间加入从匕首上刮下来的锈斑，制成冰锥。”他继续说道，“然后你与二秃子定计，一方面让他在手上涂上兽血，假装受伤，将血液涂抹在铁匠身上。另一方面，你亲自进入厕所，在与铁塔错身而过时，将血液制成的冰锥扎入他的脖颈。铁塔与你，都代表孙村出赛，是同伴关系。他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手，所以猝不及防之下，一击致命。而恰巧此时，铁匠正好从后面经过，这让你们大喜过望，不仅不用亲自去找，反而能利用脚印，更加坐实案子。”

刘出洋说到此处，特意将目光转到了高启腰间。那里，正别着两把匕首。铁塔的伤口，在脖颈左侧，这就说明，高启正好是用左手出手。他腰间别的两把匕首，恰好也说明了他惯用双手，左手也如右手一样灵活。

果不其然，仿佛觉察到了刘出洋的目光，高启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之上。

“用血液制成的冰锥，杀死铁塔之后，你便顺势扶住他的伤口，大声呼救。这样，便可掩盖你行凶时，手上和衣服上沾染鲜血的问题。”刘出洋说道，“而且，冰锥遇到热血，很快就会溶化，混合入铁塔的血液当中，从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查无可查！”

“你在开玩笑吗？”高启听罢，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现在虽然是冬天，可今天天气晴朗，日光亦是很足。特别的正午时分，温度绝对到达了零上。若是我像你说的那样，用冰锥杀人，恐怕人都还没有杀死，冰锥就先溶化了。”

“不错！”村长捋了捋胡须，面露回忆之色，“今天的确很是暖合，”他说道，“我记得中午时分，挂在房檐下的冰柱都已经溶化了。这高启又非是本村之人，如果真是如同出洋你所说的，他是用冰锥杀人。那他的冰锥无法保存，在没有杀人之前，恐怕真的已经溶化了。”

其它几人虽然没有说话，可看他们的眼神，应是与村长有相同的疑惑。

“所以我才说，杀人的凶器，他都一直带在身上啊！”刘出洋解释道，“你们还记得他的笔盒吗？”说到笔盒之时，高启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将笔盒紧紧地攥在手中。甚至由于用力过大，使得指骨发白。

“他的笔盒我已经检查过了，里面只有笔墨，并没有藏有凶器啊！”周刚不解地说道。

“当然！”刘出洋说道，“冰锥用以杀死铁塔之后，已然化成血水，溶入了铁塔的血液当中，自然检查不到了。可周大哥方才检查笔盒之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现在想来，那是因为方才的笔盒，同我第一次见到它时，少了一些东西。”

“你是说……魔晶碎片？”周刚猛然瞪大眼睛，忽然明白过来。“这笔盒我在帝都时也曾见过，据说外面绘有控温法阵，可以随时保证墨汁的良好状态，以便使用。你的意思是说，他先将冰锥放在笔盒当中，又增加嵌入的魔晶碎片数量，保持较低的温度。等到杀人之后，再将毛笔放入，同时减少魔晶碎片数量，让温度恢复正常。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事后检查也查不出什么。”

“周护卫真是好想象力，”高启不屑地说道，“可本人的这笔盒当中，一直装的就是毛笔，从没有装过冰锥。此事，你们可以向刘家村的另一位比赛选手求证。”

“这事……我的确可以作证！”刘大力无奈举了举手，“他当初给我炫耀过笔盒，里面确实只有毛笔，没有什么冰锥的。”

“哦……看来是我想错了！”周刚尴尬了笑了笑。

“周护卫并没有错！”刘出洋微微一笑，说道，“高启当初故意给大力炫耀笔盒，恐怕也是一个障眼法，目的就是多一个证人。可实际上，他的那只毛笔，就是刺剑的模子。他先是将刘跋子的血液，渗上锈斑，倒入笔杆当中。同时，增加魔晶碎片，调节控温法阵，将其冷冻成为冰锥。在杀人之时，将其抽出，刺入铁塔脖颈。冰锥溶化之后，里面的锈斑，自然而然地便会沾到铁塔的脖颈上面，造成他是被带锈武器杀死的假相。同时，或许有一截冰锥在刺入的过程中，折断到了里面。被铁塔混合着血液吸入肺中，造成咽喉过敏，又反喷到口腔。这便是我方才掰开他嘴时，有一块锈斑从口腔掉出来的原因。”

“所以我才说，凶器就在你的身上。”刘出洋指了指高启手中的笔盒，“你把它拿来，我们将笔杆中注入清水，待冰冻后抽出，看看是不是和铁匠的刺剑的前端比较接近。怎么样……你敢不敢？”

刘出洋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高启身上。他捏着笔盒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眼珠也是游离不定，骨碌碌乱转。半晌之后，他突然将手中的笔盒向地上一丢，“我输了……呵呵，我承认，铁塔是我杀的！”

围观的村民一片哗然，在他们的眼中，这案子实在是太过曲折离奇了。虽然有刘出洋的一步步剖析，可那些都不过是猜测而已，远远不如高启亲口承认有震撼性。村长亦是长出了口气，高启承认了罪行，这就相当于他的村子清白了。可刘出洋却是皱起了眉头，高启这么干脆地承认了，反倒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孙贵瞪着高启，怒声问道。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了！”高启说道，“我接受二秃子的邀请，来参加擂台赛，就是为了钱。前几天，有两个人来找我，给了我许多钱，让我按他们的计划行事，杀人嫁祸给铁匠，并暗中挑拨两村的关系。我一想，有钱我为什么不挣，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现在既然被发现了，我也无话可说，只好认输。不过，我可是见习法师，眼看着就要成为职业者。所以，我请求公正的审判，要有法师公会的裁决人员到场。”说着，他还用眼睛看了二秃子一眼。

“没错，他是我亲戚……是我亲戚！”二秃子干笑着，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几下。

刘出洋心中暗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高启这也算是缓兵之计，不过，他既然甘心被抓，并要求公正的审判，那就一定是有后手准备。“莫非……在城中也有他们的暗子？”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听何龙所说，从落日森林中出来的一共两人，可刘跛子死亡的地方，却有三个人的脚印，这必然是有一个接应之人。而且这个人明显也不是二秃子，相比之下，他有些太瘦了。

郑凯莉几人，将目光看向刘出洋。在她们听来，高启的解释合情合理，他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我说过了，你与我在刘跛子死亡之地，发现的脚印，无论身高、体重，还是性格上，都很相似，这是其一，”刘出洋竖起一根手指，“其二，墙上的血点，和地面上的血泊，大部分都已经凝结，可却还有极少的一部分，仍成液体状态，这明显不符合血液的特性。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为了防止刘跛子的血液提前损坏凝结，无法制成冰锥。你向里面加入了抵抗凝结的物质，在种物质，普通人若想找到，很难！可如果是一只吸血鬼的话，为了吸食血液，他的唾液中，就会含有这种物质……”

听到“吸血鬼”三个字，高启脸上一阵抽搐，手也不知不觉地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还有第三，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凶手非要刺入铁塔的脖颈。要知道若想一击致命，有许多地方，更快速，更方便，也更容易刺中。现在想来，那就是因为你本就是一只吸血鬼，对人类的颈动脉，最为熟悉的缘故。”说到此处，刘出洋仿佛十分激动，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你若是还想狡辩，那不妨用光系魔法试试！”他一指村长，“没想到吧，我们这个偏远的小山村，竟然还有一位光系的魔法师。”

仿佛在配合着刘出洋，村长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瓶子。他晃了几下，里面的液体，随着晃动，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着暗红光晕。

可就在此时，高启突然一脚踢在地上的笔盒之上。“啪”的一声，笔盒被踢得飞起，直朝村长而去。与此同时，他也抽出腰间的匕首，冲向了村长。

“小心！”村长身旁边的村民，立时向村长靠拢，将他护在身后，却是将方才向前移动几步的刘出洋孤身一人，留在了原地。

高启邪邪地一笑，突然一个折身，转向刘出洋。手中的匕首，笔直地向他扎去。匕首上面闪烁的寒光，晃花了刘出洋的眼眸……

章四十九：擂前杀人案（九）

见狡辩不过，高启便骤然发难，突然冲向村长所在的位置。刘猛等几个村中的村民，大吃一惊，纷纷赶了过去，护在村长身前。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时，高启的这一次扑击，乃是一个虚招。见众人被他调动开来，他突然一个转身，又扑向了被孤立出来的刘出洋。

高启的这一击，又快又准，对人心理的把握亦是十分到位。村中的狩猎队伍，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相互之间的配合上本就差些。再加上，他们经常面对的，都是森林中的野兽。野兽不会虚招，只有几个简单的扑击动作。久而久之，这些狩猎队员们，也就养成了一拥面上的狩猎习惯。

“小心！”这群人之中，看出高启真正目的的，也就只有郑凯莉和她的两名护卫。鲍强自不必说，他巴不得刘出洋快死，自然不会提醒。而郑凯莉和周刚，此时却守在刘出洋的对面，高启的身后。她们虽然发声提醒，可此时却也是鞭长莫及、力不从心。

面对袭来的匕首，看着上面反射自夕阳的血色光辉。刘出洋一脸的惊慌之色，他手忙脚乱地挥舞起手中刺剑，向高启的身上刺去。

高启不屑地嗤笑一声，他早就从孙贵那里知道，刘出洋乃是一名水系法师，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凝聚魔法。而刺剑与匕首相比，虽然长度上要长上一些，看似占些便宜，可他看刘出洋出手，毫无章法可言，分明就是丝毫不会武技。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自己骗了他们。高启根本就不是什么见习法师，那只是他为了自抬身价，信口胡说的。他是一只可以用职业者血液中的元素，来强化身体的暗系生物。战系……近身法师，那还用说吗？

“这群白痴！”高启心中暗笑，自己只是稍稍引诱了他们一下，便将他们的包围圈破坏。他们也不想想，自己怎么可能去袭击村长。村长是光系法师，手中又有圣水，对黑暗生物克制的厉害，自己贸然上前，岂不是找死。

想到“死”这个字，他恶狠狠地看了刘出洋一眼。就是他，识破了他的计谋，又反过来设计他，将他围了起来，害得他险些丧命。要知道，这光明大陆对黑暗生物可是恨得要死，一旦被抓住，最轻的也是死刑，说不得还要多受些折磨。

不过，此时只要杀了刘出洋就可以闯过包围圈，到时候，他自信凭他的速度，几乎无人可以追上。当然，除了那个从落日森林中，追了他和他师父一路的大汉。想到这个大汉，他打了个寒颤，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要在他发现自己之前，杀了刘出洋，再迅速逃走。

见刘出洋一剑刺来，高启原本刺向他的匕首突然收回，向外一磕。同时，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则狠狠地捅向刘出洋的小腹，他原本的那一招，竟然也是一个虚招。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匕首一下磕到刺剑之上，却是毫不受力，刺剑竟然“啪”的一声断为两截，尖端向外飞了出去。

“该死！”高启心中大叫一声。眼看着匕首磕飞半截刺剑之后，仍在自己力量的作用下，向一侧甩去，收都收不回来。而刘出洋的另外半截断剑，却是转了个方向，向他的脖颈刺来。

这个时候，高启想到收住脚步，那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他这一冲，原本就是打着击杀刘出洋，闯出包围圈的打算，岂能留力？而刘出洋的刺剑，虽然折断了，可剩下的半截，却仍是比他的匕首要长。若是他仍按原计划进行，恐怕匕首还没刺到刘出洋小腹，对方的断剑，却要先一步扎入他的脖颈了。

“哈！”关键之时，高启大喝一声，硬生生地将刺向刘出洋小腹的匕首收回，转而磕在了断剑的剑侧。“啪”的一声，匕首和断剑相撞，二者都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可高启这一次，却是不在计划之内。他猝不及防，磕飞断剑，身体却也不受控制地转了半圈，侧向面对刘出洋。“还有机会！”他心中暗道。前冲的势头仍是未变，只要撞入刘出洋怀中，他相信以自己的身手，依旧可将他杀死，闯出包围。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脚下一滑，身体趔趄了一下。“我早就观察过了，这……这里地面没有冰的，怎么会滑倒？”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地面，上面一块亮闪闪的冰层，晃花了他的眼睛。

“该死！上当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还想不到，自己又被刘出洋算计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刘出洋手上攥着一个水晶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向他的脸上倒来。他有心想躲，可身体七扭八歪，根本用不上力。躲都躲不开！

刘出洋手中的这个瓶子，其实就是他和村长商议，要将高启围起来时，从他那里要来的。高启能代表孙村参加擂台赛，那武力必是不凡。刘出洋明知如此，又怎么可能让村长涉险。他先是拆穿高启的杀人手段，又用言语激他，让他将怒气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再让村长配合自己，显露出一个水晶瓶子，让他投鼠忌器。而实际上，村长水中也只有那一瓶圣水而已，他当时显露出来给高启看的，只不过是普通的井水罢了。

最后，刘出洋再假意过于激动，故意向前迈了几步。其实也是给高启机会，让他来攻击自己。果不其然，高启当真上了他的当。随后，他又用断剑，引走了高启的两次匕首攻击。再在地面上凝出一块冰层，这是他和刘大力比武时用的方法，没想到这时也建了奇功。

“啊”的一声惨叫，高启捂住脸庞，倒在地上，不住地翻滚起来。

刘出洋愣了一愣，他没想到村长的圣水，会对高启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当然，这也有他对这个世界力量体系了解不够的原因。

看着高启痛苦哀嚎，不断打滚的身体。刘出洋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他走上前去，扶住他的身体，将他的双手硬生生从脸庞上掰开。这个时候，圣水相对于高启来说，就相当于硫酸一样，越是捂着紧，就越是伤得厉害。最好的办法，是找东西将其稀释，以减少它的进一步伤害。

此时，高启的脸上凄惨无比。他的脸皮几乎都被烧光了，却还冒着淡淡的白烟，散发着蛋白质被分解后的腐败气味。一只眼睛也化成了血水，变成深深孔洞。刘出洋瓶子中的圣水，正好是朝这只眼睛上泼的。所以，高启的这个位置，受到的伤害，也是最重。

“不要乱动！我去找水给你冲洗干净！”他大声喊道。高启听罢，果然停止了挣扎。刘出洋心中一松，抬起头来，正要让旁边的村民去找清水。可就在此时，心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安的感觉，低头一见，只见高启突然张开口来，“噗”的一声，从里面射出一道银芒，正对着刘出洋的眉心而去。

却原来是高启口中，还藏着一枚银针。他听到声音，认出了刘出洋的位置，竟然将银针喷出，想要将刘出洋射死当场。

此时，两人距离极近，又是事发突然，刘出洋根本就没有准备。眼见着光芒一闪，银针竟已到了眼前……

章五十：擂前杀人案（十）

刘出洋眼见高启的凄惨情形，又听到他的凄厉叫声，动了恻隐之心。他急忙上前，掰开他捂在脸上的双手，想叫附近的村民，取来井水，为他清洗。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高启此人，凶狠至极，听到他的声音，辨清了他的方位，竟然一张嘴，吐出了一根银针，直奔他的眉心而来。

高启的这一次偷袭，的确是出乎了刘出洋的意料之外。在他前世之时，他也多次在制服了犯罪分子之后，施以援助之手，或是按压伤口，或是扑灭身上的火焰，或是打电话叫来救护车，给予抢救。可却没有一次会像这时一样，对手都已身受重伤，却还不忘反击。

这要银针的速度极快，再加上两人距离又近，只见光芒一闪，就已到了近前。刘出洋避无可避，甚至由于猝不及防，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五味俱陈，他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后悔。只不过，上一次死亡，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这一若是死了，会不会再穿越回去？

可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发现，在他的稍稍侧后位置，又是闪过了一道光芒。这道光芒，速度也是极快，一闪就到了眼前。“当”的一声轻响，一粗一细的两道银色光芒，交织到了一起。

较细的那道，被一击撞飞。较粗的，则停到了刘出洋的眼前。他定睛一看，这却是一把女式长剑。剑身虽然不宽，刃口却是锋利至极，上面闪着冷冽的寒光，激得他额头之上的汗毛，阵阵发麻。

刘出洋顺着长剑刺来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了郑凯莉略带关切的目光。“你没事吧！”她有些焦急地问道。

“哦……还好！”刘出洋摸了摸眉心，直到此时，他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刘出洋！”见他毫发无损，郑凯莉也放下心来，她又恢复了原本冷冰冰的面孔，开口说道，“早在光暗大战之时，无数的前辈，就是像你一样，动了侧隐之心，被黑暗生物欺骗、偷袭，打成了重伤，甚至死亡。它们狡诈、凶残，这已经是整个大陆的共识。你怎么还会犯同样的错误？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吗？”她越说越激动，最后，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多谢郑队首！”刘出洋站起身来，一脸正色地拱了拱手。她所说的这些，他还真的是不知道，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也不知道是在记忆溶合的时候失去了，还是他的老师，压根就没有告诫过他。

不过，不管怎样，郑凯莉救了他一次，又郑重地将黑暗生物的事告知于他，若是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他便会多一份戒心。对此，他内心之中，还是深怀感激的。

“算了！”郑凯莉见刘出洋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也不必道谢，方才我们共同对敌，也算是队友，相互救助，本是应该的。只是……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对你的语气重了一些，你不要介意。”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并不介意。郑凯莉这才松了口气，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仍旧保持着向前刺剑的动作。便尴尬地一笑，将长剑收了回来。可收回的过程当中，剑尖却是拐了个弯，在高启的脸上，又狠狠地来了一下。

这一剑，又深又狠。在高启本就溶解的那个眼睛上面，又切出了一道深深地血口。一时之间，血花迸溅。

高启的双手和脸庞，本就已是血肉模糊，再加上这一剑，更是显得凄惨无比。可与方才不同，这一次，他却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发出惨叫。他原本急促起伏的胸膛，此时更狠狠吸了口气，好像要把胸口撑爆一般。

“刘！出！！洋！！！”他用尽全身地力气，猛地大呼出声。声音中的愤怒和不甘，让周围的村民，都齐刷刷后退了一步。显然，他把这一剑，也算到了刘出洋的头上。

“喊什么喊！显你嗓门大吗？”周刚走过来，在他身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又取来绳索绑好，丢到了马匹之上。

“小姐！”他在郑凯莉身边小声说道，“此事太过重大，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同党。不如立刻起程，快马加鞭，趁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城中。这样，就算他有同党，也会措手不及，来不及施救。”

郑凯莉微微点头，让周刚和鲍强下去着手准备。“鲍强收受贿赂之事，我回去之后，会着手调查的。不过，他的为人，我也了解一些，他并没有给黑暗生物做事，当魔奸的胆子！”郑凯莉说着，看了眼刘出洋身后的村庄，“倒是刘出洋你！”她想了想，一脸认真、严肃，开口发出邀请，“你心思细密，头脑灵活。这个小小的村庄，是注定容不下你的。倒不如，来我这里，先做个护卫，如何？”

“这……”面对她的邀请，刘出洋愣了一下。

“当然！”看到刘出洋有些迟疑，郑凯莉好像生怕他不答应，便抢着说道，“当然，你也不用着急，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回答。”说罢，她果真没有等刘出洋回答，便急匆匆地和两位村长点了点头，跳上战马，飞驰而去。

“这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孙贵挠了挠了脑袋，“看她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此时这样毛燥！”

“嘿嘿，刚才那一瞬间，我可是看到她的脸有些红！”村长说道。两人凑到一起，低声嘀咕了几句，都不怀好意地看向刘出洋，笑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郑凯莉竟又折了回来。两位村长立刻板起面孔，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刘出洋！”郑凯莉坐在马上，看向地面上的刘出洋，两人四目相对。斜阳的光辉，给她乌黑靓丽的头发，和白皙细致的面容，都包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这一时刻，刘出洋看得有些呆了。

“刘出洋！”郑凯莉的脸孔，又红了红。“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建议，”她抿了抿嘴，说道，“我在城中，等着你！”说罢，她一扭马头，再一次的绝尘而去。呼啸的寒风，托起她的长发和披风，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寒冷，却更显得她英姿飒爽，也愈发让她觉得脸庞上，一阵火热。

“出洋！看什么呢？”刘出洋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村长略带戏谑的眼神。

“哦……我只是觉得奇怪。”刘出洋说道，“我方才看到城中护卫骑的马匹，为什么每一匹马的额头上，都有一道伤疤？而且，为什么我在村中，几乎没有见到圈养的动物？”

村长听罢，暗叹刘出洋真是不解风情。可孙贵却是非常疑惑：“你不知道吗？你可是法师啊？虽然只是见习的！”他说道。

村长连忙解释了一下刘出洋受袭失忆的事，孙贵这才露出释然的表情。

“这其实就要说到魔兽的异变了，”村长解释道，“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人们发现，野兽若想变异，成为魔兽。除了本身自带的血统外，个体的体型也很重要。比如较小的昆虫类，它们的体形很小，往往引来元素洗礼后，身体和脑域，经受不住强大的元素能量，容易爆体而亡。而体形较大的动物，所需要的能量又相对较大，引来的能量又往往无法完成洗礼，导致变异失败。”

“而人类作为天地的宠儿，其体形却恰好是最为合适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部分魔兽一旦可以化形，都喜欢变为人类模样的原因。”村长带着孙贵和刘出洋，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他边走边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帝国颁布法令，凡是普通人所养的动物，都必须由法师先点破神识之海，去除它们进阶成魔兽的可能，避免因野兽突然变异，导致平民的大量伤亡。”

“原来如此！”三人进到屋中，分宾主落座。沉默半晌，孙贵突然哈哈一笑，开口说道：“出洋贤侄，凭你的聪明才智，恐怕已经看出来了吧！”虽然他没说看出什么，可在座的三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略有察觉！”刘出洋淡淡一笑，“以我观之，”他说道，“咱们孙刘两村，虽然因份额之事，看似不合。可实际上，两村的关系，却没有外人想象那般的水火不容。特别是方才破案之时，孙村长非但没有阻挠，却反而多处配合。若是没有您，这案子破得也不会如此容易。要知道，若是真定了铁匠的罪，孙村顶多算是损失一个铁塔，刘村却会因此许多年都抬不起头来。真要以两村的利益来算，你们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

“不错！”孙贵叹了口气，“我与刘老头主持两村多年，刚开始时，帝国给的份额还足以让每位村民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自打新城主上任以后，便以经济困难为由，逐年削减份额，村民的生活便一年不如一年。不仅如此，他还暗中挑拨两村关系，让村民不合，以便于他的控制。”

“我们两个没有办法，干脆商议一下，弄个擂台赛，主动让两村的村民不合。”村长这时插进话来，“不过，我们输掉的一层份额也没有白费。这一层份额，由孙老头负责卖出去，打造一些兵器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刘出洋听罢一愣，看来是城主想要彻底除掉份额的名目。上百年来，村民都靠此生活。这无疑于断了大家的活路，两个村长也是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刘出洋也明白，两位村长之所以将实情告诉他，也是为了相互通气，避免他将自己对两个村子的猜测说出去。特别是，有了郑凯莉邀请他去城中做护卫的前提，他们就更是担心。

“两位村长放心，出洋自有分寸！”听到刘出洋答应下来，村长二人长出口气，又露出了笑容。

“唉！这二秃子也是，死活都不认罪，一口咬定高启是他的亲戚，他自称也不知道他是黑暗生物，只是单纯的请他来打擂台赛的。”见刘出洋点头，孙贵便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噢，那不如……让小侄来问问看！”刘出洋淡笑着说道……

章五十一：英雄花、补血剂、半阙诗（上）

俗话说得好：“下雪不冷，化雪冷！”其实这也有一定的科学依据，那是因为化雪的过程，是固态向液态、气态转变的过程，需要吸收大气中的热量，下雪则正好相反。

今天就很冷，呼出的白气，甚至都比平时短了不少。好像热气刚从嘴里喷出，便被冻成了冰渣，掉落了下去。

刘出洋打开窗户，外面是一片白色的世界。正如郑凯莉所说的那样，大雪如期而至。雪是昨天夜里开始下的，雪落的“扑、扑”声，甚至吵得他一宿都没有睡好。当然，这其中也有兴奋的原因。

大雪兆丰年！不过“丰年”一词，在这里，却有着另外一种特殊的含义：传说村庄外的英雄花，虽是终年不败，可也并不是不传花播粉。每年初冬，便是它们传播花粉的时候，并且这个过程，一般要持续到第一场大雪降下为止。

因此，按照村庄的习俗，每年的降下第一场大雪之时，便是采摘英雄花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也是村民们最为高兴的时候。因为，将采摘下的花朵，运到英雄城中，便可以换来，足够每位村民，一年生活无忧的物资。

“出洋，起得这么早啊！”黑脸汉子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便轻叩了几下房门，将刘出洋叫了出来。

“不算早了，天都快亮了！”刘出洋笑着说道，“大家不都起来了吗？”仿佛是在附合着他，外面传进来了一阵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刘晓羊早早地就起了床，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到处游荡。大人们今天也格外地有耐心，默许了他们的这种行为。

“也对！”黑脸汉子也笑了笑，端来了一碗米粥放在刘出洋面前。采摘英雄花的过程，一般都要由成年的未婚女性来独自完成，她们代表着纯洁，象征村民们对陨落在这里的上位职业者的尊敬。

而其它已婚女性，则要准备容器，调制液体，最终将花朵腌制起来，确保它们在到达帝都之前，不会腐烂变质。因此，在这一天，像做饭这种小事，就只得由黑脸汉子这样的男人来完成了。

事实上，大多数村民，在这一天都是禁食的，这也算是祭祀的一部分。只有到了晚上，大家围坐在广场上的篝火周围，载歌载舞，才会吃些东西。这样的气氛，倒颇有些像刘出洋前世的春节。

刘出洋看了眼桌上的米粥，知道这是黑脸汉子，担心自己近十年来第一次回村参加祭祀，怕自己不习惯而特意做的。他笑着摆了摆手，这一天当中，能够吃饭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禁食一天，他们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可刘出洋身体健康，若是不遵守村子的习俗，恐怕会惹人非议。

“不吃也好！”黑脸汉子不仅没有劝说，反而高兴地将碗筷收拾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孩子，自从被黑熊打伤后，确是懂事了不少。“做人要懂得感恩！”他又拿出了自己的老一套，“遵守习俗，也是感恩的一种方法。”他说道。可话还未说完，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轻声咳嗽了几声。

“你还好吧！”刘出洋给他拍了拍后背，轻声问道。

“没事，没事！”黑脸汉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冬天天气太干，晚上睡觉时伤了嗓子，所以有些咳嗽，不妨事的。倒是你拿回来的那两块石头，还真挺好用。”

刘出洋呵呵一笑，他拿来的哪里是什么石头，那其实就是一对鸳兽的魔晶。一块是他从刘跛子的水缸中找到的，另一块则是孙贵差人送给他的。他偶然间发现，将这两块魔晶放入水中，会慢慢地散逸元素，增加屋中的湿气，便将它们放入了父母的房间。

要说起这一对魔晶，还真是颇为好笑：那日，二秃子被带到房间之时，还犹自嘴硬。“村长，我可真是冤枉的，”他跪在地上说道，“高启真是我亲戚，我只是为了村里着想，才推荐他参加擂台赛的。我要是知道他被转化成了黑暗生物，我……我哪还敢啊！”

“你不敢？哼！”孙贵冷哼了一声，“为了钱，还有什么事是你二秃子不敢干的。”

“这……我承认，我二秃子是好色，开销也大。可我敢保证，那都是我挣来的干净钱，我花着问心无愧！”二秃子梗着脖子说道。

“好一个问心无愧！”刘出洋起着茶杯，“可刘跛子已经将你们的事，统统都告拆我们了。”说着，他假意喝茶，却是借着机会，偷偷打量了他。

果然，二秃子眼神慌乱了一霎，眼角也抽搐了几下。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你……你别骗我了，我早就打听过了，刘跛子已经死了，许多村民都看到过了。”

“你保证？”刘出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脸的淡然。

“我……”二秃子迷茫了，虽然他也打听过，为什么今天没看到刘跛子，也得到了他已经死亡的事实。可先前刘出洋和高启对质之时，他就一再强调刘跛子没死。要知道，那时候连谁是凶手都还没水落石出，就更不要提事后审问他的事。

村长和孙贵也对视一眼，眼眸中都露出一丝震惊。他们这才明白，刘出洋当时，为什么一直强调刘跛子没有死。他当时并不是为了套高启的话，而是为现在，审问帮凶所打下的伏笔。

在刘出洋想来，刘跛子和二秃子，同为棋子，虽说是任何时候都能抛弃。可是，当着一个棋子的面，去杀另一个棋子，毕竟还是有些不好。更何况，在刘跛子尸体旁边所发现的三人脚印，都与二秃子的身高体重不符。他便大胆猜测，刘跛子的死，二秃子并没有参与其中。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亲眼看到刘跛子死。正所谓眼见为实，即便许多在场村民都说刘跛子死了。可只要身为主要当事人之一的刘出洋，始终一口咬定他还活着，那二秃子的心里，便会一直没底。

“刘跛子并没有死，”刘出洋见状，又加了一把火，“他只是重伤昏迷了而已！当然，时不时的，也会苏醒一会儿。”他半真半假地说道，“要不然，你和高启计划的天衣无缝，我怎么会轻易的就查出来。”

“果然！”二秃子心里一个激灵，回想起刘出洋和高启对质之前，曾和村长几人密谋之事，他愈发觉得肯定是刘出洋当时得到了某些提示。“莫非他的真的没有死？”他也当真是疑惑了。

实际上，还真如刘出洋猜测的那般。刘跛子死亡之时，他并没有在现场。同时，高启也没把刘跛子死亡的事告诉他。他这么做，也是担心二秃子得知刘跛子死亡后，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不利于他们计划的实施。

“怎么样？”见火候已到，刘出洋干脆抛出了杀手锏，“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找你也不过是想前后对照一下而已。我和两位村长商议过了，如果你们二人说的全是实话，那便按村中老一辈定下的传统来罚。若是前后对照之下，一人说了假话，那便直接送到城中，以魔奸论斩，另一个说实话之人，则法外开恩，再从轻发落。”

“我……我……”二秃子满头冷汗，内心陷入挣扎之中。刘出洋的这一套说法，源自他前世的“囚徒理论”。利用囚犯相互之间不信任的心理，可以在审判时，最大限度的削弱他们的心理防线。

“哼！”刘出洋突然冷一哼，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就边上面茶杯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二秃子更是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不说实话！告诉你，你家我们都搜索过了！”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半块火红之色的鸳兽魔晶，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我说……”二秃子仿佛泄气的皮球，瘫软了下来。

“算你识相！”刘出洋冷哼一声，将魔晶收了回去。这块火红色魔晶，不过是他将从刘跛子家搜出的那块，染上了朱砂而已，完全是诓对方的。何龙也曾说过，鸳兽魔晶，一水一火，相互对应，合在一起方为整体。既然刘跛子家是湛蓝的水系，那想来二秃子家若有，便应是火红色的火系。

村长与孙贵二人对视一眼，露出喜意。像二秃子这样危害村庄的蛀虫，他们也是希望趁早铲除。刘出洋亦是松了口气，二秃子这样的人，如果想靠高启的口供来指控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光暗大战之时，光明大陆也抓住过不少黑暗生物，也曾严刑逼供。可事实上，他们大都极为凶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熬不住刑，往往乱咬一气，搞得当时许多人都受了不白之冤。当然，冤死的人亦是不少。所以，大陆上的共识便是，对黑暗生物的供词，往往考虑极少。就算是高启供出二秃子，只要二秃子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村子也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哥……哥！”刘出洋突然觉得有人摇晃自己的胳膊，他扭过头去，正好看到刘晓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哥，你想什么哪？都入神了！”小丫头略带不满地说道，可她也不等刘出洋回答，便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朵红花。“看！”她将他放在刘出洋的眼前，“我刚采的！”她得意地说道。

“英雄花？”刘出洋一愣。说句实话，这还是他第一看这么近距离的观看英雄花。只见花分五瓣，艳红如血。每一根花蕊内部，都好像有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来回流转。帝国所要的原料，其实也就是花蕊中的这么一点点液体。

“你要它做什么？”刘出洋拍拍她的小脑瓜，“还不快还回去！”他柔声劝道。

“才不呢！”小丫头连忙将花朵塞进怀中，“它是我的！”说完，她仿佛生怕刘出洋将它抢走一般，急急地跑出门去。“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刚跑到门口，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哥，外面有个信差，说是有你的信！”说罢，她从怀里掏出红花，显摆似的冲他晃了几下，又做了个鬼脸，这才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信？”刘出洋听罢一愣，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熟人……

章五十二：英雄花、补血剂、半阙诗（下）

天光放亮，村里已经开始组织未婚的少女，去采摘田野里的英雄花。刘出洋一出屋门，看到的便是一幅忙碌的景象。

许多豆蔻年龄的女子，都肩挎竹篮，里面放着几个类似小酒坛的容器。她们轻探柔荑，伸出玉笋般的手指，小心地拈住花梗，或是慢慢地用纤纤细指捻下，或是轻轻地用粉贝般的指甲切断。她们边摘，边不时小声地谈论几句，说到好笑的事情之时，又会发出银铃一般欢快的笑声。

花朵被摘下后，快速地放入小酒坛子当中，用里面特殊的液体腌制起来。每当坛子放满，便会有年龄大些的女子，为她们换上新的。年纪再大一些的，则在村长的指派下，收拢坛子，将它们存入库中，放好。今年的收成看来不错，村里的许多老人，看着越排越高的坛子，都发出了满意的笑声。根据经验，收到的花朵越多，城里苛刻的份额也就越少。

不远处，村里的未婚男子，都手持武器，在周围不断地巡逻。大冬天的，他们却穿得极少，甚至许多人都裸露着胸腔，露出一身分腱子肉，冒着蒸腾热气。当然，在刘出洋看来，此时的他们，却不像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反像是炫耀尾羽的孔雀。

再远处，都是十里八村来看热闹的。他们大多也都是未婚年龄的男女，时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就会发出一阵羞涩的笑声和打闹声，当然，也有可能是一阵嘿嘿的傻笑声。

欢快的笑声，满意的笑声，羞涩的笑声，还有……傻里傻气的笑声。如果今天把刘出洋所看到的比喻成一首曲子、一幅画卷。那这些各式各样的笑声，便是这首曲子的主旋律，这幅画卷的根本立意。

“呵呵……出洋，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村长看来今天心情也挺不错，整个早晨都笑呵呵的，一直都没合上嘴。“这位是城是来的佟护卫！”他介绍道。

刘出洋扭头一看，只见村长一旁正站着一位年轻护卫，大约二十多岁，穿着全身皮甲，腰悬长剑。长相虽然普通，可一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却是说不出的阳光。

“刘护卫！”这人递过一个兽皮裹成的小卷，“我家小姐有信给您！”他笑着说道。

“哦……多谢！”刘出洋恍然大悟，原来给他寄信的是郑凯莉。“不过……我还不是护卫！”他先是拱了拱手，这才双手接过兽皮。兽皮卷在一起，封口之处，滴着兽油制成的腊滴，用印章印着标记。

“马上就是了！”姓佟的护卫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刘出洋亦是回以一笑，这才撕去封蜡，缓缓地打开兽皮。他原以为，这是郑凯莉要告诉他高启之事，可他打开一看，却是又急忙将兽皮折了回去。抬头一看，只见村长和佟护卫二人，也伸长脖子，正向兽皮看来。见刘出洋抬头，二人对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自觉地走到了一边。

这兽皮上所写的，却是一首小词：“月影疏斜枝影乱。昨夜风寒，摘下花无算。欲斟绿蚁红炉漫，谁烹新酒谁填碳？”

“这是……蝶恋花？！”刘出洋皱了皱眉头。他的前世，虽然较为叛逆，经常打架斗殴，学习成绩也很一般。可自从他父母殉职后，他偶然在院里，挖到了双亲的日记，知道他们的最大愿望，便是让自己成为一名警察。打那以后，他浪子回头，发愤读书。特别是语文、数学这类主科，更是下了不少苦功。

不过，此时让刘出洋非常惊讶的是，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蝶恋花”这个词牌名，这两个世界，如此高的相似度，这其中必有些联系。

“怎么样？刘护卫，可有回信？”见他看完信件，姓佟的护卫过来问道。

“哦……暂时没有！”刘出洋笑了笑，手指却是不自觉地，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村长见状一愣，刘出洋的这个动作，他看过了许多次，可每一次都是他遇到了难题时，才会如此。“莫非……这信中，有些不好的消息？”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猜测起来。

信中，确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可这封信，在刘出洋看来，还是有些问题。郑凯莉此人，他接触过。在他来看，她面冷心热，很有主见。这样的女子，通常有一定的地位，或者是有一段过往。心热，说明她为人善良，是她最初时的性格。面冷，说明她有一定地位，需要一表现自己威严的一面，或者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让她不得不隐藏起自己最初的善良。

当然，以刘出洋猜测，她这两方面，应是兼而有之。这从她对黑暗生物的痛恨，和她自己所说的“想起一段往事”上就可以猜测出来。刘出洋甚至猜想，在铁匠杀人一案当中，她当初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或许就如她的这一段往事有关。

可无论如何，在刘出洋看来，郑凯莉此人，都应该是一个内心极为坚强的女孩。这样的女子，是绝写出不“蝶恋花”这种缠绵悱恻的词牌的。

那么，出现这封信，就有两个可能了：一是找人代写的，信中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他的好感，并且有些询问他态度的意味。这种信，若是代写，必定是郑凯莉的闺蜜。再回想起鲍强所说的“若是凯米小姐在就好了，她的鞭子可是魔兽的筋皮制成的！”这句话。郑凯莉很可能有一个名叫凯米的闺蜜。那么，代写的可能性也就最大。不过，刘出洋没见定郑凯莉写字，也不知道她的笔体，无法核对信上的字迹。所以，也并不敢保证。

第二种可能，便是其它人所设的陷阱。当时的情况，很可能通过鲍强或者周刚，传遍了城内。毕竟抓到一个黑暗生物，在这种穷乡僻壤也算不得小事了。有一些有心之人，通过细节或许猜到了些什么，并据此写了这封信。

这种可能性虽然极小，可联系到护卫队与城主不合之事，却并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动机是什么？把自己的回信交给城主，让自己承受一个护犊子老爹的愤怒？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刘出洋暗自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疑心过重，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还是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靠谱。

“哦……刘护卫，听说你抓到黑暗生物，还是从刘跛子那受到的启发？”姓佟的护卫突然问道。

刘出洋苦笑一声，自打他欺骗二秃子，说刘跛子没死后。这事就被二秃子传了出去，越传越离奇。大家都说，刘出洋是浪得虚名，真正抓住黑暗生物的功劳，应该给刘跛子，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知道，刘跛子能不能让我带走，审问黑暗生物的时候，也好作为一个证人！”

“这个……”刘出洋颇为为难地看了村长一眼，心想得编个理由，总不能说，我骗了你们，刘跛子早死了。可你们智商太低，都不走访调查，轻易地就相信了我，这样的话吧。自己若是真这样说，岂不是还没进入护卫队，就给护卫们留下一下，为人不诚的印象吗？

村长见到刘出洋的目光，急忙将手扭向一侧。意思很明显了，自己的话自己圆。

“哦……刘跛子重伤不治，已经死了！”刘出洋也只好先行权宜之计，等日后再说起此事之时，当面解释。也免得他带话回去，说不定就传成什么样了。

“可惜了！”佟护卫摇了摇头，“他临死之前，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怎么？”刘出洋看向了他，他的这句话，明显问得有些多了。

“这不是我问的！”他苦笑一声，“是我家小姐要问的，她想追查黑暗生物的同党！”

刘出洋想了片刻，还是缓缓说道：“我近日便会进城，这事，还是我和郑队首，当面解释吧！”

“也好！”佟护卫想了想，在刘出洋耳边低声说道，“如今张队首和城主不合，我家小姐又势弱。刘护卫若是进城，也要多加小心，不要轻信他人，一切都和我家小姐当面说的好！”

刘出洋听罢心中一暖，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意思很明显，一是关心自己，一是说明，若刘跛子真供出了什么，他希望他先告诉郑凯莉。她现在需要一些功劳，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既然如何，那佟某就先告辞了！”佟护卫拱了拱手，跳上马匹，离开了村庄。

“出洋，这信……”待护卫走得远了，村长急忙问道。

“与村子无关！”见村长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出洋立时明白，自己对信件的猜测，让村长误会了。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听罢，放下心来，亦不再问。

刘出洋走回房间，收到这封信后，他再也没有了参加祭祀的心思。这封信，放在胸口，沉甸甸的，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如果是假的，倒还好了。可若是真的，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凯莉。

外面的喧闹声传进屋中，他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刘大力却也光着个上身，加入了巡逻的队伍。“这个臭小子，都快成职业者了，还凑什么热闹！”刘出洋心里笑骂一声。

禁地、山村；亲人、朋友；欢笑、疼爱；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像世外桃源；这里的生活，也好似梦中仙境。可这所有，却都好像太过虚幻。冥冥中，仿若有一股力量，告诉他、驱使他，让他离开这里，尽快走上大陆的舞台。

离开这里，他想到过许多次。不仅如此，他还要走出这所谓的禁地，去真正的大陆上走走、看看。可这之前，他想要找一个队友，一个可以共同闯荡大陆的队友。显然，郑凯莉绝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冥想吧！”刘出洋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了，干脆冥想起来。这是他从何龙那得到的，是正式法师用来炼化元素所用的方法。炼化元素，首先必须要法师用精神力观想神识之海，刘出洋试了几次，根本就观想不到。这也难怪，虽然何龙说过，他已经开辟了神识之海，不过就差一个顿悟而已。可见习就是见习，永远不是正式的职业者。

可这次，刘出洋闭上眼睛，调动精神力量，却没想到，“嗖”的一声，灵魂竟然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章五十三：魔法推想

说句实话，何龙教给刘出洋的冥想方法，其实是一种大路货。换句话说，这种冥想方法，基本上是每一个法师都知道的东西。当然，这也是一种既耗时又费力的方法。

这也难怪，何龙一个战士，对法师的那一套东西理解的本就不多，这也就是刘出洋问了起来，才勉为其难地教了他一种。

这种冥想方式，本来对于刘出洋不起作用。他当初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练习过几次，也都没有成功。不过，他后来发现，冥想虽然达不到预想的效果，可也有些许宁心静气的作用。因此，他便坚持了下来，特别是心烦意乱之时，更是要闭上眼睛，冥想一会儿。

可是这一次，当他闭上眼睛之时，却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另一处地方。

这里，仿佛是一处无限的星空。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散发着幽冷寒光。可令刘出洋有些奇怪的是，他看到这几点寒光之时，却没有丝毫的冷意，反而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里……难道就是神识之海？”刘出洋越想就越觉得可能。他明明记得自己是闭着双眼，可是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里的情形。不仅如此，在这里，他竟然还“看”不到自己。

那便只能说明一点：这里，就是他自己，他正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而不出所料的话，那几粒散发着寒光的星星，就是他在见习法师时，已经炼化过的水系元素。有了神识之海，便可炼化元素。

“‘神识之海’，究竟又是什么？”刘出洋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应该在神识之海，最外围的地方。他的意识向里延伸，没过多远，却是碰到了一个隔膜。

“原来这神识之海，并不是无限的，它也是一个封闭空间。”关于这神识之海，大陆上也有许多不同的叫法。精灵们称之为生命之种，火系法师或战士又叫灵魂之火。刘出洋不知道，这只是叫法不同，还是每一系元素所开辟的灵魂，都具有不同的形态。

“为什么下位职业者，都分为三个阶段？”刘出洋想到。虽然名称有所不同，可无论哪一个元素系的职业者，在下位之时，都分为三个阶段。一阶、二阶、三阶，再往上的四阶，便是上位职业者了。

“据说，人的意识也分为三种，”这些，都已是属于刘出洋前世心理学研究的范畴了。曾经有过说法，人的意识，共分为表意识、里意识和潜意识三种。当然，名称或许不同。这早在二十世纪，弗洛伊德便提出过，他将人们的意识分出潜意识、前意识和意识三个层面。在他晚年之时，又把人的心理，分为了本我、自我和超我三种。

百余年的时间之内，人们据此研究人的心理，衍生出了许多心理学分支。但这种理论，却一直都没有过时，并被当作了现代心理学的基础。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联系？”刘出洋想到，无论本我、自我和超我，还是表意识、里意识和潜意识，都分为三种。这与下位职业的三个阶段，恰好不谋而合。“如此看来，这下位职业者的三个阶段，应当就是法师们，从外到里，逐步开发脑域，最终达到完全控制的三个阶段。”

“既然如此，那魔法又是怎么形成的？”据刘出洋苏醒之后的了解，所谓的魔法，其实是法师在脑海中用精神力绘制魔法阵图，再将自己炼化的本位元素，作为能源嵌入法阵的节点当中。其实，刘出洋觉得，魔法师施展魔法时，在脑海中绘制的阵图，与他们在卷轴上绘制的并无不同，只不过在卷轴上，魔晶石替代了本位元素的作用。

那么精神力又是什么？在刘出洋的前世，就曾有科学人员研究过。认为精神力其实便是人的意念。意念无形无质，而且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就比如，我们在课堂上走思，脑海中天马行空，想了不知道多久，可回过神来一看，却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这便解释了元素使，为什么可以快速施法的问题。要知道，即便是最为简单的一阶魔法阵图，也是精密繁复无比，动辄成千上万的线条，就更不要提二阶，甚至三阶的魔法了。这样的东西，若是放到现实中来画，恐怕没有个三五个月都画不出来，而且，中间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错误。也只有在意念当中，在想象当中，还能够依靠魔法师强大的精神力量，将它瞬间完成。

可人的意念无形无质，又如何能够形成现实中的魔法？这中间，必然有一个转换的过程。刘出洋猜测了许多，最终将怀疑对象，放在了脑电波之上。

众所周知，脑电波，其实便是人脑细胞的微放电过程。而电流，又正好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电流无形，那是因为我们看不到摸不着，可当高压电的两端，分开一段距离放好，又会产生电弧的跳跃现象，这便又是它的有形。

刘出洋猜测，所谓魔法，便是精神力强大的魔法师，先用意念在脑海中形成阵图，再嵌入本位元素，为阵图提供能源。至于提供的能源大小，那就得看这施法者的元素亲合度了。阵图成形之后，又刺激人的大脑细胞，产生规则的放电现象，形成物有规律的脑电波。脑电波再影响到大气中的其它元素，便它们发生聚合反应，从而形成各种不同的魔法。

当然，刘出洋现在还不是正式法师，对魔法的理解十分有限。这些，也只不过是他根据前世的经验，推测出来的而已。正确如否，还需要学习新的魔法知识。

他正思索之时，突然在他神识之海的深处，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点。“这是什么？”在这漆黑的空间当中，这道金色的光点异常醒目。在它出现的刹那，就完全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唰”的一下，光点瞬间膨胀开来，由一个光点，变成一道光线，又由一道光线，变成一扇光屏，猛地停在了刘出洋的面前。

“这……这是！”刘出洋心神俱震，他的意识，同外界的身体，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系统！”

这面光屏，刘出洋太过熟悉了，这分明就是他警务通手机的界面。“看来我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思索到。

在前世，刘出洋也是一个很闷的人。他的手机之中，基本上没装什么软件，就更不要提游戏之类的东西了。现在的界面之上，拨号和短信之类的就不要提了，这个世界没有卫星，自然也拨打不通。

除此之处，连有两个功能，被他保留了下来。一是健康管理这个软件，他的前世作为一名警察，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健康的。他意念一动，将这个软件打开，只见光屏之上，出现了一个人体的模型，丝丝点点的蓝色光点，正不断从空气之中，进入他的脑海，又下午流遍他的全身。

“不出意外的话，这人模型就是我了！”刘出洋想到，“可这光点的路线是怎么回事？”蓝色光点很可能表示的是水系元素，可令他奇怪的是，作为一名见习法师，元素应当只进入脑海，锤炼脑域的。可在这模型之上，它们竟然流遍了他的全身。

刘出洋关闭了这个软件，又随手打开了另一个。这是一个照相功能的软件，他经常用它来拍一些照片，用来取证。想当初，在山庄之时，他还用它拍摄过破碎雕像的碎片。

“啪”的一下，随着的他的意念，光屏定格了一个瞬间，将他神识之海的某处，拍摄了下来。“倒还好用！”他下意识地放大图片，这是他以前拍照取证、观察伤口时的习惯。

可随着图片越放越大，他渐渐有些吃惊了。他以前的手机，可放大不了这么大的倍数。要知道，这只是手机，而不是显微镜。

“这是什么？”突然之间，他看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好似大海中发光的浮游生物一般，飘浮在脑海之中，散发着蓝蒙蒙的光芒，闪耀却不刺眼，简单而又美丽。

“这是……我的本位水系元素！真是漂亮啊！”他赞叹着，可随着又放大了一些，他猛地停住了手，眼睛瞪得老大。

图片上的东西，他太熟悉了。在他前世的记忆中，它，或者说是它们，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不停地要钻进他的身体，甚至不惜蹭烂他的皮肤，将他变成血人。没错，图片上这个蓝色的光点，正是他前世之中，那个噩梦的根源。

“它们，究竟是什么？”刘出洋再次不停地放大图片，最后，看着上面的东西，他不禁张大了嘴巴。当然，如果他的意识有嘴巴的话。

图片中显示的，是物质世界中，最小的单位――分子。换句话说，这水系元素，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水分子。“难怪了！”他暗自想到，“人们都说，大气中充满灵气，而人类，其实是借助元素的力量，间接地吸收灵气，而变成强大。那么，既然人和其它生物，都可因灵气而强大，那其它非生物物质为什么不行？恐怕这水系元素，便是水分子，在吸收了灵气之后，产生的变异。”

想到此处，刘出洋突然觉得自己的脑海模糊地有个想法正蠢蠢欲动。可他仔细回忆起来，却是没有任何地收获。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可偏偏这道灵光，一闪既逝，让他触摸不到。

“吱”的一声，外面的门响了起来。“有人！”刘出洋睁开眼睛，意识已然回到了本体。他定睛一看，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人，却是他不太想见到的一个人……

章五十四：逃婚

刘出洋睁开双眼，眼前站的，是一位娇俏少女。个头不高，眼睛却非常清澈，看向他的眼睛，也带着某种复杂难言的滋味儿。“你怎么来了？”他淡淡地开口问道。这个少女，正是村中铁匠的女儿，自打他破了铁塔被杀案，还铁匠清白，并救了他一命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实际上，刘出洋也乐得如此，巴不得她永远不来找自己。他对这个女孩，心思很是复杂。正是这个女孩的父亲，听信别人的挑拨，激他的前身出村捕猎，并造成他的死亡。可若是不是因此，恐怕现在的刘出洋也无法穿越重生，附到他的身上。这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或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我……”铁匠女儿有些支支吾吾的。刘出洋观察了一下她，发现她的发梢和贴着脖颈的衣领，都有些湿漉漉的。可衣服却像新换的，十分干净。

“刚洗完澡吗？”他暗自想到，“今天是英雄祭，铁匠女儿又是未婚。按理来说，她应该昨天就沐浴更衣的。难道……她是由于某些事情，导致精神疲惫，没有心思洗澡？那她今天来这，应该下了某种决定的。”联想到今日的特殊意义，刘出洋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我……”见刘出洋正打量自己，铁匠女儿愈发的窘迫了。“我……我还要去采英雄花呢！”她面如红霞，甚至有些词不达意。

“好的！”刘出洋立刻点头，“那你快去吧！”他赶紧说道。说罢，又急忙闭上眼睛，意思再明显不过。

“其……其实，”铁匠女儿见状，咬了咬牙，突然从衣衫当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其实……我是来送你礼物的！”她上前两步，将匕首塞入刘出洋怀中，飞也似的逃出了屋外。

“这……”刘出洋轻叹口气，他拿起匕首，轻轻抽出一截，只见匕首的一面，正刻了一个“钰”字，这是铁匠女儿的名子。他也曾听说过，铁匠曾耗费了不少财力，为女儿打造了一把匕首，看来就是这把。

想到此处，刘出洋猛地一抽，将匕首完全抽了出来。只见匕首的尖端，正散着荧荧的蓝光。这一处，是由魔力金属打造的。别看只有这小小的一点，价值足以买下半个村庄，而且有价无市。传说，这还是铁匠为城主打造武器，讨了他的欢心，才好不容易得到的赏赐。

“何苦啊！”刘出洋摇了摇头，今天是英雄祭，也是许多年轻男女相亲的日子，更是他们大胆表白的日子。这样的日子，铁匠女儿沐浴更衣，却没有先去采摘英雄花，而是来到了自己这里，并送给了自己如此贵重之物。其含义，不言自明。

“为了一个誓言，就束缚了自己一生，至于嘛！”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刘出洋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他更信奉自由、自然的相恋。

“呦！出洋，收到礼物啦！”门外又进来一人，刘出洋抬头一看，原本是自己的父亲。

“呵呵……”他坐在刘出洋的身边，看着他手中的匕首，脸上几乎笑开了花，“你铁匠叔，也是个实在人！”他开口说道，“上回激你出去狩猎，也是受了人的挑拨。”

刘出洋只听了个话头，就已经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了。看来，他们又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今之计，也只好走为上策了。“父亲，”他急忙打断了黑脸汉子的话，“城中方才给我寄来了信，要我明日出发，去城中任护卫一职。”

“这么急！”黑脸汉子皱起了眉头，可片刻之后，他又是叹了口气，“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要出去见识一下，爹不拦你，你母亲和铁匠叔那，也由我去说。不过……”他又看了一眼刘出洋手中的匕首，“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也要保护好这把匕首，不要把它弄丢了。”

刘出洋听罢一愣，他本想着将匕首还回去。可黑脸汉子一语双关，他只好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先坐会儿，一会儿爹再送你个礼物。”黑脸汉子说罢走出屋去，不一会儿就听后院传来了沙沙的挖地声响。刘出洋打开窗户，只见后院当中，黑脸汉子原本收拾好的菜地里，已经被挖出一个大坑，里面露出了半截又脏又烂的木头盒子。

“搞什么鬼！”刘出洋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老爹，有时候也是神神秘秘的。

不过说到礼物，何龙也送了他一个。其实，应该说是一瓶。自打那天破了案子，抓到高启之后，何龙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刘出洋就再也没有看到他。可前两天，他却突然又回来了。

他那次回来，是来辞行的。按照他的说法，刘出洋当初设计抓捕高启时，其实他就躲在一边。之所以不出现，是想引诱“太师”出来。可令他没想的是，那人根本没有现身。此后，他只好在禁地之中到处查找，城中、村落、旷野，甚至周边的落日森林和无尽之海也都跑了一趟，可就连个脚印都没看到，丝毫没有蛛丝马迹。所以，他准备离开了，回去复命。临走之时，还送了刘出洋一样东西——一瓶毒液。

刘出洋拿到手后，有些哭笑不得。这瓶毒液，是何龙在追查“太师”之时，恰巧在落日森林的边缘，发现了一处三脚蛛的聚集地，便从它们的毒囊中采集出来了一些，送给了刘出洋。

所谓三脚蛛，顾名思义，是蜘蛛的一类变种。它与另一种名为树狼的生物，并称为落日森林中，除魔兽之外，最为凶残的两种生物。

与普通的蜘蛛不同，三脚蛛受到元素的影响，虽然并没有进化成魔兽，可也产生了变异，异变最为明显的便是它们的毒液。它们的毒液非常奇怪，只有与生物的血液混合后，才能产生出一种酸性极强的物质。

理论上，只要将一点点的毒液，注入人体，便可以将整个人体完全化成脓血，供它们吸食。可这仅仅也只是对凡人如此，职业者的身体受过元素强化，抗毒性也大大加强，三脚蛛的毒液，对他们来说，作用也降低不少。

不过，它们的毒液虽然利害，可是限制也是颇多。这种毒液，只与血液产生化学作用。只要不与血液接触，哪怕你将它吞入肚中，也是没事的。

除此之外，三脚蛛还变异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可以让它们挂在树枝之上。再加上它们成人拳头大小的体型，和可随环境变化的颜色，它们完全可以伪装成树叶，随时偷袭过往的人类，或者野兽。

另外，它们的两对后肢，也变异明显，比其余三对步足要强壮许多。这让它们在不影响进食和爬行的前提下，可以更好地固定在其它生物的身上，来注射毒液。当然，三脚蛛的名字，也是由于它的尾巴和两对后足，看上去更像是三只长脚，才由此得名。

至于树狼，则与三脚蛛相仿。它们的前肢产生了变异，普通的动物，前肢中间只有一个关节，分为上下两部分。可树狼却变异成了两个关节，分成了上中下三个部分。它们前肢的最后一个部分，其实已经变异成为了一个刀足，锋利无比，可断钢铁。平常之时，刀足依靠关节折叠起来，藏在脚后。一旦用于捕猎，便可突然显露，施以杀手。

当然，这两种生物虽然凶残，可身上的宝物也不少。比如三脚蛛的毒囊，比如树狼下颌上的绒毛。实际上，高启放在笔盒中的毛笔，其笔头就是用树狼下颌上的绒毛制成的。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何龙的一翻好意。他觉得刘出洋此时的实力还很弱，如果遇到危险，正面打不过，倒不如来点阴的。至于为什么不给两瓶治伤用的药剂，按何龙的话来说，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与其想着怎么治伤，倒不如想想在自己受伤之前，怎么先弄死对方。

这些，刘出洋其实也明白。如今的形势，看似他捉到高启，又成了城中护卫，一时风光无两。可实际上，前景混沌不明，实则非常危险。

他答应成为郑凯莉的护卫，实际上就相当于卷入了原护卫队长，与城主之间的争斗，到时免不了得罪一方，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而且，高启虽然被抓，可他的师父“太师”，却是一直不见踪影。他现在身在何方，他们来到禁区，难道就只为挑拨两村之间的关系？这在刘出洋看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那么，他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刘出洋有一种预感，他与“太师”之间，必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来……来……出洋，快愉帮忙。”正在此时，黑脸汉子突然叫道。刘出洋回过神来，只见他正抱着一个破烂潮湿的木头盒子，费力地从门口进来。

“哐啷”一声，也不知道是盒子太重，还是地面有些湿滑，黑脸汉子一下子没站稳，趔趄一下，正好撞在了门框之上。

原本就有些破烂的门框，被撞得一阵晃动，就边房檐上结出的几根冰柱，都颤抖两下，从上面掉落下来，断成几截，有的甚至碎成一地冰晶。

“爹，您没事吧！”刘出洋急忙跑了过去，将他扶住。

“没事，没事！”黑脸汉子笑呵呵地说道。伸手拍拍木盒，“快来看看爹送你的礼物！”他的语气中满是得意。

可他等了半晌，却没等来刘出洋的回话。扭过看去，只见刘出洋正愣愣地看着满地破碎的冰柱发呆。

“冰柱……有什么好看的？”黑脸汉子见状，不禁有些纳闷儿……

章五十五：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一）

刘出洋村庄所在的位置，乃是夜羽帝国的禁地。而整个夜羽帝国的地形，却颇有些像怀了孕的独角兽。这个“禁地”所在，便相当于独角兽尖角的位置。这个位置，正好被无尽之海和落日森林夹成了一个锐角，帝国只需要在中间建立一座要塞，立上一段类似长城的城墙，便可以将它完全独立出来。刘出洋此时要去的英雄城，便建在距离要塞不远之处。

“出洋！俺说爹也太抠了吧！就给你了这么一个破玩意！”刘猛刮了刮鞋上的雪，一面咒骂着难行的道路，一边没话找话的和刘出洋聊天。昨天的雪很大，铺了厚厚一层，足以没人脚踝。

刘猛也穿着厚厚的兽皮衣服，肩上抗着长剑，上面还拴着块树叶包裹着的血豆腐。这是那位第二个发现铁塔尸体的村民送的，他当时近距离看过刘出洋破案，对他很是佩服。这次听说他要去城中任护卫一职，便非要送他自己的拿手菜不可。刘出洋对他也有些印象，这个家伙，看着满地鲜血，一直说什么血豆腐的事，着实恶心了不少村民。

刘出洋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说留下铁匠女儿的匕首，是黑脸汉子答应他出去游历的条件。那么，带上他的姐夫刘猛，便是刘出洋母亲同意的条件了。刘猛去过城中几次，道路熟悉。而且，他的姐姐嫁到了城中一户开客栈的人家，前几年丈夫死后，她便带着孩子，一个人守着客栈过活。因此，如果刘出洋与刘猛同行，不仅路上可以相互照应，而且进城以后，有他代为引见，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过，这一回刘出洋倒是颇有些后悔了。这一路上，刘猛一直絮絮叨叨的，先是不断叮嘱他去城里要注意这、注意那，后来更是闲得无聊，一个劲地没话找话，和他聊天，搞得他无法专心进行魔法实验。

“啪”的一声，刘出洋手中的水球炸成了漫天的水花，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他手掌生疼。他微微摇了摇头，不禁怀疑起自己昨天的猜测，是不是错误的。

昨天，当他看到房檐下，摔断的冰柱之后，终于抓到了脑海中的那一丝灵光。“如果说水系魔法，是变异成水元素的水分子产生的聚合反应。那么，它们是不是也会遵守水的自然法则呢？”

换句话说，水元素可以聚合成水球，是不是也可以变成水的其它两种形状，冰和雾呢？如果可以的话，那又应该如果变化？刘出洋不能从魔法的层面来思考，因为他的脑海中，只有水球术的魔法阵图。因此，他若是想有所创新，就必须从他熟知物理规则层面上来着手。

雾的话，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雾气，没有什么攻击力，这对急需增加攻击手段的刘出洋来说，用处不大。不过，冰倒是可以考虑，冰质坚硬，完全可以当成武器来用。要知道，当初高启便是使用鲜血制成的冰锥，来杀死铁塔的。

“水球术，完全符合水的特性。那么，能不能够将它凝结成冰？”要想将水凝冰，众所周知的方法，便是减低温度，可这对刘出洋来说，完全不适用。首先，他不知道降低温度的法阵。其次，他也不可能让其自然降温，否则，等水球凝成坚冰，恐怕一阵战斗都结束了。

那么，便只有一种方法了。刘出洋突然想到前世学到的一条物理知识：压力越大时则凝点越高。换句话说，如果能将水压缩到极致，它完全可以在温度不变的情况下，凝结成冰。

当然，压缩的工具不可能使用物质的方法，他也不可能随身带着一个压缩机。唯一的方法，就只用精神力来进行压缩，并将水球塑性，变成冰锥的模样。

刘出洋原本就精神力强大，经过灵魂溶合后，更是远超常人，这才给他的试验，带来了一丝成功的可能。

试验开始时，还算顺利。可随着压力地不断增加，水球也变得愈发不安分。时不时的突起一个小包，仿佛里面关了一调皮的老鼠。他试验了许多次，每次都在感觉即将成功之时，水球爆成漫天的水花，就连方才那次，也是一样。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他的精神力控制方面太过粗糙了！

“抠死了，还不如你岳父呢！甚至比起村长来，都差了不少！”刘猛仍旧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刘出洋不禁苦笑，要说起来，刘猛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在他看来，刘出洋的老丈人，送了他一把价值连城的匕首，村长临出村里，也送了他几十枚骨币。可刘出洋的父母，送给的礼物，竟然是——一把破刀。

昨天，黑脸汉子从后院挖了半天，挖出了一个破烂潮湿的木头盒子，当他一脸得意地将它推到刘出洋面前，并说这是自家的传家宝时，刘出洋亦是满怀期待地接了过去。可当他打开盒之时，即便是以刘出洋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也不禁抽动了几下眼角。

“这就是咱家的传家宝？”他颇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分明就是一把破烂的直刀好吧。盒子中的这把直刀，宽约一指半，长一米左右，没有护手，刀柄也只是一个直径约两指的圆柱。它浑身漆黑，锈迹斑斑，看上就你一把宽剑，从中间辟成了两半，又胡乱安了个把手。

黑脸汉子也有点尴尬，“大概……埋的时候长了点。”他咧嘴笑了笑，眼神却有些躲闪。

“没事，我挺喜欢的。”怎么说也是父亲的礼物，刘出洋将它擦了擦，又找了个刀鞘，挂在了腰间。

“我说出洋……”刘猛大概又想说些什么，可突然之间，他“哎哟”一声，趴到了雪地之中，摔了个狗啃泥，站起来时，嘴里还含着满口的白雪。

“呸、呸！”他吐了几口，又抹了抹嘴唇。“什么鬼东西！”他猛地抬脚，向绊倒自己的方位踹了过去。

“等一下！”刘出洋急忙阻止了他。他吸了吸鼻子，好似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特殊气味。

“怎么了？”刘猛傻愣愣地看向刘出洋。

“有一种……特殊的气味，不过，现在好像又没了。”刘出洋说道。

刘猛也吸了吸鼻子：“哪有什么气味啊！再说，有没有气味，和我踹拌我的石头，有什么关系！”说罢，他又狠狠地向下踩了两脚。在雪地上，踩出了一个浅坑。

可就在此时，随着刘猛的脚丫子抬起，一点蓝荧荧的光团，从浅坑中飞出。就好像火堆中喷出的星火，飘飘荡荡地升起一人多高，又渐渐地消失在了大气之中。

“这……元素散逸！”“这哪来的萤火虫啊！”刘出洋和刘猛，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刘出洋颇为无奈地看了刘猛一眼，对自己这个有些缺根筋的姐夫一时无语。这大冬天的，哪里会有萤火虫！

“不是萤火虫吗？”看到刘出洋的眼神，刘猛挠了挠脑袋，突然一拍大腿，“对了，现在是冬天啊！那刚刚飘出来的是什么？”

“是水系元素！”刘出洋抽出直刀，“恐怕这下面，还有一具尸体！”他用直刀，轻轻刮开上面的雪层，露出了下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个东西，看起来，倒颇像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不过从刘出洋的位置看去，如果真的是一个人的话，却未免太胖了些。他继续用直刀清理雪层，片刻之后，终于把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完全清理了出来。

那的确是一个人的尸体，看样子，他是俯身趴到了地上。整个后背之上，黑乎乎的一片，好像被强酸腐蚀过一般，都看不清原本衣衫的颜色。

清理掉雪层之外，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面而至。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

“杏仁味！”刘出洋一愣。这种气味，他太熟悉了。或者说，是他的前世太熟悉了，这分明就是氰化物中毒的气味！

“杏仁味？”刘猛听罢，也好奇地吸了吸鼻子。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天啊！他这是吃了多少杏仁啊！他不会是吃杏仁撑死的吧！”

“这是中毒后产生的气味！”刘出洋无奈地解释了一句。氰化物这类有毒物质，其实广泛存在于自然界当中。比如杏仁、枇杷、李子等等，都含有这种物质，甚至我们经常食用的苹果，在其果核当中，也有这种物质。只不过含量极少，不会令我们中毒罢了。

刘出洋猜测，在这个世界的自然界当中，也应有不少植物含有这种物质。虽说这里没有精密的提纯设备，可这个世界有魔法，许多法师也有炼金试验室。想要将这种东西提取出来，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现在，令刘出洋有些奇怪的是，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氰化物中毒，并不会腐败肉体。可眼前的这具尸体，明显是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过。难道是将人毒杀后，用类似硫酸的物质，进行毁尸灭迹？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彻底将尸体腐蚀干净，却还留下一部份？

“这人，应该是下雪之前死亡的！”刘出洋用直刀，将尸体翻了过来，地面上只有一些冻成冰块的黑色液体，并没有落上雪花。

靠元素散逸来判断职业者的死亡时间，实际上是不可取的。村长也曾说过，元素散逸，在职业者死亡后产生。可从它开始，到最后完全散逸完毕，依据每个人的体质、元素亲合度、环境乃至阶位不同，大约从一分钟至一个月不等。时间跨度太大，根本无法将它作为判断死亡时间的基准。

刘出洋将目光，转向翻过来的尸体。可他看到尸体正面的时候，瞳孔便是一缩。这具尸体，虽然散发着苦杏仁的气味。可尸体的惨状，却与氰化物中毒，相去甚远……

章五十六：误判的中毒事件

刘出洋与刘猛，在雪地上发现了一具尸体。他原本以为，这尸体是因氰化物中毒死亡的。可当他翻过尸体的时候，却是目光一凝，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尸体的胸、腹腔上面，冻着一块厚厚的黑色冰块。大腿和面部，亦是如此。刘出洋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明所以。尸体下面的土地，虽然潮湿，可并不泥泞。显然死者死亡之时，身下并没有水坑。况且，这黑色的冰块，颜色漆黑无比，就如同黑汁一般，也并不像是普通的泥水冰冻凝结而成。

他嗅了嗅手指，突然瞳孔一缩，想到了一个可能。举起直刀，轻轻敲碎了黑色的冰块，待看到尸体原本的情形，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体的全部内脏，连同前面的皮肉，都已消失不见。整个胸腔、腹腔，此时空空如也，一眼便能看到后背有些发黑的脊椎和皮肉。刘出洋将直刀伸进腹腔，点了点尸体后背上的皮肉。竟是轻轻一碰，便捅出了一个窟窿。

他又敲碎了尸体面部和大腿上的冰块，果不出他所料。尸体面部的肌肉，和皮肤也都被腐蚀个干净，露出了有些发黑的面骨和大腿骨。

“这绝不是氰化物中毒！”刘出洋思索到。氰化物中毒，毒物主要是阻止血液中的氧气供给全身细胞，造成内窒息死亡。可绝不会像这具尸体一般，腐蚀了皮肤，溶解掉内脏。

而且，从见习职业者开始，元素淬炼已身。特别是战系，血液当中本身就蕴含元素，有很强的抗毒能力。就算是中了氰化物的毒，能不能毒死他们，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看尸体的样子，倒像是三脚蛛的毒液！”尸体的模样，和何龙所说的被三脚蛛咬伤的人非常相像。不过，他当时也曾说过，三脚蛛的毒液，对职业者的影响虽有，可并不致命。

“难道……是由于口服的原因？”战系职业者的修炼，与法师大体相同，他们的下位三个阶段，是从修炼皮肉开始，直到筋骨、内脏，从而达到逐渐掌握自身的目的。

如果是一阶和二阶的职业者，还没有修炼到内脏的程度，那口服巨毒物质，毒物产生的损伤就要比三阶职业者大上许多。至于法师，身体更为孱弱，对毒物的抵抗力，比普通战士还要差上不少。不过来精神力强大以后，对许多针对自己的阴谋，都有一种提前的预感，这也使得一般针对法师的下毒，成功率要低上不少。

“那也不对啊！三脚蛛的毒液，是溶血毒，只与血液混合后才能产生做用。口服的话，根本就没有毒性。”刘出洋又是摇了摇头。他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差了许多。他打定主意，一有机会，就要找个类似图书馆的地方，好好补充一下自己的知识。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刘猛在他身后问道。

“我猜测死者被人下毒后，有所查觉，逃到这里死亡的。”刘出洋说道，“死者的鞋底，有一种湿软的淡红色泥士，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土壤环境。红色的土壤，一般酸性较大，土壤也比较肥沃。所以我猜测，这人很可能是从树林中跑出。或者是，发现中毒之后，曾逃到过树林里面。”

“不过不管怎样，他逃到这里之后，毒发身亡。大概先是由胃部开始，内脏逐一被毒素溶解。他之所以趴倒在地上，也是因为临死之前，一直保持奔跑的姿态，身体前倾的缘故。之后，毒液又溶开他的肚皮，流淌出来，扩散到他面部和大腿的位置，将这两个部位的皮肉，也纷纷溶解。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职业者身体毒素抗性较大的原因，还是天气寒冷，冰冻住毒液的关系，他的小腿部位，还保持完整，身体并没有被完全溶解掉。”

刘出洋说着，回头看了刘猛一眼。却见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听自己说话，而是跑到了几步之外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瓶子。

“咦？这是什么，亮晶晶的！”刘猛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东西。“好香啊！”他惊叹一声，紧接着，他却是在刘出洋惊讶的目光中，将这些东西，一把倒入口中。“我正好饿了！”他嘟囔着，大嚼了几口。

“别……”刘出洋刚想抬手阻止，却是见他“咕噜”一声，动了动喉咙。

“怎么了？”刘猛见到刘出洋僵停在半空中的手掌，诧异地问道。

“你没事吧？”刘出洋问道。他记得自己出村之时，姐姐曾嘱咐过自己，让自己也照顾一下这个姐夫。按她的话说，刘出洋的这个姐夫，心眼有些直，容易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可刘出洋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心眼有些直啊，分明就是缺嘛！

“我……我能有什么事？”刘猛拍了拍胸口，“我好得很啊！”他看向刘出洋的眼神，分明就是说：“你傻了吧！好端端地问我这个干什么？”

“没事就好……”刘出洋松了口气，可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刘猛突然面色一变，抱着肚子，一跤跌倒了地上，满地打着滚来。

“怎么了？”刘出洋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刘猛抱在怀里。自己的姐姐，刚刚嘱咐自己，要他照顾一下他。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问题。一想身旁尸体的惨状，刘出洋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后背渗出了丝丝的冷汗。

“我……我……”刘猛此时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慌！别慌！你一定会没事的！”刘出洋安慰着他，同时，也是在安慰着自己。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如果连他也慌了，哪恐怕刘猛就更没救了。

“我……我给你洗胃！”突然之间，刘出洋想出了这个办法。虽然手头没有设备，可他是魔法师啊，能够凝结出水球，完全可以灌到刘猛的肚子里面，给他洗胃，让他将毒物吐出来。

想到此处，刘出洋立时施展出一个“水球术”，就要向刘猛地嘴里塞去。村长说过，“水球术”里面的水，对凡人来说也是一种毒药。可他此时别无他法，只好活马当死马医了。

这种毒物的毒性很猛，从旁边的尸体上就能看的出来，刘出洋怕他再晚上一会儿，刘猛的胃和食道就会被完全地腐蚀掉，到那时即使洗胃也已经来不及了。前一世，他曾经失去过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一世，他不想再次体会这种失去感觉了。

“不！”可就在此时，刘猛却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臂。“不……”他瞪大眼睛，身体一抖一抖的，已经有些痉挛。“不要！”他咬着牙说道，“撑……撑死了！不能……再喝水了！”

“啊？”刘出洋一愣，紧接着便明白过来。他散去手掌上的水球，攥紧拳头，一拳打到了刘猛已然略有些突起的腹部。

“呕……！”这一拳下去，刘猛剧烈地呕吐起来。可这一吐，却是断断续续地吐了足足半个时辰，吐出的都是一些碎骨烂肉，食物总量甚至相当于成年人几天的饭量。

刘猛趴到地上吐个不亦乐乎，刘出洋也是又锤背，又化雪水给他漱口的，忙个不停，时不时的还得再给刘猛肚子上再来一拳，续上把劲儿，让他接着吐。最后，两人都累得瘫倒在了雪地之上。

“好……好了，不要再打了！”刘猛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他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肚皮也被打得生疼。可是临了，连要对刘出洋说声谢谢。

刘出洋也是长出了口气，他见刘猛好像没有生命危险，便好奇地从地上拿起那个瓶子，在里面倒出了一粒浅黄色的药丸。这药丸的大小，与人的小指仿若。药丸上面，好像用魔晶粉末混合着兽血，刻画了一个小小的法阵，

刘出洋并不认识这个法阵，也不知道这个药丸是干什么用的。可他闻到药丸上散发出的淡淡食物香味，觉得它的确很能勾起人的进食欲望，倒真不像是毒药，也难怪刘猛敢吃进去。

“怎么样？还能走吗？”刘出洋拍拍刘猛的肩膀。

“能……能走！”刘猛努力了半天，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在刘出洋看来，刘猛必定是伤到了胃。在人体当中，胃的作用非常重要，有人甚至称它为第二大脑。如果觉得胃部不适，轻则连带着四肢瘫软，手脚无力。严重时，甚至会昏倒在地。

“好了，好了！我背你走吧！”刘出洋将刘猛背在后背，继续赶路。他很担心刘猛的伤势，决定要尽快赶到城中，让药剂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从刘家村，到英雄城的距离，实际上并不遥远。骑马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刘出洋二人虽是步行，可早上出发，预计也不过下午便能到达。但是经过尸体和中毒这一系列事情耽搁，刘猛又受了伤，只能靠他背负才能前进。这赶路的进度，便一再耽误下来。

眼看着天色将晚，城池却还是遥遥无期。“看来咱们要在外面露宿了！”刘出洋说道。

“不……不用！一里外有个驿站！”刘猛说道。

刘出洋听罢，又仿佛有了动力，加快了步伐。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刘猛口中驿站的所在。

这个驿站，其实就是一个残破的土坯房子，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它孤零零地站立在无际的雪地当中，凄凉至极。而且……破破烂烂的，坟墓一般……

章五十七 孰强孰弱？孰善孰恶？（上）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给残破的驿站，披上了一层血色光晕，连带着附近的雪白地面，也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就好像，鲜血从驿站栈的墙壁上滴落下来，又浸红了周围地面。

见天色将晚，刘出洋背着刘猛，紧赶了几步，想要尽快进入驿站。可来到驿站近前，一声马的响鼻声，却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驿站的南面，有一处小小树林，声响就是在树林中传来的。

他向树林之中，打量半晌。可里面树阴遍布，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还有其它人，在驿站里面？”刘出洋边走边想。果不其然，就在他打算推开驿站的破烂木门时，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了阵阵的喝骂之声。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门中“咣”的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下子撞到了刘出洋的身上。刘出洋定睛一看，只见这人浑身衣物破烂不堪，全身黑漆漆的，布满了污垢，离得近了，便有一阵难闻的膻臭气味，钻进鼻孔。

“嘿嘿……嘿嘿……”这人冲刘出洋傻笑了两声，又蹒跚着向外走去。“原来是个傻子！”刘猛嘀咕着说道。这人眼神呆滞无神，一看就是思维不太正常之人。可刘出洋看向他的背景，却是愣了一霎。就在方才，两人相撞之时，他分明觉得这人的衣物虽然破烂，可质地却比自己的还要好上一些。

推开木门，它立刻发出一阵难听的“吱嘎”声响。“混账东西，还敢进来！”里面又是传出一阵喝骂之声，看来是把他们俩人，当成了刚才的傻子。“要不把他丢进水里洗洗！？”又有一个声音说道。随即，传来了两人哈哈的大笑之声。

刘出洋闪身进入门内，抬眼打量。只见这驿站里面，摆放着几套破烂桌椅。其中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两人，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另一个却是有些尖嘴猴腮，长得干巴巴的瘦子。两人手里拿着筷子，正在大吃大嚼，面前的桌子上面，还摆着一壶老酒，和两个杯子。

本来哈哈大笑的二人，一见进来的是两个陌生的面孔，下意识地握住了身旁的武器，站起身形，一脸警觉地盯着刘出洋。

“那个大汉，是周围村子里的人。瘦子，是城中的一个地痞无赖！”刘猛认出了他们。

刘出洋微微点头，将刘猛放下，扶他在另一张桌子旁边坐好。他看向那两人桌子上面的吃食，心里暗自猜测：“莫不是觉得那傻子身上的气味，扰了他们吃饭的兴致，所以便将他赶了出去！”想到此处，他对这二人的印象，立时差了不少。

就在刘出洋观察二人之时，那二人也在观察着他。待看清刘出洋的面貌，魁梧的汉子突然面色一变，在瘦子耳边低语了几句。瘦子听罢，脸色亦是变得难看，眼角抽动，目光躲闪。两人又坐了回去，闷声不响地吃起饭来。只不过，二人握着武器的手，却是攥得更紧了。他们甚至，都将武器放在了腿上，显然是准备随时出手。

刘出洋见状愣了一愣，这二人明显是在防备着自己，而且在认出自己之后，显得更为忌惮。可自己分明就不认识他们二人，他有些不明所以。

“呦！今儿这是怎么了，平时连狗都不来的地方。这一下，却是来了四只。”正当此时，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传来。刘出洋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伙计打扮之人，正挑开帘子，从一间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随着这帘子一挑开，一股淡淡的肉香之味，也传进了刘出洋的鼻孔。

这伙计的那句：“狗都不来的地方。”刘出洋从刘猛那里，也了解过一些。实际上，这家驿站，平时根本无人来此。盖因这英雄城，离附近的村庄都不远。人们早上出发，最迟傍晚也就到了，也就用不上来驿站这里借宿休息。

只不过，每年英雄花成熟之时。孙、刘两村，都要将腌制好的花朵护送进城。如果算上组织押送人员和负重运输的时间，一般情况下，是不太可能一天送到的。这时，就必须来这驿站打尖休息。

而城主府每年这个时候，也会派出一名仆人，提前两天来这里打理一下，准备迎接护送的队伍。因此，这名伙计，其实也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伙计，而是城主府中的仆人。所以，他有些高人一等的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们在这里休息，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家城主大人，建这个驿站，就是为了方便往来村民的。”那伙计见刘出洋四人没有出声，不屑地冷笑一声。“不过，你们不能喧哗，以免扰了我家主人。而且……也只能睡在外面，里面的房间，已经被我家主人用了。”说着他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些垫好的枯草。

看这枯草的面积，恰好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体。刘出洋猜测，这大概是那个傻子打的地铺。而他们这四个人，看来只好自己动手，再一人布置一个了。

此时，身后的木门，又是发出一阵难听声响。那伙计见状，立刻从一副桀骜不逊的面容，改变成了低眉顺眼的样子。他起身迎了上去。可却是见到门缝中露出了两张女童小脸，他的脸，立时便又垮了下来。

“姐姐，又有新客人了来。”其中一张小脸说道。

“看见了，快进去吧！”另一个边回答边轻轻地推开了大门，待两人都进到大堂后，她才又小心翼翼地大门虚掩。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屋中的几人。

“这位……哥哥！”看身高大概是妹妹的那个小丫头，一进门就直接跑到了刘出洋眼前，“我们两个是城里的人，可不久之前，爹爹和娘亲都病死了。亲戚看我们年纪小，又骗了我们的财产。”说到此处，她眼圈泛红，里面噙满了泪水。

“爹爹临死前，让我们去刘家村，投靠叔叔。”她继续说道，“可我俩走到半路上，又听别人说叔叔已经去世了。我们走投无路，只好先在这住了下来。可我们身无分文，饿得实在不行，您能不能……”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

“你叫什么名字？”刘出洋见状，心立时软了下来。这两个小丫头，看年纪也就是十四五岁，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看便知是长期营养不良。

“我叫二丫，我姐姐叫大丫！”小丫头脆声答道。刘出洋听罢一愣，这两个名字，竟是与他的姐姐和他的妹妹刘晓羊的小名，一模一样，这也算是巧合了吧。

“还真有缘分！”刘猛也傻呵呵地笑着说道。他也没想到，自己媳妇的小名，竟然和这小丫头姐姐的一模一样。虽然这种小名很是普通，起的人也不会少，可能在这少有人烟的地方碰到，而且还是姐妹两人，也算是巧了。

“你们的叔叔是谁，没准我们还认识。”刘猛好奇地问道。据她方才所说，她们的叔叔就是刘家村人，而且最近才刚刚死亡。

“不会是……”刘出洋猛然想到一人，“不会这么巧吧！”

“我叔叔，人们都叫他刘跛子！”果然，这小丫头开口说出了刘出洋心中的那个名字。

“好吧！”刘出洋心中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了几枚散发着红色光芒的骨币，这是出村时，村长送给他的。

骨币，是由魔兽骨头制成的钱币。上面由魔法师绘制出法阵，依靠骨头中残存的元素，可以散发出不同的光芒。

一般来说，一阶魔兽骨头制成的骨币，魔力较弱，可以散发红光，称为红骨币。二阶的魔力稍强，则发蓝光，称为蓝骨币。而蓝骨币的价值，也是红骨币的百倍。

不过，骨币相对稀少，在职业者中流传广泛，凡人之间则很少使用。他们更喜欢用普通金属制成的钱币，比如铜币、银币，或者金币。可要论起价值，即便一枚普通的红色骨币，也要比金币贵重许多。

“来！这些是给你们的！”刘出洋将自己的骨币一分为两，将其中的一半，放在了小丫头的手上。小丫头见状，立时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这可是骨币啊！一枚就是我几年的工钱！”那伙计也张大了嘴，喃喃说道。至于那两个外乡人，也对视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瘦子更是满脸的贪婪之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丫头手中的，正散发着红色光芒的骨币。

“不……不！我们不能要！”姐姐这时急忙跑了过来，将妹妹手上的骨币一把抓起，还到了刘出洋的手中。

“这……”刘出洋看了看那两个小丫头，又看了看手中的骨币。这也算是一笔巨款了，没有想她们两个，毫不迟疑地就将它们还了回来。

“爹爹总是教导我们，不能要别人的钱财。虽然我们很饿，但也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那姐姐看着刘出洋手中的钱币，咽了咽吐沫说道。

“既然给你们了，就拿着吧！”刘猛呵呵一笑，瓮声说道。

“不！”姐姐此时看向他，眼里眼中满是坚定，“我们宁可不要！”她说道，“也不能违背了爹爹的意愿，对不起他！”

“可姐姐！我真的很饿啊！”妹妹这时好像回过了神，她边哭泣边说道。

“你……你！”姐姐瞪着她，说不出话来。可就在此时，一阵肉香味飘来，二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了一阵“咕、咕”声响。

“拿着吧！”刘出洋见状笑了笑，将手中的骨币又递了过来，“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拿了这些骨币，回城中做些小买卖。或者……也足够你们支撑到嫁人了！”

“我……我，”姐姐犹豫片刻，好似终于下了决人。她咬了咬牙，竟然从怀中，慢慢地掏出一把匕首……

章五十八 孰强孰弱，孰善孰恶？（中）

两个小丫头当中的姐姐，见刘出洋真心实意地要将骨币赠于她们。她犹豫半晌，终于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爹爹留给我们的遗物，说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她将匕首小心地抱在怀中，“爹爹说过，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给别人看到这把匕首。”说到此处，她流出了眼泪。可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爹！可我们太饿了，就当女儿不孝，对不起你了。”

说罢，她猛地握住匕首的手柄，一下子将它抽了出来。霎时间，淡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屋中每个人的脸上。

“魔力金属！”一时之间，那个伙计，和两个外乡之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刘出洋也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也有一把类似的匕首，那是铁匠女儿送给他的，虽然只有尖端一点是由水系魔力金属打造，可若是论起价值，也足够买下半个刘家村。可他的那把匕首，与这把比较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这把匕首，一眼看去，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显然通体都是由火系的魔力金属打造而成。这种东西，一般有价无市，若非要定个价值，恐怕价值连城这四个字，都有些低估了。

“这种东西，我可买不起！”刘出洋微微摇头，“而且我买它也是无用，不如你们就拿着我送你们的骨币，然后我将你们护送回城中，如何？”

“不……不是卖！”小丫头摇了摇头，“是租，”她说道，“我将匕首先交给你保存，租金就是你手的全部十枚红骨币。等日后我们有钱了，再去你那赎回。”

“租吗？”刘出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傻子吗？”那个瘦子再也坐不住了，几步来到小丫头面前。在他看来，与其说是租，其实也就等于是卖了。若是自己拿到这把匕首，早就远走高飞了，还等着这两个小丫头来赎？通体魔力金属打造的匕首啊！十枚红骨币，这又和送有什么区别？

“小丫头，这把匕首我要了！”他说道，“你现在就和我回去城中，我砸锅买铁，也给你凑出十枚……不，十一枚红骨币来。”

“不……我们不离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小丫头一跳，她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也只买给他，”她指了指刘出洋。“他是好人！”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怎么？我就是坏人不成！”瘦子一拍桌子喝道。

两个小丫头吓坏了，紧紧抱在一起，又同时用哀求的眼光，看向了刘出洋。

“这两个小丫头卖给我们东西，关你什么事？”见刘出洋迟迟不出声，刘猛却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在刘出洋耳边小声说道，“出洋，我知道你为人耿直，可这小丫头也是真心卖给你东西。我看实在不行，你就先买了，等回村后交给村长，等小丫头们长大了，再让她们赎回去好了。”

“好吧！”刘出洋想了想，终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骨币全部放在桌子上面。“这些全给你们，匕首……就先交给我姐夫好了！”他指了指刘猛说道。

“不行！”可就在此时，那瘦子却是又用力拍了下桌子，“刘出洋，”他说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今天的这把匕首，我可是买定了！”说罢，他冲身后招了招手，那个魁梧的壮汉叹了口气，无奈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你还想强买强卖？”刘猛扶着桌子站起身形，颤巍巍地抽出长剑，一脸的不服气。

“两……两位哥哥都消消气，”这时，两个小丫头中的妹妹，却突然开口劝解起来，“不如，让我出一个主意。”她转了转眼珠说道。

“什么主意！”刘猛和瘦子转过脸去，异口同声地看着她说道。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急忙又缩回了姐姐身后。“爹……爹爹没去世时，我……我和姐姐就经常玩抽筹的游戏，谁输了，谁就去收拾房间。不如，你们也用抽筹的方法吧！”

“抽筹？”刘猛挠了挠脑袋，无所谓地说道，“好！就抽筹！不过，这抽筹是什么东西啊？”

“抽筹，就是抽白色的兽皮碎片！”小丫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这里面，有九十九张黑色的兽皮碎片，却只有一张白色的。一会儿，你们轮流从里抽碎片，谁抽到白色的，谁就可以买这把匕首。”

“原来是比运气！”刘猛呵呵一笑，“俺的运气，全村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这抽筹，俺答应了！”说罢，他将手伸出，就要往布袋里摸。

可谁想到，那小丫头，却突然把布袋收到了怀里。“抽……可不能白抽！”看到众人不解的眼神，她大概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抽一次，要给一个金币。这样，你们买匕首，我们今晚的吃食，也就有着落了。”

“一百张兽皮碎片，也就是一百枚金币。两个人轮流，也就是说每人五十个，还不要一枚红骨币的价值，与匕首相比，更是不值一提！”瘦子此时在心中暗自己合计着，“况且，就算我给了她五十个金币，若是抽中了我买，我就把她骗到没人的地方。到时候，不仅匕首是我的，就连这一百枚金币也是我的。而且……这两个小丫头虽小，模样倒也长开了……”想到此处，他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这两个小丫头一翻，看得她们心里发毛。

“不是一次一枚金币嘛！我抽了！”刘猛却没这些心思，他大大咧咧地掏出五枚金币放到桌上，“我先抽五回！”他说道。这五枚金币，还是临出村里，刘出洋的姐姐给他的。

刘猛边说，边从布袋中抽出了一张，可是不巧，却是一张黑色的。“再来！”他也不介意，又将手伸了过去。瘦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好一人一次，轮流抽的！”他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金币。

两人一人一次，刘猛的五枚金币很快便用完了。“出洋！借我一枚骨币！”他伸出手，冲刘出洋说道。

“两位小姑娘！”刘出洋没有理他，却是对姐妹二人说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十枚骨币都给你们，匕首我也不要，你们还是带着它们走吧！”

“不！”姐姐低着头，“爹爹的话，我们一定要听！绝不会白拿别人的好处！”

“哎呀，出洋，你真是婆婆妈妈的！快给我骨币，我还要和他分出胜负呢！”刘猛急的直嚷嚷。

“方才，你们说你拉父亲刚刚去世不久？”刘出洋还是没有理他，继续问道。

“对……对啊！”两个小丫头，相互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二人说过的话，刘出洋又要再问一遍。

“可在我看来，你们的骨骼发育，明显不太健全。不但有些纤细，而且双腿并拢之时，有些罗圈腿，这种类似佝偻病的症状，都是从小缺少钙质补充所造成的。再加上你们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更说明你们自小就营养不良。”说到此处，他将目光转向了姐姐怀中的匕首，“很明显，有这种匕首的家庭，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自小就营养不良？”

刘出洋话音方落，就见两个小丫头低下头去，眼珠骨碌碌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咦？”那瘦子却突然瞪大双眼，“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不就是城中的那一帮乞丐中的两个吗？这一洗干净了脸，我倒认不出来了！”

“没错！”两个小丫头中的妹妹说道，“你猜对了，”她冲刘出洋狡黠一笑，“我们姐妹两个，从小就被人抛弃，哪来的父亲？自打我懂事时起，就没吃上一顿饱饭，当然也营养不良。至于这把匕首……也是我们从一个富人身上偷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买给你们？当我们是傻子？！”

“原来如此！”那瘦子眼睛一亮，“我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遇到这等好事，原来你们是偷来的东西，不好销赃！”他突然又是一拍桌子，“还不赶紧把匕首给老子拿来！还有你们两个，也跟我回去城中见官！”

“切！”姐姐也冷哼一声，“我们还不知道你，无赖一个！我们要是跟着你去，早就被你先奸后杀，死得都不能再死了！”

“你……”瘦子一瞪眼睛，可看了看刘出洋二人，却是又压下了火气。“好吧！”他说道，“不见官也可以，你们的匕首不是要卖吗？我买了！”

说罢，他回过身前，将后面的壮汉拉到一边，耳语几句。壮汉先是不住摇头。可瘦子突然间扳起了脸，不知道是不是威胁了他。壮汉无奈之下，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几枚红色骨币出来，递给了他。

这一切，刘出洋看在眼中，对他们二人更加好奇起来。普通之人，是不可能带这么多的钱财出来的。

“给！”瘦子将骨币丢在桌子上面，又伸出了手，“把匕首拿来！”他死死地盯着两个小丫头的脸，好像正努力记住她们的面孔。

“怎么才九枚！”妹妹拿起骨币数了数，不满地说道。

“给你就不错了！”瘦子一把抢过匕首，喜笑颜开，看了看刘出洋，又赶快将它收了起来。

刘出洋不禁觉得好笑，“呵呵……”他微微摇头说道……

章五十九 孰强孰弱，孰善孰恶？（下）

瘦子用九枚骨币，买下了两个小丫头手中的魔力匕首。立时喜不自胜，就连嘴都合拢不上了。可刘出洋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可笑有些人身在局中，却还不自知！”

“什么意思？”瘦子一愣，沉下了脸。这话，若是别人所说，他定然不信，反而会取笑对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甚至骂他有便宜不占，绝对的傻瓜。可说这话的人，却偏偏是刘出洋，他就不得不仔细考虑一下了。

刘出洋是谁？那是把一个铁匠必死的案子，生生扳了过来，又抓住了黑暗生物的人。这几日，关于他的事迹，都在城中流传开来，听得他耳朵都出了茧子。

“你是说……这匕首，有问题？”瘦子毕竟也不是傻子，方才只是被利益蒙住了眼，钱财糊住了心。此时，刘出洋这一点破，他立时明白了过来。

他抽出匕首，左看右看，可匕首上红光氤氲，分明就是一把火系魔力金属打造的匕首，任他怎么看，也没看出破绽。他眼睛转了转，突然一咬牙，双手握住匕首，用力一掰，只听“啪”的一声，匕首竟然被生生的掰成了两半。

看匕首的断面，竟然是用骨粉参杂了胶水，压制而成。它的原理，与骨币的相似，只不过，匕首里面是中空的，阵图绘在了中空的一侧而已。

“果真是假的！”瘦子看着手中的断成两截的匕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任谁刚刚得到一笔价值连城的财宝，可转眼又成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恐怕都不能淡定。

“你……你们！”他又看向两个小丫头，目眦欲裂。这两个小丫头，不仅让他的心情，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更重要的是，他相当于完全被骗了，这事要是传回城里，非得轮为别人的笑柄不可。

“不行！不能让她们活着回去！”瘦子红了眼睛，慢慢抽出长剑。

“怎么！还想杀人？”刘猛看了半天，虽然觉得两个小丫头太不地道，竟然连他都骗，可也罪不至死，毕竟也是两条生命，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少管闲事！”瘦子恶狠狠地说道，“要是真打起来，你们两个可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他指了身后的壮汉。壮汉一听之下，无奈苦笑一声，骑虎难下，只好也抽出了武器。“若是你们识相，坐着不动，我倒可以饶你们一命！”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可以，那我们就坐着不动好了！”刘出洋说道。可他话音方落，就见刘猛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看着他。

“算你识相！”瘦子吐了口沫，“软蛋！”他心中暗道，觉得刘出洋的传闻，一定是被人夸大了的。

刘出洋摆了摆手，示意刘猛坐下，少安毋躁。“可是我觉得，她们两个的主人，你却是得罪不起的！”他边说，边笑着看向两个小丫头。她们两个，气定神闲，仿佛此事与她们无关，她们只是两个普通的路人，在看热闹一样。这和方才惊恐不堪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主人？”瘦子冷哼一声，“什么狗屁主人，现在爷的武力最大，爷才是这里的主人！”

刘出洋心中不住摇头，这瘦子为人，看似狡猾，实则急躁。方才为利益所迷惑，做了不该做之事，现在仇恨所蒙蔽，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果那壮汉真是有求于他，恐怕是所托非人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刘出洋不再理会瘦子，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两个小丫头。“你们掏出匕首时，那个伙计眼露惊奇之色，却不仅没有抢夺，反而连话都没多说一句。他本是城主府的仆人，若是仗势而行的话，他才是最有可能取得匕首的人吧！”

“所以我猜测，他应该是见过把匕首。再加上你们刚进门时，曾说过‘又有来人了’这样的话，可我却没看到你们的床铺，所以我想，你们一定是住在单独的房间里面。再者，你们一进门，就直接找上了我。好巧不巧的，又与我姐姐和妹妹的小名同名，而且还是刘跛子的外侄女。”

“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再考虑到伙计城主府中仆人的身份。那你们幕后主使之人的身份，也就呼欲出了。是不是啊……”说到此处，刘出洋将头面向大门的方向，说道，“是不是啊？郑队首，这些细节，也就只能刚刚去过我们村子的你，才能知道了！”

刘跛子死亡的事，外界都不知道。刘出洋对外所说的，也一直是他重伤，直到昨天郑凯莉派佟护卫过来村子时，刘出洋才告知他刘跛子已经死亡的事。所以，这两个小丫头，一说自己的叔叔是刘跛子，他就已经知道。这大概是郑凯莉来到了此处，正在考验他。

“真不亏是刘出洋，”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大门被一下子推开，从外面走来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

刘出洋见状一愣，“难道自己猜错了？”这姑娘美则美矣，可绝对不是郑凯莉。

她进门之后，冲刘出洋点头一笑，又看向瘦子，目光瞬间转为了冰冷。

“凯……凯米小姐……”瘦子咧了咧嘴角，好像是在笑。可他话未说完，只见一道乌光闪过，“啪”的一声，瘦子脑袋一歪，脸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迹。“小惩大戒，还不快滚！”她冷声说道。

这一下，打得又快又急，莫说瘦子，就是坐在一旁观看的刘出洋，都没看清她如何出招。他只听见“啪”的一声，再去看时，也只见凯米手中的握着一把鞭子。至于什么时候，怎么打出去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好厉害的鞭子！”刘出洋暗叹，这一招，很可能和刘大力的“疾速”一样，也是一招战技，只不过比起他的，不知道要高级多少。

“好厉害的小丫头！”刘猛也在身后，小声地嘀咕着。

就在此时，门外又进来了一人。刘出洋定睛一看，却正是郑凯莉。她来到凯米的身旁边，冲他微微点头，轻轻一笑。这位冰山美女，难得一笑，就算面对自己的父亲，也是整日之间，都扳着个脸。此时虽是轻笑，却是晃花了屋内所有人的眼。

“原来你就是刘出洋啊，真是幸会了！”郑凯莉身旁边的凯米，咯咯笑着。她大约十七八岁年纪，一头金黄色的波浪长发，皮肤雪白。水灵灵地大眼睛，眯在一起，如同弯弯月牙。

她与郑凯莉并排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冷漠高傲；一个小巧玲珑、巧笑嫣然。简直是梅兰竹菊，各擅胜场。

“咯咯……看对眼了？”凯米见刘出洋和郑凯莉，相互见到对方，都有些愣神，便开口调笑了一句。

“哦……抱歉！”刘出洋方才只是在心中暗自猜测：看这凯米样子，大大咧咧的，也不像是能写出那种词的人。“在下刘出洋，见过凯米小姐！”他微微低头，拱手说道。可当他再抬起头来时，却见凯米伸了一只手过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吻手礼！”刘出洋呆了一呆。这个礼节，在光暗大战之前，贵族中非常流行。不过，光暗大战之后，夜羽帝国建立，经过两百余年的统治，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俗。吻手礼，便逐渐被淘汰了。只有现在的光明联盟和更远的兽人王国，还依照传统，有所保留。

“这……”刘出洋颇有些尴尬。这一看，就是凯米在故意戏弄他。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哈哈……真是个呆子！”凯米哈哈大笑，冲郑凯莉挤了挤眼睛，这才把手收了回来。郑凯莉这时才松了口气，凯米刚刚伸出手去时，她既想刘出洋大大方方地吻下，这样不失礼节，不会让人觉得刘出洋乡下出身，是个土包子。可转念一想，自己的手，刘出洋都还没有碰过，她又觉得有些别扭。

“不逗你们了！”凯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咱们都坐下说话。咦？佟大哥呢？人怎么不见了！”直到这个时候，她好像才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个同伴。

“还不是你！听说冰蛙好吃，就非得要吃！”郑凯莉也坐了起来，说道，“佟护卫给你抓冰蛙去了。”

“佟护卫，原来他也来了。看来，他还倒真是郑凯莉的亲信。”刘出洋暗自想到。不过，堂堂护卫竟然为了别人一句话，就去抓冰蛙。亲信当到这个地步，也真不容易。

冰蛙这种东西，刘出洋也听说过，据说美味非常。当初，在刘跛子的死亡现场，他发现妹妹刘晓羊正混在捕猎的队伍里面，据说她们那次就是专门抓冰蛙去的。

“咦？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凯米见刘猛脸色苍白，正靠在椅背之上，说话都有些费劲，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不是受伤，是……中毒了！”刘猛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拿出药丸给两人观看。

“哈哈哈……”没想到凯米看过之后，却是捧腹大笑起来，就连郑凯莉一贯的冷脸上面，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弯。“你……你真是好笨啊！”凯米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章六十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二）

听罢刘猛对自己“中毒”经过的描述，凯米险些笑得背过气去。“你真是……好笨哦！”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拍着桌子说道。刘猛和刘出洋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为何发笑。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笑了半晌，眼看着刘猛的脸皮越来越黑，她也懂得察言观色，知道玩笑也有个火候，不能太过。便拿起一粒药丸开口问道。

“当然是毒药了！”刘猛想都没想，便开口说道。

“毒药？”凯米闭紧嘴巴，“扑、扑”笑了几声，见刘猛对他怒目而视，赶紧扳住了脸。可显然，她已经不能再说话了，她怕自己一开口，便又会大笑出声。

“这是战宠的食物！”郑凯莉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闺蜜，什么都好，可就是太爱笑了。

“战宠？”这是一个新名词，刘出洋之前也并没有听说过。

“战宠，是具有与魔兽沟通能力的法系职业者的战斗伙伴，一般都是比职业者低一阶的魔兽。”见刘出洋不太明白，郑凯莉主动解释道，“法系职业者中，精神力强大，并且元素亲合度高的，一般都会成为元素使，役使元素力量，具现化魔法，为自己参战。他们一般不会寻找魔兽伙伴，因为这不仅要长期占有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元素，才是他们最好的伙伴。”

“除此之外，如果元素亲合度较差，可精神力却很高的职业者。役使起元素来，非常困难。他们便会寻找自己中意的魔兽，用特殊的方法，建立起精神链接，让它们协同自己作战。当然，他们得先具有沟通天赋，并习得相当术法。而且一般来说，他们都喜欢找一些强壮抗打的魔兽，这样可以拖延时间，为自己施法创造机会。”

“你的意思是……雪地中的那具尸体，就是一名拥有战宠的职业者？”刘出洋听罢，微微点头，又继而问道。这禁区之中，由于魔力压制的原因，常年没有职业者来此。可没想到这阵子，隔三差五地，竟然来了好几个。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是他只拿了几粒药丸而已吧！”郑凯莉摇了摇头，这个理由有些太过牵强，她自己都不信。可若是说是一名正式职业者死在这里，她又觉得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对于她来说，职业者可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一般，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第一个解释。

“不过，最近城中也不算太平！”郑凯莉见凯米，又吃吃的笑了起来，便无奈摇头，继续说道，“好多人都无故消失。活不见人，死了……也没找到尸体。而且，失踪的人员也很复杂，三六九等都有。就连赵财主家的两个公子，也都失踪了。”

“我们这次来，就是在佟护卫的建议之下，来赵财主大公子失踪的地方，再次勘察一下。”郑凯莉小声说道。

要说起这赵财主家的大公子，其实也是一个无事生非的主。他父亲家财万贯，他也算是一个典型的富二代了。手里有了钱，该吃的，吃了个遍，该玩的，也玩了个遍。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便总要想些新奇的点子，好让自己开心起来。

这一次，他父亲给他纳了个妾。女方是城中另一家客栈的老板娘——马寡妇的妹妹。这位大少爷便突发奇想，非要带着婚仪仗走遍十里八村，炫一下富不可。这事，赵财主本来没放在心上，料想这禁区之内承平已久，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驿站附近。婚礼的仪仗，遭受了围杀，所有仪仗人员全部身死。赵财主家的大少爷失踪。唯一生还的新娘，被人找到之后，不仅双目失明，而且失去了记忆，就连她的小花童，马寡妇的亲生女儿，也失去了踪影。

不过，这赵家的大公子虽然蛮横跋扈，可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做为城主女儿的郑凯莉，就明显属于后者。再加上她一向正义感十足，所以他见到她，大多是绕道走的。正因如此，她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倒是佟护卫，三教九流的人见过不少，与其颇熟。

“这就是战宠的食物啊！你竟然敢吃它，你说你傻不傻！”就在此时，凯米大概是笑够了，终于拿起药丸，跟刘猛解释起来，“你说，职业者带的战宠，一般都是魔兽，体型庞大，食量也足。光是给它找吃的，就得费不少功夫。要是都靠职业者来找，那一天到晚不要干其它事情了。所以，便专人有人发明了这个……”

说着，她用两只纤纤细指，拈起了药丸，放在大家的眼前。“这就是他们给战宠准备的食物，”她说道，“别看它小小的，可其中所含的食物，足够一个人几天的饭量。他们用特殊方法将食物处理，再用压缩法阵将其压缩，制成药丸，待魔兽吞下去，胃液破坏法阵，食物又会恢复原样。这样，既携带方便，又可以满足魔兽的胃口，一举两得。”

“你说，你一下子吃下了几天的饭量，胃不撑坏了才怪呢！”说罢，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难道俺当时觉得很撑，原来是这个原因！”刘猛挠了挠脑袋，“俺当时还以为中了毒呢！听你这么一说，俺好像真的是很笨啊！”他说完，也咧开嘴，憨憨的笑了起来。

“压缩法阵！”刘出洋心中一动，他将水球压缩成冰锥，可一直都没有成功，不知道这压缩法阵，能不能帮上他的忙。他看着药丸上绘制的法阵，脑海中依葫芦画瓢，绘制阵图。试了几次，却是都没有成功。

“看你的样子，是胃被撑伤了！”郑凯莉取出了一支水晶瓶子。在瓶子底部有几滴翡翠色的液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绿色荧光。

“来！张开嘴！”她打开木塞，霎时间，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氤氲而出，刘出洋轻轻地嗅了一口，感觉一阵神清气爽，说不发的舒服。她小心地倾斜瓶口，倒出了一滴，落入刘猛口中。

“这是精灵族的疗伤药剂，她们专精生命魔法，出产的药剂对治疗伤口效果最佳！”郑凯莉说道。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当中，魔法种类繁多。可拥有恢复魔法的，也不过三系而已：分别是水系、光系和生命系。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水，有清洁、滋润的效果，光，亦可以杀菌和促进细胞生长。

不过，这两系魔法，都是建立在耗费人身体潜能的基础之上的。在刘出洋前世，有科学家研究过，声称人的各个器官，乃至细胞，其实都是有生长极限的。比如，人的心脏，跳到一定次数，便会损坏停止。人的细胞，分裂到一定次数，也会停止分裂，甚至转变成癌细胞。因此，这两系的治疗魔法，一般不会轻用。而且，就便用了，对同一身体，效果也会越来越差。

可精灵族的生命魔法，却不是如此。据传闻，她们的治疗魔法，是剥夺周围植物的生命力，转稼给被治疗者。靠补充被治疗者的生命力，来愈合其伤口。这种魔法，不仅不会消减被治疗者的身体潜能，反而会有所补充。因此，精灵一族的治疗魔法和药剂，乃是大陆上公认的，最好的治疗魔法和药剂。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

刘猛喝下药剂，气色好了许多。“别说，还真管用！”他长出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下来。“咦？”可紧接着，他又捂着肚子，皱起了眉头。

“还没好吗？”刘出洋关切地问道。

“好……好像……”刘猛仔细感觉了一翻，“好像……我又饿了！”他挠着脑袋说道。

“呵呵呵……”凯米被他的话，逗得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哈哈……谁饿了？我这可有好东西！”说话间，门被推开，外面又进来了一人。几人扭头一看，来者却正是那姓佟的护卫。他还是刘出洋第一次见他时的打扮，只不过，此时却把后背的披风取了下来，拎在手中。披风中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包了不少东西。

“原来是佟护卫！”刘出洋急忙站起身形，拱了拱手。

“出洋兄弟太过客气了！”佟护卫紧走两步，来到刘出洋身前，一手扶住他正抱拳的双手，又将他按着，坐了回去。“我叫佟超，”他说道，“大概比你痴长两岁，你叫我佟大哥，或者直接叫我佟超都行！”

“也好！”刘出洋微微一笑，觉得佟超为人豪爽，是个可交之人，便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叫你佟大哥好了。日后，我当了护卫，还希望佟大哥多多照顾一二。”

“好说，好说！”佟超将披风放在地上，“看！我给你们抓来什么了？”他边打开披风边说道。

刘出洋低头向披风里面一看，只见打开的披风之中，正有几只青蛙一样的生物，小的成人拳头大小，大的比人的头颅，还在大上几分。它们全身雪白，双眼血红，嘴里还长着两排细密的牙齿。

“这就是冰蛙？”凯米饶有兴致地戳了戳其中一只白花花、圆滚滚的肚皮，它立刻不满地踢了踢腿。

冰蛙，其实是落日森林里一种常见的生物，可不知为什么，它们只在禁区内部生存，并以比它体形小的生物或昆虫为食。它们肉质鲜美，力量弱小，同时也是大部份其它生物喜爱的美餐。

而这种名叫冰蛙的生物，实际上除了体型与刘出洋前世所见的青蛙有些相像之外。其它的，却是完全不同。它们生长周期短，繁殖能很强。一般在冬季的冰层之下交配，然后雌蛙会吃掉雄蛙，并在自己体内孕育出大约数千枚细小蛙卵。随着这些卵的成长，它们会需要更大的空间。因此，雌蛙的内脏会逐渐枯萎消失并导致它缓慢死亡。最终，形成一种，由薄薄皮肉包裹着满腔蛙卵的状态。当然，这时的冰蛙卵，也是最为饱满，最为好吃的时候。

如果蛙卵能够安然地度过冬天，待春暖花开之时。就会逐渐孵化出小蛙，并以母亲的尸体和更加幼小的兄弟为食。最后，它们破冰而出。此时，大约只能剩下几十只左右，百不存一。

“快，快！”凯米叫来伙计，“快拿去煮了吃！”看她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哈哈……”可谁知道佟超却是摆了摆手，“这东西，虽然肉的味道也很不错，可实际上，我们却并不吃它的肉的。”他神神秘秘地说道……

章六十一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三）

冰蛙的肉，虽然肉质也很鲜美。可实际上，真正懂得吃的人，都不会去吃。因为，作为一种变异了的物种，身体中或多或少，都会有微弱的毒，虽不致命，可引起一些身体上的不适，还是在所难免的。

“这种东西，要吃就吃它腹中的卵！”佟超说道，“将冰蛙用火蒸熟，然后，为了防止蛙卵变成糊状，先得放入冰块之中。吃的时候，卵虽小，可仍一粒是一粒的，口感极好。如果再配上烧酒，那感觉，简直冰火两重天啊！”说着，他一脸神往之色。

那伙计也是个懂脸色的人，适时地将烧酒送上，并点燃了几支蜡烛。

“来，来！人人有份！”佟超豪爽地说道，“今天运气不错，抓的多，每个人都能吃到。”他将披风交给伙计：“拿到后面做好！”佟超为人大方，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可单单看到这伙计时，却是冷下了面容，“而且，也没你的份！”他冷声说道。

“当然……当然，”这伙计也不生气，反而忙不迭地点头，“佟爷，您都教训我好几回了，我哪能还不懂规矩。”

“别废话了，快滚吧！”佟超不耐烦的说道。

“得令，各位大人，您们先候着！”伙计向桌上每个人都点头示意，又小跑着回到自己出来的房间，那里大概是厨房。

“对了，把这个也热热！”刘猛将带来的血豆腐也丢给了他。

“这狗东西！”见伙计进了房间，佟超愤愤地说道：“我刚入城主府的时候，也只是个仆人。他就仗着比我早来两年，一直欺辱于我，幸亏城主大人赏识我、提携我，让我做了护卫。否则，我这一辈子，都得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刘出洋微微点头，这人也算恩怨分明。他一直称呼郑凯莉为“我家小姐”，也是表示仍把自己的身份定在了仆人的位置上。

“没错，这狗东西，以前也没少欺负我们！”那两个小丫头，此时恨恨地附合道。

“这两个小丫头，原本是城中的乞丐，”凯米突然说道，“我经常给小乞丐们发些吃的，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们中间还有两个女孩。我一时兴起，就认了她们做妹妹，恰好凯莉姐姐出城，我也想跟着出来散散心，就也带着她们出来了。方才，见到出洋大哥进入这驿站，又想起之前的种种听闻，便和大哥开了个玩笑，还望出洋大哥不要介意。”说罢，她倒真站起身来，给刘出洋施了一礼。

刘出洋急忙起身回礼，这件事，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出洋大哥哥真是好人，不像那两个，凶巴巴的！”“就是，大哥哥也一直给我们钱，又不要我们的东西，比城中的许多贵族都要大方的多。”两个小丫头一唱一合的，不住地恭维他，倒让刘出洋有些苦笑不得。

“对了，既然出洋大哥早就知道她们是在骗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给她们钱？”凯米此时不解地问道。

“这些钱，对我来说，不过是改善一下生活罢了！”刘出洋笑了笑，说道，“可给她们，就能让她们衣食无忧，直到长大，也就不用再去乞讨，或者骗人。改善自己一段时间的生活，和让两个女孩免受别人的欺辱，健康的长大。我觉得，我还是选择后者，有些意义。”

“大哥哥！”听到刘出洋的解释，那两个小丫头，确实有些感动了。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人，才知道真情的可贵。

“来了！来了！”就在此时，伙计从厨房中出来，将几盘饭菜端上了桌子。

“哇！真是丰盛啊！”刘猛赞叹一声，伸出筷子就夹了块血豆腐，“我正好饿了，先垫垫肚子！”可没想到，他刚放入口中，便又急忙拿了出来。“太热了！”他把它丢到一碗冰渣之上，“先冰一下，待会再吃。”

桌旁之人，见状都哭笑不得，这碗冰渣，底下所埋的，其实就是做好的冰蛙。不过幸好，冰蛙并不是一只，还有其它两碗。

“来、来！”佟超站起身来，亲自将碗上面盖着的冰渣扫下一些，露出冰蛙雪白的肚皮。轻轻用刀一划，一些粘稠的蛙卵顺着划口的边缘挤了出来，融化了冰蛙附近的一些冰渣。佟超索性将冰蛙的肚皮完全剖来，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蛙卵之上，虽然还有丝丝白气，可一粒粒的，却已是肉眼清晰可见。

“好香啊！”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个小丫头，甚至都流出了口水。“给你们一碗，去旁边吃去！”凯米大方地拿起一碗，递给了她们。两个小丫头，急忙道谢，跑到一边大快朵颐去了。

“呵呵……”佟超微微一笑，“出洋兄弟抓到了黑暗生物，功不可没，为兄佩服之至。而且你马上就要加入我们护卫，此次，就算我僭越一次，由我做东，为出洋兄弟接风。”说罢，他抬了抬手中酒杯，同刘出洋对饮了一杯。

“来！既然是为出洋兄弟接风，那就请兄弟先下第一筷子！”说是筷子，可却不能真让刘出洋拿筷子去夹。佟超递给刘出洋一个勺子，还贴心地将碗向他推了推。

“这，还是请郑队首先来吧！”刘出洋说道。

谁知郑凯莉却是摆了摆手，“这种东西，我向来是不吃的！”她说道。

“那，好吧！”刘出洋也不再客气，他微微一笑，举起了勺子。这冰蛙本来就是佟超所捉，严格说来，由他做东，其实也不算僭越。

几人笑呵呵地看向刘出洋，都等着他下第一勺。其实，这也就是个象征意义而已。可眼看着勺子就要接触到蛙卵，刘出洋却突然停了下来。

“快些啊！我都馋得忍不住了！”凯米不禁催促道。

“等一下！”刘出洋却是皱起了眉，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一阵极淡的苦杏仁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章六十二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四）

这场为刘出洋接风的宴会，虽然简单，可气氛却很是热烈。几人先是饮下一杯烧酒，接下来，就等刘出洋吃下第一口蛙卵，便可正式开始。

可不知为何，刘出洋的动作，却突然停顿在了半空。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一阵极淡的苦杏仁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等一下！”刘出洋急忙开口阻止，可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嘴馋的小丫头，已然将冰蛙的蛙卵分食完毕，只剩下空空的蛙皮。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开口问道。

“我们很好啊！”“而且，蛙卵的味道也很不错！”两个小丫头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刘出洋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答道。

“有什么不对吗？”郑凯莉问道。她们三人亦不知刘出洋突然发了什么疯。

“你们没……有闻到吗？”刘出洋说道，“好像有一种极淡的苦杏仁味道，这和我在那具雪地尸体上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你是说冰蛙有毒？”佟超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抓来冰蛙的时候，它们可还都活着。”佟超也算有些涵养，若是换了一个人，当他请客时，客人却说他请人吃的东西有毒，恐怕他早就急了。

“没错！我当时捅了捅冰蛙的肚皮，结果它们腿还能够活动，这说明它们当时并没有死亡！”凯米也说道，“而且。。我们也并没有闻到什么苦杏仁的气味。是不是出洋大哥你，看到雪地上的尸体后，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时时都在琢磨着它，直到刚才还想起了它。所以，出现了幻觉。”

“是……这样吗？”刘出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看了刘猛一眼。“俺也没闻到！”刘猛亦是摇了摇头。

凯米所说的，的确是很有可能。人的身体有一种记忆性，就像我们坐了一天火车，可回家躺到床上，仍会觉得身体还在火车上一样，不住的摇晃。嗅觉也如此，有时回忆起以前常吃的一种食物，好像鼻子也会同时闻到这种食物的香味。可实际上，这只是大脑对身体的一种欺骗，我们根本就没有闻到这种气味。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了！”凯米见状说道，“我都快要饿死了，你不吃，那我可要先吃了！”说着，她拿起勺子，满怀期待地看向面前盛放冰蛙的碗。

“先等一下！”可没想到，刘出洋却是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又怎么了？”凯米的语气中，已带上了丝丝的不满。

“虽然我不能肯定，这到底是不是幻觉。不过，我觉得还是小心些好！”雪地上尸体的惨状，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刘出洋可以想象，那人当时必是遭受了无以伦比的痛苦。因此，他不希望自己所认识的人中，有人再遇到同样的事情。

“这里哪有什么苦杏仁的气味啊！”凯米用力吸了吸鼻子，“这分明就是你的幻觉好不好！”她不耐烦地说道。

“气味不明显，很可能是毒物剂量不太的原因，”刘出洋说道，“而且，氰化物这种东西，只有在潮湿的环境中，气味才比较明显。刚刚剖开冰蛙的肚子之时，里面冒出的热气，加大了附近的湿度，我才会嗅到极淡的苦杏仁味。可之后，除着温度的快速冷却，湿度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程度，所以气味便闻不到了。”

说到此处，刘出洋突然顿了一顿。他想起，刘猛曾把一块血豆腐丢在盛放冰蛙的碗中。想到这点，他立刻拿起面前的筷子，轻轻一挑，将血豆腐翻了个面。待看到这块血豆腐的模样，他霎时皱起了眉头。只见这块血豆腐的另一面，颜色已然变淡了许多，与另一面的暗红色相关极大。

通常来说，血豆腐刚刚做出来的时候，应该是暗红色的。这是由于血液在离体之后，氧含量减少的原因。而煮过之后，也有可能变成浅绿颜色，这是因为原本血液里的亚铁离子遇水后产生的亚铁溶液，比较接近浅绿色。

可此时血豆腐另一面的颜色，却既不是暗红色，也并非浅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接近樱桃的淡粉色。这说明，血液产生了化学反应，铁离子与氧离子完全剥离，而还原出了铁离子溶液，原本的颜色。

“郑队首！”刘出洋见状，急忙说道，“我看你方才救治姐夫之时，用过的翡翠色药剂，对治疗内脏损伤，很有效果。为了以防万一，可否给她们两个，也用上一些？”说罢，他指了指站在桌旁的那两个小丫头。

“这”……郑凯莉沉吟起来。这支药剂，价格不蜚。是她的父亲，英雄城的城主大人，千辛万苦弄来，给她保命的东西。刚刚若不是看在刘出洋的面子上，她绝不会用它来给刘猛治伤。可此时，刘出洋却让她给两个小乞丐一人一滴。先不要说，现在还确定不了冰蛙是否有毒，哪怕就是真的有毒，用它来救两个乞丐，她都觉得有些可惜。

“呵呵。。”见郑凯莉有些犹豫，佟超突然说道，“既然出洋兄弟一再说冰蛙有毒，以他的能力，想必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定然有些原由。依卑职之见，小姐每次出来，不都随身带有侦测卷轴吗？不如测上一测！若是有毒，我们救治这两个小丫头，查找下毒之人。若是无毒，不是正好可以省下两滴珍贵的药剂嘛！”

“侦测卷轴？”这又是一个刘出洋没有听说过的名词。刚才他还担心，佟超会提议用银针来测毒。实际上有许多毒药，都是银器测不出来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氰化物这种有毒物质。

可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测毒方法，却是有另外的一种体系。而且还是一种，他没有接触过的体系。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因此，刘出洋思索一下，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捕风捉影、破坏兴致！”凯米吃不到盼望已久的冰蛙，不满地嘟囔着。

“也好！”郑凯莉从怀中取出一张兽皮卷轴，轻轻将它打开。刘出洋好奇地凑近一看，只见这卷轴里面，布满了暗黑色的繁复图形，看样子好像是某种动物的血液所绘。

郑凯莉先是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液，涂到阵图中心。接着，又拿出四块一阶的同系魔晶，对称放到了阵图的四个位置。

当最后一块魔晶放好，立时在刘出洋的感应之中，一道道淡淡地魔力波动四散开来，涟漪而去。直到四五米远，才渐渐消散。这些魔力波动，人的肉眼根本就观之不见。只有像刘出洋这般，开辟出神识之海，精神力又堪比一阶法师的，才能稍稍感应出来。

“这是用一阶性魔兽的皮和血液制造的卷轴，也只能侦测出一阶及一阶以下的魔兽所产出的毒性。刚刚我滴上的血液，既是触动法阵的开关，又是衡量毒性的标准。因此，一会侦测出来的毒性大小，都是以我的身体为标准的。”见刘出洋有些不太明白，郑凯莉便小声解释着说道。

“切！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冰蛙里有毒！我看就是为了表现自己，才胡说八道！”凯米见状，嗤笑了一声，小声说道。

刘出洋听罢微微一笑，也不理她，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股淡淡的魔力波动，等待检测结果。这样的事情，他在前世做警察时，就碰到的多了。许多人对他的推理，都不屑一顾，可事实却又无数次证明，他反而是正确的。这个时候，与其同她争吵，倒不如静静地等待，让事实来做证明。

时间不大，以卷轴为中心的方圆五米左右，就连几个人的身上，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光芒。这绿色光芒，不断地在各种不同绿色之间变幻着。身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幻空间一般。显然，这卷轴在侦测毒性之时，也在不断地修正数据。

不一会儿，绿色的光芒便稳定了下来。郑凯莉看了看四周，这才长出了口气说道：“绿色表示安全，之上依次还有黄色、橙色、黑色和红色四种颜色，用来表示微毒、普通、巨毒和极烈四种程度。”

刘出洋也四下打量，只见饭桌之上，甚至包括几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淡淡的绿色光芒。而他坚称有毒的冰蛙碗中，却是一种近似绿中透黄的淡淡颜色。

“怎么样，我就说没有毒吧！”凯米得意地说道，“这种颜色，就表示冰蛙的毒性对我来说十分微弱。就算不是战士学徒，而是身体强壮一些的普通人吃下去，也顶多有些不舒服罢了。而且方才佟大哥也已经说过了，冰蛙的皮肉，有一些毒性，吃下去很可能会闹肚子，我们不吃不就行了！”

“没事就好！”刘出洋也松了口气，他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与此相比，他更希望两个已经吃完冰蛙的小丫头没事。

“这回我们能吃了吧！”凯米嘟着嘴，不满地看了刘出洋一眼。可眼睛转到冰蛙卵上时，却又露出了笑容。“虽然凉了些，可味道应该还不错！”她舀了满满一勺，往嘴里送去。

刘出洋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他嗅了嗅了手指，仔细思考起来。突然之间，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淡淡绿芒。这些绿色光芒，因郑凯莉已经收起卷轴，正在慢慢地散去。

“还是不对！”他突然间明白过来，一把抓住凯米的手，“先不要吃！”他大声说道……

章六十三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五）

眼看凯米就要吃下蛙卵，刘出洋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一般。他嗅了嗅手指，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之上，正闪烁着淡淡的绿光。光芒越来越淡，郑凯莉已经收起卷轴，没有魔晶供给能源，绿芒马上就要消失了。

“不对！”刘出洋悚然一惊，他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自己身上，明明就带着三脚蛛的毒液，可这张侦测卷轴，却根本就没有侦测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卷轴被人动了手脚？还是郑凯莉的问题，是她根本就不想侦测出来？”

不过这时，刘出洋已然来不及细想，他一抬手，抓住了凯米的手腕。“啪”的一声，凯米始料不及，没想到刘出洋竟然会这么做，猝不及防之下，手中勺子掉落下来，砸了桌子上面。

“你到底要干什么！”凯米杏眼圆睁，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郑凯莉和佟超也是面色不善，恐怕任谁做东请客之时，被人一再捣乱，心情都不会太好。

烛光摇曳，火焰忽明忽暗。映照得几人的面孔，也是阴睛不定。“出……出洋，不要再闹了，好好坐下吃饭！”这个时候，就连刘猛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开口劝解道。

“出洋兄弟！”佟超也收起了笑脸，“你说我的饭菜有毒，我不气恼。毕竟出门在外，小心些总是好的。可我们察也察了，测也测了，你还要一再捣乱，这可就不太妥当了！”佟超的话，说得虽然客气，可语调中的愠怒之意，却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出洋！”郑凯莉想了想，拉着凯米坐了下来，柔声说道，“小心些是没错，可若是小心过了头……”她虽话未说完，但也摇了摇头，其中意思大家都已明了。

凯米撇了撇嘴，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蛙卵，向嘴里送去。她一边送，一边看向刘出洋，眼神中满是挑衅。

刘出洋默不做声，可眼看着凯米就要吃下肚去，却是蓦然一停，放在嘴边。“算了、算了，真坏兴致！”她丢下勺子，不满说道。

人的心理，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刘出洋不知道凯米为什么要和自己对着干，赌气、试探，或者还是其它。不过，自己一再坚称蛙卵有毒，就算实际上它真的没问题，恐怕也没有人再敢吃了。因为，趋利避害，这是人的天性。更何况，还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侦测卷轴没有测出毒性，”刘出洋从怀中取出一支水晶瓶子，说道，“这是何龙大哥赠我的三脚蛛毒液，可测来测去，它竟也是显示是无毒！”

凯米和佟超，听罢一愣，随即却是看向刘出洋，一齐哈哈大笑起来。在他们笑声之中，刘出洋分明听到了一丝的嘲讽。郑凯莉此时也是低下了头，微微摇晃了几下。

“这是自然，”凯米边笑边说，“出洋大哥，你不会以为这侦测卷轴是万能的吧。”

“没错！”佟超也是说道，“侦测卷轴也分为许多种，凯莉小姐手中的，只针对食物中的毒性。这三脚蛛的毒液，只溶合血液后，才能产生腐蚀毒，吃下去反而没有毒性，当然侦测不出。若是你在森林中探险时，就要准备其它种类的侦测卷轴，才能侦测出这些毒虫、毒草中的毒性。当然，若是你要去沙漠，或者海洋，所准备的卷轴，则又要不同。”

“原来如此！”术业有专攻，刘出洋此时才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魔法也是如此。

“还是见习魔法师呐，连这个都不懂，真不知道你的魔法知识怎么学的，难怪一直无法升阶，成为正式法师。”凯米小声嘀咕着。

“不知者不罪嘛！”佟超倒是个好脾气。他将冰蛙向刘出洋的方向推了推，说道，“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来！出洋兄弟，这顿饭，为兄还要为你接风。虽然菜已经凉了，可这第一口……仍是你来吃！”他边说，将勺子捡起，舀了满满一勺的蛙卵，塞入到刘出洋手中。又推着他的手，递到他的嘴边。

刘出洋握着勺子，左右为难。不吃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也实在说不过去。可若是吃，他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这种感觉虚无缥缈，却在他救治高启时出现过，并救了他一命。

“快吃吧！”佟超笑道。其它几人，也都看向他。

刘出洋将勺子放下，默不做声。佟超见状，原本笑呵呵的模样，逐渐冷了下来。他一次次笑脸相迎，热情招待，其实完全是看在郑凯莉的面子上，没想到一次次碰了钉子。

“哼！”他冷哼一声，一拂袖子，站了起来。郑凯莉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其实这也是刘出洋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否则前世的时候，也不会被同事所排挤。

“妹……妹妹……你怎么了？”可就在此时，两个小丫头中的姐姐，却是突然叫了起来。刘出洋几人扭头看去，只见两个小丫头中的妹妹，正趴在桌子上面，满头冷汗。在昏暗的烛下，她的脸色，竟是有些发黑。

“姐姐……我肚子疼……”她话还未说完，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来。

“妹妹！”姐姐骇了一跳，刚刚站起身来，想要去扶，可突然面色一变，双手捂住肚子，嘴角也浸出了一丝鲜血。烛光之下，这一丝血液，分明也是……黑色的！“肚子里……好热！”她用颤抖的音调说道，显是忍受着极大痛苦。

可刘出洋却是明白，这根本就不是肚子里热。而是酸性物质从胃中倒流进入食管，并腐蚀了食道，从而产生出的一种特殊触感。

毒性发展得很快，两个小丫头很快倒在了地上，不住地翻滚起来。她们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酸臭的气味。其中，还夹杂了一股极淡的苦杏仁味。

“姐姐……救我！”其中的一个小丫头，将手抬起，向凯米伸了过来。凯米刚想过去，却被刘出洋死死拉住。“干什么！”凯米不知道，这是刘出洋第几次阻止她了。一气之下，她一拳打向刘出洋，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接了下来。

“不要过去！”刘出洋的语气也颇为后悔，“她们已经没救了。”

此时，两小丫头已然没有呼吸。她们趴在地下，双手抠住肚子，好像要生生地将肚皮抓破，将那些让她们感到痛苦的东西，都从肚子里面抓出来。

实际上，她们的肚皮也已经破了。一股黑漆漆的粘稠液体，从里面慢慢浸了出来，染黑了她们原本就脏兮兮的衣服。时不时冒出淡淡白烟，发出阵阵酸臭。

“滋~”好像有一阵极轻的声响，传进几人的耳朵。随着这个声响，粘稠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渐渐向四周流淌开来。随着它们的扩散，腐蚀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先是消解掉了皮肉，露出白森森的脊骨。接着，骨头也渐渐变成黑色，并溶解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地势的原因，黑色液体腐蚀掉她们腿脚之后，又流向了几人的脚边。他们慌忙后退，躲向一边。待再抬头看时，只见两个小丫头，却是只剩下了头颅。

“咕噜”一声，一个头颅被腐蚀掉一块，支撑点发生变化，翻转了过来。她的下颌和舌头都已被腐蚀干净，面皮变成了黑色，眼睛也被酸性气体熏成脓水，缓缓分解。一条黑色的血线，从瞳眸之中浸出，顺着眼角滴落而下。就好像……她流着血泪。

烛光不断跳跃、闪烁，映衬得屋里的物品时有时无，影子也随之忽隐忽现。屋外一阵冷风吹过，树枝抽打在在窗棂之上，发出几声“咯啦”轻响。声音虽轻，可在静静的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啊！”或许是声音惊醒了众人，一个惨叫从角落中响起。扭头一看，却是那个伙计被吓得跌坐在地。两个外乡人原本也坐在角落之中，此时亦是站起身来，看向地面上的黑色液体，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凯米也木呆呆地看着地面，嘴里不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会？”郑凯莉走了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带回到里面的房间之中。那两个屋子，本是押送英雄花之时，为两村的村长所准备的。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连尸体都没了！”刘猛说道。这两个小丫头虽然刚刚才骗过他，可解释开后，他非但没有记恨，却觉得她们两个很是可怜，对她们有些同情。

刘出洋也叹了口气，无论在哪个世界，生命都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改变世界。可无论哪个世界，生命也都很弱小，弱小到少少的一滴毒液，就可以让它化成飞灰。不同的是，这个世界，更加地诡异……和恐怖！

“为什么会这样！”郑凯莉从房间中走出来，到刘出洋身旁问道，“方才不是侦测过了吗？根本就没有毒物的！”想起刚才的事，她现在都觉得不寒而栗，这要是没有听刘出洋的话，将蛙卵吃下去……

“当然侦测不出，这是三脚蛛的毒！”刘出洋说道。

“三脚蛛的毒？”郑凯莉皱起眉头，“这种毒不是吃下后，不产生毒性吗？”

“三脚蛛的毒液，可不好取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出洋你刚才说过你有一瓶吧！”这时，佟超突然插话说道。却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刘出洋……

章六十四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六）

三脚蛛的毒液，的确不容易取得。这主要是因为，这种生物的毒液，所处的位置比较尴尬。它的毒液，对于一阶职业者虽然有些作用，可却并不致命。因此，职业者若想采集毒液，一般都会去找有毒的一阶魔兽。

而它的毒液，对普通的凡人来说，又太过猛烈。再加上它善于隐藏，不易发现。与其冒险去采集它的毒液，倒不如去找些毒性小的，一样能毒死人，采集起来也更加容易。

因此，它的毒液，一般都是有职业者误入它们的巢穴时，顺手采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却很少有人专门去找。因此，在这个职业者稀少的禁区之内，拥有这种毒液的人，就更加地少之又少了。

“这倒不是我怀疑你，”佟超继续说道，“而我们刚刚都差点中了三脚蛛的毒，而你又恰好携带了这种毒液，这有些……太过巧合了吧！”

“佟护卫，”郑凯莉此时却是有些偏向刘出洋，她说道，“要不是出洋一直阻止我们，恐怕我们早就和她们一样，也肠穿肚烂，死得不能再死了。”

“的确！”佟超点了点头，“出洋兄弟！”他抱拳说道，“为兄方才误会你了，还请见谅！”

“佟大哥客气了！”刘出洋也回了一礼。他对此倒很是理解，案子没查清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三脚蛛的毒液，吃下去的确不会产生毒性！”刘出洋说道，“可我猜测，会不会是氰化物的原因，让它带上了毒。”他想起了那具拦路的尸体，与这两个小丫头全身都化为脓血不同，那具尸体只腐蚀了身体的一部分。究其原因，刘出洋觉得是后者是正式职业者的可能性较大。不过，三脚蛛毒液不是对职业者效用不大吗？那也得看怎么中的毒！

战系职业者的身体炼化，也是一个由外而内的过程。先筋皮、后骨骼、再内脏。如果只是被涂抹着毒液的刀剑所伤，经过元素炼化的筋肉，具有很高活性，自然会中合毒性。可若是……先从内脏开始腐蚀的话，效果可就不同了。

郑凯莉和佟超互视一眼，均不太明白。“方才不也侦测过了吗，就算有毒，也很微弱，甚至都只会造成一些不适的感觉。就更不要说像现在一般，尸体都被腐蚀掉了！”佟超问道。

“这种氰化物所下的剂量，或许确如卷轴侦测的一般，不会对人造成生命危险。”刘出洋说道，“这也是我的错，我看过雪地尸体后，一直以为下毒之人，是依靠这种毒来杀人取命的。却没想到，他们要的，却仅仅是这种毒的一种特点。”

“氰化物口服之后，会造成胃部和食道血肿，甚至出血、靡烂。虽然出血后，会被胃酸很快分解。可若是两种毒物同时吞下，胃酸还来不及完全分解掉三脚蛛的毒液时，又正巧开始出现血肿和出血。就很可能和毒液混合，转变成真正的巨毒。腐蚀掉胃部，并不断和血液混合，直到毒液中和完毕。”

说起来，见实法师和战士学徒也都受过元素炼化，比凡人身体强上不少，抗毒性亦是大增。只要剂量控制得好，完全能够达到卷轴检测不出，又能造成消化道和胃部出血，这种身体不适的程度。

“原来如此！”“难怪！”两人恍然大悟。

那两个外乡人也一直在听，此时亦面露恍然之色，可随即，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更加地警惕了一些。

刘出洋此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的这瓶毒液，便是何龙路过三脚蛛巢穴时，顺手取得的。当时何龙是追寻“太师”的脚步而行的，换句话说，“太师”会不会也路过了三脚蛛的巢穴？是不是也取得了它们的毒液？在刘出洋看来，这倒是很有可能。而且，这次的下毒之事，会不会和“太师”也有关系？何龙一直遍寻他不见，难道他躲了起来，等到何龙离开之后，才现身为他的徒弟来找刘出洋报仇？

“可我抓到的冰蛙，并没有被人下毒的迹象啊！”佟超说道，“我抓来的时候，它们还都是活的。这点，凯米小姐可以证明！”

刘出洋点了点头，这一点，凯米早就证明过了。而且，刘出洋当时也在现场，冰蛙的腿动弹时，他也在现场。

“难道是烹饪的时候，动的手脚？”佟超说着，将目光看向了那个伙计。

“这……佟爷，你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伙计急急辩解道，“您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平时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可……可我胆小，这种会杀头的事情，我是万万不可能干的呀！”

“或许，毒下在了其它地方！”刘出洋看了一眼盛放冰蛙的碗说道。

“你的意思是……冰块？”郑凯莉思索片刻后说道，她快步进入到厨房当中，刘出洋二人紧随其后。

这间厨房不太，四周封闭起来，并没有窗户。只在炉火旁边，安装了一个类似烟筒的东西。以防止产生的一氧化碳浓度过大。其实，相对于押送英雄花的村民来说，这里不过是借宿一晚的地方而已，也没有必要修建得太好。

郑凯莉进入厨房之时，满地狼藉，显然她的仆人也只是应付差事，并没有好好打扫这里。

她从怀里取出卷轴，又重新使用了一次侦测魔法。一阵扭曲的光芒过后，在地下的一个脏兮兮的盆中，出现了黄绿色的光芒。她走过去一看，里面果然冰冻了满满的冰块，上面还有不少碎裂冰渣。

“果然是冰！”郑凯莉回头看向仆人，他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还不跪下！”佟超走上前去，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面，让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出洋，”郑凯莉皱起了眉头，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家的这个仆人，从他爷爷起，就一直跟着我家，中间还经历了……一些变故！而且……他的父母、妻儿，现在还都在府中。若是我们出了事，少不少要连累他们。所以我猜测，他应该不会故意下毒，要杀死我们！”

“是吗？”刘出洋嗅了嗅手指。郑凯莉的意思很明显，她府中的这个仆人，并不是下毒之人，也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那下毒的人，又会是谁？”他看向了四周：两个外乡之人，看到刘出洋的目光，急忙躲闪开来，佟超则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凯米还待在屋中，郑凯莉就在他的身旁。这些人，现在还都有嫌疑，可不过，有大有小而已。

“这个冰盆，是你自己制作的？”刘出洋开口问道。

“不……不是，”仆人急忙否认，“我……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它好像……一直就在这里！”说到此处，他面露回忆之色，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接下来，却忽然又低下了头去，闭口不语。

“他知道些什么！”刘出洋见状一愣，刚想开口询问，却是又把问话，生生咽回了肚中。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这样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看他的表情，很可能是他知道的信息，就对现场的某一个人很不利。而这个人，还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甚至于……直接掌握着他的生死，这让他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如此说来，郑凯莉、凯米、佟超都有可能。甚至于，那个瘦子也是城中的无赖，说不定也知道他的一些把柄。”

“原来是你！”就在此时，凯米从房间中走出，看到外面情形，情绪立时激动起来。“是你下的毒！”她跑过来，一把抓住仆人的胸口大声嚷叫。甚至由于跑得过快，撞到了桌子，一阵“哗啦”乱响。桌子上面的吃食纷纷跌落下来，打翻在地。汤汤水水的，混合在了一起，再也区分不了。

刘出洋暗自皱了下眉头，这样一来，等于现在仅有的物证，也被破坏掉了。

“你个混蛋，还我两个妹妹命来！”凯米一把掐住了仆人的脖子，边哭边说，梨花带雨。

“好了……好了！”郑凯莉和佟超，一人一个将她们分开，扶到一边坐下。

“真……真不是我！”仆人边咳嗽边解释，“我……也不知道那个冰盆是从哪里来的，我做饭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就在脚边，就……就偷懒用了一下！”

“是吗？”刘出洋却是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你在说谎！”他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你说话之时，一直结结巴巴的，正是人们说谎时的表现。而且你还时不时地用裤子擦手，说明你手心有汗，更是紧张所致。可你在紧张什么？一定是你说了谎话，怕被拆穿！对不对？”

“不……不！刘大人……刘爷爷，你可不能冤枉我啊！”仆人向后挪动着身体，胡乱地摆着双手，“我真没说谎，这真不是我做干的，我……我可没有下过毒。况且……我，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干啊！”

“未必吧！”刘出洋又是上前一步，“你与佟超之间早有矛盾，之后，你又听说他要捕捉冰蛙食用之事。于是便备下了带有毒物的冰块，想至他于死地。你根本就不担心郑队首，因为她根本就不食用这样的东西。至于其它的人，却并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不，我没有……我……”仆人慌乱至极，又是向后挪了挪身体。

“还说没有？”刘出洋不给他继续辩解的机会，又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你既有杀人的动机，又有投毒的机会，我看此事定然就是你所为！”

郑凯莉皱起了眉头，刘出洋这翻推论，他觉得似是而非，根本就没有任何根据。可想要辩解，却又一时之间找到不合适理由。她看了刘出洋一眼，刚想说话，却突然见到刘出洋冲她眨了下眼睛，便生生住了口。

“我……我……”仆人惊惧无比。毒杀主人，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他的眉毛几乎都皱在了一起，瞳孔也有些扩散。结结巴巴的，扭头向一旁看去，刘出洋连忙也跟随着他的目光向一旁望去。

刘出洋这番话，纯粹就是在吓唬他。人们在恐惧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寻找安全感，目光也会不由自主的落在自认为最能给他安全的人身上。

如果他真的知道些什么，那么此时他看向的人，便是能给他安全的人，也就是嫌疑最重的人。因为不管是供出此人，还是威胁此人来帮他说话，都可以暂时排除他的嫌疑，让他安全。

当然，最后还是要讲究证据，在没确切证据的时候，刘出洋是不会轻易判断的。他现在所作的一切，也不过是想打开个突破口，找到一条思路而已。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缓慢了，伙计转动着头颅向人群中看去，刘出洋也时刻用余光留意着他，并随着他的视线捕捉着自己的目标。

“到底是谁？”他心中暗自猜测……

章六十五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七）

时间，宛如在这一刻静止了。刘出洋也好像失去了听觉，旁边的人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只看到他们的嘴唇在不停翕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仆人身上。随着他头颅的不断转动，他的眸子，也不停移动着。只要他的头一停，他就知道，他是在刻意替谁隐瞒了。

“快看！这是什么？”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很大的说话声传来，完全盖住了其它人的声音。也将刘出洋，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惊醒。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就连那个仆人，也猛地转过头去，看向这个说话的人。刘出洋心中暗道可惜，他转头一看，说话的却是佟超。他正蹲一处墙角，那里有一堆铺开的枯草。此时的他，手里拿着一个瓶子，“这是我刚才从草铺下面发现的。”他将瓶子高高举起，一脸严肃。

刘出洋接过瓶子，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这里面果然有股淡淡的苦杏仁气味。他抬起头来，看见所有的人，都正看向他，等待着他的答案，便微微的点了点头。

“竟然是他！”“这个混蛋！”人们议论纷纷。刘出洋一问才知，那堆铺开的枯草，其实是他进入驿站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乞丐所休息的地方。

“我去抓住他！”凯米从腰间解下长鞭，便冲门口走去。

“我也去！”佟超说道，“也好有个照应。”

“咱们都去！”刘猛轻轻拽了下刘出洋的衣袖，“俺最恨这种，背后下黑手的卑鄙小人！”他亦是说道。

“也好！”刘出洋稍做思索，微微点点。现在已是夜间，外面月黑风高，天气寒冷。多一个人出去的话，也算多一份力。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向腰间，却是摸了个空。“咦？”这才记起，原来自己的刺剑，已经换成了直刀。可他借着烛光，到处寻找，也没找到自己直刀的影子。他仔细回想起来，吃饭之时，自己的直刀一直就放在桌子上面。可刚刚凯米从房间中出来质问仆人之时，碰倒了桌子，自己的直刀也随之掉在了地上。在那之后，他就一直观察着仆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直刀不见了。

“怎么了？”众人都在等待着他，见他迟迟不肯动身，纷纷寻问。

“我的武器……好像不见了！”刘出洋也是颇为尴尬，作为一名即将成为城中护卫的人，却是连自己的武器都丢了，这说出去，也是太过难听。

“怎么可能！”刘猛瞪大了眼睛说道，“就你那把破刀，也有人偷？”

“好啦！大家都帮着找找！”有人说道。可所有人都忙活一阵，这把直刀，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遍寻不见。

“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有人故意取走了？”刘出洋边找边想，偶尔抬起头来，却是看到那两外乡之人，正偷偷瞄着自己。见自己抬起头来，又慌忙转过头去，双眼之间，目光闪烁，显然对此事，有所隐瞒。

“是他们偷的？”刘出洋思索到，“可他们为什么要偷我的直刀？莫非……是因为那两个小丫头的事，在报复我？还有，自从我进入驿站之后，他们就一直对我把有戒心，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太师’雇佣了他们，让他们过来下毒？这样一来，那堆枯草中的药瓶，也很可能是他们早就放好的，用以转移目标。”他记得，几人刚刚吃饭时，他们二人正好躲在那堆枯草附近休息。

“看来，真是有人偷了你的武器？”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郑凯莉只好放弃了。

“可谁会偷这个？”佟超也直起了腰，将手中的蜡烛放在一边，“难道是……”他好像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难道是那个乞丐？”他突然间瞪大了双眼，缓声说道，“很可能是那乞丐并没有走远，而是下毒之后，就在躺在附近观察我们。刚刚趁我们审问仆人，无人注意之时，便偷偷拿走了你的直刀！”

他话音未落，众人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在的场的，也都是见习法师，或者战士学徒，身体或多或少的都被元素改造过，耳力大增，这声音又怎能瞒过他们的耳朵？

佟超用手指了指门，又比划了一个让大家继续闲聊的手势。几人嘴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手却都按到了剑柄之上，缓缓地抽出了武器。

脚步声越来越响，众人也慢慢地靠近驿站大门近前，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状。屋内的烛火不断摇曳，将几个人的影子，都印到了墙壁之上，忽明忽暗、跳跃不已。

“啪”的一声，突然之间，大门被一下推开，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外面闯了进来。

“受死！”佟超大叫一声，举剑便斩。这一剑，速度极快，带出的风压，甚至吹开了进来之人那又脏又长的头发，露出他粘满污渍的面庞。刘出洋一见，来人正是那个乞丐。

眼看这乞丐就要被一刀劈开脑袋，突然“当”的一声大响，佟超的长剑，被旁边伸出的另一道剑光撩开，一股殷红色的血液，也随着他被挡开的长剑喷溅出来，在半空之中，划出一条弧线。就好像剑尖上，挂了一块血色绸布。

佟超后退两步，愣了一愣。继而扭过头来，看向刘猛。“为什么阻止我？”他皱眉问道。

“不……不是俺！”刘猛抬起手臂，几人这才发现，刘出洋的手，正抓在他的腕子之上，方才的那一剑，正是他抬起刘猛的手臂，挡下了佟超的斩击。

“他并没有携带武器！”刘出洋松开刘猛的手臂，指向乞丐，缓缓说道，“而且……佟大哥刚才斩向他时，他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还继续前行，将自己的身体，撞向剑刃。所以我猜测，他非但没有受过战斗的训练，甚至还极有可能，就是个傻子。”

那乞丐看到向刘出洋说话，冲他嘿嘿傻笑几声。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可他大概又觉得胸口有些不太对劲，用手一摸，手指上满是鲜血。突然又面露惊恐之色，几步穿过众人，跑到了墙角铺好的那堆枯草之上，将头埋入其中，只撅出一个屁股露在外面，鸵鸟仿佛。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啊！”郑凯莉蹙起眉心，露出不快之色。

“小姐！他们这些乞丐，可不都是一个样子嘛！”佟超说道，“凯米小姐刚认的两个妹妹，当乞丐都当了好几年了，大家不也是最近才发现她们是女孩的嘛！”佟超边说，边向凯米看去，本想着让她证明自己的论断。可当他看到凯米时，却发现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不该再提两个小丫头，便尴尬笑了笑，不再言语。

“好了！先将他绑起来吧！不管他是不是真傻，明天我们我回到城中，自会有办法拷问！”郑凯莉说着，向佟超示意。“把他胸口的伤也治好，不要死了！”看到佟超有些粗鲁地捆绑乞丐，弄得他嗷嗷乱叫，她皱起眉头，不得不提醒他小心一些。

夜色已深，短短的几个时辰，几人就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精神上也都有些疲倦。看绑好了乞丐，郑凯莉便开始吩咐大家休息。

驿站之中，有两个房间，是分别给孙、刘两村的村长准备的。可今夜，却是让郑凯莉、凯米以及刘出洋、刘猛四人，分别占了。佟超要看着乞丐，只好委屈他和两个外乡人在房间外面对付一宿。

至于那个仆人，郑凯莉也不怕他逃走，他的整个家族还都在城主府中。

黑夜寒凉，躺在硬木板床上，刘出洋辗转难眠。这里虽然是独立出来的一个房间，可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地破旧。他身旁的刘猛，也不停地打着鼾声，呼呼睡得正香。他不禁羡慕起这个姐夫，虽然他为人有些憨傻，可不管到哪里，都有吃得香、睡得饱，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与其睡不着干巴巴地躺在床上，倒不如起来到处走走。想到此处，刘出洋干脆起身推开房门，信步走出房间。

外面点着几支烛火，暗淡的光芒，一跳一跳的。佟超正与两个外乡人围坐在一起，不知低声说着什么。三个长长的影子，随着烛光摇晃着，从他们的身下延伸出来，直至刘出洋脚边。仿佛跳动的怪物，直扑向他。

而墙角的一处，那个乞丐也正呼呼大睡，时不时发出细微的鼾声。看来他和刘出洋的姐夫，都属于同一类人。

大概是听到了房门声响，三人齐齐回过头来。“咦？出洋，还没睡啊！”佟超笑了笑说道。那两个外乡人却是低下了头，移到了别处。

“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刘出洋也回以一笑，他四下打量一番，眼见厨房里面，也闪动着烛光，心中突然一动，迈步向里面走去。“这个仆人，竟也没睡！”他想去偷偷看看，他正忙些什么……

章六十六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八）

刘出洋来到厨房门前，轻轻推开虚掩房门，偷眼观瞧，发现仆人正在里面好似寻找着什么。可他观察半晌，发现他翻箱倒柜的，始终一无所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找什么呢？”

“哦……”仆人人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原……原来是刘大人！”他一脸媚笑，完全没有刚见到刘出洋时的嚣张。“我……好像丢了一种调味料，”他说道，“那是我家祖传的配制方法，配制起来也是相当的不容易。”

“是吗……”刘出洋和他闲聊起来，这才知道他丢失的调味料，和他前世的“醋”有些类似，只不过形态不是液体，而是粉末。

其实刘出洋此来的目的，是想借着其它人都不在场的情况，问一问他冰块被人下毒之事。可无论他如何寻问，怎么套话。得到的却都是一阵摇头，和“我刚来时，冰盆就在这里了！”这样一句回答。

“看他的表情和动作，倒并不像在说谎！”刘出洋暗自思索，“莫非他真的不知道？”想到此处，他弯下腰来，仔细观察那个冰盆，发现冰盆中冰已然不多，中间都快被挖光了。可四周的冰层，却仍挂在盆沿之上。

“冰盆中的冰，最初时应该是满盆的！”刘出洋想到。将毒水倒入盆中时，水面应当是水平的。冻成冰后，冰面也应该和水面位置相关不多。因此，虽然冰盆中间的冰被用去了不少，可依据冰盆四周所挂的冰层位置，仍可以大致推断出原来盆中液面位置。

“如果将三个冰蛙碗中的冰，再倒回盆中，恐怕仍达不到原来冰层的高度。”依据盛放冰蛙的碗的大小，刘出洋想象着将碗中的冰渣，再重新倒回盆中，可显然这些冰渣并不足以将冰盆填满。

“难道冰盆里的毒冰，在这之前就被人用过？”刘出洋突然想到那具雪地中的尸体，他猜测有人用毒冰将那人毒死之后，便将冰盆随手丢弃到此处。恰好今天众人吃冰蛙，仆人一时手懒，看见地上的冰盆，随手砸出冰渣，放入碗中。

“如此说来的话，这倒很可能是一个意外！”刘出洋嗅了嗅手指，站起身来，却发现仆人一直都在看着自己。他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烛火依旧，可影子，却是只剩下了一个。“那两个外乡人呢？”刘出洋问道。

“他们说睡不着，便要出去走走！”佟超说罢，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外面走去，“天快亮了，我也得给马匹准备草料去了！”他边走边说道。

“出去走走？”刘出洋心中一动，这两个人行动诡秘，神色也很不自然，莫不是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想起自己丢失直刀之时，两人怪异的表情，刘出洋就觉得他们两人这次出去，绝不是随便走走这么简单。想到此处，他也跟在佟超身后，走出了驿站的大门。

外面天还没亮，气温也很低，刘出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鼻子尖都冻得有些发麻，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头向天上望去，群星闪烁，月正当空。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层薄薄的黑烟，将它们都遮挡住了，只露出它们的朦胧面容。这与他此时的心情，何其类似！

四下寻找，那两个外乡之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月色昏暗，此时即便想找，也找不到了。

“喂！”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刘出洋的头上响起。他抬头一看，发现一个黑影正坐在门前大树的树权之上。听声音，很像是郑凯莉的闰蜜，那个叫凯米的女孩。

“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刘出洋问道。

“你也上来吧！”那个声音说道，“这上面……景色很好！”

刘出洋想了想，觉得反正也找到不到那两个外乡人，不如上去坐坐，便点了点头，也爬上了树权。

“你怎么这么笨啊！爬个树也这么慢！”上面的人，果然就是凯米，她见刘出洋坐在她的身旁，忍不住嘟囔着说道。这倒不是刘出洋真的很慢，只不过是这位大小姐心情不好，无论见到什么事，都要下意识地讽刺几句罢了。

“我是见习法师，又不是战士！”无奈之下，刘出洋只好辩解了一句。他看了看凯米，开口问道：“哭了？”他觉得她的眼圈有些红肿。

“没哭！”凯米没好气地回道。

两人静静地坐在树杈上面，默然良久。仿佛天公故意作美，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微风，吹散了那层薄薄的黑色烟云，露出了天上不停眨眼的寒星。

月光之下，凯米金黄色的披肩长发散着淡淡的暗金色光晕，秀美的脸庞光洁细嫩，大大的眼睛上蒙着水雾，这使得她原本明亮的目光稍稍黯淡了一些。但也正因如此，让她看上去少了些许任性，少了些许咄咄逼人，却多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楚楚可怜。

“阿嚏！”或许是感觉有些冷了，凯莉突然打了个喷嚏，刘出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她都没有穿御寒的衣服，只裹了一层单衣。

“是心怀愧疚在折磨自己吗？”他暗自猜测，将自己的兽皮衣物脱了下来，穿到了她的身上。她不满地扭动几下身体，可看到刘出洋坚持的眼神，又渐渐安静下来。

“以前……我也有两个妹妹！”凯米突然开口，可她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看向刘出洋，而是直盯着远方。那个位置，正好是佟超所在的位置。淡淡的月光之下，刘出洋也看见一个人影，在不停地忙活着。

“那时候，我的父母也都活着，我衣食无忧，本该无忧无虑的，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整天都开心不起来。看见下雨，我会伤感，看见花落，我会忧愁，甚至没什么事情发生，我也要想些不开心的事情，让自己的心情低落。”她的话，刘出洋倒是理解，看来她属于那种天生敏感的人。

“可突然有一天，一群人闯入我的家中，将我的父母、两个妹妹和所有的人都给杀死！”她的语气，忽然之间变得快速而又凌厉起来，胸口也不停起伏，看来当时的情景，给她留下了极深印象。

“我拼命的跑，可就是跑不过追杀的人。没有多久，就被人追上。我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在对方长剑斩下来的时候，一位老妇人突然出现了，救下了我。”说到此处，佟超大概是忙活完了，从树林边缘出来，径直走进了驿站，连看都没有看树上一眼。

“我认她当了奶奶！”凯米继续说道，“可她和我待了一阵子，教了我感应元素的方法后，便把我送到……送到一个富人之家，去当丫鬟。我侍候的主人脾气不好，经常打骂我们。我总是扳着脸，所以受的打骂也最多。渐渐的，我就学会了笑，不管任何时候，不管任何地点，也不管面对任何的人，我都要用笑来伪装自己。哪怕就是被打骂时，也要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博得别人的好感，才能少挨几下。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该笑的时候，偏偏笑不出来。可不该笑的时候，却是要不得不笑！”

看着她的眼睛，刘出洋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却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真心。甚至由于伪装的时间过长，连自己的性格都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这是……何其可悲！不过，他此时也已能够肯定，郑凯莉那封信中的词，倒也能真的是她所写。

“看到那两个小乞丐时，我就想起了我的两个妹妹。所以我当场认下她们，可却没想到……”说到此处，她吸了吸鼻子，“却没想到反而害了她们。当时，我要是早听你的就好了，没准吃下凯莉姐姐的药剂，她们兴许还能活命！”

“这事……我也有责任！”刘出洋弱弱地说了一句，希望能让她好过一些。

“刘出洋，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凯米突然转过头来，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刘出洋猛看，“帮我找到那个下毒的混蛋，我要……亲手杀了他。”

刘出洋本想说这事，也很可能只是一个误会，是仆人误用了之前杀人者的毒冰。可他突然看到两行泪水，从凯米的眼睛里无声涌出，流过她白皙的脸庞，在圆润的下巴上聚集起来，又折射着晶莹的月光滴落下去，宛若珍珠。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的心软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凯米突然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面，“谢谢你来安慰我！”她柔声说道。

刘出洋立刻绷紧了身体，觉得十分的别扭，有些不太自然。可接着，凯米却又迅速离开，跳下了树杈，“别忘记你答应我的！”话音犹在耳中，她却已三步并做两步地钻进了驿站，回到了房中。只剩下了刘出洋自己，看着身旁挂在树枝上的衣服，不住地苦笑。

“喂！还不下来吗？”又是一个声音传来，刘出洋低头一看，郑凯莉正站在不远之处，一脸寒霜地正看着自己。

“哦……”他也跳了下树来。虽然也没做什么，可心中却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发虚。尴尬地走过郑凯莉，想快些进入驿站，回到房间里面。

“我的信……你看过了吗？”郑凯莉突然问道。

“看……看过了！”刘出洋头结巴回道。

“哦！”郑凯莉答应了一声，却是没有了下文。

刘出洋见她不再说话，正准备离开，可突然又听她说道：“凯米……此人，来历不明。一进入城中，就不断地靠近于我，不知有什么目的。我便也顺她的意，和她成为好友，却暗中调查她。也一直也没查出什么，所以……你自己小心。”说罢，她从刘出洋身边经过，径直推开大门，先一步进入了驿站。

“她是什么意思？”刘出洋见她进去，反而不急了。又重新坐回树上，看着清冷的月色，漆黑的森林，思索一些事情。

一缕晨光从远方射来，天终于亮了。可就在此时，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从树林中传出，惊起一群飞鸟。刘出洋一愣，从树上跳下，急急跑去……

章六十七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九）

天色，渐渐有了光亮。刘出洋坐在树枝之上，看着晨光慢慢升起。清冷的空气，淡淡的曦光，让他的心情也觉得无比的宁静。

“啊！”可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凄惨的叫声，突然从树林之中传了过来。刘出洋一愣，急忙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向林中跑去。

这片树林，也不知道有多大。地面之上，落满了厚厚落叶，落叶之上，又有积了厚厚积雪。跑在上面步履维艰，几步就是一滑。

也幸好发出惨叫的地方，离树林边缘并不算远，刘出洋很快就来到了那里。可他看到眼前的情景之时，却是瞳孔一缩，心中发寒。他本想走到近前看看清楚，可想了想，又远远地站住，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棵很粗的大树，足有两人合抱。在大树的一侧，那两个外乡之人，正面对面的站着。一把长形武器，从两人的胸口之处，将他们贯穿，钉在了树干之上。这两个人，现在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死去。

不多时，郑凯莉几人，也都跑了过来，她们大概也听到了叫喊之声。

“出洋，那……不是你的直刀吗？”刘猛指着贯穿两个外乡人的武器说道。

“不错！”刘出洋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刚才没有独自前往查看的原因。

“刘出洋，人是你杀的？”佟超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可能！”刘猛不满地反驳道，“出洋的直刀，昨天夜里就丢失了，一定是有人偷了它，现在又用它来杀人！”

“你们快看！”就在此时，凯米突然指着大树的方向，大声叫道。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在尸体与直刀相接触的部位，突然冒出淡淡的白烟，一股黑色的液体，从尸体当中流了出来，并且越流越多，渐渐浸透了死者的兽皮衣衫，将之染成了黑色。

黑色液体越冒越多，尸体上被直刀扎出的伤口，也是越来越大，远远看去，就好像他们的胸口，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透明窟窿。原本被直刀钉住而保持直立的两人，膝盖也慢慢向下瘫软。

终于，随着腐蚀的加快，当直刀移动支他们脖颈处之时，“啪”的一下，脆弱的皮肉再也经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脖颈从一侧断裂开来，他们的尸体也先后趴倒在地，脑袋歪向一边，折成一个诡异角度。其中一个面向刘出洋几人的，尸体虽然倒下，脑袋却立了起来，瞪着死灰眼睛，盯着他们。

“三脚蛛毒液！”几人倒吸了口凉气。虽然已是第二次观看三脚蛛毒液腐蚀人身体的过程，可其中的惊悚和震撼，却是丝毫都不比第一次来得差。

“刘出洋，还说不是你！”佟超咬牙说道，“这里同时有直刀和三脚蛛毒液的，就只有你一人！”

“可这里的脚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却只有你的！”刘出洋说道。

果然，从外围通向大树的脚印，只有两行。一行上有两种，看大小和形状，应当就是两名死者的。可另一行，却是佟超留下的。

“我……这是我昨天抓冰蛙时留下的！”佟超解释道。果然，人们在他那行脚印左右，发现了不少翻开泥土的痕迹。“而且……我昨天给马准备完草料后，就回去小憩了一会儿，根本就没离开驿站，更不可能到这里来杀人！”

“不错！”郑凯莉说道，“这点我可以证明，我昨夜回去之后，一直没有睡着，佟护卫他当时就在门外，直到听惨叫，才随我一起离开。”

“我知道！”刘出洋点头说道。他当时也一直都在驿站门外树上，并没看到佟超从正门出来。而且，就算他用其它方法离开驿站，也不可能在刘出洋的眼皮底下，进入树林，而不被发现。

“对了，那个乞丐……还在吗？”郑凯莉却是突然问道。

“乞丐？”佟超先是迷糊了一下，接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我……我给马匹准备好草料之后，回去就睡着了。刚刚听到惨叫，猛然惊醒，也急忙跑了过来，还真……没注意到他还在不在。我……我现在就回去看看！”说罢，他转身就向驿站跑了回去。

“我们先去看看尸体吧！”乞丐若是还在驿站中绑好，有佟超一人就足够了，可若是他不在了，回去这么多人，也没有什么用处。

几人缓缓向树干走去，离尸体越近，酸臭的腐蚀气味便越浓。刘出洋吸了吸鼻子，发现这里只有酸臭味，却是没有了苦杏仁味。看来这次，凶手也只是在刘出洋的直刀上，涂满了三脚蛛毒液，却是没有使用氰化物的必要。

这里光线不好，显得有些幽暗。早晨的阳光，斜斜地从地平面上升起，可经过树林的枝枝杈杈，便鲜有能够直接照射到这里的。

刘出洋前行一段距离，停下脚步。几步之外，便是他自己的直刀。它直直地钉在树干上面，黝黑的刀身仿佛溶入了这里幽暗的环境当中。也许是一阵大风卷过，树冠缓缓摇摆起来，直刀好像也微微的振颤着。刘出洋仿佛听见它在轻吟，就像责怪他不该丢失它一样。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恍惚了一下，愣愣地走向前去，伸出手去轻轻地探向了它。

“小心！”突然之间，郑凯莉的叫声又将他惊醒。他低头看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在他前方一步的之遥的距离上，就是那滩尸体溶解成的黑色的脓液。如果不是郑凯莉及时叫住了他，恐怕他方才就一脚踏了上去。

定了定神，刘出洋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下有些不太舒服。他皱起眉头，轻轻地扫开积雪、落叶，原来是不知什么原因，这树的根茎，竟然有许多都长在了土地外面，一段一段的，拱出地面。坚硬的木质结构，硌得人脚底生痛。

尸体的溶解，已然停止。黑色的脓液流淌开来，铺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由于天所寒冷，边缘都已结出冰渣。

脓血之上，还留下了一个半人头，外面的那个，是魁梧壮汉的，保留得比较完整。它面朝树木，背靠众人。里面的半个，看样子是瘦子的，从鼻子以下完全消失，只剩下了眼睛和半个头盖骨。它此时正面向众人，而背靠树木。

刘出洋蹲下身去，只见瘦子的半张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相反，却好像有些“惊诧”，显然他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死。换句话说，在他还没有发现有人要袭击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中刀死亡了。

他的两个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上面好像蒙了一层灰白色的东西。刘出洋仔细一看，却突然发觉他的眸子中，好似有一道金色光芒。

“这是……”他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凯米见这树下幽暗，怕他视线不清，便取出匕首，折射了一束晨光过来。可就在这时，另一道金色的光芒，也从另一个方向射来。刘出洋扭头一看，这道光束，是郑凯莉在另一个位置，用从长剑折射过来的。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刘出洋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再回过身去，继续观察案发现场。却见刘猛也抽出他的长剑，折射了一道光束过来。“呵呵……这下不暗了吧！”他抬着长剑呵呵笑道。

刘出洋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身去，又看看了壮汉的头颅。同时也确定了这两名死者身份，就是那两个外乡人无疑。方才在远处，虽然看到了两人的衣着和外乡人的相同，可也不敢立时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确实是他们！”他站起身来说道，“而且，尸体破坏很严重，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倒是觉得，凶手一定是个身形瘦小、身手敏捷的人！”凯米却是说道，“你们看，根据当时他们二人的动作来分析，那个身材魁梧的人，面向大树，瘦子却正好相反。这说明他们当时一定是正在面对面的聊天。凶手借此机会，突然出手，一击毙命，将出洋大哥的直刀，从壮汉的身后刺入，同时贯穿两人，并且扎到了树干之上。他出手一定很快，否则不可能他们两个到死，都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地面上也应该留有凶手的脚印啊！”郑凯莉说道，“可现在地面上，除了他们两人的，哪还有其它人的脚印？”几人向地面看去，果然在大树周围，只有几个死者的脚印，没有其它人的！”

“他完全可以抓着树干过来，”凯米解释道，“这大树周围的树木，虽然没有它粗壮。可藏下一个人的身体，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完全可以边抓着树干，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逐渐接近。借着树干遮挡两人的目光，进行偷袭。”

“这也说不通吧！”郑凯莉反驳，“那他杀死二人之的同时，也应该落地才对。你不要说，他在杀死他们二人之后，立刻又跳到了另一棵上，或者干脆挂到了出洋的直刀上。”

“哦……或许，他落地之后，又脱下了他们两个的鞋子，穿在自己脚上，进行了伪装吧！”凯米说道，可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不是这样的！”此时，郑凯莉两人身后，传来了刘出洋的声音。她们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刘出洋正站在一棵树木的旁边。“我刚刚在周围的树木上都看了看，”刘出洋说道，“这些树木的树干之上，根本就没有有人附着，或者刮蹭的痕迹。而且，从我听到惨叫都我赶到这里，时间很短，凶手根本就没有时间来伪装现场。”

郑凯莉二人，同时看向地面，果然，地面上有一圈刘出洋的脚印。就在刚刚她们争论之时，刘出洋就已经将周围勘察完了。不过，虽然刘出洋的解释有理有据，凯米听到后，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她不自然地撇了撇嘴。郑凯莉则是在嘴角上，露出了一个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容。

“那到底凶手是怎么杀死他们的？”凯米不服气地问道。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可突然之间，就见远处跑来了一人，“不好了！死人了！”他边跑边大声喊叫……

章六十八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十）

刘出洋几人，在两个外乡人的尸体旁边，不断地分析。可商议来、商议去，却是连半个结果也没有。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刘出洋突然又是发现，于驿站方向，磕磕绊绊地跑过来了一个人。他边跑边喊，时不时地因雪地太滑而趔趄一下。待离得近了，甚至“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树叶和雪渣。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这人来到郑凯莉身前，一把抱住她的腿，“蛇……蛇！”他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

“怎么了？冷静下来好好说！”郑凯莉急忙问道。

“是郑凯莉的仆人！”刘出洋认出了他，只见此时他发髻凌乱，浑身沾满落叶雪渣，脸上也尽是泥土，有的地方甚至蹭皮了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好大一条蛇啊！”仆人咽了口吐沫，喘着粗气，“我们刚进树林，就有一条大蛇袭击了我们，佟护卫正独自对抗着它，派我来报信！”

“蛇？还是好大一条？”刘出洋说道，“这个季节怎么会蛇类出没？”

“当然会有？”凯米说道，“普通的蛇类，因为天冷的原因，或许不会出来活动。可有一些产生了进化，甚至拥有了魔晶的，抗寒能力也成倍增加，冬天出来活动，也属于平常之事。”

“而且……这些知识，作为见习法师，也是应该掌握的吧！”她说着，有些奇怪地看了刘出洋一眼。

“哦，忘记了一些而已！”刘出洋尴尬地笑了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经过灵魂溶合之后，许多记忆都丢失了吧！只好随口找了个理由，遮掩过去。

“对了，”凯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对刘出洋说道，“还记得你们捡来的魔宠食物吗？就是那些药丸，刘猛吃了差点被撑死的那些！”

“记得！”刘出洋点了点头，突然瞪大眼睛说到，“你的意思是袭击他们的蛇，是雪地尸体的魔宠？”

“没错！我当时闻了闻，那药丸里面有鼠肉、牛肉等等。现在想来，可不正好都是蛇类能吃的食物。”

“那佟护卫不是很危险？”刘猛听罢，立马抽出了武器，“俺去救他！”说罢，当先向仆人来的方向跑去。

“我们也去！”凯米和郑凯莉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刘出洋。

“我取出直刀，随后就到！”刘出洋说道。二人这才跟在刘猛身后离开，那仆人也一瘸一拐的跟着。

看着仆人的背影，刘出洋嗅了嗅鼻子，他突然觉得有不太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却又说不上来。

回过身来，他觉得还是先是取回自己的直刀比较好。有了武器，自己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一定的保障。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黑色脓液，伸手握住了刀柄。他原本以为，这把直刀，是那两个外乡人为了报复自己，才将它偷走的。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他们二人就命丧黄泉。而杀死他们的，还是自己丢了的武器。

“咦？”他向外拨了拔直刀，却没想到它竟然纹丝不动，根本就拨不出来。“这是……”他皱起了眉头，轻轻地晃动几下，这才将直刀抽了出来。看向树干上深深的孔洞，这把直刀扎入其中的部分，足有小半个刀身。

“原来如此！这才是凶手杀了人，却没留下足迹的原因。”刘出洋从怀中取出一块兽皮，轻轻地擦拭掉上面的三脚毒液。“凶手偷了我的直刀，又用它来杀人。并且，上面所涂抹的毒液，也是只有我才拥有的三脚蛛毒液！这一环连着一环，他必定还有更加厉害的后招。所以……我必须要尽快破案，否则，很可能被他诬告，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处，刘出洋挪动脚步，向树林外面走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他设下陷阱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毕竟，留给他的机会，也就只有一次而已！”

远方传来几声马的响鼻，刘出洋知道，他要找的地方，已经到了。他四下寻找，果然在树上发现了一些痕迹。

“就是这些，和我猜测的完全一致！”刘出洋笑了笑，可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可他又是怎么让那两个外乡人，乖乖地站在那里，让他一刀同时杀死两个的？而且……他准备的后招，或者说是……他的底牌，又会是什么？”

刘出洋嗅了嗅手指，仔细回想起自己到驿站后的一些经过，突然，几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糟了！”他想到，“这回不止我，恐怕我们的村长都要危险了！”

“有没有办法破解？”关系到自己的父母亲人，刘出洋的心，不禁也有些乱了。他焦躁地踱了几步，可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办？”他想了想，为今之计，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此处，他顺着原路返回，又往郑凯莉几人离开的方法走去，毕竟自己也不能去得太迟，这样更会给设计他之人留下话柄。

走不多时，刘出洋就见前方的地上，有几处打斗和蛇类爬行痕迹。有一些地方，积雪落叶甚至都被扫开，露出了里面的泥土。

他蹲下身来，抓起一把泥土捻了捻，倒真从里面找出了几枚白色鳞片。“的确是蛇类的鳞片！可这泥土……”刘出洋突然想起那具雪地尸体鞋子上的淡红色土壤，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是从这个地方逃走的！”刘出洋可以想象得出，他当时一定是发现自己中了毒，和魔宠一齐逃到了这片树林之中。之后，他留下魔宠阻挡敌人，自己趁机逃出树林，躲开了追杀之人的视线。只不是可惜的是，最终他也没能存活下来，而是生生被三脚蛛的毒液，从内部腐蚀成了脓水。

刘出洋丢下泥土，站起身来，又前行了一段距离。突然发现，不远的树木后面，有几个人影。他紧走几步，来到近前。只见佟超正坐在一块岩石上面，旁边站着郑凯莉和刘猛几人。

“受伤了吗？”刘出洋走近一看，佟超身上狼狈不堪，左手上更是缠着厚厚兽皮，上面还沾了不少血液。

“没什么，皮肉之伤！让兄弟见笑了。”佟超哈哈一笑，用无所谓地语气说道。

“出洋，你来晚了！”刘猛此时却是异常地兴奋，“佟大哥可真是厉害，他自己就杀死了那条大蛇！快看快看，这蛇得多长啊，要是运回村里，可足够大伙每人分上一大块肉的！”说着，他拉着刘出洋来到蛇的近前。刘猛本就是村中狩猎队的成员，这一看到被杀的猎物，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哦？”刘出洋倒为颇为疑惑，“不是说这蛇都产生魔晶了吗？那可就相当于一阶职业者了，佟大哥身为战士学徒，竟然轻易就杀死了它，自身却只受了一点小伤？”

“这……”刘出洋话一出口，气氛立时尴尬起来。

“天气……也占一部分原因吧！”佟超讪讪地说道，“而且……而且……”他颇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嗨！这有什么！我替佟大哥说吧！”凯米说道，“佟大哥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他回到驿站中的时候，发现乞丐并没有挣脱绳索，还好好地绑在那里。当时，他又想跑回去和我们汇合，又怕乞丐会逃掉。情急之下，便让仆人和他一起，抬着乞丐去和我们汇合！”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一进树林，还没跑多远，便突然遇到了一条大蛇。这条大蛇，大概是饿急了，一见他们，就开始袭击。佟大哥当时便让仆人去找我们报信，自己独自面对它。可他一手抱着乞丐，一手挥舞长剑，实在是不方便。又被大蛇偷袭，伤了手臂，只好先将乞丐放到了地上。却没想到，这大蛇真是饿急了，一口就将乞丐吞了下去。佟大哥便趁此机会，将其杀死，蛇头都斩了下来！是不是这么回事？”凯米说完，最后又问了仆人一声。

“没……没错！凯米小姐口齿伶俐，说得就和亲眼所见一样。”仆人点了点头，还不轻不重地拍了记马屁。

“乞丐被吞了？”刘出洋低头一看，果然蛇的腹部凸出一大块，隐隐约约的，他甚至都能在它绷紧的肚皮上，看到一个人脸的形状。这条已经死亡的大蛇，大约七八米长短，隐约从它的腹部，可以看出一个头下脚上的人形。它的头颅被斩了下来，放在一边，甚至都被剁成了一滩肉泥，血肉模糊。

“一阶魔兽，对我震慑实在太大了！”佟超说道，“所以……我没有救乞丐。当它把他吞下之后，行动不便，我就疯了一样去砍他的脑袋。我当时只想，绝不能再让它离开，否则的话，凯莉小姐，或者其它人，就都可能受到它的袭击。当时的情况，我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拿剑猛斩，一直到把它的头颅都斩成了肉泥。魔晶也给斩坏了。”

他说着，摊开手掌，露出了手心几枚破损的魔晶碎片。这是几块水系的魔晶碎片，不过，破损得非常严重，已是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凯莉小姐，真是抱歉！”他最后又是说道，“身为城中护卫，我却没有保护好辖下的民众，这是我的失职！”

“他只不过是一个乞丐而已！”郑凯莉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他下毒的嫌疑也还没有解除。”

“不错！”凯米亦是说道，“那个时候，佟大哥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嗯！不错！这件事上，俺老刘也服你！”刘猛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俺从来还没捕猎过一阶的魔兽呢！”

“就你？还一阶魔兽？”凯米指着刘猛，又是咯咯笑出了声。

“俺怎么了，别小看人！”刘猛不服气地说道。

“既然有人被蛇吞了下去，为什么杀死蛇后，不第一时间把人救出来？”刘出洋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边用直刀切开蛇的肚皮边问道。

“不是我们不救！”凯米摇了摇头，劝道，“佟大哥方才也解释过了：一是魔兽的皮肤，因为受到元素的滋养，坚韧非常，即便是死后，我们的武器很难破开它。二是它们的消化液也非常厉害，只要被吞下去，很快便会全身皮肤溃烂，哪怕就是救出来了，也难逃一死。倒不如死在里面，不少受些痛苦。”

可她话音未落，却是突然间住了嘴。只见刘出洋的直刀，轻易就割开了大蛇的肚皮。“扑通”一声，乞丐从里面掉了出来。

“快！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佟超立刻站起身形，来到乞丐的身旁，用手摸了摸他的颈部。

刘出洋也观察了一下，乞丐的身上，并不像凯米所说的那样，粘有许多消化液。恰恰相反，他的身上，只有几块裸露的皮肤，被消化液腐蚀，产生了小面积的溃烂。他又用手摸了摸乞丐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上，也并没有骨折或者明显的伤口。倒是脸上，有几条细长的划伤。

“他还是死了！”佟超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将他的手指，从乞丐尸体的脖颈上面，挪了下来。

“佟大哥！不要伤心了，这也是天意！”凯米嘴里安慰着他，可眼睛却是看向乞丐尸体时，却是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显然对他被有被消化液腐蚀干净，感到非常的奇怪。

“恐怕，他不是伤心吧！”刘出洋冷笑了一声说道，“他应该是窃喜才对！”

“什么意思？”一听到刘出洋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刘出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佟超眯起眼睛，看向了他，“你的意思，是我希望他被大蛇吃掉，是吗？”

“不是希望！”刘出洋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而是你亲手将他，硬塞入了大蛇口中。之后，又花言巧语，暗示大家不要剖开蛇肚救他，致使他困在蛇肚中的时间过长，从而导致窒息死亡。”

听到刘出洋的说法，佟超的眼睛，不禁又眯得小了一些。两人的目光相对，仿佛在空气中溅出了火花。

“既然你不愿意先抛出底牌！那就让我先出手，逼你用出杀手锏，也好看看我的推论，是不是正确！”刘出洋在心中，暗自想到……

章六十九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十一）

郑凯莉、凯米、刘猛，他们三人，对佟超力斗大蛇，最终将其杀死之事，都深信不疑。甚至对于乞丐的死，也都表示了理解和安慰。

可刘出洋的想法，却是相反。在他看来，佟超见他将乞丐从蛇腹中救出，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查探生死。其实并不是希望他活着，而是希望他死去。或者说，万一乞丐活着，他还要想办法尽快将他弄死。

“对你设计出的这个巨蛇吞人的事情，我有几点不太明白！”刘出洋与佟超四目相对，仿佛碰出了火花。他徐徐说道，“其一，这种体型较大的蟒蛇种类，吞吃食物时，一般都是先用身体缠住猎物，依靠肌肉的力量，缠死它们，再慢慢吞吃。可我看乞丐的身上，一无骨折的现象，二无因血液压力过高，而出现的身体孔窍流血。反而却是因为长时间的呼吸困难，导致了窒息死亡，这是为什么？”实际上，当蟒蛇缠住人类时，由于压力过大，人的血压升高，甚至都有压爆眼球，从眼眶中喷出大量血液的可能。

“这……或许是天气寒冷的原因，它虽然是一阶魔兽，可也不太习惯。所以身体僵硬，无法缠住猎物吧！”佟超撇了撇嘴，随口解释道。可他的眼睛，却是骨碌乱转，显然是在谋划着什么。

“其二，”刘出洋没有反驳，只是笑笑，“蟒蛇遇到危险时，会将腹中的食物吐出来，绝不会出现让人借着它身体臃肿，行动不便的机会将其诛杀的可能。可直到你杀死它后，乞丐的身体，都一直在它的腹中，这又是为什么？”

“对啊！”凯米这时也好像反应了过来，“这点我也听说过，许多光明联盟和兽人帝国的冒险者，甚至都亲眼见过。”

“这……大概是它太饿了吧，谁知道呢，我又不是魔兽专家。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类！”佟超解释。

“其三，蟒蛇吞吃食物时，都是靠左右两鄂的交错运动，利用口中的倒齿，将食物一点点的挪入腹中。可我刚刚观察过了乞丐的尸体，他身上根本就没有牙齿咬过的痕迹，这又是为什么？”

“这……”佟超转了转眼睛，沉默不语。

刘出洋见状微微一笑，“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好了，”他说道，“这条大蛇，根本就不是什么一阶魔兽。充其量，也不过被元素滋养，产生了一些变异的异种罢了。我当时看到雪地尸体时，曾根据他被毒物腐蚀的程度，猜测他是一阶的职业者。之后，凯米当初也说过，职业者选择的战宠，一般都要比自己的阶位低上一些。而且，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条大蛇的皮肤，并没有凯米说的那样坚韧，而是一切就开。”

“实际，这条蛇当初为了保护它的主人，早就已经战死了。我想，它的致命伤口，大概是在脑部，一击致命。这也是你为什么要砍烂它脑部的原因，是怕我们发现它脑部的伤口，与你的武器形状不同。至于它的魔晶，不过是你不知从哪里得到的一块水系魔晶罢了，你将它砍碎，用来冒充这条大蛇的魔晶。”

“出洋，你想的太多了吧！”郑凯莉沉吟了一下，说道，“佟护卫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杀死一只一阶的魔兽，虽然能让他在城中有些声名，可实际上的奖励，却是并没有多少，甚至都可能比不上你所说的，被他斩碎的那块魔晶。”

“他可不是为了名声，”刘出洋说道，“他是为了杀人。他先将蛇的尸体，在地面拖行，并伪装好现象。然后手脚配合，掰开蛇口，再把乞丐的头塞入蛇的口中，将他的整个身体，全部推入蛇腹。之后，只要拖延时间，就可以让他窒息死亡。乞丐脸上的几道划痕，便是他在推入的过程中，被蛇牙划伤的。”

“这……不太可能吧！”凯米摇了摇头，不敢相信，“对了，仆人当时不就在现场吗？他也可以作证，当时是佟大哥杀死大蛇的！”

“他？”刘出洋看了仆人一眼，“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他没有正面回答凯米的问题，却是直接向仆人询问道。

“被……被蛇袭击时，不小心摔倒，蹭……蹭伤了！”见到刘出洋的目光，他慌忙低下了头，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

听完他的解释，刘出洋嗤笑了一声，“人身体上的擦伤，一般都是皮肤，与泥土中的细小砂粒摩擦，而形成的划伤。它产生伤口，也一般由许多细小的划痕组成。哪怕就是伤得较重，血肉模糊，可边缘之处，也会有这种划痕。而且这些划痕，由于人摔倒时受力的方向一致，所以一般是同方向，甚至是平行的。可你的脸上的伤口，却是交错的、交叉的。不要告诉我，你不只摔倒了一次，而且每次摔倒，伤到的还是同一处伤口。”

“所以我想，佟超曾经和你一起是城中府中的仆人，对你比较了解。他一定是抓到了你的什么把柄，要挟于你，让你配合他。可当时，你只在脸上抹了几把泥土了事，他便觉得这伤势不足于取信于人，便抓住你的头，将你的脸在地面上来回蹭了几下，这才出现了这种伤痕。”

仆人听到此处，抬起头看了刘出洋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惊惧。可他发现，刘出洋亦是正盯着他看，又慌忙将头低了下去。

“简直是一派胡言！”佟超此时，见到郑凯莉几人，慢慢露出了狐疑神色。便再也忍耐不住了，急忙开口说道，“刘出洋，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那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护卫，对魔兽了解不多。现在我也想问你三个问题，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回答出来。”

他不等刘出洋说话，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第一，我与乞丐无怨无仇，又为什么要杀他？第二，武器是一个护卫的第二生命，你又怎么会把你的直刀弄丢？而且，偏偏又那巧，瘦子和那壮汉，又都死于你的直刀之下？第三，被杀死的这些人，全都是中了三脚蛛的毒液。而我们这些人当中，有这种毒液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这又是为什么？”

刘出洋皱起了眉头，佟超为什么要杀死乞丐，具体原因他的确不知道。他原本猜测，必定是乞丐发现了他的什么秘密，很可能是见到他下毒，或是偷自己的直刀。可后来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佟超看守乞丐，足足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足够他弄清乞丐到底是不是真傻。在刘出洋看来，乞丐的神志的确有些不清。在这种条件下，佟超杀死他，其实要比留着他，冒更大的风险，他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回答不出来了吧！”佟超见刘出洋沉默不语，得意一笑，“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他说道，“你此次出来，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去城中做护卫，而是得到消息，要杀死那两个外乡人，夺到某样东西，是也不是？想当初，你之所以告诉我近日出发，其实就是要打个伏笔。若是日后城中护卫查起来，也好让我给你当个证人！”

“来了！他的杀手锏！那会是什么？会是我猜测的东西吗？”刘出洋心中暗道。两个外乡人为什么一见他就神色慌张，想必也和这个东西有关。

“之后，你按照情报，来到了驿站，见到了那两个外乡人。当时你们兄弟二人便想动手，可你通过树中的马匹，发现驿站之中还有外人。我们的到来，破坏了你们的计划。你便在我们回来之前，暗中将混合和毒液的冰盆，送入了厨房之中。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下毒将我们都杀死。可你却没想到，我当时做东，要款待你，热情地让你先吃。没有办法，你只好假意发现食物被人下毒，拒绝食用。可怜那两个小丫头，就这么被你误杀，生生毒死！”

佟超说得咬牙切齿，“后来，你又说自己的直刀被人偷走，实际上，就是你自己悄悄藏了起来。你约二人在树下见面，趁其不备，将他们二人杀死，穿上他们的鞋子，伪装现场。再走到较远的地方，假意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在接近清晨的这段时间，我们大家都在驿站之中，唯独你不在，想必你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来犯案的吧！”

听了佟超的说法，郑凯莉几人又把目光都挪到了刘出洋身上。

“你这才是胡说，俺们根本就是要去城中，也没听说过什么情报！”刘猛一把抽出武器，“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俺就先砍你了！”

刘出洋见状，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腕。这个时候出手，就相当于杀人灭口、畏罪潜逃了。到时候，自己没有杀人，也要变成自己杀了人。不仅会全城通缉，而且，还会连累村里。

“怎么，要杀人灭口了！”果然，佟超微微一笑，顺势抽出长剑。“来啊！我佟超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待会，我以一敌二，就算死了，也是英雄豪杰！”

“你们不要闹了！”郑凯莉见状，皱起了眉头，急忙开口阻止，“你们二人方才所言，都不过是猜测而已，根本就没有证据。此事不要再提了，还不快把武器都收起来。”

“证据……”佟超呵呵一笑，“他或许没有，但是我却有！”他冷着脸一指刘出洋，大叫着说道。又从怀中一摸，掏出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兽皮。看他的神情，仿佛已是成竹在胸……

章七十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十二）

佟超从怀中掏出一块兽皮，托在掌中，趾高气扬：“说到证据，刘出洋你可能没有，可是我有！”说罢，他小心地将兽皮打开，双手拈着兽皮的两角，将它竖着摊开在众人眼前。

刘出洋定睛看去，只见这张兽皮之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迹。这些字迹，并不是普通笔墨所写，而是咬破手指，用指头沾着人的鲜血书就。远远看去，兽皮上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果然是书信，而且……是血书！”刘出洋心中暗道。当时，他一进入驿站，就发现那两个外乡人，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防备。如果说这种防备，是出门在外的陌生人之间那种天生的不信认的话，还情有可缘的话。可瘦子在从同伴那得知刘出洋的身份后，反而变得戒备更重，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两个小丫头中毒死亡后，刘出洋曾猜测，他们是不是所谓“太师”派来报复他的，所以对他很是防备。可今天早上他们二人被杀死在树林中后，他却是又有了新的看法。这两人之所以防备他，并不是因为他是刘出洋，而因为他是刘村的人。换句话说，他们的防备，并不只针对他，还针对刘猛。

孙、刘两村，一只以来，都暗中购卖并私藏武器。这在两位村长那里，刘出洋已经得到了亲口证实。这件事情，他们或许觉得天衣无缝。可天下之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刘跛子和二秃子能被别人收卖，其它村民也一样能。私藏武器这件事，两个村子虽然做得小心，可绝对瞒不过有心人的探查。

再加上附近村落，一直都对两村的红花份额很是眼馋。他们得到消息后，暗中查探，并将证据联名上交城主，背后捅上两村一刀，也是极有可能。毕竟，搞垮了两个村子，他们也很有可能在份额中分上一杯羹。

之后，刘出洋联想到昨天夜里，佟超曾和两人在驿站中小声谈话。再想到他将他们骗到大树位置的理由。又推测出，附近的村子，不可能大大咧咧地将这份证据直接送到城主府，这样一来，被孙刘两村得知消息，早就毁灭证据了。所以，他们派出那个壮汉，让他来城中，想办法交给城主府。而瘦子就是中间的联系人，他本是城中的无赖，对城中的人事安排熟悉，想必有些门路。

可这门路，又不如直接交给今天碰到的郑凯莉好。可直接交给她……看她看刘出洋的眼神，他们又觉得不太可靠。便打起了佟超的主意，想通过他将证据直接交给城主。但瘦子为人贪婪，他一定是看到佟超偷了自己的直刀，想借机要挟一下，也顺便弄两钱花。佟超是何许人，岂会受他要挟，得到了证据之后，就杀了他们，直接灭口。

当然这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什么，刘出洋也是直到现在才确切知道，那是一张兽皮书写的血书。

“小姐！这是昨天那个瘦子交给我的信。”佟超将手中的血书，向众人展示了一翻，这才得意地说道，“他二人请求我将信交给城主大人，此信是十一位村长联名所书，状告孙、刘两村暗中勾结，欲意谋反。此信证据确凿，字字如血，更是有十一位村长，在信后联名，用鲜血写下了名字。”

“刘出洋此行，为的就是这张兽皮！”他又是说道，“可他连杀四人，却是没有想到，这张兽皮，早就在昨天夜里，就被瘦子交给了我！”

“这兽皮，可否交给我一看？”郑凯莉说道。这么远的距离，众人虽然能看到上面有字，可要逐字辨认清楚，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抱歉！”佟超将兽皮收入怀中放好，拱了拱手。“并不是我不相信小姐，可以我观之，小姐对刘出洋，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这张兽皮，放在小姐那里，我不放心。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回到城中，我定会将它上交给城主大人，到时小姐自然能够一看究竟，也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刘出洋听罢佟超这番话语，心中暗叫糟糕。郑凯莉的为人，他也了解一些。她为人太过正直，凡事又都是先公后私。佟超之所以别的不提，单单提出她对自己有好感，那说白了，其实就是逼迫郑凯莉相信他，借她的手来对付刘出洋，这也算是捅了刘出洋一记软刀。

果然，郑凯莉皱了下眉头，“刘出洋！”她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和我们先回城中，等父亲大人验过了这血书之后，再行定夺！”

“再行定夺？”刘出洋心中暗自苦笑，血书应该不假，若是现在和她们回去，那恐怕等来的就不是定夺，而是定罪了！

看到刘出洋纠结的表情，佟超心中暗自得意。他不禁想起那人的话，“郑凯莉此人事事都以大局为重，若从公理与私心的方面对她入手，必是事半功倍！”想到此处，他心中暗暗佩服。

“这……这，”凯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我还是不能相信！”她说道，“出洋大哥为人善良，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可佟大哥也是个豪爽的人。我……我两不相帮好了！”说罢，她干脆走到一旁，抱起了双臂。

“凯米小姐！你不要看他外表善良，可实际上内心狡诈。他与他姐夫，一明一暗，假意丢了自己的直刀，以及把毒药藏在乞丐的床中。都是在他在前面吸引别人的注意，他姐夫在背后搞鬼，才成功的！”

“你……你竟然敢冤枉俺！”刘猛举起长剑，又是被刘出洋拽住了手臂。这佟超也是狡猾，眼看无法激怒刘出洋，便改为在刘猛身上下手。只要刘猛被激出手，也相当于坐实了刘出洋的罪名。

看到凯米还没有摆明立场，刘出洋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现在的形势，还没有超过他料想中的最坏打算。如果凯米也选择相信佟超，那在场的战力，就是三人对二人，佟超很可能找理由突然动手。到时，他与刘猛二人就处于绝对的劣势。可此时，从战力上来说，二人对二人，实力相当，情势微妙，这恰恰是刘出洋所需要的。

“血书之事，我在此之前，并不知情。我与姐夫二人，此行也的确是受郑小姐你的邀请，来担任城中护卫的。”刘出洋说道，“而且血书的真假，也并不能做为我杀人的证据！”

“笑话，这血书分明就是你杀他们的动机！”佟超撇嘴说道。

“这也只能说明我有动机而已，却并不是证据！”刘出洋反驳。

“我没有证据，难道你有不成？”佟超嗤笑一声。

“当然！”刘出洋的话，却让他一愣，“不过，我的证据，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那！”刘出洋说着，伸出手来，向马匹所处的位置指了指。

“什么证据？我看你是想逃跑吧！”佟超强自镇定，开口说道，“你想去也行，先把你的武器交出来！”

刘猛一听，又是立时怒火中烧，“什么？”他举起长剑，又要冲上前去，可仍然被刘出洋拽了回来。“出洋，你还没发现吗？他们这是要斩尽杀绝啊！我们要是交出武器，那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你要是冲上去，就中了他的计，还会连累村子！那才是必死无疑！”刘出洋说道。他们二人相互对视，刘猛瞪着刘出洋的眼睛，胸口不住的起伏。“唉！”半晌之后，他突然将长剑丢在了地上，走到一为，蹲在一旁。

佟超暗叫可惜，这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了，他甚至做好了反击，并趁乱击杀二人的准备。“好！既然他也同意了，那你也把直刀交出来吧！”他掩饰住内心的失望，也觉得这样不错。此次将刘出洋的武器缴下，一会儿杀他的把握便又大了几分。

“郑队首，非要如此吗？”刘出洋此时却是看向了郑凯莉，开口问道。

郑凯莉看了看刘出洋，又看了看佟超，此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她想起佟超方才所言，终于还是长出口气，心中有了决断。“刘出洋，”她说道，“你的武器……就由我先来保管好了。你放心，若是证明了你的清白，我会新将它还给你！”

刘出洋心中暗自摇头，他对郑凯莉的情意一直犹豫不定。在他的计划当中，是注定要离开禁区，到大陆之上到处走走的，闯荡一番的。因此，他需要一个伙伴，一个可以相信，并且也能相信他的伙伴。这样，如果遇到危险，才可以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才能在危难之中，替他分担压力。

他也曾经想到过郑凯莉，可她身处的位置，让她背负的实在太多。城主的女儿、护卫队的队首，这注定了她，不会轻易随他离开，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别人。

“好吧！”刘出洋将直刀丢到地上，转身向马匹所在的位置走去。是输是赢、是生是死，一切都会在哪里，有个决断……

章七十一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十三）

冬日的阳光，有时也会很温暖。透过枝枝杈杈，遍洒到树林中的地面之上，斑斑驳驳。可现在，树林中的几人，却都没有感受到丝毫暖意。他们之间，只有彻骨的冰寒。就如同现场的气氛一般，剑拔弩张，极近冰点。

这其实是一场不见血的战斗，刘出洋和佟超之间，注定了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刘出洋不能失败，失败了，不但自己性命勘忧，恐怕村子也很难保全。他也不能逃走，村里有他的亲人、朋友、兄弟，那些……都是他的牵挂，也是他的羁绊……

“刘出洋，证据在哪？拿出来吧！”佟超叫嚣着。当刘出洋说出证据就在马匹附近时，他心里也是一阵发颤。可他相信自己的这个计划。他准备了许久，有实施方案，也有万一失败后，用来弥补的备用方案。他相信，在自己有心算刘出洋无心的情况下，他必胜无疑。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心中老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这让心神不定，甚至有些恍惚。“准备了这么久，他一定看不出来！”和“刘出洋这么聪明，也不一定啊！”这两种不同的声音，总是在他耳边回想，让他静不下心，只能依靠叫嚣和喧嚷，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殊不知，他的这种举动，早已被大家看到了眼中。

“证据，就在这几棵树木之上！”刘出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指了指林中相邻不远的三棵树木。这三棵树木，都有碗口粗细，两前一后，从某一方向看去，生长的位置恰好近似一个等腰三角形，“如果你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两棵树上，都有相似的痕迹。”

果不其然，郑凯莉几人听后，仔细在树上摸索，当真分别在两棵树木的树干上面，找到了两道痕迹。这两道痕迹，与人的胸口位置差不多高，非常细小，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可它们刻得却是很深，透过树皮，直接刻到了树干之上。

“咦？这好像是谁刻到树上的？”刘猛瓮声说道。

“不是刻，是勒！”郑凯莉看着树干上的痕迹，又转过头去，对比着树林里面，两个外乡人死亡所在的那棵大树。从这里看去，通过林中其它树木间的空隙，正好可以看到二三十米外的那个位置。“刘出洋，你的意思……他们是被射出去的直刀，所杀死的？”她思索一下，缓缓说道，“兽筋弩？”

兽筋弩，顾名思义便是用兽筋为弦，制成的弓弩。当然，这里的“兽”字，并不是指普通的野兽，而是低阶魔兽。阶位稍稍高一些的魔兽，可谓浑身是宝，一般都被魔法师买去，用于魔法实验。只有阶位极低，又经过元素力量炼化的魔兽，职业者们看不上，才会为凡人们所用。像这种“兽筋弩”，就是利用元素炼化过的兽筋，其韧性和弹性极佳的特性，所制出的巨型弩器。

“应该只有兽筋弩弦，”刘出洋纠正了一下，“当时我也曾猜测，是不是佟超使用了什么障眼法，避开大家的耳目，直接去现场杀死了二人。毕竟，现场也留下了不少他的脚印。可我后来又仔细观察过，佟超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里面落上了灰尘，的确是昨天夜里留下的。而那两个外乡人的脚印，却比较干净，明显是刚留下不久。接着，我又看了看周围的树木，上面也没有丝毫的痕迹。当时我就在想，莫不是我的直刀，自己飞过来杀人的不成？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连我都觉得不可能。可仔细一想，除了这个解释，还真没有其它的办法！”

“所以，你们被仆人带走之后。我便顺着直刀所指的方向，一路寻找，便找到了这里。果然，在这两棵树上，找到了痕迹。”

“这也不太可能吧！”凯米摇头，“如果要把直刀，像弩箭一样的射出去，那最起码要有一个弩臂吧！要知道，直刀也有重量，不可能凭空待在空中的，需要有东西托着它的！”

“当然有弩臂！”刘出洋在两树中间，又找到一棵树木，从上面摸索几下，竟然抠下了一块树皮来。“他在这棵树上相应的位置，凿出一个孔洞，”刘出洋说着，在树干的另一面，又抠下了一块树皮。这棵树的齐胸位置，竟然出现了一个前后贯通的透明孔洞。

“这个树洞不用太大，只要能穿过直刀就可以了。不过，树的直径过短，摆上直刀后不易平衡，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让直刀摆动，降低射击精度。我想，他很可能为此专门制了一个滑槽出来，充当弩槽，镶嵌到树洞里面。只要事后取走，再将树皮放回，就能掩人耳目。”

凯米听后，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相信，”她说道，“以你的理论推算，也只有兽筋的弹性和韧性，才能被拉开后，靠自身积蓄的能量，将你的直刀弹射出去。可是，那是兽筋啊……魔兽的兽筋！拉开需要的力量极大，佟大哥虽然力气不小，可也能没大到能一个人就能拉动的程度！”这种兽筋弩的弩弦，一般要几个人来转动齿轮机构，才能将其拉开。以佟超的力量，当然不行。

“这是当然，”刘出洋耐心解释，“他是拉不动，不还有马吗？”凯米眼睛猛地瞪大，扭头向身后几匹马看去。其中的一匹，冲她打了个响鼻，好像听到众人的谈话，在炫耀自己的力气一般。

“他只要将绳索绑到直刀的刀柄之上，再把刀柄和弩弦的位置对齐，稍稍拉紧。另一端系到马的身上。由于公马在夜间睡觉时，是站着休息的，要调好高度，就不用再担心发生变化。”

“之后，他在马匹的前方，将草料摆成长条的形状。马匹开始食用草料的时候，就会边吃边走，拉动刀柄，给弩弦上力。而他在刀柄上所系的结，其实比较特殊，叫便解结。只要在绳头上，用较细的绳子系好，调整好松紧。当马走到一定距离时，拉动细绳，就会自动解开刀柄上的绳结，从而，将直刀像弓箭一般，弹射出去。”

听完他的解释，郑凯莉几人都目瞪口呆，她们觉得不可思议，可细想起来，又是合情合理。如果真像刘出洋所说的那样，佟超倒是真的可以在不在场的情况下，将两人杀死。而且，今天凌晨，天还未亮之时，他也的确以喂马为借口，来过过这里。

“弩弦这种东西，应该属于军用品吧！”刘出洋说道，“一般人很难拥有，佟护卫大概也是借出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应该也不舍得随手丢掉，而且还是要还回去的。如果郑队首能够搜一下他的身，应该还是能搜出来的！”

郑凯莉点了点头，走到佟超身边。“佟护卫，”她说道，“方才刘出洋交出了武器，现在，为了公平起见，也希望你能让我搜一下身。”

“不必了！”佟超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正是一段弩弦。

“你……”郑凯莉杏眼圆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手下的护卫，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可刘出洋看了佟超一眼，发觉他脸上并无惊慌之色，仍旧气定神闲。他心中“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只见佟超呵呵一笑。“小姐！”他说道，“我佟超确是从城中借出了弩弦，可那是我近期准备研究一下城中的弓弩，看看如何增加它们的射程。这一点，护卫队的许多兄弟都知道。这不是秘密，我也没有隐瞒任何人。”

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刘出洋，“这件事情，在我去刘村送信之后，想必刘出洋也特意打听过，有所耳闻。他或许是想进入城中后，巴结一下我，便从刘村也要了一根弩弦。他们两村，本就私藏武器，搞来这一根弩弦，想必也不是难事。”

“之后，他毒杀我们未果，便又心生一计，将两个外乡人骗到大树之下，又特意到我喂养马匹的地方，将二人射杀。然后，他只要销毁自己的弩弦，一旦事发，就可以让我当替罪羊。他之所以能够找到这么多的机关，又能推断出这许多东西。其实这些，根本就是他本人亲手做的！”说到最后一句，佟超龇了龇牙，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

佟超的话，又让郑凯莉犹豫了一下。她站在佟超身侧，看着他手中的弩弦，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小姐！”看到郑凯莉的表情，佟超心中暗自窃喜，“你拿着我的弩弦，将它系在发现痕迹的两棵树上，到时，便可真相大白！”

郑凯莉微微点头，又依他之言，将弩弦系了上去。

“咦？”果然，凯米首先发现了不对，“这弩弦，距离草料的距离……”她说着，又微微摇了摇头。

刘出洋低头一看，果然，地上的草料，距离弩弦的位置很近，甚至中间再加上一匹马的话，长度便有些不够。他皱了皱眉头，这雪地之上，虽然也有痕迹，可很杂乱。人的脚印、马的蹄印，和草料随手丢在地上，再抱起、拖拽的痕迹，几乎将现场都破坏了。可唯独这一摊草料，四周干干净净，只有几个马蹄印。显然是放下之后，就没有再移动过。

“我喂马的时候，的确是将草料摆成了长条形，让马可以边走边吃。”佟超得意地说道，“可你们看，这块剩下的草料，是马吃饱后所留下的。它与弩弦的距离，都不够将我的弩弦拉开，又怎么可能，让马在吃它靠前位置的草料时，边吃边拉开弩弦，将那么重的直刀射出去，还能杀人！”

说着，他又看向了刘出洋，“不要告诉我，是我将弩弦，在树上多绕了两圈。那样的话，在树上产生的痕迹，就会加粗，甚至是双股。所以，我看还是你赶着马匹，拉开你的弩弦，将二人射杀。只不过，你不知道我的弩弦比你的更长，也就没有在意草料的位置，对不对？”

刘出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悚然一惊。他原本以为，佟超在借口回驿站看乞丐还在不在时，顺路回到这里解下弩弦，藏好树洞。可由于时间过紧，便对草料的问题没有在意。

可现在看来，这堆草料，根本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陷阱，正等着自己一头栽倒进去。果然，郑凯莉和凯米，也都用怀疑地眼光看了过来。佟超笑呵呵地，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章七十二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十四）

佟超利用弩弦距离草料过近的理由，反驳了刘出洋的推断，并成功地反转了攻守位置，给刘出洋出了一道难题……一道不马上解开，就会被人当作杀人凶手处置的难题。

“出洋，你的推断，好像不太灵光啊！”此时，就连刘猛，对刘出洋都没有了信心。他甚至都在心中猜测，是不是会真的如佟超所说，是刘出洋杀了这两个人，避免他们去城中通风报信，再嫁祸给佟超的了。

“可……如果这块所谓的剩下的草料，并不是马匹吃剩下的，离它最远的草料。相反，而是离它近，它却没有吃的呢？”刘出洋想了想，突然说道。

“这……这不可能！”凯米说道，“谁会放下嘴边的东西不吃，反而去吃离自己远的东西呢？动物……就更不会如此了吧！”

刘出洋见佟超脸色微变，眼角也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突然一转头，冲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仆人问道：“你是不是丢了一袋调味料！”

“啊？”仆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可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没错！”

“这就是了，”刘出洋说道，“马是不吃带有酸味的东西的。事实上，酸味代表着腐败，许多动物为了保护自身，都不吃带有酸味的东西。他只要将这袋带有酸味的调味料，掺在这块草料之中，马匹就不会吃。反而会循着草料，一直向前寻找，直到找到没有酸味的草料为止。这样，这块草料自然就会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郑凯莉从草料上拿起一把，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酸味。“他有这种调味料的事，我都不知道。而你做护卫之前，一直都同他工作在一起，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她眯起眼睛，看向佟超。

“我……我，”佟超的心，有些乱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他没有想到，刘出洋竟然会知道仆人丢失调味料的事。他后悔了，当初为了设计刘出洋，显示这块草料没有被马匹动过，他特意没有将它抱走。现在看来，最大的亮点，竟然成了最大的败笔。

“我……我根本就没有杀他们，再说，他们也不会就站在那里等我杀吧。只要他们不站在那个位置，又怎么可能射得到他们？”佟超结结巴巴地说道。刘出洋一次次识破他的阴谋，这让他的心，有些虚了，思维也开始变得混乱。

“当然能！”刘出洋笑了。他的笑容，让佟超很是不爽，每当他笑的时候，就代表他又看穿了自己的阴谋，就代表着自己又要倒霉。

“其实，你利用了马的许多特性，”刘出洋对佟超说道，“马也符合条件反射的定律，只要你长期在一个时间给它喂食，它就会习惯在这个时候吃些东西。”

“昨天夜里，我辗转难眠，走出房间时，发现你和两个外乡人正在谈话。他们那时大概，正在用你的秘密，要挟于你吧。我正巧此时出来，打断了你们。我想，你当时便对他们动了杀机，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并估算好时间。让他们在某个时候，到树林那棵大树的底下，你的脚印附近等你。然后，你便可以借着喂马为的理由，堂而皇之的布置陷阱，杀死他们！”

“可是，这两个外乡人又为什么要排成一排呢？就好像商量好了，在等着直刀将他们一齐刺穿一样？”郑凯莉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树根！”刘出洋回答。

“树根……”郑凯莉思索一下，“我倒是记得，那里的树根，不知什么原因，都长出了地面，可这和他们排成一排有什么关系？”

“其实也并不是全部树根都这样，”刘出洋说道，“佟超昨天夜里抓冰蛙时，一定是将一个区域内的树根都清理了。我想，他也是那个时候，发现从这里发射弩箭，可以不碰到周围的树木，直接射中目标的。”

“那两个外乡人，赶到他的脚印附近等待时，发现凸出的树根，会咯得脚掌生疼，而只有那个区域没有。人这种生物，也是趋利避害的。他们自然会一前一后站在那个区域里面。那区域不大，他们站在里面，当然会面对面的，边聊边等。直到马匹开始吃草料，拉开弩弦，将他们射死！”

“实际上，佟护卫为了保险起见，还在刀上涂了毒液。这样，并不需要将他们射死，只要位置相差不多，蹭破些皮，毒液就能解决接下来的事情！之后，尸体化成脓血，落到地面上，也足以淹没所有痕迹。”

佟超听到此处，眼珠突然一动，大声反驳道，“刘出洋，你这就矛盾了吧！我抓冰蛙时，根本就还没有偷你的直刀，他们也不可能提前知道，用来要挟于我。我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设计要杀他们？”

“我有说过是你偷我的直刀吗？”刘出洋微微一笑，佟超则是一愣，呆在当场。

“其实，现在想来，你最初的目标，应该是我！”刘出洋说道，“当初在刘村，你问我刘跛子死的时候，对我说过什么没有。我却说明天去城中时，要亲自告诉郑队首。我想，杀死刘跛子的凶手当中，有一个你要保护的人吧！”

佟超听罢，面色大变。郑凯莉和凯米，却是微微眯起眼睛，面露深思之色，她们想来心中已经有了目标。“这样说的话，今天出城勘察富商儿子失踪的事，也是佟超的主意。”郑凯莉说道。

“这就对了，我想……用以试探我的那两个小丫头，非说是刘跛子的亲戚，也是他的主意吧。目的就是试探一下，刘跛子是不是真的死了。”刘出洋说到此处，凯米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在他想来，知道刘跛子最后说了什么的人，很可能就是我和村中的某些人了！而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郑队首的我，也就成了第一个目标。他先采用了毒杀的计划，我想，三脚蛛的毒液，一定是下在了冰蛙的肚子当中。冰蛙到了一定时候，肚子里的内脏都会萎缩消失，为蛙卵腾出空间。他只要将毒液，倒入冰蛙嘴中，其实就相当于涂在了蛙卵之上。为了避嫌，他甚至都不进厨房，因为他了解仆人的为人，知道他会偷懒，直接从冰盆中取冰。而那冰当中，便是另一种氰化物的毒。”

“后来，他下毒被识破，却误杀了两个小丫头。一计不成，他又启动了备用计划，偷了我的直刀，可他没想到却被两个外乡人看到。那两个外乡人给了他血书，求他帮忙之后，瘦子为人贪婪，又用此事来要挟他，想要些钱财。他便临时改了主意，用对付我的方法，杀了他们两个。然后，再用所谓的血书，来诬陷我和我们的村子。”

刘出洋说到此处，突然愣了一下。他面露思索，对着佟超缓缓说道：“你知道厨房的冰盆中有毒，那么……你也参加了杀死雪地尸体那人的行动？对了，那条大蛇，是头部被人一击便杀死的，根本没可能阻止追兵的脚步。可那职业者，为什么又独自死在了雪地中，没被毁尸灭迹？”

“难道……”他看向了郑凯莉，急急问道，“郑队首，你曾说过有个富人的公子，成亲的队伍被劫的事，对不对？”

郑凯莉看着他一脸急切的样子，呆呆地点了点头，“没错！”

“这就对了！”刘出洋长出了口气，“这就对了……”他说道，“那雪地尸体，大概也是在驿站里中的毒。之后，他也逃到了这片树林之中，并将自己的魔宠，那条大蛇放了出来，以阻挡追兵。可他没想到，追兵之中，有一个厉害的高手，一击便刺穿大蛇头部，将它杀死，根本就没有耽误半点时间。”

“可就在那些人准备继续追捕他的时候，富家公子的成亲队伍恰巧经过此地，看到了这一幕，追兵便转而过来劫杀成亲的队伍。我想，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那职业者中毒已深，他们相信他必死无疑。二是追兵人数不多，成亲队伍中又有人认识他们。为了杀人灭口，或是……保存什么秘密，需要务必将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只是，即便他们全力出手，可由于成亲队伍的人数太多，还是漏了几人。这其中之一，便是失踪的富家公子。可他虽然逃了出去，却是撞伤了头，成了傻子……”刘出洋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郑队首，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看那个乞丐很是面熟是不是？”

郑凯莉点了下头，突然醒悟过来，“你是说……他就是赵财主家的大公子？”

“没错！”刘出洋又面向了佟超，“除了我，他也是目标之一吧！若是有人将他救回城中，以那富户的实力，一定可以让他恢复神智。如此一来，那天的事，岂不会暴光？那富户几次搜查都找不到自己的儿子，佟护卫和你的朋友们，想来是出了不少的力！”说完自己的推断，刘出洋看向佟超，目光炯炯，令他不敢直视。

“你……只是推测而已！没有证据的……对，你没有证据的！”佟超低头说道。对此，他心里也是极为没底，只能用不断重复的话语，来安慰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不至于马上垮掉。

“证据？”刘出洋笑了笑，他看向了那个树洞，“这个树洞的形状，用来托住直刀有些短了，极易造成直刀倾斜，失去准头。这么说来，你应当是按我推断中的方法，单独制作弩臂，然后镶嵌在里面。这样……射击精度会高上许多。那么，弩弦你可以藏在身上，弩臂你也可以销毁，甚至树洞你也可以用树皮封住。那毒液呢，不知你擦掉了没有。”

“毒液？什么毒液？”佟超说道。他回忆了一下，给他的三脚蛛毒液，他连瓶子带液体，都已经销毁掉了。想至此处，他的心，顿时安定不少。

“瓶子里的毒液，你都已经销毁了吧！”刘出洋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可弩弦上的，你擦掉了没有？直刀放在弩臂上的时候，弩臂难免会沾上毒液。弩弦弹出直刀的同时，也会不可避免地刮蹭弩臂，亦会沾上毒液。我记得你们说过，好像有其它的卷轴，可以测出三脚蛛的毒液吧？你不是口口声声，自己没有毒液吗？那就交出弩弦，去测一测，怎么样？”

刘出洋此时说的什么，佟超都没有听清。他脑海中轰轰一片，只有“刮蹭、毒液、销毁”这三个词不断重复。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取下弩弦后，就直接放入了怀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上面是否沾染了毒液。

“佟护卫！”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然是非常清楚了。郑凯莉退后几步，看向佟超，喝道，“交出你的武器！”可佟超傻愣愣地站着，根本就没有反应。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郑凯莉有些心软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佟超跟了她好长一段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佟护卫，”她的语气放缓了不少，“交出你的武器，我保证回到城中，给你一个公平的裁决！”

佟超呆呆地转过头来，看向郑凯莉，目光却是没有丝毫的焦距。他的内心，混乱不堪！交与不交，这两个念头，天人交战，将他的大脑，搅成了糨糊。

他知道他完了，他有许多不能公开的秘密，这些秘密足够他死上无数回。他自从答应那人的那一天起，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可他不后悔，他不这样做，就永远是一个受人欺辱的仆人。可他要当的是，能够随意欺辱他人的人！

看着他空洞的眼神，郑凯莉的心，又是软了几分。她扭头看了看凯米，希望她可以跟刘出洋求个情。她刚刚没收了刘出洋二人的武器，此时真是没有再开口的脸面了。

可就是她们二人交换眼神的瞬间，刘出洋却是瞅准机会，冲着佟超轻笑一下，作了个口形，无声说道：“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可正是机会！”说着，他还微微抬了抬双手。此时，他手无寸铁，毫无抵抗之力。

“对啊！我要死了，也不能让你好过！”一看到刘出洋的笑容，佟超就打心眼里痛恨。他每笑一次，自己的计谋都要被他破解一次。他恨透了这个笑容，也怕透了这个笑容。现在，他恨不得撕烂这张露出这个笑容的脸，再狠狠地斩上几剑，跺上几脚。“砸碎它！”这成了他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

想到此处，他紧了紧手中长剑。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章七十三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十五）

刘出洋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若按常理来说，案子破到此处，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可这次不同，在佟超胸口的皮甲之中，还有一份血书。他必须死，血书也必须毁掉。否则，死的就是他和全村的人，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虽善良，可也不是个迂腐之人。否则，他找到狙杀自己父母的凶手，在他投降后，也不会想办法激怒他，再将他击毙了。

他不知道，这份血书上面写的是什么。也不清楚，血书中指出的证据，都有哪些。因此，他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它彻底消失在人世之间。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制造激烈的冲突。只有在两人交手的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毁掉，才算是做到了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毕竟，佟超展示它时，怕它被人毁掉，离得很远，谁也没看清楚。

可要做到这一点，却是很难，非常难。首先，刘出洋自己不能先动手。一旦他先动手，就会立即遭受佟超、郑凯莉和凯米三人的反击。到时候，恐怕非但毁坏不了血书，反而弄巧成拙，连自己和刘猛都得搭进去。

所以，刘出洋早在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没有去佟超与大蛇争斗的现场拆穿他的时候，便想出了一个计策，这便是故意拖慢破案的进程。有许多有利的证据，他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拿出。而是给了佟超足够的表演时间，让他使出浑身的解数，来逃脱罪责、诬陷自己。

如此这般，就是为了磨去佟超的信心，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拱起他的怒火。每当佟超自以为刘出洋已经掉入他的陷阱，无法翻身，必死无疑的时候。刘出洋就会拿出一个新的证据，重新翻盘，陷他于被动的局面。每当他自以为已经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可以成功脱身，逃脱责罚的时候，刘出洋又会拿出一个新的说法，将他再拉回到案件当中。

一次次的自以为成功，连接到的，却是一次次的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佟超的信心和耐心，被一点点的磨平。心中的怒火，却是不断地汹涌起来。他此时，痛恨刘出洋的笑容、痛恨他的缜密、痛恨他的成竹在胸、不紧不慢。他痛恨他的一切，只想将他撕成碎片。

刘出洋的第一步，做得非常成功。接下来，便是第二步，引诱佟超率先出手。因此，他便趁郑凯莉与凯米二人，目光交流之时，做出了如上的举动。

这一步，其实更加的凶险。如果说，两人之间方才的斗智，一场不见鲜血的战争。那么接下来的斗勇，便是一场真刀真枪、充满血腥气息的决斗。他们二人注定了，只能生存一个。

可现在的问题是，在接下来这场真刀真枪的决斗中，刘出洋却是没有刀的，他的刀，现在正在郑凯莉的手中。

“杀了他？”佟超下定决心，目光变得清澈起来。纷杂的念头，被他驱出脑海，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单纯念头——杀死他，杀死刘出洋！被刘出洋消磨掉的信心，此时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斗智斗不过刘出洋，可是斗勇，他自信绝不输给他。“难道还杀不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吗？”他想想都觉得自己太过多虑了。

佟超虽然现在就恨不得将刘出洋撕成碎片，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相反，他却是向后身微微缩了缩身子。这就好比猎豹看准了猎物，准备出击，可首先却是要畜力一般。

他的动作，郑凯莉没有发现，凯米却是瞧在了眼中。郑凯莉的位置，与佟超本就不远，她与凯米二人交流眼神的时候，凯米的余光，正好可以看到他。

“糟糕！”凯米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出洋大哥，小心！”她大喊一声，突然取出长鞭，用力一抖。“刷”的一下，长鞭化做一道乌光，直奔佟超背心。她这一下，已然是用上了战技。

听到背后呼啸而来的风声，佟超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早就猜到凯米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可他却是躲都没躲，任由凯米的长鞭，抽打在自己的背上。

“啪”的一下，这一鞭子，直接将他背后的皮甲，打成碎片。从刘出洋的位置看去，虽是受了阻挡，可也能见到他背后炸出碎烂皮块和布屑。那是连皮甲里面的衣服，也被鞭子，打成粉碎。

佟超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还不到一秒钟，这个痛苦的表情，便化做了狰狞的笑意。“疾速！”他张了张嘴，无声吐出了这两个字。鞭子的抽力，和战技的作用合二为一，让他便化成一道残影，突破视觉极限，蓦然出现在了刘出洋面前。手中的长剑，也变成一道匹练，兜头直斩而下。

这便是佟超的计划，在他想来，要杀死刘出洋，最大的阻碍，却并不是刘出洋本身。而是郑凯莉和凯米二人。所以，他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刘出洋的面前。好有尽可能多的时间，来杀死他。

与刘出洋一样，他的第一步，也做到了。而且，还非常的完美。借助凯米那一鞭的冲力，又同时开启了疾速战技，他来到刘出洋面前的时间，已经短到了不能再短，压缩到了极致。剩下的，便是要在郑凯利和凯米二人的救援到达之前，杀死刘出洋。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或许还能逃走。

佟超的这一剑，快如闪电，可刘出洋却还是躲了过去。这倒不是刘出洋有多厉害，能看穿对方速度，他根本就没达到这个程度。这从他之前与刘大力比试时，就没有躲过疾速战技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而他之所以能够避开这一剑，还是他早有准备的原因。早在凯米的鞭子，抽在佟超身上的时候，刘出洋便已经开始后退了。这就让佟超的判断，出现了误差，斩到了刘出洋原来所站的位置之上。其实，这也是疾速这个战技的一个缺点。那便是全力出击，速度极快，使得施展战技的人，能发而不能收，不便控制。

不过即便如此，这一剑，还是在刘出洋的脸上，留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并斩落了几根头发。若是他躲的慢一点，恐怕早就被一剑杀死了。

刘出洋还没来得及感受脸上的疼痛，就见一道剑光，又冲自己的眉心刺来。

这也是刘出洋太小看佟超了，他曾和刘大力比过武，但那只是切磋，刘大力又是学生，根本不能和佟超相比。甚至刘猛也不如佟超，刘猛对付起野兽或许还有一套，但论起打架杀人，又怎么能和做了多年护卫的佟超相比。

佟超此人，先做仆人，后成护卫。在下面摸爬滚打了多年，打架杀人更是经验丰富。他没招式，只要人命。什么阴招损招更是信手拈来，再加上此时困兽犹斗，更是生出了一股狠劲。哪怕被刘出洋砍上一刀，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反而会加倍地砍回来。更何况，刘出洋还是连刀都没有。

“姐夫！”关键时刻，刘出洋躲过了这一刺，却险些摔倒在地，狼狈至极。他大叫一声，抽出了怀中的匕首。这本是铁匠女儿送他的定情之物，却没想到此时成了他生命的最后保障。

其实不用刘出洋叫喊，早在佟超冲来时，刘猛便赶了过来。他早就憋着一股劲儿，此时到了近前，虽是手中没有武器，可一拳打出，也是虎虎生威，气势非凡。

“嘭”“扑”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刘猛一拳打中佟超的脸颊，后者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鲜血。可他却是理也不理刘猛，反而又是一剑挥向刘出洋。这一次，刘出洋却也是没有躲避过去，直接被命中了肩膀，切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出洋，接剑！”郑凯莉此时后悔不已，她若不是执意收缴了刘出洋二人的武器，恐怕刘出洋也绝不会被动至此。想到此处，她一抬左手，将刘出洋的直刀丢了过去。

郑凯莉口中虽然说的是接剑，可实际上，她所在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刘出洋，佟超的背影，完全挡住了他。而且，刘出洋此时狼狈不堪，也没有时间腾出手来，接住丢来的直刀。

所以，郑凯莉的这句“接剑”，也只是个幌子而已。她真实的意图，是为了迷惑佟超。在她丢出刘出洋直刀的同时，右手突然一甩，猛地将刘猛的长剑，也甩了出去。这把长剑，也并不是丢给刘猛，那样恐怕也来不及了。它的目标，指向的是佟超的后心。只要佟超被去注意，没有发现，便可立时将他穿个透心凉，死在当场。这飞出的一刀一剑，实则一是诱饵，一是杀招。打的是釜底抽薪，直接灭杀源头的主意。

可佟超老谋深算，经验丰富。郑凯莉的这个小伎俩，也骗不过他。他听到背后的剑啸，头也不回，反手向后一甩自己的长剑。“当”的一声，两剑相交。刘猛的长剑，被打向一边，又撞到直刀，二者“哗啦啦”一同跌落地面。可佟超也是手腕发麻，虎口迸血，再加上反手出剑的缘故，把握不住，长剑被震落到了地上。

郑凯莉松了口气，佟超武器被震落，就相当于拔去牙齿的老虎，没了威胁。更何况，刘出洋手中还有把匕首，更兼刘猛在一边协助。就算不赢，也没了生命危险，到时自己和凯米一同上前，自可将佟超擒下。

可就在此时，佟超却是突然瞟了一眼刘出洋身后的仆人，大声叫道：“白痴！还不动手！”

“啊！啊？”仆人下意识地前进几步，又愣在了当场。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当初他欺负佟超，可佟超也不是省油的灯，成为护卫后，抓住他的把柄，没少欺辱回来。这么长时间，在佟超的淫威之下，他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对他屈膝卑躬、言听计从。哪怕就是此时佟超让他杀刘出洋，他也是下意识地就要动手，可走了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停在原地。

仆人犹豫不前，刘出洋可不敢不管。谁知道他是真不敢上前，还是又打着什么鬼主意。想到此处，他抖手一甩，一道蓝光，从手中飞出，直奔仆人面门。“啊！”仆人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地上，一把匕首擦着他的头皮，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面。他吓得“哎呦！”一声，直接尿了裤子。

佟超和仆人的关系，刘出洋并不清楚，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也不知道。所以，仆人脚步移动时，刘出洋就将手中的匕首甩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他知道自己的这把匕首，可能扎不到仆人身上。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杀死他。仆人胆小，这是刘出洋早就看得出来的，所以他的一甩，也是要震慑而已。说白了，就是要将他吓住。

从佟超开始动手，到此时刘出洋甩出手中的匕首，其实也就是两三招的瞬间，非常之短。可两人之间，除了比武斗勇，还要不断揣摩周围人的心理，利用一切有利条件，打击对方。实际上，斗勇的同时，又是在斗智。

只不过现在的两人，看似又回到了原点：手中都没了武器。刘出洋此时还有援兵，占些上风。可实际却不然，他是落了后手。就在他将注意力放在身后，甩出手中匕首的同时。一双大手，突然卡住了他的咽喉。

这双手又粗又糙，上面还有几个茧子。可它们的力量却是很大，一时之间，刘出洋只觉得呼吸困难，全身无力，身体瘫软。颈骨，都要被掐断了……

章七十四 冰锥

刘出洋被佟超一把扼住了脖颈，立刻觉得呼吸困难，手脚发软。他抬起双手，紧紧攥住扼在脖颈上面的两只手掌，用力向外掰开。可佟超的力量很大，他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佟超掐住刘出洋的脖子，眼露狰狞笑意，猛地向前推了几步。直到刘出洋的后脑，撞到了一棵大树之上，两人这才又停了下来。有了大树的支撑，他手上的力量，顿时又大了几分。他双手死命捏住刘出洋脖颈，原本粗壮的手臂，更是肌肉虬结、青筋露出，又大了一圈。

他的目的，并不是要让刘出洋呼吸困难，窒息而死。这样时间太长，郑凯莉和凯米二人，正急速赶来，时间上根本就不允许。他的真正目的，是想直接捏断刘出洋的颈骨。

刘出洋此时也是焦急万分，眼看着郑凯莉二人就要赶到，可自己破坏血书的目标，却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想到血书，他向佟超的身上看去。只见他胸前的皮甲，早就因为凯米打断了背后的部分，失去联接而脱落下来，掉在不远处的地面之上。他此时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衣衫，血书的一角，正从他衣襟之上显露一角。上面殷红的字迹，刺花了他的双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向血书，可好像身体不听使唤，总是差上那么一点。

或许是看到刘出洋竟然还能动弹，佟超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刘出洋向他的脸上看去，发现他面目狰狞，瞳孔中充满血液。双眼中的血红之色，竟然比血书上的血红，还要更甚几分。

“嘭、嘭”刘猛几拳打在佟超背上，让他吐了一口鲜血，可他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没有松，“快放开俺兄弟！”他又是几拳，打了过去。

“白痴，打后脑啊，一击毙命，打后背干什么？”刘出洋也不知道是被掐得，还是被气的，不禁翻了翻白眼。自己的这个姐夫，还真是憨傻、憨傻的。

现场的气氛，实则颇为奇怪。佟超想尽快杀死刘出洋，刘出洋在阻止他的同时，又想着如何破坏血书。而随着郑凯莉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们二人又都同时焦急起来。

“怎么办？”刘出洋现在脸色通红，眼眸中也出现了大量的血丝，他觉得，自己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对了！”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自己可是法师啊！虽然魔法不太给力，可放着魔法不用，和一个战士叫什么劲？

“水球术！”在刘出洋和佟超之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水球。见此情形，所有人俱是一愣，都不明白刘出洋这时弄个水球出来干嘛！可忽然之间，水球突然快速变小，又形成了一个锥子般的形状。这正是刘出洋一直以来，勤练不惰，终日研究的“冰锥术”

“该死，快成啊！”在刘猛找到的那瓶药丸上，刘出洋学到了压缩法阵，可实际运用起来，却是困难多多，刘出洋甚至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可在此时，不成功，便成仁！刘出洋压榨出了身体中所有的潜力。也不知道是多日苦练，终于厚积薄发，取得了成功。还是上天垂怜，予他了一线生机。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咔”的一声轻响。水球……终于……变成了一根冰锥！

这是他在村里有了“压水凝冰”的想法以后，第一次成功凝出冰锥。这或许是他在生死关头的超水平发挥，可既然能成功凝结出一次，那就能凝结出两次，离熟练使用这种魔法的日子，便不远了。

刘出洋与佟超二人，不自觉地看向了这根冰锥，就连郑凯莉和凯米，都下意识缓了脚步。只有刘猛，趁这个机会，又给佟超来了两拳，让他又吐了口血。

这根冰锥，与刘出洋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它整体呈现墨蓝色，厚重结实，与金属相仿。这绝对是魔法元素的高度浓缩产物，它外表氤氲蓝色雾光，但这并不是反射的太阳光，而是由于元素过于集中，导致了相互摩擦，相互影响，从而产生的发光现象。如果非要将它定个品阶，那与低阶的魔法武器，也相差不远了，只不过它是一次性的而已。

“该死！”看着这根冰锥，佟超在心里狂叫，“不是说他只会‘水球术’吗？怎么还能凝结冰锥？”他此时几乎绝望了。

相反，郑凯莉二人却是大喜过望，有了这个魔法，刘出洋可以说是稳操胜券，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了。她们甚至都想停下脚步，看看刘出洋是怎么施展这个魔法的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又让她们困惑了。只见刘出洋凝结出冰锥后，根本就没有了后继动作。这根冰锥，静静的悬浮在空中，毫无动作。

“糟糕！”凯米心中一个激灵，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定是刘出洋看到压缩法阵后，将这个法阵应用到了水球术之中。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倒真是个天才。

可关键是，这个天才，也太没经验了吧。他难道不知道空凝出魔法，如果没有后继的“弹射法阵”或“爆裂法阵”等等的支持，那魔法反而会被敌人利用吗？

想到此处，她觉得不能再等了。她估算了一下距离，擎起长鞭，眼睛盯着了佟超脖颈处的脊椎。只要一鞭子打在上面，就能立刻使他高位截瘫，失去战斗能力。只不过，现在美中不足的是，刘猛正在佟超身后，挡住了这个位置，让她很难出手。

实际上，正如凯米所料。佟超看到冰锥，先是惊惧，继而见刘出洋没有后继动作，又立时喜出望外。他不知道刘出洋不会“弹射法阵”，还以为他凝出冰锥后，精神力消耗过大，后继无力，不足以继续使用这个魔法！

想到此处，他面露残忍的笑意，眼睛看向了刘出洋的右眼。他不知道这根冰锥的硬度如何，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穿透刘出洋的头骨。所以，他打算将它夺取过来，扎入刘出洋的眼眸当中。这样，便能直接接触大脑。只要再搅动几下，那刘出洋必定是死得不再死。

佟超从来没有小看过魔法，相反，这个世界的人，对魔法都抱有着一种敬惧的心态。他已然做好了，在握住这根冰锥时，自己的手被冻伤坏死，甚至变成冰块的心理准备。可它不在乎，在他看来，能用一只手，换刘出洋一条命，他赚大了。

有心理准备，和没有心理准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没有心理准备，遇到难题和痛苦之后，往往会迷茫、会退缩。可如果有心理准备，那就能忍受超乎寻常的痛苦，甚至无惧生死，一直坚持自己的计划，直到最后。只因有了心理准备，并相信自己能成功。

想到此处，佟超咬了咬牙齿，突然一把攥住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冰锥。他只要将它反转过来，就能刺入刘出洋的眼睛。

就在此时，刘出洋也猛然瞪大双候选人，“就是现在！”他心中暗道。这个冰锥，是他的杀手锏，绝不会轻易使出。他的确不知道后继的法阵，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使用这根冰锥。可他不会傻到，让自己的魔法，为对手所利用，反过来杀死自己。其实，他另有计划！

佟超一把攥住这根冰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看着刘出洋的眼睛，露出残忍而又狰狞的笑容。但和他预想的不同，刘出洋的眼眸，清澈无比，没有丝毫的担忧，更是找不到半点对死亡的恐惧。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根冰锥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冰寒彻骨，而是正好相反。一股炙热无比的温度，从冰锥上传来，他的手掌瞬时发出了“滋”的声音，甚至都嗅到了烤焦的味道。

“啊！”佟超惨叫一声。有心理准备和没有心理准备，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可如果，自己心理准备，和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那恐怕结果就又要另说了。这就是佟超的现状。

一声惨叫过后，佟超另一只卡在刘出洋脖颈上的手，也不禁松了松力道。刘出洋大大的吸了口气，才感觉好了一些，力气也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他压下胸中，因长时间呼吸不畅，而导致的烦闷欲吐。突然抬起手来，一掌拍到了冰锥的尾端。

“扑”兵器入肉的声音传来，这一冰锥，被刘出洋生生地打入了佟超的胸口，正好穿过了那份血书。直到此时，佟超的那只手，还牢牢地握在冰锥之上。这倒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因为温度过高，他手心的皮肉，已经粘到了冰锥上面。

“啪”与此同时，凯米的长鞭，也打中了佟超的后脊，他摇晃两下，呆呆地看着胸口的冰锥，软软地倒了下去。直到此时，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七十五 落寞英雄

佟超，终于倒了下去。这是拜刘出洋那根冰锥所赐，更是凯米那一鞭的功劳。那一鞭子，正好打在他脖颈后面的脊椎上，破坏了他的中枢神经系统，使得他高位截瘫，全身都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

“这……”佟超直勾勾的看着刘出洋，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根冰锥，为什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它为什么不是冰寒刺骨，反而炙热无比。“它可是冰啊！它应该是冰的啊！！”这是现在他的心中，唯一的想法。

实际上，若是被刘出洋前世的任一个人看到他这样，想必都会嗤笑他“没文化，真可怕！”了。众所周知，魔法所形成的东西，譬如刘出洋所施展的水球，或者这根冰锥，都是魔力元素具现化的产物。它们看得见，摸得着，有实体。那就自然也受大自然力量的影响，说白了，那就是也要遵循最基本的物理规则。

而佟超所遇到的这种现象，其实也是物理中很好解释的一种现象，叫做“压缩做功”。这就比如我们用气筒给自行车打气时，气筒下半部分会发热发烫一样。实际上，那并不是气筒皮封，与筒壁摩擦所产生的热量，而是筒身内的气体被不断压缩，所产生的热量。所以，筒身才会只有下半部分发热，上半部分则不会。

而刘出洋的这根冰锥，也并不是使用降低气温的方法凝成的。相反，他是用精神力绘制压缩法阵，压缩水球术产生的水，从而强行凝结的。水在被压缩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热，这些热量，便聚集在了冰锥的表面。

说白了，常温下压水成冰，说是降低了水的凝点。其实也就是变相掠夺了水中的温度，便其温度降低，强行凝结成冰。

这是冰锥所遵循的物理定律，可再怎么说，它也是由魔法元素凝结成的，还要遵循魔法定律。那就是，冰锥成形之后，它的形状、特性，都由刘出洋的精神力，和本位元素所提供的魔力来决定。在他没有耗尽精神力和魔力，或者它没有遭受巨大的外力打击之前，是不会溶化或者损坏的。

这也便是为什么冰锥表面温度很高，可它却没有丝毫溶化迹象的原因。那是刘出洋消耗了精神力和魔力，保持了它特性的缘故。当然，随着表面温度的挥发和降低，这种消耗也会逐渐减少。

当然，不管是物理定律，还是魔法定律，佟超是一概不懂的。他的失败，不是他不够狡猾，而是在见识上比刘出洋差了不少。刘出洋两世为人，凡事又喜欢追根求源，弄个清楚。这使他在这次案件上，不论是破解佟超的杀人手法，还是事后算计佟超，都得心应手，占了不少便宜。

佟超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泥土、落叶和雪沫，精神也有些涣散。他看上去狼狈不堪，与刘出洋第一次见他时，那副阳光大男孩的形象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他胸口之处的伤口，也开始浸出丝丝血痕，慢慢地染透了衣衫。

“还得是俺呐！”刘猛见状咧开嘴呵呵傻笑了几声，“他也是忒不经打，俺五六拳头下去，就给打趴下了。咦！他胸口怎么还有个冰锥啊？”佟超一直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就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刘出洋听罢无奈地苦笑一声，眼见郑凯莉二人就要走到近前，他心中一动，突然散出了脑海中的压缩法阵，只见冰锥突然又化成了水，和喷涌而出的暗红血液，混成淡红色，浸透了佟超整个前胸，就连那血书露出的一角，也被彻底染成红。他这才长出口气，又散出了脑海中水球术的阵图。佟超胸前逸出点点荧光，凝出的水，也开始变成元素，渐渐地散逸而去。

郑凯莉二人终于走到了近前，“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看着佟超问道。

“不为什么？”佟超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有些恩情，总得归还，”他说道，“郑小姐，你也是个好人，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还是走吧！”

“什么意思？”郑凯莉蹙起眉头，可佟超只是笑笑，根本就没有了回答的意思。

“佟……佟爷！”就在此时，那仆人也赶了过来，他看向地上躺着的佟超，满眼露出讨好的笑容。

“你放心！”佟超说道，“爷虽然要死了，可你贪污采卖银两的那点小事，爷是不会说的！”说罢，他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仆人的脸，立时垮了下来，他眼角抽动几下，看向佟超的眼神，也尽是怨毒之色。

“怎么？还想再像以前那样，不满意了就给爷来上几拳？”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佟超忽然咳嗽几声，连带着也喷出了几口血沫。“想不想知道，爷从你那诈走的钱财，都藏到哪了？俯耳过来，爷告诉你！”

仆人一愣，虽然明知道佟超是在消遣自己，可还是下意识地探了探脖子。可就在这时，佟超突然鼓起全身力量，“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正喷了仆人满头满脸。

“啊~”仆人跌倒在地，大声惨叫。双手捂着脸庞，面孔连同双手，都快速消融，时不时飘来酸臭气味，钻入刘出洋几人鼻孔之中。

“呵呵……死了你也得……陪着我……”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刘出洋再去看时，只见佟超的下颌、舌头、以及半个脖子，都已经开始溶解。黑色的毒液，参杂了一抹血色，从他逐渐腐烂的咽喉之处，倒灌入他的腹腔之中。他竟是在牙洞中含了包裹起来的毒液，此时咬破喷了出去。

不多时，佟超便也化成了一滩脓液。仆人的头颅，此时也消失不见了。黑色的毒液，仍旧在腐蚀着他的身体，只是速度慢了一些。佟超喷出的那一口，蕴含的毒素并不是很多。

“我们……走吧！”看着两人的尸体，郑凯莉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之后，她突然招呼了一句，却是不等大家回答，便转身向马匹的方向走去。他们一行之人，出来六个，回去时，却只剩下了两个。

这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就连出村后一直叽里哇拉说个不停的刘猛，此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紧紧的闭上了嘴。

骏马奔腾，扬起身后的雪沫灰尘。刘出洋坐在马上，不知跑了多久，只到太阳西斜，才远远的看到了一排类似城墙的建筑。

一直前行，郑凯莉跑得很快，刘出洋几次策马追了上去，都看到她眼圈发红，默默的坐在马背之上。他叹了口气，只好又放缓了马速，跟在她的后面。

像郑凯莉这样的女孩，坚强勇敢。无论自己此时怎么安慰她，她都听不进去，还不如默默地跟着她，让她自己消化今天的事情。

果然，看到城墙之时，郑凯莉回过头来，脸色好看了不少。“到了！”她淡淡的说道，“都饿了吧！”

“还好！”刘出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他还是微微一笑，轻声答道。实际上，从驿站出发，骑马而行，根本就用不了这许多时间。显然，郑凯莉带着他们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其实刘出洋也很理解她，佟超的所作所为，虽说和背叛相差不多，可他跟随郑凯莉毕竟时日不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郑凯莉为此伤心，也是难免之事。

郑凯莉冲他点了点头，放缓马速，慢慢地向城门方向走去。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整个城墙在刘出洋的视野中，也在缓缓地变大。

这道城墙斑驳不堪，像是经历了几次加固和整修。事实上，在这个光明大陆之上，除了新建城市之外，大多数城池的城墙，都是如此。据说此事，还是拜两百余年前的光暗大战所赐。这场近两百年前，光明与黑暗，类人生物与丑陋怪物的大对决。导致整个大陆分崩离析，几近毁灭。

传说这场战役，分成两大部分，其中之一，便是刘出洋曾在村长那听说过的，上位职业者之间的决战。当年不知是何原因，一群不速之客闯入大陆，实力极强，大多是上位职业者。来了之后，一出手就灭了几个城镇，一个活口都没留。

见如此嚣张跋扈，光明大陆的强者，自然也不能任由他们胡闹。数次沟通未果之后，便也倾巢出动，在这禁区之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双方人数相当，实力相近。打了几天几夜，最终光明大陆占据主场优势，在不少炮灰的帮助之下，将这群不速之客全部杀死。可他们也伤亡惨重。只余两人，还都重伤难愈，只好闭关疗伤。

大约两年之后，一只由黑暗怪物组成的大军，突兀出现。它们的实力，大多由一至三阶职业者组成，当然，也有许多普通战士实力的士兵。

这个时机选择的非常之好，两年前的那场战斗，光明大陆的许多职业者，都被当成炮灰，用来消耗上位职业者的实力了。所以面对这个职业者众多的大军，光明大陆败退了。

这是一场凄惨的败退，同时也是一场血腥的败退。无数的人类，或者说是无数的类人生物，都被抓住，当作黑暗大军的军粮，储备、甚至腌制起来。许多种族、城市、文明都被毁坏。常常是万里之内，荒芜一片，十室九空。那时的光明大陆，已是到了毁灭边缘。

刘出洋几人边走边聊，城门渐渐在望。可郑凯利却是越走眉头蹙得越紧，这往常熙熙攘攘的城门，此时却是冷冷清清。甚至，连个守城的护卫，都不见了人影。

“出事了？”郑凯莉本能地察觉到异常，加了一鞭，快速弛入城中……

章七十六 沉井浮尸（一）

所谓英雄城，不过就是借了英雄花的一些名头而已。城中的一切，其实和英雄这两个字，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挂不上。

刘出洋抬起头，看着这座颇有些向往的地方，感慨万千。自他苏醒以后，有经常有人在他耳边提起这座城市如何如何。可如今观之，却是令他多多少少的，有些失望。

这里的城墙不高，又因为缺少维护，已是坑坑洼洼、斑斑驳驳，看上去颇有些破破烂烂的感觉。城门大敞四开，没有一个看守，附近也冷冷清清的，不知道人都跑去了哪里。透过城门，向城中看去，街道还算整齐，可两边的民居建筑就低矮破旧、差强人意。

其实，这也容易理解，这座所谓城池，最早也不过是“集市”而已。后来慢慢发展，渐渐成了“聚居地”，直到几十年前，还是大家集资，筑起城墙，这才被帝国批准为辖下城市之一，并委派城主。所有的集资之人，也被授予不同爵位。

据说，在这城中稍好些的建筑，就只有两个地方，一是城主府，另一个，便是郑凯莉口中的赵财主家。

“人都哪去了？”郑凯莉见城门处，连一个看门的护卫都没有，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不只是护卫，”凯米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鞭子之上，说道，“这里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没有护卫，顶多算是他们擅离职守。可一个人都没有，就显得有些颇为古怪了。

“出事了？！”郑凯莉眉头一皱，疾驰而入。刘出洋几人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还未跑出多远，就远远的，听到了一阵嘈杂之声。几人控制着缰绳，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城中的街道，还算整洁。一眼望去，四通八达。这在刘出洋看来，恐怕是这座城市当中，最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他的前世，见惯了高楼大厦，对这种小城镇，自然不会太过感冒。而且这个世界的人，只重视自身实力的提高，帝国也是一贯招揽和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对于科学技术，就不太重视。因此，他觉得在这个世界当中，也基本上不可能再看到那些高楼大厦了。

嘈杂之声，好像是在一个街道的拐角里面传出来的。刘出洋几人下马而行，拐过转角，却是同时呆了一呆，愣在当场。只见道路一侧，有间客栈模样建筑。外面人挤人，人挨人，堆满了人。都在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

“客栈？”刘出洋沉吟了一下，他记得刘猛的姐姐，就在城中开了家客栈。可他四下张望一番，却是愕然发现，就在这家客栈的对面，还有另外一间。就在此时，刘猛和凯米二人，却也是跑到人群外面，跳着脚向里张望。刘出洋见状，有些暗笑自己想得太多了。看刘猛的样子，明显这家像是出了事的客栈，并不是他姐姐开的。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如此优哉游哉地看热闹了。

这两人在人群后面，又蹦又跳，可是半晌过去，却始终困在外围，挤都没能挤得进去，就更别提能够看到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来了！上来了！”突然有人大声喊道。紧接着，人群前面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向后一退，“轰”地一下，后面的人猝不及防，向后一拥。凯米顿时被挤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刘猛见状，没心没肺地傻笑起来。刘出洋摇了摇头，伸出手将凯米扶起。自己的这个姐夫，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也不要指望他会怜香惜玉。

“抓起来！”里面突然有人呼喝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喊冤和小孩子的哭闹传出。

“原来这阵子失踪的人，都是她干的！”人群中有人发出议论。

“不会吧！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会干这种事？”另一人说道。

“这可说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听说过蛇蝎美人吗？”又是一人加入了讨论。

“竟是和前一阵子的人口失踪案子有关！”刘出洋想到。人口失踪的事情，他曾在郑凯莉的口中听说过，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案子。他看了郑凯莉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目光中却是露出一丝丝的疑惑。显然，对这事竟也是毫不知情。

“哎？”就在此时，原本哈哈大笑的刘猛，却是突然愣在了当场。“这喊冤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他抬头看了看客栈上方的招牌，诧异大叫，“这不是俺姐家的客栈吗？这声音，不也是俺姐的声音吗？”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抡起自己的大剑，高举过顶，高喝一声，“姐，别怕！俺来了！”边喊，边不管不顾地冲向人群。

“哗~”人们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俱被吓了一跳。待回过头来，就见一个壮硕汉子，正挥舞着重剑，蛮牛一样冲了过来，纷纷吓得潮水一般让出了道路。两旁的人，都被挤得踉跄倒退。甚至有不少的人，都摔倒在地，或是撞到墙上，磕破了脑袋。

见刘猛冲了进去，刘出洋怕他吃亏，也连忙跟上。没有了人群的阻挡，二人紧走几步，便来到了客栈的大堂。抬眼看去，就见大堂中央的地板上，正用一个白色兽皮盖着一个物体，看其形状，应是一具尸体无疑。

尸体旁边，还有几名与佟超穿着类似之人。他们其中的两个，正拿起绳索要捆绑一名女子，那女子的眉目之间，与刘猛依稀有些相似，应当就是刘猛的姐姐。

此时的她，正不住地挣扎，可猛然间看到刘猛，先是双眉一扬，觉得有些惊喜。可紧接着，又紧皱在了一起，便立时停止了扭动，任由护卫将她绑起。只是在她嘴中，还不停喊道：“大花，二花，照看好小文，我去两天就能回来。”她这么做，显然是不想连累自己的弟弟，喊话的目的，其实也是在变相告诉刘猛，不要做傻事，先帮着自己照顾好孩子。

果然，刘猛听到之后，稍稍犹豫一下，放缓脚步。看向姐姐身旁边，正扯着妈妈衣襟哭泣的小男孩。男孩身旁，还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也不是知道是不是吓得懵了，一直跪坐一旁不停哭泣，只知连呼“冤枉”。

“呱噪！”就在此时，不知是不是被孩子哭得烦了，一名护卫，突然抬起脚来，向孩子的脸上猛踹而去。

刘出洋见状，心里就是一惊：“这人也太过狠毒了！”他不禁想到。作为护卫，抓人无可厚非，嫌孩子碍事，拉开也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踹上一脚。孩子还小，这一脚下去，即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而且……他早不踹，晚不踹，偏偏刘猛进来的节骨眼儿上动手，莫非……他也读懂了刘猛姐姐的意思，想要在此时，激怒刘猛不成？”

果然，刘猛见状目眦欲裂。“呔！”他突然大喝一声，震得房梁都抖了几抖，尘土簌簌而下。紧接着，他使出了全身力量，抡圆了大剑，向那人头上斩去。

刘猛的这一剑，势大力沉，在旁人看来，更是与偷袭无异。哪怕就是在刘猛自己眼中，也觉得这一剑必中无疑。他甚至难得地思考了一下：这剑斩出后，需不需要将剑放平，用剑身去拍。这样也不至于将那欺负孩子，毫无廉耻的护卫给一剑斩死。免得惹出祸端，连累了姐姐一家。

可刘出洋却是皱起了眉头，刘猛的这一剑，颇有些围魏救赵的意味。可在他看来，那护卫踹出这一脚前，明显抬眼看了刘猛一眼，蹙眉颔首，面露思索之色。而后才出的腿。仔细想来，倒更像是个故意激怒刘猛的圈套。因此，他不可能没有防备和后手，刘猛的这一招恐怕也会无功而返。想到此处，刘出洋暗自戒备，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凝出了一枚冰锥。

果然不出所料，刘猛的这一剑斩出。就见那护卫踩着地面的腿，肌肉突然一收一松，整个人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却向身体一侧平移出了一段距离，大约半步左右。可就是这半步之差，刘猛的那一剑，便从他身侧斩了过去，砸到地上，“嘭”的溅起一串火花。

“糟糕！”刘出洋分明在那护卫脸上，看到了一丝讥讽表情。如果说刘猛没有出手，那众目睽睽之下，这护卫还不敢太过用力。可刘猛出手之后，他完全可以将孩子踹伤，却推说是刘猛偷袭自己，躲避之时没有控制好力度。再想到到他所踹的位置，又是孩子脸部。刘出洋愈发觉得，他那一脚，就是圈套。一个既可以伤到孩子，又能将罪过推给刘猛，还可以用袭击护卫的罪名，逼刘猛姐姐认下杀人之事的阴谋，一箭三雕。

“莫非……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护卫如此做派，必有其原委。刘出洋的眼睛，飞快闪动两下，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人群前面，在房屋角落中的一胖胖女人，正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快意笑容。

可是，刘出洋也已来不及仔细观察了，那只大脚，马上就要踹到孩子脸上……

章七十七 沉井浮尸（二）

眼见护卫躲开刘猛的长剑，身体姿势却是保持不变，仍旧一脚向孩子的脸上踹去。与之前略有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此时带上了一丝恶毒而又狰狞的笑意。

“冰锥术！”刘出洋见状，也来不及多想，甩手就将早已凝好的冰锥，丢了出去。这支冰锥所丢向的位置，其实也是计算好的：让那眯着眼睛，正盯着孩子挂满泪水，而又惊慌失措脸颊看的护卫，眼角余光位置，能突然看到一黑影袭来，可一时之间，又是让他看不真切。

刘出洋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冰锥，根本就不是弹射法阵所发射出去的，而是靠人力丢出去的。这其实根本就算不上魔法，甚至，相比飞刀之类的暗器，也是有所不如。他之所以选择冰锥术，也只是想起个震慑的作用。换句话说，就是想吓唬对方一下，让他住手。当然，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杀人。

“魔法！”果然，那护卫眼角余光见到一黑影后，斜了斜眼睛，就发现一枚闪着湛蓝莹光的冰锥，正直奔他的头部而来，顿时骇了一跳。仓促之下，也根本没看清楚，更没注意到，这冰锥为何来势如此之慢。在这个世界，人们对魔法的敬畏，要远比战技要高上许多。如果刘出洋直接提刀来砍他，绝对达不到冰锥的这种效果。

迫不得已，那护卫收回了踹出的脚，双手攥住自己长剑的剑鞘，挡在了眼前。“当”的一声，意料之中的冲力并没有到来。这枚飞来的冰锥之上，好像并没有附着多少力量。这与他记忆之中的魔法完全不同，在他的记忆中，哪怕就是一支最为普通的“水箭术”，都可以将他的剑鞘，轻易打偏。

这护卫挡下冰锥，缓缓出了口长气，额头浸下了一丝汗水。这倒不是抵挡冰锥消耗了多大体力，而是刚刚如此近距离地受到魔法攻击，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吓出了一身冷汗。要说起来，刘出洋算是用这半吊子的“冰锥术”，打了个还算成功的“心理战”。阻住那人，救下了小男孩。那护卫慢慢转过身来，面向刘出洋，又慢慢地将挡在眼前的剑鞘移开。两人四目相对，都在悄悄地，打量着对方。

刘出洋就见对面这人，留着黑色短发，蜡黄的长脸上，满脸刀疤。最长的一条，竟然直接从一侧额头划到了另一侧的下巴。这条刀疤，不仅切断了他的鼻骨，让他失去了一只左眼，而且也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迹。

“没想到，这小小的穷乡僻壤，竟然还会吸引一位法师前来！”刘出洋正在打量他时，他却突然开口，冷冷地说道。他嘴唇上的伤痕，印迹很深。即使在他紧闭双唇时，中间也会露出一块菱形的黄板大牙。这看上去有些可笑，可却没有人敢因此嘲笑他。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由于伤痕而形成的四瓣嘴唇，会同时蠕动。远远看去，就好一只怪物的大嘴，让人不寒而栗。

“魔法师怎么了？”就在此时，另一名正拿着绳索的护卫突然说道，“这里可是帝国禁区，职业者的实力百不存一。他这么突然出手，偷袭我们护卫队的队首，莫不是不把我们护卫队放在眼里？”

“原来他就是护卫队的另一个队首！”刘出洋想到。这个人，他也在郑凯莉那里打听过。据说他也算是城主府中的老人了，和城主大人共过患难。只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两人意见不合，他对城主的命令，也开始阳奉阴违，这使得城主的许多命令都推行不利。可他在城中，已是羽翼丰满，无法轻易撤换。城主毫无办法，这才另设了一个护卫队队首的位置，让自己的女儿担任，也算是分薄了他的权力。

刘出洋之所以要打听此人，是因为他一直觉得，佟超要杀死自己，是为了保护某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参与了杀死刘跛子，和赵财主家公子婚礼仪仗一行人之事。那么，他一定在城中有些地位，又为大家所熟识，才会不择手段的杀人灭口。

符合这个条件的，护卫队的另一名队首，正是其中之一。可刘出洋此时看他，只见他身高确实与自己仿佛，但身形却是比自己还要瘦上一些。与刘跛子死亡现场，发现的第三个脚印，并不相符。

“对啊！这护卫队，可是咱们大家的守护神！就这么让人欺辱，我们老百姓也不能干啊！大伙说，是不是？”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刘出洋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不过此时，她却没有了快意的表情。相反，刘出洋却在她的眼中，分明发现了一丝丝的不甘，和对他的一点点怨恨。

不过她的这一番煽动，得到的回应却是寥寥无几。人们对魔法师的敬畏，绝对要超过她的想象。

“小文！”有刘出洋这个魔法师横插了一杠，其它几个护卫也没心思再绑刘猛的姐姐了。而是纷纷抽出武器，站到了那个刀疤脸护卫的身后。刘猛的姐姐，也从绳索中挣脱了出来。她一把抱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方才的那一幕，让她看到眼中，是真的怕了。

“妈妈！”这个叫小文的男孩儿，被妈妈抱在怀中，还眨着懵懂的双眼，刚刚他只感受到了一丝害怕而已，却不知已在鬼门关上了一圈。也是，看他的年龄，也不过四五岁大小，只知道不能让坏人欺负自己的妈妈。可对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即便是看到了眼中，恐怕也是不能理解。

“原来是护卫队的队首大人！”刘出洋见到这对母子平安，放下心来。他拱了拱手，开口说道，“不过是个孩子，如果哭闹打扰了队首大人，我代她们母子向您赔个不是，还望您能够原谅。”

“呵呵呵……”刀疤脸队首一阵大笑，脸上的刀疤也随之蠕动起来，好像无数只蜈蚣在他脸上到处乱爬。“法师大人言重了，本队也只是想将他推开而已。抓捕犯人嘛，难免动作激烈一些，我也是怕他在争执中受伤！”

“原来如此！”刘出洋亦是微微一笑。两人对刚刚发生的事，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不好说破而已。

倒是刘猛还想辩解些什么，可他刚一开口，就是被刘出洋按住了手臂。这要是在从前，他早就不管不顾地发彪了。可自从刘出洋受伤醒来后，他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妻弟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做事成熟稳重，而且好像……还比自己要聪明上那么一点点。他觉得，既然比自己聪明，就听他的没错。于是，他张了张嘴，翕动几下，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非要将她收押起来！”刘出洋指着刘猛的姐姐，开口问道。

“杀人罪！”刀疤脸收起笑容，变成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杀人罪？”刘出洋看了眼白色兽皮下的尸体，“这就是那具尸体吧！”他向尸体走近了几步，说道，“可否让在下察看一下？”

刀疤脸见状，眼角轻微抖动。他冲着那拿绳套的护卫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向前一步，挡在了刘出洋的面前：“法师大人，”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察看尸体嘛，是我们护卫队的职责。您身娇肉贵，看这些污秽之物，岂不是脏了自己的眼睛？我看，还是算了吧！”

“只有护卫才能察看吗？”随着一个清亮的嗓音，郑凯莉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方才并没有跟在刘猛后面闯到客栈之内，等人群合拢之后，倒是颇费了不少气力。

“张叔叔！”郑凯莉来到刘出洋的身旁，先是冲刀疤脸施了一礼。接着又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刘出洋，说道，“他就是我刚刚请回来的护卫，名叫刘出洋！”

“原本是刘大人！”一听到刘出洋的名字，人群立时又乱了起来。

“就是那个抓到黑暗生物的那个？”有人禁不住问道。

“没错！有了刘大人出面，这回刘家的丫头没准还能活！”又有人回答。

“那也不一定，就看她是不是最近几个人口失踪案的元凶了？”

“我相信她不是这种人！”不少人都如此说着。

刘出洋没想到，在城中竟然有还这么多的人听说过自己，并且信任自己。他觉得受之有愧，于是有些尴尬地嗅了嗅手指。

“看！刘大人要用鼻子了！”有人突然说道，“听说刘大人乃是六阶的神犬魔兽转世，鼻子可灵了。当初就是稍稍一嗅，便认出了黑暗生物，并且将他抓了起来。”

“胡说八道！孤陋寡闻！”他旁边的人立即反驳道，“六阶魔兽哪能转世啊！怎么也是神阶的灵兽。”

见外面的人群，越传越离谱，刘出洋也是哭笑不得。手都不知道是继续放在鼻子下面好，还是收起来的好。

“原来你就是刘出洋！”刀疤脸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起来普普通通，也没有三头六臂嘛！”他说道。其实，在他听到刘出洋三个字时，心下还是微微松了口气。他也从侧面了解过刘出洋，知道他是因为元素亲合度不够，被法师塔赶出来的。

“看来……刚刚的那个冰锥，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他心中暗道。与刘出洋的破案能力相比，其实他更惧怕魔法师的身份。现在知道面前之人，不过也是个见习法师，顿时松了口气。

“现在……我可以看看尸体了吧！”刘出洋看了那个拿绳索的护卫一眼。后者又回头看了看刀疤脸，见他面无表情，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便转了转眼睛，让开了道路。

刘出洋走到尸体近前，弯腰将上面的兽皮拿开。顿时，眉头微皱，脸色难看了起来……

章七十八 沉井浮尸（三）

刘出洋轻轻拽开尸体上覆盖的兽皮，露出了死者的头部。他微微皱下眉头，这好像是一个很胖的人，整个头部又粗又大，双目怒睁，龇牙咧嘴，口唇向外翻出，仿若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出洋掀开兽皮的时候，碰到了尸体，就在这刹那，一缕混浊的液体，从尸体的眼角之处流落了下来，滚动着，滴到地面。

“看！他哭了！”人群中，突然有眼尖之人叫道，“他一定是有冤情，想让刘大人帮忙破案，为他申冤、为他报仇！”

“废话！”旁边之人接口道，“肯定有冤情啊！都被人杀了，还能没有冤情？”

“可你看它的脸，都快变成恶鬼了！”那人又是说道，“我敢保证，要是刘大人今日破不了案，找不出凶手。它肯定会自己变成怪物，找凶手索命！”听了他的话，人群之中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刘出洋微微摇头，这尸体只不过是严重腐败，与能不能变成怪物，其实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抬起头来，想解释几句。正所谓人言可畏，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一旦流传开来，会闹得人心惶惶。甚至一发不可收拾，造成动荡。

可就在他刚刚抬起头来，正准备说话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对面的人群之中，正有一人，好像不住地轻微颤抖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只见他身材瘦小，长得獐头鼠目，唇上还留着两道八字胡子。见刘出洋正向自己看来，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刘出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装作继续检查尸体，心中却暗自将此人的样貌记下，原来准备解释尸体狰狞面容的话语，也重新吞回了肚中。

这具尸体的额头之上，有一条狭长伤口，好像是被利器所伤。刘出洋看着这条伤口，觉得好像有些奇怪。他用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抚摸几下，越摸就越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可到底奇怪在哪里，一时之间，他却是又想不出来。

在这条伤口附近的头发之上，刘出洋又发现了一块小小的墨绿色的物体。他将它轻轻捻起，这好像是一块死去的水生植物碎片。放在手指之上，还不到半个食指指肚大小。

“小姐，您来了！”正在此时，大堂后面，突然转出一人，看向郑凯莉，颇为惊喜地说道。刘出洋听这人的口音，应当擂前杀人案时，对自己帮助颇多的那个叫周刚的护卫。

“出洋兄弟，你也来了！”周刚一低头，正好看到刘出洋一把拽开兽皮，露出完整尸身。尸体赤*身裸*体，衣物都被解下。“尸体我们都检查过了，身上没有伤痕。他的致命伤，看来就是额头那道利器伤口。”周刚开口说道。

刘出洋抬头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可还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他碰了碰尸体的皮肤，轻轻一碰，皮肤便在肌肉组织上滑动了起来。看上去，倒像不是皮肤，而像是穿上的一层薄薄人皮衣服。尸体的指甲也都脱离了肉体，轻轻一拨，便可拔下。不过却只有右手食指的指甲，高高翘起。刘出洋轻轻托起尸体手掌，发现它的指甲中满是黑泥，别无它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凯莉低声问道。

“是这样的，”周刚小声回答，“这一阵子不是总有人口失踪吗？正巧，前几天又人反应，说这家客栈的井水有股怪味。我们最先开始，也并没有怀疑里面有尸体，可今天一早有夫妻二人前来哭诉，说自己的孩子几天前跑到客栈里玩耍，一直没有回来，他们找了几天也毫无结果，就来护卫队报了案。”

“于是你们就过来查看？”刘出洋接过了话头，说道，“结果一看，就正好发现井水之中，面下背上，飘浮着这具尸体？”

“你……你怎么知道的？”周刚一愣，奇怪的问道，“它当时的确是面下背上，飘浮在井水之中。”

“我刚刚看了看尸体，”刘出洋解释道，“看它的样子，至少溺在水中有七天以上的时间了。尸体的内脏器官，都已经开始腐败，产生了大量的气体。这些气体充斥于尸身之中，这才导致它从井底渐渐浮上。而对于男子来说，胸腔一般较为宽阔，胸肌发达，所以重心在身体前面。因此，当它浮上水面之后，一般都是面下背上的趴在水中。”

“原来如此，”周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当时正如出洋兄弟所说。我们将尸体打捞上来之后，发现他肿胀得厉害，根本就无从辨认。甚至……就连他是不是一个儿童，我们都不能保证，他也可能是一个侏儒，或者，身高要矮一些的成年人……也未可知！”

“他的确就是我家苦命的孩子啊！”这时，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了一个打扮艳丽的妇人，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说道，“我家孩子，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可身高却是比同龄人高一些，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他平常就喜欢出去疯跑，也有时晚上不回家，不知道在外面哪里过夜。所以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没当回事，可他竟然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回来，我们放心不下，这才去报了案！可没想到……”

说到此处，她顿时泣不成声。哭了半晌，又向身后的人群招了招手，喊道：“死老头子，儿子都死了，你也不知道出来说句话？”

随着她的叫声，人群中又畏畏缩缩地走出一人，“大……大人，她说的都是……实话！”这人跪在妇人身旁，看了刘出洋一眼，急忙又低下了头。

“竟然是他！”刘出洋一愣，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长得獐头鼠目，唇上留着两道八字胡子之人。“他竟然是这孩子的父亲？”刘出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很紧张吗？”刘出洋见他脸上毫无悲伤之色，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抖动，忍不住问道。

“我……我……”这男人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呀！”那妇人替他解释说道，“他就是这样，一见到当官的，就连屁都放不出来，实足一个软蛋。”说着，她一伸手，用食指在男人头侧重重的点了一下，点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引得围观之人一阵的哄笑。

“依卑职之见，既然尸体无法确认，倒不如先抬回护卫队，待仔细确认后身份和死因后，再想办法破案。”周刚继续说道，“可张队首，却要先羁押客栈的老板娘，还命我等守在井边，不得随意出来。方才我在后面好像听到了小姐的声音，便赶出来相见。只不过……”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在郑凯莉耳边小声说道：“只不过，鲍强却是执意不肯出来！”

“哦……”郑凯莉目光一凝，微微点了点头。这两个人，一个愿意出来，一个不愿意出来。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听自己的话，另一个却是听刀疤脸的话。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周护卫，”刀疤脸突然说道，“命你看守案发现场，为何突然擅离职守？”

“卑职这就回去！”周刚笑嘻嘻回答，可脚下却是半点也没有移动的意思。

刀疤脸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也并没有揪住此事不放。

“刘玥杀人之事，已然非常明了，怎么还不抓人！”人群中有人叫道。刘出洋扭头一看，叫嚷的，又是那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可奇怪的是，她在这大嚷大叫，护卫队中，却并没有人出来阻止。

“此人姓高，是个寡妇！”周刚见刘出洋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便他耳边小声解释，“她在对面也开了一家客栈。而且……传闻张队首与她，暗中相好！”

刘出洋这才恍然大悟，微微点头，周刚的话虽然不多，可里面的信息量却是很大。他还记得不久之前，郑凯莉诉说赵财主儿子婚礼仪仗劫杀案时，曾同他说过：就是这高寡妇把她的妹妹嫁给了赵财主的大儿子，并让自己的女儿去做花童，陪着姑姑。可没想到半路有人杀出，不仅妹妹双目失明，而且女儿也消失不见，至今生死不明。

如此一来，刀疤脸刚刚要对刘玥儿子下毒手，和当时高寡妇脸上的快意表情，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开客栈开不过人家，嫁妹妹又被人劫杀，现在甚至连女儿都丢了。那她每每看到刘玥儿子在眼前玩耍的时候，恐怕最恨的除了杀人的劫匪，就是对面开客栈的刘玥。

“我的女儿失踪了，为什么你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这个念头，就如同一把烈火，烧着妒恨的燃料，只会越烧越旺，直到把两家人都吞噬为止。

“不错！现在案子已经很明显了！”拿绳索的护卫，看到刀疤脸给他使了一个脸色，立刻说道，“尸体的额头之上，有一条伤口，是为利器所伤。这分明就是老板娘见死者在井旁玩耍，让他离开。可死者执意不肯，两人发生口角。老板娘气愤之下，便用刀砍中他的额头，将其杀死，然后投入了井中。”

“张叔叔，有些说不通吧！”郑凯莉说道，“虽然有人口口声声说这具尸体，就是他们的孩子，可尸体已经肿胀得厉害，根本就看不出人形。面部也因腐败和浸泡，而无法分辨。又怎么就能够肯定，这就是他们的孩子？这就是一个儿童？如果死者只是一个身材矮小的成年人的话，那他来井边，就不是玩耍。而且成年男子，也远比女人力气大。老板娘与其搏斗，也不会轻易就杀死对方。我们办案子，也应当严谨一些，不是吗？”

“他真是我的孩子，”艳丽女人赶忙说道，“我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认错。而且，我的孩子，脖颈后面有一颗痣的，那尸体也有！”

“她说得不错！”刘出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具尸体，的确是一名儿童。”听到他的话，在场之人都是一愣。刀疤脸和郑凯莉几人，也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他的这话，可是有些胳膊肘向外拐了……

章七十九 沉井浮尸（四）

“这的确是一具孩童的尸体！”刘出洋轻叹一声说道。虽然他很不希望，这具尸体是属于一个夭折的生命，可事实，却就是如此。

他话音一落，众人俱是一愣，就连刀疤脸也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向着他说话。

“你……你又知道！”周刚再次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出洋，尸体脖颈后面的痣，说明不了什么。”郑凯莉说道，“这也有可能，只是个巧合而已！”实际上，郑凯莉这些话，颇有些为刘玥开脱的意思，这也是看在她是刘猛姐姐的面子上。说起来，在今天的驿站杀人案中，她误会了刘出洋和刘猛，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二人，现在也不过是想弥补一二。

“不！”刘出洋摇了摇头，“这与有没有痣无关，”他说道，“成年人的骨骼，其实与儿童的骨骼略有差异。儿童由于生长的需要，骨头与骨头之间的骨骺较厚。而且，他们的尾骨、骶骨都分成了四至五块，只有长大了之后，才能合并成为一块。我刚才特意按了一按，尸体的尾骨，仍然还分成了四至五块，不过根据它们之间的骨缝厚度来猜测，年龄也应当在十四岁左右，快成年了。”他的推测与那对夫妇所说的孩子年龄，倒也基本吻合。

“你们看，连刘大人都说人是刘玥杀的了吧！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抓人！”那胖胖的高寡妇听到此处，立时大喜过望，又高声叫了起来。

“出洋，你……你怎么能胳膊肘朝外拐！”刘猛听到高寡妇的话，急了起来，眼中满是不解。

“我并没有说这个孩子是老板娘所杀！”见真有护卫要继续动手，刘出洋急忙说道，“我甚至都没有说这具尸体就是他们二人的孩子，”他又指了指那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和留着八字胡须的男子，“我只是陈述了，这具尸体是个年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而已！”

“而且，我方才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几名护卫已经围住刘玥，正与护在她身前的刘猛对峙，可听到刘出的话，又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等着听他解释。“这具尸体的十根手指，唯独有一个指甲高高翘起，这其中必是有什么缘由！”刘出洋说道。

那几名护卫听到后，对视了一眼，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什么高高翘起，必有缘由！”其中一名护卫说道，“那是我们兄弟打捞尸体时，不小心碰到的。你没看到其它手指的指甲也都离肉了吗？只要轻轻一碰，都能掀开。”

“没错，出洋兄弟！”周刚也小声说道，“尸体的十个手指，我都察看过了，指甲与手指脱离，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掀开。那个掀开的手指，也的确是我们兄弟几个打捞尸体时碰到的。”

“不对，”刘出洋摇了摇头，对那几个护卫的嘲笑，他毫不在意。“尸体的指甲之所以脱离手指，那是井水浸泡的原因，让尸体的肌肉组织，腐败自溶。使得皮肤的表皮、真皮层脱落，同时指甲，也会逐渐从上面掉落下来。这具尸体，也正好处于这个过程当中。而且，这样的掉落，指甲是指甲，肌肉组织是肌肉组织，二者分得清清楚楚，并没有粘连的情况发生。”

“可翘起的那只指甲，根部却粘连了许多不规则的皮肉碎屑。这一定是死者还活着的时候，指甲受到外力袭击，硬生生地从皮肉组织上剥离下来。因为当时他还活着，指甲与皮肉连接紧密，这才可能会在剥离的过程中，粘下大量不规则的皮肉碎屑。”

“活着的时候？受外力袭击？”周刚听罢，愣了一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来到尸体身前，掏出怀中的匕首，轻轻刮下翘起指甲中的黑泥，用手指捻了捻，“这黑泥里面……好像还有人的皮肤！”

“人的皮肤？”郑凯莉沉吟一下，“这么说来，他生前很可能是与人搏斗过，而且，还划伤了对方的身体，并且在指甲中留下了对方的皮肤。”

“这不正与我们的推测吻合吗？”刀疤脸冷笑一声说道，“客栈的老板娘，见死者正在自家院内的井边玩耍，欲让其离开。可死者不愿，二人于是发生口角，进而大打出手，在搏斗过程中，死者抓伤了老板娘。老板娘便一气之下，用刀砍中死者额头，将他杀死。之后，老板娘想要藏好尸体，可客栈之中人来人往，容易被人发现。外面又临近街道，更是容易暴露。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尸体丢入了自家的井中。”

“胡说！”刘玥身旁的一个丫鬟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家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又宽厚。别说有人要在井边玩耍，就是一些经常闯入我家后院的小乞丐，她都要给他们拿些馒头充饥，又怎么可能因此杀人！”

“心地善良，并不代表不会杀人！”刀疤脸回道，“我当护卫队首领，办案这么多年，心地善良之人，因一时激愤而杀人的事，也不在少数。”

“我……”那名丫鬟欲要再说，可却被刘玥摆手止住。

“大花，不要再说了！”刘玥突然放开自己的孩子，站起身来，冲着周围围观的人朗声说道，“各位父老，大家乡里乡亲的，我刘玥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大家都心里清楚。”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背后是个什么样的人？”高寡妇听到此处，冷哼一声说道。

刘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自从玥儿的公婆、丈夫相继去世之后。玥儿就守着这个小小的客栈过活，与儿子相依为命。玥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带着儿子，谨小慎微的活着。因此，这些年来，玥儿谨守妇道，处处与人为善，可没想到，今天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方才刘大人查出尸体的指甲中有人的皮肤，郑小姐也推论出凶手的身体被死者划伤。那为了自证清白，玥儿……也只好如此了……”她说着，突然拽开身上的衣扣，脱下了上衣。露出两只玉般修长的手臂和里面一件薄薄的内衣，内衣里面，已是隐约可见肉色。

天气寒凉，她皮肤之上，冒着淡淡的热气，迅速起了一层密密疙瘩。“姐，你这是干什么？”刘猛愣了一下，赶快捡起地上的衣裳给她披了回去。

“玥儿丫头，穿上衣服吧，我们相信你！”就在此时，人群中有苍老声音高喝。立时引来了一片附合之声：“穿上吧！”“对，我们大伙都信你！”

“多谢各位乡亲父老！”刘玥抹了抹眼睛说道。

那两个丫鬟也急忙过来，帮她提起衣袖，穿好衣服。可没想到，刘玥却是厌恶地看了其中一个丫鬟一眼，将她推到一边，才在那个叫大花的丫鬟服侍下，才穿好了衣物。刘出洋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被推开的丫鬟，上下打量一翻，突然一愣，面露了然之色。

“即便不是你，也是你们客栈之人！”这时，一名护卫看到两个丫鬟，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说道，“否则的话，你也不会在井上加了一个盖子。你这么做，分明就是怕人发现井中的尸体，你这是在为她们做掩护。”

“胡说！”大花辩解道，“当时井水里有了臭味，我家小姐还以为是小动物溺死在了里，怕再有其它动物掉进去，所以才加个盖子，她那是好心！”

“好心？”那护卫冷笑了一声，显是不太相信。

“当然是好心！”她见护卫们不信，几乎要哭了，“自从井水里有异味以后，我们向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可你们也以为是小动物掉了进去，根本不管。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去城中心的公用水井中挑水，天不亮就要出去，大冷的天，来回要走许多路。我们吃了多少苦啊！”她委屈地抹着眼睛，开口说道。

“去城中心挑水？就凭你们？”那护卫用夸张的语气说着。他看了眼两个小丫鬟，脸上的表情，已将内心显示得极为明显：“就你们这小身板，还能去挑水？分明就在说谎，说明你们心里有鬼！”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出洋，此时却是笑了笑，开口替小丫鬟解了围：“我相信她！”他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是个男人！”他抬手指了指另一个丫鬟。

“你……你才是男人呢！你们全家都是男人！”没想到刘出洋话一出口，那丫鬟仿佛被碰到了逆鳞，勃然大怒，张口便用尖细的嗓音大骂出声。

刘出洋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道：“方才，她们给老板娘穿衣服时，老板娘厌恶地将他推开，我当时觉得奇怪，便仔细观察了他一番。这才发现，虽然他掩饰得极好，衣领系得也严，可若仔细观察，还是可以看到他的喉结。老板娘之所以推开他，也是不想让男人碰她的身体。”

“我……我，”那丫鬟见所有人都将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只好翘起兰花手指，不满地说道，“好吧！我承认！虽然我外在是个男人，可人家内里，真的是个美女！”他蹙着眉头，一脸嗔怒。可自打大家知道他是男人后，这话说起来，却怎么听怎么别扭。“真的！”见大家都是一副要吐的表情，他眉尖蹙紧，变得愁苦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大哭出声，梨花带雨，“真真的！”他说道，“奴家的名字，都求老板娘改成了‘二花’了。还有……还有，那个谁……你是不正追求我吗，来给我证明！”他指着人群中的一人，用尖细嗓音尖叫道。

“好了！”刘出洋见那被指之，掩面匆匆离开，怕二花又啰啰嗦嗦地说些用不着的，便急忙将话题又拉回正轨，“其实这检查起来也简单。”他说道，“一是检查一下客栈中人，看看身上有没有伤。不过，现在天气寒冷，身上所穿衣物较多。指甲隔着衣物，是无法碰到皮肤的。因此，只要检查一下头面部、颈部、手部、腕部，或者……再加上小臂这些容易露在外面的部位就可以了！其实，是不用脱下上衣的。”

刘出洋话音方落，大花就立刻挽起了衣袖，解开了衣领，“看吧！人正不怕影斜！”她冷脸说道。

二花见状，虽也不情不愿，可也还是无可奈何地解开了衣领，“人家……可还是黄花闺女的！”她嘟起嘴巴，嘟囔着说道。可他说这话的时候，喉结分明还在一上一下地动着。

“第二，张队首一再声称，死者是被人杀死后，再丢入井中的。”刘出洋见状也是苦笑不得，急忙转移话题，继续说道，“可其实，这还值得探究！”说罢，他来到尸体身前，仔细看了看，抽出直刀，在尸身上切出了一道“y”字型切口，这是比较常见的解剖方法。

看到刘出洋竟然切开了尸体，围观人群便有人立时后退了几步，可大部分人却都是向前挤了挤。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野兽、魔兽伤人、吃人的事，也不在少数，人们早就习惯。可刘出洋暗中打量着周围，却是发现那对孩童的父母，竟也在一旁好奇的观看，眼睛都瞪得老大。

刘出洋打开尸体的胸腔，仔细观察片刻，突然用手指从里面沾出了一样东西，“这应该是井中的植物碎片，”他说道，“我当初在尸体的头发当中，曾发现过一模一样的东西！”

众人向他手中看去，果然在刘出洋的指肚上发现了一个墨绿色的植物碎片。

“不错！”周刚说道，“这个东西，我们在打捞出尸体时，也在身上见到过。”

“这就是了！”刘出洋点了点头，“死者在落水后，仍在呼吸。所以，一部分水生植物，就通过他的口鼻，进入到他的呼吸道和肺部当中。因此，准确的说，他应该是溺水死亡，而不是被刀斩中额头而死。”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刀疤脸此时冷笑一声，“死者指甲中有皮肤，是他与老板娘争斗时留下的。溺水死亡，是老板娘砍中了死者额头，他当时虽然没死，可也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后，老板娘将他丢入水中后，他才溺水而死。”

“而且……”说到此处，刀疤突然得意地笑了笑，“而且我们在后院，也已经发现了行凶所用的凶器和死者的血迹。不如，我带刘护卫去看看？”在他心目当中，后院发现的凶器和血迹，才是定案的杀手锏。他故意此时说出，就是为了打击一下刘出洋的名声。好让围观的人群也知道：“刘出洋也不过如此，一直帮老板娘脱罪，事实证明他错了吧！”

刘出洋看向周刚，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些，都被刀疤脸在眼中，他嘴角向上挑了挑，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当先向后院走去，刘出洋也只好跟在后面。

还未走到后院，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口水井。井口上放了一把菜刀，旁边还滴了几滴暗色鲜血。可刘出洋一见之下，便是心中觉得好笑。此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已前世……童年的一件往事……

章八十 沉井浮尸（五）

刘出洋跟随刀疤脸和几名护卫，来在客栈后院之中。远远的，就见到院内有一口水井。水井极为低矮，只用碎石在地面上稍稍凸起，砌了个井口而已，十分粗糙。离得近了，看到井上还放了一把带血的刀具，刀具样子，与刘出洋前世常用的菜刀，有几分相像。刀的旁边，还有着几滴暗红血迹。

刀疤脸当先走进院内，鲍强见状，急急迎上。“干……干爹！”他点头哈腰地叫道。可随后又看到了刀疤脸身后的郑凯莉，脸色变成有些尴尬起来，“小……小姐，您也……回来了？”

“哈哈……小子，干得不错！”刀疤脸拍着鲍强的肩膀，眼睛却是看向了身旁的郑凯莉。

“那侄女倒是要恭喜张叔叔了！”郑凯莉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开口说道，“张叔叔自幼女早夭之后，一直也没有续弦。如今喜得一子，也算是能够老有所依了！”

刀疤脸听罢，脸上的肌肉仿佛痉挛一般颤动了几下，带得满脸的刀疤也蠕动起来。“那……倒是要多谢侄女关心了！”半晌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冷声说道。

“多说无益！”刀疤脸一把推开鲍强，“还是让你的刘护卫来看看凶器吧！”

刘出洋看着井口上的刀具和血迹，不由得禁哑然失笑，这让他想起了他前世童年的一件往事：

他记得那一年，还只有七八岁大小，由于家里经常没人照顾，所以父母接到案情电话后，有时也会带他到案发现场去。那一次他的母亲出差学习，父亲又接到了局里的紧急电话，说是市里出了一起行凶杀人案，让他立刻赶到现场。没办法，他只好带着刘出洋一起去了。

一下警车，刘出洋就看见在一栋破旧的楼房前面，有四条急驰离去的轮胎印痕。印痕旁边的泥土当中，有一连串滴落的血点痕迹。血点蜿蜿蜒蜒、淅淅沥沥，一直从印痕旁边，延伸到楼房二楼的一个房间之内。

方上二楼，刘出洋正好看到一位警察正接受另一位警官的问询。楼道的地面之上，还散落着几个烟头。

房间的大门被暴力破坏，里面也非常凌乱。在大厅中央的地面之上，玻璃碎片和食物残渣散落一地，一把带血的尖刀，正摆放在一张矮桌旁边的地面之上。

矮桌上也是一片狼藉，熟食、饭菜和碗碟散落其上，还歪倒着一个口杯，啤酒也从桌子上一直流到地下。桌子旁边是一张双人沙发，沙发上面和桌子与沙发之间的空地上，满是血迹和脚印，几张浸满了鲜血的百元大钞，散落在两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串带血的脚印，从地上的血迹边缘向房间内部延伸开去，一直到大厅里面的两个房间门口，又从房间门口返回到血泊之中。

“队长！”此时，一位年轻的警官向刘出洋的父亲敬礼，又打着报告说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刑侦人员正在赶来，受害人也已经送往医院抢救。据我初步观察，这应该是受害人正独自在家饮酒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将其杀害。这从桌子上面，只有一个歪倒的口杯上就能看得出来。”

“凶手当时一脚踹坏了门锁，然后猛扑上来与受害人搏斗。在搏斗过程中，两人先是跌倒在沙发之上，后来又掉到地上。所以这两处，都遗留下大量的脚印和鲜血。”

“搏斗中，受害人胸部、腹部被连捅了几刀，倒在了血泊之中。之后，凶手又手执尖刀向内屋走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在他发现内屋没人的情况下，这才又回到尸体旁边，检查了一下，又顺手将尖刀丢在了地上，然后下楼驾车急驰而去。这屋里的一连串血色脚印，就应该是他留下的。

“不过，我怀疑在凶手行凶的过程中，受害人也进行了反抗，导致凶手也受了伤，所以，才会留下了一路血滴，直到楼下的轮胎印痕旁边。综上所述，我怀疑这应该是一场仇杀案。而且，血迹中的几张百元大钞，也证明了凶手并不是为了求财而来。所以，我申请先行调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排查与他有仇的人员。”

刘出洋的父亲听罢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香烟递了过去，“小伙子！”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工作态度可嘉，不过，一切来是等到刑侦人员鉴定后再说吧！”

“队长！”可那个年轻警官显然是很不服气，又是敬了个礼，用不太满意地语气说道，“再不调查，凶手恐怕就要跑远了。那时再要抓他，就要消耗更大的人力和物力！”

“可我觉得叔叔你说的不对哟！”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插嘴说道。

“你……”年轻警官回过头来，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小孩，于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屁孩，你懂什么，外面玩去！”

“我怎么不懂，”小刘出洋扁了扁嘴，显得十分地委屈。“你们看！”他指了指那一行带血的脚印说道，“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就一定会发现这个脚印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警’字。”

“‘警’字？”年轻警察仔细一看，还真是如此。“你是说，凶手是一名警察？”他抓了抓脑袋，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哎？不对呀！这种警靴，一些商店里也有卖的，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

“怎么可能是警察杀的人！”刘出洋做出了一个被你打败的表情，继续说道，“这脚印，是外面那位被问询的警察留下的啦！当时，一定是受害人还没有死亡，所以拨打110报了警。外面被问询的警察，就是第一个赶现场的110。他进屋之后，第一时间来到受害人身边查看一下，脚上便踩到了鲜血。然后，他看到里面还有两个房间，出于谨慎，便要逐一检查，看看凶手有没有藏在里面。最后，他发现房间里面没有，才又一次回到了受害人身边，帮他按压伤口，并拨打了120。”

“这……”年轻警官走到门口，不由分说拽起被问询的警察的脚，看了看他的鞋底，果然与地面的血色脚印相同。而且，他的鞋底之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淡淡血色。

“怎……怎么了！”那警察被他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这房间中，当时吃饭的，也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哟。而是两个！”刘出洋又是继续说道。

“这……这不可能！桌子上明明中有一个口杯的！”年轻警官一脸的不能相信。

“可你没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吗？”刘出洋说道，“地上的玻璃碎片，只有两种，大部分是茶色的，那是啤酒瓶子打碎后形成的。可除此之外，还有几片是无色透明的，它们和桌子上的杯子颜色相同。所以，我想这些碎片组合在一起后，应该就是另一个口杯了。”

“两个人……那另一个人……”年轻的警官愣住了。

“没错啊，另一个人，大概就是凶手！”刘出洋看着这个目瞪口呆的警员，继续说道：“他们当时一定是喝了不少酒，然后又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争吵。凶手便借着酒劲，顺手从桌上拿起了切熟食用的尖刀，捅了受害人几刀。后来他看到受害人倒在沙发上，便被吓住了，酒也醒了，便连忙逃了出去，临走时还顺手一带，锁上了门。”

“这……这怎么可能，”年轻警官虽然嘴里这样说，可语气中已经不自信了，“要是真按你所说的，那损坏的门锁，还有这一地的狼籍，又是怎么回事。”

“门是受害人打110后，被110警察破开的。”刘出洋说道，“后来，120又来了。医生阿姨们在抢救受害人的时候，觉得沙发太软了，很不方便。其中一个便推了一把旁边的桌子，想让开些地方，将担架放在旁边，再将他运到担架上面去。”

“于是，桌子在移动的时候就碰倒了酒瓶和菜肴，一些食物和那个杯子也掉到了地上，并且摔成了碎片。血迹旁边乱七八糟的脚印，就是阿姨们在抢救他时不断移动留下的。至于这把尖刀，大概时为了包扎方便，想从受害人身上拔下来放在桌子上面，可是当她拔出的时候，血一下涌了出来，她慌了手脚，没放稳，才从桌子上掉到了地下。另外，叔叔你说的凶手走的时候留下血滴，也是受害者被运到救护车上时，一路滴落下的。你难道没看见，那几个轮胎印痕相距的距离，正好与救护用面包车的轴距一样吗？”

“所以啦，叔叔，你们应该调查他的朋友才对啦！”刘出洋最后笑着说道，“这就是熟人之间，由于一些口角而形成的行凶案件嘛！”

“小兔嵬子！就你话多！”刘出洋的父亲虽然心里也很是高兴，但嘴上还是骂道，“学习不用功，一到这些用不着的上就说得头头是道。”

事后，依据刘出洋的推断，调查受害人的朋友，很快便抓到了凶手。据凶手所说，他们两人当时喝了许多酒，受害人当时便说要还给他几天前借的几百元钱。可当时他却说几百元钱还用还？那分明就是瞧不起他！

两人借着酒劲，一个非要还，一个执意不收。结果吵着吵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拿起切熟食的刀，给了他朋友几刀。

这事之后，那年轻的警官彻底服了，还拜刘出洋的父亲为师。刘出洋父母出事那天，他正好因为怀孕的妻子出了车祸，请假没去，结果活了一命。之后，他又对刘出洋诸多帮助，在刘出洋从警校毕业后，还将他调到自己身边，让刘出洋认他做师傅。两人联手，破了不少案子。直到有一次，他送领导的孩子去山中别墅度假，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也让刘出洋一直惋惜不已。

“刘出洋！刘出洋！”一阵呼唤之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他扭过头去，发现原来是郑凯莉正在呼唤自己。“你怎么了？”她关切问道。

“没……没事！”刘出洋摇了摇头，将这段回忆的碎片，从脑海中甩开，“这井上的几滴血液，根本就不是尸体身上流出的！”他说道……

章八十一 沉井浮尸（六）

刘出洋被刀疤脸几人带到后院，看到了他们所谓的杀人凶器和案发时留下的血迹，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菜刀上的确是沾满了血迹，可井沿上不过几个不大的血滴而已。并且，这几点血滴已是干涸发黑，呈正圆形粘在井沿上面。

“这根本就不是尸体留下的血迹！”刘出洋对几个护卫说道，“你们只不过是从井中捞出了尸体，又在井边看到了血迹，就想当然的认为了这血迹是尸体留下的而已，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如此。”

“笑话！”鲍强一看到刘出洋，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一声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看就是！这分明就是客栈老板娘，用这把菜刀砍中了死者的额头，流出的血滴落到井沿之上。她当时惊惶失措，忘记了清理。”

刘出洋摇了摇头：“如果说刀砍中了额头，并且流出血来，那么一定是血管在外力作用下产生了破裂。这时候由于人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所以血液是在心脏的压力作用下喷出的。这样的血液，喷溅而出时，是带着外力的，落到地面上，所展现的形状，也应当是一种有些类似惊叹号的形状。可你们看井沿上的这几点血滴，整体呈现圆形，这分明就是血液在无外力作用下，自由从空中滴落，所形成的形状。”

听罢刘出洋的解释，所有人都向井沿看去，果然正如刘出洋所说，上面的几点血滴，确是正圆形状的。

“这又如何？”鲍强又是冷哼了一声，“当时的确是喷出了不少血液，可老板娘都打扫干净了。这几点血滴是老板娘抬起死者时，将他投入井中时，从死者的衣服上滴落下来的，只不过老板娘当时过于慌张，打扫时没有发现而已。”他一直待在后院，还不知前厅中发生的事情，此时还一口咬定是老板娘杀的人。当然，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无论刘玥身上有无伤痕，都是她的嫌疑最大。尸体指甲里的皮肤，也仅仅是起到辅助作用而已。

“抬起死者？”刘出洋笑了笑，“其实从血滴的形状，可以分析出许多东西！”他说道，“就比如这几个血滴，它们呈正圆，而且四周边缘光滑，说明血液滴落时，与地面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否则的话，它们滴落时，由于重力加速度的原因，撞击地面会产生较大冲力，边缘处便会产生许多毛刺，呈锯齿形。三十厘米有多长？一个正常成年人，由指尖到掌根的距离，就足有二十厘米！这井沿本就极低，再加上三十厘米，也不过人的膝盖，你不觉得这个抬尸体的姿势，很难用得上力吗？”

“我……我刚才分析得有些失误！”鲍强有些结巴地说道，“当时老板娘，一定是由于力气小，抬不动尸体。所以她费尽力气，搬动尸体时，也只和地面相距了很小的距离，很可能不超过你所说的三十厘米！”

“那这也不符合常理吧！”刘出洋说道，“且不说死者是个孩童，本就不重。只说她既然抬不动，为什么不拖呢？她完全可以将尸体拖拽到井沿上，再推入井中。不过，那样的话，井沿上所形成的血迹，就应该是拖拽形状的了，而不是只有这几个血滴。”

“就算是有人帮她，两人合力。以一个孩童的重量来计算，也大约可以抬至腰间。这才是最为舒服，最适合用力的位置。如果真是重得只能抬起到，高不过小腿膝盖位置的话……那还真不如拖了！”刘出洋摇了摇头，以人的发力习惯来说，鲍强的猜测，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我……”鲍强张了张嘴，可却是有些欲辩无言。说来说去，他觉得还真就只有按刘出洋说的，这血滴并不是尸体留下的，才能解释得通。“牙尖嘴利，我辩不过你！”他恨恨地说道，“那你说，这几个血点是谁的！”

“这血滴，我好像有些眼熟！”刘出洋还没有说话，倒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一起扭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客栈老板娘的那个叫大花的丫鬟，“这好像是我们几天前，在井边杀鸡留下的血，”她说道，“当时我记得老板娘割开鸡的喉咙，把血收到了放在井沿上的碗里，最后血放得差不多了，收起碗的时候，却是有几滴落到了井沿上。”

听到她的解释，后面几个跟进来的居民立时将她的话传了出去，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鸡血！”刘出洋点了点头，倒觉得有些可能。这也比较符合血滴的位置和形状，而且，她们也说过，发现井有异味时，为了防止有其它动物掉入井中，就在井上加入了一个木盖子。这木盖将井沿上的血滴也保护住了，这也正是它们在大雪之后，还保留得如此完整的原因。

“如果真是鸡血的话，那我们发现血滴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解释？我看，这就是你们事后想好的拖词借口，正好借着刘出洋刚才的一通胡言乱语，在此时说了出来。”鲍强想了想突然说道。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刀疤脸的脸色，见自己说出这段话那，刀疤脸露出了一些嘉许之色，心中立时得意了起来。

“当时带你们来后院的，也不是我啊！”大花嘟着嘴说道，“是二花带你们进的后院，可他刚来多久？杀那只鸡的时候，他都还没来呢！”

“好了！好了！不要争论这些了！”刀疤脸见状说道，“既然刘出洋你认为不是老板娘杀的。那好，你说是谁杀的，如果你说不出来，那我们可就要带她回去审问了。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我看谁敢！”刘猛姐弟二人，也跟到了后院，他此时听罢，立刻抽出长剑，守在姐姐身旁。可刘玥却是向外推了推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还把一直抱着她腿的孩子，送到了刘猛的身旁，显然是怕一会儿抓她的时候，又让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险之中。

“姐！”刘猛一脸为难之色，可看到自己姐姐的眼神，还是低下了头去，极不情愿地点了点。

“这……”刘出洋迟疑起来，凶手是谁，他也不知道。他在这个井口附近，仔细寻找起来，可现场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几近于无。这也与案发时间过长，这里又人来人往，破坏了大量物证有直接关系。

半晌之后，刘出洋抬起头来，微微摇头。这里除了那几个血滴之外，再也找不到其它痕迹了。

这家客栈，位于城中大路一旁，地处闹市。如果说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可为什么一丝真正死者留下的血迹都找不到？凶手就那么细心？处理得就那么妥当？

可若说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那么凶手将尸体运到这里，又不被别人发现，显然是极为困难的。哪怕就是晚上来此，也难免会弄出些响动。而且天色昏暗，光线不好，尸体在井沿擦蹭上一些血痕，凶手也会很难发现。可为什么直到现在，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呢？

“难道说，死者在坠井之前，身上并没有形成伤口，流出血液？”刘出洋不禁如此想到，“可他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刘大人，算了吧！您的心意，玥儿心领了，可如此之短的时间，又如此之少的线索，这也的确是难为您了！”刘玥见到刘出洋难为的表情，轻叹了一声，暗道自己的一劫，到底还是躲不过去。无奈之下，她只好轻移莲步，来到刘出洋近前，盈盈一拜，开口劝解起刘出洋来。

“哦……”刘出洋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明知道她不是凶手，也知道护卫队的审讯室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可一时之间，又无法找到真凶。眼角的余光之中，他甚至可以看到四周刀疤脸的手下，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她围了过来。

“咦？不对啊！”刘出洋看着刘玥，突然愣在了当场。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让她觉得非常地不自在，脸上也冒出了两朵红晕。“咳……咳……”她轻咳了两声，想提醒一下刘出洋，将他唤醒。

“不对！不对！”刘出洋好像是回过了神来，可在刘玥看来，他却还是没有完全清醒，嘴里不住地嘀咕着什么，显得神神叨叨的。

死者额头上的伤口，好像是被人砍断了皮肉，甚至在头骨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可实际想来，刘玥是个成年人，肯定要比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孩童高上不少。一个人拿刀去砍一个比自己矮的人的额头，和砍一个和自己等高人的额头，或者砍一个比自己高的人的额头，所留下的伤口，是不一样的。前者的着力点，要更为靠上一些。

可在刘出洋看来，尸体额头上的伤口，却好像与这三种情况都不符合。换句话说，他在检查尸体时，觉得那个伤口的着力点，并不明显，甚至并不是只有一个着力点。

“难道是……”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伸头向井中望去。“真是如此……”他终于在井中找到了自己解开死者死因的证据。

“可即便是解开了死者的死因，又怎么证明凶手不是老板娘刘玥呢？”刘出洋想到。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明显是刀疤脸想要因私废公，有故意陷害刘玥的嫌疑。可仅凭自己解开死者死因之谜，却并不足以让他们无话可说，达到解救她的目的。

“到底该如何是好！”刘出洋正在迟疑之时，突然好像有人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凯米这个丫头。她正一脸焦急之色，不住地向他招着手……

章八十二 沉井浮尸（七）

凯米一脸焦急地召唤刘出洋，想让他从后院中出来一下。刘出洋左右看看，见众人都盯着他，正等着他的解释。可他也知道，他现在的这个解释，并不足以解救刘玥。于是，他咬了咬牙，在郑凯莉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转身朝凯米走去。

郑凯莉看着刘出洋的背影，有些不太情愿。说实话，他并不希望刘出洋和凯米接触太多，不过，此时人命关天，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诸位！”想到此处，她开口说道，“刘护卫要去找一些证据，片刻便可归来。到时……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哼哼！”刀疤脸冷笑连连，他才不相信刘出洋能够这么快破案，并找到真凶！要说案子，他也破过不少，可哪一个不得等上十天半月的。再加上这个案子，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现场线索又几乎没有，要想破案，更是难上加难。

“怎么了？”刘出洋来到凯米身前，小声问道。

“有人要见你！”凯米亦小声回答，“快跟我走！”说罢，她拽住刘出洋的手臂，挤开人群，又返回了前厅。

前厅之中，也挤满了不少围观的人，见刘出洋出来，纷纷询问案子破得怎么样了。刘出洋只好陪着笑脸，时不时解释几句。可凯米却是拽着他，理也不理周围众人，径直朝门口方向走。路过尸体的时候，刘出洋见又被重新盖上，正有两名护卫守在旁边，便又边走边嘱咐了几句。让他们注意保管，别让人群碰坏了。

“到底是谁要见我！”刘出洋见凯米一直将他拽出了客栈，来到了门外，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诺，就是他们了！”凯米让开自己的身体，刘出洋只见她的背后，露出了几个小小脑袋。这几个小脑袋脏兮兮的，头发都沾到了一起，脸上也满是灰尘泥土。

刘出洋冲他们笑了笑，凯米带他见的，却是城中的几个小乞丐。“是你们要找我？”他柔声说道。这几个小孩他也见过，在他进入客栈，检查尸体时，他们正躲在人群之中，好奇地向里张望。

“你……你认识我们吗？”其中一个小乞丐怯怯问道。

“当然认识！”刘出洋轻声答道，“刚才你们不都躲在围观的人群中，向大厅里张望来着吗？”

“没错！”几个小乞丐，见刘出洋一直和颜悦色的，觉得他很是和气，便纷纷从凯米的身后走了出来。刘出洋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这几个小家伙，都是男孩，看年龄也就是七八岁左右。

“我们看到你破案的过程了，真是精彩！”一个小乞丐有些兴奋，可说罢，他的脸色又变了变，“不过，你用刀砍尸体的时候，也很吓人。”他又怯怯地说道。

“那是解剖！可以通过尸体上的一些变化，来找到破案的线索。”刘出洋拍拍他的脑袋，“你们……找我有事吗？”刘出洋倒是想和他们再多聊一会儿，可毕竟里面还有许多人都等着他。

“嗯！”这小家伙点了点头，他四周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便又拉了拉刘出洋的衣袖。

刘出洋笑了笑，他不知道这些小乞丐们找他有什么事，看他一脸认真谨慎的样子，还是觉得十分好笑。他蹲下身来，将自己的耳朵，贴近了那个小家伙。就听小家伙在自己耳边细声说道：“我认识那具尸体！”

“什么？”刘出洋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去看向他，吓得小乞丐又急忙跑回了凯米身后。刘出洋见吓到了对方，便压下心中的震惊，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尸体不就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吗？”

“不……不是的！”小乞丐怯怯的说道：“他……他也和我们一样，只不过年纪比我们大一些，所以总是照顾我们，每回讨来的饭，都要分给我们一些。可……可这几天，他一直都没回家，我们还以为他嫌我们累赘，所以不要我们了，现在才知道，他……他……”小家伙说到此处，眼中噙满了泪水。

“他们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个破烂屋子而已，是别人不要的地方！”凯米叹了口气，解释了一句。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又想了起年幼被人追杀时，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

“你……能够确定？”刘出洋问道。

“当然能！”小家伙肯定的点了点头，“开始时，我们也不敢保证。因为……因为，尸体的样子好吓人，我们都不敢看。而且，那两个坏人的孩子，也真的是失踪了，我们也一直以为那就是他的儿子。可后来，我听到他们说尸体脖颈上有痣的事，就想起哥哥身上也有，结果偷偷一看，越看越觉得像。”

“仅凭一颗痣，好像确定不了尸体的身份吧！”刘出洋摇了摇头。

“不是的！”小家伙见刘出洋不信，着急起来，“他真的是我们的钢子哥，真的是的！”见刘出洋只是摇头，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还是我说吧！”凯米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安慰了他一番，正色说道，“我开始时也不信，结果他们告诉我，说他们的钢子哥，在左脚脚背上还一个痣，并且上面长了三根又粗又硬的短毛，好像钢针一样。实际上乞丐们都是没有名字的，这三根像钢针一样的短毛，也正是他们叫他钢子哥的原因。”

“你去验证过了？”刘出洋急忙问道。

凯米微微点头，“就在刚刚大家向后院涌，场面比较乱时，我偷偷去看了一眼。”

“原来如此！”刘出洋长出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十分明显了，那对假父母绝对逃不了干系，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尸体的脖颈上面有一个痣？“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些不太明白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他们一定是生钢子哥的气了，”那个小乞丐说道，“他们两个人很小气，在全城都是出了名的，钢子哥去讨东西，总是挨他们的打。后来，钢子哥气不过，便经常去他们家偷些吃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刘出洋蹲下身来，对小乞丐轻声说道，“小家伙，你愿意跟我进去，做个证人吗？”

小乞丐听罢，眼神中立时露出害怕的表情，又逃到了凯米的身后。

“你这样做，也是为你们的钢子哥讨回公道，”刘出洋见状，继续劝道，“你们的钢子哥，为了给你们讨吃的，都已是命丧黄泉，难道你们就让他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不仅如此，还要连累客栈的老板娘遭受冤枉！”

“钢子哥和玥儿姐姐都是好人！”小家伙听后有所意动，低着头说道，“在玥儿姐姐那要的吃的，是最好的！”

“你放心，”见小家伙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凯米亦是劝道，“你做了证后，姐姐会保护你的，没有人敢伤害你！”

“好……好吧！”小家伙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太好了！”刘出洋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冲凯米使了个眼色。自己当先走进了客栈，凯米带着几个小乞丐，跟在他的身后。经过钢子尸体的时候，刘出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尸体周围寻找片刻，捡起了一样东西，这才进了后院。

“刘出洋你还有没有完，”刚一看后院，鲍强便一脸不耐烦地叫道，“你竟然一个人说走就走，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

“就是，还破不破案。你要是破个十天半个月的，那我们还得在这等你十天半个月的不成？”其它护卫也在不断地起哄。

“各位，抱歉！”刘出洋拱了拱手，“让大家久等了！”

“废话少说，”刀疤脸摆了摆手，“刘出洋，”他说道，“你还能不能破案？能不能找到凶手？不能的话，那我们可就要把嫌疑最大的客栈老板娘带走啦！也算给在场的父老乡亲，一个交代！”他这句话，完全是说给围观之人听的，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要是刚刚没人喊相信刘玥，他早就把人带走了，哪还用得着和刘出洋啰嗦这许久！

“能！”刘出洋自信满满、胸有成竹，他扭过头去，正好看到郑凯莉担忧的眼神。便冲她微微一笑，给她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郑凯莉看到之后，心下稍安。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在刘出洋身边时，好像任何事都不用担心。这让她自当上护卫队队首后，一直紧绷的心神，感觉到了一丝放松。

“自信没有用，”鲍强冷笑一声，用讽刺的口吻说道，“自信也破不了案子。正所谓，光说不练假把式。刘出洋，你要是有真本事，就亮出来，就现在破了案子，说出凶手是谁。当然，你要是说凶手就是客栈老板娘，我们也承认你破了案。不过，人我们可就要带走了！”说罢，他嘿嘿地怪笑了几声。

“凶手当然不是老板娘，而是另有其人！”刘出洋说到此处，特意看了那个自称尸体父亲的八字胡子。他见刘出洋看来，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被自己身后的胖老婆，一脚踢在后腿肚子上，只得停下，又站直身体。

刘出洋见状，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此人明显是心中有鬼。“不仅凶手另有其人，而且……尸体额头上的伤口，也并不是刀具所伤。”他朗声说道……

章八十三 沉井浮尸（八）

“尸体额头上的伤口，也并不是刀具所伤！”刘出洋朗声说道。

“笑话！这明显就是利器伤！”可刘出洋话没有说完，便被鲍强生生打断，“刘出洋，你要为老板娘找理由开脱，拜托也要想个靠谱一些的理由，不要拿我们大家当白痴！”他高声叫道。

“就是……就是……”鲍强的话，得到了一群护卫的附合。

“我只是说不是刀具所伤，可并没有说不是利器所伤！”刘出洋说道，“我在刚看到这道伤口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当时还用手轻轻摸了摸。现在想来，这道伤口奇怪的地方，便是它看似好像是被人一刀砍开。可实际上，用手仔细感觉，伤口中间，却有几处细微的顿挫和曲折感。表现在伤口上面，就是一道光滑的切口，中间却有几点粗糙的地方。换句话说，这道伤口，被人切开时，并是不是一下完成的，而是中间停顿了几下！”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鲍强哈哈大笑，“刘出洋，你这谎话编得也太离谱了吧！”他笑罢说道，“难道有人砍人时，不一次砍完，还要分几次砍在同一个地方？最后还要看起来好像一个伤口？先不说会不会有人这样变态，就算有……这种刀术，我想也不会有几人能掌握吧！”

“所以我才说了，这并不是刀具所伤！”刘出洋指了指井中，“尸体额头的伤口，是被井壁上突出的锋利石头，所切伤的。”

“什么？”听罢刘出洋所言，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能相信。他们涌到井口，向里看去。只见井壁之上，沾满了黑色的潮湿泥土。而且在靠近井口的不远处，果然有一块突出的尖锐石块，好像一把锋利的匕尖，插在了井壁之上。

“这……我家打井时，正好缺了几块石头，便临时打磨了几块，放在井口位置，它们确是不如其它石块平整光滑！”刘玥看罢，轻声解释。

“这块石块之上，并没有潮湿的泥土吧！”刘出洋说道，“那是它切开受害者伤口的时候，被蹭去了上面的黑泥。不仅如此，如果你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面还沾有已然变成了黑色的血液。”

“不错！”周刚跪在地上，将头探入井口之中，半晌抬起头来，“上面的确沾有血液。”

“我想，凶手当时一定是看到受害人独自在客栈后院之中，便立生歹心，想要将他投入井中。”刘出洋继续说道，“为了动手方便，他先是向上挽了挽衣袖。然后突然从受害人后方冲来，抱住他的身体。受害人吃了一惊，全力反抗，要掰开他的双手。可奈何力量太小，也只是用指甲划伤了他的手臂。”刘出洋说到此处，又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八字胡，正下意识地向下拽了拽左手的衣袖。

“之后，凶手抱起受害者，将他头下脚上的栽入井中，想把他淹死。可令凶手没有想到的是，受害者的双手却是撑在了井沿之上，二人开始较力。见受害者反抗，凶手情急之下，又腾出一只手来，压住受害者的后脑，将他向井下推。这个时候，受害者的额头，恰好抵在了那块突出的尖锐的石块之上。石块割破他额头的皮肉，并划到了头骨之上，并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印痕。”

“由于二人是在较力的过程，所以石块划开皮肉的过程，也并不是连贯的，而是中间有微小的停顿。这种微小的停顿，反应在伤上，便是我所说的顿挫和曲折感。实际上，由于这种不连贯，也使得伤口并不是一条真正的直线，而是中间有极小的方向变化。”

“最终，受害者由于年纪小，力量不大，较力失败，掉入了井中。他在井中垂死挣扎，双手抓到了四周的井壁，想要爬上来，可是失败了。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十指指甲里面，却都塞满了井壁上的黑泥。那只曾抓伤凶手的指甲，也由于二次受力，被生生掰开，翘了起来。”

刘出洋讲述完毕，足足半晌，众人都没有声响发起。大家觉得，如果按他的说法，实在是有些离奇和巧合了，可细细想来，却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能完美解释尸体上的伤痕。

“刘出洋，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好像也无法开脱客栈老板娘的嫌疑吧！”鲍强眼珠转了转，开口说道，“照你所说，从受害人身后抱住他，并将他丢入井中的，也很有可能就是客栈老板娘啊！”

“胡说！我家小姐人又漂亮，性格又好，和他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把他丢入井中。”大花听后不满地反驳道。

“我们不说过了吗？是你们老板娘要受害人离开，可对方不同意，二人争执起来，受害人抓伤了她，所以她一时激愤，才痛下杀手的嘛！至于我刚刚听说的，她身上没有伤痕……”他挑了挑眉毛，“你们不会买恢复药剂？这东西虽然贵，可你们开客栈多年，从那些来禁地收兽皮、兽肉的行商身上，也赚了不少吧！”他嘿嘿笑着，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老板娘。又将“皮”和“肉”这两个字，加重了读音。

“你……胡说！你……”大花气呼呼地看着鲍强，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将黑漆漆的大眼睛，又转向了刘出洋。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他，希望他能想出反驳的理由。

这一点，其实刘出洋早就想到了。他当时猜测出凶手杀人的方法后，就知道会有人用这个方法反驳他，继续定客栈老板娘的罪，所以他当时才没有马上就说出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其它的证据。

“可能，有一件事，诸位还不知道吧！”刘出洋用手指了指八字胡夫妻说道，“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什么？”刘出洋话一出口，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刘大人，这就是奴家的孩子啊！这千真万确啊！我们都认出了他脖颈后面的痣了啊！”那打扮艳丽的胖女人听罢，急忙开口说道，“您说，除了至亲之人，谁会知道他后颈有痣的事啊！”

“对啊！”“说得没错！”人群中传来一阵赞同之声。

“还有凶手！”刘出洋说道，“凶手向井中按压受害者头部时，恰好就能看到这个痣！”

刘出洋话一出口，四周议论之声又慢慢停了下来，围观之人也都疑惑了。

“刘大人，这饭可以乱吃，可话不能乱说啊！”胖女人说道，“我们就是他的亲生父母，您要是没证据，您就不能胡说。”

“是吗？”刘出洋笑了笑，“那你们说说，你家孩子，除了脖颈后面有痣之外，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这……”胖女人一愣，眼珠四下转转，又看了看身旁边的八字胡，却见他正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心中不禁暗骂了声废物。这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东西，面对小孩，都能下得去死手，可一见官，觉得形势不利，却又只知道发抖。

“我们家孩子，就这一个特征，其它地方，都干干净净的。”没有办法，胖女人只好如此说道。

刘出洋等的就是这句，听到她说了出来，便拉出身旁的小乞丐，让他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这小家伙虽然有些怯场，显得结结巴巴的，可在凯米的鼓励之下，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

“竟然有这等事？”郑凯莉朝周刚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向大厅走去。刀疤脸也冲鲍强示意一下，他也跟在了周刚身后。

片刻之后，二人又同时回到了后院。“小姐！”周刚说道，尸体的脚上，的确还有个痣，上面有三根粗短的毛发。鲍强亦是冲刀疤脸微微的点了点头。

听周刚一说，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到了八字胡夫妻二人的身上。这些目光，充满了审视和怀疑。如若是问心无愧之人，自然如清风拂面，等闲而视。可八字胡心中有鬼，觉得这些目光就仿佛把把利剑，将他刺了个千疮百孔。

“我……我……”他抖动得更加厉害了，额头之上也浸出了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终于，他双腿一软，跪到了地面之上。

“成了！”刘出洋松了口气，众人看到八字胡这个样子，想必猜也能猜到实情了吧！

“大人啊！请原谅我们啊！”可就在此时，那胖女人也突然跪了下来，她号啕大哭，边哭边说，“我们不是故意错认尸体的啊！我家孩子的后颈，也恰好有一颗痣，再加上他几天前外出时，也失踪了。今天一打捞出尸体，张队首就找到了我们，问是不是我家的孩子。当时尸体肿胀得厉害，根本辨认不出。可我一看到后颈的痣，就认为是我家孩子了。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您看到我们思子心切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郑凯莉听罢叹了口气，“不知者无罪，你家的孩子，我们会尽快帮你们找到的。”听她的口气，显然已是饶恕了二人。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小乞丐！”刘玥亦是轻叹一声，说道，“我记得那日他拿着两个干硬的馒头从我家经过。我见他可怜，便叫他等一下，想将剩菜热一热，让他带给其它的几个小乞丐，一起吃些热乎的。可我热完菜，端出厨房准备交给他时，却发现他人不见了，还以为他等不及，先走了。可没想到，却是死在了我家后院的井中。”

“不要假仁假义的了！”鲍强是冷冷地说道，“刘出洋没有找到凶手，你现在还是最大的嫌疑人。怎么样，跟我们走一趟吧，或许进了刑讯室，你就能回忆起，如何杀了这个小乞丐的了！”

“也罢！”刘玥无奈之下，伸出双手，放弃了抵抗……

章八十四 沉井浮尸（九）

案子破到此时，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成了刘玥是最大的嫌疑人，要将她抓起审讯。这个结果，恐怕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人群中也是议论纷纷、哗然一片。

“等一下！”刘出洋截住了上前的护卫，“谁说我没有找到凶手的！”他看着鲍强说道，“我不是已经把他指认出来了吗？”

“谁？”鲍强四下看看，将目光落到了八字胡身上，“就是他们？”他冷笑了几声，“凭什么！就凭人家孩子和尸体的后颈，都有一颗痣？”

“自然不是！”刘出洋走到八字胡身边，蹲下身体，一把抓住八字胡的左手，在二人身边轻声说道，“我听说你们二人，小气得不行！如此的话，一定舍不得购买价格昂贵的治疗药剂吧！”

话音方落，就见这夫妻二人，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八字胡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下，要不是刘出洋正拽着他的手臂，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刘出洋却是理也不理他，一把推开他的衣袖，只见在他的手腕、小臂之上，赫然有一道抓痕。这道抓痕，既深且长，足见死去小乞丐当时的惊慌与愤恨。受伤的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边缘甚至都已开始结痂愈合，可血色的伤痕，却仍然历历在目，印在了周围之人的眼中。

“不要告诉我说，这道抓痕是你自己抓的！”刘出洋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一枚指甲，这正是尸体上翘起的那只。当时周刚将它拔了出来，验证指甲里的黑泥中藏有人体皮肤后，就又把放放在了尸体旁边。

刘出洋走出客栈，在一群小乞丐口中得知真相后，便又从尸体附近找回了它。他将这枚指甲，摆放在八字胡手臂上抓痕的旁边，只见这指甲指尖部分的大小，竟是与抓痕的形状，严丝合缝。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刘出洋放开八字胡，后者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他大概是当天，又偷了你两个又干又硬的馒头，”刘出洋说道，“恰好被你看到，你想到他经常偷你家吃的，便怀恨在心，偷偷跟踪着他，想到偏僻之地后，报复他一顿。可看到客栈老板娘，见他可怜，回去准备剩菜时，你却突然怒火中烧。‘我的儿子失踪了，凶多吉少！你个小乞丐却还活得好好的，还有人给你饭吃！’你当时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如此一来，当你看他独自在井边等待时，便突发歹心，将他抱起投入了井中。由于他的伤口，是在井中被划伤的，外面根本没留什么血迹，打扫起来也很方便。所以当老板娘热完菜出来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回家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将事情告诉了妻子。可事后一连几天，却是发现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今天，护卫竟然通知你，让你认尸，看看是不是自己失踪的孩子。你妻子觉得机会来了，借着你杀他时，发现颈后有痣的事，一口认下。目的就是想要讹诈客栈老板娘，要她给你赔偿！”

“这可是一条生命啊！虽然是个乞丐，即便死去了也没有父母为他出头，可你又……于心何忍！”刘出洋此时有些愤怒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震得八字胡瑟瑟发抖。

“大人……饶命啊……大人！”八字胡坐起来，一把抓住刘出洋的手臂，“我……我只是鬼迷了心，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凯米上来，一脚又将他踹了回去。

“将他们带走吧！”郑凯莉说道。

自有护卫上前，将二人绑了起来，押送下去。刀疤脸也走上前来，抓了抓刘出洋的肩膀，“干得不错，小家伙！”他面露笑容，一脸赞许地说道。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个上级在嘉许下属。可刘出洋却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肩胛之上，被他捏得生痛，甚至骨骼都在吱吱作响。相比嘉许，这更像是一个警告。

“张队首……过奖了！”刘出洋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

“好！好！”刀疤脸又重重地捏了两下，这才放开手掌，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他身后的其余护卫，也在刘出洋身边鱼贯而出。鲍强路过之时，还重重地撞了他肩膀一下。

“受委屈了吧！”郑凯莉走了过来，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还好！”刘出洋苦笑着摇了摇头。与同行搞好关系，一向不是他所擅长的。前世如此，这一世看来，恐怕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人群渐渐散去，这件事情，也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点点谈资罢了。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可能感受到痛。

周刚押送八字胡夫妻去了，凯米带着几个小乞丐也离开了。客栈之中，就只剩下了刘出洋、郑凯莉、刘猛和刘玥主仆几人。

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几人也觉得轻松不少，他们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几人见状，相互对视几眼，纷纷笑出声来。气氛，亦是融洽许多。

“看！俺说出洋没问题吧！”刘猛呵呵傻笑着，“出洋可是俺们全村最聪明的人，智商就是比起俺来，也是要高上那么一点点儿。”

“就你能！”刘玥点了点他的额头，回身看向刘出洋。娉婷一笑，几步来到他面前，盈盈拜倒，准备道谢。可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蹦蹦跳跳地跑出一只小狗，绕着刘出洋转了几圈，不住地“汪、汪”直叫。

“咦！是小炎的狗狗哎！”刘玥的儿子小文，一把将它抱起，好奇地说道，“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刘出洋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只小狗全身雪白，浑身没有一丝杂色，两只大眼睛充满灵性，头顶上还有一个菱形的印记。

“这是赵财主送给他小儿子的小狗！”郑凯莉说道，“别看它现在又小又可爱的，据说当初可是一只一阶的魔兽。有一名魔法师打伤了它，并挖去了它的魔晶。正好赵财主路过，看到它奄奄一息，觉得可怜。就求情救下了它，并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直到带入这禁区之内。”

“原来如此！”刘出洋心中暗道。看来它头顶上的菱形的印记，其实就是一个伤口，当初它的魔晶就是从这里被挖去的。不过，虽然魔晶被挖了去，可毕竟也曾是一只一阶的魔兽，受过元素洗礼，智力大增，这也难怪看它的眼睛充满了灵性。

“刘大人……”刘玥盈盈一拜，方才她正准备道谢之时，被这只小狗打断了，此时重新施礼拜倒，想要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可就在此时，突然之间，周刚又从客栈外面跑了进来。“郑队首、出洋兄弟！”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喘息，“外面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一脸凝重的说道。

这次发现尸体的位置，距离刘玥客栈不远，不过也算不上很近。刘出洋赶到了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到刘出洋过来，人群纷纷让开了道路，还不时有人喊道：“刘大人来了，都让开，都让开！”看来，刘出洋破的两个案子，已经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刘出洋一看到尸体，眉头便是一皱。这里人多手杂，现场破坏的十分严重，周围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脚印。

“怎么回事？”郑凯莉小声问道。

“方才我们押着那夫妻俩从客栈出来，走了还没有多远，就突然有人过来报案，说是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周刚回道。

尸体呈俯身趴倒在地面上，左侧手臂，连带着半个身体都已经消失不见。这一侧的大腿，也只剩下了半个。内脏的碎片混合着鲜血涂了一地，肠子也被拉出，拽得老长，断成几截，

“看伤口的形状，倒像是野兽所伤。”郑凯莉说道。尸体的这些伤口位置，都有明显的齿痕。

“可城里面，我们都已经搜索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根本就没有发现有大型的猛兽啊！”周刚说道。他所说的搜索，其实是近期由于发生了不少的失踪案件。所以，护卫队组织了多次的全城搜索，却总是一无所获。

“这么说来，这也可能是一只猛兽闯进了城里，所发生的一起偶然的伤人事件了！”郑凯莉说道。方才的那一段时间，许多人都跑去客栈去看热闹去了，就连城门处的护卫也都被刀疤脸带走，离开了岗位。这个时候，如果有只野兽从离城不远的落日森林中出来，也很可能通过城门大摇大摆的进入城中，捕食人类，发生这起杀人命案。

“应该是这样！”周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郑凯莉见状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发生一起伤人、死人的案件并不算大事，毕竟只是一件偶然事件而已。如果野兽进了城，找到它、杀死它也就是了。像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人口失踪案，才算是大事。因为那会闹得人心惶惶，影响她父亲的政绩和统治。

“或许是偶然吧！”刘出洋却是摇了摇头，“不过，在我看来，这偶然之中，还是有一些必然性存在的。”他给她们……泼了盆冷水……

章八十五 狼怪连环杀人案（一）

“或许是偶然吧！不过，偶然之中也有必然！”刘出洋说道，“这个位置，距离客栈并不算太近，当然，也说不上远！近了的话，发出的求救声和叫喊声，容易被客栈看热闹的人发现。远了，那住在附近的居民，又会因为路途过远，或者不知道客栈发生的事，而没有前去看热闹。那样的话，行人密度大，也容易听到呼救声。”

“只有这个位置，距离客栈不远不近。附近的居民都跑去看热闹，而发出的求救声又不太容易被客栈中的人听到。所以，才会发生了这起案子。”

“你的意思是，那只野兽有一定的智力，这个位置也是它特意选的？”郑凯莉听罢，面色难看了起来。

“可是，一般只有受过元素洗礼的魔兽，才会形成一定的智力。这禁区之内，有元素压制，魔兽不愿前来，普通的野兽，也很难进阶，又怎么可能会有魔兽出现？”周刚说道。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刘出洋摇了摇头，“但愿是我猜错了吧！”

可不管是魔兽还是野兽，位置是偶然还是必然。搜索全城，还是必要的，郑凯莉让周刚带领护卫，又去城中搜索了一番。

“死者的致命伤，在脖颈后面。”见周刚离开，刘出洋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尸体。尸体的后颈部位，一片血肉模糊，两侧部位，有几个巨大的齿痕。刘出洋用手指轻轻按压，发现尸体的半个脖颈，连同里面的颈骨，都被咬了个稀烂。

“看来，他是被野兽，咬中了后面脖颈，才导致死亡的。”郑凯莉显然也发现了这点。

“不错！”刘出洋点了点头。这倒也符合野兽觅食的物点，肉食性生物在追捕猎物时，一般都喜欢攻击猎物的咽喉部位。因为这里是大脑和身体的连接中枢，食管、气管、血管甚至大量的迷走神经，都处于这里。一但猎物被咬中这里，就很难逃脱。

刘出洋拽开尸体身上的衣物，发现在他后背之上，还有一处淤青。“他当时摔倒在地，”刘出洋说道，“正准备起身时，那只野兽突然从后面袭击，压在他的后背上，低下头去，一口咬中后颈。”

可刘出洋移动目光时，又在尸体仅存的一只肩膀上发现了一处伤口。这处伤口不像咬伤，看上去，倒仿佛是被利爪抓了一下。“奇怪！野兽捕猎时，往往是一击得手，而且它们相比于爪子，更喜欢用牙齿。”

他站起身来，走出围观的人群，四处看看。只见这个位置，两边是民居院墙，中间是一条行人过道，并不算是偏僻。

在距离死者脚后的不远处，刘出洋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浅坑，旁边还有一块不大的石头。他将石头踢到了浅坑之中，发现二者竟是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刘出洋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依据死者身高，肩膀伤口的位置，大概比划了一下。终于在一侧民居墙壁上，找到几个喷溅血点。血点下方离着地面不远，还有一个淡淡血色的爪痕。这个爪痕，并排四个，显得极浅。如果没有这丝血色，甚至都发现不了。

“死者当时在这里经过，”刘出洋见郑凯莉来到自己的身旁，向她解释道，“他大概突然发现了前面有一只野兽，既十分惊讶，又非常恐惧，转身便逃。可他却不知，这正好暴露了他的后背。”

“野兽随后紧追，于侧后方凶猛扑去。可令它没有想到的是，那逃跑之人，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泥土中的石头。石头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从泥土中翻滚出来，也使得那逃跑之人，踉跄一下，趴倒在地。”

“他这一倒，便让野兽扑了个空。不过，它的利爪却是扫中了他的肩膀，锋利的兽爪，划破衣物和皮肤，带出一捧鲜血，喷到一侧的墙壁之上。同时，鲜血也沾染了它的利爪，让它在扑空之后，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又划在一侧墙壁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痕迹。”

“逃跑之人，从地上狼狈爬起，手脚并用，向前跑了几步。可这个时候，野兽扑击而来，压倒死者，又踏中他的后背，将他一下子压在地上。同时，一口咬中他的后颈，将颈椎咬断。颈椎断裂之后，死者可能当时还没有完全死亡。不过，大脑与身体、四肢的联系，却被切断。他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野兽撕咬、扯断、吃掉。这个过程之中，他大概也发出了呼救和惨叫，只不过，大家都去客栈看热闹去了，却是没有人能够听到。”

郑凯莉微微点头，“我刚才也看了一下，”她说道，“尸体的内脏，都被掏出来吃掉了，胸腹部基本上只剩下了一层皮囊。从它的进食习惯来看，我猜测这只野兽，很可能是一只类似狼的生物！”

“狼？”刘出洋愣了一愣，狼这种生物，一般都是群居的，大约七八头为一个族群。不过，这个世界虽与他的前世世界有许多相似点，但也有些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点之一，便是这个世界有变异生物和魔兽的存在。这就使得许多生物的习惯，与刘出洋的认知，出现了一些偏差。

就比如，刘出洋曾听说过的树狼，这种变异生物，它们就不是群居的，而是如同老虎狮子一样，各自有各自的领地。它们很少聚在一起，只有每年冬季发情交配的时候，才会主动越界寻找配偶。因此，人们利用了树狼这种习性，用几种草药汁液配在一起，调制出了一种可以散发出人类闻不到的，却可以吸引公狼，类似母狼气味的药剂，用以设置陷阱，捕猎公狼。

其实刘出洋觉得，这种生物习性的变化，完全符合生物进化论，也可以理解。就比如刘出洋前世的狼，它们并不处于生物链的顶端，在捕猎其它生物的同时，也被其它生物捕猎。所以，它们必须群居生活，依靠团体的力量，才可以生存下去。

而这个世界的树狼，则是变异生物。在魔兽之下，基本处于普通野兽的食物链顶端，禁地之内就更是如此。所以它们才会和老虎狮子一般，有了自己的领地，独居生存。

刘出洋与郑凯莉二人，又回到了尸体旁边。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在听到护卫：“这不过是一起偶然的野兽伤人事件”的保证后，情绪也缓缓稳定下来。

“这具尸体……”刘出洋皱起眉头，盯着地上的残破尸身，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具尸体，与当初在村外河边，看到的刘跛子尸体，好像有几分相像啊！”他嗅了嗅手指，暗自想到。

两具尸体，都是缺少了半边身子，就连咬痕也有些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刘跛子的内脏，还都保留着。可这到底是，两只同种的不同生物所造成的。还是，同一只野兽的口味变刁了。刘出洋却是不得而知了。

“对了！高启，现在怎么样了？”刘出洋问道。想起刘跛子的尸体，他很自己的想起了自己抓住的那只黑暗生物。

“关起来了！”郑凯莉说道，“我们把他关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之中，四周无窗，只有一个铁制正门，用三把锁锁好。钥匙分别在我父亲，护卫队张队首和每日守卫在房间外面的护卫手中。每日只管一顿饭，而且不论房间里他如何叫喊，护卫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和他说话。”

这看管得倒是挺严密的，刘出洋暗自点头。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帝国来了命令，”郑凯莉看了看刘出洋的表情，以为他对只关押高启，却不审问有些不满，便开口解释道，“几天之后，帝国收购英雄花的专员便会来此。他会将高启押走，待回到帝都后，再行审问。”

“噢？”刘出洋这回有些惊讶了，他没有想到帝国竟然如此重视高启。不过，他转念一想，高启是和帝国一直抓而未获的“太师”一起同行，进入禁区的，便又有些释然了。

“这次的英雄花，帝国非常重视，据说此次的专员，是一名三阶的光明祭祀！”郑凯莉又是说道。

“竟然是光明祭祀？”刘出洋瞪大了眼睛，三阶的职业者，已是下位的顶峰，与上位职业者之间，也只有一线之隔。如果说，一至三阶的下位职业者，在凡人眼中，已是神仙一样的存在。那么上位职业者，在下位职业者眼中，地位亦是仿若相似。

下位职业者的三个阶段，按夜羽帝国的叫法。一阶称法士、战士，二阶称法师、战师，至于到了三阶，却是称呼改为了光明祭祀和光明护卫。

这种名称上的变化，其实也是源自当年的光暗大战。当时，光明大陆一败再败，几乎被黑暗生物占领了整个大陆。只有几个城市还有抵抗之力，就比如现在的夜羽帝国国都，和现在的光明联盟都城、兽人帝国都城等等。当然，还有不少苟延残喘的小抵抗势力。而且这些势力之间，还经常面合心不合，甚至相互下绊子，使阴招。

终于，开战几年之后，黑暗生物从最北面的落日森林，打到了最南面的炙炎沙漠，大陆上的类人生物，已到了即将灭族的生死关头。此时，他们也终于放弃了一些成见，真正的联合了起来。

由当时的光明教皇提议，类人生物一方，组成十万凡人和三万一至二阶职业者的军队，与数倍的黑暗生物，约战于炙炎沙漠。可实际上，这却是一块阴谋。光明大陆事先在决战之地，绘下了六阶魔法阵图：“炼天大阵”，并以一万名三阶的光明祭祀和护卫为代价，献祭生命，发动阵图，将所有黑暗生物和已方的军队，全部炼为灰烬。

为了纪念这一万名献祭的光明祭祀和护卫，现在的三阶职业者，无论身处哪个国家，无论是炼化的何种元素，都必须以光明祭祀和光明护卫相称呼。

“我……想去看看高启！”不知为什么，明知道几天后，高启就要被带走，可刘出洋心中却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萦绕不去。思索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去见一见他……

章八十六 脱逃囚犯（上）

“我想见一见高启！”刘出洋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觉得有必要去见一下自己亲手俘获的黑暗生物。

郑凯莉看向刘出洋，四目相对，她的眸光十分复杂：惊讶、不解，还有……犹豫。她并不想让他去，“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去见高启！”这个规矩是她的父亲亲口定下的，她不想破坏她父亲的规矩。可此时，她在他的眼瞳当中看到了坚持，这倒反而让她犹豫起来。

半晌过后，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她咬牙说道，“我们现在就去！”这个头，她点得艰难无比。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刘出洋求她去监牢看人，反而像是逼她在她父亲与他之间，做出一个抉择似的。

高启所关押的地方，在城主府的一个隐蔽角落。刘出洋在郑凯莉的带领之下，走得顺畅无比，可他也知道，这里守卫极为森严。一路之上，光是他能发现的明哨和暗哨，就不下十几处之多。

“小姐，您怎么来了？”二人接近一处低矮建筑之时，突然从附近的假山之中，闪出一个人影。他单手抚胸，弯腰行礼，开口问道。这应该是亲近城主一派的护卫，若是刀疤脸的手下，对郑凯莉就绝对没有如此发自内心的恭敬了。

“那个黑暗生物呢？”郑凯莉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放心，还好好的关在里面！”护卫亦是低声回答。

“带我去看看！”郑凯莉说罢，就向里面走去，却被护卫一伸手挡了下来。“小姐！”他露出为难表情，看了眼她身后的刘出洋。

“噢，这位就是刘出洋，”郑凯莉见状急忙介绍道，“就是抓住那只黑暗生物的人！”她怕那护卫仍不同意她们进去，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出洋兄弟！”果然，护卫听罢眼睛一亮。刘出洋的这个名字，这几天来在城中可以说是听得都快出茧子了，“真是如雷贯耳，失敬，失敬！”他拱手笑道。

“护卫大哥言重了！”刘出洋亦是急急回礼。他倒不觉得名声流传过广是件好事，这有些捧杀的意味。正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就如今天上午客栈中发生的案件，如果自己稍有差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名声一落千丈。

“如果是出洋兄弟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护卫闪开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郑凯莉做事有些偏向刘出洋，这私底下在护卫中或多或少的有些传言。在这位护卫看来，刘出洋此次前来看望高启，也不过是在情人面前，再炫耀一下自己的成就而已。让他看看，也并无大碍，还能卖个人情。

“多谢了！”刘出洋点头相谢。三人一齐走向了不远的低矮房子。

“出洋兄弟还请宽心！”护卫边走边说，“这所监牢，看似低矮残旧，毫不起眼。可实际上，乃是利用上古魔铁所建，坚不可摧！一旦有人被关入其中，就根本不可能会破监而出。”

“上古魔铁？”刘出洋听到此处，心中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这所谓的上古魔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地方，原先有个铁笼子！”郑凯莉见他面露不解之色，轻声解释。原来，不知多少年前，这里就存在了一个金属囚笼。不知所时所建，更不知何人所建。只是据说光暗大战之前，就一直存在，至于它原先的用途，也是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这个牢笼，不知用什么材料所制，牢不可破。英雄城建立之时，城主府就定在了这里，可是无论人们用什么办法，也破坏不了，甚至连移动一下，都极难做到，它完完全全地铸到了地上的魔阵当中。帝国法师团的一些高阶法师也曾来看过，当时便说，若想移动这个牢笼，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地面的魔法阵自动失效。可这个失效的时间，又是谁也说不准，可能五年、十年，也可能是百年，甚至千年。

之后的两任城主，一直在想办法打开这个牢笼。因为在这个牢笼之中，有一具骸骨和半张类似书页的东西。他们觉得这两样东西，能放在这个牢笼之中，必非凡品，值得取出研究一翻。

百年时间悠然而过，某一任城主忽然发现：这个牢笼牢门上所用的锁头，其材质与牢笼，似是并非同一种类金属。虽也坚固非常，可比起牢笼本身来，就差得远了。他立时大喜过望，找人破坏门锁。约是用了十几年时间，牢门上的两个门锁，终是被他切断，牢门也终于打开。里面的骸骨和半张书页，也被上缴帝国，他也因此获得了晋升，离开了禁地。

此后第三任城主上任时，觉得这牢笼还有用武之地。便以铁笼为骨，糊以粘土泥浆，建成了一座毫不起眼的房屋。这座房屋，就立在城主府的后院之中，看上去，仿佛一个普通花匠的居所。任何人看到它，都不会想到这曾是一座牢不可破的监牢。

果然，刘出洋走到近前。只见这座房屋泥墙木门，斑斑驳驳，看上去残旧不堪。

“出洋兄弟！你也只能从这里看看了，牢门的钥匙，在城主和张队首那里，我也打不开门！”他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不是说，有三把钥匙的吗？”刘出洋问道。

“这……确是三把！”那护卫看了郑凯莉一眼，没想到自家的小姐如此乱来，连这个都告诉了刘出洋。“只不过……我的这把，只能从木门底下，打开一个小门。将每日的饭食，从牢笼的铁条中塞入。”

“既然如此，能不能请护卫大哥打开小门，让我看上一眼！”刘出洋说道。可他见护卫面有难色，便又拱了拱手，“有劳护卫大哥了！”

“这……好吧！”护卫咬了咬牙，觉得不好悖了刘出洋的面子，便掏出钥匙，打开了木门下面的一个门锁。这木门之上，实际也有两把锁头，上面一把，下面一把。之所以如此设置，便是要让看守的护卫和牢犯之间无法交流，避免他们贿赂。护卫所打开的门锁，也就是木门下部的一个小小孔洞，充其量能够送过一副碗筷，就连伸出一只成人的手臂，都很困难。

刘出洋将头探向孔洞，朝里面望去。一股难闻的骚臭气味迎面扑来，让他掩住口鼻。里面很暗，几乎没有光线，房屋外面的窗户，想来也极少打开，让里面已是发霉发臭。就连这送饭的孔洞之中，也还有两根粗粗铁条，挡在刘出洋面前，让他更是看不清楚。饭碗也是送不到里面的，被囚禁的人也只能从铁条缝隙中伸手过来，抓着饭菜，缩回去吃。

借着这微弱光线，刘出洋眯起眼睛，在里面找寻了半天。终于，在房角一处，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黑色人影。

“还好！”刘出洋松了口气，“人还在里面！”他心下稍安，站起身来，冲护卫拱了拱手，“多谢护卫大哥了！”

“我就说没问题！”护卫笑了笑，露出理所应当的笑容，又将这小门关好，锁了起来。

“他一直都是这么躺着吗？”刘出洋亦是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也不是吧！”护卫想了想，“刚开始时，他还直喊着刘护卫你的名字，声音中满是怨毒。看来，他对刘护卫你的怨恨很深啊！”说到此处，他对刘出洋嘿嘿一笑，“可后来，他大概是喊烦了，便总是愤怒的‘啊、啊’大叫！最后，连‘啊’也懒得喊了，便整天蜷在墙角，有饭就吃，吃完了便翻倒躺尸。”

“人嘛！可不就是这样！时间长了，就认命了呗！”护卫说到最后，还摇了摇头了。这样的囚犯，他也不知道看管了多少。

“是吗？”刘出洋慢慢地收敛了笑意，“那他在喊‘啊’的过程中，有没有中间还夹杂着喊过我名字？”

“这个……好像没有！”护卫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我值班的时间，他一声都没有喊过！”

“没有吗？”刘出洋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了！人也看到了，他确实还在里面，我们还是离开吧，也免得护卫大哥难做！”郑凯莉劝道。

刘出洋微微点头，三人一齐转过了身来，准备离开这所房屋。可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一把抽出自己的直刀，回过身来，一刀斩在了木门的门锁之上。“咔”的一声，门锁应声而断，变成两截，掉落在地，发出“啪嗒”声响。

“干什么！？”护卫被吓了一跳，双目圆瞪，手也摸到腰间剑柄上面。若不是刘出洋是跟着郑凯莉进来的，想来他早就动手了。

刘出洋默不作声，连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向房间里面。

木门没有锁头的束缚，也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铁笼的大门，这个大门之上，还有两把成人拳头大小的铁锁，牢牢的地将它锁住。

丝丝清风，不知何处而来，吹入牢笼之中，卷回阵阵难闻气味。缕缕光线，从铁条间透过，驱散片片阴霾。牢笼正对面的墙壁之上，密密麻麻的写满字迹。看笔画粗细，像是用手指所写。它们有的，竟硬生生的抠在墙壁里面，仿佛阴雕，刻入其中。不少笔画内还带着一抹黑红之色，那是已经干涸血液。刘出洋定睛观瞧，只见所有的字迹，都是他自己的名字：“刘出洋”。

这些字迹，从光线能照射到的地方，又延伸到了房间其余的黑暗之中，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你……你这是干什么？”护卫见刘出洋对自己的质问毫无反应，便眯起眼睛，抽出长剑，将剑尖指着刘出洋咽喉。四周的阴暗角落，也窜出了不少人影，皆持武器，远远望来，隐隐将刘出洋围在中间。

“为……为什么要这样做？”郑凯莉亦是不明所以，呆立原地。

“高启……恐怕已经逃出去了！”刘出洋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人影，突地从黑暗中窜来，恶鬼仿佛，一手攥住门前铁栅，一手伸出，抓刘出洋。口中，还“啊、啊”地……大叫出声……

章八十七 脱逃囚犯（下）

刘出洋一剑斩开木门上的铁锁，这无疑于打了这些看守护卫的脸面，也难免人家刀剑相向，将他团团围住。

不过，刘出洋这样做，也是有他的考虑。依据他的猜测，这里面的高启恐怕是早就脱狱成功了，只不过是这些人还不知道，或者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如果自己将实情说出来，与他们争论，他们必定不会承认。说到最后，又不得不逐级请求，直至城主之处，才能打开查看。

可高启若是真的脱逃，那傻子也能猜得出，一定是城中高层出了问题。就算是逐级请示上去，能不能打得开门，也还要两说。与其明日推诿扯皮，倒不如今日一剑斩开，看看高启到底还在不在其中。

其实，也算是刘出洋性格上的一个弱点。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他都以案件为主，人情次之。这也是他前世之时，与同事都搞不好关系的主要原因之一。

“刘出洋，竟敢公然破坏监牢！还不束手就擒！”那名方才还与刘出洋亲热攀谈的护卫，此时已是声色俱厉，剑尖正指他的咽喉。

“出……出洋，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郑凯莉也是很不理解。她此时面色尴尬，手中的剑也已抽出一半。她不知道此时是应该帮护卫抓住刘出洋，还是帮刘出洋开脱，说服护卫放他离去。她犹豫不绝，手中的长剑，也是下意识地抽出了又放回，放回了再抽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的黑暗生物，早已是逃之夭夭了！你们守在这里，已然算是白守了。”面对护卫长剑，刘出洋面无惧色，连直刀都丢在了地上。他伸出双手，做出了一个不想抵抗的动作，口中缓缓说道。

“哼……简直胡言乱语！”远处几名护卫前来，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守的这些时日，每日都有人送饭前来，第二日又有人将空碗取走。若是按你所言，那里面吃饭的东西，难道是鬼不成？”

“不错！”见刘出洋放下了手中的直刀，那位一直与他攀谈的护卫，面色好看了一些。“出洋兄弟！”他开口劝道，“里面的黑暗生物，并没有逃脱，想必是你的思考出现了偏差。只要你放弃抵抗，随我等去见城主大人。到时，我一定据实陈禀。想必城主看到你也是担心黑暗生物逃跑，一心为公的份上，定会饶恕于你！”

“是啊！”郑凯莉收回长剑，亦是劝道，“出洋，随我去见父亲吧！他一定会饶恕你的！”

刘出洋摇了摇头，“你们应该相信我，里面的囚犯，真的跑了！”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时，房屋里的黑暗之中，突然窜出了一道黑影，一手攥住铁栅，一手用力地伸出笼外，抓向刘出洋几人。看他的样子，蓬头垢面，还真是恶鬼仿佛。

“你看！”一名护见状说道，“他哪里跑了，这不还在里面……”他话未说完，自己就先愣住了。其它护卫见到他的表情，亦是不明所以，纷纷扭头看去。这一看之下，均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只见这房屋中窜出的黑影，根本就不是高启此人。看这人的样子，大约十四、五岁，狼狈至极，一脸黑泥，满身骚臭。

“你……你不是那人！”护卫伸出手指，指着这人，傻呆呆地说道。高启押送此地之时，他正好看过，一见之下，立时认出了他并不是自己当初所看守的黑暗生物。

“这……”郑凯莉也愣住了，“他……他不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吗？”她喃喃说道。那对夫妻，指的便是在刘玥客栈中大闹，说她杀了自己儿子的八字胡夫妻。郑凯莉想是以前见过他们的孩子，此时便认了出来。而当时那具从井中捞出的尸体，经过井水浸泡，已是面目狰狞，不成人样，认不出是谁的孩子。

“啊……啊……”那人张开嘴巴，发出几个难听的叫声。众人透过他张开的嘴巴，分明发现他的舌头已被切掉了一半，只剩下了小半截，缩在里面。

“快说！原先笼子里的人跑哪去了！”护卫一把攥住了他伸出的手臂，厉声问道。

他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伸出的手，也不断后缩，想要摆脱护卫。可奈何身体孱弱不堪，缩了几回，竟是纹丝不动。

刘出洋叹了口气，一把握住护卫的手，将他的手掌掰开。那人得到自由，立刻后退几步，又跑入了房屋的黑暗当中，缩到墙角，蜷了起来。

“你……”护卫看向刘出洋，眼睛瞪得老大。

“他也只是个受害者罢了！”刘出洋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将此事上报城主才好。”

“没错！”护卫长出了口气，明白过来，“多谢出洋兄弟！”他说道，“要不是你今日发现，此时我们还蒙在鼓中！”说罢，他拱了拱手，带着几名护卫离去，只留下了一人，继续守这个牢笼。

“金蝉脱壳、瞒天过海！果真好手段啊！”看着几名护卫的背影，刘出洋陷入了沉思。对方先是通知高启，让他故意装作愤怒，于牢笼之中“啊、啊”大叫。之后，他们劫持了八字胡夫妻的孩子，切去他的舌头，用他替换出高启。

这个十五六岁的孩童，大概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关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之内，舌头也被切去了半截，定然会惊恐的“啊、啊”大叫。可这个叫声，却是被门外的护卫，认成了是高启的叫声。

此后，他见自己的大叫丝毫不起作用，也没人会和他交流。便渐渐的平静，乃至绝望下来。所幸的是，这里还天天有人送饭。虽然少些，一天只有一顿，可也不至于饿死。便也逐渐的安静下来，只是每天蜷缩到墙角，静静地、惊恐地，担忧着自己的未来。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郑凯莉向牢笼里面看着，那个孩子已经又是回到了他经常待的那个角落，将身体蜷得小小的，尽量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头也不回地问道。

“应该是依据心理的猜测吧！”刘出洋说道，“人的心理历程，都是渐变的，很少有突变的。高启被关在这里之时，不断地叫喊着我的名字，那是对抓他之人的仇恨。可此后，他发现这样没用，可心里的仇恨又发泄不出去，很可能会将仇恨转移到关押他的牢笼之上，对它拳打脚踢，并发出‘啊、啊’的大叫。这在心理上来说，是一种替换。”

“之后，他可能会认清现实，渐渐的安静下来，开始寻找逃狱的方法。最后，他发现根本逃不出去时，才会绝望，就像那个孩子一样，整天蜷缩在墙角。”

“可不管他的心理怎么变化，两种情绪转变之间，都应该有一个过程，或者说……有一个过渡。就比如他对我的仇恨，在逐渐转移到牢笼之上时，应该是一个渐变的过程。而不是像方才护卫大哥所讲的一样，昨天还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今天就只会‘啊、啊’的大叫，这根本就不符合正常的心理变化。甚至他应该在平静和绝望之后，都应该时不时的想起对我的仇恨，喊几声我的名字才对。”

“原来你是通过这个发现的！”郑凯莉回过头来。刘出洋分明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哀伤。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个孩子！”她无奈地说道。

刘出洋知道，她这是意识到了什么，可话却说不出口。这个牢笼的钥匙，只有他的父亲，和护卫队的另一名队首刀疤脸那里有。她的父亲自不必说，那刀疤脸之前，也一直是他父亲的手下，别看此时郑凯莉和他不甚和睦，可毕竟还要叫他一声叔叔，多年相处下来，有一些感情在内。

“可这高启，究竟是谁放走的？”刘出洋心中暗自揣测，“是城主？还是刀疤脸？抑或是他们二人？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们之间的不睦，便也是作给外人看的样子而已。”

“我有些累了！”郑凯莉说道，“先回去休息，这就让其它人送你出去吧！”

“好！”刘出洋点了点头，在护卫的护送之下，离开了城主府。郑凯莉看着他的背影，在低沉到天边的红色太阳中，越走越远，眸中闪过莫名之意，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回到客栈之时，日已西沉，天边残阳如血。

“多谢恩公相救！”方一进入客栈，就见刘玥弯下腰来，缓缓施了一礼。

“不必如此！”刘出洋虚扶一把，开口说道，“要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大姐！咱们也算是自家人了！”

“一是一，二是二！”刘玥站起身形，她前两次道谢都被打扰了，这一次终于成功，也让她松了口气，“我们生意人讲究一码归一码！”她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长椅之上，笑盈盈地说道，“你救过我，可我也道过谢了，这算咱们扯平了。听我弟弟说，你想先住到我这，可手中的钱，又让两个乞丐小丫头给骗走了。咱们虽然是亲戚，可关系毕竟有些远，老娘也不能让你白吃白住不是？”

“没错！”刘出洋苦笑一声，没想到刘玥这脸，变得这么快。说翻脸就翻脸，真不亏是个生意人。他看向刘玥身后的刘猛，却没想到他苦了个脸，也将头扭向一边。

“承认就好！”刘玥见刘出洋顺着自己的话说，笑得更加得意了，“这样吧，就当老娘发个善心，谁叫我是个善人呢！以后你在这里白吃白住，可客栈里的脏活累活就都交给你了，特别是每天去城中心打水的任务，必须一天三遍的完成。”

“就这……”刘出不愣了一愣，没想到她的要求倒也不算苛刻。

“呵呵……俺就说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刘猛听罢，喜滋滋地叫道。

“闭嘴！”刘玥白了他一眼，说道，“好不容易来姐姐这一趟，还不赶紧把水打满。出洋他今天出去了一天，也累了，今天晚间打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刘玥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人给你一封信，”她冲刘出洋说道，“信我都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要你去救人，还承诺事后给你骨币！”说着，他丢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兽皮，递给了刘出洋。

刘出洋苦笑一声，接过兽皮。他现在知道了，刘玥这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看自己的信，不过是怕自己初来乍到的，被人欺负。如果信中有不好的内容，她定是想要替刘出洋出头抗下。

可刘出洋看到信中内容之后，眉头却是不由自主地，紧皱了起来……

章八十八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一）

微弱的曦光，穿过窗棂，将点点光晕，洒在刘出洋脸上。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每当天边出现第一缕晨光之时，他便会习惯性的睁开眼睛。据说这种生物钟现象，是由于太阳光中的蓝色光线穿透人的眼皮，直接映照在人的眼球上所造成的。

刘出洋看了看天花板，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好像今天早晨的起床，与其它日子有些不同。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一侧脸颊上的绒毛，仿佛在有规律的律动着，一股股的热气，直直的喷到了脸上。

“谁？”他被骇了一跳，猛地扭过头去，就见一张涂红抹绿的怪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浓烈的脂粉气味，也猛地刺进鼻子，呛得他闷声咳了几下。

“哇！”那人也被骇了一跳，忙不迭地后退。

刘出洋坐起身来，定睛一看，原是那个叫二花的丫鬟。“你怎么在这？”他开口问道。刘出洋觉得自己的睡眠够轻的了，有些风吹草动就能醒来。可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让二花不声不响地，就近了自己床前。

“哎呀！当然是叫你起床了……”二花翘着手指，朝着刘出洋指指点点，说着话来也娇滴滴地，“人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叫男人起床，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他说道的时候，刘出洋分明见到他的喉结，还一上一下地动着。

“哦……”刘出洋看看身上的衣服，见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知道了！”他赶忙穿好鞋子，披上外衣，应了一声，便扭身向外跑去，该到打水的时间了，这是他和老板娘刘玥的约定。

“喂！喂！怎么这么猴急呀！”见刘出洋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房间，二花不满地大叫起来，“臭男人！果然都没有良心！”听到这句话，刘出洋的脚步，走得更快了几分。

“起得挺早！”刚要走出客栈后院大门，就见刘玥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往刘出洋怀里塞了两个烧饼，“吃点东西再去，把你累坏了，就没人给老娘打水了！”

“多谢！”刘出洋微微一笑，收起了自己的早餐。

其实对于刘猛的这个姐姐，刘出洋心底还是有几分尊敬的。她姐弟二人，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而且，刘猛儿时的身体并不好，经常得病，求医问药便散去了大部分家财。当时刘出洋一家的生活也并太好，不过还是时不时地接济一下。

有一年，刘猛病的很重，眼看生命不保。刘玥迫不得已，便带着他来到城中求医。可他的病情十分怪异，城中之人也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刘猛病得就快不行了，刘玥也只能每天以泪洗面，绝望至极。两个半大孩子在城里孤苦无依，形影相吊，只有被动等待命运审判的份。

可恰恰就在此时，当时帝国派来收取“英雄花”的魔法师路过此地。看到路边的姐弟二人，一时好奇，便上前查看了一番。这一看之下，才知道刘猛得的根本就不是病。

刘猛的情况，与刘出洋的情况正好相反。刘出洋是精神力天生强大，可元素亲合度极差。而刘猛的却是天生元素亲合度高，精神力却很低。这便得他无法感应到身边的元素，更无法调动。可他身边的元素，却是无时无刻，不向他身体内渗透。正所谓过犹不及，长时间的元素侵袭，过量的能量供给，已是伤及了他的身体本源，甚至开始损害大脑，这也正是刘猛从小体弱多病的原因。

“这样的孩子，气海已被胀破，救过来也成不了职业者了，真是可惜！”那名魔法师，当时摇了摇头，蹙眉颔首，如是说道。

可惜吗？刘玥并不觉得。她只想要自己的弟弟，至于他是个普通人还是高高在上的职业者，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这时的她就像溺水之人无意中看到一根稻草，她当机立断，死死地抓住了它。苦苦哀求、赌咒许愿、死皮赖脸，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但人家只是不理。

对于职业者来说，特别是法系一类的职业者，他们认为自己的进化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普通人的类，在他们眼中，就像看待小猫小狗一样，一时兴起可能会赏一根骨头，不高兴或许还要踹上一脚。这从他们对普通人这种“凡人”的称呼上，既是可见一斑。

刘玥的行为最终惹恼了他，他甚至想要出手教训一下她。可当时城中的富户动了恻隐之心，他见这个小丫头眉眼标致，更重要的是性格坚韧，便让她做了儿媳妇，定下娃娃亲。成了一家人，事情就好办了，富户用祖传的一件魔法物品，换了魔法师一次出手相救的机会。从此之后，刘玥便留在了城中，侍奉公婆、照顾丈夫，学习各方面知识，接手家中生意。

许多年过去，刘玥的公婆、丈夫相继过世。就剩下她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守着这间客栈过活。生活虽然与公婆在世时相比，紧巴了不少，可还算惬意。直至两年之前，对面也开起了客栈。两家有了竞争，生意便难做了。所幸每年来禁地收购毛皮的客商，都比较念旧，对她的生意还比较照顾，可这也惹来了对面客栈老板——马寡妇的记恨。这才有了之前，沉井浮尸案中，她一直打压刘玥的事。

日上三竿，刘出洋不知往城中水井来回了几次。终于是将水缸中的水，打满了。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抬头上望，太阳光芒，斜斜地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叔叔！你一会儿可以带我去吗？”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孩童声音，刘出洋回头一看，原本是刘玥的儿子小文。他此时正抱着那只小狗，怯怯地看向刘出洋。“我……我想把小狗还给他们！”他生怕刘出洋不同意，又把怀里的小狗当作了感情牌，高高的举起，放到刘出洋鼻子下面。

那只灰蒙蒙的小狗，瞪着两只黑黄眼圈，冲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似在要努力地记忆住他。

“好啊！不过，得你的母亲同意！”刘出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道。

“我这就去！”小文见刘出洋答应下来，一蹦三尺高，抱住小狗，一溜烟儿地向房间里面跑去。

刘出洋笑了笑，也随后跟了进去。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叫醒刘猛，让他将自己的信带回村落，交给村长。他必须将血书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村长，让他早做准备。虽然他也没看到血书里面都写了什么，可毕竟有备无患，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时近正午，刘出洋带着小文，终于来到了一座大院门前。这座大院，红墙绿瓦，古朴厚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居所。整个英雄城之中，大小能与这座大院相比的，也就是只有郑凯莉父亲的城主府了。

“出洋叔叔！你说，我今天能见到童爷爷吗？”小文突然开口问道，奶声奶气的。

“童爷爷？”刘出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好奇一问。

“对啊！”小文说道，“我和小炎都很喜欢听童爷爷讲故事，可自从小炎失踪之后，我就很久都没来这里了。”

刘出洋打听了几句，原来这所谓的童爷爷，只是大院中的仆人，平时负责看管储藏食物的冰窖。由于他喜欢孩子，经常给他们讲故事。所以城里的小孩，也都非常喜欢他。

刘出洋领着小文，来在大院门前，眼前两个站岗仆人，浑身黑衣，单手按着腰间长剑，分站大门左右。见刘出洋过来，眼神先是凶狠一瞪。若是普通来人，早就被一瞪吓破了胆，先要失了气势。可刘出洋却只是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刘玥昨夜交给他的兽皮，递了过去：“这位……兄弟，还请劳烦通告一名，就说刘出洋应邀前来。”

“原来是刘大人！”仆人听后眼睛一亮，凶狠眼神，也立时眯成了一条细缝。“我家老爷说了，您若前来，不必通报，直接进去就行！”他打大门，对里面另一仆人便个眼色。后者见状，头也不回地往里就跑，大概是报信去了。那站岗仆人，这才冲着刘出洋又是一笑，伸手做个“请”的手势，带着他往内院行去。

这个院子，也不知道有多大。刘出洋拉着小文的手，生怕他走丢掉。也不记得转过了几个院门，迎面就见跑来几人，领头的是一个胖子，大腹便便、满面红光，气喘吁吁地迎了出来。

“哎呀……迎接来迟，迎接来迟啊！”来在近前，他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了刘出洋手掌，“早知贤弟这个时候就到了，我早就应当到门口相迎！”这个胖子，大概就是郑凯莉口中的赵大财主。这人刘出洋也打听过，所说本名赵洪，是大陆五大家族——赵氏家族的嫡系子弟之一。

赵氏家族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夜羽帝国。在帝国势力圈中，可谓是盘根错结，无论是帝国上层，还是更为庞大的法师公会和战士公会中，都有这个家族活动的影子。甚至于，夜羽帝国魔法师公会的会长赵光晨，就是这个家族的子弟。

只不过，赵洪在家族嫡系子弟当中，似是并不受宠。再加上近几年来，下任家主之争愈演愈烈，他也是饱受排挤。心灰意冷之下，干脆主动要求进入禁地之中，代理家族在这里的生意。

“赵员外客气了！”刘出洋说道。昨夜的那封信，就是赵洪亲手所写，然后差人送至客栈的。这实际上刘出洋也并不意外，赵洪的两个儿子，据说都失踪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大儿子被佟超所杀。那么此时，他二儿子的性命，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可他二儿子的位置，城中护卫亦是搜索了有一阵子，一直遍寻无果。如此一来，刘出洋抓住黑暗生物之后，又破了深井沉尸的案子，刘洪求到他的头上来，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员外、员外的！太过客气啦！”赵洪用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刘出洋手背，似是一脸不悦之色，“愚兄痴长几岁，贤弟叫我赵大哥便好！”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出洋笑了笑，称呼什么的，他一向不太在意。况且，赵洪这也不过是商人特有的寒暄方式而已。他嘴里叫得亲热，可心中是不是拿刘出洋当兄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甚好！甚好！”赵洪听罢，这才又满脸欢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细缝。他这几年远离是非之地，心宽体胖，体重也呈直线上涨。“出洋兄弟，来！来！”他拉着刘出洋的手，一直来到内堂，两人分宾主落座，又有仆人端上茶来。

赵洪举了举茶杯，两人轻啜一口。刘出洋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说起自己儿子失踪之事，却没想到他微微一笑，竟和刘出洋东拉西扯，闲话起来。他不禁心中苦笑一声，这赵胖子不亏是商人习气，这个时候都能沉得住气，不先开口。

可他不着急，刘出洋却有些急了起来。这类失踪案子，能早一些知道内情，早一些破案，孩子的生存机率就更大一些。若不是夜里不好找人，他昨晚收到信后，早就来了。“赵大哥……听说，你的小儿子，近日也失踪了？”他开口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见刘出洋这么快便进入正题，甚至都没提报酬之事，赵洪微愣，紧接着又从谈笑风声、满面笑容，瞬间变成了一脸苦像。可他刚想说话，就见有仆人跑到他的近前，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赵洪听罢，面色立时，又是一变……

章八十九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二）

刘出洋应邀来到到赵洪府邸，正准备与其说起他幼子失踪的事情，可突然之间，有一个仆人走了进来，在后者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赵洪面色微微一变，“贤弟——果然声名在外啊！”略作思索，他苦笑了一声，对刘出洋说道。

刘出洋听罢一愣，不知道赵洪这句话，是何意思。

“出洋贤弟，还是你自己出去看看吧。”见刘出洋不明所以，赵洪苦着脸，拉起他出了正堂，又回到了大院门前。大门此时紧紧关闭，还有仆人在门内用肩头顶着。可远远的就能听到外面嘈杂声响，好似变成了集市一般。

“出洋！你怎么跑到这来了！”郑凯莉和凯米二人，此时竟也站在门内一旁。郑凯莉一见刘出洋过来，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了一旁角落当中。

“怎……怎么了？”刘出洋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反应。

“还说怎么了？”郑凯莉此时有些生气、杏目圆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声，积累起来多么不易？你知不知道现在许多人都在看着你，等着你犯错？你知不知道赵财主家幼子失踪的事件，调集了全城的人力物力，可还是一无所获？”

“这……我当然知道，”刘出洋说道，“可这又能怎么样？”

“还怎么样？呵呵……”郑凯莉看来是愤怒到了极点，反而笑了几声。正所谓关心则乱，她举止有些失措了。“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个案子你破不了，便会名声受损，让人觉得你也不过如此！你知不知道倘若你名声受损，我向父亲举荐你接替我位置的计划，就会不了了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接替不了我的位置，咱们又怎么能……”她又是一连问了三个你知不知道，可是说到最后，却是满脸红晕，有些说不出口了。

刘出洋听到此处才听明白，原来郑凯莉早就在替自己安排道路，恐怕自己的事迹能在城中快速流传，幕后也有她的推手。可她并不知道的是，她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刘出洋想到的。刘出洋想到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找寻解开心中疑惑的答案。

就在刘出洋想要和郑凯莉解释一番，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之时，凯米却是突然走了过来，“有人来了！”她轻声说道。

两人回过头来，只见刀疤脸带着几名护卫，正晃悠悠地向他们过来。“咦？这不是刘护卫吗？”鲍强笑嘻嘻地说道，“你们在这说什么呢？是不是我家小姐告诉你这个案子太难，你就准备打了退堂鼓了？”

“哎呀！哎呀！这可不行啊！”赵洪一听，立时急了，“出洋贤弟，我孩子的命，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啊！你可不能现在撒手不管，半途而废啊！”

“赵大哥还请宽心，”刘出洋笑道，“我这次来，就是来了解案情的！”

“你……”郑凯莉见他执迷不悟，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她那里了解，在刘出洋的心目当中，这些名声、地位什么的，都远不如人的性命，来得重要。

“如此便多谢贤弟，多谢贤弟啊！”赵洪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他是真怕刘出洋不管了，自从他的两个孩子都失踪之后，他便发动全城力量搜索，可始终是一无所获，刘出洋算得上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方才见郑凯莉将刘出洋拉到了一边，心中便叫不好。所以又故意放刀疤脸几人进来，目的就是激刘出洋，让他不能反悔。

“刘护卫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你怎么还不放外面的乡亲进来，也好看看刘护卫精彩的破案过程。”刀疤脸冲院门努了努嘴，示意赵洪将它打开，放外面的人进来。

这次的事情，刀疤脸昨天就已经开始谋划了。他早就知道郑凯莉的打算，便将计就计，想利用城中近期几个破不了的案子，来打击刘出洋的声望。自从昨天见过刘出洋之后，他的这个打算，便愈发地坚定了。他决不会让郑凯莉的计划成功，让刘出洋成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护卫队队首。因为在他的心中，相比于刘出洋，郑凯莉可要好对付多了。

“好！好！我就去开门，让街坊邻居们都进来！”赵洪忙不迭地点头。

“叔叔，叔叔！”刘出洋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手臂，低头一看，原来是小文。他指着不远处一个面容憨厚的老人说道，“我可以去童爷爷那里听故事吗？”

刘出洋打量了一下那个老人，只见他满脸褶皱，充满冻疮的双手正抱着那只小狗，还时不时地轻咳几声。“去吧！不要乱跑！”刘出洋拍了拍小文的脑袋，后者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来来，贤弟，我们还是去前堂叙话！”赵洪带着几人，又是回到前堂之中。这里早有仆人多添了几把椅子，又端上了茶水。几人落座，不少看热闹的人也都跟到了堂外。所幸赵洪家大业大，地方也大，虽然来了不少人，可一点都不见拥挤。

刀疤脸解下自己的长剑，大刺咧咧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将剑向后一丢，被鲍强一把接住，抱着站在了他的身后，动作娴熟无比。刘出洋记得第一次见到他，还是不久之前，他跟随郑凯莉去自己的村落之时。当时他也是抱着长剑，像这般站着，只不过他身前所坐之人，却是郑凯莉。

“刘出洋，”刀疤脸咧嘴一笑，满脸的各种刀疤立时又虫子一般，蠕动起来。“城中这几日，人口失踪之事不断发生，我张某也是忧心不已。如今终于盼来了刘护卫，以刘护卫之能，想必一日内破案，亦不是难事……”

“张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郑凯莉站起身来，瞪起眼睛问道，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案子……她也希望能破。赵洪乃是大家族的嫡系成员，虽说并不受宠，可到底也是大家族出身，家族的名声却也是不可轻辱的。

他的两个儿子先后被劫，破案多日却毫无头绪，早就闹的满城风雨，就连城主府都是鸡飞狗跳的，要不帝国的还对英雄花有所依仗，恐怕赵洪早就调动家族力量，把这禁区翻个底朝天的了。当初郑凯莉之所以请命去驿站探查，也是想替父亲分忧。可破案归破案，也要徐徐图之，哪有一日破案的道理？她不禁为刘出洋担忧起来，生怕他受不得激，一口答应。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刀疤脸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城里的治安着想！这失踪案一日不破，民心就一日不安，如今来了刘护卫，破案有望，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它意思？再说，刘护卫是什么人？破案如神，如此小案还不手到擒来？”

“你……”郑凯莉咬了咬牙，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也明白，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大堂外面的人群已是议论纷纷，甚至有家里失踪人口的，都开始哭哭啼啼起来。要不是有仆人拦着，早就闯进前堂，跑到刘出洋面前跪下，求他破案了。

其实按照郑凯莉原本计划，她是想等刘出洋报备，真正成为护卫之后，再发动自己这一系的人全力助他。以刘出洋的能力和自己的全力支持，想必破案也不是难事。到时刘出洋立此大功，自己就可以将护卫队队首的职位，名正言顺地让给他。两人的身份差距就会缩小，受到的阻力也会小一些。可没想到她的计划，却是被刘出洋的这一次擅自行动，完全破坏了。

“你应该相信出洋大哥的！”凯米拉了拉郑凯莉的手，又让她坐了回去。

郑凯莉无奈叹息，就算她对刘出洋再有信心，也不认为他能在短时间内破案，更何况，这还是个无头公案。“张叔叔，我知道你在护卫队多年，队首的位置本来也是你一人担当。只不过……你此次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她语气变缓了不少，准备服软了。这以她的性格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刀疤脸吸了口气说道，“刘出洋虽说是你内定的护卫，可也还没有到城主府报备，取到腰牌标识。今天却敢擅自来此破案，分明是不把我等兄弟放在眼里。如果他今日破了案，我无话可说，也可以饶他一次。可若是破不了，我定要到城主面前奏上一本，让他做不成护卫，还要受牢狱之苦！”说到此处，他已是声色俱厉！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显然却了真格。

刘出洋听罢微微一愣，自己只顾着着担忧失踪之人，急于破案，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想到此处，他看一眼郑凯莉，见她满脸担忧之色。自己的眼中，也多了一分内疚。

“贤弟不必管他！”赵洪在刘出洋耳边轻声说道，“贤弟只管专心破案，救回我的幼子，我定保你平安！”

刘出洋点了点头，心中也很清楚，赵洪说的也就是一个客套话，想定一定自己的心，好专心为他做事。他也说了，救回他的儿子，就保自己平安。可若是没救回，那岂不是要管也不管！

不过，刘出洋既然来了，却也不后悔。他两世为人，破了不少的案子，心中所凭的，就是这份对受害之人的担忧，和对案件的执着。

“咦？不对啊！”刘出洋突然想到。赵洪两个儿子失踪，现在却只求他找回小儿子，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大儿子遇害的事。可这事只有自己、郑凯莉、凯米和刘猛、周刚几人知道。昨天一天，郑凯莉都同自己在一起，凯米去安置那些小乞丐，刘猛没有走出客栈半步，周刚也被突发的几个案子搞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这赵胖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赵大哥已经知道了你大公子遇害的事了？”想到此处，刘出洋开口问道……

章九十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三）

“赵大哥，是否已经知道你家大公主遇害的事了？”刘出洋出言相问。在他的印象当中，好像几个知情人，还都没有告诉他此事。

“这是自然！”赵洪面色阴沉，点了点头。不过，他亦是奇怪地看向刘出洋，“听出洋贤弟的语气，莫非……贤弟也已已知晓此事。”

“不错！”刘出洋将当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又诉说了一遍。中间没有丝毫夸大，反而将自己破案的经过，略去了不少。

“好个贼子！”赵洪听罢，气得将手中的茶杯掷在地上，打个粉碎。“张队首、郑队首，这就是你们护卫队中培养出来的护卫吗？不仅不保护城中居民，反而还要杀了我儿！”他站起身来，指着刀疤脸和郑凯莉破口大骂。

刀疤脸和郑凯莉对视一眼，又各自将头扭向一边。刀疤脸的眼睛转了几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郑凯莉拱手道了个歉，“此事确是我等之错，他日城主府必会给赵叔叔一个交代！”

“人死都死了，交代还有什么用处！”赵洪颓然坐倒，长叹着说道。可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找到自己的小儿子。他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死了，若是小儿子再出什么意外，恐怕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想到此处，赵洪很快收拾好心情，冲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低声耳语几句。后者听罢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不多时便指使着一个仆人，端来两个盒子。

赵洪伸手拿过一个，随手打开，对着刘出洋说道：“赵某愚钝，不堪家族重任。可怎么说也是赵家嫡子弟之一，我儿亦是如此！因此，每逢我有子嗣出生之时，都要我亲自取下一滴眉心之血，装在特殊的容器内交与家族。家族便会有人用秘法封存这一滴鲜血中的精神之力，制成本命灵晶。”

“贤弟且看！”他说着，从盒中取出一块长方形晶石。这块晶石，内部蓝色迷雾氤氲，似要破晶而出，一眼看去，美轮美奂，艺术品一般。“这是我长子的本命晶石，”赵洪说道，“可是由于他已经死亡，所以封存在晶石内部的精神力也随之溃散，水系元素便失去了束缚，散于整个晶石内部，甚至形之于外，形成蓝雾。”

刘出洋接过这块晶石，它好像本是一块无色透明水晶。只不过里面水系魔力涌动，方才呈现蓝色。而且，不知道制造之人用了什么方法，在它的内部，还绘制了一个魔法阵图。

魔晶石，其实与魔晶一样，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产物。它的用途、用法，都与魔晶类似。唯一的区别便是，魔晶是取自魔兽的体内，魔力性质比较柔和，较为适合人类使用。而魔晶石却是取自地下矿洞，魔力性质猛烈，多用于魔法阵图。

“这块，则是幼子的本命晶石！”赵洪伸出双手，取出另一盒子中晶石，小心翼翼地递到刘出洋眼前，仿佛托着自己的心肝一般。“与那块相比，此石则有如一块顽石，只有内中一点灵光，聚合不散。这说明我幼子尚且生还，因此晶石内中的一丝精神之力尚未泯灭，约束着元素向内聚集。”

看着赵洪如此谨慎的动作，刘出洋愣是连接都没敢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晶石打碎地上。那晶石内部，时幻时灭的一点灵光，仿佛有如千斤之重，承载着赵洪幼子的生命。它不仅压在赵洪双手手心，沉甸甸的；更是压在刘出洋的心头，亦是沉甸甸的。

刘出洋看到这块晶石，便也大概了解了所谓的本命晶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其实，在法师当中，流传着一个瞬发的方法。

众所周知，法师调动魔力，使用魔法的过程。便是先用精神力，在脑海中绘制魔法阵图，然后再嵌入本命元素，并加以激活。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可有一部分法师，独辟蹊径，生生斩断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将它绘制成阵图，固化在脑海之中，然后又将一部分本位元素也固化其内。使用时，只需要激活便可。这大大的节约了施法时间，所以才可以美其名曰：瞬发。

不过，这方法虽好，可也有不小的弊端。首先，固化魔法的精神力和本位元素，便不可再用于其它魔法，相当于法师的精神力和魔力都下降了一截。其次，脑海中固化的阵图，会在法师使用其它魔法，绘制其它阵图时产生冲突。就像人一心不可二用一样，老是想着一种阵图，对其它阵图的记忆就必定模糊了。

这本命晶石的制作，其实与魔法的瞬发很是相似。制造者先是取下受术者的一缕很少的精神力，将其封入晶石当中，并在里面绘制一个简单的阵图。有了精神力的控制，阵图便会利用晶石为能源，自动激活阵图，使晶石的魔力内敛，敛于中心一点。

若是日后受术者死亡，灵魂泯灭。那么这一缕精神力，也就变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自然迅速消散。没有了精神力的控制，阵图失去效力，晶石的魔力便又会均匀遍布其中，变为原来的样子，也就是刘出洋看到的第一块本命晶石的样子。

“幼子虽尚生存，可看这晶石中的灵光模样，恐怕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赵洪将晶石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盒中，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愚兄才会邀请贤弟今日前来，并弄出了这许多事端，还请贤弟海涵！”他将自己私下里的一些小动作，都摆在了台面之上，倒是让刘出洋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刘出洋又向盒内看了一眼，倒果真如他所说，晶石内的这一点灵光，忽明忽暗，很不稳定，犹如风中的残烛。

“小儿命在旦夕，还望贤弟救命啊！”说罢，赵洪咬了咬牙，便要跪下。虽说他的身份很高，可毕竟还是一个父亲。

“赵大哥不必如此！”刘出洋急忙托住了他，“出洋自当尽力！”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看这本命晶石的样子，恐怕这孩子还真是坚持不了一天了。原本，刘出洋对刀疤脸所说的一天之内破案，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此时，他却是不得不和自己较起劲来，非要一天之内，破了这个案子不可。

刘出洋又问了几句，原来，赵洪的这第二个儿子，年纪大约与小文仿佛，五六岁大小。赵洪自大儿子失踪，迎亲队伍全被杀死后，便全力寻找。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着，精神恍惚，府内也是闹得人心惶惶。

可不久之后，他家的大公子不但没有找回来，反而又有仆人报告说小儿子又丢失了。他又气又急，下令满府查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孩子找出来。可一连找了几天，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直到几天前有人在院外的台阶上，发现了一封勒索信，赵洪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是被人绑走了。

此后一连几天，整个英雄城鸡飞狗跳，全力寻找赵家的两个公子，可他们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丝毫不见线索。直到昨天清晨，有仆人发现大公子的本命晶石，突然灵光泯灭、元素外逸。这才急忙通知了赵洪，他也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是凶多吉少了。

“我儿从不外跑，只在府中大院内玩耍。可当时，全府上下整整几百个人，都没见有陌生人进府，也都没见我儿走出府中。可他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岂不是咄咄怪事！”赵洪一脸懊恼地说道。

“不错！”赵洪身后，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亦是说道，“老爷知道少爷失踪之后，十分着急。全府上下几乎连地都铲了几遍，更是连苗圃中的花都给拔了精光。此外，我们还派人在城内城外，十里八村的多方打听，又许下悬赏花红，也是杳无音信！”

“赵大哥家大业大，也应该有不少人专门侍奉少爷吧？她们难道都没有线索？”刘出洋问道。

“别提这帮蠢才了，”赵洪气冲冲地说道，“没一个中用的！”

“那他们人呢？我可否询问几句？”刘出洋连忙问道。

“这……我当时倒是问过了，”赵胖子一脸的尴尬，“可当时她们一问三不知，一时情急没收住手，都给打杀了。”

“唉……”刘出洋听罢，轻叹一声，面露失望之色。这无头公案，还真是名不虚传，毫无线索。

看到刘出洋的样子，刀疤脸嘴角露出了一抹阴笑。郑凯莉的心，却是一下子揪了起来，她原本还有些生气，责怪刘出洋不该不与她商量，擅自前来。可此时看到刘出洋紧皱的眉头，她却又是有些既担心又心疼。心里一时有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齐涌了上来，也不知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如此说来，倒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刘出洋说道。赵财主家大公子失踪的事，轰动全城。刘出洋在郑凯莉那里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介绍，诸如凶手手段狠辣、凶手写信勒索，却没有取走赎金之类的。可现在看来，这个案子要比郑凯莉叙述的，更为复杂。

“也……也并非丝毫没有线索！这不还有两封勒索信嘛！”赵洪见状，亦是颇为尴尬。自己这一大帮子人，鸡飞狗跳，挖地三尺，忙活了半个多月，都没有丝毫线索。可现在却要求刘出洋一个人，在一天之内就要破案，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两封信！”刘出洋一愣，“也好！”他说道，“拿来看看！”

赵洪一招手，立时有仆人托来了两封兽皮，看来早就是准备好了。

这两封信，是刘出洋破案的全部希望了……

章九十一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四）

两封兽皮写就的信件，一左一右的摆在了刘出洋的面前。他嗅了嗅手指，伸手抓向信件，可很快便又缩了回来。他有些犹豫不定，这可是这个失踪案件最后的线索了，他生怕在里面什么都找不到。

所有人都看着刘出洋的动作，外面几个哭泣的失踪人员家属，也都停止哭泣，望向里面。他们也希望能破了此案，在他们的心中当中，这些失踪之人，很可能是被同一拨人所掳。如果刘出洋能找回赵洪的幼子，也就相当于找回了他们的亲人。

“呵呵……”鲍强见他犹豫的样子，心怀大畅。“刘出洋，怎么！你也有没主意的时候？要是你真能如我干爹所说，一日就能破案。那我就当场跪下，给你嗑上十七八个响头，以后每次看到你都叫上一声‘爷爷’，再绕道而行，如何？”说罢，他自己先哈哈大笑，惹得其余几个护卫也都笑了起来。笑声中，满含嘲讽之意。直到赵洪和刀疤脸都狠狠地瞪了鲍强一眼，他才急忙敛住笑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不止一个人。

刘出洋也有些暗笑自己太过谨慎了，不就是两封信嘛，自己何必瞻前顾后、犹豫不绝。殊不知，正是自己的这种表现，让信赖自己的人，都不知不觉地失去了信心。

“若说线索，其实这两封信，本身就是一个线索！”刘出洋想了想，开口说道，“赵大哥，事实证明，你家大公子，在遭遇袭击之时，并没有被人所杀，甚至也没有人被人掳走。而是在逃跑之时，撞伤了头，变得有些呆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直流浪在外，直到被人所杀！”

“不错！”赵洪点了点头，“此事，方才贤弟已经说过了，为兄听罢也颇为悔恨。当时，为兄以为这禁区之内，敢动我赵家的人还没有出生，便放心地让他胡搞，扰乱乡邻。直到最终，迎亲的仪仗被人劫杀，我儿也不见了踪影。这乃是为兄不仁！”

“其二，我们赶到时，没有发现我儿的尸体，便以他逃出升天，到处寻找之时，也只以假想他受伤为前提，在各个易于藏身之处找寻。之后，更是被这假勒索信所误导，直到送去的赎金根本无人来取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这是为兄不智！”

“其三，为兄唯有二子，如今大子遇难，幼子又不知所踪。若是再出什么好歹，那便是绝嗣之人。这是为不孝。我这不仁、不智、不孝之人，如今想来，也是愧对先祖啊！”

“赵大哥言重了！”刘出洋见他眼眶发红，轻声安慰了一句，“可我想说的是，既然凶手并没有抓住大公子，又见你们到处寻找，为什么还要写信勒索？”

“诈骗赎金嘛！”赵洪话一出口，却是又皱起了眉头。

“可人家并没有取走赎金！”刘出洋说道，“他们不放人，那是因为无人可放。可他们写信勒索，却又不取走赎金，我想那是因为他们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志不在此！”赵洪喃喃几遍，眼中满是迷茫，好像想到了什么，却还不是想得非常清楚透彻。

“我有两个推测，”刘出洋说道，“一是凶手成功劫持了大公子，可写完勒索信后，大公子却是无意中逃走了。所以，凶手觉得大公子逃回了城中，手中没了仪仗，便害怕你们在赎金周围设下陷阱，不敢去取。不过，恕我直言，以赵大哥家大公子的当时的智力，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不错！”赵洪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而且他更知道，如果自己的儿子真被人绑架了，那对方哪怕就是让他逃跑，他都不敢跑。只会等着赎金到位，对方将他送回府中。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根本就没有抓到大公子，不知什么原因，让他跑了。所以凶手惶惶不安，时刻防备着赵家的报复。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他并没有回家，反而是赵家不断地寻找。凶手简直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大公子真的没有回来，还是赵家在故布疑阵，等他放下戒备之时，再一网打尽。因此，他投了一封勒索信，想用这个变化，来试探一下赵家的反应。他的目的，并不是赎金，而是你们当时的态度。所以，我才说他是志不在此！”

赵洪听罢，眼睛一亮，越想就越觉得这真是有几分可能。

“综合以上的判断，再加上我之前对这个案件的一些猜测，我觉得凶手不止一人，而且他们的头目，很可能在城中有些地位。而且，此人生性多疑，哪怕就是有七八成把握的判断，他也要再次确定一下！”

“有一定地位……而且十分多疑！”赵洪眼睛转了几转，开始梳理城中的人物关系。

“多疑，特别是这种极度多疑的性格，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刘出洋继续说道，“所以我猜想，这大概他之前受过心理创伤。比如，极度相信某人，最后却被背叛出卖等等！”

“这样的话……”赵洪将眼睛看向了刀疤脸，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可刘出洋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实际上，他之前对刀疤脸也有所怀疑，甚至一度认为他就是杀死刘跛子的元凶之一。可令他疑惑的是，刀疤脸的体重，却与自己当初推断的，有很大出入。

见到二人的目光，刀疤脸浅浅的饮了口茶，一脸的怡然自得，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刘出洋，”他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些，也都是些没有依据的推测，根本就没有证据。他与其推测这些，倒不如看看信件。要知道，赵兄弟家的幼子，可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

“对！对！”赵洪如梦方醒，“贤弟，还是先看信吧！”他急忙催促道。

“也好！”刘出洋伸手拿起一封信件。赵洪出身大家族，财大气粗，消息灵通。按照刘出洋给出的人群范围，想必很快便能理出头绪，这是另外一条破案的道路，也算有备无患了。

刘出洋手中的这张兽皮很软，韧性比他前世所用的纸张要好上一些，可由于表面粗糙，用硬笔书写起来，要困难许多。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笔墨纸砚很少，人们大多用兽皮、兽血来书写。这是因为许多植物都是妖兽或者精灵的家园，不能轻易破坏。而且，这个世界上的野兽很多，人们在取用肉食之后，还可以剥开皮肉，放出血液。其中蕴含元素魔力的血液和兽皮，一般送去制作卷轴等魔法用品。其余的则经过特殊加工，售于民间，用于书写等用途。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用了何种方法，他们可以将兽皮分成许多层，甚至厚度与他前世的纸张都相差不多，只是颜色稍暗，上面略有毛孔而已。

刘出洋手里的这张兽皮，质量很差，毛孔多且粗糙。而且上面的字迹，也并不是使用兽血书写，而是炭笔。实际上，禁区之内识字的人不多，有条件长期使用兽血书写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使用更为便宜的炭笔。凶手选择劣质的兽皮和炭笔，其实也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些字，其实都是临摹为兄的笔迹。”看到刘出洋打开了两张兽皮，赵洪想了想说道，“想必，这也是他们用来隐藏身份的方法之一。”

刘出洋点了点头，低头向兽皮上的字迹看去。这两封信的字迹都不太多，大意便是要求赵洪在某日某时，将多少钱财放在某地，收钱放人、勿要搞鬼，否则人质生命不保之类的言语。只不过第二封信，比第一封信所要的钱财，要少上许多。

可就是这内容不多的两封信，刘出洋却是足足看了半晌。他看得异常仔细，几乎是逐字逐句的观察，又翻来覆去的察看。

这个时候，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围观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就连嘴中因寒冷呵出的阵阵白气，也尽量是无声无息地吐出，生怕打扰了刘出洋。院内也是安静一片，偶尔能听到屋外寒风吹过，枝枝杈杈相互撞击的声音。可仿佛寒风也怕打扰了他似的，几声撞击声响过后，又迅速停了下来。

这两封信，可以说是现在唯一的希望，刘出洋能不能找到赵洪的幼子，也就看他能不能从里面找到线索了。

实际上，虽然所有人都盼望刘出洋能够从中找到线索，但他们心中，却没抱什么太大的希冀，就连赵洪都是如此。他只是把刘出洋当成了最后的稻草，抓住了，求个心安而已。他心中也期望着刘出洋也帮他找回孩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仅凭两封短短的勒索信，就能在一天之中，破了全城护卫半个多月都破不了的案子，这无疑是天方夜潭。

“怎么样？”看到刘出洋终于放下了信，赵洪一脸的希冀，急切地问道。

“这两封信？”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赵洪一看，心中立时凉了半截……

章九十二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五）

赵洪提供的这两封所谓的勒索信件，刘出洋翻来覆去地看，足足看了半晌。终于，他放下手中的兽皮，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两封信……”刘出洋微微地摇了摇头。

“怎么样？”赵洪口中虽然如此问道，可看到刘出洋摇头，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这两封信，”刘出洋说道，“虽然都是临摹赵大哥的笔迹，可在我看来，却是由两个不同的人所写。”

“哦……贤弟，这一点，为兄倒是早就看出来了，还是说些其它的吧！”赵洪苦笑一声说道。这两封信，虽然都是临摹他的笔迹，可笔画之间还是稍有不同，明眼之人一看便知，哪里还用他刘出洋特意点出？这在赵洪看来，分明就是刘出洋没有找到线索，已经开始敷衍于他了。

赵洪的话中之意，刘出洋一听便知。他也并不着恼，而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可依我来看，写绑架大公子信件之人，年纪应该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有可能身怀武艺，他擅用右手，左眼失明，应该是府外之人。而写绑架小公子信件之人，年纪却是在六十岁左右，正身患疾病，他擅用左手，为人刻板认真，从小由母亲或者女性长辈养大，却一直没有娶妻成家。而且……他还正是赵大哥府中之人。”

“这……这……”赵洪和周围之人，听得都有些愣住了。赵洪一把拿起两张兽皮，也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可最后却是一脸茫然地又放了回去。就连郑凯莉、凯米和其它护卫也都凑过来瞧了几眼，这勒索信他们之前也曾看到过，可也没瞧出那么多门道！此时，他们是瞧了又瞧，看了又看，最后也仍是只能纷纷摇头。

“不会是胡说的吧！”鲍强嘟囔着说道，自从他方才说话得罪了人之后，现在倒是收敛了一些。

“你才胡说呢！”凯米在他旁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贤弟呀！你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赵洪见郑凯莉几人又回座之后，急忙问道。按理来说，刘出洋既然已经给出了人群范围，他就可以按图索骥，查找写信之人了。可说实话，他对只看了几眼信就能说出这么多线索之事，也是很不相信。对刘出洋提供的这些线索，亦是深表怀疑。生怕真如鲍强所说的那样，是刘出洋找不出线索，干脆信口胡说的。

“这其实也不难！”刘出洋笑了笑，“写信之人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所选的兽皮和炭笔，都是较为劣质之物。这两张兽皮，本就粗糙，并不适合用硬笔书写，可写信之人，却又偏偏选择了质地不佳的炭笔。这在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却是大大地增加了书写的难度。”

“这第一封信，却是字迹清晰，力透纸背，”刘出洋翻过第一张兽皮，果然，它的背面凹凸不平，有许多笔画都从正面透了过来。“所以我猜测此人，应当是正值壮年，气血充盈，甚至是练过武艺，腕力很足，才能在劣质的兽皮上，写出这种程度的字。”

“可与此相比，第二张兽皮上字迹的力度，就要差了许多！”刘出洋又翻过第二张兽皮，这张兽皮的背面，却是一马平川，平整完好。“写这封信的人，气力不足，所以字写得很不清楚，往往同一个字写完之后，还要描上几笔，才能让人看清。而且，此人写字很慢，笔画上，又往往有些许波动。这说明他在写字的时候，手微微有些抖。所以，我猜测，此人应该是年纪已大，人老气衰，驭不住笔了！”

“这……”赵洪先是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却是又摇了摇头，“贤弟所说的，确有些道理。可既然贤弟说写第一封信之人气血充盈。那为何非要是三、四十岁之人，而不是二十岁左右之人？要知道，论起充盈，三、四十岁的人，可还不如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呢！”

刘出洋听罢笑了笑，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问道：“看赵大哥的年纪，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

“惭愧……惭愧！”赵洪拱了拱手说道，“为兄今年，恰好虚度春秋，三十有八。”

“正所谓字如其人，”刘出洋说道，“这两人所临摹的，乃是赵大哥的字迹。看其边角转折之处，均是过渡圆润。正好可以说明赵大哥为人，见多识广，为人处事已是八面玲珑，圆滑老练。”

“贤弟过奖了！”赵洪用手摸了摸肥厚的下巴，满脸谦逊笑意。可他很快便也明白过来，瞪大眼睛看向刘出洋，“莫非，贤弟的意思的……”

“不错！”刘出洋点了点头，“二十岁左右的人，”他说道，“一般是年轻气胜，初生牛犊不怕虎，冲力十足。他们写起字来，大多横如刀剑竖如枪，特别是笔画间的转折之处，很有棱角。这样的人，若是临摹起赵大哥的字，必定会在笔画转折之时，放缓笔速。

“可反观第一封信，于字迹的边角转折之处，亦是一笔而过，平稳圆滑，毫无阻滞之感。所以，我斗胆猜测，此人应该与赵大哥年纪相仿。并且，也是个处事干练之人。”

赵洪听罢，思过了片刻。脸上的少了些许笑容，却是多了几分凝重。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说道，“贤弟言之有理，还望继续赐教！”

“此乃其一！”刘出洋见赵洪认真了许多，便继续说道，“其二：人在写信的时候，由于所用的左右手不同，兽皮所摆的位置，也会稍稍的向不同方向倾斜。所以，字写出来之后，也并不是完全垂直的，而是微微向左或者向右，有些斜度。”

“而这两封信的字体，一个略略向左倾斜，一个略略向右歪斜。分明就是一个为右手所临，一个是左手所写。而临摹别人的字迹，本就不易，写信之人，为了保证字迹相似，一定会用自己擅长的手来仿写。这也便是我能够猜出他们，是左利手还是右利手的原因。”

“有理！有理！”赵胖子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他两眼放光，见刘出洋停了下来，急忙催促着说道，“继续！继续！”

“其三，再整体来看这第一封信，它整版内容所在的位置，却并不是在兽皮的中间，而是有些偏右。并且，虽然字与字之间，较为紧凑。可却都是有些左边稀疏，右侧稠密。我猜测，这必定是写信之人，缺少一只左眼，没有了双眼的立体感所致。

“放屁！”就在刘出洋说完第三条原因之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力地拍了拍桌子，暴喝一声。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刀疤脸此人。他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所勾勒的画像，竟然与刀疤脸出奇的相似。“刘出洋，你故意用我的形象，来勾勒绑架之人，究竟有何意图？”他站起身来，一只手扶着桌子，眯起了眼睛。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动手，将刘出洋斩杀于此之意。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刘出洋皱着眉头说道。他并没有依据刀疤脸的容貌，勾勒犯罪画像之意，可这两者之间，却竟然是如此地相像。他曾怀疑过刀疤脸，可他的体重却又与刘出洋在刘跛子死亡现场的推论不同，这令刘出洋很是疑惑。

“刘出洋！你不要太过过分！”鲍强和刀疤脸身后的护卫，都抽出了一半武器。郑凯莉和凯米也站起了身来，走到刘出洋近前。

“哼！”赵洪站起身来，拍了拍桌子，“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大声吼道。十几个手持武器的仆人随着他的吼声冲了进来，大堂之中乱作一团，就连围观的人群之中，也有不少人抱头鼠窜，生怕被误伤。

刀疤脸见状摆了摆手，他身后的护卫又都将长剑收了回去。刘出洋却是坐着，连动都没动，反而取过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他知道这里是赵洪的府上，就算给刀疤脸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动手。那些护卫也是，要不然，又怎么可能只抽出半截武器？刀疤脸这样做，不过是表明一个态度罢了。

“人有相似嘛！”赵洪见他服软，也让那十几个仆人退了出动，“出洋贤弟所说之人，也非并一定就是张队首，很有可能另有其人嘛！”

“哼！他日必将讨回公道！”刀疤脸愤愤地坐了回去，拿起茶杯，也装模作样地喝了茶。可刘出洋却是分明在他端起茶杯的时候，看到他的茶杯之中，正不断地，漾起一圈一圈地涟漪。他的手……抖了。

赵洪也眯起眼睛，看了刀疤脸半晌，“出洋贤弟，”他开口说道，“咱们接下来，只说第二封信，不再说第一封信。可好？”

刘出洋点了点头，他明白赵胖子的意思。毕竟他的大儿子已经死了，可小儿子却仍活着。现下的当务之急，也是找到他的小儿子，保住他的性命。至于其它，还是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说也不迟。

“既然赵大哥说了，那咱们就只说第二封信好了！”刘出洋点头说道……

章九十三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六）

刘出洋依据第一封信，所勾勒出来的写信人画像，没想到竟然与刀疤脸出奇地相像。这引得刀疤脸拍案而起，就要当场与刘出洋决斗。

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乃是赵家嫡系子弟，赵洪的府邸。赵家做为夜羽帝国的第一大家族，实力不可轻侮。哪怕就是家族中不太受重视的子弟，也不是刀疤脸能够惹得起的。

“出洋贤弟！咱们接下来，还是只说第二封信吧！”赵洪将第一封信折好，收入怀中。他压下此事，并且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倒并不是想息事宁人，而是当务之急，要找到自己的幼子，而不是再在自己已经过世的大儿子身上纠缠。

“好吧！”刘出洋一口答应下来。这也并不是他怕了刀疤脸，而是他想法，与赵洪一致：现在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吵架。

他将第二封信拿起，对着外面的阳光举了起来。透过阳光，赵洪见上面有许多暗色的斑点。“这些细小的暗色斑点，依据我的猜测，很可能是写信之人在书写时，不停地咳嗽。他喷出的唾液，飞溅到了兽皮之上。待干涸之后，便形成了这种暗色斑点。”

“此外，这封信上，几乎每个字都重新描过。这固然有他气力不足，第一遍书写不清的原因。可这也同时说明，此人是一个极度认真之人。这样的人，一般都为人刻板、穿着正统，再加上他年纪较大，守旧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最后，此人虽然是临摹赵大哥的笔迹，可自己在写书时，还是不经意地带上了一些自己的书写习惯。就比如这个‘骨币’的‘骨’字，下边‘月’内的两横，有些向下弯曲，形状类似若女人的**，还有这个‘禁带器械’的‘器’字，下边的两个‘口’甚至写成了圆形。所以我猜测他应当是自小由女性长辈带大，对这一种性别特征记忆深刻。而且，他应该也一直没有结婚，将这种美好与期待一直埋藏在心底。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这已然影响到了他的性格，甚至连他的笔迹都无意识地出现了偏差。”

“我记得，贤弟还曾说过，此人是我府中之人！”赵洪看着刘出洋，等待他的回答。这一点对他来说，犹为重要。

“第一封信，用词强硬，语气激烈！字里行间对赵府，并无多大尊重和敬畏。可反观第二封信，语气却是软化了许多，甚至还以‘小少爷’相称。如此想来，他倒像是受过赵大哥你的不少恩惠。我猜测，这第二封信的书写之人，八成就在你赵府之内。而且，他也很可能是单独作案。否则的话，没有必要让一个老人，来写这封勒索信。”

“赵大哥可以依据我提供的线索，去府中找找，有没有这样的人！”刘出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不必找了！”赵洪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大叫一声，“把老童给我找来！”

“老童？”刘出洋放下茶杯，突然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人。

“童老头在府中看管冰窖，”赵洪身后的管家，见刘出洋面露惊诧之色，便开口解释，“与刘大人所说的一样，童老头很小就死了父亲，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不过他为人孝顺，将老母亲照顾得很好。而且，他的母亲直至现今，还依然健在，住在乡下。按理来说，童老头年纪大了，早干不动了。可我家老爷见他孝顺，母亲又经常需要钱财看病，就留他在府在看管冰窖，每日只是待着，却领着不低的薪水。老爷对他不薄，却没想到……”

“原来是他！”刘出洋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他就是小文口中的那个会讲故事的童爷爷。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担心起小文来。

“老爷！童老已经带到！”不多时，一位仆人带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进来，他不住地咳嗽着，跟在那仆人的身后。

“老……老爷！”还没等赵洪开口，那老人便一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不住地叩头。“老奴该死！老奴有罪啊！”他这几个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当、当”作响，头上甚至已经浸出了血花。

“你……”赵洪听罢，心中怒火蒸腾。看童老头的样子，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他恐怕就是写绑架赵洪二公子的勒索信之人。人们在感到惊诧的同时，也不禁对刘出洋佩服至极。并不是所有人，都仅仅能凭借一封临摹的绑架信，就能找出幕后真凶的。

“你有何罪？”赵洪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问道。虽然事实已基本清楚了，可他还是要亲口听到童老头承认。

“我……我……”童老头支吾了半晌，这才咬了咬牙，“那封勒索信，是老奴所写！”他说完之后，又重重地一个头，叩到了地上。

“果真是你！”赵洪走到去，一把拽起他衣领，“我待你不薄！我儿，亦待你不薄啊！”他咆哮着说道。

“我……我……”童老头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哼！”赵洪松开他，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又忿忿地坐了回去。此时，他虽然愤怒，可心中的轻松感却是更多一些。“找到了绑架之人，还怕找不到自己的儿子？”他心中如是想到。

“怎么样？案子破了吧！我就说出洋大哥没问题的吧！”凯米嘻嘻一笑，端起身旁的茶杯饮了一口，随即说道：“茶都没凉那！”

刀疤脸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几下，凯米的话刺痛了他的耳朵，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小丑，努力了半天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我记得有人说过，要是出洋大哥一天之内破了案子，就叫他‘爷爷’的！”凯米丝毫却没有饶过他们的想法，她咯咯笑着，对鲍强说道，“要是你叫了出洋大哥哥爷爷，那你认的干爹，应该叫什么？”

“你……你……”鲍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这时恨起自己的这张嘴来。“怎么这么厌恶！”他恨不得打自己嘴两个耳光，也比受凯米的讽刺调侃来得舒服。

倒是刀疤脸轻轻一笑，“竟然赵员外已经找到了绑架之人，还是府中的下人，那这就是你的家事了。张某不便参与，这便告辞了！”说罢，施施然地带人离去。鲍强赶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鲍护卫，叫完爷爷再走也不晚啊！”人群中有好事的，突然大叫了一声，惹来了一阵哄笑。

鲍强听罢，紧走了几步，跟的更紧了一些。“干……干爹！咱们就这样饶了他不成？”待走出院门，他又不甘心地问道。

“饶了他？哼！”刀疤脸冷笑了一声，他现在对刘出洋是恨之入骨。“城主那老家伙，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他的女儿送到帝都，嫁入豪门，他为此已经准备了不少。刘出洋此时与郑凯莉走的如此之近，只要我们再散布些消息出去，恐怕他就得先想法除掉他！”

“高！真是高明！干爹的这招借刀杀人，真乃神妙之计！”鲍强媚笑着伸出了大拇指，“这招杀人不见血，恐怕刘出洋到死之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说罢，他与身后的几个刀疤脸一系的护卫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好了！现在说说，你把小少爷藏到哪了！”院外刀疤脸所设下的毒计，刘出洋是一概不知。他现在坐在椅子之上，听着赵洪的管家，在审问童老头。此时，就连围观的看热闹之人，都已经被仆人相劝，离开了赵府。在他们看来，抓到了绑架之人，就已经相当于解救出了小少爷，留下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老……老奴，也不知道啊！”童老头边叩头边说道。

“还说不知道！”管家拽住童老头的衣领，旁边有家丁过来，正反抽了他几个耳光，打得腮帮子高高的肿了起来。“快说，你是不是还有帮手，将小少爷运出了府去？”

“老……奴，没绑架小少爷啊！”童老头吐了颗牙齿出来。他嘴里的牙，本就不多了，此时又掉出了一颗，说起话来，都有些漏风。“老爷……少爷，对老奴这么好，老奴怎么会绑架少爷？”

“放屁！”赵胖子显然气得急了，过去亲手打了个耳光，“还亏得你记得少爷的好，他一口一个童爷爷的叫你！你竟然还绑他勒索。来人！给我用刑，我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刘出洋本想阻止，他一向不主张审问时用刑。可一想到赵洪的幼子，现在还下落不明，便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声。

赵洪手下的家丁顿时上前几人，扎手的扎手，刺脚的刺脚，将童老头从上到下料理了一遍。可是童老头虽然疼得死去活来，可就是死活不承认绑架了小少爷。

“老奴只是……只是知道了小少爷被绑架。就想骗点钱给……给老母亲治病，可没……没真敢绑啊！少爷对老奴这么好，老奴怎么敢绑他哪!”

“什么？”赵洪一屁股坐在椅子之上。他本以为找到了写勒索信之人，就相当于找到了孩子。却没想到中间又出了这么一个差池。“快……快去请‘吐真咒’！”他呆坐片刻，突然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冲着管家大声叫道……

章九十四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七）

“吐真咒”这三个字自赵洪口中说出，就连郑凯莉和凯米都同时吓了一跳。

咒术，乃是帝国禁术。在这个世界，大部份的魔法，无论进攻也好，还是防御也罢，都是用“术”来表示。就比如刘出洋所会的“水球术”和“冰锥术”等等，皆是如此，这是对于正统法术的统称。

可“咒”不同。既然提到了“咒”这个字，那就是对人体有特殊损害的术法，这种损害，不仅仅是对受术者产生，而且对施咒者也有。

咒术一般针对人类的头脑、精神意识甚至灵魂产生作用。有的可以剥夺一部分受术者的记忆甚至灵魂碎片、有的可以蛊惑、催眠、甚至可以控制人类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它们功能强大，但后遗症也不小，一般被用过咒术的人，轻者失忆，严重些的会大脑受损成为白痴，甚至当场直接死亡。

当然，咒术阴毒，制作起来也较为困难。并且使用时，施咒者还要永久地失去一部分精神力量。所以，咒术也并没有多少人修习。

不过，在光暗大战之时，黑暗生物一方，却有一种可以依靠吞食人类负面情绪，从而快速增长精神力，快速升阶的生物。这种生物名为噬心虫，产量稀少，可以寄生在人类的头颅之中，控制宿主残杀同类，制造恐惧、悲伤、绝望等负面情绪，并以此为食。

噬心虫的这种特性，便决定了它可以充当施展咒术的介质作用。咒术师在施展咒术时，便可以消耗它的精神力，事后再将它放入人的大脑之中，让其自行补充。因此，拥有一只噬心虫，便是成为咒术师的必要条件，许多咒术师家族，甚至一脉相承，世代都使用同一只噬心虫。

光暗大战时的咒术师，给光明大陆上的人类，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灾难。所以，咒术也一直为光明大陆的人类所深恶痛绝，列为“禁术”。赵洪想必此时也是被逼得急了，否则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使用这种残忍的术法。

“赵大哥，此举是否有些不妥？”刘出洋急忙开口说道。用这种方法对付一位老人，他有些于心不忍。

“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了嘛！”赵洪有些肉痛地说道，“这张咒术卷轴还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没想到浪费到了这个奴才身上。”

“这……”刘出洋想了想，“我方才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位老人家，说话不像作伪，恐怕是真的不知道。而且，若是真用了咒术，伤到了他，又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到时候，岂不更难找到小少爷？”

“那还能管得了这许多！”赵洪看了刘出洋一眼，用有些决绝地语气答道，“此事，为兄之意已决，贤弟就莫要再劝了！”

刘出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郑凯莉拉住了衣袖，他只好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就在此时，赵洪手下的仆人，领着一个白须老人走了进来。他与赵胖子相互见了个礼，寒暄两句。当看到刘出洋后，又过来施了个法师礼节，刘出洋也急急起身回了一礼。看他的样子，刘出洋猜测他应该与自己一样，都是见习法师。

不多时，又是一位仆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进了房间。托盘上摆放着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不知名的魔兽毛皮。这张兽皮，乌黑透亮，只有三指来宽，卷成厚厚一卷，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黑暗气息。让人一望之下，便心生厌恶，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

“有劳了！”赵洪指了指这张兽皮，冲那位见习法师老者拱手说道。后者微微躬身行礼，高举双手，从锦盒中托出了这张兽皮。

这张兽皮，与刘出洋见过的法术卷轴，很不相同。它是镂空而成的魔法花纹模样，远远看去，倒像是用剪刀，在黑色电光纸上裁成的美丽的窗花剪纸。

不仅如此，咒术卷轴的施展方法，与法术卷轴也大相径庭。只见那老者取出一双兽皮手套戴上，这才轻轻展开卷轴，小心翼翼地向童老头走去。

“老爷……老奴深受主家恩情，老来……老来，却是一念之差，铸下大错。老奴愿意用这咒术，以证明老奴所说的都是实情，老奴并没有绑架小少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写了勒索书信！”童老头此时哭得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嚎着说道。

赵洪一脸不耐，他挥了挥手，示意那老者赶快施咒。他此时的内心当中，已完全被仇恨和担忧所填满，根本就再也容不下了其它念头和情绪，这也正是他听不进刘出洋劝说的原因之一。

那白须老者，捧着黑色兽皮，小心翼翼地来到童老头身前，在他额前比划了几下。这张咒术卷轴，并不像要激活里面所绘制的阵图，而是双手拉开，呈半环状，正好可以套住童老头的半个额头。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童老头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可他却是动不敢动，只是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句话。

刘出洋叹了口气，有些不忍。他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赵洪现在是不可能听他的，童老头也是有错在先。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人一旦犯错，就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误承担责任。想必这也是童老头，既不躲避，也不求饶的原因。

白须老者张开嘴巴，吐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奇怪的音节，与此同时，他猛地将手中的黑色兽皮，按在了童老头的额头之上。

“滋~”一阵白烟升腾而起，伴随着将烤红烙铁印在皮肤上的烧灼声响，那张黑色兽皮，竟然一下子从白须老者的手中消失，印到了童老头的皮肤当中，好似一个黑色的纹身一般。

“啊！”童老头痛苦地惨叫了一声，双手捂住额头，趴倒在地面之上。刘出洋顺着他的指缝向里看去，只见随着他因痛苦而不停扭曲、变形的脸部肌肉，额头上的那道黑色咒文，也仿佛毒蛇一般，不停地蠕动着，如同有了生命。再伴随着皮肤烧焦的恶臭之味传来，生生钻入鼻腔，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白须老者见状，连忙又大声吼出了几个音节，他与童老头二人的瞳孔，瞬间都变成了纯白之色，均是失去了意识。

“快说，把小少爷藏在哪了？”管家见状，赶忙上前两步，开口厉声问道。

“不……不知道！”童老头跪伏在地上，浑浑噩噩，双目翻白，摇摇欲倒。他用空洞的声音答道，“不……不知道他们把他藏到哪了。我只知道小少爷去听我讲故事，结果家里有人来向我要钱，说是老母亲又生病了。我去给钱，回来之后就发现小少爷不见了。当时还以为他回府去了，后来才知道他是被人劫走了！”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没准……他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凯米低声说道。

“童老头所说的，前因后果都能对得上，应该是真的！”郑凯莉也点头称是。

“不……不会的！”赵洪原本以为抓住了写信之人，救出儿子就是十拿九稳之事。可如今看来，竟是又出了这么一个差池。他万念俱灰，突然一手捂住了心脏，瘫坐在椅子之上，满脸痛苦表情。

“老爷！”管家一把扶住了他，“是不是我们提问的方法不对！”他开解了赵洪一句，开口说道，“要不，我再换个方式问问？”

赵洪摆手，示意管家随意。

“童老头，”管家转身，再次来到童老头身前，开口问道。这一回他的声音倒是柔和了许多，似在诱他说出实情，“你是不是，还有有同伙，是不是你的同伙将小少爷绑走的？”童老头听罢，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知道小少年被谁绑走的？”童老头又是摇了摇头。

“那……”管家欲要再问，却见赵洪猛地站起身来，抬起一脚便将童老头踹翻在地：“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啊！”的一声惨叫。童老头倒地的同时，那白须老者也大叫一声，七窍流出血来，瞬间昏死过去。旁边仆人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扶住，抬到椅子旁边，让他坐在上面。

“他死了！”管家探了探童老头的鼻息，微微摇了摇头。童老头年纪太大，体质又弱，已经禁受不住咒法的力量了。死亡，在他受术的那一刻起，便已是注定之事。

“吾……吾儿休矣啊！”赵胖子双目通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叔叔……叔叔……”就要此时，小文突然从屋外跑了进来，他看到地上躺的童老头，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到刘出洋的身后，攥住了他的手，悄悄地露出半张脸来，看向地上的尸体。“叔叔，童爷爷怎么了？”他怯怯问道，“他的眼睛为什么全是白的？”

“没什么，他只是累了而已！”刘出洋将他的眼睛捂住，又把他的小脑袋，推回到自己身后。他原本还在担心他，却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跑了回来。

“你身上怎么这凉？”刘出洋觉得小文的脸上、手上，都冰冰凉凉的，便随口问了一句，目的也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小文听罢突然兴奋起来，“我们去童爷爷管的冰窖里面玩了，里面可好玩了！”

“你们？”刘出洋奇怪地问道，他记得明明就小文一个人去找的童老头。

“还有它啊！”小文用手一指，只见那只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正晃着尾巴跑到赵洪的身前，向他的裤角凑去。

“滚开，没用的东西！”赵洪一脚将它踹开。刘出洋却是一愣，抬起手来，轻嗅下手指，似是有所察觉……

章九十五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八）

童老头死了，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唯一的线索，也到此为止，断成两截。虽然赵洪很努力地想要抓住断开的另一端，甚至为此不惜使用了帝国禁术。可它还是无情地从他的指缝中溜走，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滚开！”见小狗跑到自己面前，想到蹭蹭自己的裤角，赵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它踹个跟头。“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他恨恨说道。

小狗被踹了个正着，呜咽一声，跑到了小文身边，跳进他的怀里。

“出洋贤弟！”赵洪看向小狗逃走的方向，突然瞟到了刘出洋，眼睛顿时一亮。刘出洋能仅凭一封书信，就能找到了写信之人，想必也能够在如今线索完全消失的情况，再次起死回生，找到自己的儿子。

“出洋贤弟……”相到此处，他急走两步，来到刘出洋的身前，紧紧攥住他的双手，“方才，为兄态度确是有些急躁，”他较为尴尬地说道，“可看在为兄救子心切的面子之上，想必贤弟定会原谅！”

“赵大哥客气了……”刘出洋刚想说些什么，可又被赵洪急切打断。

“不是客气……不是客气，为兄是真心悔过！”赵洪生怕他拒绝，连忙说道，“还望贤弟能够再帮为兄一次，想想办法。若是……若是贤弟真能救了我这苦命的孩子，你要什么，为兄都能替你办到。”

郑凯莉听到此处，心中就是一动。这可不是一般的承诺啊，以赵家的势力，这个承诺的含金量可不是一般的高。“若是有了赵洪帮助，还怕父亲不同意吗……”想到这里，她亦是急急开口：“出洋，既然赵大哥如此看重你，你就帮帮他吧！”

“对啊……对啊！”凯米也连连点头，她觉得赵洪有些太可怜了。

“还望刘大人伸出援手，帮帮我家老爷！”管家说着，俯身跪下。他一带头，其余仆人也都一并跪了下去。

刘出洋叹了口气，看了看郑凯莉，又看了看凯米和其它众人。郑凯莉的心思和情义，他也明白。这个女孩，一直都在父亲和自己之间左右为难。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遇到过难题，更是在父亲的保护下，很少和男孩子接触，也从来没有过心上人。

因此，她不知道该如何经营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私情与公理。这从刘出洋在驿站被人诬陷之时，她左右为难的态度上，就是可见一斑。可实际上，在她的心目之中，觉得私情是刘出洋，公理则代表着他的父亲。毕竟，是她的父亲让她坐上这个位置的，她也不想让父亲失望，这也是她在二者之间一直摇摆不定的原因。

现在，赵洪的承诺，对她来说，是一个解决事情的办法，更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当然要义无反顾地抓住。而此时，刘出洋能不能破案，倒是被她下意识地给忽略了。

“好吧！”刘出洋点头应下，“承不承诺的，倒是无所谓，”他开口说道，“还是先考虑孩子吧！”

“没错……没错……”赵洪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可他又看一眼那本命晶石中的，宛如烛火的灵光，心中又忧心不已。这一丝灵光，比今天早晨所见的，又弱了几分，恐怕那孩子，也是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行吗？”怀着复杂的心情，赵洪将目光转向刘出洋年轻的脸庞上，心中不禁如此想到。

“这只小狗……”可令赵洪没有想到的是，刘出洋嘴中说着如何考虑将孩子救出，却是一转身，却将小文怀中的小狗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哦……这是我幼子的小狗！原先是一只魔兽，只不过被人点破了额头，取走了魔晶。”赵胖子虽然心中不耐，可却仍是陪着笑脸说道，“如果贤弟喜欢，那送给贤弟便是！”

“不！”赵洪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是问，这只小狗同小少爷的感情如何？”刘出洋问道。

“这……还算可以吧！”赵洪不太明白刘出洋为什么这样问，“自从幼子两岁时，我救了它，并把它送给幼子之后，他们就一直形影不离，直至幼子被人劫持，失踪之时。”

“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赵洪想了想又是说道，“哪怕就是他被人绑架时，它正在身边，可它是个畜牲，也不会说话，告诉不了我们什么。而且，我们当时观察它的身上，见并无伤口，也才认定绑架之人，必是府中它所熟悉之人。所以，方才我才会认定是童老头，并不惜请出咒术，审问于他！”

“原来如此！”刘出洋点头，“不过，据我所知，只要成为魔兽，就应该灵智大开，有了智慧的吧！”他说道。

赵洪却是摇头，“你说的是兽人！”他解释道，“野兽同兽人和海族都不相同，兽人一出生，就有智慧，只不过比人类差上一些。他们的身体也同时具有人类和野兽的特征。一旦成为职业者，受到元素洗礼，身体就会完全化成人形，智力也会大涨。”

“可野兽不同，野兽毫无智慧，身体也是兽形。哪怕化成魔兽之后，身体也还是兽形，只是会在脑海之中形成魔晶。而它们的智慧，也是靠着魔晶地不断滋养，逐渐产生的。”赵洪说道，“这只小狗被挖去魔晶之时，也不过刚刚进阶成功，智力方面，并没有多少变化。”

“是吗！”刘出洋听罢，却很是不以为然。他将小狗放了下来，“去吧！带我们去找你的小主人！”他说道。

小狗被放到地面之后，愣愣地看着刘出洋。片刻之后，突然一个转向，向屋外跑去。

“出洋贤弟……你这是……”赵洪看向刘出洋，眼神中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种愚蠢的事。

“这些动物，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智商的！”刘出洋说道，“一般来说，成年犬的智力，应该与五、六岁的孩童相仿。”他见小狗跑出了屋外，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边走边开口解释。

屋中之人，都面面相觑。“老爷……我们？”管家疑惑问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着刘出洋犯傻。

“唉！”赵洪长叹一声，“都跟去看看吧！”他说道。其实在他内心当中，此时也颇为埋怨刘出洋，“这么多人都找不到，难道一只小狗就能找到？这不是瞎耽搁时间嘛！”他如是想着，心里对能解救幼子的希望，又不禁低了几分。

这一天，赵府中的下人，都看到了一幕令他们啼笑皆非的画面：一只小狗在前面奔跑，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向后面“汪、汪”叫上几声。而他们的主人赵大员外，却是带着一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向府邸的后院跑去。

“这……这不是瞎胡闹吗？”赵洪越走气越不顺，刚开始时还能忍住，可眼看着小狗没有跑向外面，而是越跑越往府里面走。他终于忍耐不住，开始不断地小声闲话：“府中都搜了无数遍了，他肯定是被绑架后送到了府外。咱们跟着这条狗乱走，岂不是瞎耽搁时间？”

“赵大哥怎么知道，你的幼子是被人绑架了？”刘出洋也听明白了赵洪语气中的责怪之意，可他也知道，这是赵洪担心儿子的安危，心急如焚的缘故。其实，赵洪也是算是涵养比较好的，若是换了个脾气大的人，恐怕早就开始污言秽语了。

“这……这还用说吗？”赵洪看向刘出洋，不知道他怎么又问了一个这么愚蠢的问题。自从方才开始，他就觉得刘出洋怪怪的，接连做了两个愚蠢的举动。要不是刘出洋答应他时，态度诚恳。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刘出洋给童老头求情时，自己没有答应他，还折了他的面子，他开始报复自己了。

“若不是绑架……那他为什么不回家！”赵洪说道，“而且……写绑架信的童老头，在受了吐真咒后，不也说‘不知道他们把他藏到哪了’吗？所以，我猜想，这一定是老童头绑架了我的孩子，带出府外后，却是让其它人给藏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藏身的地点，这才在吐真咒中说自己并不知道。”

“可他也说了，自己并没有同伙啊！”刘出洋说道，“我觉得童老并没有骗你，他可能真的没有绑架你家少爷。他的那句话，也只不过是他自己也认为，小少爷是被人绑架走了，才会那么说。”

在刘出洋看来，所谓“吐真咒”也并不是万能的。它只不过是在剥离受术者意识地情况下，通过询问来获得真实的情况。可它的局限性也很大，一是刘出洋猜测，它用职业者身上，作用很可能会减小。二是若没有专业人员审问，仅凭借受术者的几句只言片语，看似是实话，可没有上、下文，或实际情况的联系，反而很可能会误导别人。

“那出洋贤弟的意思是……”赵洪越听越糊涂，干脆开口相询。

“我在想，会不会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小少爷，根本就没有被人绑架！”刘出洋说道，“这样一来，童老头的话、小狗身上没有受伤，以及之后并没有再次出现勒索信。这三件事，就都可以说通了。”

没有再次出现勒索信，说明除了童老头假冒劫匪之外，并没有其它人再承认绑架了孩子。刘出洋相信童老头的话，再加上失踪当日，小狗身上没有搏斗伤痕。这三点集中在一起，都说明赵洪的小公子，很可能并没有被人绑走。虽然这个说法，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可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其它完美的解释了。

“老爷，到了童老头住的地方了！”管家在赵洪耳边小声说道。刘出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毫不起眼的矮小的茅棚，正立在后院之中。

没想到那只小狗，竟然把他们领到了这里……

章九十六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九）

刘出洋和赵胖子几人，在那只小狗的带领下，竟然兜兜转转地，来到了童老头平时所住的地方。

“这条死狗一定平时来惯了这里，所以你一放下它，它就习惯性地跑了回来！”赵洪满脸地焦急，“出洋贤弟，你看此路不通啊！是不是再想想其它的办法”

“少安毋躁，”刘出洋摇了摇头，“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他说道。

“快看！它跑到地下去了！”此时，突然有人喊道。

刘出洋扭头一看，果然，那只小狗并没有跑进童老头的家中，而是从另一个地方，钻到了地面之下。

“老爷，这是冰窖的位置，”管家说道，“不过……前些日子我们已经检查过里面了，根本没有见到小少爷！”

“你看我说吧！这只畜牲明显就是乱跑！”赵洪对刘出洋说道。

刘出洋笑了笑，却是没有理他。他走到小狗钻进地面的位置，蹲下身来。这里应该是冰窖的入口，上面扣着一扇木门。只不过现在木门的一角，被硬生生地咬了个窟窿。方才，那只小狗，正是从这个窟窿中钻过去的。

“咦！这门……什么时候被咬了个窟窿？”管家在刘出洋身后，惊奇地说道。

“不久之前吧！”刘出洋从旁边的地面之上，捡起了一片木屑。看这些木屑的样子，倒不是很陈旧，应该近期被小狗从门上磕下的。

“它嗑门作什么？”管家更加奇怪了，“平时也没见它喜欢咬木头啊！”

“因为它想从冰窖里面出来！”刘出洋将手伸进窟窿，摸了摸里面，又将木门打开，翻了过来。他第一眼见到这个窟窿里，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木门的外层表面，十分平整，并没有看到咬痕，就连刘出洋在地上找到的木屑，也只有一片而已。可显然，要想咬出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却仅咬下一片木屑，是根本不可能的。

果然，这道木门的里层，在窟窿四周，密密麻麻，遍布了许多咬痕，只不过是许多地方没有咬透而已。

“从里面咬的？还是最近？”赵洪想了想，说道，“出洋贤弟，莫非……那些绑架之人，是将它骗到了冰窖，又关上了门。然后才将我幼子掳走的？如此一来，也足可以解释它身上为什么没有什么伤口。而且，我幼子失踪当日，它也确实不见了许久，直到将近凌晨才重新出现。”

“老爷，我刚刚询问了搜索这里的家丁，这个窟窿他们搜索这里时就已经有了，当时他们还奇怪来着！”管家说道。

“这就对了！”赵洪一拍大腿，“和这只小狗最为亲近的，也就只有我的幼子和童老头二人而已。这定是童老头使的诡计，将小狗骗走，掳走我儿。他本想着安顿好了之后，再将它放出，却没有想到它咬碎了木门，提前一步跑了出来。”

赵洪正说着，突然见到刘出洋一猫腰，就要钻到里面。他急忙拉住了他，“出洋贤弟，这畜牲的事，就先不要管了。还是先想想我儿子被绑到哪里去了吧！”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这赵胖子还真是够固执的。他一旦认准的事，就很难再改变看法。直到现在，他都还认为是童老头绑了他的孩子。

“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你的小公子现在就在里面。”刘出洋说道。

“这里面？”赵洪一愣，手上的力道，不禁松了松。刘出洋见状，一低头走进了里面。赵洪刚想再抓住他，可手伸了一半，却是停在了半空之中。

入口之处，是几阶不高的台阶。台阶上面，有不少破碎的木屑。那只小狗，正是站在离地面最近的那阶台阶上面，咬开了木门。

这里面光线不是很好，刘出洋走到台阶底部，发现面前还有一个短短的低矮通道，对面有一扇虚掩房门。他低头向里走去，却被通道侧壁上钉的一只铁钉勾住了衣服。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想回身要一个火把，却没想到从身后递过来了一个水晶球，他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赵洪的那只胖脸。

“照明水晶，最简单的魔导器！”赵胖子简短地解释了几句，“上面刻有‘照明术’和‘飘浮术’两种术法。”

刘出洋将其接过，翻弄了一下，发现上面有一处凹槽。赵洪又适时地递过来了一块魔晶石，将它放在了凹槽里面，用手轻轻一按。“咔哒”一声，二者严丝合缝，镶嵌到了一起。水晶球也立时脱离刘出洋的手掌，飘浮起来，并散发出柔和光芒。

其实所谓的魔导器，便是利用魔法金属打造出来的魔力器具。它可以更好地引导、利用持有者的魔力，通过其中的转换装置，放大、或转换魔力的使用方法，以达到战斗或者辅助的作用。

严格来说，铁匠女儿送给刘出洋的那把匕首，也算是一种魔导器，只过它制作得过于粗糙，有些名不符实罢了。

光明大陆上的魔导器，种类繁多，大体可分为攻击、防御、辅助等几种。不过，几百年前的那场光暗大战，不仅使许多魔导器在战斗的时候损毁，更是让不少魔导器的制作方法失传。这也使得，现在大陆上已知的魔导器不多，价值也昂贵至极。就如赵洪借给他的这只水晶球，就是价值不菲。

借着水晶球散发出来的光芒，刘出洋推开前面那扇虚掩着的房门，里面豁然开朗。这是一个环形的房间，地面上刻着一个圆形法阵，恰好铺满了整个地面。法阵上散发着淡淡蓝光，与水晶球的光芒相比，显得更加暗淡。

刘出洋一迈入这个房间，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涌进了身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这才明白所谓的“冰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寒冰法阵！”他看着地面上的阵图，低声说道，口中冒出阵阵的白色雾气。

“这阵图，我还没来禁区时就有。”赵洪说道，“据说当日发现它时，帝都还专门派出了法师团前来研究，可却是没有丝毫发现。后来，我们发现它还能够使用，可除了能使温度低些之外，一无是处。就干脆将它改建成了冰窖，用来储存食物。”

刘出洋点了点头，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许多知识，甚至常识都不知道，这也是他想找一个类似图书馆的地方，好好学习一下的原因。他托着水晶球从里面转了一圈，这里面空空旷旷的，只是地面有些脏乱，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菜叶、包装之类杂物。

“出洋兄弟，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嘛！”赵胖子急地都快哭了，“而且这种地方，孩子根本就待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冻死。”

“没错！”管家亦是附合道，“刘大人！我家老爷为了寻找小少爷，把全府的食物都扔出去了。而且……您看，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的！”

“嘘！”刘出洋却是突然竖起手指，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你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开口问道。

“不对的地方？”赵洪和管家对视一眼，又四周看看，“没……什么不对啊！”管家挠了挠头，“这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刘出洋托着水晶球，又绕着这个环形的房间走了一圈，时不时地俯下身来，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找什么呢？”赵洪小声问道。

“不……不知道！”管家摇头。赵洪又看向身后的郑凯莉、凯米，和几名跟过来的仆人。她们也都摇头，不知道刘出洋这是在做什么。这冰窖之中，空空旷旷、一览无余，看什么东西都是一目了然，哪里还用一点儿一点儿的仔细寻找？

刘出洋找了半晌，毫无所获。他抬起头来，紧皱眉头，又嗅了嗅自己的手指。

“出洋……”郑凯莉见他的样子，有些担心，走上前去，轻轻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刘出洋猛地回过头来，看向了她。

“你……你……”见刘出洋盯着自己，郑凯莉的脸红了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可令她没想到的时，忽然之间，刘出洋面露喜色，突然一张嘴，“汪……汪……”地叫了几声。

赵胖子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啊！”

“出……出洋贤弟，你……你这是？”赵胖子哭笑不得地问道。他身后的仆人也是忍俊不禁不止，凯米更是咯咯地笑出了声。

“嘘！”刘出洋急忙又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他示意大家注意倾听。一瞬间，冰窖里变得静悄悄的……

章九十七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十）

“汪……汪……”几声微弱的犬吠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什么……什么声音？”赵洪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四下寻找，眼神中略带迷茫。“难……难道……”他突然猛地醒悟过来，记起自己这一群人，是被一只小狗带进来的。

“快……快找！”管家大喊一声。人们这才如梦方醒，仆人们乱糟糟地四下散开，摸墙的摸墙，抠缝的抠缝，逐寸逐寸地搜索起来。可这小狗的叫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众人找了半晌，却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赵胖子现在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他微蹲马步，架起双臂，紧握拳头，好似在替找寻的家丁使劲一般。左边指挥几句，右边呼喝两声，嘴里还不时地念叨着“废物”、“重重有赏”之类的话语。恩威兼施，能想到的招数，此时都用了出来。

“这样不行！”刘出洋摇头说道，“既然小狗都能过去，说明位置应该不会太高。”

“对……对！”赵洪现在对刘出洋是心悦诚服，言听计从。他听到刘出洋的建议，立即大声吼道：“都低些……低些找！”果然，片刻之后，一个家丁突然大声叫道：“在……在这里！”

赵洪几人慌忙过去，就见这仆人正于一偏僻的角落，趴在地面之上，脸上满是泥土，浑身冻得发抖。

“有赏！有赏！”赵胖子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将他拽到一旁，低头一看，却见这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洞口不大，只有成人拳头大小。黑漆漆的，在黑暗之中很难被人发现。他侧耳倾听，小狗的叫声，的确是从这个洞口传出，只不过由于环形房间的拢音效果，听上去好像是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挖……挖……快挖！”赵洪对着洞口比划两下。既然小狗能够刨开墙壁，钻到另外一个地方。就说明这墙壁不会太硬，而且……对面很可能，还有一间密室。

“等一下！”刘出洋按住赵洪的手臂。这个环形的房间，是依照着地面上，庞大的圆形魔法阵所建。小狗所刨出的洞口，将将擦着魔法阵的边缘，却并没有将魔法阵破坏。刘出洋不知道这是它无意而为，还是它的生物本能，驱使它下意识地避开了危险。

“这么小的洞口，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是根本钻不过去的！所以，这里面很可能有一个机关，被小少爷无意中打开。可他进去后，被困在了里面。”刘出洋说道，“这小狗所刨出的洞口，也很可能是从里面刨出的。它曾经是一只魔兽，对元素的感应十分敏感，所以它在刨洞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魔法阵的线条。”

“我们现在如果要凿开墙壁，一是破坏了房间的布置，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法阵，二是也不知道墙壁上有没有机关。若是一个不小心，启动了机关，破坏了房间，致使小公子永远被困在里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错！没错！”赵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他满脸希冀地看向刘出洋。

“当然是要找到小少爷，那时无意中开启的机关了！”刘出洋将手中虚托的水晶球交给身旁的郑凯莉，蹲下身去，拨开地面上的杂物，仔细观察起来。郑凯莉跟在刘出洋身后，负责为他照明。

地面上冰冷刺骨，散发着阵阵寒气，冻得刘出洋的手指发青，一阵阵的疼痛。他此时方体会到，那个趴在地面上寻找洞口的仆人，是多么地不容易。

“出洋，怎么样？”在水晶球朦胧的光芒之中，郑凯莉见刘出洋的手指之上，散发出淡淡的白色热气，可时间不长，热气便缓缓的消失，转而变成凝结在上面的一层淡淡白霜。

“没事！”刘出洋回头笑了笑，示意无妨。

轻轻扫开地面上的杂物，刘出洋边移动，边观察着这个魔法阵。这个魔法阵，由两个同心圆组成，布满整个房间。内部的魔力线条呈左右对称排列，复杂无比。比刘出洋前世，在那个魔法时钟钟摆上看到的法阵，还要复杂数倍。

不过，刘出洋也毕竟非复当日的吴下阿蒙了，他是个魔法师。就算没见过多少魔法阵图，可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更何况，他的在施展魔法的时候，脑海中还要用精神力勾勒出魔法阵图。他在这个阵图当中，多多少少找到了一些“水球术”，和“压缩法阵”的影子。

可这些，并不能帮助刘出洋找到机关。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太少了些。实际上，所有的推论，都必须以庞大的知识体系为前提，知识越丰富，能够发现的细节就越多。推论的结果，也就越接近真实。可此时，刘出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对魔法方面的认识，还真是太过浅薄了。

“怎么样？出洋贤弟！”见刘出洋叹气，赵洪心中就是一颤，他急切问道。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嗅了嗅手指。自打穿越过后，没有了香烟，这已经成为他遇到难题时的习惯性动作了。

“不……不行吗？”赵胖子问道，声音也开始发颤。

“你们……有谁对魔法阵有研究？”刘出洋没有理他，而是突然开口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我倒是见过一些魔法阵！”凯米说道，“可我毕竟是个战士学徒，对法阵认识的不多！”

“我……我也见过一些！”赵洪自从进了冰窖之后，一直有些结巴。一方面是因为这里过于寒冷，另外也是他太过紧张所致。“不……不过，我说过了，这个魔法阵，可是上古法阵，就连帝国法师团的团长，夜天臣大法师都研究不出什么，就更不要提其它人了。”

“好吧……好吧！”刘出洋长出了口气，终于放弃了这个方法。“那我们就换个思路，从其它方面来想想看！”他嗅着手指，好似在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假设我的想法正确，小少爷是自己进来，启动了机关，将自己关到密室里的。那么……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身高不高，机关的位置必不会太高。二来，这个机关，又必定会是一个能吸引他的东西。所以……会是什么呢？”

刘出洋站在魔法阵的中央，借着水晶球的光芒，四下寻找。四面的墙壁，黑乎乎的，上面毫无吸引人目光的东西。倒是地面上的魔法阵，散发着氤氲的蓝色光芒，比较引人注目。

“咦？”他突然将目光，落到了脚边的几块魔晶石上面。这个魔法阵，由五块魔晶石供给能量。由于是能源系统，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要比魔法阵上的线条，显得更亮一些。

刘出洋弯下腰去，取出了一块魔晶石，魔法阵的光芒，立时黯淡了一些。这块魔晶石，如同水晶一般，被切制成了五棱形，在魔法阵和水晶球两种光芒的照耀下，折射了蓝、白两色光芒，显得美轮美奂、光彩照人。

他将它拿在手上，对着水晶球举在眼前，缓慢地转动起来。两色光芒照耀着他的面庞，将他清澈的眼眸，也同时蒙上了两种颜色，又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郑凯莉和凯米，跟随着光芒的变幻，移动着眼神。突然之间，同时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刘出洋的眼眸之上，顿时脸颊就是一红。

猛然间，刘出洋突然停止了转动。只见魔晶石，在面向他的这个棱面之上，赫然有半个指纹……印在了上面。“这是……”刘出洋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在郑凯莉和凯米的眼中，好像他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她们身上一般。她们不自然地将头扭向一边，却是恰好碰了个对脸。二人愕然一愣，又是各自，将头扭向了另一面。

“这是半枚儿童的指纹！”刘出洋眼睛一亮，指纹虽然只有半个，可观其大小和形状，却显然不是成年人所拥有的。

“好！”刘出洋将魔晶石握在手中，手臂微微有些发颤，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小少爷来到这个房间之中，里面很冷，他显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暗自想到，“可他突然发现这个魔法阵很是漂亮，他走到魔法阵当中，又发现魔晶石更亮，而且……它还是唯一一个可以取出的东西。”

“这么好玩的东西，以一个孩童的心性，不可能只取出一个！”想到此处，刘出洋又弯下腰来，将其它四个，也一个一个的逐个取了出来。每取一个，魔法阵便黯淡一分。终于，随着“咔”的一声轻响，最后一个魔晶石也被取了出来，整个魔法阵宛如关闭了开关了的电灯，瞬间变得黑暗一片。

刘出洋的动作也是一顿，保持着弯腰取出魔晶石的动作，停在了当场。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身旁托着水晶球的郑凯莉。她的面容，在柔和的光芒之下，也显得有些模糊。

“当时，他可并没有水晶球！”刘出洋想到，“那么，以一个孩童的心态，见四周突然黑了下来之后，他会怎么做？”他看了看四周，四面一片漆黑，根本就辨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入口。

“那么……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将魔晶石放回，让魔法阵再次动作起来！”刘出洋依照当时的情景，模拟着一个犯错孩子的想法，欲要将魔晶石再次放回。可他的这个动作，却又是一顿，只见这个法阵之中，插放魔晶石的卡槽，竟然是有两组……

章九十八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十一）

寒冷的魔法阵图之上，每一个安放魔晶石的卡槽，都竟然有两个，这让刘出洋安装的动作，不禁顿了一顿。这两个卡槽，大小一样，形状亦是完全相同。在它们的周围，还有一组仿佛是枝杈上生长出两片叶子的抽象图案，将它们包裹了起来，圈入花纹图案当中。

刘出洋又向其它安装魔晶石的位置看去，只见每一个卡槽的旁边，都有一个好似双生子的卡槽，位于它不远的地方。“这绝不只是装饰！”刘出洋用手轻轻触摸着一组相邻的卡槽，在心中想到。突然之间，“咔哒”一声，他似是摸到了一个薄片，轻轻一推，便又将那个卡槽封了起来。

“或许……是那个小家伙，取下所有魔晶石后，突然发现房间中变得漆黑一片。他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又急忙将魔晶石装了回去。可当时伸手不见五指，他凭着感觉，摸索着安装，却没想到推开了那一组卡槽，装错了位置，从而无意中打开了机关！”想到此处，刘出洋将手中的五块魔晶，分别放入了与他取出时不同的那个卡槽。

“咔哒”一声，最后一块魔晶放入之时，真如同启动了某个机关一般，发出了一声轻响。众人急忙向四周看去，想要寻找到一处打开的暗门。可找了一圈，却是发现四周静悄悄的，竟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这就完啦！”赵洪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机关损坏了！”

“快看脚下的花纹！”可就在此时，凯米突然大声叫道。

众人闻言，急忙向脚下看去。只见原本已经黯淡的魔法线条，正逐渐以五块魔晶石为原点，慢慢地向四周扩展，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可令人奇怪的是，当某些线条扩展到同心圆的内圈时，却都突然停了下来，并不继续再向外圈扩散。

当刘出洋低下头之时，正好看到最后一条与同心圆内圈相接触的线条，绽放出幽蓝的光芒。霎时间，整个内圈的魔法线条，同时光明大作，魔晶石也同时黯淡了下来，那是它瞬时被抽取掉大量的魔力所致。

“唰”的一声，众人眼前白光一亮。刘出洋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目，可待他再次睁开之时，却是发现眼前的影像，发生了变化，他们竟然来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是传送法阵！”身旁边的凯米突然叫道，“好精妙的设计，利用圆形法阵的同心原理，竟然可以在一个法阵之内，再嵌套隐藏另外一个法阵。”

“这里……好像是一间石室！”郑凯莉却是托起手中的水晶球，四下打量了一翻。

“老爷……老爷！”身后的墙壁里面，传来了阵阵的呼喊之声。方才的那一次传送，将刘出洋、赵洪几人，连带着几个站在法阵内圈的仆人，都一同传送了进来。可还有不少站在外围的下人，却仍留在了冰窖之中。

赵洪冲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走到墙壁跟前，呼喝了几声，另一侧的叫嚷声音，这才慢慢地平息下来。刘出洋观察了一下这面墙壁，发现墙根下面，也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应该就是那只小狗所挖通的通道。

“这就对了！”凯米却是说道，“看那几枚晶石，品阶也就只有一阶而已，若是用来启动传送法阵，的确勉强了一些。也就只有如此近的距离，才能保证传送的成功。不过，这冰窖的隔壁，又怎么会有个石室呢？”她说着，将目光转向了赵洪。

“我怎么知道！”赵洪摇了摇头，“这是上古法阵，来时就有，我根本就不知道旁边还有个暗室！”他边说，边眯着眼睛，向周围打量，显然他现在只关心能不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儿子，至于什么密室不密室的，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汪、汪！”就在赵胖子打量半晌，毫无所获，正准备询问刘出洋怎么办之时，那只小狗，又是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它径直来到刘出洋面前，咬了咬他的裤角，再次跑回了黑暗之中。

“看来，我们有向导了！”刘出洋微微一笑，跟了上去。这间石室，要比冰窖大上许多。看里面的摆设，好似是某人起居之所。众人跟随着刘出洋，行不多时，又来到了另一间石室之中。

这间石室不大，与方才的那间相比，要小上许多。里面除了低矮的石桌、石床之外，别无他物，刘出洋一进入屋中，便借着朦胧的水晶球光芒，看到了石桌旁边，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如果所料不差，这应该就是赵胖子的儿子了。

“天可怜见啊！”果不其然，赵胖子一看之下，大喜过望，他冲天空抱了抱拳，“孩子他娘在天保佑啊！我终于找到了我儿！孩子，快些过来！”说着，他就要快步上前，将那孩童抱在怀中。

可刘出洋却突然一伸手，将他拽了回来。自从几人进来之后，那孩子却是动也不动，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出洋贤弟，你这是……”赵洪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刘出洋却是摇了摇头，从郑凯莉手中取过水晶球，缓缓地向前探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众人纷纷睁大了双眼。只见以石桌为圆心，一个柱状的冰块将桌子连同小男孩一同冰冻在了其中。这个冰块，晶莹剔透，在水晶球光芒的照耀之下，闪着点点荧光，仿佛水晶一般。

赵洪见状，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他大叫一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应该是被急速冰冻住的！”刘出洋仔细观察了一翻，开口说道，“被急速冰冻的人，身体其实并没有死亡，只是暂时性的陷入了停顿而已。我想，这也正是小少爷的本命灵晶，虽然犹如烛火，却并没有熄灭的原因。”

“对！对！贤弟言之有理！”赵洪这才反应过来，孩子的本命晶石，并没有扩散，说明他还没有死。

“不过……”刘出洋此时却是皱了皱眉头。生物冷冻的技术，他前世倒是听说过。可也只是关注了一下而已，并没有详细了解。他也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如何救活里面的人。

“还不快去救人！”刘出洋话未说完，赵洪便急忙喊道。他现在有些昏了头脑，只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没有死亡，要赶快救他出来，至于其它，则完全被排除出了脑海之外。

“是！”两个仆人应声而出，伸手便向冰球摸去。

“住手！”刘出洋大叫一声，开口阻止，可他也只来得及拽住一人。另一人的双手，已经摸到了冰柱之上。瞬时之间，一股厚厚的霜气，顺着他的手掌蔓延向上，几乎一个呼吸之间，便已到了他的手肘。

“呛啷”一声，郑凯莉和凯米几乎同时抽出了长剑，甚至二个抽剑动作，只传出了一个声响。她们又是一齐挥剑，向那仆人的手臂斩去。

仆人的两只手臂，齐肘而断，可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郑凯莉蹲下，摸了摸他的脖颈，“心脉都被冻结了！”她摇了摇头说道。

“好厉害啊！”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那个被刘出洋拽住的仆人，更是以感激的目光，看向刘出洋。

可就在此时，赵洪却是长长地吐了口气，他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二叔！”他突然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你想办法和家族联系一下，让他们派一下高阶的法师过来。”

“这……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依照当初的约定，您要是求助了家族，可就相当于……”

“我的血脉……”赵洪打断了他，他看向冰球里的胖胖男孩，眼神之中满满的慈爱，“……焉有不救之理！”他毫不迟疑地说道。

“可是……老爷！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若是……”管家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赵洪突然一个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虎毒不食子！难道我赵某连个畜牲都不如？”他大声吼叫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还不如死了，也省得丢了家族的脸面。”

“是……是！”管家听罢，哀叹了一声，转身顺着原路返了回去。过不多时，刘出洋就听到一阵阵的挖掘之声传来。想来管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索性要让外面的家丁，挖开了墙壁，直接离开。反正也找到了小少爷，要困，就连刘出洋他们一齐困吧。

石室之内突然安静下来，只余下几人的呼吸，和外面的凿墙之声。“出洋贤弟！”半晌之后，赵洪突然说道，“你是否觉得为兄，太过感情用事了？”

“赵洪大哥……”刘出洋不知道他们家族内部的事，只好斟酌了一个词语，开口说道，“至情至性，令人敬佩！”

谁知道赵洪听罢，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向冰柱中的孩童，缓缓说道：“我这样的人，还是不够狠，不能大局为重，不愿意付出！或许……我是真的不适合争夺家主的位置吧！”他的语气当中，充满着说不出的萧索。

“人只有拥有值得守护的东西，才能够拼命进步嘛！”刘出洋安慰道。可话一出口，却突然引起了某种共鸣。他甚至感觉身边的元素，都猛地颤抖了一下。

“守护……进步……”赵洪细细品味了一翻，这才回过头来，“说得好！”他微笑着说道。

“老爷……老爷！”就在此时，管家又快速跑了回来，“家族……家族说，”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家族在传音法阵里面说了，不会派法师进来禁区。不过，他们说，您若是真有本事，就将孩子带回去，他们会派法师给他医治，保他性命！”

管家话音方落，刘出洋就见赵胖子萧索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非要……逼迫我父子二人如此吗？”他用极为痛苦的声调，缓缓说道……

章九十九 异世版幼儿失踪案（十二）

赵洪与家族之间，到底签订了什么契约，刘出洋不得而知。不过，在他看来，他想要救自己孩子的心情，却是非常真挚而又迫切的。换句话说，赵洪在自己与孩子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孩子，而放弃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他所等来的消息，却也是一个噩耗：家族，不肯派法师前来，他们只同意孩子被带回去时，他们可以给予医治。可现在的情况是，冰封住孩子的冰柱，连碰一下都有生命危险，又如何能够将他救出？

想到此处，赵胖子不禁老泪纵横，“非要逼迫我父子二人至此吗？”他喃喃说道。一想到自己的孩子生死不保，他却是无能为力，他便有一种心似刀绞的感觉。

“也罢！”赵洪毕竟是大家族的子弟，又独自闯荡多年，见惯了生死。他摸了摸眼泪，深深地看了冰柱一眼，猛地转过身去，“就让他在此自生自灭吧！”他咬着牙齿说道，“不过，为父保证，等我回到家族，定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说罢，他抬了抬手，就要带着众人离开。

那只小狗也仿佛听懂了他的语言，呜咽了几声，跑回到冰柱旁边，蹲下身来，一动也不动。

“等一下！”刘出洋看了看冰柱，突然说道，“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不行！”可他话音方落，郑凯莉和凯米却是同时惊叫了起来。

“出洋，”郑凯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他一时想不开，要去触摸冰柱。“你可不能犯傻啊！”她一脸关切地说道，“这个魔法，一看就知道是二阶的术法。你现在连职业者都不是，上去了岂不白白送死？”

“对啊！出洋大哥！”凯米也连声劝道，“这冰柱，大概也只有二阶的火系法术，才能将之融化。”

“出洋贤弟！”这个时候，刘出洋没有想到就连赵洪也提出了反对，“出洋贤弟，”他说道，“你能帮我找到孩儿，已是帮了为兄的大忙，算是仁至义尽，为兄十分感激。可现在的情况，方才你也看到了，为兄也绝不能让你去白白送死！”

“你们误会了！”刘出洋摆了摆手，指着地面说道，“你们看，这冰柱术虽然厉害，可形成它的魔法阵图，却并不是很大。”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地面上的法阵，确实如刘出洋所说，直径并不是很大，只包括了一个石桌，一把石椅而已。不过，在这个阵图之上，却还有一副倒伏在地面上的骸骨，与小男孩一同冰封在了里面。想必这也是那个小男孩，初生牛犊不怕虎，推开了石椅上的尸骸，自己坐在了上面，这才触发了法阵，将自己冰封其内。

“正因为阵图不大，所以魔晶布置的方位，也离冰柱的外围不远！”刘出洋继续说道，“观其距离，也就只有指尖到手肘而已。若是我能将其取出，那法阵便会失去能源……”

“胡说八道！你碰到冰柱，马上就会被冻死，又怎么取出魔晶！”郑凯莉急了，刘出洋就觉得她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量，又增大不少，“出洋！不要任性了好不好，就听我的一回，算我求你了。”

赵洪亦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块魔晶，他也早就看到了。不仅如此，他还认出了那是一块婴儿拳头大的二阶魔晶，而并不是魔晶石。他也知道，只要取出它，法阵便会失去效力。这恐怕稍稍有些魔法常识的人，都能知道。可关键是，你怎么接触到那块魔晶？又怎么将它取出？

二阶的冰系魔法，至少能达到零下一百二十度以上。而且由于法阵的作用，又有自愈能力。就算用相克的火系魔法来烤，也要一点点的耗光魔晶中的魔力，才能将之融化，这也是个水磨的功夫。

可你刘出洋一个连职业者都不是的见习法师，又何言在冰柱中取出魔晶，这岂不是大言不惭？若不是刘出洋方才助赵洪良多，他恐怕已经出言呵斥他了。

“凯莉！”刘出洋看着郑凯莉的眼睛，头一次没有叫她“郑小姐”，这让她的手臂颤了颤。她觉得既吃惊又甜蜜，吃惊的是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刘出洋会直呼她的名字，甜蜜的是她觉得自己的默默付出，终于得到了一丝回报，这让她有些感动。

但她现在更多的却是焦急，她不想自己的努力刚刚取得一点回报就付之东流，她不愿自己心爱的人为一个不相干的失去性命，哪怕对方是一个孩子。“绝对不能！”想到这里，她紧咬嘴唇，暗下决心，手攥得更紧了些。

“人命关人，”她的耳边再次传来刘出洋的声音，“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他说道，“凯莉，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郑凯莉听罢，浑身一颤。她张了张嘴，想到说出那个“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刘出洋见状，轻轻掰开了她的手，又将掌心中的水晶球，放入了她的手掌。“我只是试试而已，若是力有不逮，便会收手！”刘出洋见她担忧的样子，想了想，又是开口安慰了一句。

“好吧！”郑凯莉见他坚持，终于不再阻止，而是抽出了长剑，“你放手去做吧，”她说道，“如果我见事情不对，便会第一时间斩去你的手臂！”

刘出洋听罢，苦笑了一声。“赵大哥！”见郑凯莉被自己说服，他又对赵洪说道，“我尽力救他出来，可他出来之后，如何保命，小弟就不知道了！”

赵洪点了点头，“贤弟不必担忧！我自有方法！”他对着管家说道，“取我的保命玉佩来，另外，准备好传送法阵，只要孩子救出，我们立刻前往家族。”

“另外，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刘出洋说道，“以我的推测，此事……还是小少爷误入此地，无意中开启机关所致。而至于童老头，恐怕真的是只想给老母亲治病而已，您看……”

赵洪沉吟了片刻，“也罢，”他说道，“既然贤弟求情，他也罪不致死。为兄便承认错杀了他，自会为他料理后事，善待他的老母亲。不过，若是一会儿稍有差池，为兄还是希望你能够及时收手，全身而退，勿以我儿为念。就算他有所不测……那也是他的命！”

两人正说话之间，老管家又带人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他身后的两个家丁，还抬着一口小棺材。

“老爷，急切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只找到了这个，”管家也有些尴尬，“老奴已经在里面放些冰块，好让少爷缓缓解冻，免得温度变化过大，伤了身体。”

“事急从权！”赵洪摆了摆手。他并不相信刘出洋能够成功，实际上，他此时心里甚至想着，如果刘出洋失败，就在此地为孩子立个衣冠冢，也是好的。

见万事具备，刘出洋也不想再耽搁。其实，他如此急着救孩子出来，也是在担忧他的性命。将一个人冰冻，千百年后再解冻复活，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就算在他的前世，科学发达，这种事情，也不过是在科幻小说中出现过而已。

冰封的人，是真的能够永生，还是在缓步走进死亡，这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不过，以赵洪孩子的本命晶石来看，他应该是属于后者。

刘出洋绕着法阵，转了一圈，找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位置，轻轻蹲了下来。他挽起衣袖，将右手慢慢地探了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打扰了他。

在他的手指前端，光线一阵扭曲。突然之间，一枚冰锥出现在了前面。与他之前凝结出的冰锥不同，这支冰锥，又粗又短。底圆的直径，与他手臂的粗细仿佛。

“冰系术法？”赵洪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他没有想到，刘出洋竟然还有这一手。不过，这个时候，用出冰系魔法有用吗？

就在赵洪胡思乱想之时，刘出洋推动冰锥的底座，它的尖端，终于接触到了冰柱表面。这一霎那。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刘出洋，也觉得心脏不争气地抖动了几下。郑凯莉紧握剑柄，咬得嘴唇都浸出了鲜血。凯米更是生怕小狗打扰了他，将它抱在了怀里。可她此时却是紧张至极，双臂用力，勒得它“呜、呜”惨叫，自己却毫无察觉。

“刺啦”一声，冰锥的尖端，与冰柱相接确的位置，突然仿若冰水遇到了滚油，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伴随着这个声音，冰柱竟然缓缓的融化开来。

“怎么可能！”赵洪几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他们虽然一直注意着，不要惊扰到刘出洋，可此时看到眼前的情形，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惊讶，叫出声来。

实际上，自从刘出洋在驿站时用这个方法骗了佟超之后，又经过一些时间的思考和锻炼，已经勉强能用精神力改变冰锥的形状，并将散发出的热能聚在一处了，这也是他今天颇有几分自信的原因。

“水火相克，亦能相生！”这一时刻，赵洪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在家族中听到过的这句话。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也不相信，可今天他的亲眼所见，却是改变了他的看法。水能灭火，可水的固、液、气三种形态，又必须是经过放热和吸热才能变化。

刘出洋此时也是十分的不好受，热能消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必须不断地重组手上的魔法才能保证有足够的热能供给，大量快速的精神力消耗让他双眼发黑。可他又不能着急，只能一丝一丝地消溶法阵中的冰块。他的手，也只能一毫一毫地向前方探行。

指尖，到手肘的距离，并不长。可此时却是如同天堑一般，那么的难以跨越。另一端，是孩子的生命，只要自己的指尖，碰到魔晶，就能救出他。可此时此刻，这个生命，却显得是如此的沉重，压得刘出洋透不过气来。

“放弃吧……放弃吧！”他的耳边，仿佛有人在喃喃低语，那是精神力大量透支引起的幻觉。

石室之中静悄悄的，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时间也仿若静止了，每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刘出洋。刘出洋的脑海中，此时也早就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他只有一个念头，“取出魔晶！”

刘出洋失算了，他低估了法阵的自愈能力。在他将手探入冰柱的那一时刻，他就觉得冰柱仿佛要瞬间愈合，将他的手掌冰冻其中。迫不得已，他只好放弃了冰锥。可就在他准备放弃，将手抽出之时，头脑中“系统”的光屏，突然颤动了一下，一个新的魔法阵图，从光屏上投影到神识之海。与此同时，他的手掌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层冰甲，暂时阻止了冰柱的愈合。

“这是……”刘出洋顾不得惊讶，又将手重新向魔晶探去。可随着他的手指，越探越深，连手臂也进入了冰柱之中。如此一来，所需要重组的冰甲魔法，也越来越多。投入的精神力和本位元素，也成几何倍数的增加。他根本就负担不了！

手指一丝一毫地艰难移动着，距离魔晶，只有大约三指宽的时候，刘出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险些昏厥过去。他咬了咬舌尖，竭力保持清醒。

距离魔晶，还有一指半宽度。豆粒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滚而下，他脸色苍白、头痛欲裂。

半指的宽度，手指已是青紫一片，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法了。他双眼翻白，浑身抽搐，一个点状蓝色荧光，从他头顶飘起，这竟然是开始散逸的本位元素。

众所周知，本位元素，是一个法师的基础。法师用精神力绘制并维持神识之海中的阵图，用本位元素来提供能源。可据说，元素本身，也如同动植物一般，有本能和简单的智力。所以，在成为法师的本位元素之后，它们才会依据元素亲合度的高低，为法师提供能源。

如果法师强行压榨元素的能源，就会产生元素的逃逸。它与职业者死亡时产生的元素散逸很相似，只不过是发生在法师仍然生存之时。一般来说，如果发生了元素的逃逸，那么，就代表了这个法师，要降阶了。就比如现在的刘出洋，很可能会因此由上位见习法师退化为中位。

当然，这还是比较轻的处罚。据传闻，有的法师甚至因为压榨过度，而遭受了元素的唾弃和诅咒。从职业者变为了凡人，并且终生不受本系元素的接纳。

“出洋，别熬了！”郑凯莉心疼了不行，泪如雨下。

凯米也眼圈红红地劝道：“刘大哥，算了吧。”

赵胖子亦是暗叹一声，摇了摇头。

“坚持不住了吗？”刘出洋几乎失去了意识，浑浑噩噩地想到。可就在此时，他的精神力终于消耗干净，一丝一毫也没有剩下。

“咔、咔”几声轻响，手臂上的冰甲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溃散开来。可组成冰甲的元素，还没有散在大气当中，便被瞬间冻在了冰柱之内。

“小心！”郑凯莉大叫一声，挥剑向刘出洋的手臂上斩去。

功亏一篑……

章一百 半页书

功亏一篑，更可怕的是，刘出洋此时已是半昏迷状态，根本就无暇抽出手臂。郑凯莉见状咬了咬牙，抬起手中长剑，向他的手臂上斩去。只要此剑斩下，刘出洋的右臂，必定会齐肘而断。

可就在此时，冰柱之内，突然传出“咔哒”一声轻响，整个法阵瞬间停止了运转。冰柱也溃散成无数的水素元素，擦过众人的脸庞，四下飞散而去。这一突如其来的奇幻美景，甚至刹那之间，让所有人都有了片刻的失神。

待郑凯莉回过神来之时，长剑已离刘出洋的手臂不到一寸的距离。她心中暗叫糟糕，此时，撤剑是来不及了，慌乱之中，她只来得及扭了扭腕子。“啪”的一下，长剑的侧面，正好打中了刘出洋的手臂。原本已是青紫色的手臂上，立刻出现了一条宽宽的乌黑色剑痕。

受了这一下，刘出洋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地。郑凯莉急忙扶起了他，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

赵洪则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赶到石桌之旁，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反手将一枚玉佩，压在了他胸口之上。淡淡的乳白色光芒，从玉佩之上散发而出，护住了孩子的心脉。这光芒，仿佛有实质一般，混合着孩子的血液，在他的血管之中缓缓流淌，时隐时现。管家指挥着家丁，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进了棺材，急急运出石室。

“大恩不言谢！”赵胖子拱了拱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粒药丸放到了刘出洋口中。他也不是拖沓之人，知道事情的轻急缓重。做完这些，他便看也不再看一眼，扭身向外跑去。

刘出洋此时面色惨白，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郑凯莉将他扶在怀里，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凯米则为他擦了擦冷汗。

这不知名的药丸倒是神奇，时间不长，刘出洋便觉得精神大为好转，头痛也减轻了不少。他睁开双眼，见自己正枕着郑凯莉的腿，觉得有些不妥，便挣扎着起来，坐在了石椅之上。

“咦？难怪法阵失效了，原来是魔晶损坏了！”凯米蹲在法阵上面看了看，捡起魔晶放在了石桌上面。这块二阶魔晶，此时已经碎成了几片。它做为能源，放在魔法阵图之中，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想必如今已是老迈不堪。再加上，先是维持了几天的冰柱术，又与刘出洋相斗，终于维持不住，碎裂开来。

在桌子上面，这几块魔晶碎片旁边，还摆放着一盏油灯。刘出洋将它拿起，发现它上面，除了一些烟熏的黑色之外，却并没有多少尘土。

“石桌上面的尘土，已有将近半指来厚，可这盏油灯为什么如此干净？”刘出洋突然想到了进来时钩住自己衣服的那根铁钩，它的大小，正好可以托住这盏油灯。

“想必赵大哥家的小公子，当时是拿着它进入冰窖的。只不过，赵府的人发现小少爷丢失后，惯性地认为遭受了绑架，到处搜查，搞的鸡飞狗跳、人心慌慌。当时童老头不是忽略了，就必是以为油灯被搜查的人拿走了，也没有在意，否则也不至于闹出这许多的事情来。”

其实这灯火不亮，聊胜于无，拿着它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要不然，小少爷取走外面法阵的魔晶石后，也不会害怕突来的黑暗，又手忙脚乱地将它们安插回去，从而启动了传送法阵。

“这是什么？”刘出洋拿走油灯，下面却露出了一点淡黄色的痕迹。凯米一把将它拿起，抖了抖上面的尘土。“原来是半张书页，上面好像还有字迹！”她借着水晶球的光芒，仔细地辨认起来。

“还有其它东西？”刘出洋想了想，用手抹了抹石桌上面的尘土，桌面凹凸不平，好像有人在上面刻下了字迹。果然，尘土被扫去之后，桌面上出现了四行字迹。这字很大，每一笔画都有指肚粗细，笔画之中，坑坑洼洼，多有垂直方向的波纹。看来像是被人用手指生生抠出的一样，那些波纹，便是手指每一次停顿之时，留下的印记。

刘出洋伏身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孤葬于此，别无长物。只余半页，留待有缘！”

“孤葬？半页？”刘出洋皱了皱眉头，他突然想起关押高启的那个铁笼，据护卫说，当初发现那个铁笼之时，里面也有一具骸骨，骸骨的旁边，也正好摆放着半张书页。

“莫非……这人，当年与人争斗，抢得一张书页。后被人追杀，他深受重伤，临死之前用半张书页设下陷阱，囚禁了追杀之人，自己却死在了藏身之所。如此一来，外面的传送阵和这里面的“冰柱术”法阵，便也可以解释了。想必以他为人小心，又爱好设制陷阱的性格，设下这些东西，倒是也可以理解！”

“看不懂！这好像是上古时期，法师之间流传的文字。观看者，都需要有强大的精神力！”凯米不满地撅了撅嘴，将书页丢给了刘出洋，“出洋大哥，你是法师，今天的事又居功至伟，这东西就交给你收藏吧！”

刘出洋拿起这半张书页，它似金非金，似纸非纸，抖动起来又“哗啦”作响，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上面还写有不少的字迹，这些字迹古朴大气，颇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味。

刘出洋轻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水墨清香，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只不过上面的字，他是一个也不认识。他才凝神一观，却猛然感觉精神一阵恍惚，头脑也又重新有些疼痛起来，吓得他赶忙闭上了眼睛。

“果然需要精神力！”他骇了一跳，可不想再尝试一下方才头痛欲裂的感觉了。“字不凡，想必承载它的书页，也定不是凡品。”刘出洋无奈地将它收入怀中，贴身存放。他有一种感觉，这东西定然不会简单，甚至自己脑海中的“系统”就是因为它，才会帮助他的。

想到此处，他闭上眼睛，来到神识之海。里面水元素光点，黯淡无比。“系统”光屏投影来的阵图，亦是早就消失不见。任它如何回忆，也是没有半点印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半晌之后，他睁开双眼，无奈地安慰着自己。

“没事吧！”他方一睁开双眼，就见到郑凯莉二人关切的眼神。“都怪我，知道出洋大哥精神力消耗过大，还把书页给你！”凯米自责地说道。

“没事，我很好！”刘出洋笑了笑，让二人松了口气。“我们出去吧！”他开口说道。

夕阳斜照，来的时候正值清晨。没想到忙活了一整天，想到离开的时候，却已经接近傍晚。管家正挽着小文的手，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小文急忙跑了过来。

“玩得开心吗？”刘出洋将他抱了起来。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有许多好吃的，也有许多人陪我玩！”他奶声奶气地回答。

“刘大人，感觉可好了一些？”管家此时走上前来，躬身问道。

“托赵大哥的福，已然无碍了！”刘出洋也急忙躬身行了一礼。这管家虽说是赵洪的仆人，可年纪大了，刘出洋也不敢怠慢。

“如此便好！”管家笑了笑，突然一指旁边的角落，“刘大人，家主临走之时，叮嘱老奴，有几句话务必带给您，可否借上几步？”

“言重了！”刘出洋拱了拱手，随他走到偏僻一些的角落，“老人家有事，只管吩咐！”他说道。

“家主说了，”管家想了想，开口说道，“其一，一定要小心刀疤脸此人，这人心黑手狠，惹急了他，都敢当街杀人。老爷回去之后，自然会安排人调查于他，到时，也自会有人来收拾他。”

“省得！”刘出洋微微点头，知道一定是自己依据勒索信，所绘制出的杀手画像，引起了赵洪的重视。

“其二，您方才的冰系魔法，从今日起，若无必要，还是先不要使用的好，而且方才见过您使用魔法的下人，家主也都帮您处理过了……”

“处理？”一听这二字，刘出洋面色一冷。

管家见状，却是呵呵一笑，“您请宽心！”他说道，“家主知道您宅心仁厚，所以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另想办法，给他们封了口。”刘出洋听到此处，面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这是家主的玉佩，”管家又取出一枚玉佩，交到刘出洋手中，“家主吩咐，若是您成功进阶，成为一阶法士，还请您拿着它，去到任何一个城池的魔法行会出示，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引于您，带您去见你家主的叔叔，帝国法师协会的会长，赵光晨大法师。您一定要等到此时，再展示出冰系魔法，切记！切记！”

“这……是何意？”刘出洋拿着玉佩，有些不明所以。可他见管家微笑不语的样子，却是打住了继续询问的念头。赵洪吩咐他说的，他一定会传达到，没有吩咐的，他便多一字都不会说，这便是作管家的本分。

“那便谢谢老人家了，如今天气已晚，这便告辞了！”刘出洋收好玉佩，开口说道。

“也好，今日家主有事，就不留贵客了！”管家微笑着低头说道。

刘出洋刚刚转过身去，准备走向郑凯莉二人。却突然听背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老奴见刘大人善良宽厚，便附送一个个人建议：不要离郑小姐太近，小心杀身之祸！”听罢此言，刘出洋猛地转回头去，却发现管家依然微笑着低下头，仿佛刚刚说话的，并不是他一般。

刘出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拱了拱手，转身回去，抱起小文，带着郑凯莉二人，离开了赵府。在他的身后，赵府大门“嘭”的一声紧紧关闭，里面传来了一阵门闩响动。

“糟了！要迟到了！”可就在此时，郑凯莉却是突然大叫了一声……

章一百零一 怀疑

与赵胖子的府邸比较起来，城主府显然要大上一些，也更加气派一些。不过这也难怪，一个是议事、办公的地点，一个是居家，居住的所在，没有可比性的。

刘出洋也算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不过，上一次他是去看高启，直接被领到了偏僻位置，没有像这次一般，来到城主府的腹心地带。

“晚了……晚了……”郑凯莉在城主府中一路狂奔，惹得府中的护卫和仆人，纷纷侧目而视。他们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未见过她做过这么出格的事。难道真如传闻中的一般，恋爱了！智商也变成了负数？

“我爹……还在里面吗？”两人来到一处写着“议事厅”的门前，郑凯莉急匆匆的问道。

“城主大人已等候小姐多时了！”门前护卫恭敬回答。

“好！”郑凯莉面色好看一些，又慌忙拉着刘出洋进了大门，穿过两条长长走廊，来到一扇雕花木门之前。这里好像是一个休息的地方，不少衣着考究的贵族打扮之人，或坐或站，或亲密的交谈，或悠闲的独处，可看到刘出洋二人进来，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不用害怕，我父亲很慈祥的！”郑凯莉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小声说道。

刘出洋四下打量，目光所及之处，人们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装作视而不见。“这其中……也不乏年轻的俊秀之人，”刘出洋突然想到，“而且，郑凯莉贵为城主的女儿，相貌也是上乘。可为什么没有追求之人，大家却反而要避而远之？”回想起赵洪管家对自己所说的话，他觉得其中必是有些蹊跷。

“不要理会他们，他们也都是些等着接见的人！”郑凯莉打开大门，推了刘出洋一把，“去吧！”她说道，语气中颇有鼓励意味。

刘出洋进了这扇大门，这才发现门后还是一条长长甬道。地面之上，铺着长长的兽皮地毯，四周有一些简单的装饰，可怎么看都有一种陈旧的感觉。

“是刘护卫吧！”门后护卫看到郑凯莉，笑了笑，向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城主大人吩咐，刘护卫可以直接进去，不必通报。”

刘出洋点了点头，缓步向前走去。他突然有了一种要见老岳父的荒谬感觉，郑凯莉对他的好感，他又何尝不知？可事实上，她所不知道的是，最大的阻力，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于刘出洋的内心。

他现在的目标，是想离开禁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她，却注定了要留在父亲的身边，享受美好的生活。他们的目标不同，也注定了今后，很难走在一起。

“吱”甬道对面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声轻响。刘出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通过甬道，来到大门之前。门旁的侍者见他向自己看来，冲他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出洋长出口气，这才振作精神，缓步走了进去。里面很大，整个地面上都铺着柔软兽皮。里面也很空旷，只有一些书柜和一套巨大桌椅。

椅子上面，正端坐着一位中年人，头发花白，眼框深陷，面色也有些不太健康，看上去要比实际的年龄大上不少。

“你就是刘出洋？”刘出洋在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上下打量着刘出洋。

“参见城主大人！”刘出洋躬身行礼。他微微翕动了几下鼻子，一股混合着草药味道的浓香，钻入他的鼻孔。

城主问完那句话之后，却并没有再次开口，而是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之上，手指轻叩桌面，一言不发地继续打量起他来。

刘出洋见状，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没有丝毫不耐。

城主此时，也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刘出洋，一言不发。这是一个上位者，在审视着自己的下属。可刘出洋却分明在这种审视当时，敏感地察觉出了一丝丝的……敌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这种无声的比拼，就好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刘出洋的胸口，让他窒息，喘不上气来。

几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虫子，悄悄地爬上了城主面前的桌子。努力地向桌面中心爬去，好像城主轻叩桌面产生的震动，引起了它的好奇。

城主一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样子，可刘出洋分明听到他敲击桌面的频率，快上了一丝。显然，他对这种气势的比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果然，当小虫子爬到城主手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轻轻一弹，将它弹的飞了出去。“用心做事！”城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刘出洋出去。

“是！”刘出洋弯腰施礼，转身向外走去。

“听说，你和小女走得很近？”可就在他走到门旁之时，身后又是传来了城主的询问之声。

刘出洋没有办法，只好又转过了身来，“只是……郑队首比较赏识我罢了！”他回答道。

城主微微点头，却又不再言语。刘出洋等了片刻，见他确实没有再问话的意图了，这才转身敲了敲门。门外的仆人，将大门打开，微笑着躬身行礼，目送他离开。

“太师，你怎么看？”待刘出洋出去后，城主轻声问道。

“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一位穿着黑色帽衫的人，从书柜后面走了出来，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他方才带着帽子，躲在黑暗之中，仿佛一个幽灵一般，并未被刘出洋所见。

“小角色？”城主冷哼了一声，“你听到市井的传言了吗？他与凯莉走得很近！”说到此处，他愤怒地用手拍了拍桌子，“你知不知道，大家族的人，最讨厌嫁入之前，有不好的传闻！”

“城主息怒！”黑衣之人伸手拨开头上的帽子，将它放在身后，露出了一张苍老面容，“我与佣兵团的人联系过了，只要再做两次，就能达到您的最低要求。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您想要除去的人，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说到此处，他呵呵笑了两声，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也只能这样了！”城主长叹一声，眼见又有只虫子爬到了自己手边，便恶狠狠地将它弹飞，好像它就是刘出洋一般。

“嘭”的一声，城主府的大门，在刘出洋的身后关闭，这顿时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护卫的腰牌和半身皮甲已经发下来了，可这并没有让他有高兴半分。反倒是城主那一丝丝的敌意，让他觉得不自在，如同芒刺在背。

这个世界，上尊下卑、强者为大。有了强大的力量，就算杀人放火，帝国都拿你没辙，相反，还要拉拢你。可与之相反，就如刘出洋这样的小人物，却是可以让人肆意欺辱的对象。死了，都没人出头。

“咦？出洋兄弟，腰牌和衣物，都发下来了？”正在这时，一队护卫恰巧从门中出来，领头之人，却是和刘出洋有过几面之缘的周刚。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刘出洋一番，嘴里啧啧有声，“啧、啧，真没看出来，兄弟你穿上这身衣物，真是威武中透着灵秀，俊朗里稍带霸气，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了！哈哈……”

“周大哥莫要取笑了！”刘出洋苦笑一声，看了看他身后的几名护卫，小声问道，“城中又有人失踪了？”

“不是！”周刚摆了摆手，小声说道，“哪有那么快！一般来说，若是有人失踪了，中间都会平静几天的。”他说道，“这次是你们村中，运送英雄花的队伍到了，我特意带人去接他们！”

“原来是这样！”刘出洋露出了笑容，这恐怕是他自来城中之后，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我也一起去看看！”刘出洋和周刚二人，边说笑着，边向城中库房的方向走去。

几人还没走到库房，远远的就看到一排长长的车队，和几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村长！”刘出洋喊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原来是出洋啊！”村长正指挥村民，不断将车上存放英雄花的坛子卸下，听到有人呼喊他，便回过头来，满是褶皱的脸上，顿时露出亲切笑意。

“几日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安好！”刘出洋躬身施礼，笑呵呵问道。

“好！好！”村长亦是也乐呵呵地回答，“前几日犯了一些老毛病，幸亏你托刘猛带回的药，让老朽却是突然感觉好了许多。”

刘猛也站在一旁，傻呵呵地笑着，看向两人。却不知道刘出洋和村长二个，眼中都有一种说不明的意味，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对了！这是你媳妇让我交给你的！”村长从一辆推车上取下了一个包裹，交给了刘出洋。

“我媳妇？”刘出洋一愣，这才想起铁匠的女儿，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村长见状，呵呵一笑，刚想劝说几句，却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争吵之声。他连忙赶了过去，刘出洋跟在他的身后。

“你们这是欺负人……”还没走几句，刘出洋就听到仓库的里面，传来了自己妹妹的声音。

“晓羊也来了？”他心中想到，担心妹妹受欺负，脚下的步伐又是快了三分。果不其然，刚走进仓库大门，就见刘晓羊正嘟着嘴，站在一群村民当中，和对面的几名护卫对峙。

“怎么了？”刘出洋走到近前，开口问道。

“哥，”一见刘出洋前来，刘晓羊立时喜笑颜开，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他们非要我们打开坛子，挨个检查！”她气鼓鼓地指了指对面的护卫，开口说道。

刘出洋向对面看去，只见当中站着的，却是刀疤脸此人。鲍强站在他的一侧，看刘出洋的眼神，有些躲闪，看来还没有忘记打赌的事。周刚则站在另一侧，对着刘出洋苦笑，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此时也是爱莫能助。

“张队首！”村长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面带笑意，“开坛检查？好像历来没有这个规矩吧？”

“规矩？”刀疤脸冷笑一声，“在城里，我的话就是规矩！”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是刀疤脸在故意针对自己。

“开……开坛……”刀疤脸挥了挥手，可突然之间，他的表情却变得古怪起来，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你……你们……”他刚想说话，却又是一串喷嚏打将出来，这十几个喷嚏下来，打得他是涕泪横流，连气都喘不匀了。“你……你们……谁带……带了什么东西！”他捂住口鼻，强忍刺痒，终于囫囵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刘出洋等人俱是一愣，下意识地在身上摸了摸。

“什么东西？是这个嘛！”小丫头刘晓羊想了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朵干巴巴的红花问道。

“臭丫头！”刘出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早就让你把它交给村长吗？”她拿出的，正是那朵被她私藏的英雄花。

“我忘记了嘛！”她不满地揉着脑袋，狡辩道，“再说了，只是一朵花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罢，她还将花冲刀疤脸伸了伸。

刀疤脸顿时如避蛇蝎般地后退了几步，更是一连串地喷嚏打了出来，嘴巴捂得更紧了。他狠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吓得她赶紧窜到了刘出洋的身后。

“你……你们等着！”他喷嚏打得脸色通红，气都喘不上来了，只好慌忙转身离开。鲍强几人见状，对视了一眼，也急争跟在了刀疤脸身后。

“真是个怪人！竟然连花都怕！”小丫头从刘出洋后背探出头来，瞥了瞥嘴角，嘀咕着说道。“喂，你不开罐了！”说罢，她又冲着刀疤脸的背影大叫了一声，可话还没喊完，自己倒先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众位村民，亦是哄笑一片。听到笑声，那队跟随刀疤脸的护卫们，脚步更是又快了三分。

“好了，好了！快把坛子搬进去！”见刀疤脸一派的护卫，随着他走远了，周刚连忙说道。

“怎么了？出洋！”见刘出洋看着刀疤脸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村长也好奇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却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水下呼吸药剂……”刘出洋眯了眯眼睛，缓缓地说道。

村长一愣，“水下……呼吸药剂……？”他缓缓重复一遍，若有所思，继尔猛然看向刘出洋，“是他！？”待他转过头来，再次看向刀疤脸背影的时候，眼睛亦是……也微微眯了起来……

章一百零二 狼怪连环杀人案之夜月访者（二）

刘出洋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之上，两旁是黑漆漆的房屋。现在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早早睡下。他双手背在背后，倒提着自己的直刀，还不时地用刀背轻轻地敲敲自己的肩膀，显得悠闲至极。

村长指挥村民卸下货物，又安排大家住下之后，这才腾出空来，拉着刘出洋喝上几杯。爷俩相谈甚欢，直到临近三更，才放他回去客栈。实际上，村长本想着留他和大伙同住，可刘出洋想着早晨还要给客栈担水的事，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这才执意离开。

现在的天，还是很冷，地冻得硬梆梆的，风虽不大，可迎面吹来，却很是刺骨。天上的云，也一缕一缕的，仿佛黑色的烟纱被风扯动。一弯弦月，就如同缩在云纱后面的羞涩少女，一会露出半张面孔，一会又躲了回去，映得地面也是忽明忽暗。

说到少女，刘出洋前面，仿佛就有一个。他朦朦胧胧，好似在前方黑暗当中，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少女影子飘在眼前。她穿着一件白色衣衫，依稀可见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后，东飘西荡地在他前面缓缓而行，若隐若现。

“女鬼？”刘出洋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他提着直刀，向前紧赶两步，轻轻地贴了上去。

黑夜静悄悄的，刘出洋只能听见自己“刷、刷”的脚步之声，心脏仿佛也和它产生了共振一般，“嘭、嘭”直跳。

和前面少女的距离，接近了许多，刘出洋已清晰看见她的背影。“这么晚了，谁还会出来？”他将直刀横在身前，缓缓跟上。近日有不少居民失踪的案件，不知道与她有没有关系。

可就在此时，突然一股云烟遮住了月亮，地面上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变得漆黑一片。前面的那个白衣少女，也仿佛浸入了黑暗之中，失去了踪影。

“糟糕！”刘出洋快步上前，来到少女最后停留的位置，可此地已是人影沓无，空空如也。月亮又从云层中爬了出来，惨白的月光再次照射而下。刘出洋在街道前后查找，可目力所及之处，竟是毫无发现。

“真是见鬼了不成！”他擦了擦眼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可当他正准备离开之时，却是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女子轻轻的呻吟声。这声音不大，却是清晰无比，就仿佛是在自己的身边发出。

“谁？”刘出洋浑身汗毛倒竖。他将直刀紧贴胸口，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有……有人吗？”一个娇弱的女子声音，从刘出洋脚下传来。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旁有个浅坑，坑不深，只能到刘出洋的膝盖，也不知道是谁挖的。坑里有一个白衣女子，坐在坑底，止不住轻声呻吟，显是痛极。

刘出洋蹲下身来，仔细观瞧，这哪里是女鬼啊，分明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姑娘，”他想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深夜……孤身来此？”

那女孩听到刘出洋的声音，察觉是个陌生男子，便不再说话，只是把腿缩了缩，身子几乎蜷成一团。

刘出洋突然发现坑边有一根长长木棍，再想到方才看到她东摇西晃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一个盲人。想到此处，他仔细看着她的眼睛。果然，她虽然双目仍存，可里面却是混浊一片。

刘出洋想了片刻，大概猜出了她害怕的原因，便是开口说道：“姑娘莫怕，在下乃是城里的护卫，姓刘名出洋……”

“原来是刘大人！”那位姑娘听到刘出洋的话，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我……我叫汐儿，就住在刘玥儿姐姐客栈的对面。我……我的侄女走丢了，您能不能……帮我找找她？”她说话的声音很柔，透着一丝怯怯的。

“客栈对面？”刘出洋一愣，突然想起她是谁了。刘玥儿客栈对面，便是那个和她不对付的马寡妇所开的客栈。他的妹妹，便应该是赵洪、赵胖子那个没过得了门的儿媳妇。据郑凯莉所说，她在娶亲的半路上被人劫杀，弄瞎了双眼。

“不过……她的侄女，当日不是失踪了吗？难道又回来了？”刘出洋想到。

“刘大人，您能不能帮我找找啊！”见刘出洋默不做声，她又恳求说道，“刚刚我听到您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坏人，一时情急便把脚崴了，走不动了。”

“得！这还怪上我了！”刘出洋哭笑不得。这女孩的话，柔中带刚，分明是责怪他深夜中不好好歇着，跟踪人姑娘家，害得人家掉入坑中，把脚崴了。他想了想，也只能答应下来。“好吧！”他说道，“我先拉你上来……”可他刚刚把手伸过去，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身后一阵恶风扑来。

“不好！”他猛地转过身去，将直刀竖在了身前。耳边就听“当”的一声大响，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对面来得是谁，直刀便被反弹回来，刀背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刘出洋顿觉胸口一闷，一口逆血差点没喷吐出来，他“蹬、蹬”后退两步，一头倒栽进入坑中，压在汐儿姑娘的身上，砸得她“哎哟”一声惨叫。

“该死！”刘出洋心中暗骂，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品，背后偷袭。可他刚欲起身，就见那个黑影又是猛地扑来，轮起手臂，当头又是一下。

刘出洋毫无办法，他一咬牙，双手架住直刀两端，向外一磕。又是“当”的一声大响，直刀上火花四溅。这可苦了他身下的汐儿姑娘，她刚刚支起半个身子，又是惨叫一声，被压得趴倒在地。

借着火花的微弱光芒，刘出洋向对面看去，顿时吃了一惊。对面哪里是一个人啊！分明是一只狼首人身的狼头怪物。它满头厚重的黑色长毛，双眸殷红似血，大嘴微张，支出几颗巨大犬齿，按在直刀上的几只利爪也是明晃晃的，仿佛开了刃的钢刀。

“狼怪！”刘出洋失声叫道。它突然想到那具被咬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当时他和郑凯莉还以为是魔兽进城所致，现在看来，应当就是这只狼怪无疑。而墙上所划的浅浅爪痕，也分明就是这只利爪所留。

汐儿的惨叫之声，仿佛更激起了它的凶性。裂开血盆大口，猛地向刘出洋的头上咬来，一股腥臭气味，熏得他几欲呕吐。

刘出洋虽惊不乱，他架住直刀，曲起双腿一下踹在了它的腹部，感觉手上的力道微松，便立刻腾出一只手来，凝出一只冰锥，一把扎向它的左眼。借着一缕月光，刘出冰分明在它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屑的表情，它竟然还有一定的智慧。只见它借着刘出洋的腿力，向上一跃，便是跳出坑中。手脚并用，在街道和两侧民居墙壁上奔跑穿行，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出洋也并没有期待一下子就能伤到它，只是现下地势不利，只想先逼开它而已。见怪物离开，刘出洋一跃而起，将直刀交在左手，护住身体。右手却一抱汐儿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得罪了！”紧接着，双腿用力，便从坑内跃了出来。

将手中的女孩轻轻放在地上，刘出洋持刀四下打量。非常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块黑云压下，又将月光遮掩起来。他瞪大双眼，努力观瞧，视距也超不过一米方圆，更不要说找到对手了。

就在他他四下寻找之时，忽听到左边恶风不善，回身一挡，“当”的一声，又被震退两步。可怪物仍不罢休，接连又是几爪抓来。刘出洋疲于应付，“当当”声中，直刀越挡越近，他自己也更是一连倒退了七八步远。

“糟糕！”刘出洋越打越心焦，眼看着自己离女孩越来越远，他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这分明就是狼头怪物的计策，想要逼刘出洋远离她，好再下手。可叹刘出洋虽然看破，但实力有限，却是无法可解。

果不其然，狼头怪物将刘出洋逼退几步，虚幻一招，引得他再次抬刀相架。便是露出一个人性化的嘲讽笑意，转身便走，向汐儿扑去。“混蛋！”刘出洋目眦欲裂。对方速度太快，自己根本追之不及，他只好大吼一声，将手中的直刀甩了出去。他自己也随后紧追，边追边凝出一只冰锥。

谁知怪物突然回过头来，一爪便将直刀拍落。它脸上的嘲讽笑意更浓，又兼有一种狠毒狰狞，突然向刘出洋猛扑而来。它方才的动作，竟然设计诳走了刘出洋直刀，打着将刘出洋和汐儿一起杀死的算盘。

汐儿此时正茫然地瞪大眼睛，看向刘出洋的方向。她看不见东西，只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寻找。可想而知，如果刘出洋被狼头怪物杀死。她也只能毫无反抗的，引戮就死。

刘出洋失了直刀，渐渐落了下风。仅凭冰锥左支右挡，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冰锥太短，他用之不惯，再加上救赵洪儿子时，右手的冻伤，还没有好得彻底，使用起来，也不太灵活。

反观这狼头怪物，不仅速度很快，出手更是狠辣非常。它专挑人体要害的位置出爪，显然对人体的结构，还有着一定了解。定是被它所吃的人，不在少数。

刘出洋身上的血液，丝缕而出，几乎浸透了厚厚衣衫。额头也中了一爪，鲜血更是流入眼中，模糊了视线。他一个没看好，肩头上又挨了一下，殷红的鲜血，被狼爪带出，喷洒到旁边的墙壁之上。身体更是被这股大力，带了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狼头怪物见状，更是得势不饶人，猛地向前一扑，压在刘出洋身上。两只前爪紧紧地压住了他的两只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刘出洋就见月光之下，它冲着自己龇了龇牙，露出细长犬齿。然后便是，猛然间向自己的咽喉咬来。他奋力挣扎，可身体却是动也不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口咬中了自己的……脖颈……

章一百零三 狼怪连环杀人案之夜月访者（三）

这狼头怪物，身手敏捷、力量又大，刘出洋完全不是对手。它的上肢，是两个尖锐利爪，下肢却仍保持着狼腿的形状。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看上去与刘出洋前世魔幻电影中的狼人，倒有几分相像。既有狼的凶残，仿佛又有些人的智慧，非常难以对付。可令刘出洋奇怪的是，它的实力，却也称不上魔兽。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支持这么长的时间。

它到底是什么？刘出洋不得而知。可他现在被它牢牢地控制住，丝毫动弹不得，已经命在旦夕，却已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狼头怪物，死死压住刘出洋的双手和身体，冲着他龇了龇牙，几滴口水滴落下来，在他的耳边发出“嗒、嗒”轻响。

“刘护卫……刘护卫，你……你还好吗？”汐儿见周围安静下来，便挣扎着起身，摸索着向他的方向走来。

狼怪回头看了看她，眼中满是嗜血的凶残。

“别过来，快跑！”刘出洋喊道。可他心里也明白，让一个盲人快跑，又怎么可能跑得过身手敏捷的狼怪？或许是他的声音，再一次吸引到了狼怪的注意力。它猛地回过头来，一口咬向刘出洋的脖颈。刘出洋只觉得脖颈上面微微一痛，肌肉感受到了狼牙刺破皮肤产生的痛感。

“完了……”食肉生物的咬合力，一般都很强。刘出洋都能想象出它咬断自己脖颈时的模样：颈骨折断，和狼怪牙齿一同刺破血管。或许气道也会被刺破，鲜血倒灌，窒息死亡。他没想到自己就要这么死了，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不知道死亡之后，是在复活点重生？还是重新穿越回原本的世界？抑或是……真正的死亡！”他如此想到，念头有些发散。

就在刘出洋万念俱灰之时，街道旁边的暗处，突然窜出了一个黑影。抡起长剑，照着怪物的脑袋，劈头就是一剑。

“嗷~呜”狼怪发出了一声类似受惊的狗叫之声，一条粗大的尾巴，也夹到了两腿中间。它翻滚着，被劈出了五六米远，洒下了一路的血迹。待它再次翻身站起来时，刘出洋分明在他的头上，看到了一条贯穿左眼的巨大伤口。它的一只眼睛，被这黑影的一剑斩爆，变成了血洞。它蹲在地上，示威似地冲来人嚎叫两声，另一只眼睛却散发出仇恨光芒。一转身，三窜两窜地蹦上屋顶，又溶入了夜色之中。

“还不快走！”来人一把抱住汐儿，招呼一声，转身便踹开离他最近的房门，一头扎了进去。

“竟然是他！”这个黑影，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衫，头上还用黑巾蒙住了头脸。可他一开口，刘出洋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可此时一见他闯进了周围的民房，刘出洋心中又是一个激灵。“不要连累无辜！”他开口喝道，可仿佛迟了一些，那黑衣之人，早就一头钻了进去。

实际上，暂时躲入周围的民居之中，利用民居狭小的空间，来对付狼头怪物。这样的想法，刘出洋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样一来，势必会将狼怪也引入民居，造成无辜伤亡，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的。前一世做为警察的思维方式，现在还在影响着他。

刘出洋捡起直刀，快步跑向房屋。月光之下，他就见那个狼头怪物，正站在房顶之上，猛地向下一蹦。“哗啦”一声大响，伴随着沙土灰尘的下落之声，它也从房顶上面，落了下来。它竟是没有逃跑，而是隐入暗处，随时准备复仇。

“小心！”刘出洋此时刚刚跑到门口，急忙开口大声提醒。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他目光一凝，手中的直刀也是紧了更紧，心中亦是百味俱陈。

只见那房间之中，正有一名老者，应是房屋主人。刘出洋大声提醒之时，黑衣人一推老者的后背，让他身躯一个趔趄，哇哇大叫着扑向狼怪。

狼怪见有人大叫着扑来，也是一愣，下意识一张嘴巴，正好赶上老者的脑袋，撞入了它的血盆大口之内。“嘎巴”一声骨头折断发出的脆响，老者的整个头面之部，瞬间被咬了个粉碎，惨叫声戛然而止。大量殷红色血液，顺着狼怪的嘴角，淅沥而下。

黑衣人趁此机会，挥剑便斩。这一剑，正斩中老者的脖颈，将他的脖子，斩成了两段，尸身喷洒着鲜血倒伏而下，头颅却还是叼在狼怪的口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霎，刘出洋、黑衣人、狼头怪物，都保持着静止动也不动。一、两秒钟之后，狼怪的脖颈之上，也“滋”的一声，喷出了一股鲜血。方才黑衣人斩下老者头颅的同时，剑尖也切过了它的脖颈。

黑衣人见状大喜，提剑猛扑而上。可突然之间，狼怪张嘴一吐，将老者的人头喷向了黑衣之人。黑衣人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身形停都没停一下，只是用竖在面前的长剑轻轻一拍，便将人头扫向了一边。可他万万没想到的，在那人头之后，竟然还有一股狼怪喷出的黑烟。他立刻屏息后退，可还是晚了一些。

这黑烟，也很是古怪。它漆黑如墨，藏于夜色之中，极难发现，可偏偏其中还夹杂着一条绿线。正是借着黑衣人没有屏息的那一次吸气，黑烟和绿线，钻进了他蒙面的黑巾之中。他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踉跄两步，跌坐于地。

“该死！”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转折也有些出乎意料。刘出洋只来得及闯进门中，护在汐儿和黑衣人的身前。

黑烟慢慢散去，露出了狼头怪物恐怖的面容。它站在对面，人立而起。喉咙之中，还不时地发出“呼噜”声响。凶残的独眼，迸射出仇恨光芒，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喉咙之上，还在冒着丝丝鲜血，染红了胸前杂乱黑毛。

片刻之后，它仿佛记住了刘出洋几人的面容。便发出两声嚎叫，转身撞破墙壁，逃入黑暗之中。只不过，它的这两声嚎叫，嘶哑难听，看来是伤到了声带。

“周大哥！你怎么样？”刘出洋见它远去，长长地出了口气，可待他再次吸气之时，却是吸入了满鼻的血腥气味。这屋中，已是血流成河。

“我没事！”身后的黑衣人拽下面上的黑巾，却正是周刚此人。“只不过是中了些毒，”他取出一瓶药剂，仰头灌下。面上的黑气，散去了一些。

“这怪物是黑暗生物，”周刚有气无力地说道，“它现在还不是魔兽，没有职业者的实力。可论起力量、速度，又比普通的战士学徒要强，比起凡人士兵，更是厉害不少。所以光暗大战之时，它们是便是主要的炮灰。可一直都没有它们可以喷毒的介绍，所以……”他苦笑了两声。

“原来如此！”刘出洋看了看四周，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房顶也破了个大洞，抬眼就能看到月光。那老者的尸体和头颅，也倒在一旁，面部更是血肉模糊，被咬了个粉碎，已是无法分辨。

“不用可怜他……”周刚冷哼了一声，说道，“咱们在外面打生打死，周围的居民早就听见了动静。可他们既不帮忙，也不呼喊夜勤的护卫。甚至你被制住之时，都无人帮助，任你自生自灭。简直是麻木不仁，死有余辜！”说到此处，他咳了两声，两也说不下去，可面容之间，还是难掩悲愤之色。

“好吧！”刘出洋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我扶你回去吧！”他无奈地说道。

“不用了，”周刚苦笑一声，“我不能回去了，”他开口说道。

“其实……”他突然看了身旁的汐儿一眼，猛然一记手刀斩在她的颈侧，将她斩昏了过去。

“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帝都魔法学院的学生。这次接了个任务，出来试练，目标便是英雄城的城主。”他继续说道，“据察，他有大笔款项的贪污嫌疑。他们每年都要求帝国增加英雄花的份额拨款，可实际上，发给各村的份额量却是极少。还有，据说他还参与了走私精灵的活动，可帝国却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我潜伏在护卫队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只查出了一些皮毛。所以我今日，夜探城主府，想到找些线索。我连日观察，觉得城主私藏贿赂的地点，就在他今日招见你的房间，可今日一去，却是毫无发现。”他说得又快又急。

刘出洋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那房间之中，如果没有暗门、地窖的话，只在大厅倒是很难藏下东西。可若是周刚探查过了，那就又说明，即便有暗门和地窖，也没有他要找的那些所谓证据。

“对了……”刘出洋灵机一动，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城主用的桌子……有些古怪？”

“桌子！”周刚眼睛向上挑了挑，显然也在回忆。可他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有什么古怪？”他开口问道。

“说不出，”刘出洋也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总有虫子住上面爬。今天我去参见他之时，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见不下七八只不同种类的虫子，爬了上去。”

“虫子？”周刚紧蹙眉头，突然一瞪眼睛，仿佛想通了某些事情。“魔力金属，”他失声叫道，“一定魔力金属！他竟然用收来的贿赂，大量收购魔力金属，打造成桌子，外面再绘制法阵掩盖魔力波动。难怪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是灯下黑。可他失算的是，虫子对掩盖后残留的微弱波动，也很敏感。它们依照本能进化的需求，去寻找这股波动，想要吞食它。虽然这样成功的机率极低，可它们却仿佛是飞蛾扑火一般，总是前赴后继。”

“想明白了？”刘出洋微微一笑，可他突然之间，变了个脸色，“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了吧！”他按住直刀刀柄，缓缓开口问道。这些东西，可不是刘出洋这个位置所应当接触到的，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有杀身之祸的……

章一百零四 布局

“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了吧！”刘出洋按住自己的直刀刀柄，缓缓开口问道。

“不愧是破案如神的刘出洋，”周刚苦笑着说道，“我夜探城主府不成，反而被人发现。虽然逃了出来，可也不能再回去了。”

刘出洋稍一思索，便暗暗点了点头，他说的，八成可能是实话。自己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可一个夜勤的护卫都没有过来，想必他们现在都在城主府搜察呢。

“我看到你遇袭，便想着先救你一命，然后再告诉你这些，拖你下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还我这个人情，继续我没有完成的任务。”周刚说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赃物藏在哪里，也就不用了。”

“你要离开了吗？”刘出洋问道。

“不错！”周刚说着，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黑血，脸上泛出青绿之色。“这毒好厉害！”他呸、呸两声，又吐出几口夹杂血丝的黑色粘痰。

“我已收到消息，帝国法师团的团长，夜天臣大法师，后天……”周刚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色，纠正道，“哦……不，应该说是明天，就会赶来。明面上，他是来收购英雄花，并押送黑暗生物——高启回去帝都的。可实际上，他还另有目的，就是暗中主持大局，调查城主贪污之事。”

“我此时离开，正好可以将情报给他，并求助他，帮我解毒！”说到此处，周刚突然一把抓住了刘出洋的手臂，“出洋兄弟，为兄有一事求你！”他喘着粗气，“我今天被发现，城主必然有所防备，甚至会拼个鱼死网破，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法师团团长。你一定要帮我保护他。他位高权重，乃是帝国柱石，如果他死在这里，便是帝国重大的损失。而且……而且……陛下震怒，这禁地之内，也定会掀起一翻血雨！”他这后半句，已是俨然有了威胁之意。

刘出洋摇了摇头，“这事……还是你亲口告诉他的好！”他与夜天臣素不相识，先说能不能见到，就算见到了，自己的话，对方也不一定能够会信。

“我？”周刚凄惨一笑，“我能不能活着见到他，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呢？”

刘出洋听罢，轻叹了一声，颇有些为难。这个禁地，简直就一个奇怪的地方。天地间的元素，都是由死亡的上位职业者身上散逸而出的。这些元素，经过职业者的炼化、温养，比一般的元素强大许多。而且，那些上位职业者的精神烙印，至今也没有完全消失。导致它们根本就不服从调遣，反而还会干扰法师施法。

所以，一般的职业者进入之后，实力都被压制得厉害。哪怕就是夜天臣身为法师团的团长，实力高强。可一个不小心，也很可能被凡人，刺杀而亡。

“好吧！我尽力而为！”正如周刚所说，夜天臣若是在禁地内被刺身亡，城中的贵族固然没有好日子过。可帝国震怒之下，想必刘出洋的家人也很可能受到牵连。虽然他很不想卷入这种政治斗争当中，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勉强地点了点头。

“好！”周刚大喜过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兄弟，今日就此别过，若是为兄不死，咱们日后再见。”说完，他咬了咬牙，又是掏出一瓶药剂灌下，头也不回地向城门奔去。

刘出洋看着他的背影，咂了咂嘴，觉得这事很是棘手。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将汐儿送回家中，再将狼怪的消息，上报护卫队。想到此处，他将昏迷的汐儿背在身后。却是突然发现，她搭在他胸前的一双手臂，稍稍撩开衣袖，便有许多伤痕，他又好奇地向上掀了掀，原本雪白细嫩中的手臂上，竟然尽是淤青伤痕。或大或小，或浓或淡，或深或浅，纵横交错，仿佛都是棍棒竹条所打。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将衣袖放下，稳了稳伏在身后的汐儿，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客栈走去。他身上的伤口，有的还在滴血，可黑灯瞎火的，显然也不是一个能够清理治疗的地方。所幸这个位置，离客栈也并不算太远。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远远地看到了客栈，里面还有烛火闪动，显然是专门为他所留，这让他心中，难免有些感动。

他又向对面的客栈望去，却看到马寡妇家的客栈，门前似是影影绰绰的，有不少人忙进忙出。“马寡妇发现自己的妹妹丢失了，正派人寻找吗？”刘出洋以为他们是在寻找汐儿，可走近一看，却发现这些人，都在从一辆停在门口的木板车上，搬运着什么。马寡妇也站在车前，不停地低声招呼。刘出洋走到近前之时，她甚至都毫无所觉。

“老板娘！”刘出洋见状，只得呼唤一声。

“妈呀！”马寡妇回头一看，吓得蹦了起来。“怪物啊！”她大叫一声。

刘出洋一愣，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是血，的确有些吓人。

“原……原来是刘大人啊！”马寡妇又仔细一看，这才看清原来来人是刘出洋。她咽了一口吐沫，身子向木板车的方向移动几步，将它挡在身后，“这……这么晚了，您还……出来散步？”她陪着笑脸说道。

刘出洋见到她的动作，颇有好奇地向木车上张望了一下。只见上面满是兽类的肉块，只有一个角落，摆放了一些植物的叶子和根茎。

“这……这是我们为客人们，准备的明天吃食！”马寡妇又是咽了口吐沫，她抽动了几下脸部肌肉，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难看表情。

刘出洋点了点头。这马寡妇和刘玥儿，两人对付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刘玥儿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待自己虽然说嘴上不饶人，可实际上还是颇为照顾。可马寡妇此人，现在看起来语气谦卑，态度恭敬。可想当初自己破水中沉尸案子时，她没少在一旁说怪话，使阴招，给自己和刘玥儿下绊子。

“我在路上碰到了汐儿姑娘，”想到此处，刘出洋也不愿再和她多说，干脆将背上的汐儿放了下来。“她当时正被怪物袭击，我便出手将她救了下来。”

“怪物？”马寡妇听罢脸色一变，“那她……没事吧？”她急忙问道。

“没事！我将怪物打跑了！”刘出洋说道，他没有提周刚的事。

“打跑了？那就好……那就好！”马寡妇喃喃说道，周围火把上，跳跃的火焰，将她的面孔映照得阴晴不定。

几个伙计过来，将汐儿扶进了客栈，刘出洋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我看到她时，她说她正在找她的侄女。”他说道，“可据我所知，她在城中，好像就你一位亲人，她的侄女也应该就是你的女儿吧？”

“没错，”马寡妇谄媚一笑，开口说道，“我女儿失踪多时，找也找不到，我也渐渐熄了这个念头。可我妹妹还是一直放不下，她是先是被人劫杀，双目失明，受了些刺激。回来之后，又是一直因我女儿陪她出嫁时失踪之事，很是自责。时日久了，便有些思维不清。经常偷偷跑出去，找我的女儿。对此，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次，倒是劳烦刘大人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嘴上说的好听，可一想到她对今晚汐儿失踪的默不关心，和汐儿手臂上的乌青伤痕，刘出洋就觉得，绝不会如此简单。“是吗？”他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她今天的举动有些不太对劲。

“刘……刘大人，”马寡妇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这么晚了，您也该回去休息了，”她说道，“我与护卫队的张队首相熟，明日便会求他，让他派两个人来看住我的妹妹，定然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刘出洋笑了笑。派护卫看住汐儿？客栈里的伙计不会做吗？还非得找护卫前来？她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老娘上头也有人，而且比你的官还大，用不着你瞎操心。

话不投机，刘出洋拱了拱手，转身便回了自家客栈。马寡妇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久久站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伙计过来，提醒她货物运完了，她这才回过神来，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进去休息。

刘玥儿的客栈之内，有几支烛火未熄，这让刘出洋心中，颇有些温暖的感觉。他推开大门，却是发现老板娘刘玥儿此时还都没睡，正坐在大堂的椅子上面发呆。

“还没睡吗？”刘出洋走到她的对面，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具，给自己倒了杯水。

“还不是在等你这个没良心的！”刘玥儿从刘出洋手中，一把抢过杯子，将里面的水泼到了地上。可她话一出口，又突然觉得有些歧义，脸不自然地红了红。

“吃老娘的，住老娘的，你竟然还敢和马寡妇姐妹两人打情骂俏，当老娘不存在是吧！”她边说，边来到另一张桌子旁边，从壶中倒出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嘭”的一声，放到刘出洋面前。

“您看我这一身血，像是去和人谈情说爱的样子吗？”刘出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温刚好。

刘玥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不是还没死吗？”她白了他一眼，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咣”的一下，放在桌子上面。“赶紧洗洗，涂上药膏再睡。别脏了老娘的床！”

刘出洋微微一笑，收起瓷瓶。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面……总是这个时候进货吗？”

“这帮混蛋！”一说起这个，刘玥儿便一肚子委屈，“也不知道她最近发的什么疯，非得要半夜进货，量又大、人又多，吵吵闹闹的，让老娘睡不安稳！”

刘出洋嗅了嗅手指，觉得这马寡妇古怪至极。他突然想到方才周刚曾说过，城主在走私奴隶，可他却一直没找到线索。如果真有此事，那么这些奴隶都藏在哪里？

传闻刀疤脸与马寡妇关系密切，可看到马寡妇臃肿肥胖的身材，刀疤脸又怎么会……相得中她？

城主和刀疤脸不合，甚至让自己的女儿去分薄他的权力。可这两个人，据说相识多年，一直是主仆关系。又怎么会突然决裂？

“难道……”刘出洋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想多挣些钱吗？”想到此处，刘出洋转了转眼睛，冲着对面的刘玥儿问道。

“傻子才不想！”刘玥儿白了他一眼。

“那就好！”刘出洋坏坏一笑。他的前世，营销策略极多，不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章一百零五 帝国特使刺杀事件（上）

天刚蒙蒙亮，刘出洋便睁开了眼睛。他实在不习惯“二花”早晨叫他起床的方式，干脆自己早早起来，出去将水打满。

这算是刘出洋住在城中的第三个早晨。昨天他去护卫队中报道，却被告知让他再休息一天，今天临近正午之时，再去城主府门前集合，列队欢迎来取英雄花的帝国专员特使。郑凯莉昨天一天都没见到人影，想必就是在筹划此事。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整整一天，凯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村长昨天下午，便带着村民离开了。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今年英雄花的收成，算是不错。再加上刘出洋变相地为村里打赢了擂台，多取得了一层份额。按理来说，村里的日子应是好过一些。可据村长所说，城主府今年给下的份额，却是比之去年，又硬生生地掉了两层。里外折算，竟是勉强持平。

据城主府所给的解释，今年之所以又是消减份额。主要是由于帝国正与兽人国打仗，国库空虚，便消减了不少不必要的开支。

“也罢！”村长唉声长叹，说道，“消减就消减吧！战士们在前线流血流汗，咱们在后面吃些苦、受些累，也是应当的。”

“打仗？兽人国？”刘出洋有些奇怪。在这个大陆上，刘出洋所在的帝国“夜羽”，是北方最强大的国度，在其周围还有一些零零落落的中、小型的国家，比如落日森林里的精灵王国就是其一。

夜羽帝国南部，与它接壤最多的，便是大陆第一强国——“光明联盟”，它是由光暗大战时期的“类人族联盟”演化过来的。其前身，便是原本大陆上的唯一国家——光明神国。光明联盟，历史悠久，底蕴雄混，远不是光暗大战后新兴的“夜羽”可比。

而“兽人帝国”，还要在“光明联盟”的南面，于大陆最南方的“赤炎沙漠”内建国，同夜羽帝国接壤的位置并不多。又怎么可能跋山涉水地穿过光明联盟，与帝国开战？

“这事啊！八成的真的！”刘玥儿坐在刘出洋的对面，见小文正悄悄地伸出手来，抓桌子上的食物，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她按照桌子旁所坐人的年龄大小，给刘出洋和大花、二花，一人分了一碗粥，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外，然后坐了下来，悄声说道，“我听来往的客人说，好像是咱们的人，劫持了兽人王国的公主，这才导致兽王大怒，派出了十五万烈火勇士，在与‘光明联盟’协商后，直接传送到了咱们的边境附近，过来报复。”

“烈火勇士？”刘出洋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要说这烈火勇士啊……可是兽人国的精锐部队，那与咱家帝国，何老将军辖下，夜雨军团中的‘蔚蓝披风”，同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勇士中的勇士！”二花大概是饿急了，稀溜、稀溜地喝了半碗粥，完全不顾一向保持的淑女形象。直到肚子舒服了些，这才停下口来，用软兽皮擦了擦嘴，竖起兰花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

“何老将军？”听到这个名字，刘出洋不经意间想到了何龙，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去到哪了。

“其实说起来啊！也不像大家想的那样糟！”二花把自己碗中的喝了个精光，眼睛又开始描着刘出洋的那碗。“‘烈火勇士’和‘蔚蓝披风’，打了不止一两场了，谁都拿对方没辙。要我看啊！这是兽人王那个老家伙，丢了女儿，觉得折了面子，所以找个借口打上一场罢了。只不过，倒是苦了那些辅兵！”

二花口中的辅兵，指的便是精锐兵种的辅助兵种。“精锐”，说起来好听，可培养起来，又费时又费力，哪会那么简单的就提到前线去送死？他们一般都是某个精锐兵团的核心，兵团中除他们之外，还有相当多的其它兵种。这些兵种，才要真正要上战场送死的！他们的数量，一般是精锐兵种的几倍。一场战役下来，死上十几、二十万人，也是正常的事。所以二花才会说，苦了他们。

“可兽人帝国，怎么会这么肯定，是夜羽劫走了他们的公主？”刘出洋不解的问道。

二花笑了一声，看着刘出洋的碗眨了眨眼睛，却并不开口。刘出洋会意地将碗推了过去，她这才喜笑颜开，说道：“这个……奴家可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兽人王又发的哪门子疯，也没准是光明联盟的人，在从中搅合！”

刘出洋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的早饭，却只换得了这么个答案。

“姑娘家家的，少吃点！”刘玥儿却是抢过二花的碗，又送回到刘出洋面前，“也不怕吃胖了没人要！”

“我……我……”二花这个时候，倒是很想说自己是个男人，可鼓了半天气，还是颓然地又泄了下来。

“还看什么看，吃完了就去擦桌子、扫地、择菜。这都什么时候了，该起的客人都该起了，该来的食客也该来了，还不快去干活？”她泄了气，刘玥儿却没打算饶了她，又把她指使出去。

“奇奇怪怪的！”见她离开大堂，刘玥儿小声说道，“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奇怪。再看她今天说出的见识，哪像个跑堂能说出来的话？我倒是要看看，她的底线在哪？说不定再欺负她几天，她就该露出狐狸尾巴了！”

刘出洋听罢一愣，却是默默地喝了几口粥，没有吱声。

时近正午，刘出洋早早地来到了城主府的红漆大门之前。现在时间虽早，但来的人却是不少。这算是城中一年一度的大事，又有帝都来的贵人，即使没有城主的命令，大家也会抢着来看热闹的。

来的人很杂，有本城的，也有十里八村赶过来的，有三五成群的老朋友聚在一起热烈地说笑，也有独自一人静静等待的，人们或坐、或站、或闹、或笑，显得热闹非常。刘出洋在人群之中，来回走了几遍，到是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现象。他稍稍松了口气，觉得周刚有些小题大做。城主的胆子再大，也不会暗杀帝国的使臣。

“列队！”正在此时，刀疤脸突然大吼一声。城主府门前的护卫，突然结成两排，将人群隔开，让出一条宽宽大路出来。刘出洋想了想，便站到了队伍末尾，这个位置离使者来的方向近些。如果真有事情发生，他想反应，倒也来得及。

“城主大人出来了！”“城主大人！”人群中突然乱糟糟的，嘈杂一片。刘出洋向城主府的方向看去，只见城主大人，今天穿了一件全身银甲，锃明瓦亮，晃得人眼生痛，也显得他精神不少。刀疤脸和郑凯莉二人，此时分站他左右两侧，都穿着半身皮甲，也是整整齐齐，英气逼人。他们身后还站着几名使女，手中不知捧着什么东西。

仿佛是心有灵犀，郑凯莉一眼就看到了护卫中的刘出洋，她朝他微微笑了笑，又赶紧板了板脸，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刀疤脸也看到了他，见他一身护卫的打扮，也撇了撇嘴，不屑的冷笑几声。

就在此时，人群中又是哄的一声。“人来了！人来了！”有人突然高声喊道。

“肃静！”刀疤脸急声大喝，维持秩序。

刘出洋扭头向城门方向看去，只见街道上进来了一队士兵。大约十来个人，蓝盔蓝甲，挂蔚蓝披风，悬蓝鞘长剑。显得气宇轩昂、气势逼人，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据说这是“夜羽”精锐，“蓝色披风”的一部分。夜羽帝国，与无尽之海相邻，水元素充滞，所以擅习水系魔法和战技的人也较多。士兵战甲，也大多喜欢蓝甲蓝袍，一但打起仗来，十人成队、百人为伍，数十万的大军向上一涌，就好像片片海浪一般，一波接连一波，一浪强过一浪，让人望而生畏。

兽人国却不喜欢这种持久的战术，他们的战斗，就像火素元素一般，暴烈非常。往往速战速决，喜欢集中优势兵力，先在敌人中打开一个缺口。就好像投入一个炸弹，炸开一个口子。然后，再以这个缺口为突破点，进一步瓦解敌人。

当然，两国曾联合过，共抗黑暗生物，也决裂过，互相间打过几场。彼此十分熟悉，战术也是应机多变，并不拘泥。

这队士兵，每人在肩甲的位置上，都刻着一朵浪花。“一阶职业者！”刘出洋没想到，平时难得一见的职业者，此时一见，便是十个。

“呵呵……原来是国都法师团的夜团长！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城主见状，哈哈一笑，从府门上的台阶上，缓步走了下来。按照帝国的习俗，一城之主，还是有很大权势的。这其中便包括，帝国派来的部队，不会轻易入城。所以夜天臣带来的，运送英雄花的部队，都陈兵于城外，他只能带自己的卫队入城。

“城主大人客气了，老朽不请自来，还望不要责怪便是！”说话之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长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目。他身着蓝色长袍，胸口上绘着两片彩云。

这便是水系法师的标志，上面的彩云可不是祥瑞的意思。正好相反，那是著名的水系禁咒：“酸雨术”的标志。在这个世界上，善良虽然能够让人亲近，但却远不如强大的力量让人敬畏。

“夜团主过谦了，”城主哈哈大笑，“您能来此，简直让我这区区小城，蓬荜生辉啊！”

两人越走越近，可刘出洋却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他四下观瞧，突然看到远处的墙角之中，正有人偷眼向此观瞧。他定睛一看，却愕然地发现，这人竟然是凯米，她半个身子，藏在墙壁之后，露出的一只手上，正提着一支吹管。

“小心！”刘出洋突然大吼一声，听到他的声音，人们纷纷向他看来，一时之间，人群静悄悄的，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之间，护卫之中，有人抽出长剑，冲着城主便是一剑。

“这……”刘出洋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确是有人要行刺杀之事！可所刺之人，却不是周刚所说的帝国特使，反而竟然是郑凯莉的父亲……英雄城的城主大人……

章一百零六 帝国特使刺杀事件（中）

刘出洋无意当中，看到凯米将半个身体，隐藏在墙角之中。露出的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只吹管。他大声呼叫，提醒众人注意。可却没有想到，这一声大吼，却是让护卫中的一人，突然抽出长剑，当头向城主的头上斩去。

“当”的一声，郑凯莉手急眼快，抬起剑鞘挡住。可由于起剑太过仓促，郑凯莉的这一挡，却明显力度不足，被对方突破了防线。在城主的锃亮的盔甲上，留下了一道丑陋疤痕。

“有刺客！”刀疤脸大叫一声，却是后退了一步，隐在了城主身后。

城主府门前，顿时乱了起来，护卫队纷纷跑向城主，可有了护卫叛变之事，郑凯莉此时也不敢再随便相信护卫了，她调集几个亲近之人，围在城主周围，将护卫和看热闹之人，都隔在外围。

人群也是一阵大乱，四散逃离。有几个不开眼的，跑到城主和使臣附近，当场便被格杀。血腥之味，四散而去，扑面而来。

夜天臣此时却是站在一旁，动也未动。他冷眼看着众人围剿刺客，捋了捋胡须，露出一副深思神色。他的十名职业者卫队，亦是围在他的身边，刀剑出鞘，冷眼旁观。没有夜天臣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妄动的。

现场乱糟糟一片，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城主府门前的二、三十个护卫，几乎扎堆成团，这里是城主府近三分之一的精锐。其余的护卫，基本上都分派到了城门和城中巡逻。在帝国使臣的面前，当众刺杀城主。在是英雄城建立至今，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另一部分便是以夜天臣为中心的十名护卫，他们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加入的意思。刘出洋就站在两者之间，周围的人群四散逃窜，却再没有一个敢跑到他们附近，几个被枭首的尸体，清楚地标明了这里乃是禁区。

“不要离郑城主太近，免得他们误会！”夜天臣淡然说道。他周围卫队闻言，又缓缓后退了两步，缩小了圈子。

刺客只有一人，很快被围攻至死。场面得到控制，渐渐安静下来。刘出洋看了一眼远处的凯米，只见她正愣愣地看向这里，仿佛对这里发生的事，也有些吃惊。

刘出洋松了口气，不管凯米是不是同刺客一伙，他都不愿意她出手。她出手了，就是刺客，就是死罪，他不想以护卫的身份，出手对付她。他缓缓收回目光，却见自己的对面，还站着一名护卫。这名护卫是个中年人，满脸黝黑，自护卫列队时开始，他一直就站在刘出洋对面，哪怕就是出现了刺客之后，他也同刘出洋一样，动也未动。

见刘出洋向自己望来，这个中年护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刘出洋，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长剑。“难道……还有后手？”刘出洋向城主府门前看去，只见那二、三十个护卫当中，突然有四五个人，无缘无故地蹲下身来，趴到了地面之上。这其中，就包括刀疤脸。

“该死！果然还有后手！”刘出洋焦急万分，大叫一声：“趴下！快趴下！”

听到刘出洋的喊叫之声，郑凯莉想都没有想，拽着自己的父亲，便趴了下来。与她一齐趴下的，还有大约十人左右，他们大部分都是面向刘出洋之人。

几乎刘出洋喊声方落，就见一条湛蓝色的弧线，从他旁边飞出。“唰”地一下，掠过了城主府门前仍在站立地护卫。余力不竭，又透过站在门内的几名侍女，斩断半开的大门，飞进了城主府内，里面瞬时传出了一阵惨叫之声。

在刘出洋眼中，这条弧线是如此地惊艳，它大约成人手掌宽度，在日光下闪着点点荧辉，仿佛工艺品一般。但就是这道美丽的弧线，带来的却是一阵血雨腥风，同时还带走了几条鲜活的生命。

那几个仍在站立的护卫和侍女，甚至连自己都还没明白过来，惨叫都没有发出，便被斩为两段。鲜血混和内脏喷射了一地，一时还没有死去的，便开始惨叫连连，不停地蠕动身体，擅抖起来。

“波刃斩！”夜天臣皱起眉头，淡淡说道。

这是一记真正的战技，也是刘出洋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亲眼看到职业者施放战技。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记波刃斩，带走了近二十条生命，这还不算它斩入城主府，所杀伤的人。在这记战技面前，什么钢盾铁甲，都如同纸糊一般。正如大陆传言一般，要对付元素所形成的战技和魔法，也唯有元素才可以。

使出了这记战技之后，那中年之人也有些气喘。他大口地喘息几次，回过头来，给了夜天臣几人一个挑衅的眼神。

“二阶剑士而已！”夜天臣冷冷一笑。实际上，波刃斩只是一阶战技，可若来的是一阶职业者，由于在禁地之内，受到元素压制，根本就使不出来。也只有二阶剑士，才能勉强使用一次。可也会元气大伤，耗尽体内本位元素的魔力。

这一记战技，立刻就清出了城主府门前一大块片空地，狼藉一片，死尸遍布。之前的那个刺客，只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为的就是将护卫聚在城主周围，好抱成个团，一击必杀！郑凯莉几人还没起身，那些先趴下之人，又开始爆起发难，接连杀伤几人。

有了这一记战技，局势又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它不仅杀死了十几个护卫，更是打掉了剩余之人的气势。不过由于刘出洋的及时提醒，活下来的护卫也有近十人之多，应付那五六名刺客，也算是绰绰有余。

中年男子见状，恶狠狠地瞪了刘出洋一眼。露出一个无奈地表情，转身杀入了战团。他虽然无法再次使用战技，可毕竟也是一名职业者，受过元素洗礼，身体素质远不是普通凡人可比。有了他的加入，城主一方更是有人接连被杀，就连郑凯莉也被斩断了长剑，身上切开几道口子，要不是属下拼死保护，恐怕早已被斩杀当场。

“出洋！”她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眼圈有些发红。这个时候，她气喘吁吁，胸口火辣辣的疼痛。此时的她，体力已是严重透支，每一次的挥舞自己的断剑，都仿佛是一种折磨。有时候，她甚至都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再反抗，再遭受这种折磨了。

她的心情，亦是矛盾至极，既希望刘出洋过来帮忙，又希望他离开。过来，就表示他在意自己，不愿意让自己独自赴死。可一旦过来，他又很可能被那职业者斩杀……

“该死！”形势变化得太快了，从第一个刺客现身被杀，到现在出现职业者，形势急转直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刘出洋甚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凯莉死亡。想到此处，他抽出直刀，就要向战团奔去。

郑凯莉眼睛一亮，这一时刻，她扪心自问，自己还是希望刘出洋过来，比希望他离开，要多上一些。

“夜老哥！”就在此时，城主突然喊到，“难道你非要亲眼看着老弟死在此处吗？”

夜天臣听罢，犹豫了一刻。

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刺杀，对局势的把握，实在是妙到巅峰，让人出其不意，连想都不敢想。若是前两年有人敢这样做，恐怕马上就被城主护卫和使臣团联手剿灭了。

可这一次，夜天臣是来查处城主的，周刚暴露之后，很可能也将危险的信号传递给了他，这也定是他犹豫不绝的原因。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城主设下的苦肉计。到时候，如果他被杀死，城主只消说，他这是为了救他而命殒当场，恐怕帝国都无话可说。

而城主此时也有些做贼心虚，帝国每天派来收英雄花的使臣，不过是个普通的职业者而已。可今年却是夜天臣亲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蹊跷。他相信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可若是万一出了纰漏，帝国想要私下处理他，他该怎么办？这次刺杀有没有帝国的影子，他也不知道。所以他不敢求救，只怕夜天臣参与进来后，他死得更快！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既然求不求救都是死，那还不如赌上一把，求一次试试。

“夜大人！”刘出洋停下脚步，急切地说道，“看着一位城主，在帝国使臣面前被杀，恐怕帝国也是面上无光吧！”他自己上去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寻求夜天臣的帮助。事实上，刘出洋此时也搞不清楚，这些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他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就是刘出洋？”夜天臣突然问道。刘出洋点了点头，想必周刚已经见过了他，并提起过自己。

“好吧！”夜天臣终于点了点头，“你们都去吧，速战速绝！”他开口对自己的卫队说道。

刘出洋一愣，他没想到他竟然将所有护卫都派了出去，他这是要做什么？

有这十几个护卫加入，刺客很快被杀了个干净。可那名中年男子，却是不慌不忙，将自己最后一名同伴，轻轻向前一推，送到对方的剑下。他却是同时后退了两步，从怀中取了一块魔晶，按到了地上。

瞬时之间，无数藤蔓瞬间从地面生长而出，将所有人都绑缚了起来。任他们如何挣扎，只能越绑越紧，这里竟然早被设好了一个魔法陷阱。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转身向夜天臣猛扑而去。“主人小心！”夜天臣的护卫被捆住，动弹不得，急得开口大叫。可夜天臣却是冷笑一声，手指之上，出现几条细小的水流。

“圣使……不好了……”就在此时，城门处突然跑来几人，穿着帝国制式军服，边跑向夜天臣边大声叫道，“城门处的护卫下毒，将兄弟们杀了个精光，我们拼死来报！”

与此同时，凯米也缓缓地举起了手中吹筒……

章一百零七 帝国特使刺杀事件（下）

形势又一回逆转过来，这次，城主倒是安全了，夜天臣却成了被攻击的目标。

“圣使大人……大事不好！城门的护卫，毒杀了我们兄弟，要过来斩尽杀绝啊！”就在此时，两个身穿帝国制式军服之人，从城门的方向跑来，他们衣甲散乱，脸上涂满鲜血，显得狼狈非常。

“什么？”刘出洋看城主的方向看去，只见郑凯莉一脸茫然，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城主脸色亦是阴睛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对！”刘出洋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猛然向那两个士兵看去，只见他们虽是狼狈，步伐却是丝毫不乱。根本就不像中毒之后，杀出重围，前来报信的慌不择路，反而倒是发动突然袭击之前的冲锋。

“小心啊！”就在此时，城主府门内，突然传出了一个清脆女声，大叫着提醒。

“站住！”与此同时，刘出洋也急走几步，闪身站到了夜天臣背后，大声喝道。可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一花，这两个军士，竟然完全失去了身影。

“疾速”刘出洋立刻认出了这个战技，刘大力就曾经对他使用。可跟他们比起来，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无法相比。刘大力的疾速，刘出洋还可以勉强认出行动轨迹。可这两个人，他却连人影都看不到。

其实若说起禁区的元素压制，无非是天地间散逸出的，含有上位职业者精神烙印的元素过多，排斥掉了其它元素所致。它们不受其它职业者调遣，便得他们在使用战技或魔法时，很难在一定范围内，引导来足够的元素，参与战技与魔法的具现。因此，他们就必须加大本位元素的使用量，扩展引导范围。换句话说，就是必须增加自身的输出功率，才能成功施展魔法。

如此一来，像“疾速”或刘出洋的“水球术”、“冰锥术”这种叠加法阵少，使用外界元素少的魔法与战技，受到的压制反而小。而方才中年男子的“波刃斩”就要多上许多，这也是他作为二阶剑士，施展起一阶战技也很费力的原因。至于二阶的魔法和战技，那简直就是试都不要试，免得反噬。

“职业者！”刘出洋心中一凉，疾速使得比刘大力还快还好的，那就也只有职业者了。他只来得及将直刀横在面前，便被一股大力打飞了出去。直至此时，他才看到面前黑影一闪，一个兵士被他挡了下来。可另一个却仍直奔向夜天臣而去。

“来不及了！”刘出洋飞在半空之中，心中懊悔不已。正是自己的那句话，才让夜天臣调开卫队，让他陷入如此险境。

可就此时，夜天臣手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手中的几条细小水流，四散飞射。两条直奔对面的中年男子，三条向他的身后飞去。

这几条水流，速度极快。眨眼便到近前。中年男子面露凝重之色，突然飞身后退，跳上了屋顶，几个闪落便消失在众人眼前。竟然逃走！

夜天臣的身后，却是发出一声惨叫，那个没受刘出洋阻挡的军士，仰面而倒，脚尖高高抬起，后脑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额头之上，出现了一个小小血洞，仿佛被子弹打中一样。他身体的诡异姿势，也是在疾速飞奔之时，脑部突然受到向后的力，身体却仍保持向前的惯性所形成的。

另一个兵士，面露骇然之色，抬剑一挡。可那水流却好似有生命一般，从他的剑上绕过，竟是钻入了他的鼻孔之中。他惨叫一声，抱头栽倒。七窍之中，同时流出红白色的液体。

最后一道水流，却是直直地奔着刘出洋而来。这也难怪，人若是想在敌友难辨的情况下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光自己周围的人。

刘出洋此时身在半空之中，挡无可挡，退！更是无处可退，只能闭目等死。可就在此时，他一抬眼，发现凯米也在看向他。四目相对，其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凯米看着他的眼睛，抬起手中的吹管，突然用力一吹。

“扑”的一声，一道银色光芒，反射着正午太阳的光辉，直奔夜天臣的方向而去。

“咦？”夜天臣猛然扭过头去，就见银光一闪，一枚银针擦着他的衣衫，一掠而过，正好穿过他射向刘出洋的水流，钉在了刘出洋的胸口。无声无息。

刘出洋就觉得胸口一痛，接着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伸手一摸，从胸口上取下了一枚银针。当他再次抬起头来之时，却发现那条水流和凯米，已经同时失去了踪影。

刘出洋又向夜天臣看去，他也同时在看着自己。两双眼睛对视片刻，却是都没有开口。“呵呵呵……”须臾之后，夜天臣笑了笑，来到刘出洋身旁，伸出手来。“老朽见小友右手冻伤，怕你保护老朽之时，力有不逮。本打算施放水箭的同时，再放一个水疗术，将你治好。却没想到小友不喜，倒是老朽孟浪了！”

“前辈言重了！”刘出洋抓着他的手掌，站起身来。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可既然势比人强，人家又率先传达了善意，自己还是接受为好。

“既然如此！老朽就给你一瓶药剂，早晚各涂一次，两次便好！”他笑着拍了拍刘出洋的手背，又取出一个药瓶，放到他的掌心，看起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夜天臣的卫队，也终于挣脱了藤蔓的束缚，又回到了他的近前。

“呵呵……夜老哥不亏是帝国法师团的团长啊！这一阶的“水箭术”魔法，竟然被你用得出神入化，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城主众人笑着拥了上来，“来来，府里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弟客气了，倒是你，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实力退化不少啊，稍稍活动几下，就气喘吁吁的了！”他也绝口不提刺客之事。

两人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之下，迈步走入城主府中，只留下了几行血色的脚印。

刘出洋见他们全部走入府中，这才打开手中的药瓶，里面竟然是一张纸条。他打开看了看，便将它撕了个粉碎。

纸条是周刚所写，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现状，说是毒虽解了，可尚需疗养，现已回去了帝都。另外，他还请刘出洋再帮他个忙，暗中调查一件事情。原来，夜天臣此次前来，其主要目的，既不是为了英雄花，也不是为了高启，更不是如周刚所说，前来调查城主。他的真正目标，是兽人国失踪的公主。

据周刚所说，已有准确的消息。兽人国被劫持的公主，就在这禁区之内。他请求他尽快找到，因为每晚上一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帝国战士，死在同兽人国争斗的战场之上。

“兽人国的公主，竟然真的就在这禁区之内？”刘出洋看完字条，心中疑惑不已。这兽人国，同夜羽帝国，分布大陆的南北两边，特别是这禁区之内，更是紧邻大陆最北部的无尽之海。两者之间，相隔何止万里！

就算是绑架之人，手眼通天，可以一路使用传送阵，传送过来。可这禁区之内，外有兵力把守，又鲜有人来。帝国怎么会在人都已经送到了禁区之内，才有所察觉？

“出洋大哥，想什么呢？”就在刘出洋正在思索之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这个声音，刘出洋听过。就在方才，城主府内大叫“小心”的，就是个声音。

他回过头去，就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怎么？不认识我了？”对方边问边咯咯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汪弯月。

“孙倩？”刘出洋一愣，继尔也笑了起来。这个女孩非是旁人，正是隔壁村落，孙村长的孙女。两人在村中擂台赛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你怎么来了？”刘出洋忽然见到她正穿着城主府的侍女服装，便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来城主府做了侍女！”

“好看吗？”孙倩听罢，笑起转了一圈身子。还别说，这个小丫头，虽然身材娇小，可却玲珑有致，穿上这身侍女的衣服，更显得清纯可人。

“对了，出洋大哥！”孙倩看了看四周，“我……我想问你个事？”她低下头，用手指搓了搓衣角，轻声问道，“听说你跟周刚，周大哥挺好的，是吧！那他人呢？今天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没有见过他！”

“他……他离开了，很可能不再回来了！”刘出洋说道。见孙倩的样子，分明就是对周刚暗生情愫。可他们两个人，一个小乡村的丫头，一个帝都学院的见习剑士，身份天差地别，能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

“离开了！”孙倩抬起头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刘出洋，“怎么可能？”她一副傻愣愣的表情，“他前两天，还说我的眼睛很漂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呢！怎么这可能这么快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

她说完这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脸红了红。“好……好吧！”她明显有些闷闷不乐，和刚刚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对了，我……我还要谢谢你”她叹了口气，兴致缺缺地说道，“要不是你刚刚喊的那声趴下，我恐怕也被杀死了。我死了，就没办法再看到周大哥了。”她说罢，又和刘出洋打了个招呼，唉声叹气地转身回了城主府之中。

城主府门前，不少仆人搬运尸体，擦拭血迹，清理现场。刘出洋看着孙倩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情之一物，谁也说不清楚，就连他自己都深陷局中，更不要提帮助别人。想到此处，他正准备离开，可余光突然看到墙角之中，凯米怯怯探出了头来，冲他歉意一笑，轻轻地，招了招手……

章一百零八 兽人公主失踪案

这是一个破烂的房屋，或许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有些夸张。屋外的院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嘻笑之声。今天天气不错，虽是冬天，可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显得十分和煦。

刘出洋和凯米，正在这间屋子里面，分坐于一张破烂桌子的两端。这间屋子，是凯米为那些小乞丐们找的，虽然仍是十分简陋，可比起他们原先住的地方，还是要好上不少。

凯米此时垂头丧气的，低头看着脏兮兮的桌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刘出洋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我还没谢谢你呢！”他将那根银针，摆到了桌子上面，“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死了！”

“那是！”凯米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爱闹爱笑的姑娘，此时听到刘出洋夸她，立刻变得喜笑颜开，“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她说道，“那老头的魔法虽然厉害，可本姑娘的这支银针，也是密银所制，专破魔法！”

密银这种东西，刘出洋也听说过，是魔力金属中，最为贵重的几种之一。这种金属，最大的特性就是破魔。传说它可以直接破坏具现出的魔法与施法者的精神联系，让魔法湮灭。

不过，这种金属用量极大，产量又小，是各国都十分紧缺的战略物资。如果说刘出洋那把匕首上的魔力金属，可以买下整个英雄村。那么这根银针，买下英雄城或许有些难度，可买下禁地中所有村落，就都没有问题。

“你是谁？”顺着她的话，刘出洋呵呵一笑，开口说道，“那我就猜猜你是谁好了！”

凯米听罢一愣，又赶紧低下了头去。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自幼之时，父母和妹妹都被仇家杀死，你被一位老人家所救，养大之后，便将你送到一个大户人家，去做侍女。”刘出洋说着，看了凯米一眼。她正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看都不敢看刘出洋一眼。

“可这枚银针，却是价值不菲，想必就是一般大户人家的主子，都用不起！再加上你说过，你是出来寻找你家小姐的。综合手上的线索，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刘出洋摆弄了几下银针，又将它放在了凯米面前，缓缓说道，“你是侍女没错，可你的主子，却是公主！”

“你……你都知道了？”凯米抬起头来，眼泪婆娑，“我是不是很没用！”突然之间，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刘出洋立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可院中的小乞丐们却是都跑了进来，纷纷对刘出洋怒目而视，不停地哄她开心。良久之后，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哪个笑话，还是谁扮的鬼脸，戳中了她的笑点。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终于破涕而笑。

刘出洋松了口气，凯米也哄了哄小乞丐们，将他们又哄了出去。他们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看向刘出洋的眼神，颇不放心。

“我……我们那天，正在游玩。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人，他们很厉害，顷刻之间，就把护卫杀了个精光。我当时突然想到自己以前被仇人杀上门的事，害怕极了，就趴下来装死。我是不是很没用！”她抬起头来，看向刘出洋问道。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趋吉避害，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人类，自然也不会例外。人们常说，要将生死置度外，可真若是到了生死头，又能有几人能够真正将其度之于外？

“后来……后来……”凯米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后来，我就觉得有几具尸体，压在了我的身上。耳边还听他们说，已经绑住了公主，要想办法将她运到夜羽帝国去！还说，夜羽帝国的最安全，最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就是禁区。”

“所以……你就独自来这里寻找？”刘出洋问道。

郑凯点了点头，“我想，我弄丢了公主，如果就这么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便将公主的去向，想办法传回了王宫。又变卖了一些随身物品，这才凑够了传送过来的钱财。”

“原来如此！”刘出洋这才明白，“公主就在禁区！”这条消息的来源，恐怕就是凯米传回王宫的信息。可他却又是有几分疑惑，传说兽人王的子嗣不少。而能够被人轻易劫持的公主，想必也并不是太受宠爱。如果说兽人王怕丢面子，想用武力的方式，做个表态，同时逼夜羽帝国快些将公主找出来，这也说得过去。可他竟是派出了兽人国的精锐“烈火勇士”，并且两还真刀真枪打上了，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你知道劫持公主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刘出洋随口一问，也并没想到她能回答得出。

“不太清楚，他们都蒙着头脸！”凯米果然摇了摇头，可她却又挑了挑眼睛，露出回忆之色，“不过，”她想了想说道，“他们好像都称呼一个人，为‘太师’！”

“太师！？”刘出洋的瞳孔猛的一缩。

“没错，就是太师！”凯米肯定地说道，“当时他还让人在尸体上补刀来着，只不过我身上有几具尸体，他们又怕有人发现，补得仓促，所以没有扎透我，只是在我的腹部，留下了一个伤口。”

“太师，太师……”这个名字，刘出洋听何龙过了好几遍，他嗅了嗅手指，沉思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是这样……”

在英雄城南方，帝国建有一座要塞，将禁地和外界分割了开来，等闲人是无法进来的。哪怕就是像凯米这样，用钱财打通关系进来的人，也都有记录在案。因此，兽人国公主，想要无声无息地被押送进来，几乎是不可能。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方法，便是穿过魔兽遍布的落日森林。那里面魔兽遍布，危机重重，想要通过，也是千难万难。

何龙说过，他是无意中发现黑暗生物的魔法研究室，这才一路追杀“太师”进入禁区。他是不是“无意”发现的，刘出洋不得而知。不过在刘出洋看来，他切切实实地被人利用，摆了一道，却应当是肯定的。

“太师”作为黑暗生物派来的暗子，想必阶位一定不低。何龙又能同他打个平手，甚至于追杀于他，很可能两人都在三阶上下。两个大约三阶左右的职业者，一路在落日森林中打杀过来。完全可以打通一条，暂时能让人通过的安全通道。甚至“太师”，都可以特意带着何龙，往高阶魔兽的领地方向去，利用他来清除或打跑魔兽。

之后，再由一个一、二阶职业者组成的小队，顺着这条临时通路，将兽人国公主押送过来。这些一、二阶的职业者，很可能就是今天暗杀夜天臣的刺客。除此之外，他们很可能还雇佣了一个领路人，就是那名已经死亡的驯兽师。

当他们和接应之人接头之后，这名领路人就成了累赘，甚至有可能告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给他下毒，却没想到被他发现。追杀之时，又恰巧碰到了赵洪大公子的娶亲仪仗，这才发生了后来迎亲队伍被杀，汐儿被刺瞎双眼，这一系列的事情。

“刘大哥，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坏人哪？他们就不怕光明神的报应吗？”凯米幽幽地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恐怕在神灵的眼中，也没有绝对的好坏的吧！”刘出洋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在他话一出口，他猛然觉得自己身周的元素，好像波了一下。他差异地四下观察，这股波动又好像从未出现一样。任凭他怎么感应，又都感应不到了。

“出洋大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凯米哀求着说道，“我来了之后，与城主府接触，又到处找线索，连小乞丐那都问过了。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没有办法，只好想着能不能借着今天的机会，暗杀城主或者帝国使臣。也不一定要杀死他们，弄伤也行。这样一来，夜羽帝国必然会全城搜索。到时，或许我就能有所发现……”

“竟是这样……”刘出洋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突然觉得这次刺杀有些虎头蛇尾。如果说，他们最后的目标，是以中年男子为幌子，吸引夜天臣注意。再用两个一阶兵士，引出他的保命手段。最后，用凯米的密银针，击破护身法盾，一击必杀。这倒还算是一个成功的谋划！

可现在听凯米的意思，他们根本不是一伙。那如此说来，刺客最后的致命一击，同之前精密的布局相比，就好像缺少了一环，显然有些虎头蛇尾、有始无终。

“你早就惦记上我了吧？”刘出洋心中一阵好笑，凯米这小妮子，一定早早的有了这个主意，只不过一直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当初驿站里那两个小丫头的“抽奖”事件，恐怕也是一次试探。试试他的断案能力，有没有郑凯莉对她说的那样强。

凯米见刘出洋猜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自己的身体。

“好吧！”刘出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一个羊是放，两个羊也是赶。既然周刚也因同一件事求到他的头上，那答应凯米，也不过是顺便罢了。

“太好了！”凯米兴奋起来，下意识在刘出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待她回过神来，顿时被自己弄了个大红脸，动作又变得忸怩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她又是说道，“我察出城主府，和某一个佣兵团联系密切，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他们很是小心，我一直都没察出这个佣兵团的名称。我想，我家公主很可能就关在这家佣兵团的总部里面。”

这倒也很可能，可这英雄城，临近落日森林，猎捕野兽皮毛的大大小小的佣兵团也是不少。若是一个个的查找起来，也不太可能。

“要我说……嘿嘿……”凯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刘出洋一见之下，便心生不好的预感。“不如你和郑姐姐多走动走动，去她那套套话，没准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果然，她一开口，便出了一个馊主意。

“这……”刘出洋揉了揉额头，为难起来。她出的主意，虽说是个馊主意，可仔细想来，大概也是个能最快找到公主的主意。要想找到兽人公主，还真得在郑凯莉的身上，想想办法……

章一百零九 故意搞砸的约会

“出洋！”刘出洋站在城主府门前，探头向里张望一下。可一个清脆的女声，却从身后传来。扭头看去，喊他的正是郑凯莉。今天的她，远远站着，穿着护卫的制式衣甲，腰悬长剑，虽仍是平常那身打扮，可仿佛特意整理过，看着干净、利落许多，亦是愈发地英气勃发。见刘出洋回过头来，她顿时笑靥如花，高高地抬起手臂，冲他挥了挥手。举手投足之间，更是突显出玲珑身形。刘出洋也冲她笑了笑，略有些犹豫地抬了抬手，还是微微地……挥舞了一下。

“小姐，这几天您的气色不错啊！”见到郑凯莉走来，刘出洋还未说话，门前站岗的两名护卫，倒是抢先开口恭维道。

“是吗？”郑凯莉抿嘴一笑，仿佛有些不太好意思。看得这两名护卫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平常大大咧咧的自家小姐，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等了很久了吧！”她来到刘出洋身边，有些手脚无措地伸了伸手，又缩回去，可突然之间，又一把攥住了刘出洋的手掌，强自镇定地开口说道。

“还好！”刘出洋随口一答。淡淡清香缭绕过来，涌入鼻中，那是少女身上特有的气味。他侧头看去，只见她白皙的脸上，一片红霞。身上的衣甲擦洗得干干净净，奇怪的是，后背上还背着一个长长的黑布包裹。“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郑凯莉则是神秘地笑了笑，伸手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待会再告诉你。”她颇为俏皮地说道。

这几日来，两人走得很近。经常一起巡逻、查案时，也几乎是形影不离。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夜天臣一直在城中的原因，几天下来，城中风平浪静，一副太平盛世景象。不过，刘出洋追查的几个案子，也因是毫无线索，一点头绪都没有。失踪人员的下落、太师的下落、公主的下落、乃至高启的下落，都是一无所获，没有丁点儿消息。

两人边说边走，一路行去。郑凯莉显得很是开心，也略有几分羞涩，今天并不是两人当值，可他们还是一起出来了，这让她觉得这是一次和男孩子的约会。刘出洋则是有些心事，微微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地看向刘出洋，开口问道，“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因为这几天，案子没有线索，让你觉得太累了。”

“还好……还好！”刘出洋敷衍着说道。他一直在思索，如何询问郑凯莉佣兵团的事，因此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此时被她说了出来，他只好抬起头来，尴尬地笑了笑。

听到刘出洋说“还好”，郑凯莉放下心来，她抬头向前看去，立时眉头紧蹙，扭在一起。两人漫无目的散步，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城中的贫民区域。不仅如此，这是还是一个类似红灯区的地方，城中的妓女，大部份都云集在此。

“咱们怎么走到这来了，”她厌恶地皱着眉头，“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也好！”刘出洋笑笑，刚想转身，就听郑凯莉又是小声说道，“自甘堕落！”

“她们可不是自甘堕落，”刘出洋心中一动，扭头看向郑凯莉，摇头说道，“她们中间有许多人，你还都应该认识的。”自从和凯米互通消息之后，刘出洋就发现，凯米这小丫头，真正关于兽人国公主的线索没找到多少，一些市井传言、地下消息，却是收集了许多。虽然大部分都是虚假的，可有一些却也是实打实的真事。就如刘出洋现在所说的，便是从凯米口中得知的，经他这两天证实过的，真实消息中的一个。

“这怎么可能！”郑凯莉撇了撇嘴，笑着说道。看样子是把刘出洋的话，当成了玩笑。可她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却又是缓缓收敛了笑意，瞪大了眼睛。

“她们中间有许多人，原来都是你们城主府的侍女！”刘出洋说道。

“不可能！”郑凯莉回过头来，瞪大眼睛仔细辨认着，这些她平常看一眼，都会觉得脏了眼睛的人。片刻之后，她仿佛木头一样的地站在那里，喃喃说道，“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刘出洋叹了口气，有些话，他很不想说。可一想到自己的村子，一直被克扣应得的份额。甚至许多城中的百姓，也一直生活在窘迫当中。他就觉得胸中有一口气，郁郁不出，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几乎要窒息。

“你和你的父亲现在每天还都要喝几碗奶吧？”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的心冷酷下来，开口问道。

“没错！”郑凯莉傻愣愣地回过头来，“我以前身体不好，”她说道，“听父亲说，这是小时候带我逃难时，落下的病根，需要用特殊的药来慢慢医治。不过，每次服用之前，都要喝一杯牛奶，用做药引。后来，父亲见药效不错，可以强身健身，便又找人开了另一个方子，自己也喝。渐渐的，其它人知道了，一些贵族也开始用这个方子……”

“那不是牛奶，”刘出洋有些气愤，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城主府中，闻到的浓重草药气味，是怎么一回事了。“那是人奶！”他大声说道，“这英雄城，本来就小，一年能有几个怀孕的妇人，再加上生活艰苦，奶自己的孩子都不足，又有谁会将奶卖掉！”

“你的意思是……”郑凯莉有些茫然地看着刘出洋的眼睛，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焦距。

刘出洋心里莫名地一痛，这个女孩，基本上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庇佑之下，没有见过太多的黑暗。被父亲捧上护卫队的队首之后，也一直以正义自居，一直以保护城内的居民为已任。可以说，她虽然看上去高傲冷漠，可内心却是极为柔弱善良。他今天对她说出这些，恐怕会有些刺激太大。

“这是一种叫‘空孕产乳剂’的药剂，”想到此处，刘出洋的语气，也放缓了一些。“它可以让女人无孕产奶，以供你们服用。可它的副作用也很明显，会让服用的人胸部涨大，欲望增强。待她们身体被榨干，产不出奶后，又会被踢出城主府。那时的她们失去了生活来源，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所以，大部分人都会来此，做一名妓女。”

事实上，这一种药剂，早在光暗大战之前就有。有不少黑暗生物也喜欢喝人类的奶，可他们不是人类，所以在他们眼中，人奶其实和牛奶、羊奶也没有太大区别。

“还有……帝国给的英雄花份额，每年都在增加，可真正发给村民的，却在逐年减少。还有……帝国严令禁止的精灵捕奴团，也……”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刘出洋还未说完，郑凯莉便喃喃出声，打断了他。“你是故意带我来这的对不对？”她突然大声叫道，“你故意走这条道，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的，对不对？！”刘出洋一愣，显然她是误会了。

“你和我相处的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不对？你只过是想借着我往上爬对不对？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却是一直都在骗我！我……”郑凯莉冲着他大声喊叫，两行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喉头一堵，突然觉得浑身好像没有了力气。抬起手来，用力地擦了擦泪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她立时想起自己的身份，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失态，一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我……”刘出洋抬起手来，想要拦住她解释。可犹豫一下，又慢慢地放下了手臂。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天来，他同她在一起，确确实实是有目的，这是无可辩解的事实。

呆立片刻，刘出洋抬腿离开，在城中胡乱地走着。他现在有些暗恨自己，刚刚太过冲动了，不仅没有打听出与城主勾连的佣兵团是哪个。甚至，还伤了一个善良女孩的心。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却是发现自己竟然又是来到了城主府门前。“要不要……道个歉！”他看着城主府的大门，心中犹豫。

“咦？这不是刘护卫吗？”正在他犹豫之时，门中突然走出一名护卫，看到刘出洋，立时喜笑颜开，“城主正要找你，没想到你就自己来了。也好！省得我再到处找你！”说罢，他按住腰间剑柄，向门中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有刘出洋一旦拒绝，就要一剑将他斩杀的意味。

“城主有请？”刘出洋嗅了嗅手指。这个时候，城主竟然还要见自己，这让他突然想到了赵洪的老管家，当初提醒他的话。“难道……”他皱了皱眉头，迈步而入。

城主此次召见他的地方，并不在议事厅内，而是在一个卧房之内。一名侍者为刘出洋打开了房门，让他缓缓走了进去。只见房间之内，城主坐在一张大床旁边的椅子上，正看着床上所躺之人。一旁的墙壁之上，还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画的是一个女子，与郑凯莉颇有几分相像。

刘出洋走上前去，透过城主的肩头，向床上一望，顿时吃了一惊。床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凯莉本人。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左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布带。“这……她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她遇刺了，”城主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就在刚才她回府的时候，被一名刺客用毒剑刺伤了手臂，现在还在昏迷当中。”

“遇刺？难道是自己的话，让她心神失守，所以才轻易被人伤害到？”刘出洋心中暗想。

“我们怀疑，这些刺客，与当日在府门之前刺杀我的那些刺客，是同一拨人。”城主回过头来，看向刘出洋，虽是面无表情，可一双狭长眼瞳，却是微微缩了一缩。他又是开口说道：“而且……这次凯莉受伤不轻，所中的毒，也是精灵族秘制的，其它人根本无法可解，必须要在五日之内，找到她们，寻求特制的药剂才行。”

“精灵族的毒药？”刘出洋只听说过精灵族的疗伤药剂很强，却不知道原来她们也擅长毒药。

“自从刺杀之事后，府中的护卫，我都不敢信任了！”城主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刘出洋面前，“我知你与小女素来交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去跑一趟，到落日森林第一环与第二环的交界处，就能找到精灵族的哨站，向她们求取解药。如果你能成功的话，我必有重谢，就算要我这英雄城，我也可以分你一半！”说到此处，他看向刘出洋的眼中，满是真诚和期待。

“奖励……就算了！”刘出洋看着床上所躺之人的憔悴面庞，心中一阵愧疚。“属下一定会尽快找到解药，早日返回！”他一口应承下来。

“好！好！”城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事不宜迟，你这就出发吧！我派两名护卫，将你送到落日森林边缘！”

刘出洋听到这句话，心中便是莫名一颤……

章一百一十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一）

“当”的一声，刘出洋的直刀，架住了对方斩来的长剑。可紧接着，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水球，又从那人身后飞来，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胸口之上。“嘭”的一声闷声，他接连倒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一窒、喉头发甜，险些没背过气去。这可不是刘出洋当初用出的那个半调子的水球术，是真真正正的零阶魔法，嵌入了弹射法阵的水球术。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残影又从他的面前闪过。手里的匕首，带起了一阵风压。他又是觉得胸口一痛，下意识地倒退两步。用手轻轻摸了摸胸口，指尖之上，一片殷红之色。

忽然，脚下的枯败落叶中，又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低头一看，无数婴儿拳头大小，怪模怪样的蜘蛛，从他的脚下爬出，瞬间便爬上他的大腿。就连四周的树木之上，也不断有蜘蛛跳来，爬满他的全身。

“三脚蛛！”对面三人显然也很是吃惊。

刘出洋只觉得腿上一阵巨痛，这条腿竟然很快化成了血水。他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在他失去意识，昏迷之前，只看到对面三人狰狞的笑意。可很快，他的眼睛，也被密密麻麻的蜘蛛，覆盖起来……

“啊！”刘出洋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着气，茫然地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正蜷在昨天深夜找到的树洞当中。一条腿压在一截折断的树枝上面，硌得生疼。

他清醒过来，才觉察到身边的元素，一阵阵轻微的震荡，头脑中“系统”的光屏，也慢慢黯淡下去。他愣住了，有些搞不清楚，刚才究竟是自己真的在做梦，还是“系统”对他施加了影响。如果是前者的话，他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可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危险了……

从树洞中出来，伸了伸懒腰。外面天色稍明，四周丛林遍布，雾霭从生。他此时正处于落日森林的第一环，这所谓的第一环，是指森林的最外围，这里的魔兽稀少，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野兽。但这也并不代表，这里就很安全，正相反，这里毒虫遍布，四季皆生。有喜欢夏天活动的，也有喜欢冬季觅食的，当然，也有如“三脚蛛”一般，四个季节都不闲着的。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内环的一、二阶的魔兽，时不时地要来转上一圈，仿佛巡查自己的领地一般。如果你幸运地遇上它们，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现下天色尚早，树林中到处都是迷雾，并不适合赶路。当然，也不适合追杀。因为如果此时盲目行动，不仅很可能迷路，更会不知不觉误入许多危险生物的领地，从而遭受袭击。

刘出洋呼出了一口白气，浑身冷得发抖。此时虽然大气稳定，空中一丝风都没有，可由于树林中湿度极大，搞得他全身衣服，都被浸透了。湿漉漉的。再加上气温又底，冻得邦硬，现在穿在身上，极不舒服。

又是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便转身，攀上了身后的高大树木。树上的叶子，大部分都脱落了，可却结上了厚厚的霜壳，仿佛覆盖了一层银色叶子。这时的树木，看上去晶莹剔透、银装素裹，可是攀爬起来，却更加费劲，一个不小心，就会从上面一头栽下。

好不容易爬到了一半，刘出洋实在是爬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粗大的枝杈之上。他手掌冻得发麻，两天多没有吃饱睡好的日子，也让他体力大打折扣。

他喘了几口粗气，掏出匕首，切下了一段手臂粗细的树枝，从里面将木头掏空，做成空心圆柱形状。又伸出手掌，凝出了两个水球，并用精神力控制它们转变成了凹凸透镜模样，将它们压缩成冰。这是他这前两天想到的办法，将两个透镜卡在树皮内部，就能制成一个简易的望远镜。他靠着这个方法，两天来，多次逃脱了追杀。

上面的雾气，比下面淡些。透过单筒望远镜的镜片，刘出洋发现在他右侧，是一处高大的黑影。那便是帝国为了隔离禁区所建的要塞，实际上更像是一座长长城墙，一直通到二阶魔兽经常出入的区域。

向来时的方向寻去，下面雾气氤氲，辨识力极差，根本看不了多远。不过刘出洋也不着急，这种雾霭情况，两天多来他遇到过多次。片刻之后，他终于放下了望远镜，长长地出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发现，看来这次是真的将追兵摆脱了。

两天前，他听到城主痛心疾首地说起郑凯莉的伤势时，几乎一度信以为真。可城主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清清楚楚地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他基本上算是迫不及待地，派出两个兵士，以护送为命，将刘出洋押到了落日森林边缘，看着他深入其中。可自打那一时刻开始，他就受到了追杀。

“这老狐狸！”刘出洋心中不断腹诽，“他背后肯定有个给他出主意的人。要不然，以如此深的城府，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操之过急，被他瞧出狐狸尾巴。”

想到此处，他又举起望远镜，向前方看去。这两天来，他一直被追兵驱赶着，不断向森林深入行进。没有补给，只能靠吃树根树皮、嚼树枝上的霜花果腹。村长给他的那瓶圣水，他舍不得喝，一般都用来清理身上的伤口。昨天，甚至于连最后一滴圣水也用尽了。

没有后援，时时刻刻都只能自己多加小心，就连夜里也不敢睡熟。每分每秒，都要保持着绷紧神经的状态，这让他疲惫无比。精神这根弦，绷得太紧，绷得时间太长，总会断的。这也让他，坚定了日后去大陆上闯荡、冒险时，务必找个可以依赖伙伴的决心。

当然，他也觉得无比庆幸。若不是城主最后的那句话，让他发现了蹊跷，恐怕他在经受第一次偷袭时，已是横尸当场，死得不能再死了。

刘出洋前面的森林，也是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他随意一看，也只不过是想找一条容易行进的线路而已。可他不断移动着望远镜的动作，蓦然一顿。原本一只手所扶的镜筒，另一只手，也急急扶了上来。

只见在他的镜片之中，前面不远的地方，突然朦朦胧胧出现了三个身影。这三个身影，两高一瘦，正是两天来，一直追杀他的三个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竟然绕到了自己前面不足十米的地方。

他们三人，缓缓行来，渐渐露出了真容。当先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四十岁左右，腰悬长剑，正是噩梦中的那名剑手。

这名剑手的身后是一个年轻人，长得斯斯文文，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才是三人中的队长，一名见习法师，刘出洋没少领教他“水球术”的厉害。

最后一人又瘦又小，赤着双手。刘出洋身上的伤口，大多是他的杰作。这人身手敏捷，速度很快，常常一个人赶上刘出洋，想将他缠住。刘出洋这时又往往急于逃脱，便被他藏在袖中的匕首，开了不少口子。

不多时，这三人竟然直接来到了刘出洋所在的树下。“头，他跑了！”瘦子钻进树进了树洞之中，检察了一番的说道。

“他跑不了！”那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盘状的物体，输了一些魔力进去。

“这是什么？”刘出洋盯着那只圆盘，细细思索，突然想起城主曾在自己肩头拍的那两下。

“这小子还真是狡猾！”那个瘦子摸了摸脖子，上面有一道刚刚愈合的伤疤。这是刘出洋制作的陷阱所留下的，只不过当时他的同伴救援及时，刘出洋没有杀死他，又被治疗药剂给救了回来。

“放心吧！”中年壮汉抽出长剑，剐了剐下巴上的青黑胡茬，用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道，“昨夜不是跟团长联系上了嘛！他跑不了！”

刘出洋躲在树上，借着望远镜，正好看到了壮汉的长剑剑身之上，在靠近剑柄的位置，雕了一个树狼的徽章。“佣兵团！”他在心中暗暗想道，“凯米找的就是他们？”。

“这林深雾密的，我们是不是走岔了路？”那瘦子又是说道，“要不然……为什么圆盘会显示他在咱们身后的方向？”

“这是我和团长定下的计策！”那年轻人突然放下手中圆盘，开口回答，“我们绕到他前面来堵，团长带人从后面包抄。我们也不用逼得太急，防他狗急跳墙！他不是能跑吗？这次就让他自投罗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瘦子。那瘦子见状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尴尬一笑。壮汉此时，亦沉默不语。

“走吧！圆盘指示他就在附近！”那年轻人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一些事情，而后才又是说道，“我们还得去找找，别把他弄丢了！”

见三人渐渐走远，被雾气遮盖住了身影。刘出洋松了口气，他急忙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掉了肩头上的一块衣物，正是城主当时所拍位置。他要将它完完整整地取下，挂在树枝上面，没准还能迷惑他们一段时间。

“此地不可久留！”刘出洋向下攀爬一段，跳下树来，就要向前方继续逃走。可他身体还在半空之时，就见一道黑影从雾中射来，力道极大，搅得周围的雾气，都是一阵紊乱。

“该死！”刘出洋身在半空，无法借力，只好侧了侧脖子。“啪”的一声，冷风吹过，一把匕首，正扎在了身树干之上。在它旁边，还有几点殷红血花。

刘出洋捂住脖颈，只见那三个刚刚离开的杀手，又分三个方向，慢慢逼近，将他围了起来。

“你果然在树上！”年轻人笑着说道。

刘出洋知道中计了，那年轻人刚刚沉默的那段时间，分明是早就发现了他，正在沉思，设计偷袭。此时看着渐渐围来的三人，只有刘出洋前面一个方向无人阻挡。他咬了咬牙，明知很可能有陷阱，也只好朝这个方向逃走。

那三人见状，却是不慌不忙地吊在了刘出洋的身后，瘦子更是还有时间，从跳跃而起，在树干上取下了自己的匕首。

“头，果然厉害！只靠一句谎话，就把他骗得向团长布置的方向跑。到时咱们十几个兄弟一齐动手，看他还不死！”壮汉嘿嘿笑道。

“没错！”瘦子追了上来，也趁机拍了拍马屁，“这样也省得他狗急跳墙，伤了咱们兄弟！”他脖子上的伤，让他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年轻之人方才所说的，他们在前团长在后的话，竟然是一句故意说给刘出洋听的谎话。有佣兵团包抄倒是不假，可方位却不是在后，而是在前。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是最容易迷惑他人的。可怜刘出洋对这一切，却仍是全然不知……

章一百一十一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二）

刘出洋一路奔逃，慌不择路。脚下厚厚的落叶，铺满冰霜，极难行走。身后雾气中的三个黑影，亦如跗骨之蛆，幽灵一般吊在身后，怎么也摆脱不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喘着粗气想到。脖子上，刚刚被瘦子匕首划出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照这样下去，恐怕他还没被敌人杀死，就得先流血而亡了。可他先前也曾两次停下来，同后方的人决斗，每次都被打得不得不再次逃走。他一个人，根本就敌不过对方三个人。

“不对啊！”刘出洋突然觉得这三个人，此次有些反常。他们不像是在追杀他，反倒更像是在驱赶……向某一方向驱赶。

“当时那个年轻人，说他们团长在后面堵截我时，那两个人为什么会默不做声？还有……他为什么一直盯着瘦子？莫非……是在使眼色！”想到此处，刘出洋悚然一惊，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分明就是那个年轻人，早就发现了他的位置，故意用谎言欺骗他。可他们事先又没有商量，所以另外二人觉得他言语不对，没有继续下去，而他还要冲他们使眼色，让他们选择闭口不语。

“如此说来，他们故意留出的这个缺口，才是他们团长带人埋伏的位置！他们之所以如此，也是怕我困兽犹斗，伤了或是杀死他们当中的人。”

刘出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雾气氤氲，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他不知道对方埋伏在哪，可无论如何，面对三个明处的敌人，或者误入一伙暗处杀手的埋伏，这二者之间，任谁都会选择前者。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抬头仰望天空，他竭力平缓心情、平复气息，以便通够凝神对敌。天空……也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只在不太高的枝杈上面，挂着树木上仅存的几枚枯烂叶片。他下定了决心：如果注定了要如同叶子一般腐烂，他倒宁愿顽强一些，烂在空中，而不是腐于土内。

“怎么？又不跑了？”年轻人追了上来，淡淡说道。他皱起眉头，左右看看，暗道都跑了这么远了，为什么还不见团长的埋伏圈？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刘出洋冷笑了一声，切下一块衣襟，绑到了脖子上面，勒得紧了一些，这样可以减缓出血的速度。他将直刀抬到眼前，目光之中，已有了决死之意。

对面的三人，仿佛也发现了刘出洋这次停下，与前两次有所不同。纷纷收敛了笑意，面露凝重之色。瘦子看了年轻人一眼，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突然跑向一边，飞快没入了雾气之中，不见了踪影，这是他的一贯手段。

“你叫刘出洋是吧！”年轻人开口说道，“我杀人从不问名字，不过，你现在倒是有了让我记住名字的资格！”

“废话少说！”刘出洋冷冷说道。他的名字，在英雄城中早就传开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他还要如此来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瘦子潜行到刘出洋附近，随时可以出手罢了。

“呵呵……”那年轻人又是笑了笑，见脚边的地上有一滴刘出洋流出的鲜血，便弯下腰来，用手指沾了沾，放入了口中。

他原本是城里一个小型佣兵团的副团长，不显山不露水。直到半年前，一个黑袍老者找到了他们团长，让他们帮他做事。他们这才陡然而富，发展壮大起来。至于他们所做的那些贩卖人口、走私“英雄花”、杀人放火的事，是不是有伤天良，那就不是他所想考虑的了。

不仅如此，那黑袍老者，还曾单独找过他，给了他几瓶魔法药剂，让他分几次喝下。他喝下之后，竟然发现可以从其它变异生物的血液中，炼化出本位元素。只是短短的半年时间，他从一个普通的下位见习法师，晋升成了上位，这简直不可思议。不过，药剂所带来的负作用也很明显，便是他觉得生物的血液，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了。

“如果动物的血液可以的话，那人的血液呢？”看着刘出洋仍在流血的脖颈，他突然想到。这个念头方一出现，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他舔了舔嘴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刘出洋的鲜血了。

看到他的眼神，刘出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却是摸到了一手粘粘的血液，他皱起了眉头。对方的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欲望，这突然让他想起了何龙当初对自己说过的话。

据他所说，他是找到一个黑暗生物的魔法实验室后，才追踪太师，一直来到禁区之内的。而高启，也正是这个魔法实验室比较成功的实验品。所以，刘出洋猜测，这个魔法实验室，一定是研究如何将人类，转化成黑暗生物的地方。

那么，有了比较成功的实验品，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不成功的实验品？这个年轻的魔法师，会不会是不成功的实验品之一。甚至于……那个狼头怪物，是不是也是一个不成功的实验品？

所谓的成功的实验品，在刘出洋综合了何龙的介绍，和对高启，以及今天这个年轻法师的观察之后。觉得应该一是克服了鲜血的诱惑，只对比自己职位高的职业者鲜血感兴趣。二是虽仍是对光系魔法敏感，可太阳光线对其的影响，却是十分微弱了。当然，这第二条，也只是他依据前世对吸血鬼的认知，所做出的猜测而已。

“快上！”年轻法师推了壮汉剑手后背一把，对鲜血的渴望，已经让他无法等待瘦子就位了。缕缕阳光照射下来，驱散了一部分雾气，视野变得远了不少。他抬起头来，厌恶地看了看天空，将垂在身后的帽兜，戴在了头上。

剑手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副团长，今天有些异常。可他刚一回过头去，就见到年轻法师那一双眼瞳之内，蒙了一圈血色光晕。他打了个寒颤，立马提剑向刘出洋走去。

“绝不能让他活着！”刘出洋看着年轻法师，心中暗自想到。如果他真是个失败的实验，那他眼中的贪婪，分明表示，他现在已是全然无法克制对鲜血的欲望了。放任他活着，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死在他的手中，被他吸干血液。可到底又该如何杀了他？刘出洋现在是自身难保，他根本就是毫无办法。

“当”的一声，刘出洋的直刀，与那剑手的长剑相抵。“啪”，与此同时，法师也放出了一枚水球，正砸在刀剑相交之处，水花四溅。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同样的景象，这两之内发生了多次，他一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壮汉剑手嘿嘿笑了两声，将刘出洋的直刀推开，又是“嘭、嘭”两剑，震得刘出洋后退了几步。他怀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再次缓缓向刘出洋逼近，边走边活动了几下手腕和脖颈，发出“咔、咔”的轻微声响。

“难道……”看着他活动关节，不住热身，刘出洋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对方有意埋伏，要杀死自己。那对自己的武器意装备、所持物品，甚至生活习惯，都必然有一定的了解。

他们用水球击打自己的直刀，难道是为了“洗刀”，防止自己在上面淬毒？要说毒液的话，自己怀里还真有一瓶，那就是何龙给自己的三脚蛛毒液，正装在水晶制作的瓶子当中。不过，现在才开始淬毒，根本就来不及了。想到此处，刘出洋将直刀挡到身前，伸着手臂的掩护，一只手悄悄地探入了怀中。

“快上，别啰嗦了！”年轻法师见状，又急急地催促起来。

“当、当”几声，剑手不敢再耽误，几剑下去，震得刘出洋又是后退几大步。这几剑，势大力沉，刘出洋虽然勉强拦住，可步履散乱，直刀更是被高高地荡起，险些脱手飞出。就连脖颈上绑紧的兽皮布条，也震得散开，松垮垮地掉下。里面的伤口迸裂开来，流出丝丝点点的血线，浸于皮肤纹路当中，越聚越多。

刘出洋此时气血不足，脸色雪白，眼前更是片片发花。他口鼻之中满是血腥气味，站立都有些困难。拄着自己的直刀，大口喘着粗气。

剑手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又是重重地一剑斩下。“嘭”地一声，刘出洋勉强抬刀相抗，却是被劈得，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呵呵……”壮汉剑手，咧嘴一笑。见刘出洋慢慢爬起，背对着他，双手拄地跪在地上，似是再也无力挣扎。便是露出狰狞之色，几步来到他的身后，高高地抬起长剑，对准刘出洋的后心，猛地向下插了下去。

“扑”地一声，剑尖直没入土，剑刃之上，也涂满了刘出洋的鲜血。

可剑手此时却是一愣，想也没想便弃剑跳开。一道风声紧贴着他的额头飞过，从上面开了个刀口，带出几粒血珠。

刚刚就在剑手的那一剑，将将要刺中刘出洋之时。却是突地见他，猛然转身避开，完全不似方才有气无力的样子。剑手的那一剑，擦着他的后背，狠狠地插入了地下，也只是割破了刘出洋后背皮肤，在剑刃上留下了一抹鲜血。

刘出洋一刀回斩剑手，眼睛却是看着了年轻法师，他一甩手，手中光华一闪，直奔年轻法师的面部而去。这道光华速度极快，几乎是用尽了刘出洋全身的力量。只是一瞬间，就到了他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年轻法师措手不及，他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飞来的光芒，只是认了出它是一枚冰锥。

可就在冰锥飞到年轻法师面前，堪堪刺中他面门之时，突然在迷雾当中，选择着飞出了一把匕首，正正地打在了冰锥之上。“啪”地一声，冰锥被打成碎片，溅了年轻法师满头满脸，甚至有一些落入了他的口中。匕首也被撞向了一边，扎在一旁树上，发出“夺”的轻响。

“呸、呸”年轻法师回过神来，从口中吐出了几个碎片，这东西硬邦邦的，好像不是冰块。“还不快杀了他！”他大吼一声。此次险死还生，差点吓破了他的胆子。

剑手也趁此机会，弯腰抢回自己的长剑。他面色凝重，刚刚真是被刘出洋骗住了。差点被他翻盘，杀了自己和副团长二人。他缓步行来，到在刘出洋近前，突然一剑向他头上斩去。刘出洋抬刀一挡，又是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可就在此时，突然从剑手身后飞来了一个水球，正打在他胸口之上。原来是年轻法师险些着了他的道后，也不再观战，迅速出手。

这水球打得他胸口一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又是接连后退几步，突地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从他面前闪过，只觉得胸口一痛。一条血线，被那黑影手中的匕首，从他胸口中带了出来。

这情形，竟然和他在树洞所做的梦，一模一样……

章一百一十二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三）

刘出洋万万没有想到，年轻法师三人，配合着袭杀自己的方法，同自己清晨在树洞中所作的梦，竟然是一模一样。“那接下来，难道是……”想到此处，他转身便跑。向回跑，那根本就不可能，有三个人拦着。倒是继续向三脚蛛巢穴的内部跑去，将三人也引进来，让他们也成为三脚蛛攻击的目标，自己逃生的机率反而可能大些。

壮汉剑手见刘出洋逃走，抬腿便追。年轻法师快步走到瘦子身边，见他的匕首上面，沾满了血液。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蹭下了厚厚的一块，放入口中。“快追……”他舔舔嘴唇，刚想催促，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了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低头一看，顿时骇了一跳。“该死！”他想也没想，便猛地推了瘦子一把，转身向同刘出洋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是他来的方向，路径相对熟悉一些。

瘦子被推了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他有些不太明白，就算是“头”让他快追，也不至于用这么大的劲吧？可下一时刻，突然看到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正爬上了自己的大腿，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同时也明白了“头”为什么要推自己一把。

“混蛋！我死了，也绝不让你好过！”他觉得脚上一阵巨痛，有些站立不稳。看着年轻法师逃走的背影，心中大恨，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猛地扬了起来。世事无常，有些时候甚至让人感到好笑，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前，他还用这只手，甩出他亲手打造的匕首，磕飞刘出洋的冰锥，救过他一命。可一分钟之后，他却又巴不得用同样一只手，同样他亲手打造的匕首，要他的命。

可就在瘦子扬起手中的匕首的同时，又是觉得腕上一阵巨痛。抬眼望去，只见另一只三脚蛛，正趴在他的手腕之上，咧着两只巨大鳌牙。“扑”的一声，整只手掌连同匕首一齐掉落到地面之上，很快化成了一滩脓液。“不！”他吼叫了一声，软塌塌地瘫倒在地，几十只三脚蛛瞬间一扑而上，将他淹没其中，抢着吸食他化为脓液的尸体，甚至为了抢夺位置，还相互争斗起来。

年轻法师见状，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就在提防身后，此时见瘦子摔倒在地，才算彻底地放下了心。“混蛋，还想暗算老子！”他吐了一口沾痰，愤愤想到。可不知什么原因，吐出了这口痰后，他觉得喉头发痒，又是吐了一口。

吐出这口之后，他非但没感觉好上一些，反是觉得胸口发闷，又是一连吐了几口。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向地面看去，就见粘痰之中，满是黑色血丝。终于，他腹中一阵翻滚，腥甜气息，直往上顶。到了口中，又是恶臭无比，让他大口呕出。“呕！”这一回，是一大口黑血。“该……该死！”他捂住腹部，抽搐着趴在地上。“我吃了什么？”在他的记忆当中，只是喝了一口刘出洋的血液而已，可活人的血，怎么可能有毒？渐渐的，他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静静地趴在落叶之上。小腹之处，缓缓流出黑色脓液，散发着浓烈恶臭之味。

这便是刘出洋的本意了，他拼了性命，也要杀死这个年轻法师。他觉得他是黑暗生物试验的失败品，绝不能放任他危害城中的百姓。当时，他假意气力不足，引诱剑手进攻，瞅准他的破绽，将早就凝好的冰锥，当作暗器丢向了年轻法师。可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却没想到被暗处的瘦子，用匕首给救了下来。

不过还好，他早就将三脚蛛的毒液也藏在了冰锥之中。当时有一些毒液，溅入了年轻法师口中。按刘出洋当时的想法，如果他真是失败的实验品的话，想必一会杀死自己之时，就会喝自己的血，到时与三脚蛛毒液融合，定能杀他！可人算不如天算，恐怕他也没有想，那年轻法师，确实是死在了自己的毒液和鲜血之上，只是换了个方法而已。

只不过，刘出洋现在也考虑不了这许多，他正疲于奔命。有了身后的剑手，和瘦子所化脓液的吸引，形势比他在梦中的要好上许多。当然，这也与他回想梦境，逃跑及时有关。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时地有三脚蛛，从树干上或者地面的落叶之间突然暴起，向他扑来。刘出洋提起直刀勉力抵挡。可他左支右绌，也只是疲于应付，勉强自保。

“啊！”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刘出洋的压力立时一轻，不少三脚蛛径直从他身旁一跳而过，去他身后吸食剑手所化脓液，大快朵颐去了。这也在刘出洋的预料之中，那壮汉剑手的优势，主要在力量之上。速度和敏捷相对较差，比起刘出洋都要差上一些，死在他的前面，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就快要逃出去了！”偷袭的三脚蛛越来越少，刘出洋也是松了口气。可突然之间，前方树上的一片枯叶，好似再也经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从枝干上面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直奔刘出洋的额头。

一种不祥地预感从刘出洋的心底升起，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般。他几乎下意识地抬起直刀，挡在了身前。“当”地一声，直刀一阵震颤，他竟是被这一下，撞得生生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树叶，分明就是一只变化了外壳颜色的三脚蛛。

这只三脚蛛，与其它的不同。足有成人拳头大小，几对凶残的复眼，恶狠狠地盯着刘出洋，恨不得马上就要把他生吞活剥。它突然竖起自己因变异产生的后肢，在粗糙的外壳之上摩擦起来，发出一阵阵难听的声响。

“糟糕！它在呼唤同伴！”刘出洋心中大惊。为今之计，只有扫开身前的毒蛛，才能逃出升天。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之时，就见头顶之上，另外几片枯黄的树叶，也突然落了下来。他此时才想到，原来之前那些曾经激励过他，让他转身与年轻法师三人相斗的败叶，竟然全都是三脚蛛所化。他们是无意之中，闯入了一处三脚蛛的巢穴。

不仅如此，四周的树干，和脚下的落叶之中，还不停地毒蛛窜出，向他猛扑而来。

“完了……”刘出洋暗叹一声。一只成人拳头大小的毒蛛，就很难对付，更何况头顶上落下了这么多只。再加上周围的这些小蛛，他当真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死无全尸了……

章一百一十三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四）

身后的追兵，死伤殆尽。瘦子和剑手，都死在了三脚蛛的毒牙之下，更是变成了它们的美餐，被吸入毒蛛腹中。唯一一个逃出去的年轻法师，也没能摆脱死神的纠缠，亦是死在了三脚蛛的毒液之下。

有了他们三人的吸引，让刘出洋穿越整个三脚蛛巢穴的计划，有了一丝成功的可能。可眼见着他身边扑来的毒蛛越来越少，马上就要成功之时。却是被更大的毒蛛，截住了去路。这些毒蛛想必是成熟体，体型更加庞大，还会用后肢摩擦外壳，发出难听声响，用以召唤同伴。

他知道自己被逼上了绝路，前面和头顶之上，都有体型较大的毒蛛扑来。身后、两侧和脚下，也被小蛛围满，更远的地方，还有许多只三脚毒蛛，蜂拥而至，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数量。

“唉！”刘出洋见状，叹了口气，“能杀一只算一只吧！”他彻底熄了逃出去的想法，干脆竖起直刀，要和它们拼个你死我活。当然，这样拼下去，死得也只可能是他。

扑来的三脚蛛实在是太多了，刘出洋只来得及打飞了几只，就被一只扑到了肩膀之上。他慌乱地向刀柄将它撞飞，低头一看，还好没有被咬出伤口。可此时，那只体型较大的三脚蛛，又是扑到了他的面前，巨大的螯牙已是清晰可见。

刘出洋的直刀来不及劈出，只得收刀一挡。却没想到这只毒蛛，却是用几对螯足紧紧地抱住了直刀刀身，狠狠地向他手掌咬来。与此同时，周围扑来的毒蛛，也有不少落到了他的身上。只要有一只咬伤了他，他便性命不保。

死亡如此地临近，他觉得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眼中只有那只毒蛛的獠牙。突然之间，一道闪光从眼角飞来，“啪”正打了那只毒蛛之上。伴随着墨绿色的血液，它“滋”地尖叫一声，飞出了好远。这道光芒却是停也不停，又绕着刘出洋转了一圈。四周和头顶上的三脚蛛，纷纷跌落出去。

刘出洋被惊呆了，他愣了一霎，这才定了定神。只见一个人影，正站在他的身旁。这人黑衣黑裤，用黑纱蒙面，让人看不清面貌。他双手各持一把武器，仿佛是一对娥眉刺，只不过要短上一截，细上些许，更像是……一对大号钢钉。

见刘出洋向自己看来，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刘出洋一愣，这眼神倒是有几分熟悉。来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一把塞入他的怀中，顺势又推了他一把。紧接着，便扯来嗓门，突然大喊了一声：“跑啊！”便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的动作让刘出洋有些错愕，可随即恍然大悟，扭头便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身后的蛛潮分成了两波，在他们的身后，紧追不舍。

说实话，三脚蛛这种生物，偷袭还可以，论起追踪，就差得远了。可饶是如此，刘出洋也是跑出了好远，直到筋疲力尽，摔倒在地，这才喘着粗气，挣扎着靠坐在树干之上。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肺部生痛，喉咙也是干哑得难受。

“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名职业者！”刘出洋暗自想到。方才他救自己的招数，很可能就是一招战技，只不过受到禁区的元素压制，他也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休息了片刻，刘出洋打开那黑衣人塞给自己的包裹，发现里面有几瓶药膏药剂。他嗅了嗅，有一瓶的味道，倒像是村外英雄花的香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村民们常说的“补血药剂”。他仰头喝下，又把药膏挖出，涂抹在了伤口上面。

“得想办法，找些吃的！”他又累又饿，只得先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再去找些东西吃。可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微风，自打他闭上眼后，旁边的一丛草叶，就不断地碰触他的脖颈，弄得他痒痒的，很不舒服。

他不耐烦地将这些草叶拂开，可很快，它们又凑了过来。如此几次之后，刘出洋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对！”他悚然而惊，这雾都未散，哪来的微风？猛然扭过头去，他就见身旁有团不知名的杂草，无风自动，不停地向他脖颈靠来，甚至有片草叶尖端，竟是微微刺入了他的伤口，一触鲜血，便如同恢复了青春似的，泛出淡淡绿意。

“这……是什么怪东西？”这团杂草，半人来高，团成一团，叶片枯黑细极，远远看去，倒像是女人的一头秀发，只不过好像被埋在土中久了，枯烂腐朽，脏兮兮的，沾满泥土落叶。它里面的一部分草叶，轻轻地刮过刘出洋的脖颈，从上面蹭下了一块未干涸的粘粘血迹，可片刻之后，血迹越来越淡，竟像是被它慢慢地吸收了一般。

刘出洋见状，猛地跳了起来，远远的避开它。他可不想刚逃出三脚蛛的螯牙，又变成这种不知名植物的肥料。离得远一些，他才发现这株诡异的植物，竟然只生长在树旁，大约两米长、半米宽的一处长方形土地之内。虽然茂密，却是绝不长出这块区域半步。

“不愧是落日森林，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刘出洋后退几步，远远地离开了这株植物。

突然，好像有细微声响传入他的耳中。侧耳倾听，似是一阵潺潺的流水声音。刘出洋咽了口吐沫，嗓子干哑得难受，好像着了火一般。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水和食物。他悄悄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前进，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在落叶上发出声响。他亦是十分好奇，这个季节，水面一般都会结上厚厚的冰层，是不会传出清晰的流水声的。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因距离不断接近，而愈发清晰起来的流水声响。慢慢的，一条小小溪流的黑色影子，渐渐从迷雾中，显露出蜿蜒身形。这条小溪不宽，成年人几步就可以跨越而过。可不知为什么，溪流上有段距离，被人凿开了冰层，还未重新冻上，露出圆滚滚的大小石块，这才发出了流水声响。

刘出洋走到近前，这附近有许多人类活动的痕迹。冰层刚被凿开不久，从两岸新长出的冰层宽度，和今天的气温来判断，应当是有人刚刚路过这里，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他慢慢掬起一捧水来，又转过身，背对溪流，这才缓缓地，一口一口地，徐徐饮入口中。水很清澈，亦是很冷，冰寒刺骨，喝到口中有些扎牙，正好可以熄灭刘出洋喉咙中仿佛燃烧着的火焰。可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先用口舌慢慢将水捂热，再缓缓饮入腹中。否则，以他刚刚亡命奔逃过的身体，直接喝下冷水，冷热相激，非得弄伤五脏六腑不可。

刘出洋喝足了水，又慢慢退入了雾中，靠在一棵宽大树木的树干之上，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水分，为他补充了一些生命活力，也让他觉得有了一些力气。

他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去寻找这些曾在河边活动的人类。虽然他们也可能就是年轻法师，提到过的“团长”所在的，那个劫杀他的佣兵团。可他现在十分缺少食物，不得不找到他们，想办法弄些吃的。只靠树皮树根，他怕自己还没走出森林，就被饿死了。想到此处，他亦是十分感叹。那救他的黑衣人，也没在包裹中放上食物。不知是被他自己吃光了，还是以他职业者的实力，在森林中取得食物非常容易，却没料到遇到三脚蛛巢穴，两人不得不分开逃跑。

这些人的脚印，有些凌乱，他们行进的方向，似是顺着河流，一路向下。刘出洋刚准备去寻找他们，可却突然在河流的上游方向，发现了一团密密的黑影。

“那是什么？”他好奇地潜行过去，走到近前。“这是……”他瞳孔一缩，头皮阵阵发麻。只见在他的眼前，是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丝草，竟然都是他刚刚发现过的那种头发丝一样的草叶。它们交错而生，密密织成大团，一眼望去，大片区域的树木下面，都是这种植物。一直深入到迷雾深处，望不到尽头。任何生物只要闯入其中，估计都会辨不清方向，极难逃出。

“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刘出洋走近几步，突然发现这些植物上方的白蒙蒙迷雾当中，还诡异地夹杂了一丝丝绿色。他伸出直刀，轻轻地拨开草叶，发现下面竟然有几具生物的白骨。

他好奇地拽了拽草叶，手感竟然与人的头发出奇地相似，只不过韧性还要强上不少。又用直刀切断了几根，里面流出了血红色的汁液，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好似察觉到了刘出洋存在，他附近的草叶，突然无风自动，触须一般，向他靠拢而来。他急忙后退了几步，远远地避开它们。可忽然之间，一点淡淡地翠绿色荧光，不知从哪里飞来，落到了刘出洋的手背之上。

他突然感觉手背上好像被什么虫子叮咬了一下，低头看去，却正好看到这翠绿色的荧光，落到他的手背上面，蓦然一闪，便是消失不见。

“该死！”刘出洋想也不想，一抬手中直刀，便在手背上面，开了一道深深的切口。他用力向外一挤，随着淅沥而落的血液，一颗仿佛植物种子样的东西，被他挤了出来。这东西落到地面之上，开始快速地吸引他的血液。短短一瞬之间，便长出大约寸许来高。直到血液被吸收干净，才缓缓地停止了生长。

“好邪的东西！”刘出洋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走，若是没有必要，他绝不想再靠近这种东西。

所幸未行多久，就在地面上发现了两道长长的车辙印痕。顺着车辙印缓缓而行，前面淡淡雾气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营地的影子。他截断一截手臂粗细的树枝，又制成了一个单筒望远镜。待他将这个望远镜放在眼前时，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只见这个营地外面的旗帜上，正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树狼……

章一百一十四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五）

这个营地，依河而建。河便是那条小溪流向下游时，又汇合了其它几个，渐宽渐深，形成小河。营地当中，只有两三顶帐篷，一辆厢车，简单非常。可即便是再简陋的营地，也绝不是刘出洋一个人，就可以应付得了的。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刘出洋想要离开，却是又不太甘心。他没有在这种丛林中生存的经验，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寻找食物。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活活饿死，还能不能找到精灵，并走出这个森林。

看了看四周的迷雾，刘出洋暗自打定了主意：他决定借着雾气，悄悄潜行进去，尽量在不惊动营地的情况下，弄些食物出来。

按照他的计划，陆路是不用想了，作为一个老牌的佣兵团，扎营之时，一定会在营地周围设下明哨、暗哨，和大量的陷阱。不过，如果从小河中冰层下面潜行过去的话，倒是还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这个计划，如果放在他的前世，他是想都不会想。河水冰冷刺骨，很容易造成人体温过低，失去知觉。更为重要的是，在冰层之下，很难换气，一个不小心，就会窒息死亡。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元素和魔法药剂的出现，让他将这个计划，列为了首要选择方案。

刘出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瓶子，里面有一滴墨绿色药剂。这是当初小丫头从刘跛子的死亡现场捡到的，村长曾说它是“水下呼吸药剂”，专门用来在水下，辅助人们呼吸所用。他将瓶子里的药剂倒在指肚上，按照他了解到的方法，将它放在鼻子下面，用力一吸。顿时，仿佛一道火线，从刘出洋的鼻孔直窜入肺。火辣的感觉，就像是吃了满口的芥末。他涕泪横流，差点几个喷嚏，将吸入的药剂又给打了出去。

不过还好，这感觉很快便消失了。他试着屏住呼吸，好像真的不用喘气！按村长所说，这滴药剂进入肺部之后，会不断地释放出氧气，供给人体身使用。不过，当这滴药剂分解完成之后，你就要重新开始呼吸了。否则，一样会窒息而亡。

事不宜迟，他急忙潜入了河水之中。河水冰寒至极，激得他浑身毛孔闭塞，直打冷战。从冰层下面向上看去，原来就是雾气昭昭的森林，更是显得朦胧无比。下面的水温，永远保持在四度左右，不少刘出洋叫不出名字的游鱼，从他身边缓缓游过。一阵闷闷的声音，不断在他耳中回响，那是河水流动时发出的声响。

心中默默估算着距离，他伸手按住冰面，借助冰系魔法的力量，悄悄化开冰层，从里面爬了出来。这里恰好距离一处帐篷的背面不远，可以挡住在营地中活动之人的目光。

他此时浑身湿漉漉的，手、脸都冻得煞白，牙齿咯咯作响，直打冷战。可此时，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他正处于最为危险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发现，围攻至死。

营地里，静悄悄的。刘出洋身处帐篷后面，侧耳倾听良久，愣是没有听到丝毫的声响。他颇为奇怪地探出头去，四下打量一翻，发现那辆大大的厢车外面，正有一名佣兵，坐靠在车轱辘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熟了过去。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堆炭火余烬。

“奇怪！”刘出洋看了看天色。虽然他自从一大清早开始，就与那三个追杀之人斗智斗勇，一路杀到这里，早已忘记了时间。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

他掏出匕首，在身旁的帐篷上面，轻轻点了点，扎出窟窿，将眼睛凑了上去。帐篷里面打了地铺，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人。他一个一个地看去，突然瞳孔一缩，又急忙跑到了其它两座帐篷外面，依法炮制，向里面偷偷观察。接着，便茫然地走到了厢车旁边，有些不知所措。

这营地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在睡觉休息，而全部都被毒杀身亡！

“难怪我没有遇到他们的埋伏，看样子，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已经全部被毒死了！”刘出洋看向靠坐在厢车旁边的佣兵。这人同其它人一样，皮肤下面所有裸露的血管，全部都变成了黑色。密密麻麻地纠缠在皮肤之下，好像黑色蛛网一般。

“这是什么毒？这么厉害！”这个靠坐在厢车旁的佣兵，身边既无挣扎过的痕迹，面部亦无痛苦的表情。若不是脸上，仿佛黑色蛛网一样的血管，刘出洋倒还真以为他正熟睡着。

“又是谁下的毒？”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在三脚蛛巢穴中救他的蒙面黑衣人。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当时情况危急，两人分头而逃，跑得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

不过当下之急，还是要找些吃食。可看着这些佣兵诡异恐怖的死亡方式，刘出洋就算是找到了食物，也不敢吃了。想到此处，他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发出了一个难听的声音。

“对了，这个厢车里面……又有什么？”他将目光落到了身旁的厢车之上，拉车的马匹，也跪在一边，死去多时了。看来也是昨天晚上，在睡梦中死亡的。

“难道是用来运送物资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里面或许会有些没被下毒食物。”想到此处，他来到车厢后面，找到铁锁，一刀便斩了下去。

“当”的一声，在静谧的森林中，显得格外突兀。铁锁应声而落，刘出洋拉开木门，却发觉这木门格外的沉重，竟然是在铁门的外面，包上了一层木头。“如果只是运送物资的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刘出洋想到，“而且……这么大的一个铁厢，在森林中行走也不太方便啊！”他敏感地察觉，这个座落在马车上的厢体，绝不只是运送物资那么简单。

厢门缓缓打开，一阵淡淡的香味，传入刘出洋的鼻孔。借着里面昏暗的光线，他首先看到了几双，充满了敌意的眼睛。

“是人类！”他后退了两步，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周刚曾说过，城主与佣兵团勾结，走私奴隶，看来是真的……”他心中暗自想到。

看到刘出洋后退两步，里面的几双眼睛，稍显错愕。它们互相对视了一下，突然有一个人，向外挪了挪，来到了厢门附近，跪坐下来，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是个女孩子！”刘出洋打量了一下这人，只见她长发披肩，容貌极为秀美，只是口、手、脚上，都用兽筋捆绑了起来。

刘出洋想了想，缓缓举起自己的直刀，慢慢地将刀刃，放在了女孩手腕上的兽筋上面。“崩”的一声，兽筋断为几截，弹飞一边。

“我怎么没见过你？”那女孩急忙解下勒在嘴里的布条，又换个姿势，坐在车厢边缘，伸出双腿，冲刘出洋比划了一下，她开口问道，“你不是佣兵团的人？”

“不是！”刘出洋微微摇头，“我只是一个冒险者而已！”他说道。这个女孩的双腿，笔直修长，当然，这女孩的身形，也是极为高挑。刘出洋左右看看，见旁边那个已经死去的佣兵，怀里抱着长剑，便将它拾起，丢给了车厢里的女孩。

女孩接过长剑，微微一愣。她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唰”地抽出长剑，斩断了腿上捆绑的兽筋。又捡起一截，将头发绑在脑后，梳成了马尾形状，更显得英气逼人。

“你这样的冒险者，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她撂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回到车厢里面。时间不长，竟然一下子从里面走了五六个女孩。她们跳下车来，四下散开，打量着周围。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刘出洋没有想到，方才自己闻到的香味，原来竟是她们的体香。

这六个女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身高都与刘出洋相差仿佛。她们的容貌，一个赛过一个美丽。其实郑凯莉与凯米，单凭容貌上来说，已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可与她们相比，还要有些不如。

她们都留着过肩长发，身穿半身皮甲，上面用不知名的金属，勾勒出繁复条纹。下身则是及膝战裙，里面包裹着紧身兽皮长靴的修长美腿若隐若现。力量与美感，在她们的身上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几人之中，有一个身形稍矮的小姑娘，一直好奇地盯着刘出洋猛看。虽然说是身形稍矮，可若是站到刘出洋身边，也足到他的耳根位置。她有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几近黑色。翠绿色的眼眸清亮透彻，一直都愣愣地盯着他，眨也不眨。只是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太清楚她的容貌。

梳马尾的女孩走到她的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声音极低，让人听不真切。可刘出洋还是读懂了她的唇语：“小姐，你这样看别人，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我……我只是见到人类，有些好奇而已！”那小姑娘大概是羞红了脸，慌乱地将头扭上一边。原本白皙的脖颈上面，布满了红晕。

“人类？好奇？”刘出洋有些奇怪，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

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女孩，从马尾女孩那里抢过长剑，几步便走到了刘出洋身前，将剑尖举在刘出洋眉心之前。“出刀吧！”她用清冷地声音说道，“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洌的眼眸之中，满是仇恨的火焰。

这把长剑，还是刘出洋方才交给她们的……

章一百一十五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六）

刘出洋从佣兵团的营地当中，救出了几个奇怪女孩。可她们其中的一个，却突然抢过同伴的长剑，将它举到了他的面前。“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她看着他说道，眼眸当中，满是仇恨的火焰。

“什么意思？”刘出洋微微抬起直刀，看着对方，可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你们还想恩将仇报不成！”他冷冷说道。

“恩将仇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却是凄然一笑，“你一个卑鄙的人类，卑微的凡人，能死在我的剑下，也是你的荣耀！”

“人类？凡人？”刘出洋一直都觉得她们有些奇怪，此时听到她说出这两个词语，便是又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了她们一番。他这才发现，在她们柔弱飘逸的长发之内，竟然藏着一对尖尖的耳朵。

“精灵！”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声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找到了精灵一族，而且还是被人类捕来的奴隶。“可她口中的凡人又是怎么回事？”能叫一名见习法师为“凡人”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一名职业者。

不过，刘出洋却是丝毫没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气势和压迫。一般来说，职业者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都会有种天生的气势，让后者觉得很不舒服。可刘出洋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点也没有体会到。

“难道……”他突然在她的额头上，发现了一道黑色纹身。这道纹身，好像是一个头箍，紧紧地缠在她额头的皮肤上面。纹身上面的花纹，亦是繁复异常，可与正常的魔法法阵花纹相比，却是说不出地阴冷，就好似几条毒蛇相互缠绕组成一般，让人一眼望去，忍不住地毛骨悚然。

“咒术！”这东西别人或许会不认识，可刘出洋刚刚在赵洪家看过，又怎会不识？或许她们额头上的图案，与刘出洋在赵洪家看到的，有些许的差别，可所散发出的那种阴冷气息，却是他怎么都忘记不掉的。

“卑贱的凡人，没想到你还有些眼光！”这个精灵女孩说道，“不错，我们额头上的咒术，的确封印住了我们使用元素的能力。再加上禁地的天然压制，我现在至多，也就相当于一个剑士学徒而已。所以我才会说，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斗？”刘出洋放下直刀，开口说道，“你我素不相识，好像也并无仇怨吧！”

“就是因为你是个卑鄙的人类！”这个女孩大声嚷叫，有些歇斯底里。

“薇儿，算了吧！”马尾辫女孩过来，用手掌轻轻压下她紧握长剑的手臂，轻声劝慰，“他毕竟刚刚救过我们的命。”

“可如果不杀了他，我们的行踪就会暴露出去，岂不会更加地危险？”这个叫薇儿的精灵姑娘，固执地说道。

“可是……薇儿姐姐，”那个一直盯着刘出洋看的精灵族小丫头，也走过来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臂，轻声劝解道，“如果我们在他救了我们之后，又杀了他。那不是和那些卑贱的人类，一样卑鄙了吗？”

“你懂什么！”薇儿突然猛推了她一把，差点将她推倒在地，“要不是你……”她大声叫道，泪水簌簌而落，“要不是你，我们能中人类的暗算吗？要不是你，我们能如此被动，投鼠忌器，被人类中上咒术吗？要不是你……姐姐……她又能死吗？”

“住口！”马尾辫女孩突然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扇倒在地。“怎么可以这样跟……小姐说话！”她大声训斥。可看到薇儿倒地上，正摸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时，心中又是莫名一痛，口气也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你们俩一向要好，可她当时选择了……这也是她没有经受住诱惑，与小姐无关！”

薇儿站起身来，双眼呆滞，手臂也软绵绵的，无力垂着，手中长剑的剑尖，更是垂向地面，刺穿了几层落叶，扎入了泥土之中。

“还不快和小姐道歉！”马尾辫女孩，在薇儿耳边柔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不用……不用！”带面纱的女孩，急忙摆手说道。

薇儿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径直走到了一边。其它几个精灵姑娘中，有一个大概是和她关系好的，便搂着她的身体，不住地轻声安慰。

刘出洋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这几个精灵女孩，他也不得不承认：精灵族的基因，的确要远比人类的优秀许多，这从她们的样貌、寿命，和产生职业者的比例上就能看的出来。不过，大自然是公平的。越是强大的物种，同时生育能力也愈低。这就像是兔子可以一年生上十几只，可老虎狮子只有两三只一样。

“抱歉了，这位……冒险者，”马尾辫女孩冲刘出洋施一个职业者特有的礼节，这相对于“凡人”来说，已经算是给予了相当程度的尊敬。刘出洋见状，也急忙弯腰回了一礼。

“我叫木槿，如你所见，是这个精灵小队的队长！”她思索一下，开口说道，“我们的任务是：护送木柔小姐回家，”她指了指那个带面纱的小丫头，“只不过，半路上出了岔子，被叛徒出卖，让人类的捕奴团捉住。幸亏遇到了你，才得以逃脱。刚刚……我的同伴太过激动了，她自小父母就被人类杀死，所以对人类有些偏见。”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其实纯种的精灵，大多以“花”、“木”为姓。其中，有精灵皇族血统的，大多姓花，反之，则姓木。

其实关于精灵一族的姓氏，还有一个颇为有趣的传说：相传在大陆还是神权年代的时候，大陆上有许多种族，共同信奉光明主神。精灵族也是其中之一，与蛮族、人族、兽族，并称为大陆上四大种族。她们的姓氏，也比较趋向于刘出洋前世时，所知的西方姓氏。

可不知什么原因，神与众位信徒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没有了神赐予的魔法和战技，大陆上的信徒们，一时陷入了恐慌。这个时期，一度被人们称为末法时代。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大陆上没有了神的统一调派，各种生物争权夺利，各自为王，纷纷谎称自己才是真正的神使，是神在大陆上的代言人。

终于，在混乱的年代之中，有一位惊才绝艳之人，发现了元素的奥秘，发现了原来不必向神祈祷，也能使用魔法和战技。只不过，这种方法对生物有很高的要求，往往千万人中，才有一两个合适的。

他选择合适的生物，将这种方法传了下去。让魔法和战技的荣耀，重新回到了大陆。这个时期，又被人们称为荣耀时代。

利用魔法与战技，他统一大陆各个种族，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自称新教皇。他魔法方面的才能，或许是惊才绝艳。可说到治理国家，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他死亡之后，大陆再次分裂。人类、精灵、兽人、海族，甚至一些魔兽，都联合起来建国。整个大陆的政权，又再被分割开来。

若干年后，发生了光暗大战。精灵族作为最临近传送门的国家，首当其冲，损失惨重。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仰，在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和丧失亲人的伤痛后，更是干脆弃如敝履，她们转信了父树之神。

光暗大战之后，擅长阴谋诡计的人类，一家独大，并分裂成许多大小国家。精灵族更变得不入主流，被排挤在外，甚至在接壤的夜羽帝国的影响下，连姓氏也变得和夜羽帝国有些相近。当然，这也是精灵族对人类一向不满，甚至称之为“卑鄙的人类”的主要原因。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刘出洋正准备问问郑凯莉中毒的事，却没想到木槿看了看周围，先一步开口问道。

“不是！”刘出洋收起直刀，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他看向那具靠坐在厢车旁边的尸体，回答到。

这具尸体的脸上，布满了黑色蛛网般的毛细血管。竟然就连微睁的灰白眼瞳中，原本的血丝，也变成了乌黑之色。

薇儿就站在这具尸体的旁边，一个精灵女孩，正不断地安慰着她。可不知道她们说起了什么，薇儿突然有些愤愤地抬起长剑，发泄似的，用力地斩在了尸体之上。“扑”地一下，长剑正斩在了尸体的心脏部位。

可诡异的是，伤口之处，却没有丝毫的血液流出。反而“嘭”地一下，喷出了一大团虫子一样的东西。它们在空中不断蠕动着身体，扑向薇儿和她的伙伴。

“小心！”刘出洋见状大叫出声，提醒她们。

“啊！”薇儿叫了一声，跳向一边，躲开了这种虫子。可那个安慰她的精灵女孩，却是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正着。

“这东西是……”“发丝草……”刘出洋和木槿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叫出声。待那个精灵女孩，被扑个正着，浑身缠满了这种虫子之时。刘出洋才发现，它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虫子，而是他之前看到过的那种，形若发丝，专嗜人血的黑色植物。

随着这黑色丝草越缠越紧，佣兵尸体脸上和身上的黑色蛛网状的毛细血管，也慢慢地消失掉了。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是被这种植物，钻到了每根血管之中。

“难道……”刘出洋突然想到了那大片黑色丝草、诡异的绿色荧光，和地面上的车辙印痕。想必是他们穿过黑色丝草海洋之时，被它们的种子钻入了身体，当成了繁殖的媒介。

在那精灵女孩身上，黑色发丝一样的丝草，越缠越紧。薇儿在一旁，斩也不是，不斩也不是，她怕伤到她。死亡佣兵的心脏之中，丝草却是渐渐减少，露出了根须，向女孩身上，被勒出的血口中钻去。

“快斩断它，不要让根须碰到她！”木槿大声叫道。

“怎么斩？”薇儿一剑下去，斩断了一截根须，却是在女孩身上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她几乎哭了出来，用带着哭腔的语气问着。

“或许……我有些办法！”刘出洋略作思索，开口说道……

章一百一十六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七）

“或许……我有办法！”刘出洋说着，快步来到精灵女孩身前。她的身上，已被密密麻麻地黑色丝草捆绑起来，好像一绺一绺的女人头发，又细又紧，韧性十足。里面传来阵阵微弱呻吟，她还没有死亡。只是裸露在外面，原来纤细的手背上，血管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

刘出洋蹲下身来，一伸手，凝出了一团水球。

“捣什么乱！”薇儿拽住了他的手腕。所有人都知道，水能生木。这个时候，用水系魔法对付这种诡异的植物，只能让它们，越长越疯，越长越盛，让里面的精灵女孩，死得更快。

刘出洋救人心切，理都没有理她。只是当手中的水球，压缩到极限，将将要凝结成冰之时。他猛地吸了口气，用力地一吹。“呼~”一层白白霜气，覆盖到了精灵女孩身上。原本还在她身体上，张牙舞爪的诡异植物，突然间好像变成了被人掐住了七寸毒蛇，萎靡了下来。它们被冻得硬梆梆的，稍稍用手一碰，便寸寸断裂，散落一地。断口处血红色的汁液，也都凝结成了冰。

“好……好手段！”薇儿愣了片刻，讪讪地放开了手。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可刘出洋的露的这一手，还是折服了她。

“干得不错！”木槿拍了拍刘出洋的肩膀，将精灵女孩身上的诡异植物全部扫开，检查了一翻，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没事！她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晕迷了而已。”

听她报出平安，另外两名精灵女孩也松了口气，她们面露喜色，看向刘出洋的眼神，也柔和许多。

“谢谢你了！”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刘出洋扭头一看，却是那个叫木柔的精灵小丫头。四目相对，他发现她的双眸，亮晶晶的，清澈无比。她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想必在这个面纱下面的面容，也一定是一张倾城倾国，楚楚可人的绝色。

“不必客气！”刘出洋笑了笑，“叫我刘出洋就好！”她说道。

“好……好……好吧！出……出洋……大哥！”看到刘出洋一直看着自己，小丫头脸红了红，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对了，”刘出洋突然想起郑凯莉中毒的事，便想要问问她有没有解药。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用颇为期待的眼神看向她。

可谁知道，木柔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我们精灵一族，擅长生命魔法，”她蹙了蹙光洁的眉头，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可我们并不擅长制毒。尤其是像你说的这种，中毒之后就会昏迷，并且三五日不解毒的话就会死亡。这种毒药，我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难道是在骗我？”刘出洋嗅了嗅手指。城主骗他进入落日森林，好让佣兵团的人埋伏，并杀死他这件事，他早有所怀疑。可当时郑凯莉中毒的样子，却并不像在作伪。如果说是城主为了骗过他，故意给自己的女儿下毒，这未免又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如果木柔所言属实的话，那就很可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郑凯莉同他的父亲合起伙来，一同演了这出中毒的戏。只是，这种可能刘出洋并不愿意相信，他觉得郑凯莉并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毒药，我倒是知道一些！”刘出洋正思索之时，木槿却是走了过来。她深深地看了木柔一眼，说道：“我们精灵一族，的确擅长生命魔法。可生命魔法嘛，除了救治生命之外，当然也包括剥夺生命。你说的这种毒药，大部分精灵都不知道。熟悉它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不过，恰巧我的一个朋友，会制作它，同时也知道它的解药……”

说到此处，她却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好吧！说出你的条件！”刘出洋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木槿脸上露出狡黠笑意，“你和我见过的其它人类，不太一样！你虽然是个凡人，可并不卑微；虽然是个人类，也不卑鄙。相反……”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以前曾在人类世界游历过，见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相互出卖……”

“或许是因为你是精灵的原因吧！”刘出洋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只是人类，恐怕所有种族的骨子里，都有一种这样的排外想法。

“或许……你说的对！”木槿看着刘出洋的眼睛，眼神却有些飘忽，好似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往事。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眼神也坚定下来。“我的条件很简单！”她指了指木柔，说道，“和我们一起，把她安全地送回到我族聚居地，我就找人给你解药！”

“木槿姐，他可是人类！”还没等刘出洋表态，薇儿就首先反对。

“人类怎么了，如果不是这个人类，我们刚刚就已经减员了！”木槿瞪了她一眼，“这事，就这么决定了！而且……”她又对刘出洋说道，“你的原本任务，也是寻找我们精灵一族的前哨，索要解药不是吗？现在也是一样，你只要和我们一起，将木柔小姐送回前哨，就算你完成任务，给你解药。相比于你人生地不熟，两眼摸黑。有了我们当向导，你的任务也会容易许多，不是吗？”

“好吧！”刘出洋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太喜欢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可又是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吧！”他看了薇儿一眼，后者却是气恼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将头扭向一边。

“好！”木槿虽然早就知道刘出洋会答应，可此时见他点头，还是微微松了口气。“木薇你已经认识了，”她指了指薇儿，又点了点另外两个精灵女孩，“木尘、木婷，昏迷的叫木雪。我们不知道捕奴团是不是还有其它人，所以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有了木槿发号施令，几人很快行动起来，纷纷去帐篷中寻找可用的东西。食物，是不要想了，谁也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粘有黑色丝草的种子。可一些武器和装备，还是可以用的。

刘出洋看着她们不断地翻捡东西，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木槿口口声声地拉他入伙，可介绍同伴之时，却只说了名字，连她们擅长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于，连她们的名字是真是假，他都不清楚，这绝不是对待同伴的态度。

想到此处，他扭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站立的木槿。她面容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帐篷中的几个精灵女孩，好像丝毫都没有发现他正在观察着她。可当他又扭回头时，木槿却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翠绿色的眼眸之中，目光闪烁，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木柔站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看到他们的动作，将又手交叉放在了胸前，默默地祈祷起来。

“我刚才，听你叫这种植物为发丝草，是吗？”刘出洋开口问道。透过打开的兽皮帐篷入口，他看到了几具佣兵的尸体已经完全消失。留在原地的，是一处两米来长，一米来宽，约有人小腿高的黑色丝草所组成的一团草丛。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种植物时的情形，原来那处草丛，也并不是凭空出现的。“难道是……佣兵团设置的一处暗哨，被种子寄生后，掉下树来，变成了草丛？不对……暗哨不会设置那么远。或许是……另一个团队中人？”他是顺着车辙印找来的，这个佣兵团的人，昨夜就都被寄生死了。那个小溪被打开冰层的时间，却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很可能是另外一个团队，早晨起来后破冰取水。那个被寄生死去的人，是他们的暗哨。只是死后变成草丛，也只能被当成失踪处理了。只是那个团队，为什么这个季节出现在这？又是去向何处？甚至于，和这个佣兵团有无关系？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错！”木槿点了点头，“这种植物很是古怪，是少数几种，不能同我们魔法沟通的植物。它们在森林中，不定时间，不定地点地凭空出现，过一段时间，又会凭空消失。每次出现，又都会造成大量生物的死亡。不过，我们精灵族最近倒是找出了一些规律，它们在英雄花开花之后，出现的机率会大上不少！”

“英雄花？”刘出洋猛然扭过头去，看向木槿。英雄花是整个刘家村的生命支柱，他实在不愿意英雄花，与这些诡异的丝草有任何联系。

“不错！就是英雄花！”可木槿的回答，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英雄花！？发丝草！？它们，一种开在森林外面的草原之上，一种长在森林里面的丛林之中。这两种看似风马牛毫不相及的植物，难道真的会有什么联系吗？刘出洋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咱们要从哪个方向走？”刘出洋又是问道。这两种植物，有没有关系，他理不清楚。还是关心一下眼前的路线，比较实际。

“那里！”木槿指了一下，正是刘出洋来的方向。“大约一个整天的时间！”她说道。

“那里……恐怕不行！”刘出洋摇了摇头，“那是有一大片发丝草的草丛！”

“什么！”这次轮到她猛然扭过头来，看向刘出洋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在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半晌之后，她颓然地转回了头。“难怪……”她喃喃说道。难怪所有的佣兵都中了发丝草的种子，变成了尸体。那是他们穿过了发丝草丛时，被当作繁殖的媒介种下种子，才被放了出来，没有吸成人干。而她们之所以能存活下来，也还要感谢那些佣兵们。正是他们怕被人发现走私精灵，才将她们藏到了封闭的木厢之中。没有被种子感染，毙命当场。

“可……如果朝另一个方向走的话……也很危险啊！”木槿看着刘出洋，眼眸当中多了一种，莫名的意味……

章一百一十七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八）

刘出洋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色丝草。远远看去，雾霭重重，丝草丛生。它们就像是海底的水草，时而绕成一团，每当有风吹草动，便又会直立起须茎，不断地寻找着可供它们生存的养份。只不过，它们所需的养份，正是鲜血……和生命。

“木槿姐姐，怎么样了？”一个精灵女孩问道。

木槿摇了摇头，收回了按在身旁树干上的右手。“探测不到尽头，”她颓然说道，“咒术封印住了我几乎所有的魔力，根本调动不了本位元素，也无法和植物做更深入的沟通，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它们的意念。不过，这片发丝草面积很广，以我们现有的力量，恐怕走不过去。”

“木槿姐姐说的没错！”另一个女孩从树上跳下，将手中的望远镜，交还给了刘出洋。可它还没落到刘出洋手中，又被一旁的木柔给拿了过去，她把它放在眼前，拿着它东张西望的，显得很是好奇。

“这片发丝草丛，面积极广，”从树上下来的女孩说道，“就算我们还是职业者的时候，元素也保护不了我们那么长的时间，不受草籽的侵害。”

“如此说来的话，那我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木槿看向森林的深入，目光深邃。

“不行！”薇儿一直都背着木雪前进，此时听到木槿的建议，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木槿姐，”她说道，“走那个方向，必须要穿过树狼的领地。我们不如走另一个方向绕路，虽然时间会长一些，可……”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木槿打断了她，“绕路要多走几天，我现在却只想将木柔小姐尽快送回部族。我觉得，这次我们遇袭的事，绝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说到此处，她又看了刘出洋一眼，“我们的人类朋友，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等。”

刘出洋知道她说的是郑凯莉中毒的事，如果多绕上几天，她就等不及解药了。

“如果绕路的话，夜长梦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木槿又看向了其它精灵同伴，“与其这样，倒不穿越树狼的领地。毕竟……它们如果吃饱了的话，就不会再追击猎物了。”

听罢木槿所言，在场的众人，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的意思非常明白：绕路的话，以她们的状态，很可能都会遇到危险，不知道要死上几个，才能回到部族。可如果穿越树狼的领地，那就只要死上一个，或者两个，喂饱了树狼，其它人就能够安全突围，回到部落。

“我……同意穿过树狼的领地！”一个精灵女孩说道。

“我……我也同意！”另一个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薇儿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尚且昏迷在地，没有醒来的木雪，也只好点头同意。

木槿的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从心理上来说，人们一般都喜欢有确定性的东西。一边是拉长返回部族的时间，有着诸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有可能大家全军覆灭，全都死亡。当然，也有可能都平安无事，安然通过。

可另一边，概率就要确定许多。只要一人，或者两人！喂饱了树狼，其它人就能存活。人们在选择的时候，往往都会选择后者。不到死亡临头的时候，谁又会相信死亡的会是自己？与其去赌前面那个选择中，自己存活概率的多少。倒不如去赌后者，死亡的那一个，一定不会是自己。更何况，队伍之中不还有一个昏迷之人，和……一个人类吗？

“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们便出发吧！”木槿当先向森林深处走去。路过刘出洋身边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作为一个小队的队长，她首先要对自己的任务负责，将木柔安全送回部落，永远是她的最优先选择。那么，在树狼袭击的时候，保护好木柔一人，远比绕路，去经历那些不知道什么出现的危险，要保险的多。

其实，她在第一眼看到发丝草的时候，就猜到了附近会有大片的草丛。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制订了相应的计划：那便是将刘出洋，拉入了队伍当中。

精灵相比于人类，同森林中的动物之间，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她相信，如果遇到了树狼，那它一定会将刘出洋，作为最优先攻击的目标。如此一来，她倒是很可能，能够将自己的同伴，全部安全地带回部族，完成她作为队长，应当负的第二个责任。

正如刘出洋之前曾经说过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成熟的队伍，在选择牺牲和抛弃的时候，往往会选择那些所谓的“外人”。不管他们是善良还是卑鄙，不管他们是勇敢还是懦弱，也不会管他们……是不是更适合成为队友。这恐怕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也是他们的劣根性。

森林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几人脚下发出的沙沙声响。越往森林深入行走，地面的落叶便越厚，踩上去软塌塌的，很难行走。

刘出洋觉得身上一阵发冷，他原本准备着泅水进入佣兵营地，去找些吃的。再偷偷出来，生上一堆火，烤干身上的衣物。可发丝草的出现，却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直到此时，不仅粒米未进，更是全身湿漉漉的，冰寒至极。若不是仗着年青，又多多少少经受过元素强化，恐怕已经挺不住的。

“出洋大哥，你之前来过神圣森林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刘出洋耳边问道，正是木柔这个小丫头。她对人类的世界很是好奇，一路上问这问那的，很快和刘出洋熟络起来。

“神圣森林？”刘出洋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她所说的神圣森林，便是人类经常叫的落日森林。

落日森林，不过是人类的叫法而已，它一方面说明，这座森林是在日落的方向，另一方面，还隐含着讽刺在其中居住的精灵一族，日渐衰弱的意味。不过精灵们，却不会这样称呼。这里是她们的家园，是她们安居乐业之地，休养生息之所，是她们心中的神圣所在。因此，她们才会给它起名为“神圣森林”。

“也不算吧，只是没有象这次一般，走得那么远。”刘出洋说道，“对了，你们在营地里面，说起的那个叛徒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见其它人走得稍远，便小声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木柔想了想，也小声答道，“我并不这个小队的队员，只知道她们找到我，要将我送回部族。可在一次休息的时候，我们的食物中被下了毒，大家都失去了对元素的感应。木槿姐姐觉得这是内鬼所为。后来，我们在一位半精灵姐姐那里，发现了毒药。”

“半精灵？”刘出洋皱起了眉头。半精灵是精灵和人类通婚的产物，精灵族的生育能力低下，再加上光暗大战后，精灵族人口稀少，百业凋零。她们便放开了与人类通婚的禁令，允许人类与精灵婚配。

只不过，虽然精灵一族虽然基因优秀，可生下来的孩子，却也不见得全部都是血脉纯正的精灵。正好相反，精灵与人类结合所生下的孩子，大部分都是人类，和另外一个新生物种。这个新生物种，便是半精灵。半精灵在相貌上，与精灵有些许的差别。只是他们的尖耳要短上一些，与人类相近，寿命和元素感应力也与人类仿佛，与纯血精灵差上不少。

因此，精灵们虽然并不象排斥人类一般，也排斥半精灵，甚至允许他们在落日森林中居住。可显然也并没有将他们当成自家人看待。一些部族机构中的要害位置，都不会让半精灵担任。

“没错！就是一位半精灵姐姐！”木柔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死活不认，可人赃俱获，她也无法抵赖。因为她的父亲，是族中优秀的战士，又是纯血精灵。木槿姐姐便想要抓住她，带回族中发落。可没想到，却是让她逃走了。她逃走后不久，我们便被人类埋伏，封上了咒印。姐姐们在厢车内囚禁时，都觉得一定是她逃去了人类那里，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所以，我回到族中时，一定要上报此事，不能再让她与捕奴团合作，暗害我的族人！”她说着，还曲了曲鼻子，显是极为不满。这个动作，也让她脸上的面纱，一阵抖动，险些掉落下来，露出面容。

“嘘！”就在此时，木槿却是突然做了噤声的手势。刘出洋向前方看去，果然影影绰绰地见到了发丝草区域的尽头。

“小心！树狼的领地到了！”她小声说道。树狼虽称为“狼”，却与野狼不太相似，是一种变异的独居生物，它生性凶残，几乎什么都吃。所以，他的领地之内，生物数量会大量减少。这等于变相减少了发丝草的食物，所以木槿所选择的，穿过树狼领地的这个决策，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

几人抽出武器，小心翼翼地前进。给树狼吃掉一个自己的同伴，来换得自己生存的权力。这听上去无比的残忍，可却是现在唯一的方法。她们缓缓地前进，不住四下打量，都不想变成树狼的食物。

渐渐的，半个时辰过去了。紧张的气氛之下，让他们都觉得精力消耗过大，手脚有些发软。额头上，甚至浸出了丝汗水，一种淡淡的体香味，弥漫开来。

“看那里！”终于，木槿脸上露出笑意，她压低声音，用手指点了点前方的地下。不远处的落叶，好似有些不太正常……

章一百一十八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九）

“看那里！”木槿脸上露出笑意，用手指点了点前方的地下。不远处的落叶，有些不太正常。有几片腐败严重的叶片，被翻到了上面。这若是在平常，根本难以发现。可在场的都是森林中老手，又是有心寻找，这一点点的异常，自然第一时间便被找了出来。

木槿比划了几下手势，同另两个精灵女孩，将这个处异常的地点，围了起来。刘出洋也抽出直刀，严阵以待。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紧紧地攥住，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有些紧张的木柔。

“放心！会没事的！”他轻声安慰道。木柔冲他笑了笑，可手上的力道，却是更紧了一些。薇儿背着木雪，看了眼两人，悄悄向后退了几步。看来，她也大概知道了木槿的计划。

木槿此时，却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次穿越树狼领地的计划，顺利得有些令人惊讶。只要找到了树狼潜伏的地点，避免被它突然偷袭，她觉得自己几人，还是有很大机率，能将它逼退的。“这次，或许一个人都不用死！”她在心中如此说道。

几人站好位置，木槿缓缓地，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石头，丢向了那处异常所在。“嘭”的一声，那处的落叶喷涌而起，又纷纷落下，晃花了众人的眼睛。在这纷纷飘落的落叶中，猛然间，飞出了一道黑影，闪电一般。

“小心！”见黑影向自己袭来，木槿开口提醒。动作却是不慌不忙，向旁边一个闪身，同时将手中长剑，向黑影的头上斩去。

“当”一声脆响，木槿后退了几步，手臂一阵发麻。她心中一个激灵，觉得有些低估这只树狼了。不！或许应该说，她有些高估被封印后的自己了。

树狼这种生物，她也对付过几次。只不过那时她还是一名职业者，有元素力量的加持，速度和力量都大幅增加，又有战技辅助，树狼对她构不成威胁。可此时，对方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扑击，竟然险些让她拿捏不住手中的长剑，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的。

树狼一击不中，便停在了原地，对着众人龇了龇牙，发出恐吓似的轻嚎。这种变异后生物，一般都有一定的智慧。它在分析双方的实力，看看这次的猎物，是不是值得它付出一定的代价。

刘出洋虽是久闻其名，可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它的真容。只见它的样子，与普通的野狼相差不多，只是体形上大了几圈，竟与雄狮相差仿佛。它浑身上下，肌肉虬结，显出一种不正常的“雄壮”。这是这种变异生物，虽进化失败，身体却经受过元素洗礼，所形成的现象

它与普通野兽，最大的不同，便是它的前肢。在它两个前肢末端，脚掌根部，分别藏着两把与毛色相差不多的骨刃。平常时候，与其它野兽无异。可一但对敌，便会利用关节，将骨刃放出，专门刺杀猎物的胸膛。

木槿看了看手中长剑，剑刃上面多出了一个豁口，这是方才与树狼骨刃对剑后所留下的。她冲另外两个精灵女孩使了个眼色。几人战战停停、相互配合，将树狼引到了刘出洋的附近。

“快躲开！”只要木槿一个闪身，就能将树狼留给刘出洋对付，她们则可趁机脱身。可此时，她却发现木柔还在刘出洋的身旁，便急忙开口说道。

“不！”木柔却是倔强地撅了撅嘴，“我们只要相互团结，一定都能全身而退的。”她大声叫道。

“这个傻丫头，”刘出洋心中有些感动，原来木柔一直缠在自己身边，是怕自己被当成弃子丢掉，是在保护自己。

“笨蛋！”木槿心中暗骂，可她回头一看，却是愣了一瞬，呆立当场。

“小心！”就在此时，树狼却是瞅准了她发愣的空当，猛扑过来。一个精灵女孩，眼见不好，移动身形，挡在了木槿身前。“扑哧”一声，骨刃穿透了这个女孩的胸膛，从她的背后，带出了一大蓬殷红鲜血。

看到木槿异样的眼神，刘出洋也惊讶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身后的树木之上，正有一双凶残的眼睛，恶毒地盯着自己身旁的木柔。而她，却好像毫无所觉。

“怎么可能！”刘出洋险些叫出声来。不是说树狼是独居生物嘛，这里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两只？

“对了，繁殖期！”他猛然间明白过来。可好像为时已晚，树狼咧开嘴巴，龇了龇牙，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嚎，然后猛地扑下，带着着一阵腥风，骨刃直指着木柔的后心。

“完了！”木槿见状，几乎要闭上眼睛。现在能救木柔的，就只有她身边的刘出洋而已。可自己几人，刚刚算计完他，他又怎么可能会舍命相救？她甚至可以预料得出，下一刻，刘出洋就会逃走。有了自己几人吸引树狼，他成功逃脱的可能极大。

果然如她所料，刘出洋在见到树狼的第一时间，便移动了脚步。可同时，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刘出洋移动的方向，却并不是要逃走，而是挡在了木柔的身后。

树狼由高向低，挟势而下，想用直刀去挡，那是根本就挡不住的。若是想要救木柔，就只有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刘出洋对木槿的计划，已经猜到了几分，也知道了她的目的，是算计自己，用自己来吸引树狼，好叫她们脱身。

可以他的性格来讲，又怎么可能忍心放弃一个弱小的女子不救？更何况，这个善良的女孩，还缠在他的身边，一直试图保护他。他几乎连想都没想，第一时间便挺身而出，站在了木柔身后，抬起直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树狼。

“嘭”，直刀重重地被撞回刘出洋胸膛，打得他险些喘不上气来。两把骨刃，紧贴着直刀的刀刃，摩擦而过，发出一阵令人牙根发酸的声响。这坚硬无比的树狼骨刃，竟然被刘出洋的直刀，硬生生地刮下了一层骨粉，簌簌而落。

可这两把骨刃，也成功地避过了直刀，扎入了刘出洋的身体。一把从他的肩胛部位，通透而过，溅了他一脸的鲜血。而另一把，却是正中他胸口的，心脏部位。

巨大的冲击之力，紧随而至。刘出洋站立不稳，连带着身后木柔，一齐摔倒在地。树狼踩在他的身体之上，发出低嚎，好像在宣告着胜利者的身份。硕大的狼头，离他的眼睛，不足一拳距离。他甚至都嗅到了它口中的腥臭之气，也清楚地看到它眉心上面，不知被何种生物划出的一道长长伤疤。

“出……出洋大哥，你怎么了！”木柔趴在地面，厚厚的落叶保护了她，让她丝毫没有受到伤害。可后背上刘出洋与树狼的重量，让她无法移动分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能感受到，这绝不是好事。刘出洋方才突然跑到她的身后，一定是替她挡住了什么东西。

她歪着头，一把骨刃的尖端，距离她一侧的眼角，不足半指的宽度，这让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个虚影。不过，骨刃上面发出的丝丝寒意，却仍让她觉得冰寒刺骨。一丝一缕的鲜血，从上面滴落而下，流淌在她细嫩的脸颊上面，这却是温热的！。

刘出洋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浑身软绵绵的，眼皮也仿佛有千斤之重，怎么抬也抬不起来，直想永远地闭上。树狼张大嘴巴，向他的喉咙咬下，他根本就动弹不得，也无力阻止。

可突然之间，这只树狼却是犹豫了一下。它抬起头来，看向另一个方向，忽然一抬前肢抽出骨刃，四肢猛地用力，从刘出洋身上离开，跑向了一边。

树狼的动作，让刘出洋身体一歪，软塌塌地从木柔背上滑落下来，摔落在地。

“出洋大哥，你……怎么样了？”木柔急忙站起身来，将他抱在自己怀中，关切地问道。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上面却满是刘出洋流出的鲜血。

刘出洋张了张嘴，胸口的巨痛，让他说不出话来。终于，他觉得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喷在了木柔的面纱之上。原本洁白的面纱，立刻变得血红。

“快……快走！”木柔站起身来，用力拖动刘出洋的身体，向远离树狼的方向逃去。可她力气有限，拽得极为费力。

“我帮你！”木柔扭过头去，说话的正是木槿，她和另一个精灵女孩，一同拽起刘出洋的身体，在厚厚的落叶之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刘出洋头颅，软绵绵地歪向一边。正好看到树狼，咬断了精灵女孩的咽喉，两只一抢，便将尸身扯成两片，各自嘶咬活吞，大块朵颐起来。树狼这种生物，虽然凶残，可并不嗜杀。相反，有些时候它们还会保护自己领地中的动物。因为在它们眼中，那些都是它们圈养的食物。对于它们来说，新鲜的食物，总比腐败的强，活的，也总比死的强！

刘出洋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眼皮也越来越重，好像再也不想睁开一样。终于，他闭上了眼睛。想要再次睁开，可努力两次之后，却是毫无结果。周围一切，都变成漆黑一片，就连树狼撕咬猎物时的呼噜声和吞咽声，仿佛也都……消失不见……

章一百一十九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十）

一阵嘈杂的声响，将刘出洋惊醒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已经害死了一个族人！”他听出这是木槿的声音，字里行间虽然有些责备，可语气中，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

“对……对不起！”这是木柔的声音，刘出洋都能想象得出，她此时一定是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可是……我当时觉得，如果我们大家团结的话，就全都能生存的。”

“你觉得？你凭什么觉得！”木槿有些生气了，“就凭这个连职业者都不是的凡人？还是你这个涉世未深、毫无经验，却一心只想出门冒险的大小姐！”

“这个凡人，指的就是自己吧！”刘出洋想到。

“醒醒吧！”木槿叹了口气，语气也不那么严厉了，“这咒术很厉害，”她继续说道，“我们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合能力，都被完全封印住了，现在就与一个凡人无异。当时，就算我们三人联手，也挡不住那只树狼，再加上薇儿和那个凡人，也顶多算是多出两个送死的。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牺牲他，保全我们大家。”

“可……他救过我们，”木柔弱弱地说道，“而且……我们精灵族也没那种毒药……不是吗……你那样说，完全是想将他骗进团队，让他当诱饵。这样……又与你们平时所说的‘卑鄙的人类’，有什么……不同？”她越说声音越小。

可就是这个弱弱的声音，却是问得木槿哑口无言。她沉默了半晌，终于长叹了一声，闭口不言。谎言可以骗过他人，甚至骗过自己，但永远也不可能骗过良心。

“木槿姐姐……”木柔见有机可趁，便悄悄四下打量一翻，见其它几人都在附近放哨，没人注意这里。于是抱住了木槿的手臂，轻轻摇晃了几下，“你就救救他吧，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她口中的他，指着就是刘出洋。

“我哪有办法！”木槿一口回绝。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木柔狡黠地转了转眼睛，突然伸出手掌，放在木槿面前，“你藏了一瓶治疗药剂吧！赶快拿来！”

“你……”木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足足半晌之后，突然咬了咬牙，“就当是他舍命救你的奖励吧！”她无奈地说道。

刘出洋费尽力气，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就见木槿正面对自己，她伸出手来，放入口中，好像从自己的牙齿上解下了一根透明丝线，慢慢地抽出了出来。这条丝线足有半米来长，在它的末端，系着一支小小的水晶瓶子。

“这是原本准备给你保命用的东西！”木槿没好气地将它砸到了木柔手中。

刘出洋的眼皮越来越重，只好又无奈地闭了起来。迷糊之中，好像有人掰开他的嘴巴，倒入了一些冰凉液体。可他根本无力吞咽，液体又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地流了出去。忽然之间，他觉得有一双柔弱的东西，将他的嘴巴堵了起来，甜丝丝的，软糯无比。

冰凉的液体，被困在他的嘴巴里面，无处可去。终于一点一滴地，顺着他的食道，缓缓流入胃中。这东西在嘴巴里面凉凉的，可没想到一进入食管，便仿佛一条火线，直窜入胃，又流向四肢百骸，烘得他全身都暖暖的。他终于，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身旁点着一堆篝火，烧着干柴，发出噼啪声响，让他感觉到一丝暖意。慢慢睁开双眸，眼前不远处，却是一个陌生的精灵女孩，尖尖的耳朵，墨绿色长发。

她坐在篝火旁边，一手拄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好像握着一块类似番薯的植物根茎。用力一挤，滴滴奶白色的汁液，缓缓滴落而出，在篝火光芒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荧光。她仰起头来，让汁液滴落到嘴中。可有时滴不准，汁液便落到了他的嘴边，又顺着她雪白的脖颈，一直流到胸口。

刘出洋动了动身体，手臂上的贯通伤好了不少，已经开始结痂。他很惊讶自己没有死亡，树狼的骨刃，明明刺中了他的心脏部位。按理来说，他应该当时就因心脏破裂而衰竭死亡，绝不可能挺到木柔求来药剂救他。

想到此处，他摸了摸胸口，却是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胸口，平平整整，根本就没有伤口。“这怎么可能！”他摸索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了半张书页，正是从赵洪府中冰窖里面找到的那半张。

“没想到，竟然是它救了我一命！”刘出洋回想起前尘往事，当真觉得世事无常，天意难测。若是自己当日，没有绞尽脑汁，帮赵洪救出他的儿子，又怎么会找到这半张书页？若是没有这半张书页，自己此次，恐怕也无法逃出生天，捡回一命，早就树狼骨刃插死，横尸当场了。

“出洋大哥，你醒了！”或许是刘出洋的动作大了些，惊动了那个精灵女孩，她回过头来，惊喜地叫道。

“你是……木柔？”听见这个声音，刘出洋认出了她。她此时摘掉了面纱，露出了原本的容貌。这是一个长相有些普通的精灵女孩，圆圆脸蛋，上面还点缀着几个小小雀斑。在人类的眼中，相貌已算是中上等。可在精灵之中，却属于比较平庸的了。不过，她的一双眼睛，却是透澈无比，清泉一般，仿佛不曾沾染半点浊世尘埃。

“你……你醒了！”她跑到刘出洋身旁，蹲下身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出洋觉得她的脸蛋有些发红，举止也有些失措。“你……你饿了吧！”她手忙脚乱地跑到自己方才坐的地方，拾起一块植物根茎，又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将它递给了刘出洋。

“谢谢！”刘出洋支持着自己的身体，靠坐在树干之上。看到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便将这块植物的根茎，放入了口中，咬了一口。可紧接着，他便皱起了眉头，又“呸、呸”地吐了出来。这东西虽然有些甜丝丝的，可又糙又硬，嚼都嚼不动。

“对……对不起！对不起！”木柔这小丫头，忙不迭地道歉，“我……我忘记告诉你了，不是这么吃的！”说着，她忙乱地从刘出洋手中，抢过这块植物的根茎，放在他的嘴巴上面，用力挤了挤。几滴乳白色液体，被她费力地挤了出来，落到了口中。

刘出洋咂了咂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东西里面的液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的确是难得的美味。可他看着木柔费力的样子，干脆地放弃了用它填饱肚子的想法。

“是你救了我吗？”刘出洋问道。

“是……不……是……”木柔的双颊，红成了一片，窘迫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你醒了！”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了刘出洋耳中，原是木槿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自己旁边。木柔见状，急急站起身来，跑向了一边。

“是我救了你！”她看着木柔的背景，缓缓说道，“你救了我们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

“不错！咱们扯平了！”刘出洋说道。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可我还欠你一条命！”随着话声，又有两个精灵女孩，从黑暗中露出身影。其中一个径直来到刘出洋面前，施一个职业者的礼节，开口说道，“日后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刘出洋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女孩，正是薇儿和她一直背在身后的木雪。没想到，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之内，她也苏醒了过来。

“木槿姐，我们必须要走了！”这时，又一个精灵女孩跑了过来，伏在木槿耳边，轻声低语。这个女孩刘出洋也认识，当时她还曾经借了他的望远镜，上树观察地形来着。刘出洋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做木尘。

“怎么了？”木槿轻声问道。

“有一只树狼，一直吊在咱们的身后！”

“不可能！”木槿的瞳孔，微微一缩。“我们已经离开树狼的领地了！”她大叫着说道，“它们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们！”她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慌忙长吸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或许……是其它的树狼吧！”薇儿安慰她道，“这个季节，在自己领地找不到食物，或者出来求偶的，都会在领地之外游荡、觅食。”

“不！”刘出洋却突然摇了摇头，“它就是偷袭我们，并杀死我们一个队友的……那两只树狼其中一只。”他的语气中，略带着一些苦涩意味。

“你怎么知道？”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语气中充满惊异。

“因为……”刘出洋站起身来，缓缓抬起直刀，指向了众人前进的方向。“因为，它就在我们的前方。”

几人一听之下，大惊失色，缓缓扭回头去，就见一只树狼那硕大而又狰狞的头颅，正出现在篝火不远之处。龇着两排尖细利齿，两只眼睛在夜色当中，冒出油绿光芒。额头上的那一道丑陋疤痕，在篝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愈发地……恐怖……

章一百二十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十一）

木槿带着众人逃出了树狼领地，自以为安全了，便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只是一次短暂的休息，却是又让树狼追了上来。不仅如此，它们很可能还是一前一后地，将众人包夹在了中间。

“这不可能！”看着刘出洋直刀刀尖所指的树狼，木槿还犹自不信。树狼一般不会脱离自己有领地活动，这是无数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换回的经验。却没想到，这个几乎成为公理的经验，却活生生在她的眼前，却被硬生生地颠覆了。

木柔大概也发现了异常，抱着一样东西，跑了回来。到刘出洋身边时，突然将这个东西，塞入了他的怀中。刘出洋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木制的刀鞘。看木质的新旧程度，像是刚刚做成的。只不过，这个刀鞘做得，倒有些像长剑的剑鞘。所幸他用的是直刀，倒也能放得进去。

“怎么办？”薇儿小声问道。

木槿沉默着抬起长剑，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这超出了她的计划范围。

“我来挡住它，你们趁机逃走！”这时，木尘突然开口说道。

大家都扭过头来，诧异地看向她。“你疯了！”木雪惊讶地说道。

“我没疯！”木尘苦笑一声，缓缓地抬起手臂，将衣袖挽了上去。随着衣袖越挽越高，原来雪白的肌肤上，竟然渐渐出现了大片的黑色蛛网状印痕，那都是她凸起的血管。

“发丝草！”刘出洋目光一凝，再看向这个女孩时，眼眸当中已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什么时候……”木槿喉头一紧，已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知道，”木尘摇了摇头，“我刚刚巡逻时，在胸口发现了一片，没想到它们发展得这样快！”正说话间，这黑色的蛛网状印痕，已是扩展到了她这只手臂的指尖，就好像带上了一只黑色雕花的怪异手套。

霎时间，她的这只手臂，变得发白……异常的白，特别是与黑色印痕对比，愈发是白得可怕。这是手臂的血液，正在被发丝草吸收的结果。远远看去，竟好像是刚从地下伸出，正被无数黑色腐朽树木枝杈包裹住的……死尸的手。

“或许……族中的几位长老们，会有办法……救你！”木柔低声说道，没有丝毫底气，就像是她所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

“救不了了！”木尘抬起这只手臂，放在眼前，“我的这只手臂，就快要失去知觉了。”她幽幽地说道。说着，她又用这只手，摸了摸胸口，压在心脏位置，“我已经感觉到了，它已不再属于我了。它的里面，有一个邪恶的生命！”她口中的它，指的便是自己的心脏。

“趁我的另一只手臂，还有知觉之前，你们快走！”木尘抬起另一只持剑的手臂，上面已是隐约可见黑色纹路。她说完这句，突然快步向前面树狼的方向跑去。她怕若是再晚一会儿，自己可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走！”木槿见状，眼圈红了红。她一咬牙，带着几人向另一方向逃去。

刘出洋边跑，边看向木尘。只见她来到树狼近前，挑衅似地勾了勾手指，那树狼见状大怒，猛地向她一扑。她便抬起那只布满黑色印痕的手臂，竟是主动将它送入了树狼口中。“咔嚓”一声，刘出洋的耳中，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响。树狼的这一口，竟然直接将她的手臂，从手肘部位咬断，生生撕了下来。可诡异的是，她的断臂之内，竟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反而涌出了不少黑色丝线，好像某种怪物的触角，向着树狼方向，一股脑地涌去。

树狼被骇了一跳，它丢掉口中的断臂，后退两步，向她发出恐吓的低嚎。

趁着这个机会，木尘回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刘出洋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一丝哀伤，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无奈。可接着，她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扭回头去，主动向树狼逼近。

“快走！”木槿大叫提醒，让刘出洋专心逃跑，不要再左顾右盼的，免得浪费了木尘用生命换来的这个逃生机会。刘出洋长叹一声，扭过头来。几人狼狈而逃，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不得不停下。

“我……我不行了！跑不动了！”木柔喘着粗气说道。可实际上，四人之中，最先坚持不住的，却是刘出洋。他失血过多，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而且，三个女孩别看被咒术封印住了，可毕竟是职业者的底子，身体受过元素强化，比起刘出洋这个凡人，可要好得多了。

“刚跑了过么点，就跑不动了，真是没用！”薇儿嘟囔着说道。

“好了！薇儿、木雪，你们两个去后面放哨，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回来报告！”木槿叹了口气，用略带伤感地语气说道，“警醒些！毕竟……树狼可不会吃被发丝草寄生的食物！”说罢，她又狠狠地瞪了木柔一眼，

木柔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她实际上并不累，只是看刘出洋实在跑不动了，这才提意休息片刻。

刘出洋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冰寒的空气进入口中，却仿佛刀子一样，剌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他喘得胸口发痛，却仍是觉得氧气不太够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呼吸的声音。木槿站在他的身边放哨，偶尔传来一两个奇怪的声响，她都会警觉的把头转过去。

“出洋大哥，你怎么样了？”木柔关切地问道。刘出洋摆了摆手，话都说不出来。

“我去给你找些水，”她对刘出洋说道。又扭头看向木槿，用略带哀求和询问的语气说道：“不会脱离你的视线的。”见木槿点了点头，她立刻高兴起来，跑向一边。刘出洋不知道她去哪取水，又是怎么取水，想来精灵一族世代生存在森林当中，必定会有自己的办法。

“离我们小姐远点！”木槿的眼睛，时刻不离木柔，口中却对刘出洋说道。

“你为了保护她一个人，牺牲掉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在乎，这样做值得吗？”刘出洋问道。

“你不用套我的话，”木槿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我没有套你的话，我对她的身份，也并不在乎！”刘出洋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再这样走下去，恐怕谁都无法活着回去了。”

“什么意思？”木槿猛地扭过头来，眼中充满了怒火，好像要择人而噬，“我的队伍当中，不需要丧气论的传播者！”也难怪她生气，在她的计划中，本来作为诱饵必死的刘出洋到现在仍然活着，可两个亲密的同伴却都先一步死亡了，甚至很可是尸骨无存。她能压抑到现在，也算是能沉得住气的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刘出洋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这让她稍稍有些错愕，什么时候，凡人也有这样的胆魄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开口问道。

“奇怪什么？有什么可奇怪的？”她看向刘出洋，“我倒是觉得，你才奇怪！”

“还记得你当初拉我入伙的目的吗？是为了让我当诱饵吧！”刘出洋说道。

说起这个问题，木槿的怒火稍稍收敛了一些。她自己也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她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不错！”她微微点头，“我承认！”她说道，“我们精灵一族，世代生活在森林之中，天生的就有一种与动植物融洽相处的气质。因此，动物在捕食的时候，都会优先选择杀死你们人类。”

刘出洋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和她离得近了一些。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可当我和木柔站在一起的时候，树狼从树上扑下，目标却是她哟！”

听罢刘出洋所言，木槿的眼睛，瞪得老大，一时愣在了当场。刘出洋后退一步，回到自己的原位。他也不急，而扭头是四下打量，代替木槿放哨，给她思考的时间和机会。不远处的木柔还在忙碌着，也不知道从树木中，汲出了多少水来。

“你是说……”木槿经验老到，短短时间便想通了关节。

“我曾听村里的人说过，人们捕猎树狼时，会在陷阱中涂抹一种气味。这种气味人闻不出来，可树狼却会嗅得很清楚。”

“也并不是闻不出来，”木槿摇了摇头。“只是很淡而已，”她说道，“这种气味凡人大概闻不到，可我们都是职业者，身体经过元素洗礼，还是可以闻出来的。可是，我们几人的身上，似乎没有……”

“体香！”刘出洋说道，“你们身上都有很淡的体香，虽然自己闻不到，可你们聚在一起时，我却是闻得很清楚。大概是这种香味，遮盖住了那个气味。”

木槿死死盯着刘出洋，好像要在他的表情之中，看到一些破绽。可半晌之后，她毫无所得，只好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那你怀疑的人……是谁？”

“有一个人，她斩开了佣兵尸体的心脏，却是让发丝草缠住了前来安慰自己的同伴。”刘出洋说道，“有一个人，在遇到树狼时，悄悄地远离我们。我当时以为她是在躲开我，现在看来，她早在佣兵营地推木柔一把的时候，就做上了手脚。当时躲开，只不过是为了远离树狼的目标。还是这个人，她巡逻、休息时，都与木尘离得很近，在她身上下手，种上发丝草，应当也很容易吧！”

“你说的是薇儿？”木槿此时却是冷笑连连，“你知道吗？薇儿做我下属的时间，比你的年龄都长。而你这个我认识了才仅仅两天的人类，却在离间我们的感情。在我看来，内间应该是你才对，”她缓缓抬起长剑，指向了刘出洋，“你应该是佣兵团的佣兵之一吧，大概是来接应他们的。可到营地里，却发现他们都死了。你害怕极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危险在哪里。所以，你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我们放出来。”

“你假意是个冒险者，又胡乱编了个取解药的故事，想要麻痹我们。你之所以跟着我们，就是想一路上留下记号，好让你的同伴们追踪。而柔儿身上的气味，也是你涂抹的吧，她当时好心缠着你，要救你。你却在猜出了我们的计划之后，将药剂涂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变成了树狼的目标。”

“可我当时救了她……”刘出洋皱眉说道。

“那是你有保命的手段！”木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要不然，树狼为什么不刺穿你的胸口，又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没有咬死你！你们佣兵团，是不是了解到了树狼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习性了吧！”

刘出洋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了这种结果……

章一百二十一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十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几个字，在木槿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个半精灵是这样，刘出洋也是这样。

他现在，完全体会到了那个精灵当时的心情了。想必她也定是受了薇儿的陷害，可无法申诉。因为她说出来的话，木槿几人根本就不信。

“你走吧！”木槿说道，“我不想让柔儿看到我杀了你！”

“你这样固执！会后悔的！”刘出洋冷声说道。

“我只后悔没有在营地时，就一剑杀了你！”木槿恶狠狠地说道。

刘出洋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转身便要离开此地。身后，又一次传来了木槿的声音：“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杀一次！”他的脚步顿了一顿，继尔毫不犹豫地离开。

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薇儿正嘴角噙着冷笑，眼看着刘出洋离开的背影。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响，她猛地回过头去，只见木雪在黑暗中露出了身影。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薇儿明明是自己心里有鬼，却是抢先开口，倒打一耙。

“树狼好像跟上来了！”木雪有些惊慌，自从看了木尘的惨状，她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定，草木皆兵的。

“那还不快走！”薇儿推了她一把，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却随后在树干上，刻下了一个记号。

“出……出洋大哥呢？”木柔回来后，发现刘出洋消失不见了，便急忙开口问道。她手中捧着一个木头挖成的木碗，里面满满的一碗树干汁液。

“他走了！”木槿面无表情地答道。

“怎么会，他……都还没有和我道别……”

“怎么不会！我告诉他，根本就没有那种毒药，也没有解药。他听完之后，便走了！”

“果然是卑鄙的人类！”薇儿和木雪也走了过来，前者不屑地撇了瞥嘴，开口挖苦，语气中满是嘲讽味道。

“好吧！”木柔有些失落，“走了也好，至少……不跟着我，他也就安全了。”说完，她将手中的木碗放在地上，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好像期待刘出洋还会回来，喝下这碗水一般。

“快走吧！树狼已经追上来了！”木雪说完，当先急行。木槿跟在她身后，木柔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碗水，反倒落在了最后。

四人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人的目力根本看不了多远。反到是森林之中，不时传出一个诡异声响，让她们听得毛骨悚然。在这片极暗的森林之中，她们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地盯紧她们，让她们如芒在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起了风一般，四周的草木突然摇晃起来，发出一阵沙沙轻响。

“起风了！”木槿伸出手来，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有风掠过她的掌心。“不对！”她猛然惊醒，停下脚步，“草木示警，有人要对我们不利！”她刚想要高声提醒。可就在这时，就见草丛中窜出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寒光湛湛的眼眸，冰冷无情。他手中执着一把黑黝黝的重剑，一下子插到四人中间，将木柔与其它三人隔开。二话不说，举剑就斩。

“啊”木柔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正好避开了这一剑。可事出仓促，她站立不稳，也一下子摔倒在地，扭伤了脚。

“宵小之辈，竟敢偷袭！”木槿反应最快，抽出手中长剑，就向蒙面之人背后刺去，木雪和薇儿慢了半拍，可也转过了身来，看清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拦住她们！团副马上就到！”这蒙面之人却是头也不回，亦不躲闪，只是抬起自己的重剑，向木柔斩去，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森林中的黑夜，漆黑无缘，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可在场之人，却也都不是凡人，受过元素的洗礼和滋养，视力大增。木槿三人，清晰地看到，在他重剑的剑身之上，靠近剑柄的位置，正雕刻了一只欲择人而噬的树狼，栩栩如生。看样子，竟然是佣兵团的追兵到了。

蒙面之人说完这句话，便理也不理身后木槿。一挥手中重剑，斩向了地面上的木柔。木柔躲闪不及，正好被斩正了胸口。“出洋大哥……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死亡之前，念念不忘的，竟然会是一个人类。

见到木柔被一剑斩中，木槿目龇欲裂，手中的长剑也快了几分，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个黑衣之人，生吞活剥。可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中对方的身体，冷不防旁边伸来一把长剑，“啪”的一声，正打在了她的剑侧。

木槿的长剑，侧向受力，歪向一边，刺了个空。她扭头一看，只见那把长剑在击打自己剑侧之后，竟是又折了个角度，斩向了奔来的木雪。木雪尖叫一声，向后一跳，险之又险地避开。

“薇儿，你疯了！”木雪摸了摸脸颊，掌心一片血红，脸上被豁开了一道血口。

“我没疯！是你们蠢而已！”薇儿冷笑一声，站在蒙面之人身后，将手中长剑，对准了木槿二人。

说句实话，她虽然一路上留下了记号，可也没想到佣兵团的人，会这么快就找到她们。她方才有那么一个瞬间，还在猜测，是不是刘出洋和木槿联合起来，在用这种方法试探于她。可是，当她看到，那蒙面之人的重剑，实实在在地斩到了木柔的胸膛之上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时不我待，她及时救下了蒙面人，并站到了他的身后。二对二，她不相信自己会输，更何况，蒙面人也说了，副团长正在赶来，一会就到。那个副团长她也见过，是个法师，虽然水平在她眼中不怎么样，可与她们两个剑手配合，绝对是一加二远大于三的效果。

“团副什么时候到……”她刚想开口询问，可突然听到身后头顶之上，“呼”的一声，恶风不善。“该死！上当了！”她立时明白过来，转身抬剑，向上一挡。

“嘭”的一下，两剑相交，发出的竟然是一个沉闷声音。那蒙面人的重剑，被斩为两段，一截飞了出去，落在草地上。露出了里面，一段直刀的刀身。

“你是刘出洋！”薇儿咬牙切齿地说道。可她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只看见了一截剑尖。

“没错！”刘出洋解下蒙在脸上的兽皮，露出自己的面容。“你等的那个副团长，此时恐怕也已经自身难保了！”他说道。

“你真的是出洋大哥吗？”木柔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方才的那一刹那，她还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她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可重剑斩在自己身上，虽然有些疼痛，却丝毫没有金属入体的那种冰冷感觉。待她再次睁开双眸之时，却是愕然地发现，形势出现了惊天的逆转。

“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木柔想到方才面临死亡时的感觉，不仅悲从心起，呜咽起来。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被这个女孩抱着，刘出洋颇有些尴尬，他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胸前的双手，柔声安慰。

“你……你们果然在骗我！”薇儿口中呛出了一口鲜血，软软地瘫倒在地，长剑也丢到一边。

“当然！”木槿收回自己的长剑，开口说道，“我和出洋在说话之时，就发觉有人在偷听。于是将计就计，用剑尖在地面上写下了‘试探’两字。想要试试你，没想到，你还真是内奸！”

“内奸？”薇儿哈哈大笑，“女王这几年，都在干些什么？只知道固步自封、苟且生活在这森林之中。不仅如此，她竟然还妄想和卑鄙的人类结盟。如此下去，我们被人类抢夺的土地，什么时候能还回来？我们被人类掳走的兄弟姐妹，什么时候能救回来？我被人类杀死亲人的仇，又什么时候能报？”

“可你帮助人类捕奴团，残害我们的姐妹，仇就能报了吗？”木雪大声质问。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好姐妹，为什么会背叛自己。

“你懂什么？”薇儿冷哼一声，“只有这样，才能激起族人和人类之间更大的仇恨。现在已经有许多族人，甚至长老，都因为此事，对女王开始不满了。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爆发战争，我的仇，就可以报了！”

听罢她所言，众人一阵无语，被仇恨所蒙蔽之人的心理，是正常之人很难理解的。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他一直闭口不语。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不便开口。他抖了抖直刀，将上面剩下的那半截木制刀鞘甩到了地上。这是不久前木柔在他昏迷时为他做的，没想到涂上些泥巴，装成重剑还挺像。

“木柔妹妹，”薇儿突然看向刘出洋身边的木柔，有气无力地说道，“其实，这次杀了你，我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只不过……功亏一篑！不过，这也正合了我的心意。我内心当中，并不恨你，也不想杀你。相反，我……还很喜欢你，喜欢……听你的歌声。”此时，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显是命不久矣。

“你……能不能……再为我唱道歌，我好想听！”她几乎用哀求地语气说道。

“我……”木柔看了刘出洋一眼，又颔首思索了一下，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希望我的歌声，能让你的灵魂找到归宿，平安回到父神的怀抱。”她来到薇儿身边，轻声哼唱了起来。

歌声真的很好听！刘出洋虽然听不懂精灵语，可歌声里浸出的那种空灵的意境，却是让他好像多出了一份感悟。突然，他觉得脑中微微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与此同时，树根下，树木中，天空上，无数的水系元素聚集起来，不断向他涌来。

在这个时刻，他竟然要进阶成职业者了……

章一百二十二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十三）

木柔的歌声，非常好听！美妙的嗓音，仿佛一样回荡在森林之内，缠绕在每个生灵身边。这一刻，四周都静悄悄的，所有生物都安静下来，欣赏她的歌声。那两只一直追逐她们的树狼，不知是不是也安静下来，听着她的歌声。

刘出洋也听得入神，这歌声仿佛有若大的魔力，连他的灵魂都被洗涤一遍。他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感觉自己仿佛被隔离在了世界之外，他甚至看见有一种透明的物质将自己和这世界隔离开来。

突然之间，他的神识之海，震荡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继尔，无数的水系元素从四方聚拢，向他涌来。一股一股的，冲刷着这层屏障。

“这是……进阶！”他心里一惊，“难道自己要成为职业者了？”幸福来得太快，让他忽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还真是让何龙给说着了，刘出洋需要一次顿悟，一次能让他引来元素洗礼的顿悟。这个顿悟，可能是一首歌、一幅画，或者其它任何东西。没想到这次，却是让木柔的歌声，为他打开了通往更广阔空间的大门。

木槿三人也发现了这里的异状：木柔边唱，边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恭喜他。木槿则是走到了他的身旁，出出长剑，为他护法。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她提醒道，“这次机会非常难得，你不要错过。你现在尽量向四周散发精神力，接引水系元素过来。这里是禁地，上位职业者前辈们散逸出的元素，是不会为你所用的。所以，你要尽可能多的寻找自由元素过来，让它们为你开辟神识之海，强化精神力。并尽可能地将它们留下，炼化成本位元素。能不能成为职业者，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足够多的元素了！”

“神识之海？这东西自己已经有了！”刘出洋想到。不过，木槿毕竟是一名职业者，虽然被咒术封印住了，可经验还在，听她的准没错。想到此处，刘出洋尽量将自己的精神力，向四周散发而出，寻找水系元素，吸引它们前来。

果然，自从刘出洋觉得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掉了之后。他的精神力好像也发生了变化，感应外界的元素的能力，也提升了许多。正如木槿所说的，元素也有强弱之分。强壮一些的，在精神力探测之下，犹如黑夜的明灯。弱的，则像萤火。

不过，强大的元素，任凭刘出洋的精神力如何呼唤，根本对他理也不理。只有弱小的，才会被他吸引而来。

刘出洋专心寻找着这些元素，这是他人生中的大机遇。而且，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获得的机遇。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天地宠儿，才有这个荣幸。如果说，人的出生是父母给予了你肉身，那成为职业的这一刻，便是天地赐给你力量的时候。

刘出洋静静地站立着，感受着天地的恩宠，感受着自身的变化。虽然说下位职业者，仍然没有脱离生物形态的范畴。可毕竟跨出了这一步，就相当于踏入了另一个天地。当真可以说是：一步在地，一步在天；一步为人；一步为仙。成为了职业者，无论力量、地位、还是寿命，都与凡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那是两种天差地别的生命形态。

无数元素被刘出洋接引而来，流经他的神识之海，洗礼他的灵魂，强化他的精神力。精神力越大，他探测的范围也就越大，探测得也就越清晰，能接引来的元素也就越多，逐渐形成了良性循环。

眼看着元素越聚越多，只要他收拢住它们，炼化入神识之海，就能成功进阶，成为职业者。可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躺在地上的薇儿，嘴巴突然动了动，仿佛咬碎了自己的牙齿。“不好！”他心里一惊，顾不得多想，猛然一跃，跳到了木柔身前。他这一动，方才奇妙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地间的水系元素，没了他精神力的束缚，也渐渐散去，消失在天地之间。

几乎就在刘出洋挡到木柔身前的同时，薇儿的口中，突然喷出一股夹杂着绿色光点的血水。匆忙之中，他也只来得及护住了头脸，可等了半晌，却并没有任何液体沾染到身上的感觉。他抬头一看，却是木槿又挡在了他的身前。

“哈哈哈……”薇儿见状，疯狂地大笑起来。木雪一剑刺入了她心脏，她抽搐几下，慢慢停止了动作。哪怕就是死亡之后，她还一脸怪笑地看着木槿二人，仿佛在说：“用不了多久，你们也得下来陪我！”

木雪抽出长剑，却没有想到带出了一蓬黑色的丝草。

“发丝草！”木槿目光一凝，“没想到，她竟然故意感染了发丝草，想用种子来逐个杀死我们。”

“这样也可以吗？”刘出洋问道。

木槿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她说道，“不过精灵族有过传说，据说发丝草这种植物，是有一定生命意识的。有些被感染的人，会收到体内植物的某些信息，让他主动将种子传染给别人，以延缓自身的死亡时间。”

“对……对不起！出洋大哥！”木柔低着脑袋，用带着歉意地语气说道：“要不是为了保护我……恐怕你已经进阶成职业者了。”

“傻瓜！”刘出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没事就好！”他说道。说句实话，这次进阶并没有成功，刘出洋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却并不后悔。他的这次进阶，由木柔的歌声而起，又因保护她而终结。如果没有她，他连这次机都没有，又何谈成功与失败？

更何况，他也并非一无所获。不少的水系元素，都流经他的神识之海，对他进行了一次洗礼。凝练了神识之海，增强了他的精神力。甚至还有不少元素都留了下来，变成了他的本位元素。只不过，数量还远没有达到职业者的标准罢了。

“好了！隐患解除了，你们也该继续出发了！”木槿抱了抱木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要保重哟！就算是为了你的出洋大哥，你也尽快的坚强起来！”

“木……木槿姐姐……你这是……”木柔说道，她有些不明所以。

“出洋……弟弟，”木槿突然看向刘出洋，开口说道，“说句实话，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并没有瞧得起你：一是你凡人的实力，二是你人类的身份。可是现在……”她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也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可现在我才知道，你并不卑微，也不卑贱，更不卑鄙。相反，你以后一定会前途无量，成为一名伟大的元素使者！我会在父树之神的怀抱中，默默地祝福你！”

“你……会没事的！”刘出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安慰了她一句。

“没事？”木槿凄然一笑，开口说道，“薇儿的这口血液当中，夹杂了你说过的‘诱捕药剂’，甚至还有发丝草的种子。我大概是……回不去了！不过还好，我还有时间，为你们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木柔紧紧地抱住了她，垂眸欲泣。

“快走吧！不要耽误时间！”木槿拍了拍她的后背，“去掉薇儿涂抹在你衣服上的药剂，你们还是有很大机率可以逃生的。不过，你们也最好快些，因为树狼是不吃被发丝草感染的食物的！”

“木槿姐，我留下来陪你吧！也好多为她们争取些时间！”这个时候，木雪却是突然如此说道。

“你？”木槿诧异地看了看她，说道，“不用了，你年纪最小，胆子也小，一遇到危险，总想着第一时间逃离。而且，有我一个人送死已经足够了，你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有时候，不是你怕死，死神就能够轻易地放过你的！”木雪苦笑一声，猛地拉开自己的衣襟。只见在她的胸口之上，大片的血管已经变成了黑色。“薇儿一心想着，让佣兵团的追兵，再把小姐抓回去。因此一直在削弱咱们的实力。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实际上，薇儿见过佣兵团的人，知道他们的人员组成。她在营地中搜索有用的物品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三人。于是，她一路留下记号，又想办法要逐一杀死木槿几人，也是想配合佣兵团的三人，再将木柔抓回去。可她哪里知道，那三人阴差阳错之下，早就被刘出洋杀死了。

“走吧！”刘出洋背起木柔，继续向森林深入走去。他的眼圈发红，也有些感动。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为别人毫无保留地付出所有，甚至生命的。不管是谁，不管是为谁，都值得感动和尊敬。

二人的身后，不断传来树狼的嚎叫。两对绿油油的光芒，由远及近，迅速地移动过来。

“害怕吗？”木槿看向木雪，笑着问道。

“不……不怕！”木雪虽是如此说着，可两行泪水，还是止不住地从白皙脸庞上滴落而下，身体亦是些发抖。

木槿见状，剑交左手，右手轻轻攥住木雪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她。“我……我不怕了！”木雪仍是怯怯说道，语气却是较之方才坚定许多，“平常怕死，可死到临头的时候，又不是那么怕了！”。

木槿听罢，哈哈一笑，“我们姐妹多年来出生入死，此次也不过比其它姐妹早些回归父神怀抱罢了！”正说话之间，二人紧握的手掌上面，自上而下，蔓延来片黑色花纹。发丝草仿佛也察觉到她们必死的决心，开始在血管中加速生长，抢夺养分了。

她们相视一笑，扭头看去，两只丑陋而又狰狞的硕大狼头，一前一后，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时隐时现，围着她们打转。“来吧！”木槿放声喝道。“来吧！”木雪也怯怯说道。二人一前一后，迎了上去。夜色中，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木柔伏在刘出洋后背之上，低声啜泣起来。“走吧！”刘出洋轻叹一声，也带着她，快速地离开了此地。黑暗的夜色，亦是渐渐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章一百二十三 精灵少女劫杀事件（十四）

时近正午，久违的阳光终于刺破云层，蒸去了森林中的雾霭。眼前的道路，逐渐清晰起来。刘出洋背着木柔，足足走了一夜，中间仅仅短暂的休息过几次。

木柔这个小丫头，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竟然在他的背上，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中间一次休息的时候，刘出洋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又把自己的那半张书页，也放在了她的胸前。

远远的，前面出现了一条浅浅溪水。依照木柔的说法，过了这条小溪，再走不远，就到了精灵族的前哨。那里有一个魔法传送阵，可以传送到精灵的都市。

刘出洋松了一口气，这一夜他提心吊胆，生怕再遇到什么危险，伤了木柔。不过还好，这一路他走得有惊无险，安全将她送到了目的地。幸不辱命，也算是对得起木槿几人的牺牲。

“好了，趟过小溪，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刘出洋此时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可他刚刚来到小溪边上，正准备涉水而过时，突然瞳孔一缩，动作也一瞬间停顿了下来，好像被人施展了定身法一般。

只见在小溪对面的一颗高大树木后面，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双眸中闪烁着凶残的绿光。咧开大嘴，两排细长的牙齿，顿时龇出，密布在突出面部的巨吻之内。一对折叠在前肢后面的刀足，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黝黑光泽，好似黑铁一般。

“树狼！”刘出洋失声叫道。他没有想到，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却又碰上了这种要命的生物。而且……这只树狼，个头比一匹马还要高上一些，竟然比刘出洋见到过的那只额头上带着伤疤的树狼，还要强壮许多。

他缓缓后退几步，盼望着它还没有发现自己，想要隐身藏到一颗巨树的树干后面。可显然，他的愿望落空了。它早就见到了他，此时看着他移动，立时向他龇了龇牙，发出恐吓似的低嚎。

“该死！”刘出洋将木柔慢慢放到地面，让她靠坐在树干之上。为今之计，只好自己将树狼引开，留给木柔一线生机。可他刚准备离开，却觉得腿上一紧，原来是被木柔拽住了裤角。

“出洋大哥，不要离开我！”她的口中，发出梦呓般的说话声。刘出洋低头一看，这小丫头竟然此时还在睡觉，没有醒来。

“这个小傻瓜！”刘出洋哭笑不得，摸了摸了她的脑袋。自己在她睡觉的时候，将树狼引开，或许……她就不会难过了吧！大概是刘出洋的动作大了些，木柔揉了揉脑袋，慢慢地睁了双眸。她迷迷糊糊地四下张望，一眼就看了对面正缓缓而来的树狼，顿时一下子跳了起来。“出……出洋大哥！”她一把拽住了身边的刘出洋，好像在他的身边，才能找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没事！”刘出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着说道，“一会儿，我引开这只树狼。你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小溪，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你们的部落了。”

“不！”木柔狠狠地摇了摇头，“这次……我们死也要死在一块！”她咬牙说道。

“傻瓜，我只是引来树狼而已，又不是去送死！”刘出洋说道。不过，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以他的实力，“引开”，其实和“送死”也差不了多少。

“这不是树狼！”木柔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树狼是进化的失败品。而这只，却是进化成功了的。它的名字是恐爪兽，已经是一阶的魔兽了。”

“是吗？”刘出洋微微一笑，面容上毫无变化，既不吃惊，也无恐惧。是不是树狼，对他来说，结果都是一样。

“出洋大哥……其实……你不用非得救我的！”木柔说道，“你说的那种毒药，我们精灵族根本就没有，自然也不会有解药。如果……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我……我也不会怪你的！”她越说，声音就越小，最后几乎蚊呐一般。

“我早就猜到了。”刘出洋又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早就猜到了！？”木柔惊诧问道，“那你还这样帮助我？”

“当然了！”刘出洋说道，“木槿、木雪，还有其它的精灵女孩，为了救你都甘愿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此看来，想必你的身份不低。可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的过往，甚至连你名字的真假，也不知道。不过，我也绝不会在你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因为，那是我的宗旨，也是我的使命，更是我对木槿的承诺！”

帮助弱小的人，这是刘出洋前世身为警察时的使命。哪怕是他的灵魂，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始终没有放弃这个使命。因为，这个使命已经深入他的骨髓，镌刻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出洋大哥……”木柔眼中噙满了泪水。

“快走吧！”刘出洋推了她一把，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可他还跑出多远，就觉得脚下的落叶中，突然长出了一条纤细的藤条。这条藤条，好像有生命一般，刚一窜出落叶，便缠到了刘出洋的脚上，差点给他拌了个跟头。

他动脚拽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这藤条虽然纤细，可却是坚韧至极。刘出洋想用直刀去斩，可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抬刀去挡。“嘭”的一声，直刀被一把骨刃打飞出去，掉落好远。另一把骨刃，却是对着他的心脏，当胸刺来。这个时候，可没有那半张书页，再为他挡一次刀了。

可就在此时，突然一个身影，跑到了他的面前，挡在了他与骨刃之间，正是木柔这个小丫头。

“这个小傻瓜！”刘出洋既生气，又心痛，还有一些感动。她本应该借着这个机会逃走，可她不仅没走，却是反身挡到了刘出洋身前。如此一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木槿几人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想到此处，刘出洋抱住她的身体，转了半圈。又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骨刃之前。“扑”他只觉得后背一疼，一个骨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来。

可奇怪的是，在这个声音之前，刘出洋似是还听到了一个唿哨之声。他觉得后背生疼，可并没有被利刃刺穿胸口的感觉，低头看去，胸前也没有刺出的骨刃。

肩膀之上，恐爪兽的一只爪子正按在上面，让他动弹不得。爪子的前端，就是一截半米长的骨刃。它反射着寒光，距离他的咽喉，也不过三指的宽度。突然之间，恐爪兽用力一抽，伴随着飙射而出的鲜血，它将扎入刘出洋后背的骨刃抽了出来。

“出洋大哥，你……你怎么样了！”看着刘出洋痛苦的表情，木柔慌张问道。

刘出洋摇了摇头，向发出唿哨的方向看去。只见小溪对面，竟然又窜出了几只恐爪兽一样的生物。只不过，这几只生物上面，竟都坐着精灵，这是一只精灵的巡逻小队。

为首的是一个魁梧的精灵男子，身背短弓，腰挂长剑。全身金属甲胄，绘着精美花纹。身后还挂了一个暗绿色的披风，显得英武不凡。

他来到袭击刘出洋的恐爪兽旁边，抬腿给了它脑袋一脚，“让你探路，谁让你袭击人类的！”恐爪兽挨了这一脚，低头晃了晃脑袋，发出一阵呜咽之声，好像受了委屈的家犬。

精灵男子用脚跟踢了踢座下的恐爪兽，来到刘出洋的近前，帅气的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用居高临下地语气说道：“凡人……”

可他语还未出口，就见木柔跑到他的跟前，伸出粉拳，连踢带打地给了他几下。“你……你是不是想让它杀了出洋大哥，再来救我！”她边说边打，一阵没头没脑的乱打。

精灵男子挨了这几下，挠了挠脑袋，面露尴尬之色。他身后的另一只恐爪兽上，却是急忙跳下了一个漂亮的半精灵女性。“小……小姐！”她说道，“木荣大哥并没有这么想，我们刚才还以为他是绑架你的佣兵呢，所以……”

“是你！”木柔没有听进她说什么，却是惊喜地抱住了她的肩膀。“你竟然还活着，”她说道，“可是木槿姐姐她们却是……”

“我也是侥幸跑回了族里。”这个半精灵女孩说道，“出了这种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姐你有危险。所以，回到族里之后，我便将事情上报。长老们派出了巡逻队，四下寻找。幸好小姐你没事！”

听她们对话的语气，这个半精灵女孩，大概就是被木槿她们冤枉的那个。有了她打岔，木柔的气也消了不少。

两人耳语几句，木柔拿了一瓶药剂和一封信，又回到了刘出洋身边。

“出洋大哥，”她执意要亲手帮刘出洋涂抹，“我要回去了，”她边涂边说道，“虽然我很不喜欢那里，很不想回去。可木槿姐姐说得对，我必须要坚强。我要回去，查清楚我遇袭的事，还她们一个公道。”说罢，她用期待地眼神，看向他。

刘出洋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只是“嗯”了一声。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让他跟她一同回去。可他现在也有许多事要处理，城主的杀意、郑凯莉的伤、村民的安危，还有失踪的兽人公主，这几件事都在催促着他。他自己生死未卜、前途未知，况且还有责任在身，自然不能一走了之。

“我……我知道了！”木柔眼眸黯淡了几分，“出洋大哥也有许多事要处理，我们商量过了，准许你使用我们精灵族的传送魔法阵。这样，你就可以直接回到禁区哨卡的外面，而不用再穿越森林了。还有……这封信，证明我们精灵族没有城主说的那种毒药，你可以拿它回去交差。”

刘出洋点了点头，跟随她们一齐来到了传送阵所在位置，站了上去。木荣不及待地启动了传送阵，想将他赶快送走，好回去复命。

传送阵上的魔法花纹，逐一亮了起来。木柔在传送阵外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的他，仿佛要把他的样貌，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一样。刘出洋冲她挥了挥手，小丫头立刻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出洋大哥……”传送阵启动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叫道，“其实我不叫木柔的，我叫……”

正在此时，传送阵的光华一闪，刘出洋身影彻底消失在法阵中央。他根本就没有听清她后面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她的一滴泪水，涌出眼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可木柔却是清楚地知道，随同刘出洋一同传送走的，恐怕还有她自己的……一颗心……

章一百二十四 狼怪连环杀人案之夜探（四）

一阵光芒交错闪过，刘出洋睁开双眼，不远处是一座巨大雄关，这便是帝国为禁地所建的关卡。雄关的两侧，是连绵城墙，一侧直通进入落日森林之内，另一侧绵延而去，不知多远。

“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刘出洋深深地看了它几眼，这才向英雄城方向跑去。

斜阳西下，天边多出一抹余晕，明月初升，高空挂起半轮圆盘。刘出洋进入城中之时，已是日落时分。他没有直接去城主府，而是先回到了刘玥儿的客栈。

“哥，你回来！”刚一进客栈大门，一个人影就亲热的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亲昵地说道：“哥！可想死人家了！”

刘出洋低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妹妹。“你怎么来了？”他奇怪地问道。

“不只是我，村长爷爷，还隔壁村的孙爷爷，好多人都来了！”

正说话间，从客栈的里间，稀稀拉拉地走出了不少的村民。当先的，正是隔壁村子的村长孙贵。

“好小子！竟然从落日森林里面回来了！”他快步来到刘出洋身旁，先是给了他两拳，又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翻，“怎么样！没少胳膊少腿的吧！”

刘出洋笑着摇了摇头。

“老鬼，就不能说些好听的！”村长也随后走到近前，“好！好！好！”他打量刘出洋一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能从落日森林中全身而退，这就好啊！”他重重地拍了拍刘出洋的肩膀，开口说道，“我们听孙老鬼说，城主要对你不利，就全部赶来了。可还是晚了些，你已经进入了落日森林。要是你今晚还回不来，我们明天就去城主府要人了，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原来如此，多谢两位村长挂念！”刘出洋急忙行了一礼。

“俺也是听俺孙女说的！”孙贵摆了摆手，一副不必放在心上的表情。

“这样啊！那会不会对孙倩姑娘不利！”刘出洋说道。他知道孙倩是城主府中的侍女，可这次她走露了消息，不知道城主会不会惩罚她。

“不用担心！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她是被叶天臣法师收为弟子后，不怕了城主，才过来告诉我的。”孙贵说道。

“哟！这不是刘出洋嘛！”几人正说话间，就见二花扛着两个水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到刘出洋，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急急将水桶放下，据起裙角，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他的面前。

“刘大人呐，你可想死奴家了！你出去的这两天，客栈里的水，可都交给奴家来打了！”二花眼里转着泪水，“还有，你这速度可够慢的，”她翘起手指，比划了几下，“要是按奴家的计算，你昨天可就该回来了！”

“劳烦担忧！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刘出洋歉意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莫名意味，“倒还真是辛苦二花姑娘了，你看，你这担水担的，手心都磨出茧子来了！”

“哪里！哪里！”二花讪讪地笑了笑，把手掌缩回了衣袖当中，“总是干些粗活，有些茧子也是难免的事！”二花的手背，细腻无比，可掌心之处，却还真起了不少的茧子。

“这么多人，都聚在这干什么，不用干活啊！”就在此时，刘玥儿突然在里间，掀开帘子，走进大堂。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都在老娘这白吃白住，还一天到晚地挡着大门，不让老娘做生意了！”她驱散了众人，这才来在刘出洋近前，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回来了？”

“嗯！”刘出洋笑着点了点头。

刘猛此时正跟在刘玥儿的身后，他冲刘出洋傻笑两声，又擦了擦凳子，放在自己姐姐的身后。刘玥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刘出洋心中暗自好笑，想必这么多人白吃白住在这里，又是这小子的主意。

“回来就好！”刘玥儿说道，“这几天来，那些小乞丐总往这跑。说是他们的凯米姐姐，不见了人影，想让你帮着找找！”

“凯米失踪了？”刘出洋吃了一惊。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也跟那些失踪的居民一样，被人抓了起来。

“最近生意怎么样？”想到此处，他急忙开口问道。

“生意嘛！还不错！”说到生意，刘玥儿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悄声说道：“上次你给我出的主意，还真不错！这两天，咱们的生意比以前好了许多！”

“那隔壁马寡妇家进的货呢？有没有减少？”他急切地问道。

“这个……好像没有！”刘玥儿凝神想了想，突然摆了摆手，“想不起来了，谁有空注意她呢！”

如果刘玥儿客栈的生意好了不少，那就代表着对面马寡妇客栈的生意，相比之下会差上一些。按道理来说，她每天进货的数量，也应该减少一些才对。可如果没有减少的话，那这些食物，又是给谁吃的呢？

刘出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些失踪的人口，再加上周刚所说的，城主在走私奴隶之事，他愈发地怀疑起她来。

“出洋啊！今天过节，你就不要再出去了，一会儿我们吃些好的。”生意好了，刘玥也难得大方一次，想请请刘出洋。毕竟这些主意，也是他帮着出的。

“过节了吗？”刘出洋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这个世界所特有的一个节日，就同他前世的春节有些相似。据说每年到这一天的晚上，城主府都会敲响大钟，庆祝一下。

“不了，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刘出洋摇头说道。

“呦嗬！上赶着还不是买卖是吧！”刘玥儿不满地说道，“爱吃不吃，老娘还舍不得请呢！”说罢，她气呼呼地站起身来，瞪了刘出洋一眼，抬腿便走。

“兄弟，你别介意，俺姐就这样！”见刘玥儿出去，刘猛呵呵一笑，开口说道。

可他还未说完，就觉得耳朵一痛。只见刘玥儿又返了回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耳朵，“谁允许你和他说话了！”她气哼哼地说道，“老娘同意了吗？想要随便和别人说话，先把你们村在这白吃白住的钱给我再说！”

她边说，边在刘猛不断地求饶声中，将他拽出了大堂。

刘出洋苦笑一声，这刘玥儿，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不过前提是谁也别惹到她，否则她一定会让惹她的人也不好受。这不，刚刚村长和孙贵，也都被她从大堂里给赶出去。

夜色深沉，大概已经临近半夜。刘出洋突然睁开双眼。黑暗之中，他侧耳倾听，客栈中的人，好像都已睡下，不时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他翻身而起，用黑巾蒙住头脸，又将自己的直刀背在背后。浑身上下收拾利索后，这才轻轻地推开屋门，走了出去。他要趁着夜色探一探马寡妇的客栈，虽然有些仓促，准备不足。可想必明日城主定会召于见他，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下得楼来，躲在大堂门内，借着月光向对面马寡妇家的客栈打量。她家客栈，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带着伙计，去外面拉货物和食材，正是他夜探此地的最好时机。

借着月光，刘出洋在马寡妇客栈中，里里外外转了个遍，可除了那个正在睡觉的，叫汐儿的盲眼姑娘外，却是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如果是关押奴隶的中转站，不应该没有一点的痕迹？”刘出洋又仔细寻找了一翻，果然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处细微的拖拽血痕。这处血迹，已是干涸变黑，看来过了不短的时间。在它附近，也有打扫痕迹，看来打扫的人，当时也并没有注意到这处血痕迹。

他在血痕四周仔细摸索，发现这块石板，竟然是可以移动的。推开石板，露出一个漆黑洞口，下面传来阵阵腥臭之味。刘出洋略做思索，扯下一片衣角，压在了石板的缝隙之中，这才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下面的房间不高，面积却不小。刘出洋落地之时，脚下发出了一阵“哗啦”声响。他摸索了几下，从脚边捡起了几根铁索。铁索入手冰寒，断面之处的直径，竟然比其它部位细上不少。看样子，分明就是用什么东西，生生地拉断。

里面堆着一些杂物，看来以前像是一个储藏室。他找到了一处火把，将之点燃。借着微弱的光芒，就见这里面狼藉不堪，满地满墙，都是拖拽和涂抹地血痕。看上去，不像是关押奴隶的中转站，反倒是宰杀生物的屠宰场。

在一面墙壁的前面，并排立着几根木柱。刘出洋走上前去，就见木柱之上，用兽皮布条，捆绑着几具残缺不全地尸体。他借着火把，仔细观察，就见几具尸体上面，遍布抓痕和咬痕，而且它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所有尸体的胸腹都被剖开，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

“这是……”一具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城中的一位居民。想当初，刘出洋在刘玥儿的客栈中，侦破水下沉尸案的时候，他还曾在一旁边围观，还被二花指认追求过他。没想到才过了不久，他竟死在了这里面。

“呜……呜……”突然之间，一阵低低的呜咽之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还有活人？”刘出洋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墙角之中，朦朦胧胧的，好像蹲着一个小小的……黑影……

章一百二十五 狼怪连环杀人案之夜探（五）

马寡妇客栈中的这个地下储物间，黑暗、冰冷、充满了夹杂着血腥气味的恶臭。这里，像一个屠宰场，多过像是一个关押奴隶的中转站。

刘出洋正举着火把，观察着捆绑在木柱上的几具尸体，突然听到一旁的墙角之中，发出了一阵压低的呜咽之声。这呜咽声虽低，可在这个幽暗、静谧的地下房间之中，却是格外的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他扭头一看，发现在墙角之中，正蹲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还有活人！”他大喜过望，急忙走上前去。

他这一动，墙角的黑影仿佛受了惊吓，也动了一下。它向后缩了缩，带起一阵“哗啦”声响。

“别怕！”刘出洋放缓了脚步，生怕再吓到它。他走到近前，将火把向前递了递。借着微弱的光芒，就见对面墙角之中，蜷缩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赤裸身体，满身伤痕，长长的黑色卷发上面，沾满灰尘，就连一张因营养不良，而显得尖细的小脸，也被血渍和油污，给涂成了花脸。

她好像对火把的光线，极为敏感。见火把向自己靠近，便惊惧地又向里缩了缩身子。这一动，便又带起了一阵“哗啦”声响。原来她的双手双脚之上，都绑了铁链。这些铁链，亦满是腥臭血气，与刘出洋在入口处看到的那些，形状相似，却要粗些。它们一端捆住她的四肢，另一端则用粗粗的铁钉，深深地楔入墙中。

“竟然被铁链子锁了起来，难道她就是兽人国的公主？”刘出洋想了想，又觉得不像。这个世界的阶级划分，非常的严重，贵族的特权也非常地多。作为一名公主，哪怕就是被人俘虏了，也绝不会遭受如此的虐待。

“你……叫什么名字？”刘出洋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他想缓解一下她的紧张情绪，一会儿救她出去的时候，她才不会大喊大叫。

可谁想到，对面的女孩，却是张开嘴巴，发出一阵难听嘶哑的“啊！啊！”声音。刘出洋仔细一看，就见在她咽喉声带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刘出洋双目一瞪，这小女孩竟被人割断过喉咙，虽未死亡，被救了回来，可也伤了声带，再也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谁，竟这么残忍！”刘出洋愈发地可怜起她来，“别怕！我来救你出去！”他又向她靠近了一些，慢慢地伸出手去。小女孩见状，稍稍愣了愣，也缓缓地伸出了手。她的这只手，瘦骨嶙峋，上面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

可就在这时，刘出洋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预感出现过几次，在关键时刻还救过他的命。他犹豫了一下，伸出的手也慢了几分。他心思电闪，思索着到底是那出现了偏差。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墙边的那几具尸体，“其它的成年人，都用普通兽皮制成的布条，就可捆绑结实，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却非要用铁链。而且……”他又想到了入口处的铁链，从那些铁链的断口形状来看，分明是被什么生物，给生生拉断的。

“难道……”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脖颈上面的伤痕……”那道疤痕，越看越是熟悉。就像那夜……周刚在狼头怪物身上所留下的那道。

“这个小女孩……是马寡妇的女儿？”刘出洋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掀起滔天大浪，“难怪盲女汐儿说她当时正在找自己的侄女，可马寡妇却矢口否认，一口咬定她的女儿自从失踪后，就一直没有找到。原来是她的女儿被转化成了失败的黑暗生物，能变成狼头怪物。这样说来，那城中失踪的居民，原来都是被她吃掉了。”

刘出洋想起那几具捆绑的尸体，想必那些都是她出外猎杀，带回来的食物。有些当时大概还没有死亡，马寡妇便将他们捆了起来。

他又看看地上的铁链，猜测马寡妇也并不想让她外出猎食城中的居民，所以才用铁链将它锁了起来。不过，她的目的，却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伤害别人，而是怕她变成怪物这件事，被人发现。这从她对待她带回来的“食物”上，就可见一斑：她并没有救治他们，反而将他们绑了起来，继续充当她的“干粮”。

“这样说来的话，马寡妇弄来的那些肉食，都是给她吃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需要的食物，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大。这才会在饥饿之时，趁马寡妇不在，拽断铁链，跑到外面猎食。”

短短的瞬间，刘出洋就想通了前因后果。他刚想收回手臂，眼前一闪，就见对面突地闪出五道光华，向自己的脸上砸来。慌乱之中，他仰身躲过。可手中的火把，却被这一下打飞出去，撞到墙壁，又反弹落到地面之上，顿时熄灭，冒出一阵轻烟。

“呼~呼~”对面传来一阵嘶哑难听的叫声。刘出洋后退两步，定睛细看，黑暗之中，那个小女孩，果然变成了他那天夜里见到过的狼头怪物。它瞪着油绿眼眸，凶狠无比，张着血红大口，压抑低嚎。手脚上捆绑的铁链，被它弄得“哗哗”作响，可它变得粗壮的手臂，也被铁链勒得，浸出血来。

“不行！这铁链根本就困不住它。”刘出洋想到，“而且，在这黑暗的地下，我也不是它的对手。”人眼的夜视能力，与这种野兽、怪物，根本就无法相比。留在这里，他只能处于劣势，甚至被杀。

想到此处，他后退几步，返身就跑到入口之处，他准备先跳上去，再作打算。

可正当他想要一跃而起，跳出暗室的时候。却突然又停了下来。低头看去，借着上面漏下的一束月光，就见地面上有正有一片衣物的碎片。正是方才自己进来时，掩到石板缝隙处的那片。

“有人埋伏！”他心里一惊，上面一定有人碰到了石板。来人大概是想在自己跳上去时，偷袭自己，让自己掉落下来，然后再盖住石板。到时候，就算自己不死，在受伤的情况，也定然不会是这狼头怪物的对手。

“难道是马寡妇？”刘出洋想到，可随即又摇了摇头。马寡妇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会使用武器。就算她偷袭，对自己的作用也不大。而且，她见到过自己女儿捕猎的这些人类，对这狼头怪物，信心一定很足。当她发现有人进入地下密室时，第一反应绝对是盖住石板，而不是想着在上面偷袭。

“那又会是谁呢？”上面的这人，一定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相信一击之下，会重创……甚至直接杀死刘出洋。而且，那人也应该知道刘出洋曾同这怪物交手之事，了解他当时如无汐儿拖累，即便无法战胜狼怪，可仍有自保之力，不会被怪物轻易杀死，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盖住石板，而选择隐匿身体，偷袭于他。这样才能在最快时间解决战斗，不至于惊动他人。

“那天夜里，同狼头怪物交手的事。虽然看到的人不多，可也绝对瞒不住护卫队的调查。”刘出洋想到，“护卫队中，对本人的身手很有信心，与自己有仇，又和马寡妇交好之人，那便只有一个——就是刀疤脸此人。

他叹了口气。如果是马寡妇还好，他可以直接跳上去，只要用直刀护住身体就行。可如果是刀疤脸，这么鲁莽地跳上去，绝对等于送死。

刘出洋环顾四周，突然想起了那几具捆绑的尸体。想到此处，他连忙跑到墙边，用直刀斩断布条，放下了一具尸体。又将它抱起，来到入口之处，用力丢了上去。“唰”地一下，一道寒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尸体的颈部一闪而过。尸体的头颅，立时被枭首而落。

“崩、崩……”如此同时，几个铁锁断裂之声，接连响起。刘出洋扭头一看，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瞬息而至。这黑影速度极快，上一秒还是芝麻粒大小的油绿眼珠，下一秒，竟然变成了铜铃大小。几是瞬间，就来到了刘出洋面前。

刘出洋想也不想，向上一跃，单手一撑外面的地面，跳出了暗室。待落在了地面之上，才觉得小腿上面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他低头一看，只见小腿之上有几道爪印，鲜血淋漓。那狼头怪物也紧随其后，跳跃而出。

刘出洋几步，抬眼观瞧，只见自己、偷袭之人，还有这个狼头怪物。这两人一怪，正好呈三角形站在洞口周围，呈鼎足而立。

“嘿嘿……”突然有人怪笑了一声，刘出洋回过头来，正是刀疤脸此人。他看了看刘出洋和狼头怪物，咧嘴一笑，脸上的刀疤，立时又仿佛毒蛇一样，蠕动起来。“怎么？”他开口说道，“刘护卫从落日森林中出来，不马上去城主府报备，为何跑到别人家里来了，害得我还以为是宵小之辈，差点给一剑削成两段！”

“原来是张队首！”刘出洋也笑了笑，“张队首不在城主府在值守，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莫不是……来看看自己的作品？”

刀疤脸面色一变，看向刘出洋的眼神，也变成凶恶起来。可他随即转了转眼珠，却又笑了笑，“刘护卫玩笑了！”他一脸真诚地说道，“看来刘护卫一直为城中的安全事务，劳心劳力。今日找到了这狼头怪物，终于破了居民不断失踪的案件，真是可喜可贺。既然如此，张某便不抢刘护卫的功劳了！在此，为你压阵就好！”说着，他竟然将长剑背后，伸出另一只手来，向着怪物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出洋顺着他的手，看向狼头怪物，见月光之下，它冲着自己和刀疤脸，呲了呲牙，露出满嘴尖牙利齿。腥臭气味，扑面而至，大战……也一触即发……

章一百二十六 狼怪连环杀人案之渔翁（六）

刀疤脸的话，分明就是一个祸水东引的计划。他的目的，就是想挑起刘出洋和狼怪的冲突。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正好守在后面，坐收渔人之利。

他就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站在刘出洋的身后，随时准备着扑上，咬上一口。

“啧、啧！”见刘出洋和狼头怪物都没有动作，他阴阴地一笑，又是说道，“这就是刘护卫你当初打伤的怪物？还真是凶恶啊！”

一听这话，刘出洋心里暗道不好。果不其然，那怪物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了当日之事，便是身子一缩，后腿猛蹬，飞扑了上来。刀疤脸的话，让它燃起了心中仇恨。

一人一狼，打斗起来，噼啪乱响，屋中的桌椅板凳，都变成了碎片。狼怪的速度，比上一次见它时，又快了几分。刘出洋左躲右闪，全力招架，也只能勉强打个不输不赢。

刀疤脸皱了皱眉头，这么打下去，恐怕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巡逻的护卫发现。到时候，再想除掉刘出洋，就有些麻烦了。他转了转眼睛，阴笑了两声，突然喊道：“这怪物倒也厉害，刘护卫不必担心，张某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他举剑而上。只不过，他的剑可没有用来帮助刘出洋对付怪物，而是招招不离刘出洋的要害，论凶狠程度，他竟然还在那怪物之上。

片刻之后，刘出洋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微微见汗。他身上已是多处受伤，虽然闪避及时，让过要害，受的都是一些轻伤。可浸出的鲜血，还是将他的衣衫，染成一片血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喘着粗气想到，“再继续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他们拖死！”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好的办法。

“怜儿、怜儿！是你吗？”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房间之中，突然传来了盲女汐儿的叫喊之声。“你是不是又调皮了？”她大声问道，声音越来越近。“怜儿”，大概就是马寡妇女儿的小名。

听到这叫喊之声，正在打斗地两人一怪，竟然同时停下了动作，齐齐向后一跃，又是呈鼎足而立。

汐儿摸索着走进房间之内，她看不见东西，走得很慢。刘出洋盯着狼头怪物和刀疤脸，生怕他们暴起发难，伤到了她。可他却没想到，借着落入房间中的月光，他分明在狼头怪物和刀疤脸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的温柔。他们都刻意压低了呼吸，好像不想让她发现，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

刘出洋想了想，也压低了呼吸的声音。这个时候，不让她发现，或许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怜儿，你在吗？”汐儿又叫了一声，“在的话，就答应我一声。要不然，姑姑可要生气了！”她摸索着向屋里挪动，一边大声说道。

狼头怪物听到这句话，眼眸中突然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它趴在地上，向她伸了伸自己的爪子，可又好像害怕扎伤了她，赶紧又收了回来。

“它好像，是想保护她！”刘出洋想到。他猛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狼怪交手时的情形，当时自己举着直刀，正想拉汐儿出来，却没想到受到了狼怪的偷袭。它当时大概误会了刘出洋，以为他举着直刀，想要伤害她，这才出手偷袭。

而且，在当时他们交手的过程中。它的目的，也一直是将刘出洋从汐儿身边逼开。刘出洋以为它要伤害她，可现在想来，它当时，或许只是想带她回家。

“可刀疤脸又是怎么回事？”刘出洋又向他脸上看去。他的眼眸之中，也早已没有看向自己时的凶狠，亦是一片温柔神色。见刘出洋望来，他瞪了他一眼，似是在威胁他，不要乱动，放汐儿离开。

“汐儿的眼睛，是在她的婚礼仪仗受袭时被弄瞎的。”刘出洋想到，“按照之前的猜测，这很可能与那名驯兽师的死，和兽人国公主送入禁地之事有关。刀疤脸很可能参与了这几件事。如此说来，汐儿眼睛受伤，很可能是他弄的。目的却不是伤害她，反而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她看到刺客的脸，才有可能说服自己的同伙，放她一条生路。那么，马寡妇的女儿，也一定是在当时被劫走，并被转化成狼头怪物了！”想到此处，刘出洋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哎呀！”汐儿突然惊叫一声，被脚下的东西拌了个趔趄，摔向地面。狼怪和刀疤脸，同时一动，就要伸手去扶，可他们却又同时停下了动作。

原来是刘出洋见汐儿就要摔倒，情急之下，随手拿起了一个断裂，并掉在地面上的椅子扶手，塞入了她的手中。

汐儿扶着这个木制扶手，又重新站稳了身体。她摸了摸这个扶手，发现它只是一截木头，并不是人的手臂之后，这才叹了口气。“她一定是又跑出去了！”她摇了摇头，慢慢地摸索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走路用的木杖，打开客栈大门，磕磕拌拌地走了出去。“怜儿……怜儿……”门外传来她的呼唤之声，越来越远。

听到客栈大门，发出“咣”的一声之后。屋里的这两人一怪，才纷纷松了口气。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又变得凶狠了起来。

“对了！张队首，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将这个小姑娘，转化成狼头怪物的？”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开口说道。

狼怪一听，立时将目光转到了刀疤脸的身上。

“胡言乱语！我堂堂护卫队的队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刀疤脸面色一变，急急开口辩解。

“我明白了！”刘出洋笑了笑，“你们屠杀婚礼仪仗的时候，她一定没有看到你。而后，当你们喂她喝下药剂，开始转化的时候，她的思维又是混乱至极，自然也不会记得你！”

“不要听他胡说。”刀疤脸连忙矢口否认，“他只是垂死挣扎，混淆视听而已！”

“是吗？”刘出洋笑了笑，他也是故作镇定。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狼头怪物，根本不听他说话，直接找他拼命。那样的话，他就真没救了。狼怪的速度很快，他想跑都跑不了。又兼有刀疤脸在一旁偷袭，简直是没有活路。可现在看来，狼怪一直没有动手，这让他也稍稍松了口气，看到了希望。

“还记得刘跋子吗？”刘出洋继续说道，“他就是你杀的吧！你当时要去接应‘太师’和高启，可你又对英雄花的花粉过敏。没有办法，你只好使用了‘水下呼吸药剂’。”说到此处，刘出洋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瓶子，丢到了刀疤脸脚边。

“我在现场还发现过几个脚印，”刘出洋又是说道，“当时，我根据脚印的形状、大小、和深浅估算了一下凶手的身高和体重。可进城之后，我怀疑的几个人，却又都对不上号。这其中就包括你，你的身高符合，体重却要瘦上一些。现在想来，你当时一定是背着这个小姑娘吧！她正在转化时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身体上又出现了异常。你正好可以问问‘太师’，毕竟他是实验室的创始人，可以解答你的问题。”

“或许是经过了‘太师’的点拨，又或许是她当时正好到了转化的时刻。结果，就在刘跋子面前，她变成了狼头怪物。这是她的第一次转化，需要能源补充。因此，你们便把刘跋子，喂给了它。这便是刘跋子身上，有许多咬痕和抓痕的原因所在。”

“哼！你这不过是没有证据的猜测罢了！”刀疤脸举起长剑，向刘出洋冲来。他觉得，不能再让刘出洋说下去了，否则，没准真说动了狼头怪物，让它进攻自己了。

刘出洋和刀疤脸对了几招，且战且退。可突然之间，狼头怪物也冲了上来，一把抓在他的肩头，带出一篷鲜血。“该死！它还是不信我！”刘出洋心如死灰。

趁着刘出洋心神失守的这一刹那，刀疤脸突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握住刘出洋的持刀的手腕，向后一推，压在刘出洋自己的胸口上面。一抬得手，刀疤脸大喜过户，顿时鼓起双颊，浑身用力，推着刘出洋，向后跑了几步。将刘出洋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一根支撑房梁的柱子上面。

刘出洋就觉得腿上一疼，刀疤脸的长剑，借着这个机会，也顺势刺穿了他的大腿。

狼头怪物也不甘示弱，猛地窜了过来，人立而起。站在两人侧面，抡起寒光湛湛的巨爪，向他的脸上拍来。这一爪下去，刘出洋绝对会脑浆迸溅，死在当场。

刘出洋想躲，可身体被刀疤脸牢牢地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爪越来越近。“完了！”刘出洋几乎要放弃了。

狼爪越来越近，擦过了木柱边缘，锋利的爪尖，打得木屑横飞，在上面留下了五道深深的爪痕。越过了木柱，爪尖又紧贴着刘出洋的眼角，擦了过去，在他的脸颊上面，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嘭”的一声，在刀疤脸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巨爪正正打中了他的胸膛。“咔嚓”伴随着骨骼折断的声音，他一口鲜血喷出，吐了刘出洋满头满脸。在这股大力的作用下，刀疤脸向后飞起，足有几米之远，直到撞到身后的墙壁，还堪堪停下，摔落地上。

直到此时，刀疤脸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被打飞的同时，也将它从刘出洋的腿上拔了出来。伴随而出的，是刘出洋腿上的一道血箭。

狼头怪物，一击得手，眸中露出得意地表情。它返回身来，张开血盆大口，又向刘出洋的头上咬来。它竟然打着，同时杀死两人的主意。

说来也好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本应当是两个人类，共同对付怪物。可现在偏偏是人类相互暗害，却让这个怪物……当了渔翁……

章一百二十七 狼怪连环杀人案之大火（七）

狼头怪物，张口向刘出洋咬来。刘出洋此时和它的距离太近，直刀根本用不上力。他背靠木柱，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刘出洋发现自己的左手之上，还握着那半截木椅扶手。他想也没想，抬手就把它放到了狼怪口中。

这半截木椅扶手，长短刚好。它卡在狼怪的上下颌骨之间，让它闭不上嘴巴。“咔、咔”狼怪愣了一霎，继而上下牙膛同时用力。木椅扶手发出难听的声响，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摇摇欲碎。

可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了一根细小的冰针。这还是他从高启的那次重伤反击中找到的灵感。这只冰针，从裂纹密布的半截木椅扶手中穿过，没入了狼头怪物的咽喉。

“嘭！”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木椅扶手不堪重负，变成了木屑，咬断在狼头怪物口中。可它也同时闷哼一声，捂着脖颈，后退了几步。刘出洋刚想借机，将直刀送入它的胸口。就见半截剑身，从它的胸前穿出，上面沾满了殷红的血珠。

狼头怪物软软地倒下，哼都没哼一声，慢慢变成了原本小女孩模样。刘出洋惊魂未定，摸了摸脸庞，擦下了一手的鲜血。

“你怎么样了？”他来到刀疤脸身前，问道。刚才的那半截剑身，就是他甩过来的。

“还好！”刀疤脸紧靠墙壁坐着，胸前的衣衫，湿漉漉的，地上也积了一滩血液。“胸骨断了，刺穿了肺部，估计……我还有一刻钟好活！”他咳嗽了两声，说道。

“我去给你找些药剂！”说罢，刘出洋就向门外走去。

“算了！”刀疤脸叫住了他，“没有用的！”他说道，“我之前也是一名职业者，二阶的剑手。长年的好勇斗狠、剧烈打斗，已经让我对普通的疗伤药剂，有了抗性。禁地内对我有效的药剂，基本算是没有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让刘出洋坐下来。“我承认……”他咳了几声，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我承认，你是一个好人！”这口鲜血出来，他整人都显得萎靡了不少。“虽然好人，在这个世界之上，都活不长久。可幸好你还有一个聪明的头脑，能让你比别人，更早地发现事情的真相。”说着，他嘿嘿笑了几声，“或许，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久到，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心愿。”

“我为什么要帮你！”刘出洋说道。

“我……”刀疤脸刚想说话，却见一个黑影从门外跑了进来。这人进来之后，见到房间中的惨状，就是一声惊呼。可紧接着，她又发现了躺在地面上的小女孩，她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

“女儿！乖女儿！你怎么了！”她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想要拔出小女孩背上的长剑。可犹豫了几次，有一次甚至都攥住了剑身，割得双手都流出了鲜血，可就是不敢将它拔出来。

“活该！”看着马寡妇悲痛欲绝的神色，刀疤脸冷笑几声，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吐沫。“让你有事没事，就要暴打汐儿，活该你伤心！”

刘出洋轻叹一声，要说这一切，都是有因果联系的。当初，在婚礼仪仗受袭之时，刀疤脸弄瞎汐儿双眼，变相救下了她。当时的情形，很可能是赵洪的大儿子，丢下了所有人先一步逃离，却是慌不择路，撞伤了头。而其它人都被杀死之后，汐儿正与自己的侄女抱在一起，求刀疤脸放过自己的侄女。

这个要求，对刀疤脸来说，有些难办了。他救下她一人，已经很是勉强，若再加一个小的，几乎不可能。可幸运的是，他在这群刺客当中，还有些威望。经过争吵和商谈，刺客们最终同意了他的要求，可作为条件，便是要喂小女孩喝下药剂，将她转化成黑暗生物。

此后，他先把汐儿偷偷送了回来，又一直将她的小侄女带在身边，直到她转化成狼头怪物之后，才将她也送了回去。这便出现了，马寡妇所说的，汐儿受伤回家，自己女儿却失踪了的事件经过。因为当时，她的女儿确实是失踪了一段时间。

可当自己的女儿回来后，马寡妇却发现她竟然变成了怪物。她不敢对外人说，只好继续谎称她失踪，一直未归。这期间，她一直将她锁在地下储物间内，每天弄来许多肉食，喂给她吃。可她又怕被有心人发现，所以一般都是半夜，才敢出去运送货物。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狼头怪物的食量，也越来越大。经常趁着马寡妇外出时，挣断铁链，外出觅食。这便是城镇居民，在夜晚时不断有人失踪的原因。唯一的一次居民白天遇袭，也是马寡妇在对面客栈，看刘出洋破案时发生的。因为那天，她没看着她。

马寡妇大概对女儿变成这样的原因，有所察觉。对幕后主使之人，也猜测出了大概。可她却是对他们毫无办法！每天看着自己的女儿变成怪物，逃出去抓人、吃人。变回小女孩时，却又无比悔恨、无比弱小。她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她爱自己的女儿，却同时又恨着她变成的怪物。他每天半夜去偷偷给她找吃的，又不愿碰她，连脸都不愿给她洗。久而久之，马寡妇的这种压抑达到极限时，她的身体机能，自动启动了保护措施。便是将这种对幕后主使之人的仇恨，转移到了自己妹妹身上。她觉得，要是没有妹妹的婚礼，她的女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之后，她每当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怪物一次，便要暴打汐儿一次。这让刀疤脸愤怒不已，可他却是丝毫没有觉得，这一切的源头，都与他有关。

“妈……妈……”这小女孩，竟然还没有死亡，她用沙哑地声音叫道。

“还活着！”马寡妇又惊又喜。她将自己女儿，连带着她身上的长剑，一齐抱入了怀中。完全没有顾及到剑尖也扎入了她的胸口，目的不过是想让自己女儿，躺得更舒服一些。

小女孩慢慢睁开眼睛，眸中的瞳孔，此时竟然仍是竖瞳。她见到自己面前有人，立刻凶性大发，一口咬在马寡妇手臂上，顿时鲜血直流。

“没事……没事！”马寡妇皱了皱眉，轻轻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不断地安慰着她。

“妈……妈……”渐渐的，小女孩的眼瞳，变回了正常。她松开牙齿，又是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哎！”马寡妇重重答应，泪流满面。“妈妈……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阻止你吃人了！”她边哭边说道。

“妈……妈……”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弱。

“睡吧……睡吧！”马寡妇轻声说道，“睡着了，就不会再感觉到疼了！”她抱着她，嘴里哼唱出不知名的曲调，好像回到了当初，她哄自己襁褓中女儿，安然入睡时的情景。她胖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可却是充满了慈祥的笑容。

小女孩渐渐地没了声息，“放心吧！妈妈会一直保护你的！”马寡妇说着，一只手握住长剑的剑身，缓缓抽出。剑刃与脊椎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剑身之上，小女孩的鲜血，和马寡妇手掌中浸出的血液，也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将长剑丢在一边，脱下自己的衣物，包住她的身体。带着她，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死了也好！”刀疤脸叹了口气，“这小丫头，当时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他又是说道，“要不是当初我一再坚持，要不是有一个外来的职业者，看出她有一丝黑暗血脉，想要用她实验。她早就死了！”

直到此时，他还觉得，是他救了她，让她多活了一阵。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刀疤脸的口中，又漾出一股血沫。“废话少说，咱们做一笔交易。你同意了，我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你。否则，我就把它烂在肚子里，带入坟墓当中。呵呵……如果我还有坟墓的话！”

“什么交易？”刘出洋问道。

“我和城主，当初都是光明联盟一个中型家族之人。”他说道，“城主大人的父亲，离家出走之后，城主继承了家主的位置，我和我的亲生哥哥，则成了他的贴身护卫。在此之前，城主大人曾遇到了一位圣女候选人。她既美丽又大方，既温柔又善良。我们兄弟二人，也都对她一见钟情……”说到此处，他的眼眸中满是回忆的憧憬，脸上也带上了笑容。“可是……我们同她，身份相差悬殊，也只能在下跪的时候，偷偷看她一眼。”

“后来，她和城主相爱了。自愿放弃了候选圣女的身份，同他生活在了一起，还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我们就这样，一直风平浪静地生活了几年。”

“双胞胎女儿？”刘出洋一愣，他只见过郑凯莉。

“可我们都太天真了！”刀疤脸苦笑一声。“圣女的争夺，血腥残酷。就算你自己愿放弃了候选人的身份，可也是潜在的竞争对手。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我们遇到了袭击。刺客的目标就是城主夫妻二人，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可令我奇怪的是，来袭之人，都是黑暗生物！而它们的内奸，却正是我的哥哥！”他此时的语气，看似平静。可刘出洋却仍能听出他的愤怒与不甘。“我们拼死抵抗，只救出了城主夫妇，和他们的一个女儿。其它人，都被屠杀而死，无一生还。而我，也是在那次，被打成了重伤，从二阶的剑手，退化成了一个凡人！”

说到此处，突然客栈里面传出一阵热浪。刘出洋向里面看去，只见马寡妇和她怀中的尸体，都已经变成了火人。火焰四下扩散，刘出洋拽起刀疤脸，想将他带到外面。却没想到这个动作，却是让他咳出了几口鲜血。他此时……已经不能移动了……

章一百二十八 蛊惑

大火扩散，热浪滚滚。“看来，我也只能长话短说了！”刀疤脸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他的眼瞳之中，倒映着客栈里面，不断翻腾的火焰。这好像与他胸中的怒火，重叠在了一起，“我就是想要问问我的兄长，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一把抓住刘出洋的手臂，“刘出洋！你一定多活些时日，替我亲口问问他！”他狰狞面孔，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现在在哪？”刘出洋不动声色地拽回了手臂。

“在黑暗的世界！”刀疤脸叹了口气，软软地倒了回去，继续靠着墙壁。

“我们逃出光明联盟，流落在夜羽帝国。夫人得了重病，病死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大人一直觉得，当时偷袭我们的黑暗生物，背后有其他圣女的影子，毕竟无人布置、接应，黑暗生物根本进不到联盟之中。夫人死后，大人更是对光明联盟恨之入骨，用自己掌握的一些情报，在夜羽帝国换来了现在的位置。他一直觉得，当初我们受袭，是因为他的位置太低，家族太小。如果换成是一个大家族，就会让幕后之人投鼠忌器。所以这几年来，他一心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夜羽帝国的大家族中。前些时候，他通过赵洪，联系到了赵系家族的人，想将女儿嫁过去。所以，他是绝不会同意，你成为他的女婿的。”

说到此处，他抬头看向刘出洋，希望能从他的面孔上，看到一丝失望。可实际情况却是正好相反，刘出洋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对城主女婿的这个位置，并不是十分上心。

“嫁入大家族，说来好听。可实际上，还要一笔不菲的嫁妆。”刀疤脸见刘出洋并无失望的表情，自己内心却有些失望。他只好继续说道，“大约半年之前，城主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这人出了许多主意，让城主的资产，快速增长了起来。从此之后，城主便对他言听计从。”

“可我却是从中找到了黑暗生物的影子，我当时和城主大吵一架，渐渐变得不合。”说到此处，他苦笑一声，“可我却没想起，这黑袍的老者，竟然给我带来了一封信……一封我哥哥亲笔所写的书信。黑袍老者答应我，只我帮他做事，就会带我去黑暗的世界，去见我的哥哥。我也……同意了！”

“所以，你利用你的人脉，组织了不少听你命令的护卫，一起帮他做事？”刘出洋问道。

“不错，不过我给他们喝了黑袍老者给我的药剂。这药剂对他们没有什么危害，却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让他们对我惟命是从。”

“这还叫没什么危害？”刘出洋不禁摇了摇头。佟超，还有那些刺杀城主的护卫，想必要喝了这种药剂，可现在看看，他们还有几个仍是活着？

“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去驿站中接几名职业者。据说，有两名高阶职业者为他们开路，一路上赶走了魔兽，他们才能安全进来。我接到他们时，他们还带了两名兽人女孩。当时，他们发现雇佣来的驯兽师，在偷听他们谈话，便给他下了毒。事后，驯兽师发现了中了毒，逃了出去。我们在追杀他的时候，恰巧碰了赵洪大公子的婚礼仪仗。怕被他们泄露了消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杀了个精光。只不过当时，汐儿的嘴巴，太像夫人的了。所以……我动了恻隐之心，饶过了她，先一步弄瞎了她的双眼。”

刘出洋点了点头，事情的经过，他基本上都已经猜出来了。

“我的第二个任务，是去接应其他两名高阶职业者。他们其中一个就是你抓到的高启。另一个……”他皱了皱眉，说道，“另一个很古怪，我明明看到了他的面容，可不知为什么，事后就是记不清楚。”

其实当时到来的两名高阶职业者，应该一个是何龙，另一个被何龙追杀的“太师”，并不包括高启。太师的目的，是通过高阶魔兽的领地，将兽人公主送到禁地，并隐藏起来。可他一个人对魔兽的威吓不够，再加上何龙，就差不多了。魔兽可不管何龙是不是来追杀“太师”的，察觉到有两个高阶职业者进入领地后，第一反应当然是先避开，等他们走了再回来就是，犯不着死拼。而正是借着这个空当，后面的押送兽人公主的队伍，才能顺利通过。

“太师”带着高启，也是为了消除何龙的疑心。毕竟以实力来看，“太师”与何龙相当，打赢不易，可摆脱追杀却也不难。所以他带上了高启，假意缚手缚脚，实际则是个随时都可抛弃的棋子。目的达成之后，为了摆脱何龙，“太师”将高启交给禁地中接应来的刀疤脸，又将何龙带向了别处，这才是高启被抓时，“太师”没有出面的原因，他们并不在一起。何龙跟丢之后，这才后一步来到禁地，比押送兽人国公主的队伍，已是晚了许多天。至于“太师”现在的下落，刘出洋却是不知了。

“我的第三个任务，便是组织刺杀城主。不过，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城主，而是夜天臣。当时预想的后手，是这个小丫头化成的狼人。我们在她身上装了个毒囊，变成狼头怪后，可以将毒气喷出。不过，好像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刘出洋恍然大悟，难怪他当时觉得那次刺杀有些虎头蛇尾，原来是那两名职业者也是诱饵，他们死亡后，还应该有一个必杀的环节。只不过，却是让自己无意中给破坏了。这些毒气，都被喷到了周刚的脸上。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次刺杀呢？岂不是让那两名职业者，白白牺牲？难道黑暗生物中的职业者，已经多到了如街边的大白菜，随手就能抛弃的地步了吗？可这显然又不可能！”一个个谜团解开了，可又有了新的谜团，重新占据了刘出洋的脑海。

“凯米，还有兽人国公主，现在在哪？”眼看火焰越烧越近，已经引燃了刚方救他一命，被狼头怪物咬碎了的木椅扶手碎片，刘出洋也急了起来，连忙用急切地语气问道。

“原来，在佣兵团的地下室！不过，自从被凯米那丫头夜探了一次之后，想来已经被他带去了城主府。对了……你要小心那个黑袍老头，他很会蛊惑人心！我曾听城主大人，叫他为……‘太师’！”

“太师？”刘出洋瞳孔一缩，“太师”不是被何龙所追之人吗？怎么可能一直潜伏在禁地中，长达半年之外。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太师”？

“走吧！”刀疤脸的嘴里，又涌出了几口血沫，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累了半辈子，我也想歇歇了！”他的呼吸之声，越来越弱。垂下头去，再也没有抬起。

刘出洋将他的尸体，拖到了客栈外面。熊熊的烈火，已经将整个客栈包围。巨大的火势，惊动了全城的人。不少人都扛着水桶赶来灭火。

“刘护卫，原来你在这啊！”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闪出一队护卫，领头的竟然是鲍强，“刘护卫，城主大人有请！”他看了看地上刀疤脸的尸体，冷笑起说道。

“你……不替他收尸吗？怎么说，你也认了他当干爹！”刘出洋说道。

“他已经不是我干爹了！”鲍强呸了一口，“我又认了个干爷，现在我已经是护卫队的队首了。”他拍了拍胸口上队首的标记说道。

“好吧！”刘出洋回头看了一眼烈焰蒸腾的客栈。这把大火，气势汹汹、冲天而起，好像不把天烧个窟窿，绝不罢休。火焰摇曳的亮光，将他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恰巧，城主府内钟声敲响了起来，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天空，伴随着滔天的火焰，将整个城池都笼罩其中……

随着鲍强几人来到城主府门前，打开的大门里面，黑漆漆的，仿佛一只邪恶巨兽的大口。刘出洋走过长长走廊，又来到了当初城主接见他的那扇门前。今天，这里没有了人来人往，没有了欢声笑语，甚至都没有了站岗的护卫。有的，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之声，险些之外便是……死一般的静谧。

刘出洋犹豫了一下，他身旁的鲍强却不耐烦地扭开门锁，将他推了进去。议事厅内，布满了蜡烛，灯火通明。

这里面的面积，依然十分地巨大，只是刘出洋再也没有了第一来时的压迫感。城主大人，也依旧坐在高高的椅子之上，只是面容憔悴了不少。

“干爷！人已经带来了！”鲍强躬身行了一礼，谦卑地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墙角的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掌。他向鲍强摆了摆手指，鲍强急忙转身走出门外，将门锁了起来。

刘出洋这才注意到，原来黑暗之中，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袍，头带黑色帽兜的人。他静静地站着，仿佛自然地溶入了黑暗之中。哪怕四周灯火通明，可就是照不见黑暗中的他。

“大战元年，黑暗自天空而降，烈火由大地而生。自此，人间……仿佛化为地狱，生灵涂炭……”这黑袍之人，缓缓地走出黑暗。他的一只手中，拄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漆黑色法杖。法杖的顶端，雕刻了两个古怪的花纹。花纹中间，却是一只镂空的人眼。这人眼，制作得惟妙惟肖，中间的瞳孔，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诡异光芒。

他的另一只手中，却是捧着一只兽皮制成的厚重书籍，不停地诵念、吟读。

“再美的花，也有凋零之时；生命，也终究会逝去。刘出洋，你不觉得黑暗的降临，并不是生灵涂炭，而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吗？”他合上书籍，慢慢地摘下帽兜，露出了一副苍老的容颜。

“我不觉得！”刘出洋摇了摇头，“那只是屠杀而已！”他说道，“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屠杀！”

“屠杀吗？”老者放下书籍，“更鲜艳的花朵，往往需要更肥沃的土壤。要想建立更强大的国家，就必须经过鲜血的洗礼。有了更强大的国家，人民不就有了更好的生存保障了吗？这与其说是屠杀，倒不如说是……重生。”

“可你们的到来，死伤最多的，却是底层的人民。”刘出洋又是摇了摇头，他想了片刻，最终说道，“你们……是非正义的！”

“正义？”那黑袍的老者，突然疯癫地哈哈大笑，“什么是正义？”半晌之后，他突然敛住笑容，瞬间变得严肃，“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杀一人为贼，屠万人为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狗屁正义。天地不仁，万物刍狗！如果非要有正义的话，那正义就是弱肉强食！就是自私自利！就是……尔愚我诈！因为，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谈什么狗屁正义！”

“我……”刘出洋刚想反驳，却突然发现那根法杖顶端的人眼，好像对他轻轻眨了一下。一时之间，他竟然哑口无言，觉得这黑袍老者所说，辨无可辨。

“就比如你们所说的魔奸吧！”见到刘出洋的样子，黑袍老者呵呵一笑，放缓了语气说道，“他们在光明大陆，是人人喊打的魔奸。可在我们黑暗圣地，那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勇士，就是英雄。所以，要我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万个人，那就有一万种正义。”

听他这一说，刘出洋也有些迷茫了……

章一百二十九 清醒

黑袍老者，极为善于蛊惑人心。就连刘出洋听到他所说的一席话，也被说得有些迷茫了。他木呆呆地看着前方，双眸之中，根本就没有了焦距。

如果说他刚刚与刀疤脸、狼头怪物的打斗，是在斗勇。那么现在和黑袍老者的对话，分明就是在斗智。与方才相比，现在更加地凶险。一个闪失，他就会信念崩溃、精神失常，永坠黑暗之中。刀疤脸和现在的城主，就是两个很好地例子。

“他说的没错，”刘出洋心中想到。正义是什么？他前世身为警察时，也常常会想。警察，说白了就是一种国家机器，他们的正义，代表的是国家，而非个人。

其实正如黑袍老者所说，每个人的正义，都是不同的。换句话说，每个人的正义，都是利已的。就像俗语所说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自己说的话，当然就要向着你自己。

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正义只有当你不知道自己的立场时，才有可能真正的出现。

“加入我们吧！”刘出洋有些恍惚，黑袍老者诱惑的声音，仿佛自天边传来。“加入我们，让我来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

“对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许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人们对正义的定义，会不会也发生了变化，有人带我去认识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不也很好吗？”刘出洋想到这里，就要点一点头，答应黑袍老者。

可突然之间，一个画面出现在刘出洋的脑海之中。那是他小的时候，他对自己父母总是出去，不陪着自己，感到很不理解。

“我们要出去保护其它人啊！所以不能陪你！”每当这个时候，他的母亲总会抱抱他，这样向他解释。

“他们都是什么人啊？”他也总是赌气地问道。

“是一些比你还要弱小，还需要保护的人！”她的母亲，亲亲他的额头，替他盖好被子，便走出房间，关好房门。

“认识了真正的正义之后，你还需要力量！”黑袍老者见到刘出洋挣扎的眼神，撇了撇嘴角，又是开口说道，“只有拥有力量，才能让别人信服你的观点，赞同你的‘正义’！来吧，加入我们，只有我们，才能让你以最快的速度，成为职业者，拥有‘力量’！”

“他说得对！”这个声音，又将刘出洋脑海中的画面，驱逐了出去。“我还需要力量！”力量是什么？有时是金钱，有时是权力。可在这个世界当中，战技与魔法，才是绝对的力量，它远远凌驾在金钱，甚至是王权之上。

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传入屋中。黑袍老者皱起了眉头，现在正是蛊惑刘出洋的关键时刻，他不想自己的计划，被人打扰。

“嘭”的一声，屋门被大力推开，鲍强带着一队护卫退入房中。村长和孙贵二人，带着两村的村民，随后闯了进来。

“出洋！出洋！”村长见到他的状态有好有些不对，大叫了几声。可他却一直都是恍恍惚惚，对村长的声音，充耳不闻。

“拦住他们！”黑袍老者不满地说道。鲍强哭丧着脸，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前一段时间的刺杀事件，护卫死伤不少，城主府中的守卫力量严重不足，现在对抗起两村的村民来，都有些捉襟见肘。

“来吧！喝下这个！”黑袍老者取出一瓶药剂，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碗中，递到刘出洋的面前，“喝下它，你就能尽快地拥有力量！”他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拥有了力量，你才能守护住你所谓的‘正义’，让所有人都赞同你，让你的‘正义’，成为大家的‘正义’！来吧……喝下它！”

刘出洋神情呆滞，下意识地接过碗，放在嘴边。

“出洋！不要喝！”村长大声叫道。可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仍旧缓慢地将碗，送到了嘴边。“快……快……”村长见状，恨不得马上飞到刘出洋的身边，打掉他手中的碗。可护卫的防守也很严密，任凭护卫如何冲击，根本就冲不过去。

“对……快喝吧！”黑袍老者的眼中，露出了笑意。原本混浊的眼眸中，竟然透露出一丝丝血红色光晕。

“出洋……出洋……”刘出洋的耳中，不断地传来村长焦急的叫声，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我心中的正义是什么？我的信念，又是什么？”他不停地反问自己，却是根本就找不到答案。

这所谓的正义对他来说，其实更多代表的，是他的行事准则，是他的处事宗旨，是他为人的信念。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许许多多他熟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许许多多他闻所未闻，见所未闻，甚至就连前世做梦时，都不会梦到的东西，却是蜂拥而来，填塞住他的脑海。

这个世界，没有汽车轮船，只有传送法阵；这个世界，没有枪支弹药，只有战技魔法。这个世界，少有法律规则，更多的则是弱肉强食。这让刘出洋，从前世带来的信念，完全崩塌。

在平常的时候，这种信念上的崩塌，或许只会给他带来些许的不适。可此时经过黑袍老者的蛊惑，却是瞬间爆发开来。如果他不迅速地重建信念的话，很可能就会听从黑袍老者的诱惑，喝下药剂，永堕黑暗之中。

刘出洋已经将碗放在了嘴边，“对……对……喝下它吧，”黑袍老者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今后你就跟随着我，让我带你，来认清这个世界！”他说道。

“今后？”刘出洋的动作一顿。“之前，我都做什么？”他突然想到。

他穿越过来的时间不长，短短的一个冬天而已。可就是这短短的一个冬天，他却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刘跛子被杀的案件，水下沉尸的案子，两个无辜被毒死的小姑娘，还有木槿那几个惨死的精灵女孩。

刘跛子求财，他所谓的正义和信念，大概就是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为此出卖全村的人，他也在所不惜。沉在水中的那个小乞丐，他的信念是让其它小同伴都能吃饱。为此，不惜去偷去抢，终于惹恼了八字胡，送了性命。木槿她们则是想送木柔回到部落，为了这个信念，他们甘愿付出生命。至于那两个被误杀的小姑娘，她们的信念，大概是想有个家吧。

“对啊！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刘出洋想到，“既然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为什么又要求有一个绝对的正义？！我守好自己心中的道，不就行了吗？人性本善，或许有人为了寻找捷径，用错了方法，可他们的出发点却都是好的。”

“那不是正义！”想到此处，刘出洋放下了嘴边的碗。

“什么……”黑袍老者愣住了。

“我说的是……让别人都赞同你心中的‘正义’，那‘正义’就不再是‘正义’了，”刘出洋笑了笑，“那是自私，是利已，是独裁！”

相对于刘出洋来说，他生活的世界，确实是变了。可也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变得坏了。在这个世界，他有了父母亲人，那正是他前世所缺少的。在这个世界，个人的力量可以无比强大，可以帮助更多的人，那正是他前世不可能拥有的。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守护我的亲人，帮助更多弱小的人，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信念，我生命的道标！”想到此处，他顿觉无比轻松。朦朦胧胧地看到，上一次失败的进阶时，出现在他身周，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的透明物质，又再一次显现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它忽明忽暗，显得极不稳定。

“你……什么意思！”看着刘出洋清澈的眼眸，黑袍老者吃惊地问道。说句实话，他蛊惑刘出洋，用的方法没错，只是在认知上有些偏差。

如果刘出洋并不是穿越过来的，还是原来的那个。那么他生活在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对这个世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人生观和价值观，也已经基本定形。这个时候，将他的信念击溃，便很难重塑。

可这个刘出洋不同，他穿越过来不过短短时间，正是适应期和蜕变期。黑袍老者今天的举动，其它恰恰相当于给他下了一记猛药，加速了这个过程。

“我的意思是……你所谓的正义，让无数的人都丧失了生命。”刘出洋看着对面的黑袍老者，冷冷地说道，“那便不是正义，而是利已和独裁。”

刘跛子、两个被毒杀的小姑娘、刺杀中死亡的护卫、马寡妇母女和被她们杀死的居民，以及那些在兽人国战场上，战死的无数生命，其实便都是这黑袍老者他们计划的牺牲品。

说到此处，刘出洋的耳边，仿佛发出“啪”的一声脆声，那层将他与外界隔离开的透明隔膜，彻底的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眸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就好像……看到了怪物……

章一百三十 元素之茧

“嘀……嘀……检测中……，宿主已受到该世界的承认，灵魂与身体的融合已基本完成。准许升阶，升阶中……”随着一段“系统”的声音，从刘出洋的脑海中响起。天地间的水系元素，仿佛在一瞬间沸腾了一般。

无数的水元素，在他身边雀跃、欢呼，不断涌来。一小部分，由他的皮肤进入到血液，再由血液进入到内脏，最后再回到外界，可大部分，都涌入他的神识之海，不断地冲刷，洗练。强化他的神识之海，凝练精神力量。更是有一部分，干脆就留了下来，成为了他的本位元素。

刘出洋这才知道，他之所以早已开辟出神识之海，却迟迟没有等来元素洗礼，成为职业者。并不是像何龙所说的那样，缺少一个顿悟。亦不是因为禁地之内有元素压制，无法引来足够的水系元素。而是因为他的灵魂穿越过来之后，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思考、定位自己。同时……他也没有受到这个世界意志的认同。

“好小子！”村长啧啧惊叹，“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在他的眼中，刘出洋身边围绕的元素，已经开始实质化。一缕缕蓝色丝线，仿佛春蚕吐出的细丝，不断地在他身周编织围绕，要化成巨茧，将他包裹其中。

“真是……”对于村长的话，孙贵也深以为然。他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刘出洋，只好咂了咂嘴，说道：“怪物啊！”

“元素之茧……”黑袍老者，被元素的力量迫开。他后退几步，喃喃说道，“这还不是普通的元素之茧，而是由无数上位职业者所散逸元素，结成的元素之茧！”

就在此时，在议事大厅里面的另一个房间之中，又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正是在帝国特使刺杀事件时，刘出洋见过的中年男子。另一个也是他的老熟人——高启。

“老东西！失望了吧！”高启瞥嘴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早就说过了，刘出洋这个人，意志坚定，不是靠你几句话，就能蛊惑得了的。还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你懂什么！”黑袍老者显然也看不上他，“只有毁灭了一个人的精神、意志，才算是真正的毁了他。靠刀剑杀人，永远都是莽夫所为！”

“那现在呢？还不是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高启说道，“你蛊惑他不成，反倒让他突破了障碍，进阶成了元素使者！”他边说，边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割破了手掌，浸出殷红色的血液。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那名中年男子思索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只要我们付出些代价，趁着他进阶完成之前，将他杀了，不就成了吗？”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动手？”高启急切地催促到。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一脸玩味地看向他。

“抱歉！”高启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躬身行礼，“是晚辈太过急切了，言语上若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我只是，想看看这元素之茧……”他摸着下颌，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东西据说在神权时代，很是常见。每一位职业者进阶之时，都会引起神灵的注意，并赐下元素之茧，完成蜕变。可自从神灵陨落之后，这元素之茧，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黑袍老者说道，“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罢了。”

“这样的狗屎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不过，今天有咱们在这，就注定了他进阶不会成功，真是可惜。”

“你！上去试试！”中年男子冲着高启指了指。对于这种未知的事物，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别人先去试探一下。

“我！？”高启先是一愣，继尔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谨遵前辈之命！”说罢，他上前两步，站到了元素之茧面前。可当他转过脸来，面向刘出洋，背对那个中年男子时，表情立时变得阴狠起来。“竟然让我试探！以后我若得势，一定要你好看！”他咬着牙齿，默默想到。

刘出洋站在元素之茧内，仿佛被它禁锢了身体，不能随意移动。可他依旧能看见、能听到，也能说出话来。

“你并不是‘太师’！”突然之间，刘出洋对那黑袍老者说道，“虽然城主一直称呼你为‘太师’，可高启对你的态度，却不甚恭敬。看来，带着高启通过落日森林的人，才是真正的‘太师’，而你，不过是一个赝品罢了。”

“呵呵呵……”这黑袍老者听罢，只是一笑。“的确！老朽并不是‘太师’！老朽的名字，自己也早就忘记了！只知道别人都叫我‘老疯子’！”笑罢，他也并不否认，而是点了点头，“若论起智谋，太师有如皓月之光，老朽不过萤火之微。又怎敢同太师相提并论！不过，太师也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他老人家只在幕后决策，时刻注视着我们，又怎会轻易现身！”他说着，朝着天空拱了拱手，一副恭敬的表情。

“不对！”刘出洋却又是摇了摇头。“‘太师’也不在此处！甚至都不在英雄城当中！”他说道，“你们当初，刺杀夜天臣法师的计划，明明缺少了最后一步的必杀。可你们宁愿牺牲掉两个职业者，也要去试上一试。我一直想不明白原因，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一定是‘太师’制订的。他制订完后，由你们完成，自己却离开了此地。所以，当狼怪受伤，计划出现纰漏时，你们无法与他取得沟通，又不敢不按他的命令行事。只好硬着头皮，执行了这个半调子的计划，折损了两名职业者！”

“如此看来，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你在这里自称‘太师’，以及你们刺杀夜天臣，甚至将兽人国公主运到这里，都是在吸引别人的注意，好掩盖他的行踪。可有什么事……竟然比这些事还要重要？”刘出洋又陷入了沉思。

黑袍老者被说得目瞪口呆，他想了片刻，好像下定了决心，突然在中年男子耳边说道：“此子断不可留！老朽在此斗胆做一个主，若先生今日出手将他斩杀于此，那咱们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消。日后见到‘太师’，定会求他放你自由。为此而付出的任何代价，老朽都愿一力承担！”

中年男子思索了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刘出洋现在最大的危机，却并不是来自这个中年男子，而是站在他面前的高启。透过元素之茧，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外面的情形。这元素之茧，好像淡蓝丝绸，又如透明水波，让人能够看到外面，却又看不真切。

“刘出洋！你还记得我吗？”高启在元素之茧外面大声喊叫，刘出洋却只能听到沉闷声响。

“还记得我的眼睛吗？”高启撩起半边头发，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半张脸颊，他的一个眼瞳，仍是灰白颜色。“这是当初拜你的圣水所赐！”

“还有我的手指！”他又竖起左手，左手小指的前半截，裸露着森森白骨。“我在囚笼中关押时，每天都用手指写你的名字。直到十指血肉模糊，变成森森白骨。我当时就发了誓，一天不杀死你，我就一天不恢复我的眼睛，和我的这支手指！哪怕我成为了职业者，都是如此！”说着，他缓缓举起手中长剑，一抹血色的光华，从剑刃之上，缓缓散出。

“他竟然成了职业者！”村长一见之下，大惊失色。高启所用的方法，并不能算是战技。不过，那也是职业者普遍利用元素，来增加武器锋锐度的方法。换句话说，要使用这种方法，也得是一阶的职业者。

“快……快……快去救他！”村长催促几句，原本相互对峙的村民和护卫，又动手打了起来，不时有人跌落在血泊之中。

“还没看明白吗？他们都是黑暗生物，要对我们正在进阶的人类职业者动手。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你们都想成为魔族奸细，受到世人唾弃吗？就连你们的家人，也会因此背负罪孽！”孙贵大声喊道。

“胡说！我们是在遵守城主大人的命令！”见护卫们有所动摇，鲍强也赶忙开口辩解。

“可你们看看城主，他分明已经被人控制了！”

有护卫回过头去，果然见到城主目光呆滞地坐在桌子后面，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城主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连支言片语都没有说出，明显是有些不太正常。

“啊！”高启大叫了一声，突然高高地举起手中长剑。几乎如此同时，围绕在刘出洋身周的元素之茧，终于完全成形。

这个丝茧，大约两人来高，一人半宽，由无数条水系元素组成的蓝色光线编织而成。这些光线却并不是固定不动的，它们在丝茧之上不停游走，看似杂乱无章，可彼此之间，却并不干涉，井然有序。

丝茧微微漂浮而起，闪着淡淡的蓝色光晕，上面还不时有光华闪过。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些光华闪亮之时，竟是形成了一个个古怪图案。它们随生随灭，一组光华熄灭，另一组又会亮起，组成另一图案。

“去死吧！”高启大叫一声，将手中长剑，猛地斩向光茧。那半边丑陋的脸颊，布满狰狞的快意，更显得凶狠非常……

章一百三十一 援兵（上）

眼看着高启的这一剑，就要斩在刘出洋的光茧之上。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一剑上。虽说这只是一次中年男子要求的试探，可看这薄薄光茧的脆弱模样，能不能挡得这一剑下来，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此时的高启，也是有苦自知。这光茧之上，传来了阵阵斥力，他每斩下一分，都要多用上十分的力。此时的他，已经有些后力不继，完全是凭借着要杀死刘出洋的决心和意志，在苦苦支撑。

“就算是胳膊断了，也要破坏你的升阶！就算破坏不了，也要碰一碰你这‘元素之茧’，给你添一添堵！”高启肩胛里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响。不堪重负的关节，用阵阵的巨痛，对他提出了抗议。可他却是毫不顾及，反而脸上露出兴奋笑容，嘴里发出变态笑声。仍旧强压着剑刃，向光茧上碰去。

终于，剑刃就要碰到光茧。村长几人心急如焚，可村民们却是迟迟突破不了护卫们的封锁。此时，便看出了村民与护卫间的差别。排除武力上的差距，光是他们平时的训练方向，都是不同。村民们的训练，更倾向于对付野兽。护卫，则更多针对于人。他们组成的战阵，此时就算再多一倍的村民，也是无法轻易突破。

“好！”此时的黑袍老者和中年男子，却皆是面露笑意。对于这种未知事物，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别人先去试探一下。能破了光茧最好，如果破不了，他们也好窥出破绽，积累经验。

“他很难对光茧造成伤害！”中年男子摸了摸下巴，说道，“他的实力，还是太低了。”

“那你呢？”黑袍老者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的实力，够高吗？”

“我？”中年男子自信地笑了笑，“要想对付元素，也就只有元素！”他说道，“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将我的武器，暂时完全元素化。想必可以直接透过元素之茧，伤害到里面的本体。不过，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

“是吗？”黑袍老者看向城主面前的桌子，开口说道，“老朽潜入这鸟不拉屎的禁地之内，忍辱负重将近三载。在完成太师任务的同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东西，没想到今天也保不住了！”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中年男子奇怪的地问道。

“一小片……规则碎片！”黑袍老者扭过头来，看到中年男子脸上的震惊，满意地笑了笑，“就连老朽也没想到，在这禁地之内，竟然被我找到了一小片规则碎片。老朽本想着，将它吸收入体，为将来进阶上位打下基础。可它实在是太小了，食之无味，弃之又有些可惜。没有办法，老朽便诱惑城主，以打造魔导器，作为嫁妆为名。让他不惜徇私舞弊、走私枉法，倾尽全城财力，也才收集到这么点魔力金属，先制成了这个桌面。老朽将规则碎片，藏入了其中，缓慢温养，本打算着日后再吸收，可没想到……”

“算了！一小片规则的碎片而已。比起刘出洋的命来，这个付出也算值得！”中年男子转了转眼珠，轻声安慰道。说句实话，他对这个东西也很是眼馋。不过看黑袍老者的样子，他也很难抢到。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动员他消耗掉它。自己无法拥有，那就让别人也拥有不了。

“你还真是大方，”黑袍老者似笑而笑地看了看他，走到桌子旁边，轻轻抚摸几下，“老朽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心疼这块碎片。而是告诉你老朽损失了多少，一会儿若是真需要你出手的时候，你也竭尽全力才行！”

两人暗中达成协议，高启长剑的剑刃，也终于碰到了光茧的外层。好似再用一用力，就可以将它割破，伤害到里面的刘出洋一般。黑袍老者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光茧，都希望高启能将它破坏，这样一来，就都不必动用自己最后的手段了。

“唉！”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他都承认太师不在此地了，你还等什么？难道非要等到我被杀了，再给我报仇不成？”

“不好！”刘出洋话一出口，高启三人就是面色一变，听他话中之意，分明是他还有帮手，隐藏在附近，窥探着他们。

果不其然，刘出洋话声方落，就见一道银色光芒，从房顶的角落之中闪出，直奔光茧前面的高启。

“哇！”高启怪叫一声，匆忙之中歪了歪脑袋。这道银色光芒，擦着他的额头飞过，钉到了一旁的地面之上。几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类似大号钢钉的古怪武器。

高启虽然躲过了这支钢钉，可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免松了松。“嘭”的一声，他觉得手上的斥力瞬间大增，再也把持不住。长剑霎时反弹过来，剑刃反对着他的自己面门，猛地斩来。他躲避那钢钉，本就显得有些仓促，此时面对反弹的剑刃，根本就是避之不及。他咬了咬牙，干脆一挺脖子，将自己受伤的那半张脸孔，主动向长剑的下端撞去。相比于长剑的上端，这个位置更靠近他的双手，更便于他的操纵和控制。

“扑”的一下，长剑的剑刃，直直地斩入了他的脸颊。将他原本就失明的那只眼球，狠狠劈爆。不仅如此，随着“咔”地一声轻响，长剑竟然没入了半个剑身宽度，生生地嵌入了他的颧骨和眉骨之中。如果他撞的位置再靠上一些，接近剑身的中上部，恐怕现在脑浆都要被斩出来了。

“何方宵小！坏我大事！”功亏一篑，黑袍老者咬牙大叫，一抬手中法杖，从上面射出了一支黑色的长箭，直奔银色光芒射出的位置。

长箭射了个空，只打在墙壁上面，腐蚀掉一块墙皮。可从那里却是跳下了一个黑影，来到光茧面前，拔出地上钢钉。冲着光茧伸出手指，掐成兰花形状，开口就是一顿臭骂：“老娘这是上辈子欠你的是吧！”他扯下面上黑布，另一只手也掐在腰间，“你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啊！次次都要老娘来救，晚了些还不干！要不是老大叮嘱老娘照顾你，老娘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多谢二花姐出手相救！”光茧中传出刘出洋不温不火的声音。自打落日森林中，他被他从三脚蛛的口中救出后，就对他身份有所怀疑，刚刚胡乱地喊了一句，果然将他喊了出来。

“你！”刘出洋话中语气，气得二花的兰花指一阵哆嗦，“早知道你这个态度，就不出来救你了！”他气哼哼地说道。

“混蛋！”此时的高启，正颤抖着双手，紧握剑柄。他想要将它拔出，却又不敢。只得面孔狰狞地看向光茧，露出怨毒表情。“刘出洋！”他恶狠狠地叫道，“老子就算是死！也不让你好过！”说罢，他猛地一咬牙，双手用力地向外一拽。“扑”地一声，随着一条飙射而出的血箭，他将手中长剑，硬生生地从脸骨上拔出。只在脸上留下了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就连那只失明的灰白眼睛，此时也已变成一个黑黑血洞。

“去死吧！”高启疯狂地大叫，再次扑向光茧。可这一次，中途却被二花给拦了下来。论起实力，高启这个新晋的职业者，远不如二花。没过几招，便被钢钉刺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到处血洞。

“你发现没有！”中年男子看着打斗的两人，小声说道，“这元素之茧，对刘出洋那小子来说，确是好事。可对咱们来讲，也并非是全是坏事！它的出现，基本上抽空了附近的水系元素。虽然这使附近的元素，出现了真空。可相对应的，上位职业者们散逸的元素，也减少了不少。元素的压制，也变弱了。我都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一些，甚至可以使用战技了。”

“我当然发现了！”黑袍老者一挥法杖，又是甩出了一道黑色长箭。不过，这条长箭却并不是飞向二花，而是径直射入了正在械斗的护卫和村民之间。打在了一个正背对着他，抵抗村民的护卫身上。

“啊~”这护卫发出了一声惨叫。后心之处，皮开内绽，流出黑色脓血，散出刺鼻臭气。片刻不到，他的整个后背，竟然都被腐蚀个干净，只剩下了漆黑色的脊柱，和里面仍在跳动的鲜活心脏。

凄厉的惨叫之声，吓坏了其它护卫和村民。他们都被骇得愣往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嘿、嘿、嘿！”黑袍老者见状，却好像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又是接连放出几枚黑色长箭，射入了人群之中。

随着接连不断地惨叫声响起，几个护卫和村民，都被长箭射中。他们发出凄惨的叫声，跌倒在地，痛苦翻滚。不到一时半刻，被长箭射中的部位，便开始溃烂腐蚀，真到出现一个大大窟窿，露出鲜红内脏。可紧接着，内脏接触污血，也被腐蚀一空，变成一个身体前后贯穿的透明窟窿。有的甚至身体断为几截，只余一地的残肢碎肉。

“快跑！”不知谁大叫了一声，人们四散而逃。就连村长，也被孙贵拽着，到外面躲了起来。

“干爷爷！干爷爷！！”鲍强边躲，边大声叫嚷，“别打我！我可是您的孙子啊！”

“哈哈……打得就是你！”黑袍老者正玩得高兴，听见他求饶的叫声，顿时愈加兴奋起来，接连几枚黑箭打了过去，正好有一枚打在他的脖颈之处。

鲍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不到一会儿功夫，整个脖子便被腐蚀干净。就连头颅也被慌乱逃命的人一脚踢中，骨碌碌滚到一边，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太师大人给的这件宝贝，就是不同凡响！”黑袍老者见状哈哈大笑，拍拍手中法杖，满意至极。

“疯老头！”被二花的钢钉刺中几下，高启发热的头脑，也瞬间清醒了不少。他见黑袍老者正玩得兴起，忍不住开口大叫，求他帮助。

可黑袍老者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聚精会神地对着奔逃的人，发射黑箭。偶尔见有人想要从门口逃出去，他就重点照顾。就这片刻之间，门口的位置，已经死了不下十人，再也没有人敢往外跑了。

“疯老头！”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高启咬了咬牙，又是大叫了一声。

“干什么！”黑袍老者极不耐烦地应道。

“你……你要是再不救我，我就坚持不住了！”有求于人，高启口气软了不少，“我死了不要紧，可若是让我师傅知道了你见死不救，那你也没好日子过！”

“哼！”黑袍老者冷哼了一声，可还是将手中的法杖，向地面顿了顿。就见二花周围的地面之上，突然伸出了几只黑漆漆的，烟雾状手掌，一把攥住了他的小腿。

“啊！”二花好像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高昂刺耳的尖叫，震得旁人骨膜生痛。高启见状，趁着他无法移动，举剑便斩。二花用钢钉相架，可奈何他本是以速度见长，力气不够，只这一下，就被斩了个跟头。

与此同时，两枚漆黑色的烟雾长箭，已经是从黑袍老者的法杖上发出，射到了她的面前。“救命啊！”这个时候，他却是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大声嚎叫起来……

章一百三十二 援兵（下）

“救命啊！”眼看疯老头射来的黑色长箭，已到眼前，躲无可躲。二花干脆闭上了眼睛，大声叫起了救命，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向谁求救。

可令高启几人没有想到的是，二花的求救之声刚刚响起。他们就听得房顶之上，突然发出“咣”的一声大响，整个大厅都震了几震，沙尘簌簌而落。

随着这声大响，一块一米方圆的巨大的石块，突然从房顶落下，正好将那两枚黑色长箭，砸在了下面。“嘭”的一下，尘土飞扬。可令人奇怪的是，这块巨石却是根本没有碎裂，不仅如此，上面就连一个裂纹都是没有。

高启几人，向飞舞着的尘土中看去，就见巨石上面，正站着一个极为魁梧的汉子。至肩的长发，胡乱地披散着。身穿一件兽皮软甲，哪怕就是在这个寒冷季节，也裸露着双臂。他一只手上，提着一把巨形长剑。这把巨剑，长宽居然同一个成年人的半个身高与半个体宽相差仿佛。

还未等尘土散落，这人便用一只手，拎起这把巨剑，突然向高启的身上抽了过去。四周的尘土，也仿佛全都被这一剑吸住，裹挟在剑身之上，一齐向高启涌去。

高启举剑相挡，可不知为什么，竟然生出了一种蜉蝣撼树的感觉。想起长剑方才被光茧反弹之事，他匆忙之中，急急将剑刃横了过来，改用剑身去挡。

“嘭”的一声，高启的身体，从尘土中飞了出去，砸到了一侧的墙壁之上。又反弹出几米之遥，这才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他强自支撑起身体，却是接连呕出了几口鲜血。摸了摸胸口，上面已然塌进去一大块。就连长剑也折成两断，不知飞到了哪里。

“幸亏没有用剑刃去挡！”高启苦笑一声，“否则，自己的这把长，恐怕又得楔入自己的身体。”

“何龙！”对面的中年男子失声叫道，收起了一直以来玩世不恭的表情，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不愧为帝都第一天才剑手！看你出招，现在已经到了三阶了吧！”他微微抬起剑尖，暗自防备。

何龙却是瞥了瞥嘴，对他的小动作，不值一哂。“你……还有你！”他将巨剑扛在了肩上，用手指点了点黑袍老者和中年男子，“你们两个，一齐上吧，也省得一会儿输了的时候，还找借口！”

黑袍老者和中年男子，两人互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都悄悄地向桌子旁边，靠近了一些。

“怎么？不敢！”何龙冷笑，“不敢就滚，老子的兄弟今天进阶，老子高兴，就饶你们一次！”他的话虽然说得大大咧咧的，可却是随时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们再弄出什么鬼主意，伤了刘出洋。

“老大！你可来了！”地上二花揉着双腿，上面有几道被黑色手掌抓出的血痕，“你要是再不来，奴家……也就见不到你了！”她吸了吸鼻子，双目攥泪，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得……得！老子就受不了你这个，回去再说！”何龙说道。

“好！好！”二花咧开嘴巴，刚想大笑。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淑女，便改为羞涩一笑，腼腆地扶着地面，站起了身。

“不过一小辈而已，想当年我老疯子叱咤风云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耍！”黑袍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或许是方才杀了不少的人，让人颇为兴奋。此时他说起话来，也早就没有了刘出洋刚见到他时的温文尔雅，反到多了一股凶性。

黑袍老者说完这番话后，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了法杖顶端那只人眼的眼珠。所有人的耳中，仿佛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嚎叫，那只人眼中，也流出了黑色的液体。

他一把将这只眼珠扯下，托在手中，原来那竟然是一个高阶的魔兽魔晶。黑袍老者扫开桌子上的书籍，将这块魔晶，一把按在了桌面正中。

无数根蛛网状的蓝色条纹，以这个魔晶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瞬间便布满了整个桌面，组成了一个立体而又精美的魔法阵图。

魔晶逐渐黯淡，可条纹却是越来越亮。终于，魔晶被抽干了能量，化成一堆粉末，散落四周。“哗啦”一声，整个桌面也突然碎裂成无数块，掉落下去。可诡异的是，这些蓝色条纹失去依托，却仍旧飘浮在空中，动也未动。

在这些条纹的中央，有一个黑色的小点，静静地悬浮。它个头不大，大概只有小指指甲的三分之一左右。可就是这个小小的东西，却是散发着令人无比心悸的气势。它一伸一缩，好像有呼吸一般。刹那之间，就将这些蓝色条纹，吸了个干净。

“空间规则的碎片！”何龙失声叫道。这个东西，他太熟悉了。

“去吧！”黑袍老者大叫一声，用法杖一点这团漆黑的小点。同时，用自己的精神力，将光茧、中年男子和那团规则碎片连接到了一起。

“刷”的一下，中年男子失去了踪影。何龙回身一看，只见他已然是站到了光茧的前面。“不好！”何龙心中大叫！可如此同时，一个圆球状牢笼蓦然出现，将光茧和中年男子，都包裹其中。

这个圆球状的牢笼，是由无数个相互连接的圆环组成。每个圆环都是漆黑无比，可上面却布满了亮晶晶的小点。仔细看去，就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无垠的宇宙星空。

“糟了！”何龙挥起巨剑，重重地斩在牢笼之上，却是毫无效果，连个火花都没有溅起。

“没用的！”黑袍老者嘿嘿笑道，“能对付元素的，只有元素；能对付规则的，也只有规则。这空间规则的碎片，配合守护法阵所形成的牢笼。若是力量不够，根本就破不开它。可若是力量足够了，它又会将力量转移到别的空间去。所以说，以你的能力，根本就拿它没有办法。”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东西！而且……竟然愿意用到我兄弟的身上！”何龙皱起眉头，显然是在想主意，可他也有些一筹莫展。

“他的价值……可比这个规则碎片，要大得多了！”黑袍老者说道，“初升职业者，就能引来近百年不见的元素之茧，其前途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他的头脑……”说到此处，他伸出手来，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敢预料，如果他今天不死，日后定会是令我等头疼的大敌。与其如此，不如杀之！一了百了！”最后一句，他是咬着牙说出。

何龙听罢，亦咬了咬牙齿，听对方的意思，显然是杀意已决。这个时候，任何的谈判和交换条件，都是行不通的了。

“老大，怎么办？”二花也觉得事态严重，收起一贯的做派，面色凝重的问道。

何龙皱起眉头，看了看这个空间牢笼。里面的中年男子，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兽皮卷轴。他将这张兽皮卷轴，小心卷好。抽出自己的长剑，将剑尖对准卷轴的中空部位，缓慢地插了进去。

这明明是卷轴的中空部位，可他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持剑，却是好像受了莫大的阻力，即便累得满头是汗，也没插进去多少。渐渐的，卷轴的另一端，星星点点的铁制粉末，从里面簌簌而落。一个闪着蓝色晕光的剑尖，缓缓透出。这张卷轴的作用，竟然是让长剑的原本材质崩解，从而将它转换成纯元素武器。

“能对付元素的，只有元素……”何龙喃喃低语。突然又是挥起巨剑，疯狂地用力斩下，就连一旁的二花，也不停地用钢钉攻击。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黑袍老者嘿嘿笑道。

“啊！”何龙大叫一声，高举巨剑，无数元素从他身体中蒸腾而上，缠绕在巨剑周围。这一时刻，这把巨剑上面，竟然发出了滔天巨浪，拍打岩壁的声响。

“巨浪！”他大吼一声，将手中巨剑，用力斩下。可这一剑，竟然直接透过牢笼，穿体而过，斩到了另一个莫名空间之中。何龙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记战技，竟是被传送走了。他这一下，浑不受力，自己反到一下踉跄，前跑两步，脸都差点贴到了空间牢笼上面。可他手中的巨剑，却是又从牢笼的下侧穿出，重重地斩到了地面之上，“轰”的一下，打出了一个巨坑。

他站稳身体，定睛看去，只见牢笼和里面的中年男子，仍是毫无变化，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空间折叠！”何龙叹了口气，这便是黑袍老者方才所说的，力量超过牢笼承受极限时，它便会自动地将力量转移到别处。

“哈哈哈……”一旁趴在地上的高启，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哪怕因此扎入肺叶的胁骨，又移动了几分，让他从口中漾出几口鲜血，他也是毫不在意。

“笑个屁！”何龙一挥巨剑，“嘭”的一声，高启被巨剑所形成的风压，又打出了几米远。

“大哥！算了吧！”就在这时，刘出洋在光茧中喊道，“生死在天，也不必再试了。”他的声音中，也充满了无奈。

“放心，大哥一定救你出来！”何龙先是安慰了他一声。继尔轻叹口气，好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夜大师！”他突然高声喊道，“我何龙这一辈子，从未求过人。今天为了我兄弟，就破例求你一回。”说着，他对着门口方向，拱了拱手，“日后若是夜大师也有求于我，何某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章一百三十三 终结

为了救下刘出洋，何龙迫不得已，开口向人求助。他话音方落，就见大门缓缓打开，从外面走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夜羽帝国法师团的团长——夜天臣。

“老疯子！好久不见了！”他进来之后，却是没有理会何龙，而是先对黑袍老者开口说道，“陛下……一直都很想念你！近些时日，他还跟我提起过，那些同你一起箸书的日子。”

“呵呵……著书？”黑袍老者从地上捡起那本他诵念过的书籍，手中突然翻滚过一阵黑雾。黑雾过后，这本书籍竟然也变成了黑色粉末，同黑雾一起四散飘飞，最终变得了无踪迹。

“那时候……我还是少不更事！”他说道，“现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了。当初你们告诉我的，什么狗屁公理、正义，都是扯蛋！你们不过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罢了！真正的我要公理和正义，还得需要我自身的力量，还有强权，才能维系，才能实现！”

“你是误入歧途了……”夜天臣轻叹一声，又转身看向何龙，“我只救夜羽的子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生是夜羽的人，死也是夜羽的鬼！”何龙也看着他的眼睛，毫不迟疑地说道，“他是我的弟弟，自然也和我一样！”

“好！”夜天臣重重的点了点头，突然一伸右手，从左手中指的一个储物戒指上面，凭空抽出了一只法杖。这只法杖，大概也有一人来高，通体白色，顶端雕刻了一对雄鹰的翅膀。翅膀中间，悬浮了一块硕大的魔晶，散发着氤氲的蓝色雾气。

他咬破了舌尖，向着这块魔晶，喷出一口鲜血。可奇怪的是，这口鲜血，好像直接穿过了魔晶，并没有沾染在它上面。不仅如此，经过魔晶后的鲜血，也变成了湛蓝之色。它们散发着点点荧光，飘飞到空间牢笼近前，落到了几个圆环上面，将这几个圆环也染成了蓝色。远远看去，就好像是黑色的牢笼上面，有一块位置，被涂上了蓝色的油漆。

“下面就交给你了！”夜天臣喷出这口血液，显得有些疲惫。“以你的实力，应该没有问题。”

“多谢了！”何龙又一次举起巨剑，可这次，却是没有元素从他身体内蒸腾而出。不过，相比于上一次，这一回他的脸色却是凝重许多，就连双眼都紧紧闭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面容不断扭曲，好像正经受着莫大的痛苦。

突然之间，在他高举的巨剑周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几条黑色细线。若不是它们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感觉，人们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它们。

“空间规则……你竟然掌握了空间规则！”黑袍老者有些失态地大吼大叫，就连牢笼内的中年男子也惊动了。他看向何龙的巨剑，面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掌握了一丝规则之力，就相当于掌握了一把打开进阶上位职业者大门的钥匙。不过，何时进阶，能不能进阶，还得看个人的造化。

“能对付规则的，也只有规则……”黑袍老者喃喃自语，眼中有些失神。

“斩！”就在此时，何龙大吼一声，用力向那几个被染成蓝色的圆环斩去。这把巨剑接触到牢笼之时，又是出现了空间折叠。可是这次，那几个被染成蓝色的圆环，动作却是稍慢了一丝。就是慢的这一丝，迫使整个法阵的运转，出现了一个瞬间的失衡。

何龙巨剑猛地斩入其中，可诡异的是，半点声响都未发出。巨剑自手柄处，直到接触到牢笼的那一部分，仍旧握在何龙手中，剑尖也径直出现在中年男子的头顶之上，随着何龙“斩下”的动作，将他从头至脚，劈成两半，死得不能再死。可这巨剑中间的一段，却是凭空消失不见，不知被魔法法阵，转移到了哪个空间当中。

“咣当”一声，中年男子手中的长剑，随同他的尸体，一齐掉落地面。本来已是基本元素化的长剑，又重新变成元素，散逸到大气之中。只留下了握在他手中的剑柄，和大约两指宽，仍和剑柄连在一起的半截剑身。

何龙喘了几口粗气，看向手中巨剑。这把巨剑也是从中间断开，一半握在他的手中，另一半掉落在牢笼之内，还有一部分，却是永远消失不见，不再存在于这个空间当中了。

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响传来，牢笼上面，那几个被染成蓝色的圆环，都断裂开来。中间豁开了一条细缝，看细缝的形状，与何龙巨剑断面的形状，相差不多。紧接着，以这条细缝为中心，整个牢笼之上，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整个牢笼都再也维系不住，碎成漫天碎片。可碎片却没有掉落，而是在空中渐渐变淡，消失不见，又重新溶入了空间之中。

“啊！”又是一个痛苦凄厉的惨叫之声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就见高启一把扭断了他那只露着森森白骨的小指，痛得满头是汗，却是紧咬牙关，用力捏碎了那半截指骨。一个椭圆形的空间之门，在他身旁凭空出现。他二话不说，强忍疼痛爬了起来，一头栽倒进去。

自从被刘出洋捉到过一次之后，高启变得聪明了许多。他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报仇的可能。

黑袍老者深深地望了光茧一眼，也转身向空间之门走去。

“疯老头！”夜天臣大声叫道。

黑袍老者回过头来，两人注视片刻，“怎么？还想将我留不成？”终于，黑袍老者开口问道。

夜天臣无奈地叹了口气，向他摆了摆手。黑袍老者见状，头也不回地跳进了空间之门。

“这人……是谁？”何龙走到他的身旁问道。

“旧友！”夜天臣长叹着说道，他的眼眸中，满是回忆之色，“只不过，我们后来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每个人也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刘出洋的声音。

这个时候，元素之茧渐渐地失去了活力，变得灰蒙蒙的。它完成了的自己的使命，让茧中之人，褪去凡胎，成为职业者。这就好似幼虫转变成了蝴蝶，是一种生命形态，向另一种更高级的生命形态跃迁、进化的过程。

元素之茧，渐渐散去，露出了刘出洋的真容。他还是原来的他，看似毫无变化。可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何龙、夜天臣，甚至就连二花，都仿佛出现了错觉。只见他原本漆黑、清澈的眼眸中，好似出现了无数的星星点点，就好像在他的眼眸当中，能看到星空一般。

这并非刘出洋经过元素之茧，有了什么过人的变化。也不是他进阶时，受到空间法则的影响，发生了异变。实际上，这些他眼眸中的星星点点，都是沉积在他神识之海中，那些逝去的高位职业者，所散逸出来的本位元素。

这些元素，经过那些职业者积年累月的炼化，比其它元素要强大许多。可相应的，它们上面还保留着的，原本主人的精神烙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炼化得了的。它们现在就飘荡在刘出洋的神识之海内，根本不听他的调遣。他眼眸中的星星点点，便是神识之海中，这些元素的投影。

这些元素，若是用得好了，就是一笔储存在脑海中的财富。若是用得不好，便成了占据他神识空间的顽石。对于刘出洋来说，是福是祸，还尤未可知。

“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这便是他的道！”夜天臣看向刘出洋，眼中满是对后辈的赞赏。“那你的道是什么？”他说道，“你是夜羽帝国的人，你的道，也应当服从夜羽的道。”

刘出洋沉默不语，老疯子和夜天臣，这二个人一黑一白，看似所走的道路截然不同。可实际上，他们的道，却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的道，都是带着强迫性质的道……

章一百三十四 酒的味道

几天之前，又是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鹅毛一般。大雪过后，整个天地都仿若被洗涤了一遍，干净不少。

刘出洋此时坐在一个城外的石亭当中，在他前面的石桌之上，摆放着一个酒壶、两盏酒杯。醇厚的气味，四溢飘荡，让石亭之内，酒香淡淡。亭外，则是几树梅花，红梅白雪，景色盎然，也便得石亭之外，亦是梅香隐隐。

万里雪白，几点梅红；一亭小筑，两杯浊酒，颇有几分醉人的意味。刘出洋虽然不是来赏景的，可也被这迷人的景致，深深醉倒。

一阵马蹄声响，将刘出洋目光吸引过去。慢慢起身，只见一辆陈旧马车缓缓而来，架车的是一个老人，满脸褶子，牙齿都缺了几颗。谁能想到，当初不可一世的英雄城城主大人，此时就坐在这种车子当中。

城主所中的毒，已经被夜天臣解了。连带着郑凯莉，也被救了回来。不过，作为一城之主，竟然勾引黑暗生物，引狼入室；外加治下不严，搜刮民脂民膏，还是让夜天臣给他判了一个流放之罪。让他去帝国的偏远位置，流放受苦。

马车晃悠悠地停在了刘出洋的面前，架车的老头从车前费力爬下，“刘……刘大人，”他说话有些漏风，“这……这是俺家小姐给……给您的！”说着，他将手里的一条黑色兽皮包裹，交到了刘出洋手中。

刘出洋叹了口气，这明显是郑凯莉不愿再见自己。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跟随自己的父亲，毕竟相依为命将近二十余年，她也不可能丢下他。其实说到底，郑凯莉还是一个心软的丫头，如果此时获罪流放的是刘出洋的话，想必她也一定会随他而去的。

“多谢老丈！”刘出洋将兽皮包裹放在石桌上面。他想了想，拿起一个杯子，递给了老头。“还请郑小姐饮下这杯送行酒！”

老头也没推辞，他接过杯子，递进马车，片刻之后，又将它还了回来。“刘大人……还请留步！”他拱了拱手，爬回马车，一扬鞭子，缓缓而去。

“郑小姐……”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刘出洋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嘴唇动了动，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喊道：“此去路远，还望珍重！”手中那封精灵为他写出的证明信，他捏了又捏，还是没有送出。这个时候，它好像也没了什么意义。

郑凯莉此时坐在马车之内，心如刀绞。他好几次都想挑开窗帘，再最后看刘出洋一眼。但她不敢，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此后不相见，从今陌路人……”马车缓缓启动之时，她强忍泪水，不让自己哭泣出声。只是在口中，不停地喃喃低语，反复念着这十个字。可当她听到“此去路远，还望珍重！”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便如开闸的洪水，断线的珍珠一般，想止，都止不住。

她用力擦了擦泪水，却是边擦边落，边落边擦；不仅如此，到了后来，这泪水又更是越擦越落，越擦越多。她赌气似的，用手背疯狂地在眼睛上揉搓起来，又狠狠地用指甲抓了脸颊几把。

城主见状，连忙过来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抱在了怀里。郑凯莉爬在他的腿上，无声哭泣。城主此时，亦是老泪纵横，巨大的变故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许多。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女儿生活的更好，可此时……“难道是我错了？”他不禁如此想到。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轻拍着郑凯莉的肩膀，喃喃说道，“你们一定还会再相见的，我保证……一定会的！”

刘出洋看着手里的黑色包裹，突然觉得有些面熟。他这才想起，这分明就是自己与郑凯莉约会时，她后背背的那个包裹。“莫非……这是是她当时想送给我的礼物？”

他缓缓打开包裹，里面竟然是一把刀鞘。这把刀鞘做工精细，却并不奢华，与刘出洋的为人很是相配。他将自己的直刀取来，向里一插。“噌”的一声，刀与刀鞘严丝合缝。

“看来她下了不少功夫啊！”刘出洋鼻子一酸。郑凯莉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他的直刀，这刀鞘大概是她凭借自己的观察和揣摩，找人打造出来的，足以看出她当时是多么用心。

想到此处，刘出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没想到这醇香的美酒，入口竟是如此的苦！

“得、得……”又是一阵马蹄声响。刘出洋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去，又是一辆马车行来。这辆马车，比起城主的那辆，可就要奢华不少。马车来到石亭之外，还没有等停稳，凯米就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刘大哥！”她兴奋冲刘出洋招着手喊道。

昨天赶走了高启和疯老头之后，夜天臣和何龙当既下令，全力搜索城主府。凯米、兽人国公主，和所有还未被卖出的精灵奴隶，都被找到。他们都被关到了，当初关押高启的那个大铁笼子里面。

“出洋大哥！”凯米跑到近前，两只小手紧握在胸前，扭来扭去的。“谢……谢谢你了，出洋大哥，要不是你，恐怕我也找不回我家公主！”她有些忸怩地说道。

“别傻了！”刘出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都是你坚持和勇敢的结果！”他说道。

“是吗？”听到刘出洋的夸奖，凯米的大眼睛迷了起来，笑得仿佛都开了花。

“当然！”刘出洋重重的点了点头。让这朵花，笑得更灿烂了。

“对了，出洋大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变得愁苦起来，“我要走了，得送公主回去！其实，我很是舍不得你的……”

“小丫头！你要是想留，也是可以留下的！”这时车厢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甜糯的声音。这人正是凯米的主子，兽人国的公主。

兽人国的这位公主，与她的母亲一样，都拥有狐族血统。据说拥有这个血统的生物，自打出生伊始，天生就会“魅惑”术法。

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刘出洋也曾见到她一次。倒是名不虚传：迷人的身条，光滑的肌肤，甜糯的声音，都足以让任何一个雄性生物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不过，令刘出洋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凡人，并没有经受过元素洗礼，成为职业者。因此，相应的，她的兽人特征，也并没有完全褪去。这个女孩，现在还顶着一个狐狸一样的脑袋。这副面容，绝对会吓坏绝大多数的人类。不过，据何龙所说，待她升到一阶，成为职业者后，就会完全变成人形。到那时候，必是个魅惑众生的绝美女子。

其实在这个大陆上，除了兽人族、海人族等类人种族如此外，甚至还有部分魔兽都是如此，它们在没有经受元素洗礼之前，都是一副怪物模样。可一旦成为职业者，便能化为人形。对此，刘出洋也是有几分不解，这大概是一种隐性基因的表现，可他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不了，我还是……送您回去吧，我也得给我姑姑一个交代的！”凯米说着，向桌面的两个酒杯中，都倒满了酒。她端起一杯，缓缓地仰头饮尽。可她的眼睛，却是一直偷偷地看着刘出洋的脸庞，眸中满是不舍。

“出洋大哥……我……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的！你……还欢迎我吗？”她看着刘出洋的眼睛，怯怯地问道，好像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刘出洋却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他说道，“我随时欢迎！”

“好……好吧！”听到刘出洋的肯定的回答，凯米的心中，却好像没有得到，她预想中那种兴奋感觉。相反，倒是有些五味俱陈。

“我……我走了！”她落寞地走回马车，跳进了车厢。随着马车缓缓启动，她又打开窗帘，伸出了手，不住地摇晃着，喊道：“出洋大哥，我还会来找你的，你……你可要等我！”刘出洋也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待马车走得远了，凯米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掌，坐回车厢，眸中已是噙满了泪水。

“小丫头，其实你非要回去。根本就不是为了护送我，也不是想给你的姑姑一个交代，不是吗？”这个时候，她对面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却是轻声说道。

“不……不是的，公……主，您误会了！”凯米慌忙辩解。

“你是觉得对不起郑凯莉吧！”可对方仍是用甜糯地声音继续说道，“你假意和她成为朋友，却暗中搜寻她的罪证，让她和她的父亲，都被流放到了荒蛮之地。她待你为最好的朋友，而你却欺骗了她，愚弄了她。现在，却还要撬走她的男友。所以，你觉得良心不安，无法抉择，便选择了逃避……”

“不是的！”凯米突然堵住耳朵，豆粒大的泪水，簌簌而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她哭泣着说道。

那副面纱下的狐狸脑袋，突然扬了扬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没关系……没关系的！”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诱惑的味道，“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要认清本心。你不是一再地要求你的出洋大哥等你吗？这就是你的本心，你虽然觉得对不起郑凯莉，可更怕他再回到她的身边，是不是……”

“是吗……”凯米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大大眼睛上，也充满了迷茫。

刘出洋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才又坐了回去。一个一个的朋友离开，让他也觉得有些伤感。他看着凯米为他倒的洒，将它慢慢地品入口中。这杯酒，他却喝出了些许酸涩味道。

一阵悠扬的笛音传来，扭头望去，只见夜天臣正骑着一匹似马非马的怪物慢慢行来，嘴边放着一支玉笛，袅袅的笛音清脆悦耳，缓缓淌入刘出洋耳中。

“出洋大哥！”似马非马的怪物前面，还站着一个人，她看到刘出洋，兴奋地冲他招了招手。原本是孙倩这小丫头，正为夜天臣牵着缰绳。

刘出洋微微一笑，放下酒杯，冲着夜天臣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苍茫一片忽闻曲，敢问玉笛何往？”夜天臣算是救过刘出洋一命，他对他还是抱有感激之心的。

夜天臣听罢，也放下手中玉笛，跳下怪兽，来到石亭之中，坐在刘出洋对面。待看到桌面上的酒杯，也是呵呵一笑，说道：“暮雪千林偶遇香，欲知美酒谁家？”

说罢，两人俱是一笑。刘出洋为他斟满一杯，言道：“浊酒一壶，非是待客之道。”叶天臣端起酒杯：“清酿两盏，足表主人盛情。”刘出洋见状，也将酒杯拿了起来。

可夜天臣说过此句之后，却是又将酒杯缓缓放下，“出洋小子！”他开口说道，“你心思细密，为人稳重，年纪轻轻，初升职业者时，又引来了元素之茧，可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如此才俊，若是精心培养，必会成为国家栋梁……”

“前辈……”刘出洋刚想说话，却见夜天臣冲他摆了摆手。

“可国家选拔人才，却一向以德为主，才为辅。因为越是有才能之人，若品德不过关，那对国家的危害，便可能更大。”他继续说道，“昨天我问起你的道，你却一地没有回答。我希望你的道……不要有损于国家，不要与国家的道相违背，你也不要成为第二个老疯子！”

“师傅，你罗里吧嗦地，有完没完！人家还等着去见师哥呢！”孙倩听得不耐烦，在后面不断催促。

“好了……好了！不要催了！”夜天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又缓缓端起酒杯，“国家……国家，先有国，才能有家。没有了国，又谈有家！”他边喝，边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

刘出洋心中凛然，他心中最在意的……就是他这个世界的家了。父母、姐姐、妹妹，都是他最为看重的，夜天臣所言，分明有着些许的警告意味。看着夜天臣渐行渐远的身影，刘出洋若有所思，他将这杯酒倒是嘴中，竟然是满口地……辛辣之味！

“兄弟！”何龙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说道，“该告别的，都告别完了吧！不如咱们现在就出发去帝都吧！”他抓起桌上的酒壶，先是给刘出洋倒上了一杯。接着，便打开壶盖，一仰脖，喝了个干净。

“帝都？”刘出洋看向远方。红彤彤的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金光遍洒，寒梅飘香，白晃晃的冰雪也挡不住即将来临的春风。他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水，甜甜的，好像有一种叫做“希望”的味道。

帝都，我来了……

章一百三十五 羽

夜羽帝国的帝都，名字就叫做“羽”。位于整个大陆的中端，是光暗大战和神陨事件之前，当时的光明教皇受神灵懿旨，所建的第二座皇都。

这座城池，依高山而建，最高之处甚至都在云层之上。因此，也有“云端之城”的美誉。该城坐落在平原位置，却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湖。这山与湖，出现在平原之上，显得很是突兀。可据说，这都是建城伊始，光明神降下神迹，凭空而生的。

据民间传闻，此城从准备到筹建直至最后建成，总共耗费了近千年光阴，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在神权时代，由神灵降旨，当代教皇负责筹备、建设，共经历几百年的时间，建设出了这座城池的大体结构。可以说，这座城池之所以能够最终建成，与这个阶段的筹备充足，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第二阶段是在发生神陨事件之后。当时，神灵不再响应信徒的呼唤，战技与魔法全部消失。大陆上人心惶惶，战乱四起，城池的建设，也一再停工。不过，当那位又重新发现了战技与魔法使用方法的前辈，建立国家之后。他便自称神使，登基成为教皇。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声称又重新接受到了神灵懿旨，再次开建此城。城中大部分的宫殿和建筑，都是在这个阶段完成的。

第三个阶段，便是光暗大战时期。那位前辈死后，大陆之上，分分合合。城池的建设，也是时停时建。直到大陆在光暗大战前的最后一次统一时，城池也基本建设完毕，到了收尾之时。当时的教皇，便准备废掉旧都，也就是现在光明联盟的国都，搬迁至这个新都。不过非常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愿望，便爆发了光暗大战。

在大战中后期，负责监管建造皇都的夜氏家族，便依据此城，收拢殘民，建立了早期的夜羽帝国。当然，这也正是夜羽帝国同现在的光明联盟不太和睦的主要原因之一。

刘出洋方一走出传送阵，就差点“哇、哇”大吐起来。这一段时间，他同何龙走了不少传送阵。就像肉吃多了也腻一样，从开始的新鲜，到无动于衷，直到现在，他一看到传送阵就想吐。特别是这一次的超远距离传送，更是让他觉得四肢乏力，头脑阵阵眩晕，胃里面也是不停地翻滚。

其实，这还是一路上，何龙颇为照顾刘出洋的结果。每过一个远距离传送阵，他都会以四处游玩为借口，停留一段时间，让他恢复身体。否则，以刘出洋刚刚进阶为法系职业者的身体强度，早就吃不消了。这一路走走停停，竟然过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到……到什么地方了？”他扶着墙，一阵阵地干呕。

“到家了！”何龙看着他呵呵直笑，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长条形水晶一样的物品，不断地冲他比划。

“这是什么？”刘出洋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纪念品而已。”何龙一脸坏笑地将这块水晶收到了怀里。“走吧！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城市！”他拉着刘出洋向外面走去。

刘出洋这才发现，这个传送阵，与他以往用过的，都不太相同。它建在一个宽阔的大厅之内，四周的墙壁上面，安装了许多罩着水晶灯罩的魔法灯。这使得大厅内的光线，既不会太过黯淡，又不会太过刺眼。他从传送阵中走出后，能够很快地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与这个房间内舒适的灯光光线，有都会很大的关系。

穹顶之上，画了一幅巨大的油画。实际上，四周墙壁上，每两个魔法灯之间，也镶嵌有油画。看这些油画的内容，好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便被何龙强拉着，走了出去。

大厅的门外，是一个幽暗的长长甬道。甬道很长，刘出洋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大概足有上百米的距离。这里面光线不是很好，他只在前方的远处，看到了一团小小的亮光，那应该就是出口。

“来吧！看看咱们的城市！”何龙没走出几步，便突然来到甬道的一侧，带着骄傲的面容，用颇为高昂的声调说道。

刘出洋莫名其妙地看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何龙却是微微一笑，突然一推甬道的墙壁。“咔”的一声轻响，这处墙壁，竟然被从里面拉开。刘出洋没有想到，这里原来有一处暗门。

一大束光线从外面涌进，照射在刘出洋的脸上。让他刚刚适应了幽暗环境的眸孔，又猛地缩了缩。他用手挡住光线，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事实上，外面的光线也并不强烈，只是他有些不适应罢了。

“怎么样？”何龙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他看着他，用急切地语气问道。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他的夸奖了。

“太……太壮观了！”刘出洋缓缓放下手掌，待看到外面的景色，瞳孔却猛地一下子张到了最大，他喃喃地说着，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外面走去。

暗门虽然被拉开，可在门处，好似还有一个水波一样的东西，将外界与室内隔断。刘出洋用手掌轻轻一推，几根手指便轻松的透了过去。一阵凉意从指尖传来，原来门外的寒风和冰雾，都被水波隔绝在外。

他一躬身，整个身体都钻了出去。一股无比清新的空气涌来，钻进他的鼻孔，让他情不自禁地，又深深地吸了几口。

门外云烟渺渺，让人有一种乘坐飞机的感觉。刘出洋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这个广场，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从高山的山体之上延展而出，悬空而立。广场的地面不知铺了什么东西，光滑无比。他左右看看，像这样的广场，在旁边的岩壁之上，至少不下十个，皆错落地布置在不同的位置。

凛冽的寒风一下子吹了过来，扯得他的衣襟猎猎做响。几缕被寒风扯下的云雾丝线，缕缕向他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待再张开手掌时，却发现它早已化成了无形。

何龙在他身后，会意地一笑。刘出洋的动作，已经算是最大的夸奖了。他突然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条形水晶又不住地比划了起来。

刘出洋慢慢地走到了广场的边缘，向远处看去。只见丝丝缕缕的云雾下面，是一望无边的绿色草毯，左右两边的远处，两条山脉从城后而来，仿佛一对雄壮的巨龙，在绿毯上蜿蜒游动，划出了两条优美的弧线，在刘出洋目光尽头的正前方缓缓汇聚。

两个龙头中央，一块碧蓝的翡翠正好镶嵌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座山和那个湖吧！果然真如神迹一般！”刘出洋在心底禁不住暗自赞叹，“好一副双龙戏珠壮丽景色！好一个鬼斧神工自然杰作！”

“怎么样！不错吧！这就是咱们的帝都了，以后也是你的家！”何龙在他身后笑道。

“家……吗？”听到他的话，刘出洋回身看了看何龙。

“对！家！”何龙肯定地说道，两人相视一笑。

再次扭回身去，向近处看了看。只见这座依山而建的巨城，建设得极有层次。最外层是城外远远的几座卫城，高大的城堡从这里看去，仿佛孩子的积木。

与卫城之间，则是大片的农田，从湖里引来的水渠，枝枝杈杈般地分布其中。好像一棵形状古怪的大树。

再向里，便是主城的护城河及外城墙，外城墙共分三道，相隔不远，皆为凹形，一道比一道要高。外城之内，便是主城，主城中的不同区域，亦建有两组城墙，同外城墙一起，将整个主城分成了三大部分。刘出洋现在所在的，就是最内层，也是最高的一层。从这里向下看去，只见这一层的行人就如同蚂蚁一样，而远处的二层和面积最大的第三层，则是连房子都看不清楚。”

“那里是国王的居所吗？”刘出洋又向身后看了看，比这里更高的地方，建着一座巨大城堡。

“当然不是！”何龙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个城堡，是专门给普通贵族议事的地方，你也可以叫它‘下议院’。”说着，他又指了指头顶上面：“王城还要再往上！那里的景色，可比这里还要好得多了。每当雨雪过后，上面就会形成一大片白色云海。若是正巧有日升日落，云海就会被晃得五光十色，那景色真是……”他咂了咂嘴，好似无论什么样的语句，都形容不了那里的景致之美。

刘出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只见上面云气缭绕，雾气重重，根本就看不清楚。

两人正说着，突然几个水滴，落到刘出洋的额头上面。他抬头一看，更多的雨点稀疏而落。片刻之后，这雨水，竟然又一下子大了起来。

“快走吧！兄弟。”何龙搂住他的肩膀，匆忙向门口的位置走去。

可大概是雨水的形成，让这里的雾气淡了一些。刘出洋的目光透过雨线，发现远处几百米的位置，突然朦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失声叫道……

章一百三十六 法典

“那是什么？”刘出洋失声叫道。就见远方朦胧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仔细看去，竟然好像是一个硕大的人头。

“雕像而已！”何龙指了指黑影对面，“那边也有一个。”

刘出洋回过身去，果然在另一个方向，也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也是当年神灵降下的神迹，”何龙说道，“据说在建城伊始，神灵于天空显露真身，以开天辟地之大能，降亘古未有之神迹：三座高山缓缓升起，一汪碧水渐渐涌现。神灵指定最高之峰，为新城之址。用甘甜的湖水，滋养万物，以险峻的双峰，守护生灵。又有两座巨型石像，拔地而起，供万民膜拜、敬仰……”他用呆板的语气，诵读出了这番话，一看就是正在背诵着某本书籍的上的只言片语。

“好了……好了……”眼看着何龙越背越磕巴，后面的话，也是乱七八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刘出洋连忙叫了停。何龙定是只会背那一段，后面的内容他连背带蒙，又加上自己的理解，也只能让人越听越糊涂，弄得云里雾里。

“嘿嘿……”何龙尴尬地一笑，擦了擦额头，上面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就在何龙背诵的这一段时间，天上的雨丝渐渐小了，不多时，竟然慢慢停止。空气中的湿度又加大了不少。伸出手来，都有一种粘粘的感觉。不过，少了雨丝和雾气的阻隔，刘出洋目力能看到的距离，又远了不少。

这主城的两边，果然有两个巨大的全身石头雕像。这两座石雕，皆面向刘出洋的方向而站，背部分别靠着另外两座山脉。它们的身高，却是比这两座山脉的最高山峰，还要高上一些。

左侧的石雕是一名法师，身穿法袍，单手持杖，另一只手揽于胸前，抱着一摞书籍。这代表着一手智慧，一手武力，是典型的法师装扮。看这个法师的样貌，应当是一位老者，留着长长胡须，嘴角含笑，面目慈祥。刘出洋所站的高度位置，正好与他的双眼齐平，他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眸中所透露出来的睿智与安详的光芒。

右侧的雕像，便是一名武士，身穿全身甲胄，只露出一个头部。他双手平伸至胸前，掌心向上，双掌上面，平托着一把长剑。这把长剑，长方形的剑身，长方形的护手，甚至就连剑柄也是长方形状。只不过剑柄上的剑首位置，多了一个扁平的圆柱。远远看去，造型古朴，中规中矩。他的这个动作，剑压双手，却又不持剑柄，其实所代表的，便是和平与守护的意思。

这个武士雕像，面容严肃、目光炯炯，气势逼人。刘出洋从所站位置看去，甚至都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

“好高的石雕！”刘出洋看罢，不禁感叹，“看它们的高度，定是千米开外了吧！”这么高的雕像，到底是如何建成？除了神迹之外，大概也真的是无法解释了。

“这还并不算高！”何龙拉着刘出洋走进甬道，边走边说道，“这两个雕像，分别代表法师之神和战士之神，都是光明神系中的一员。在光明联盟的国都之中，还有一座光明神的雕像，比这两座，还要高上一些。”

“是嘛！”刘出洋说道，语气中充满赞叹。很难想象，比这两座还要高大的石雕，究竟能够宏伟成……什么样子！

刘出洋随着何龙不断前行，一直走到甬道尽头。他这才发现，原先看到的，甬道尽头的那团光芒，并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个通往另一处平台广场的暗门。

两人左转，顺着一条旋转楼梯一路向下，终于走出了这个城堡。事实上，整个“羽”城，就是一个庞大的城堡建筑群。它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城堡和民居组成。并且，这些城堡和民居的样式，还是及其多变。这也主要是因为，城池建设到第二阶段时，大陆上纷争不断，人人都敢以神使自称，再拉起一个队伍，争夺皇位。教皇的位置，也是经常异主，当真是你方唱罢，我又登场。如此一来，谁占领了这座城池，为了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神使，都会谎称接到了神旨，再按自己的喜好，建筑上几座城堡。

城堡外面是几处漂亮的苗圃，二人顺着一条幽深小径，一路向下，穿过两道城门，来到了第二个区域。这里是贵族区，城中的贵族，大都居住在这个区域。贵族区的上面，也就是刘出洋从传送阵出来的区域，一般称为议事区，是高、低两阶的贵族，议事的地方。那里面的传送阵，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有权使用。

实际上夜羽城共由五大区域组成：除了刘出洋到过的两个区域，议事区再向上，当时由于云雾遮挡，没有看清的位置，称为皇城区。贵族区向下，城中面积最为广阔的区域，是为平民区。除此之外，外城墙向外，直到卫城之间的距离，由大多数战俘、奴隶以及在城中混不下去的平民，组成了夜羽城人数最为庞大、面积最为广阔的奴隶区。

刘出洋走在贵族区宽敞的道路之上，两旁环境优雅，鸟语花香。不时有人从身旁快步走过，间或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嬉闹着跑向一边。正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城中广场，成圆形布置，中间一株古树，枝繁叶茂，上面还结了几株果实。

二人走到近前，这株大树的枝干，突然移动了起来。它将一截树枝挡在刘出洋的面前，上面结了两个金灿灿的果实。

“这……”刘出洋被吓了一跳，精神力下意识地扩散而出，探测到树干之上。却没想到在树干上面，感受到了一丝丝的魔力涌动，原来它竟然是一只魔兽。

何龙也诧异地看向刘出洋，“怪了，这家伙平时要它一棵果子，比登天还难，今天竟然一下子就送了你两棵！”说着，他将果实从树上拽下，递给了刘出洋一个，另一个却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大树的枝干一阵抖动，仿佛在表示着对他的不满，不过还是渐渐地平息下去。它大概算是二阶的魔兽，何龙至少三阶，就算是不满，也打不过他。

“呵呵，还不错吧！”何龙三口两口吃了个干净，从树干上蹭了蹭手上的汁水，开口说道，“这是咱们帝国修改法典，加大了对走私精灵的处罚之后。精灵女王上贡来的战争古树种子，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它竟然都长这么高了。”

刘出洋微微一笑，也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这让他想起了在落日森林时，木柔给他的那几块植物根茎，虽然它们从味道上来说，比不上现在的果实。可对当时的他来讲，却是不亚于人间美味，让他印象深刻。

“这是什么？”刘出洋来到广场尽头，看到一座金色雕像，大约一人来高。他走到近前，发现这个雕像，正对着一条向下的阶梯。这条阶梯极长，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阶。它从贵族区广场的一端开始，笔直向下，竟然穿过两道城墙和平民区，一直来到最外层的三道城墙之内。

在这条阶梯的左右两侧，还建有无数座雕像。由城墙来区分的话，贵族区域的为银白色，大约每二、三十个阶梯，便有左右对称的两座。平民区的则为青铜色，远远看去，十几个阶梯，就有两座。

“这就是陛下的雕像，”何龙来到刘出洋的身旁，看着散发黄金光泽的雕像，面带崇敬表情，开口说道。“其余的是护国法师、兵马元帅，以及各位开国的英雄和元勋！”他伸出手来，顺着大路向下一指，“这些雕像分为黄金、白银和青铜三种，从这里一直铺到平民区的城门入口。”

刘出洋粗略地观看了一番，这些雕像都雕刻得极为精制。人物造型各异，神态、动作、表情也是惟妙惟肖。让人一望之下，便可得知他们当年抗拒外敌，消灭黑暗生物时英姿。

“其实，这些雕像其实除了缅怀先辈、激励斗志外，还有另外一个作用，”何龙见刘出洋正四下打量，突然说道，“不如……你来猜猜看……”

“其它的作用？”听到何龙的这句话，刘出洋才仔细打量起这些雕像。突然之间，他在雕像的身上，竟然发现了不少阴雕的字迹。用指尖轻轻触碰，口中缓缓读到：“任何信奉神的智慧生命，都是神所牧之羊。任何生灵，都不得以任何形式，无故剥夺其生命，包含其自身。否则，依据情况，处以剥夺全部财产……直至生命的处罚。”

“这是……法典！”刘出洋抬起头来，看向何龙，有些吃惊地说道。他没有想到，帝国的法典，竟会刻在这些金属雕像的身上。

“对！”何龙有些自豪地扬了扬下巴，“这些雕像的身上，所刻的都是帝国法典。黄金雕像身上的，称为黄金法典。皇室成员，都必须遵守。白银雕像身上的，称为白银法典，所有大小贵族，都必须遵守。剩下的，则是青铜法典，所有的平民，都必须遵守。这些雕像，身前所雕刻的，都是相对应阶层的权力，身后的，则是责任。这表示着，在你拥有权力的同时，也必须背负着对应的责任。”

“可这法典的条款……也是够霸道的！”刘出洋摇了摇头。这还是他第一看到，如果有人自杀，还要剥夺其全部家产，甚至连累到父母妻儿的法律条款。

“这条其实出自神权时代的《神谕》！”说到此处，何龙也是颇为无奈。“光明联盟是个老牌国家，历史悠久、底蕴雄厚，我们夜羽比不过它。所以处处都受它的制，就连陛下，现在也只能以‘王’自称，不敢称‘皇’。现在大陆上能自称为‘皇’的，也只有光明联盟的教皇而已。这几条‘法典’，都是光明联盟以《神谕》为由，强加上的！”他指着刘出洋所念的一条，又向下指了了几条，苦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刘出洋又看了看这些雕像。很明显，阶位越高的人，对应的雕像越少，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宽松，这便是所谓的“特权”。不过，“特权”同时也代表了这些人的先祖，为了建立这个国家，所付出的鲜血和汗水。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可以称之为“荣耀！”

“走吧！”何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带你去看看其它地方……

章一百三十七 人肉屠宰场（一）

月落初晨，一抹淡淡曦光，悄悄溜进了刘出洋的房间，调皮地落在他的眼皮之上。刘出洋的眼睛动了动，随即缓缓地睁开。天已经亮了，他的生物钟，也准时地响了起来，唤他起床。

这是一个十分奢华的房间，雕梁画栋，甚至还在墙角的位置，刻画了一个微型的魔法阵图。这是一个缩微版的“映像法阵”，是所有类似的魔法阵图中，最为简略和基础的版本。在这个版本上，再扩充新的魔法线条，便会产生出类似“天空之眼”，或者“窥瞳”等可视类的探测魔法。

当然，这个魔法阵图放在这里，不过是让人们站在上面时，能在一米远的位置，出现一个相似的魔法投影。可以让魔法阵图上所站之人，整理仪表，当镜子照罢了。

刘出洋站起身来，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这里的居住环境不错，让他一夜好眠。他推开房间的窗户，惊跑了几只窗边的小鸟。阵阵花香扑面而至，外面就是一个大大的苗圃。

好似听到了他起床的声音，外面的仆人敲门进来，恭敬而立，为他送来了洗漱用品和热水。他惬意地拿着倒满温水的杯子，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不知名的昆虫飞来飞去，嗅着五彩缤纷花朵的扑鼻香味，听着各种各样鸟类叽叽喳喳。

自从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逐渐适应了禁地之内的慢节拍生活，如今冷不丁地来到帝都之内，还颇有些不太习惯。

“刘大人！”一个管家模样的仆人来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少爷传话过来，您参阅皇家书馆的申请已经通过。大概今晨就会来人，带您过去，请您做好参阅的准备。”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说过多少次了，您叫我出洋就行！”看这仆人的年纪，已然大约五六十岁了。他每次躬身叫自己为刘大人，刘出洋都觉得不太舒服。

“少爷说了，您是立过大功的人！”仆人笑了笑，虽然还是公式化一样的笑容，还是程序化一般的语气，可其中，却是带上了些许的真诚。“您破获了兽人国公主被劫的案子，又救回了公主，让千千万万的帝国子民和军士，都免于战火之苦。如此大功，足以让帝国封官授爵。也足以让我等，保有一颗恭敬之心。”

“过奖了……”刘出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便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仆人，说话办事，永远都是不卑不亢，永远都是彬彬有礼，永远都恰到好处。既让你听着舒服，又不坠了大家族的面子。

“一点都不过！”仆人笑了笑，看到其它仆人已经收拾停当，便躬身说道，“如果您没有其它吩咐，老奴便告辞了！”

“好！”刘出洋点点头，见仆人纷纷退出门外，将房门关好。这才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茶杯端到嘴边。

“当、当、当……”可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刘出洋皱了皱眉头，放下了茶杯，“难道是带我去参阅皇家书馆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可也不至于……如此急躁吧！”

可当他打开房门之时，却发现外面站着的，却是何龙本人。他面色很不好看，对着刘出洋说道：“出事了！你跟我一齐去看看，也好给我出出主意！”

二人出了府邸，一路向下，左转右拐，来到了平民区域一处靠近外城墙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个废弃仓库。

平民区和贵族区比较起来，简直天壤之别。靠近贵族区的一些地方，还好上一些，越是向外走，环境就越差。特别是这种平民区和奴隶区相交界的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各色人等都集中到这个地方。不仅环境乌烟瘴气、蝇虫肆虐，就连人际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头！这里的元素很混乱，特别是光元素超过正常值的很多倍，看来经常有人在这里施展光系的魔法！”何龙带着刘出洋来到这里时，一小队帝国的士兵，正守在这里。说话的是一名身穿法袍的一阶法士，正拿着水晶球走来走去，看到何龙过来，便急忙过来说道。

法士，是夜羽帝国对一阶法系职业者的统一称呼。二阶的，才叫法师。至于三阶，整个大陆统一称呼为光明祭祀，以祭奠光暗大战时，为了整个大陆献身死亡的一万三千名，三阶的光明祭祀。

“是嘛！”何龙接过他手中的水晶球，摆弄了一阵。只见里面有几种颜色的淡淡雾气，相互参杂环绕。只是白色雾气较多，占据了主导地位。

“其它元素值还算正常，”那位法士见状，又补充了几句，“只不过有人经常在这里施法，所以有些混乱……”

“知道了！”何龙将水晶球还给了他，“先不说这个，我给你介绍个兄弟！”他搂住刘出洋的肩膀，将他推到自己的身前，“这我的下属，代号‘天穹’，一阶法士，世袭三等男爵！”

“天穷？”刘出洋想片刻，这才明白自己大概误解了同音的“穹”字。不过，这也倒不怪他。这个“天穹”的穿着，实在是有些邋遢：他身上的法袍，虽然浆洗得很是干净，可上面却有许多窟窿，都用不同颜色的兽布，打上了补丁。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可却没有什么光泽。面容也有些憔悴，显得面黄肌瘦，缺少营养。

“什么男爵不男爵的，在帝都这个地方，没有封地的爵位，连狗都不如！若不是头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恐怕都得饿死了！”天穹苦笑着说道。可他大概想到刘出洋现在也是寄宿到何龙家中，突然脸色变了变，面带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我……我可不是说你！我……我……”他局促得结巴起来。

“我知道！”刘出洋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天穹这才略松了口气，还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我兄弟可不是普通人！他注定要一飞冲天的！”何龙搂着刘出洋肩膀的手，又在他肩头上拍了几下，“你叫他出洋兄弟就好！”

“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刘出洋微笑拱手。他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一丝精神力波动探到自己的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身的精神力倒是主动反应，将这丝波动自动屏蔽，并反弹开去。

天穹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这是他的探测魔法被破，神识之海中的阵图紊乱，元素反噬所致。

“抱歉……抱歉！”刘出洋急忙收回自己的精神力量，开口说道，“刚刚进阶，精神力还不能收发自如。”

“我现在才明白何龙大哥说的‘一飞冲天’是什么意思！”天穹又是苦笑了一声，“你这精神力量，明显是进阶的元素使啊！比起我这勉强进阶，只能使用一些魔导器和探测魔法的半调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哪里还需要我的照顾，明明日后我要仰仗你才对啊！”

“哦……”刘出洋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知道何龙话里的意思，并不是指自己进阶成为元素使，而是指他引来元素之茧的事。可他又不能点破，否则显得太不谦逊。

“呦……出洋小子来得倒早！你们男人啊，果然都是猴急！”正在刘出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之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回头看去，原是二花扭着腰肢走了。

此时的他，与禁区之内判若两人。穿着一身白色武士服，打理的干干净净。上面还扑了胭脂，一身的香气。手里提着两把雕金短剑的剑鞘，里面插着他惯用的大号钢钉。剑柄之上，还镶着两块大大魔晶，乍看上去，还以为是哪家的富家小姐。见到刘出洋，他下意识地按住脖子，把喉结藏了起来。

“你们认识？”天穹有些愕然。

“当然！”刘出洋说道，“二花……姐……还救过我的命。”

“哎呀！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二花嘴里虽然如此说着，脸上却满是得意地表情，他瞟了眼天穹，又翘起了兰花指，“再说奴家也不叫二花，那只是临时起的假名。奴家的代号，可是叫‘地廓’的，和‘天穹’，乃是一对！”说着，他还冲天穹眨了眨眼睛。天穹急忙低下头去，认真打量地面，好像哪里有什么线索一般。

“地廓？”刘出洋暗笑，“果然很阔！”他看着他的这一身打扮，心里想到。

“现场情况怎么样？”何龙问道。他知道刘出洋要去参阅皇家书馆，而且期待了很久，生怕误了他的事，便主动将话题引了回来。

“现场……”天穹显然被二花影响到了，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何龙的问话，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有些残忍……总之，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说罢，他当先向库房大门走去。

“天穹不太会说话，可为人不错。有机会，你可以和他多交流交流。”何龙边走，边凑到刘出洋耳边说道。“他娶了个凡人女子，还因此被家族赶了出来，现在生活得很窘迫。不过，我们想接济他时，都被他拒绝了！”何龙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噢！”刘出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看向身前的天穹，眼中多了一丝敬佩。正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但凡有人能做到其中一项，就足以受人敬佩了。

“里面有些恶心！”天穹来到门，将它缓缓推开。

一股恶臭迎面而来，这一瞬间，就连见惯了尸体的刘出洋，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眸光之中，尽是骇然之色……

章一百三十八 人肉屠宰场（二）

天穹缓缓拉开废弃库房的大门，随着门轴一阵沉闷的“吱嘎”声响，一股恶臭之味，也迎面而来。何龙几人掩住自己的口鼻，可这气味却仿佛跗骨之蛆，挡都挡不住，直往鼻孔里钻。

又是一阵嗡嗡乱响，无数飞蝇被开门声惊动，没有没脑地乱飞起来。有几只甚至一路向外，径直朝他们撞来。

二花抽出钢钉挥了挥，几人的脚下，立时多出十几只蝇虫尸体。这看似胡乱的挥舞，可刘出洋经过元素洗礼的眼睛，却能清楚地看到，这分明是准确地刺到了它们的身体，一击致命。

二花收回钢钉，抬眼向库房里面看去。这一看之下，眼睛便瞪得比牛眼都大，甚至眼角的胭脂，都出现了龟裂。“屠宰场！”片刻之后，他喃喃说道。紧接着，便一把捂住嘴巴，返身跑到一旁，“哇”地一声，将早饭都吐了个干净。

刘出洋也眯着眼睛，向里面打量，只见这库房的面积，不知道有多大，黑漆漆的，上面纵向固定了几排拇指粗细的钢绳。每根钢绳上面，也不知道拴了多少粗大的铁钩。几乎每个铁钩之上，都吊着一具人类的尸体。它们合起来的重量，将拉直崩紧的钢绳，都压得生生弯曲下去。

这些尸体，有的残缺，有的完整，有的早已腐烂，上面爬满蛆虫，有的尚且新鲜，涂满殷红干涸血渍。有的甚至还被剖成了几大块，分别挂到了附近几个铁钩上面。合在一起，才能勉强拼出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

“目测共有近百具尸体，不过……里面还没有细数。”天穹说道。正如他所说的，尸体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悬挂排列，一直探入漆黑的房间深处，一时间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具。“大部分尸体都有些残缺，有的被剜去眼睛，有的被切断肢体。不过粗略来看，缺少手脚的，占据了大多数。”

天穹话音刚落，刘出洋便抬脚向房间里面走去！

“唉……不要破坏现场……”天穹抬起手掌，想要捉住他的肩膀，却被何龙给拦了下来，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入黑暗的房间。在这一霎，黑暗的背景、无数悬挂的尸体，和刘出洋显得有些瘦弱的身影，竟然在他的视网膜上，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他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弱小的生命，被死亡之神强拉着，步入了恐怖的地狱。

想到此处，天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层血色。这倒不是他鬼上身，或者受了什么精神类的术法影响。而是人类大量死亡之地，都会给生者带来一定的心理压力。就像人们夜晚走到乱葬岗，会产生幻觉，说自己见到了鬼一样。这是心理上的恐惧、忧虑、紧张，等等的负面情绪对大脑施加了影响，让它对外面感官传来的信号，出现了误判。

“怎么了？”何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清醒了过来。

“没……没什么！”天穹喘了口粗气，暗道自己的精神力量太过薄弱了。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环境，对何龙，或者刘出洋来说，却都不是问题。

刘出洋走在库房之中，脚下是粘粘的血渍，头顶上面，便是大片悬挂着的尸体，还不时有蝇虫飞来，撞击到他的身体上面。这些尸体的脚部，正好垂到他肩膀位置。从体型上来看，死者多为女性，甚至有半大孩童。它们都赤*身*裸*体，身上遍布伤痕。

刘出洋现在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他有些恨自己这双经过元素强化的眼睛，这双眼睛，能让他在黑暗中，把这些残忍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有些感谢这双眼睛，也正是它们，才能让自己更仔细地辨认现场，找到线索。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里面转了一圈。有些尸体变质得厉害，胀大了几圈，滴着腥臭的黑水，蝇虫的幼体从上面探头探脑地钻来钻去。有些与黑红色铁钩接触的地方，肌肉甚至脱落下来，只剩下黑褐色的森森白骨，还晃晃悠悠挂在上面。

终于，刘出洋走到了尽头。在里面放着一个工作台，上面有一具尸体和许多器械。他拿起了一把形状怪异的肮脏短匕，入手冰凉，滑腻腻的，像是涂着脂肪油渍。

他放下手中匕首，又看向这具尸体，眼中露出奇怪的神情。尸体一条大腿的根部，有一个深深切痕，几乎将整条大腿切断。可怪异的是，以这条切痕为分界线，尸体的其它部位，遍布伤痕，唯独这条大腿，却是干干净净，一丝的伤口都没有。

在离工作台不远的地方，还搭了一个简易的炉灶，上面摆了一口大锅。锅底被熏得黑漆漆的，里面结了一层厚厚的油脂，锅沿上还有几块烧干的脂肪。这工作台和大锅的附近，斑斑点点，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渍。血腥味，腐臭味、煮肉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之欲呕。

“怎么样？”何龙与天穹走来时，正看到刘出洋观察着工作台上的尸体，便开口问道。

“依我看，这里就像是个食人魔的巢穴！”还没等刘出洋说话，天穹倒是抢先开了口。“所以我觉得，这很可能是黑暗生物干的！”他看了看刘出洋，生怕他不太明白，便又补充了一句，“就像是狼人或者吸血鬼那些！”

刘出洋微微一笑，倒是不太介意他抢话。他对他的心理也比较明白，定是听到何龙夸奖自己，他虽然嘴上没有说，可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凶手，应该为男性，身要比我略高上一些。他为人比较刻板，喜欢穿制式服装，惯用右手。我猜测他应该是现役或者退役的军士，当然……也可能是培养职业者的剑士学院的学生。另外，他大概睡眠不会很好，有严重的黑色眼圈。有时，精神还会恍惚。”待天穹说完，刘出洋才嗅了嗅手指，轻声说道。

“骗人的吧！”“不可能！”刘出洋话声未落，就有两个声音同时传来。他扭头一看，只见二花也捂着嘴巴走了进来。这两个声音，就同时出自他与天穹的口中。

“这……你可不能胡说啊！这可是重罪！”天穹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刘出洋。

“来，兄弟！给他们说说！”何龙倒很是相信他，冲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吧！”刘出洋点了点头，他将工作台上尸体的头颅抬起，翻了过来，露出它的后脑，上面有一块干涸的血迹。

“这是……钝器伤！”二花看了一眼说道，“看这伤口的样子，怎么好像有些面熟。”

“没错！我猜测凶手犯案的方法，便是猛击受害人的后脑，将她们击昏，然后再拖到这里……”

“是剑柄！”刘出洋话还未说完，天穹便好像想到了什么，抢着说道，“这伤口的形状，像是剑柄！”

他这一说，二花也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面熟！”他亦点头称是，“而且这还应该是军中制式长剑的剑柄，因为也只有这种长剑，剑柄的剑首前端，并不是弧形或者尖形，而是一个规则的方形。”

“不错！”刘出洋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向下击打的动作，“我也观察了其它受害者的后脑，上面的伤口，大多集中在右侧。而且，方形伤口的痕迹，也是上侧和右侧较重。这说明凶手惯用右手，击打时发力偏右。而且他的身高，要比大多数受害人要高上一些。如果和我对比的话，他应该与我相差不多，并且还要略高。”

天穹和二花又找了几具其它的尸体，它们后脑的伤口，果然如刘出洋所说的一模一样。哪怕就是偶尔有位于后脑左侧的伤口，也一样是方形的右侧印痕较重，左侧稍轻。

“另外，我还发现了几对凶手留下的脚印，虽然不太清晰，不过还可以作为辅证。”刘出洋又带几人来到了一处脚印前面。这对脚印，位于两行悬挂尸体的中间，印在一片血渍上面。只不过，这里的血渍，都是干了又洒，洒了再干，上面的脚印已是非常模糊，只有一个大概的形状，根本看不出什么。

“从这个脚印的位置，和脚尖所朝的大概方向判断，凶手应当是处理好尸体后，将它拖拽到了这里，然后用右手攥住穿透尸体胸膛的铁钩，将它向左侧上方的钢绳上挂去。因为如果是用右手，向右上方悬挂，那么这种向身体外侧发力，能使得上力的，就只有右臂上的肌肉群。可若是向左上方悬挂，向身体内侧发力，胸腹部上的肌肉，就都能借得上力，这更符合人类的发力习惯。”

“那为什么凶手不会是双手上举尸体呢？非要用单只右手？”天穹问道。

“如果是双手的话，那就说明凶手的力量较小。这样一来，他应该在悬挂时，正好站在钢绳的正下方，以最短的距离，最快的速度挂好才对，而不应该站在两排尸体的中间，距离悬挂钢绳较远的位置。而且，这对脚印之间，几乎没有间距，前后也没有其他脚印。并不像是凶手走过此地，驻足观赏自己作品时留下的。鉴于这种情况，我更相信是凶手单手悬挂较重物体时，在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渍上面，留下了这一对不太清晰的脚印。”

“这么说来……凶手应该是一个非常强壮的男性，或者是一个战系的职业者！”何龙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对！”刘出洋站在脚印上面，伸出右手，堪堪能触摸到悬挂尸体的铁钩。“人的一只手臂，差不多有半个身高，再加上铁钩的长度。如果他能不借助任何工具，就将能将铁钩挂上，这说明他要比我略高。”

“好！”天穹想了想，不得不说，还有些道理。“就连是性别、身高，还有惯用右手的习惯，你都猜对了，那其它方面呢？你又怎么解释。”

“其它的嘛，当然是从尸体的悬挂方式上看出来的。”刘出洋说道……

章一百三十九 人肉屠宰场（三）

“对凶手其它方面的猜测，都是从尸体悬挂方式上看出来的，”刘出洋说道，“我一进入这间库房，就有一种感觉：这些尸体都被挂得整整齐齐，如果说纵向有钢绳作为限制，那么横向竟然也成一条直线，就便是刻意为之了。凶手为了防止铁钩侧滑，还特意在铁钩的一侧，绑上了一段绳子，用来对它进行横向限制。如果从远处看的话，那么这些尸体就有些像是……”

“队列！”天穹瞪大了眼睛，说道，“像是一个等待被将军检阅的队列！”

“没错！”刘出洋微微一笑，“我还发现，如果将全部这些铁钩，看成是一个由无数点组成的长方形矩列的话。那么，越是靠近左内侧的尸体，腐烂的就越为严重，相反，越是靠近右外侧的，也就越是新鲜。甚至于，现在在右侧的最后一排，还有几个铁钩是空着的，并没有悬挂上尸体。换句话说，凶手每次行凶之后，是以最左排的第一个铁钩为基准，逐渐向右外侧方向，开始悬挂的。”

“如此守规矩，又如此刻板的一个人，又是使用军中的制式长剑敲昏了受害者。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他一定是在军队中待过。当然，军事化管理的剑士学院，应该也在这个行列之中。这样的人，如果还是现役的话，自然会整天都会穿着制式的军服。”

“而且，我听说帝国军队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那就排除了凶手是黑暗生物，或者化形魔兽的可能。因为，在进入军队或者剑士学院的时候，都会进行严格的筛选，以防它们潜入。”

“男性、惯用右手、或许是军士和剑士学院的学生、习惯穿制式军装、配带制式长剑。这搜索的范围倒是小了不少，可符合这个范围的人数还是很多啊！”天穹想了想，也认同了刘出洋的说法。

“这么说凶手应该是一个人类了，”二花捂着嘴巴，瞥了一眼旁边积了厚厚油腻的大锅，险些又呕吐起来。“我就奇怪了，”他说道，“都是人类，为什么非要同类相食。而且……还非要找姐妹们下手！”

“我想，他的主要目的或许并不是食用！”刘出洋想了想说道，“这里的大部分受害者，都是女性，而且身上有许多伤痕。再加上它们生前都被剥去了衣服。所以我想，凶手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折磨。他在受害人的恐惧与忧虑中，获得快感。”

衣物，最初发明出它们的目的，是用来保暖。可经过了几千年的发展，它也早已偏离了这个早期最为单纯的目的。现在，它更像是人们心理上的最后一道屏障，一但被人强制剥离，羞耻感和不安全感就会大大增加。在刘出洋的前世，有些监狱甚至还会将这种方法，当作一种刑罚。

“有道理！”天穹点头说道，“从这些器械上来看，凶手对折磨他人，似乎也有特殊的偏好。尸体上面的伤口，也是多种多样，我甚至在一些尸体上面，还找到了腐蚀性的痕迹，这说他很可能也用了火烧，或者下毒的方法。”

“也并不只是单纯的折磨！”刘出洋此时却又是摇了摇头，他又重新回到工作台旁边，嗅了嗅手指，突然指着上面的那具尸体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它身上其它部位都有伤痕，可偏偏这条快被切下的大腿上没有？”

“这……有什么奇怪的！”二花掩着口鼻说道，“你也说了，凶手是一个刻板的人，或许他伤害别人的时候，也是按次序来的，比如先是胳膊，然后躯干，最后才是腿部。”

“我观察了其它尸体的切口，”刘出洋摇了摇头，“像这具一样，切断时肢体时，小心地避开了骨骼，只在关节部位进行解剖的，也有一些，不过是相对较少。大部分都是一刀两断，暴力斩开。那些才是作为食物的，而这些，则是他的收藏品！”

“收藏？”这次，连何龙都有些吃惊了，显然他也没想到。

“对！收藏受害者身上的某样东西，一般都是用来帮助记忆，记住他折磨受害人时，它给他带来的快感！可这个凶手却显然不是，首先，他并不是每个尸体都取走一样。而且……他对自己的藏品，有着一种变态般的严格，他要求它完美无缺，上面不能有一丝伤痕。甚至，在他取下藏品之前，受害人都不可以死亡。为此，他还不惜用上了治愈魔法……”

说到此处，刘出洋看向了天穹。天穹先是一愣，继尔猛地瞪大眼睛，“光系魔法！”他突然想到了水晶球中的那一团白雾，恍然大悟一般地叫道。

“所以……”刘出洋继续说道，“我猜测，他的这种嗜好，或者是出于一种保护、守护的心理。这种心理，与他折磨、杀戮，取走生命的另一种破坏类的心理是矛盾的。我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守护大概是本真的心理，破坏则是后来出来的变异心理。这两种心理状态，让他有严重的人格分裂。他的脑海中，很可能经常会出现两个声音，不停地辩论，这让他精神恍惚，睡眠不好，出现严重的黑眼圈。”

“你说的破坏性心理，我还可以理解，可这守护……”天穹苦着脸，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出，他到底在守护着什么？”

“或许是某个人吧！这些藏品，或许和他生命中某个重要人的类似部位，有些相似。”刘出洋皱着眉头，这一点他也不太清楚，可当他抬起头来，又看到那些悬挂着的尸体，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这些人都是城中的居民。其它的……却是外面奴隶区的奴隶。”他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这或许可能解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口失踪，你们却一直没有发现。也正好应合了凶手，是一名军士的说法。因为他的职责，正是守护城中的居民。”

何龙三人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好像都在消化刘出洋所说的东西。

“我……还是不太明白！”天穹指着工作台上的尸体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这具尸体怎么回事，为什么切下藏品的行为，只进行了一半？依我来看，他也只不过是想切下当食物食用，一次切不下也无所谓，下次再切就是了！”

刘出洋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抬起尸体的一只手，在指甲里仔细寻找起来。片刻之后，他从里面刮出一小块兽皮碎片，递给了天穹。

“这是……”天穹接过，仔细辨认起来，“这上面有一丝魔力波动，这是卷轴碎片！”片刻之后，他大声叫道。

“受害人大概是受不了，只求速死！所以，在凶手再次拿出卷轴，为她治疗时。她挣脱了手上的束缚，拽住卷轴，干扰了他，让术法失败。他没有来得及在她活着的时候取下藏品，便干脆丢弃不要了。”

天穹低头一看，果然尸体的四肢和躯干，都被固定在了工作台上。只有这一只手，挣脱了出来，她的手腕上，还留着一道乌黑的痕迹，皮肤都被磨烂了。

天穹无话可说了，他苦笑了一声，说道：“难怪头说你会一飞冲天呢！我现在才算是真正相信了！”

刘出洋笑了笑，显然他又误会到了别的地方。

“头，你说会不会是……军部的人干的！”二花突然贴在何龙耳根边说道，“听说他们接收了‘太师’的黑暗实验室后，做了不少试验，甚至都培养出了一些怪胎……”

“不要胡说！”何龙瞪了他一眼。

“大人！”就在此时，一位士兵在门外大声喊道。“外面发现了不少掩埋的衣物！”

“去看看吧！”何龙带着二花和天穹向外面走去。

刘出洋却没有离开，二花方才所说的话，他也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只不过，他手中没有线索，也不敢枉加评论。他想了想，又来到那口大锅的旁边。整个库房之中，也只有这里面，他还没有看过了。他伸出手来，凝出了一根长长的冰锥，穿过锅中浮着的厚厚白腻油脂，向里面探去，轻轻地搅了搅。

锅底发出“沙、沙”的声响，好像有许多东西在相互摩擦。他提起冰锥，发现上面挂了一只人手的骨骼。他想了想，干脆一脚踢去，将锅踢翻。

“咣”的一声，白腻的油汤四下流散。露出了锅底的东西，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手指指甲。“这个混蛋！”一股怒火，在刘出洋的心底蒸腾而起。

“这是什么？”突然之间，他在一层层的指甲里面，发现了一个特别的东西。他用冰锥将它小心拨出，捡了起来。

这东西，好像是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它上面有一种极淡的魔力波动，竟然还是一个魔法用品。这枚徽章的样式，也有些奇特，上面雕刻了一只类似他前世“神龙”一样的生物。这生物刻在徽章的最外围，它用长长的身体，围绕着徽章中间的三个字。

“夜天臣！”刘出洋轻念出声。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夜天臣的徽章。可他仔细一看，这三个字下面，还有一小小的“四”字。

“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夜天臣给自己弟子的徽章？”他不相信夜天臣的弟子，会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员。这种重要人员失踪，帝都会加大调查力度。这里也早就被发现了。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凶手很可能是夜天臣的弟子，或者他弟子十分亲近之人……至少也是，能拿到他徽章的人。

不知为什么，刘出洋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周刚的身影……

章一百四十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一）

刘出洋在满是指甲的锅中，找到了一枚徽章。看它的样式和上面的字迹，这很可能是属于帝国重臣——夜天臣的弟子所有。

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枚徽章，让刘出洋不自觉地想了周刚，据说他现在也成为夜天臣的弟子。他的身高，也正好比刘出洋略高一些。他是帝都魔法学院的学生，去禁地调查，也正是在完成军中的试炼任务。在联手对付狼头怪物时，他使用的长剑，也正是军中的制式长剑，剑柄的剑首位置，也正好是方形。如此多的巧合，不收得让刘出洋对他心生疑心。

“出洋……出洋！”外面传来了何龙的叫声。

“知道了！”刘出洋应了一声，将徽章收入怀中。这事牵扯到了夜天臣，便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他不想让何龙贸然地去调查。

“接你的军士到了，你该去皇家书馆了！”见刘出洋出来，何龙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刘出洋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他开口问道。这里面积累了如此多的尸体，一直都未被发现，必定布置得很是隐蔽。

“一个流浪汉无意中发现的！”何龙答道。

“流浪汉？还无意？这怎么可能？”刘出洋皱着眉头，心中暗道。

大概是看到了刘出洋明显不太相信的表情，天穹解释道：“原本这里外围，是有一些魔法阵保护的。这很也正常，很多富户家或者库房的周围都有。不过可能是凶手放弃这个地方，所以魔法阵的能源耗光了，被流浪者走了进去。”

“放弃？这也绝不可能！”刘出洋心中暗自摇头，他想起了那几个没有悬挂尸体的铁钩。如果说这些尸体，就像是等待将军检阅的队列，那队列中的人员都还没有来齐，检阅也没有开始。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放弃？

“刘大人！”正在刘出洋颔首凝思之时，何龙身旁，一名身穿湛蓝色盔甲的武士腰弯施礼，开口说道，“您参阅皇家图书馆的申请，已经得到了批准。此次一同通过申请的，还有其它六人，都在传送阵旁等待。若是您没有按时赶到，恐怕就需要重新进行申请了。”他大概是看刘出洋有些神思不属，便主动出声提醒。

“知道了，现在就同你前去！”刘出洋回过神来说道。实际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因此，他迫切地想找一个拥有大量书籍的地方，来学习新的知识，了解这个新的世界。皇家书馆，自然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不过，自从光暗大战之后，大陆上的许多典籍都被战火破坏了。帝国对仅存的一些书籍，也十分地宝贝，不会轻易示人。于是，由夜羽帝国王上亲自下令，上层议会讨论决定，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建立了一个皇家书馆。该书馆，只能通过一个传送阵传入传出。而且，若想参阅一次，还必须由担保人进行申请，等凑够了足够的人数，才能一起进去。

刘出洋这次也是拜托了何龙，才能顺利地通过申请，获得这个难得的机会。

“请跟我来！”武士见状，公式化地笑了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当先带路。

“去吧！”何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难道得！等你回来，再继续帮我破案！”

刘出洋微微点头，跟着这武士，一路向上方走去。大概是寻找刘出洋，真的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武士走得很快、步伐很急。刘出洋在他身后紧紧跟随，边走边打量着这名武士。只见他的盔甲，很是漂亮，比起那些在库房外面巡守的兵士，要好上不少。可细细看来，却是有些华而不实，看来他是属于那种专门负责礼仪的武士。

或许是感觉到了刘出洋的目光，这名武士的有些局促起来，他时不时地偷偷向后瞥上两眼。刘出洋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这武士也只是个凡人而已，面对职业者一直注视着的目光。只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没有步伐散乱，当众出丑，已经算是定力不错的了。

两人穿过平民区和贵族区的城墙，又一路来到了议事区。可令刘出洋有些奇怪的是，这武士带着他左转可绕，穿墙过院，竟然越走越是偏僻，来到了一个岔路之处。他原本急促的步伐，突然停顿了一下，继尔又继续向左侧的道路走去。

“你是新来的吗？”刘出洋突然开口问道。这武士开始时走得很快，显然是轻车熟路，可此时又迟疑了一下，表现得对这条路不太熟悉，这令他有些奇怪。

“不……”武士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丝迟疑，还是被刘出洋发现了。“我只是……”他想了想说道，“我是被拉来凑数的，历来参阅书馆的人数，都只有六人，可这次却多了一个。他们临时调我来带路，所以道路记得不太熟悉。还请您……不要外传此事！”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

“原来如此！”刘出洋心中暗道。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件小事，可对于武士来说，恐怕就是一件大事。这属于在客人面前失了礼仪，丢了帝国的颜面。如果刘出洋外传，他很可能会因此革职。

“好吧！”刘出洋微微点头。武士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大人，就是这里了！”又行不多远，武士转过身来，伸手冲前方比划了一下。刘出洋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一个类似民居的小屋子，坐落在城墙与山壁的夹角之间。

“就是这里？”他有些不敢相信，堂堂进入皇家书馆的传送阵，竟然就布置在这种地方。

“对！就在这里！”那武士肯定地说道。

刘出洋缓步上前，见房门正紧紧关闭，便伸出手去，准备将房门打开。可就在此时，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暴躁的声音：“还等什么等，那两个家伙不来，也是他们的问题，凭什么耽误老子的时间！”

“少安毋躁嘛！年轻人，哪里来得这么大的火气。”接着，又传出一个略微沙哑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说道。听这人说话语气，像是一位年纪颇大之人。可听在刘出洋耳中，却是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位老人。

“就是，等一等怕什么嘛！这太阳……不是还没到正午嘛！”这个声音轻脆悦耳，关键是，刘出洋还觉得十分的耳熟。

“他们不来，这岂不是在耽误我们的时间嘛！你们竟然还都能忍得过去？”暴躁声音的主人，此时显然想要找些同盟了。

“我呀……倒是无所谓。”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传来，“反正我对里面的东西也不感兴趣。要不是有人说，没进过皇家书馆，就不算是真正的贵族，我才不愿意来呐！”

“年轻人，怎么这么急躁。是不是肝火上升，导致身体有恙！来……来，让老头子给你把把脉！”这人说完，室里突然传出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响。

刘出洋一阵苦笑，没想到自己晚来了一会儿，倒是惹得等待自己的人意见不合，先打了起来。他急忙推门而入，正好看到一个身形不高的老者，正双手拽住一个秃头壮汉的腕子，替他把脉。壮汉手臂用力，向上一抬，便欲挣脱，可老者不依不饶，宁愿自己被吊在半空之中，也不松手。

壮汉怒吼一声，另一只手攥成沙包大的拳头，一拳打去。这一拳若是打实了，非把老头打死不可。可只见老者借着壮汉抬起的手臂一荡，身体飞到半空之中，翻了两个跟头，这才轻飘飘地落在几米开外的地面之上，避开了这一拳。

“怪哉……怪哉！”他摇头晃脑地说道，“看你的脉像，明明是大病缠身，早该死去之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哇……哇！”壮汉被气得大叫，他在自己的秃头上抓了几把，挽起衣袖，将自己的长剑都抽了出来，看起来是要拼命了。刘出洋看了一眼，发现他长剑剑柄的剑首位置，也是一个正方形状。

“你看，我说对了吧！这么大的脾气，肯定是肝火过旺，你已是病入膏肓了！”这老者依旧是嬉皮笑脸的，可一只手，却是暗地里，缩入了袖子当中。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打了！”见刘出洋推门进来，那个清脆声音的主人大喜过望，立时说道，“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咱们现在就进入皇家书馆好了。”说着，这人还悄悄地冲刘出洋眨了下大大的眼睛。

刘出洋微微一笑，这个帮他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倩这个小丫头。只是刘出洋不知道，她怎么会跑到了这里。

“不……不是还差一个人吗？”秃头壮汉愣住了，他不明白这小丫头态度怎么变化得这么快。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本小姐想带你们进去了，不行啊！”孙倩撅着嘴，不满地说道。

“行……行！您老可是夜国师的徒弟，说出的话，也算是金口玉言了，怎么会不行！”老头呵呵一笑，看向刘出洋的眼光，带上了一丝特别的意味。刘出洋没来，这小丫头说什么也不进去，他这一来，她也立刻不再等了，马上就要进去。若说这两人没有关系，这老头第一个就不信。

“好了，别废话了！都站到传送站里面！”孙倩指着房间中心的传送阵说道。

刘出洋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地溜到了她的身边。“你怎么跑这来了？”他小声问道。

“别提了，”孙倩一听这个，满脸地不满。“周刚大哥闭关了，我的天赋又迟迟开发不出来。师傅说了，我是缺少一个契机，急不得的。便给我找了个简单的任务，让我当皇家书馆的引路人。一方面可以散散心，另一方面也可以进入书馆，多看些书。师傅说这样，对我有好处。”

“对了……我刚才够意思不！一看到名单，我就猜到了肯定是你，所以你没来的时候，我就一直拖着时间！”一说起这个，孙倩又是变得一脸得意。

看着她一脸得意模样，刘出洋觉得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一个乡下丫头，骤然被帝国国师收为徒弟，变的傲娇一些也属正常。“谢谢……”半晌之后，他开口道了个谢。

“不用……不用……”孙倩虽然嘴里说着不用，可她脸上的得意的表情，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谁让我有个当国师的师傅，和一个公认的天才师兄呢！”她扬着眉毛说道。

“你们还去不去啊！”那个暴躁的壮汉叫两人又聊起来没完，强憋着怒气说道。

“好了……好了……啰嗦什么！”孙倩见所有人都站到了传送阵当中，用手轻轻压下中间的魔晶，一阵光芒闪过，众人的身影，立时消失不见……

章一百四十一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

眼前一黑，待眼前再度恢复光明时，刘出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宽阔的房间之中。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足有百十平米大小。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图，无数魔法线条，向四周延展而去。屋顶和四周的墙壁上，安装了许多魔法灯，熠熠生辉，将整个大厅照耀得纤毫毕现。

不过令刘出洋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大厅之中，空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他四下打量一翻，只见墙壁上面，还开有十几扇门。“难道书都存放到了房间里面？”他不禁暗笑自己有太过急切了。

“这是你们……休息的地方！”孙倩拿出一张兽皮展开，对照了一下，这才指着那些门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将书带回这里观看，不过不能损坏！”

“地上的阵图，是整个书馆的枢纽，任何人不能擅自移动和破坏。”她看着手中兽皮，念着上面文字。“这是上古法阵，坏了谁都修不了，大家就只能困死在这里面。”念罢，她又是解释了一句。

刘出洋低头看去，这个法阵的魔法线条，果然是错综复杂，看着都让人头昏，更不要说修了。不过，承载这个魔法阵图的地面，看上去也是坚硬无比，想必破坏它，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可他又在法阵的中央，看到了一块硕大的魔法晶石，这是整个法阵的能源。孙倩所说的“不能擅自移动和破坏”，大概指的就是这个东西。

“好了，我们再次清点一下人数！”孙倩又取出了一张兽皮。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叫道：“第一位，代号暴狼，一阶职业者，通过军部申请，准许入内参阅三日。”

那个秃头壮汉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刘出洋和孙倩一眼。正是由于他们两个，才生生耽误了半天的功夫，让他的参阅时间，大打折扣。

“第二位，木荣，一阶职业者，药剂师，通过法师协会申请，准许入内参阅三日。”

“呵呵，各位有理了！”那个矮小的老头笑呵呵地拱了拱手。他身上穿着一套粗布衣衫，打扮倒像是一个刘出洋前世见过的游方道士。

“第三位，沫儿，通过家族申请，一阶职业者……哇！小妹妹，你好厉害啊，这么小就是一阶职业了！”孙倩还没有念完，就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

“我……我也是……不知怎么……就进阶的！”一旁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刘出洋向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墨蓝色玩具熊。这只玩具熊，外面用不知名的魔兽皮毛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有些像是他前世的毛绒玩具。

“哼！可就算你再厉害，也还是不如我师兄，这才短短的半年时间，他都已经闭关，要开始冲击二阶的壁垒了。”孙倩得意地说道。

刘出洋听罢，却是面色一凝。“周刚竟然快要到二阶了？”他记得他们在禁地分开之时，他还只是一名剑士学徒。“难道……他有什么快速进阶的方法？”想到那间人肉屠宰场和怀中徽章。他的眸中，出现了一抹阴霾。

“是……是……”那个怯怯的声音又是说道。刘出洋这才发现，原来玩具熊的后面，还站着一个小姑娘，十岁左右，长得粉雕玉琢，穿得漂漂亮亮，活脱脱个小公主。她的身高，与玩具熊齐平，体形却还要瘦上一些。往哪里一站，便好像习惯性的，躲在它的身后。

“这还差不多！”孙倩一听她这么回答，立刻对她的好感度大增。她想摸摸她的脑袋，却被玩具熊挡住了，“对了，你这么小，怎么会一个人来这，不会想家吗？”她问道。

“我……我是想回家，可……可他们说了，如果我不来这，就不让我回家！”小姑娘怯怯地说着。

“你们家族也真是的，就算是要重点培养，可也不能逼迫人家嘛！”孙倩愤愤地说着。“对了！你认不认字，一会儿找到魔法或战技残篇的时候，用不用姐姐给你念？”

小姑娘摇了摇头，又将脑袋向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小姑娘，我怎么好像觉得你有些面熟！你的父亲是谁？”这个时候，站在孙倩侧面的暴狼，突然开口问道，“你现在，和谁一起生活。是你妈妈一个人带你？还是，你的父亲也还在世？”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虽然看似面色平静，可众人还是能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他急切的心情。

“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沫儿小丫头怯怯地说道，“我是……和爷爷一起生活的。”

“爷爷？”暴愣了一霎，又仔细端详她几眼。吓得这小姑娘，又向玩具熊后面躲了躲。“抱歉，大概是我认错了！”暴狼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孙倩见他们对话完了，便继续念道：“林进，妖兽学者，通过下层议院申请，准许参阅两日。”

这个名叫林进之人，看样子四十多岁，身形不高，只比矮小的木老头高上半头。听见孙倩叫他的名字，便躬起后背，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孙……孙小姐，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让我夫人回心转意的，您能不能，让我多留一天，我怕时间不够。”

孙倩没有理他，却是看向他身旁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大约三十来岁，皮肤白皙，身形高挑，颇有几分姿色。特别是她那一双水汪汪桃花状的大眼睛，勾人魂魄，仿佛会说话一般，“倒是这位姐姐，”孙倩笑着说道，“你让自己的丈夫通过申请，又能让下层议会颁令，以陪同人员的身份进入书馆，还真是能量不小啊！”

“我跟你一样，都是上面有人而已！”这个女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到孙倩对自己说话，便懒洋洋地抬手来，指了指上方，用慵懒的语气说道。

“还有……何莲女士，通过上层议会申请，准许参阅一天。”孙倩不再理会那个女人，看看手中兽皮，继续念道，“当然，你现在就只剩下半天了。”

“半天……也够了！”这个叫何莲的女人，眼窝深陷，眼圈也有些发黑，她木呆呆地说着。可令人奇怪的是，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魔医大人说了，我孩子也就还有一天的生命了，如果我在这里面还找不到救治方法，也就不用再救了。对了，现在还只剩下半天了。”她喃喃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来，来，让老夫看看！”木老头过去，抓出婴孩的手腕摸了摸。他捋了捋胡须，又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深思半晌。“咳、咳……这个……”他尴尬地咳嗽几声，“说实话，这孩子脉相平稳，并不像重病的样子！不过，老夫的医术与魔医大人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他老人家既然说他得了重病，活不过今日，那想来这孩子也就必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何莲木呆呆地仰起头来，看着木老头，木老头也笑呵呵地看着她。刘出洋仿佛在何莲呆滞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特殊情绪，好似有听到木老头话后的绝望，可仿佛又像是有些犹豫。半晌之后，她又扭回头来，看向襁褓中的婴孩，却是始终沉默不语。

“你这老东西，看病的方法还真是古怪，竟然还要按别人的脉门。”暴狼突然说道，“不过，看你对魔医这样推崇的样子，你也是他的拥护者吧！魔医这个人，我也听说过，向来是讲究天道平衡。他每救一人，就必要用另一个人的生命来换。这么说来，你也一定是如此了！”他看向木荣，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果然，听了暴狼所言，林进几人不自觉地退后几步，稍稍远离了木荣。何莲也是如此，甚至就连她怀中的婴孩，都“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误会，误会啊！”木荣笑着说道，“老夫一向扶危救困，以治病救人为已任，又怎么会杀人！”说罢，他又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可他的这番辩解，却是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林进几人见他进步，又是急忙后退了一步，像是怕他突然暴起杀人一般。

“呵呵呵……”木老头微笑摇头，可刘出洋看他的表情，却分明有几分享受。

“这孩子……多大了！”刘出洋向襁褓中看去，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婴孩。小脸皱巴巴的，正哇哇大哭，眼泪都打湿了一片被角。

实际上，刘出洋的心中，抱有几分的歉意。若不是他迟到，也不会白白耽误别人半天的时间。

“一……一个多月左右吧”木莲的眼珠动了动，开口答道。

“最后一名，刘出洋，一阶职业者，因解救兽人国公主立功受奖，皇室特许，入内参阅三日！”孙倩又是说道。

“因解救兽人国公主！”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了刘出洋的身上。有敬佩的、有羡慕的、有不屑的，甚至还有人的眼神中，透着那么一点点的，古怪意味。

“皇室特许，近五年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木荣笑呵呵地说道，“如此看来，老夫几人莫说等上半天，就算是三天的时间，全部用来等待出洋兄弟，只求见上一面，也荣幸之至了！”

“哼！”暴狼冷哼了一声，可也难得的没有唱反调。

“哎哟哟……原来是刘大人啊！真是幸会！”林进的夫人此时再也没有慵懒的表情，她笑吟吟地看着刘出洋，眸中仿佛能滴出水来。

倒是林近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一丝丝的敌意。

“各位客气了！”刘出洋拱了拱手，“竟然孙倩管事已经点完名了，那不如我们现在就进行书库参阅吧！”他看向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开口说道。

孙倩将手中的兽皮折好，又放回怀中。她走到法阵中央，轻轻压了压上面的魔晶，阵图上的魔法花纹又亮了几分。“卡、卡”几声连绵的轻响之后，墙壁一圈的房门也全部打开，纷纷露出一条缝隙。

“你们可以任选一个房间，”孙倩给每人发了一张有自己名字标记的牌子，“选好后将自己的名字贴在门上即可。”说着，她来到其中一扇房门之前，“通往书库的甬道，就在这扇门后面。”可她轻轻一推，却又是愕然地惊叫出声：“咦？不是这扇啊！”她想了想，又是推隔壁的房门，直到试了四、五次之间，才找到那扇后面是一条长长甬道的房门。“是这扇了！”她轻吁口气，将房门完全打开。

“你们去吧！我可要先休息一会儿了！”林进的夫人打了个哈欠，随便打开一扇房门，将自己的名字贴了上去。

“这些房门，很难辨认啊！”刘出洋想到。所有的房门，从外观上看完全相同，门与门之间的距离，也是间隔相等。如果现在将这扇打开的，通往书库的房门再次关闭的话，便就又很难分辨出来了。

何莲第一个走入了甬道，她的时间还真是不多了。刘出洋想了想，也紧随其后，进入了其中。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能……帮一帮她……

章一百四十二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三）

刘出洋几人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终于来到了书库之内。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宽近三十米，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出甬道，便看到几具手持着剑戟的盔甲。这些盔甲有些破烂，武器上面都粘满铁锈。它们的后面，便是排列着的巨大书柜，共有五列，向房间里面的远处延伸而去，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家可以随意参阅！”孙倩说道，“不过，以你们的权限，也就只能观看大约五十米距离以内的书籍。五十米以后，有阻隔用的魔法阵，各位请不要随便试探。”

“这些东西……”木荣对孙倩的话不感兴趣，却是围着盔甲转了几转，显然对将这些东西放在书库中有些不满。“书者，犹药也……兵乃杀伐之道……岂可混为一谈，安置一处！不妥……不妥……”他摇头晃脑地嘀咕着。语句含糊，让人听不清楚。

说罢，他还用手掌拍了拍盔甲。“咣”的一声，被他拍中的那具盔甲摔倒在地，甲胄四散飞落，长剑也掉在一旁。地上尘土飞起，呛得他接连咳嗽了几声。

“烂东西……”他边咳嗽边不满地说道。可突然之间，旁边的另一具盔甲，仿佛受到了地面震动的影响。原本直立的身体，倾斜了一个角度。它手中紧握的长戟，戟柄一端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戟刃一端却是突然向他倾斜过去，刃尖直冲着他的额头，在距离他的眉心两指宽度的位置，停了下来。若是他再高上一些，非被刺穿额头不可。

“哇！”木老头被吓了个哆嗦，飞快地后退了一步。“什么鬼东西！”他心有余悸地看了长戟一眼，远远躲开，转身向书柜走去。

刘出洋此时，却徜徉在书海之中。他在两个书柜之间，缓缓而过，一阵阵墨香之气，扑鼻而来，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随手抽出了一本，这本仿佛是介绍光暗大战的书籍，只不过多处语焉不详，字里行间，也多有留白之处。刘出洋翻看了几眼，很快便失去了兴致。这里面的内容，还不如他道听途说得到的内容多。

他将书籍放回，又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突然之间，有人抱着一大摞书籍，从书柜旁边走过。刘出洋定睛一看，原来是叫沫儿的那个小丫头。看她所行方向，显然是想将书拿回房间里去看。

刘出洋又随手抽出一本，这本倒是较为详尽。里面的内容，多是介绍大陆上出现过的黑暗生物。他随手翻开，这一页上所说的，是一种叫做“影人”怪物。据书籍所讲，这种怪物原本也是人类。

它们是被黑暗巫师，取来初生的婴孩，用特殊的药剂，腌制在特殊的容器当中所制。随着时间的推移，药剂会逐渐增强这些婴孩的灵魂，却是让它们的肉体逐渐褪化。这个过程之中，巫师会慢慢地剥离它们皮肤、肌肉，肉脏，乃至骨骼。最后，只留下一个半虚幻半实体的怪物。

这种怪物，生存在黑暗当中。光暗大战之时，它们被用于潜伏于人类的影子里面，进入一些重要部门，窃取机密，刺杀要员。所以，光明大陆的人们，更习惯称之为“影人”。

当时，光明大陆的许多婴孩，也都被黑暗一方收集起来，用于制造这种怪物。只不过，制造过程中的死亡率极高。经常是万不存一，产量很低！

刘出洋看向书上的图画，这是一种有人类的形体，却是没有面孔、器官的怪物。它们转化成影人之时，一般都是婴孩五六岁之时。所以，它们的身高也会永远停留在五六岁时的高度。

它们没有面孔，却是一直都向往能够拥有一副面孔，这让它们嗜吃所杀之人的面孔。传说，如果你看到了一个能够拥有面孔的影人，那么说明它至少已经吃了上百个人的面孔了。

这一页，刘出洋阅读得有些吃力。字迹小不说，还常有一些错别字。阅读完毕，他向后翻去，却是发现，后面的两页，又粘连到了一起。他小心地将它们分开，可这两页的字迹，已然有些花了。显然，在墨迹没干透的时候，书页就被合上过。

“怎么了？出洋大哥。有些失望？”旁边传来了孙倩的声音。

“还好吧！”刘出洋向后翻了翻，后面又是大片的空白。他只好无奈地又将书籍放了回去。

“你们的阅读权限很低，所以能参阅的，都是一些古老卷轴的手抄版。而且，还有不少都是粗制烂造的！”孙倩转了转眼睛，“所以……我可以给你推荐一本。”

她边说，边四下瞧瞧。见左右无人，便摊开掌心看了看，又数了数书柜，在距离刘出洋不远的位置，抽出了一本书来，递给了他。“看这本吧！”她将书籍硬塞入他的怀里，“不用谢了！”说罢，她转过身，又向别的地方走去。

刘出洋苦笑一声，打开了书籍。这一本，是介绍大陆魔法历史的。据说，在神权时代，只有神的信徒，才能通过冥想的方式，与神沟通，获得魔法与战技。可当他们施展完魔法或战技后，又会很快遗忘掉。

所以，当时的人们才能够无限制地使用各种类的魔法与战技，而不像现在的魔法师与战士一般，会有魔力残留。精神力较为薄弱的，施展新魔法时，脑海中还会想起旧魔法的阵图，容易受到旧魔法的影响，从而产生反噬。

“这本书……也很普通嘛！”刘出洋看了几页，倒没有发现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可正当他想放弃时，却突然发现，他新翻开的一页，却是介绍魔法阵图内容的。

这一页上面，有一个残缺的魔法阵图。本来这张阵图，残缺大部，对他的用处已然不大。可关键的是，阵图残缺的部分，却是被另一个人，用另一种颜色的笔补全了。而且，在阵图的旁边，那人还写上了自己的心得和研究补完的过程。

“弹射……法阵！”刘出洋轻念出声，心中立时狂喜，这正是他现在所缺少的。他现在才知道，这书库里面最为珍贵的，并不是书籍本身。而是那些后来者在阅读时，在上面所写的心得和笔记。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中，领悟一个魔法，或者战技，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大体上可分三种方法：一是通过灵魂晶石。制作晶石的人，会将自己施展魔法的过程，封印在晶石之中，让后来之人，可以感受到他施展魔法时，调用精神力、绘制阵图、添加本位元素，直至最后激发，引动外界天地元素的整个过程。

不过，就如指纹和视网膜一样，每个人的灵魂也是不同的。使用晶石之人，还要不断地对阵图和使用方法进行“微调”。让魔法更适合自己，威力越来越大，消耗越来越小。

正如刘出洋手中的这本书上所写的一样：“魔法只有一种，但魔法的施展方法和施展效果，却因人而异，千差万别。”据书上所说，在光暗大战之前，魔法最为兴胜的年代，人们甚至可以根据受术现场的元素密度，相差时间以及损毁程度等，逆推出施术者的灵魂波动，从而确定施术者的身份。以刘出洋的看法，这其实同“弹道学”有几分相像了。

虽说是要进行“微调”，但以魔法阵图动辄成百上千的线条来看，这“微调”的工作量，也同样不少。这也就造成了悟性好的，观看一两遍就能“学会”，可差的，就算把晶石用费了，也施展不出来。

刘出洋的“水球术”，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学会的。一般来说，灵魂晶石制作时，需要制作者切下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封印进去，所以都是职业者直到大限时才肯。产量极小！

第二种方法，就是通过自己的老师言传身教，大部的职业者，比如周刚，都是通过这种方法修习的。

最后一种方法，便是如刘出洋现在一样，自行在书籍上研究，修炼，这也是最为困难的一种方法。

刘出洋一伸手，凝出了一枚冰锥。又按照书上阵图的样子，绘制出一个新的法阵，叠加上去。可两个法阵方一接触，他就感到脑海中的两个阵图之间，迸出一股巨大的斥力，将它们排斥开来。一阵眩晕的感觉传来，两个阵图的线条，同时化为乱流，在他脑海中四散游走。

“哇”的一声，他漾出一口血来，鼻孔当中，也浸出了血液。

“该死！”刘出洋捂住鼻子。这种情况，在他叠加水球术和压缩法阵时，也出现过。只不过，当时以他强大的精神力量，还可以勉强控制住。

他没想到，叠加两个法阵，与叠加三个法阵，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产生的斥力，也足足大了几倍。

“看来也只好慢慢研究了！”他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迹。压缩法阵的线条，还没有“微调”到最佳，还有节省精神力的空间。或许那个时候，就能叠加上这个法阵了。

刘出洋擦干血迹，暗笑自己太过急躁了。得到一个有用的阵图，就算是侥天之幸了。自己竟然还冒冒然地当场实验，这岂不是被冲昏了头脑。

他向后翻了翻手中书籍，后面已经没有了有用的信息。将书本放回柜中，突然一阵细微的争吵之声传来。声音由小及大，越来越近，好似争吵之人，就要从甬道之中，进入到书库里面了……

章一百四十三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四）

一阵喧哗之声，由远及近。好像有人一边争吵，一边从甬道中，向书库内部走来。刘出洋扭过头去，正好看到那个名叫沫儿的小丫头，又他的书柜旁边经过。怀中抱着一大摞的书籍，比她还要高出一头。这让她走路，显得有些费劲。

“你怎么拿这么多的书？”刘出洋笑着走过去问道。

“我……”小丫头见有人和她说话，急忙把身体扭过来，将头脸都藏在书籍背后。“我要拿回屋去读。这样，就能少出来几次。”她用蚊呐似的声音说道。

“用帮忙吗？”刘出洋伸出手去，想要好心地帮她分担一些。

“不……不用！”没想到她却是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我……我……勇士还在等着我呢！我要赶快回去了。”说罢，转过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勇士？”刘出洋一愣，突然想起了她那只毛绒绒的玩具熊，不禁哑然失笑。他向四周看了看，何莲正抱着孩子，在不停地翻找书籍。她抽出一本，看看封面，便又将它放回。看她呆滞的眼神，恐怕都没过脑子。甚至就连要找什么样的书，大概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木荣老头和暴狼也听到了争吵之声，纷纷从书柜边缘，探出头来，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刘出洋就见暴狼的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嘴里还不时地咀嚼着什么。看他嘴角露出部分，那分明就是一张印有字迹的书页。这个家伙，竟然正在吃书。

好像察觉到刘出洋的目光，暴狼也回过头来，冲他吡了吡牙，做了一个切喉的动作。这暴狼本就额头宽大，嘴唇粗厚，再加上他参差不齐的牙齿，粗大的手指关节，和又脏又厚的指甲，让他这个动作，分明有些像科学怪人中的那个怪物。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正在此时，孙倩突然大声叫道。她的声音，又将刘出洋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见争吵的，正是何进夫妇二人。与其说那是争吵，倒不如说是何进夫人单方面的发泄。

“你这蠢货，”她一点都没有自己丈夫面子，“老娘都陪你睡了好了几年了，你还不放过老娘。非得让俺虚度青春，死在你的旁边，你才甘心是不是！”说着，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莹儿……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何进后退了一步，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仍然涎着脸求道，“就算你和别人相好，我也能原谅你。可……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机会？少来了！”这个叫莹儿的女子，冷笑了一声，又是狠狠地推了林进一把，“老娘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凭什么还要给你机会？”

“林莹儿！”听到这话，林进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后退一步，双手直颤。“别忘了！”他咬着牙，眼中掠过一抹凶光，“当初可是我将你从水深火热当中，救出来的！否则的话，你现在也还是个村姑……是个泥腿子！”

“你还敢凶我？”林莹儿听罢，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她瞪起眼睛，原来充满诱惑的眼眸，此时满是仇恨。“让你凶我！让你凶我！！让你凶我！！！”她用力地推了林进几下，一下比一下力量大。

恰巧此时，抱着高高书堆的沫儿正巧从这里路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出洋同她的对话，有些吓到了她。她躲在书籍后面，快步行走，对发生的吵架也丝毫不感兴趣，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由于视线受阻，她根本就没有发现，林进被莹儿狠狠地推了几下，正“蹬、蹬、蹬”倒退着向她撞来。

“哎哟”一声，两人撞在一起。别看沫儿身体娇小，看似瘦弱，可毕竟是个职业者，她后退了一步，便站稳了脚跟。反倒是身形相对高大一些的林进，被撞得转了个角度，向后趔趄几步，一脚踩到散乱的盔甲上面，往后栽倒。

他的身后，一个漆黑的戟尖，正正地对着他的后脑……

“小心！”刘出洋大叫一声。可事发突然，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把戟刃，从林进的后脑穿过，口中刺出。戟刃的尖端，还别着他的舌头，将它拽得老长。几枚带血的牙齿，也掉落在了地上，蹦蹦跳跳的，溅得周围的地上，都是细小的血沫。

“啊~”林进一时还没有死亡，他喉咙之中，发出一阵沙哑难听的声响。

“该死！”刘出洋赶到近前。就见林进向后仰着头颅，身体躬成一个古怪的形状。戟尖在他后脑稍下扎入，于口中透出。一股股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顺着戟刃、戟柄，经盔甲紧握长戟的左手，一直流到地面之上。在戟柄与地面的交接处，汇成了一小滩血泊。

这长戟、盔甲竟然与林进的身体，同时构成了一个短暂而又稳固的平衡支撑，让他的身体立在地上，保持不倒。

“呜~呜~”见刘出洋过来，林进又是发出了几声呜咽之声，眼球也向他看来，好似在求救一般。

“他还没死！”刘出洋伸出手去，想到将他救下。可他想了起，又缩了回来。他毕竟不是一个专业的牧师，不知道该怎么入手。

“不……不关我的事！”沫儿后退两步，愣愣地说道。

“救……救救他……”林莹儿此时也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推了他几下，竟然会出现这种后果。以前她也推过他，甚至也打过他，不都是没事嘛。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将他从长戟上取下。可同刘出洋一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救他！当然可以！”木荣老头乐呵呵地走来。“可老夫向来崇尚天道平衡，你想拿谁的生命来换他的？”他问道。

“谁的……命？”林莹儿好像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呆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四下看看，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扭过了头去。

“对，谁的都行。”木老头说道，“你要是下不了手，老夫也可以帮你。当然，用你自己的命来换，也行！”

“我自己？”林莹儿一个哆嗦。伸出的手，也缩了回来。

暴狼也呵呵笑着走了过来，“我就说吧，这老家伙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吐了口吐沫，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挂在长戟上，动也不敢动的林进。

“咳……咳……”木老头听罢，尴尬地咳了几声。“误会，误会。”他涎着笑脸说道，“一时太过兴奋了，把我以前模仿魔医大人，排练的话都说了出来。这有了伤者，我又怎么可能不救呢？”说着，木老头用是笑意的眼睛，饱含深意地看了林莹儿一眼。

林莹儿自打从山村中被林进带出来后，四面逢迎、八方玲珑，成了有名的交际花。不知道有多少双男人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流连忘返。火辣的、贪婪的、欣赏的……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双，能像木老头现在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呵呵……”木老头收回目光，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林进的头发。林进面露痛苦之色，喉咙中又要发出类似“啊”的叫声。可还没待他喊叫出声。就见木老头又是一把拽住长戟的戟柄，用力向外一拔。

“扑”随着一股彪射而出的鲜血，林进的整个头颅，被从长戟上生生拽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他连那声“啊”都没来得及叫出，便翻了翻白眼，昏了过去。这是他的身体机能，开启了自动保护功能。

“啊~”倒是林莹儿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了一声，也昏倒在地。

“对待伤者啊！不能心慈手软！要不然，你救不了他！”木老头边说着，边取出一个瓶子，抹出几块白色的药膏，熟练地涂在了林进后脑的伤口上。片刻之后，便止住了血。

“咦？”他又掰开林进的嘴巴，发现舌头上还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戟尖怎么断到里面了？”木老头嘀咕着说道。他半蹲着身子，一只手伸进他的嘴巴，一只脚踩着他的脑袋，用力一拽，将一截生锈的戟尖，拔了出来。

他将这段满是锈迹的东西，丢到一边。将他的舌头，也胡乱地塞了回去。又从怀中取出了两瓶白色的药剂，灌到他的嘴巴里面。他抱着他的头颅，捂住他的嘴巴，用力地摇晃了几下。再将他的嘴巴掰开，将里面夹杂着鲜血的淡红色液体倒了出来。

“好了！”木老头拍了拍手，“他运气好，戟尖没伤到后脑，也只是擦过了脊椎，暂时死不了！”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昏迷的林莹儿身边，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起来，边打量，边呵呵地笑，好像在研究从哪里下刀好。

林莹儿的眼皮，激烈地颤抖起来，浑身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作为一个擅长交际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表现出柔弱的一面，可激起男人的同情心。可在场的男人，显然和平常遇到的有些不同。现在就连暴狼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戏谑。

“老子在战场上，看到的装死之人多了！”暴狼咧着嘴说道。

“别装昏了，快起来吧！”木老头呵呵笑道，“老夫只是逗逗你罢了。”

林莹儿无奈地睁开眼睛，她也觉得地上有些寒凉。“我……我知道……”她尴尬地咧了咧嘴，抱住木老头的手臂，“您救了奴家的夫君，就是奴家的恩人，不如……奴家认你为干爹吧！”她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干爹？好吧！老夫无儿无女，正想有个亲人呐！”木老头也满口答应下来。

刘出洋摇了摇头，“为了这样的女人……”他心中暗自为林进不值。可他将林进的身体拖离血泊，将他放在地面躺好之时，手掌却是无意中按在了他的胳膊之上。霎时间，他的面色就是一变……

章一百四十四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五）

刘出洋摸到林进的手臂位置，面色突然一变，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探入他的衣袖，从里面慢慢地摸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

“这是……”他心中苦笑一声，这明显不是用来防身的，而是准备随时出手，用来杀人的。显然，林进此次前来，是想同林莹儿做个了断。能劝回去最好，可如果真是劝不回去，那就干脆一了百了，取她的性命。他刚刚还替林进不值，可此时一想，又突然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太过执着了！

“出洋……大哥，他……他没事了吧！”孙倩刚刚一直躲在一旁，方才那些恐怖的情景，对她的刺激有些大。直到此时，她才悄悄来到刘出洋的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开口问道。

“这……很难说！”刘出洋看了看地上的林进，又看了看正在一边洋洋自得的木老头。悄声答道：“最好还是将先他送出去，治疗一下的好。”看过木老头的治疗方法，他对这个赤脚的医生，很是不放心。

“好吧！”孙倩点了点头，她巴不得让他赶快出去，毕竟如果自己当引路人时，有客人出现了死亡，她也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跟他一块出去！”林莹儿大概是偷听到了刘出洋二人的谈话，急忙抢着说道，“我和他一起出去，也好照顾一下他！”可她刚刚说完，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身旁边的木老头，“哦……要不然，干爹你也和我一起出去吧！”她换了一个，发嗲的声音说道。

“不用了！干爹出去后，会去找你的！”木荣摸了摸了她的脸颊，柔声说着。

“行……行嘛！”林莹儿又赶忙扭过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刘出洋，用哀求地语气说道，“求求你了！”

即便是刘出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太会利用男人的心理了。他明知道她是在说谎。她和林进一同出去，也根本不是想照顾他。只不过，当他看到木老头虽然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颊，可眼神却一直聚焦在她颈部动脉的时候，还是被触摸到了心中最为善良、柔弱的地方。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林莹儿大喜过望，她眼送秋波，好像要随时以身相许一般。

“哼！妇人之仁！”暴狼冷哼一声，说道。

果然，暴狼说这句话之时。木荣正好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了刘出洋。在这两个人的心目当中，为了一个凡人，去得罪一个职业者，是很不恰当的行为。可刘出洋却偏偏这样做了。这根本就是被美色迷住了心窍。

“既然出洋老弟，喜欢老夫新认的干女儿。不如……老夫就将她送给你如何？”木老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又突然笑嘻嘻地问道。

“不用了！”刘出洋站起身来，对着孙倩说道，“将他们送出去吧……”

可他话音未落，突然之间，四周刷的一下，黑暗一片。

人们被这突来的情况，惊得呆住了，片刻的安静之后，“啊”的几声女人的尖叫响起。

“怎么了……”刘出洋也觉得莫名其妙。他向四周看去，只见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恶风之声，在刘出洋的侧上方响起。刘出洋心中暗叫不好，他一把推开身旁的孙倩。匆忙之中，也只来得及后退一步，将手中的匕首，挡在了身前。

“当”，匕首瞬间被打飞出去，“夺”地一下，不知道扎在了哪个书柜之上。同一时间，在匕首发出声音的方位，还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和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刘出洋觉得虎口一阵发麻，暗道这人真是好大的力量。他抽出自己的直刀，就听得对面又是一阵恶风扑面。刘出洋方想举刀相架，却突然觉得后脑一阵发麻，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向他刺来。他侧身一躲，向一旁边跳开，觉得脖颈上一阵刺痛，摔倒在地。

“刺啦”伴随一阵金属摩擦的难听声响，几点火星从他的身旁闪烁而过。刘出洋抬眼望去，只见一把长剑和一支长长的尖锥碰到了一起，巨大的力量，溅起了一阵火花。

借着火花瞬间的光亮，暴狼那张狰狞的面孔，和木老头挂着怪笑着的脸庞，一同跃入了刘出洋的眼眸。原来方才一直攻击刘出洋的长剑，正是暴狼所持。而从他后面偷袭的长锥，却为木荣所有。

“出洋贤弟，老夫来帮你！”木荣的那一记长锥，并没有刺中刘出洋，他干脆又加了加力，向对面的暴狼扎了过去。这才惹得暴狼收回长剑，进行封挡。二人兵器相撞，溅起一阵火花。

“他们这是发得什么疯！”刘出洋暗道。可他嘴中却是大喊，“住手！只是魔法灯失去了效应而已！”

他的话，也只惹来了暴狼二人，一阵嗤笑而已。

黑暗之中，又是一股恶风扑面。刘出洋翻滚着躲向一边，他知道，这是他方才的说话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当”的一下，长剑斩中了地面，发出声响。又惹来了木老头的攻击。两人打得一阵乒乓乱响，也不知道是谁撞翻了盔甲。

“出洋老弟，你在哪里？快助老哥一臂之力！”木荣边打，边高声叫道。

刘出洋想了想，按道理来说，他不出声，是最为明智的方法。让他们两人去斗好了，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可坏就坏在，他们打斗的位置，正好是他放置林进的地方。他担心他们不小心又让他伤上加伤，甚至丧命当场。

“哎哟！我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好像是为了故意说给刘出洋听，木荣又是高声叫道。

刘出洋咬了咬牙，将直刀提在胸前。“我在这！”他高声叫道。

果然，又是“当”的一声大响。几片火花溅起，刘出洋就见一个瘦小的黑影，仿佛经受不了对面长剑的大力，被劈得向他跌来。

这来人正是木荣，“出洋贤弟，咱们哥俩一齐对敌！”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正好来到刘出洋身前。嘴中虽然大叫着对敌，可却是一反手腕，将手中的长锥，扎向了刘出洋的小腹。

他的这一下，既狠且准，又不带半点风声，端的是毒辣无比。可他的这一锥，还是刺了个空。原来刘出洋高声喊叫之后，却是马上就换了个地方。

“糟糕！”木老头心中大叫狡猾。立刻向一旁跳开，在他的预想之中，刘出洋定是用喊声，引他前来，好偷袭于他。

可刘出洋的偷袭还没来，对面的暴狼却是当头一剑，向木老头原先站立的方位斩去。原来他也打的是驱虎吞狼，好坐收渔人之利的如意算盘。不过，他的这一剑，却是注定要斩空了。

暴狼反应也是极快，他一剑劈到地上，见斩了个空，立时又是大叫一声，用出了战技。只见他抬起长剑，向一侧扫去，可另一侧却是出现了一个，完全由元素组成的虚拟剑影，向另一个方向，扫了过去。

“啪、啪”两声，左右两侧同时暴出了几点火星。刘出洋的直刀和木老头长锥，都被他的长剑扫中。暴狼咧嘴一乐，三人顿时又乒乒乓乓地乱战在了一起。

这一战，刘出洋打得很是辛苦。木老头老奸巨滑，身法出众，速度很快。总是在黑暗之中，将刘出洋的直刀，引诱着和暴狼的长剑相对。自己却在一旁，抽冷子突下杀手。

而暴狼也是在军队混迹良久，打杀起来，自有一股狠劲。加之参加过大战小斗，对这种乱战更是很有经验，打得也是游刃有余。

相比之下，刘出洋就要逊色不少。他的战斗经验相对不足，特别是这种生死相斗的战斗更是少的可怜，再加上魔法也很不给力，功夫不大，他的额头便浸出了汗水。

这也幸好是元素之茧，在强化他神识之海的同时，也强化了他的肉身。让他的身体素质，不差于一般的战系职业者，否则的话，他早就因体力不支，或力量不足，而封挡不住对方的长剑，命丧当场了。

“不行！”刘出洋气喘吁吁，这一战，打得真是莫名其妙。

好像是察觉到他的体力下降，暴狼二人，更是将攻击的侧重点，又多向他倾斜了一些。

“咣”的一声！终于，刘出洋的动作稍稍变形，没有化解开暴狼的进攻，被他一剑正斩在直刀中心。他踉跄一下，后退了两步。可还没等他再次立稳脚跟。就见迸溅起的火花光亮之中，一柄细长的尖锥，仿若毒蛇一般，灵巧地避开了他的直刀，正咬中了他的手臂。

“扑……”尖锥一点既收，却是从刘出洋身上，带回了一道血色的匹练。

刘出洋后退了一步，按住手臂上的伤口，觉得这条持刀的手臂，一点气力也用不出来。朦胧之中。眼前的两个黑影，却仿佛是嗅到了血腥气息的两条鲨鱼，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糟糕……”他心中大叫不好……

章一百四十五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六）

刘出洋的手臂，中了木老头一锥。他的这种兵器，还颇有几分古怪，扎到刘出洋的身上，让他手臂一阵发软，动弹不得，好像被打中了穴位一般。

虽然刘出洋相信，这种发软的感觉持续不了多久，只要让他缓上一缓，很快就能歇过劲来。可眼前的形势，却是分明告诉了他，他根本没有喘上这一口气的机会。暴狼和木荣，就仿佛是两条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向他扑了上来。刘出洋刀交左手，将它横在胸前，已经有了拼死相抗的准备。

可就在此时，四周的魔法灯突然闪烁两下，猛地亮了。

书库里的光线，充足起来。虽说还无法与他们刚进入这里时的亮度相提并论。不过，用来辨人识物，却也是足够了。

突来的变化，又是让众人愣了一霎，纷纷停了下来。暴狼和木荣对视一眼，各自后退几步，和刘出洋站成了一个三角形方位。

不远处的何莲，正抱着孩子，藏在书柜后面。在她对面的另一排书柜之中，沫儿这个小丫头，也悄悄地探出头来。林莹儿紧靠着甬道旁边的墙壁，抱着头蹲在地上。那些盔甲也摔倒大半，孙倩就正趴在了一堆散乱的盔甲之间，将头藏在了几件盔甲碎片里面，仿佛鸵鸟一般。

刘出洋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暴狼的脸颊之上，有一条狭长的伤口，虽然看样不深，可也流了不少的血。木老头受的伤，却仿佛要更重一些，他的一只手臂，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衣袖，直到现在，还不时地有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到地面上。

觉察到刘出洋的目光，木老头笑了笑，反手将沾满了鲜血的尖锥，放到了身后。他的这只尖锥，呈圆锥形状，直径最大的手柄位置，也只有成人的小指精细。不过长度倒是蛮长，大约有一个成人的指尖到肩头的长度。这么长的武器，也不知道他是从身上哪个地方取出来的。

“哈哈哈……打得痛快！”相比之下，却是暴狼受的伤最轻。他见状哈哈一笑，伸出自己的舌头，竟然够到了脸颊上的伤口，将上面的血渍，舔了个干净。“职业者的血，这都是饱含元素的血液啊！不能浪费！”他看着木老头手指上不断滴落和血液，用打趣的口吻说道。

“呵呵，小伤……小伤而已，劳烦担心了！”木老头对着暴狼拱了拱手，好像刚刚暴狼不是在讽刺他，而是在关心他一般。

他撕下左手臂，那截沾满鲜血的衣袖，露出了粗壮的胳膊。又从怀中掏出那瓶给林进用过的药膏，抹在了伤口上面，很快便止住了血。接着，他又将药膏丢给了刘出洋，示意他也给自己涂上。

刘出洋皱了皱眉，把药膏又丢了回去。取出自己从禁地带出来的药剂，倒在了伤口上面。虽说止血速度要慢上不少，可比用来路不明的东西要好。他活动了一下手臂，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经好了许多。

“为什么要出手？”刘出洋冷冷地问道。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他不想打得不明不白。

“还能为什么！”暴狼收起长剑，吐了口吐沫，说道，“突然之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你又拿着匕首站在老子旁边。在那种条件下，就算是老子亲爹，老子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谁先出手谁就能活，至于别人死活，干老子屁事！”

刘出洋听明白了，这大概是暴狼长期在战场，养成了一种彪悍的习气。

“老夫可没冲你动手，老夫一直都是在帮你的！”木荣说道。可他看到刘出洋明显不信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将那把尖锥，又朝身后挪了挪了。

“好吧……好吧！老夫其实是看你们打得热闹，一时技痒，也想切磋切磋。再说了，老夫身为医生，就算是伤了你们，也可以给你们治疗不是，不会让你们死掉的！”他满怀自信地说道。

“真是个疯子！”刘出洋暗道。这木老头总是笑嘻嘻的，看似和善。可实际上，思维却好像不太正常。正所谓，不怕人狂，就怕人疯，这样的人，其实才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他往往不会按常理出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其余几人，也都站起身来，怯怯地往地里望着，却是不敢过来。

“好吧！”这两人的解释，也勉强能够糊弄得过去。可实际上，刘出洋也明白，就算糊弄不过去，他也不能怎么样。

“此事……就算揭过去了……”刘出洋开口说道。可话音未落，几人眼前又是一黑。“呛啷”几声，他们把收回的武器，又都抽了出来。

屋顶和四周的的魔法灯，闪了两闪，又亮了起来。只不过光线与方才相比，又黑了一些，变得昏暗起来。“怎么回事！”刘出洋与木荣二人对视一眼，见他们的眼神，也是不明所以。他见孙倩正站在不远处，便开口大声问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啊！”发生这样的事，她也有些慌了手脚，支吾说道，“大……大概是给传送阵图供应能量的主魔晶出现了问题，现在使用的是备用的魔晶的缘故吧。”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趁大家都在这里时，破坏了主魔晶？”刘出洋问道。

“对……对……”孙倩点了点头，可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她说道。

“小丫头，我觉得自己就够疯的了。可没想到，你比我还疯！”木荣呵呵笑道，“咱们所有进入书馆的人，当时都在此地，还有谁能够去偷传送阵当中的魔晶。”

“所以……我才说不确定嘛！”孙倩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听了刘出洋三人方才的对话后，她也觉察出这木老头的思维，与常人有些不太一样。她再也不敢仗着自己师傅的名头，对他颐指气使了。生怕他一旦发疯，把她给杀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暴狼双手抱胸说道。

众人听罢，相互对视了几眼，纷纷向甬道中走去。这一次，就连一向表现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何莲，也跟在了后面。毕竟，如果魔晶被破坏了，就相当于大家都被困到了这里。这样一来，就算她找到了救治孩子的方法，可出不去，也是白搭。

路过林进身旁的时候，刘出洋低头看了看他。

“放心吧，出洋贤弟，以老夫的医术，保他性命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木老头拍着胸脯说道。

刘出洋对他笑了笑，可心中却是十分不以为然，“恐怕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医术，才会让人觉得担忧吧！”他不禁在心中说道。

“怎么！不信任老夫吗？”木荣见状，脸色冷了下来，一只手也缩向了衣袖当中。

“不是不信！”刘出洋说道。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刺激他，再让他发疯。“我只是……有些奇怪，”他蹲下身来，掰开林进的眼皮，只见他的眼瞳有些散大。他又用手遮了遮了魔法灯的光源，也是毫无反应。可当他摸到林进的颈部时，却是发现他的脉搏沉稳，甚至跳动起来，比健康的人还要有力。

“他为什么还没有醒？他的身体机能，看似已经完全恢复了的。”刘出洋说道。

“谁知道呢！”木老头笑嘻嘻地耸了耸肩膀，“或许，他当时恐惧到了极点，大脑开启了防护机能，自动让他昏迷了吧！”

“是吗？”刘出洋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你不是……怀疑我的药有问题吧！”木老头的脸色又变了，“告诉你，你可以质疑我的行事方式，甚至可以质疑我的人品。可你不能质疑我的医术，我的药剂，那都是真材实料，真金白银，童叟无欺的。”

刘出洋无奈地笑了笑，跟这老头说话，还真得要小心些。

“出洋大哥，快点！”孙倩喊道。他抬头一看，只见孙倩和林莹儿，都正在甬道前面等着他。

“知道了！”刘出洋只好先将林进的事放下，向她们的方向走去。可没想到，木老头却是抢先一步，跑向前去。他拽住了林莹儿的手臂，“别净想了情郎了，还是跟着干爹的好！”他呵呵笑着，向甬道中走去。

林莹儿哆嗦了一下，她虽然比木老头还要高上一头，可此时却是被他拖得踉跄而行。她回过头来，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刘出洋，可刘出洋也只能微微摇头。说句实话，这一切也都是她自作自受。

“怎么样了？”刘出洋通过长长的甬道，再次回到印有传送法阵的圆形房间时，正好看到暴狼几人，正围在传送阵的周围。而整个大厅四周墙壁上的一圈房门，也统统被推开，里面都是空无一人。

“你自己看吧！”暴狼闪开身子，让出一条通路。

此时的传送阵，魔法线条依旧亮着，只是比他们刚进来时，黯淡了不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就好像一个营养不良的病人。

“魔晶……被偷了吗？”传送阵的正中央，原本放置魔晶的位置，已然变成了一个大洞。里面的魔晶，也已经不翼而飞。

“我们……还能传送出去吗？”林莹儿急切地问道。

孙倩失神般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能了，备用魔晶，只够维持灯光的。我们得等另一端发现我们被困后，带着魔晶传送进来，才能出去了。”

“这有什么？”林老头听罢，笑呵呵地说，“屋里有食物和水，我们就等三天好了，反正原来也是打算参阅三天书馆的。”

“这……恐怕也不行！”孙倩又是说道，“备用魔晶的能源不足，魔法灯会越来越暗，直到最后……变成一团漆黑。”

林莹儿听罢，不禁打了个寒颤。方才灯光消失时，她明显感受到了木荣的杀意，如果不是刘出洋和暴狼的打斗吸引了他。大概她已经变成了尸体。

“可……我也想早些出去啊！”何莲苦着脸，焦急地说道。

“我……我也想回家！”就连沫儿小丫头也怯怯说着。

“我想……现在的问题应该是……谁偷了魔晶”刘出洋说道，他看向传送阵中央的大洞。这个大洞，仿佛一只大口，在无声地嘲笑他们……

章一百四十六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七）

传送阵中的魔晶不翼而飞，让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想等待三天，我……我想现在就出去！我还得救我的孩子！”何莲抱着怀中的孩子大声叫道。可大概是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太过大了，吓到了怀中的孩子，他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乖……乖……别哭了！”何莲抱着孩子，哄了起来，可这孩子却是越哄越哭。哇哇的哭泣声响，回荡在圆形的房间之内，让人听罢阵阵烦躁。

“你最好让他闭嘴！”暴狼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何莲抬起头来，微张着嘴巴，瞪着木呆呆的眼睛说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你们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说罢，她好像机械一般地，摇晃着怀中的婴孩，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曲调。在昏暗地魔法灯光下，呆滞的眼神，机械的动作，古怪的腔调。让她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怪异的机器人。让在场的所有人，脊背上都觉得阵阵发寒，有些毛骨悚然。就连一直都很不耐烦的暴狼，此时也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他……是不是饿了……”林莹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饿……饿了？”何莲抬起头来，瞪起大大的眼睛，呆滞地看向林莹儿。吓得她向刘出洋的身后躲了躲。

何莲见状，又机械般地垂下头去，将手指放在了婴孩的嘴边。果然，婴孩立刻停止了哭泣，撅起小嘴，向她的手指找来。“哎~真是饿了！”何莲露咧开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眼神之中，却依旧是木呆呆的，看不到半点笑意。

“我……要去喂奶了！你们……”她抬起手来，伸出一只手指，将所有的人，挨个点了个遍，“你们……要不要一齐去啊！”她问道。

孙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何莲见状，咧开嘴巴呵呵一笑，转身走进了一个房间。“嘭”的一声，随着房门紧紧关闭，里面又传出了孩子的哭闹之声。片刻之后，婴孩的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了起来，哭泣之声停了片刻。可没过多久，却是哭得更加厉害了。只不过，声音仿佛压抑了许多。

“她……是不是被孩子的事情，给逼疯了？”林莹儿小声问道。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倒是林老头眼露沉思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出洋看着何莲进入房间的房门，上面已经贴上了她的名字，看来她已经进入过这个房间了。

“少关心别人的事！还是先想想我们自己吧！”暴狼来到被偷走魔晶的位置，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起来。可他看了半晌，突然向一旁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地又站起来身来，他丝毫线索都没有发现。

“偷走魔晶的人，应该非常强壮！”刘出洋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轻声说道，“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块主魔晶，应该是被人用暴力取下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暴狼又低头看看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地面上有一些细小的刮痕，可洞口内部的边缘却没有。”刘出洋说道，“我想，这应该是偷取魔晶之人，用匕首一类的东西，想要将它撬出，却一直没有成功。于是，他干脆拽住魔晶，用力将它拔了出来。洞口的边缘处，有一些细微的，同一方向的变形。这正是他拔出魔晶时，向一个方向进行扭转，所造成的。”

“而且……”刘出洋又用手指擦了擦地面，“这地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粘液，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暴狼听罢，也用手指在地上蹭了蹭，“倒是真的，”他搓了搓手指说道，“可他用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倒在魔晶与卡槽之间，用来充当润滑的液体。”

“笨蛋！”孙倩听了咯咯笑道，“他这样做，肯定会先倒在魔晶上面，那岂不是更加滑手，更难拔出了。”

暴狼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孙倩吓了一跳，急忙撇了撇嘴，将头扭向了一边。还时不时地用眼角地余光偷偷地瞄了他几眼。见暴狼并没有追究地意思，这才暗地里，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种东西……”林莹儿也蹲下身来，摸了摸地面。她想了想说道，“这种东西，好像是魔兽分泌出来的体液啊！”

“体液？你确定？”刘出洋问道。

“当然！”林莹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的夫君……就是林进，他虽然不是职业者，可对魔兽的研究，还是稍稍有一些成绩的。我曾在他的研究室中，看到过一种大大的，能爬行的东西，身上就会分泌出这种液体。”

刘出洋想起，刚传送进入这个传送阵之时，孙倩倒是说过，林进是一个魔兽专家。如此来说的话，那么林莹儿所言，也并非是空口无凭。况且，在刘出洋看来，这些粘粘的东西，倒也真像是某些软体动物，在爬行时，为了帮忙自己移动，所分泌出的液体。

“不过……这种魔兽身上才有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刘出洋不禁想到，“莫非，这个偷取魔晶的人，也是一个驯兽师？”他还身处禁地之时，就曾经听说过这个职业，也见过他的魔宠——那条被杀死的大蛇。

“会不会是驯兽师！”孙倩说道，她竟是同刘出洋想到了一块，“我听说，这魔晶镶嵌在法阵之中，是很难被取出的。偷走魔晶的人，会不会是个驯兽师。他见自己撬不出魔晶，便干脆从储物空间中召唤出自己的魔宠，让它来帮忙。”

“储物空间？”刘出洋想起了在英雄城城主府，夜天臣从自己的戒指中取出法杖的情景，那枚戒指应该就是孙倩口中的储物空间。看来，孙倩拜夜天臣为师后，倒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如此说来的话，那这个人倒也不一定就是强壮的人了。”暴狼似笑非笑地看了刘出洋一眼。

“可我听说，要想打开储物空间，是需要精神力的。这样一来，一定会有魔力波动。这里与书库不远，作为职业者，我们不应该感应不到的。”刘出洋的话，却又是让暴狼闭上了嘴巴。

“你们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要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找到他，夺回魔晶，这才是最为重要的。”木老头笑着说道。

暴狼嗤地一声笑了，“怎么？木老头，听你这口气，难道你有什么线索不成？”

“当然……”暴狼却是没想到，木老头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抬起他那只裸露着手臂的右手，用左手手指，点了点上面已然愈合结痂的伤口，对着刘出洋和暴狼问道，“你们两个，是谁弄伤的我？”

刘出洋和暴狼互视一眼，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不是我！”刘出洋首先答道。不得不承认，方才的打斗过程中，他一直都是以防御为主，进攻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方面，是由于他对于这场不明不白的打斗，打心底里排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论实力，他不是两人的对手的原因。

“也不是我！”暴狼嘿嘿一笑，“要是我的话，以我的力量，你就不只是受伤了，恐怕整个手臂，都得被我斩断。”

“当然不是你！”木老头对暴狼说道，“老夫当时正在黑暗中同你打斗，可突然之间，却遭了偷袭。根据老夫的经验判断，偷袭老夫的武器，应该是一把匕首。老夫当时便以为是刘出洋这小子搞的鬼，于是便用言语激他现身，好确定他的位置。可却没有想到，他开口说话之时，却是在远离我们的位置。”

暴狼听后，转了转眼珠。“所以……魔法灯亮了之后，你才没有继续追上去杀他？没错了，你早就知道有人躲在暗处，担心杀了他，少了个盟友，让暗处的人捡了便宜。”

“这是自然，”木老头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刘出洋这小子，想要坏老夫的事，老夫当然不会轻饶了他！”他看向林莹儿，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偷袭干爹你的人，也很能是偷取魔晶的人。他取走了魔晶之后，又利用黑暗的环境，出来偷袭我们。”林莹儿被他盯着发毛，只好尴尬地笑笑。换了个话题，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没错！”木老头说道。“不过……”他此时又是皱起了眉头，摸了摸下巴，“不过，老夫当时虽然被暴狼纠缠着，无法分出身来还击。可也时刻注意着偷袭我那人的动静，奇怪的是，那人偷袭我之后，却一直没有动静，就好像一直没有离开那里一样。可魔法灯亮起之后，老夫却也没在那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刘出洋低下头，回想起灯亮时众人所待的位置，与木老头受伤时的位置做了下比较。何莲、沫儿与林莹，都距离较远，不太可能是她们。离木老头受伤位置最近的，也就只有昏迷倒地的林进，和趴在地上的孙倩。

“林进经老夫医治，老夫很肯定他正处在昏迷之中。”他耳中又是传入了木老头的声音，“那剩下的，也就只有孙倩这个小丫头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木老头还没说完，孙倩便急忙挥起手臂，矢口否认。

“当然不是你，你也没这个本事！”木老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可这才正是让老夫奇怪的啊！”他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个时候，刘出洋突然抬起头来，“那时，那个地方，还站着其它人！”他开口说道……

章一百四十七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八）

“那个时候，那个地方，还可以站着其它人的！”刘出洋开口说道。

“是谁？”木老头一愣，摸了摸下颌上的短须，眼珠不停地转动进来。“你的意思是说……”片刻之后，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手上突然一紧，拽下了两根胡须，痛得他龇了龇牙。“你的意思是说，那两具站立的盔甲？”他瞪大眼睛说道。

木老头话音方落，暴狼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难怪了！”他说道，“我当时并没有感觉碰到盔甲，可却听到了一阵‘叮当’的乱响。现在再回想起来，一定是当时偷袭之人，借助了自己魔兽的夜视能力，将盔甲穿到了身上，可大概是视距不太清晰，让他不小心碰倒了一个。”

事实上，对于驯兽师来说。有专门的魔法，可以用来联接与他们魔兽伙伴的视力、听力、甚至感觉。驯兽师的阶位越高，连接得到的反馈便越清晰。往往低阶的驯兽师，在与魔兽连接后，虽然也可借用它们的视力，可却有延迟、变形、模糊等等的不良反应。这大概便是暴狼口中所说的，视距不太清晰。

“我……我也没碰到盔甲。你们打起来时，我就直接趴到了地上，听到一阵盔甲落地的乱响，又发现有几件散乱的部件掉到了我的身边，我便将它们挡到了脑袋上面。”孙倩也弱弱地说道。

众人又同时将目光看向了林莹儿，她也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暴狼一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另一只手掌正中。以魔法灯亮后，几人的站位来看，沫儿与何莲都在另一个方向，不太可能碰倒盔甲。其它的几人，又都没有碰到，再组合木老头的描述，足以证明刘出洋的推论，可能性很大。

“难怪我进来后，逐个推开房门，却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暴狼说道，“原来这个混蛋竟然藏到了盔甲里面，避开了我们的耳目，现在我就去把他揪出来……”说着，他转身向甬道中跑去。

木老头嘿嘿一笑，也紧随其后。刘出洋想了想，看了看眼孙倩三人，觉得这间传送阵大厅还算安全，便也跟在了木老头身后。

“我……们，也跟去吗？”孙倩显得有些迟疑，她小声地问道。

林莹儿摇了摇头，与待在木老头身边相比，她倒是宁愿和两个柔弱些的小姑娘相处。

“孙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沫儿问道。

孙倩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快……快了……等出洋大哥他们，抓到那个偷魔晶的贼，咱们就能出去了！”她安慰道。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一黑。四周的魔法灯，又是闪烁了几下。待它们再次明亮起来时，亮度又是暗了不少。这一次，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对面人的脸孔，稍远一些，便是黑乎乎的一团。就像太阳落山之后，还没有亮起路灯，只能借助那一点点的余辉，观察周围的事物一般。

“我们……还是也跟着出去吧！”孙倩看了看周围说道，“我觉得有些毛毛的，好像总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一样。”

“好……好吧！”林莹儿哆嗦了一下，也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毛骨悚然的……”她抓住孙倩和沫儿的手，三人缓缓地走入甬道之中。

这条长长的甬道，原先灯火辉煌之时，还觉不出什么。可此时能源不足，这里面的魔法灯，干脆完全熄灭。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孙倩此时走起来，便觉得格外的漫长，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孙倩看不清脚下的道路，索性抬起头来，向前面看去，可前面也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还有多远啊！”她伸出手来，扶向甬道一旁的墙壁。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墙壁竟然冰寒刺骨，有些扎手。她按上去之后，手掌竟是微微粘到了上面，要用些力气，才能撕下。

突然，一阵细微的悉索之声，传入了她的耳朵。“是你们吗？出洋大哥？”她大声问道。可或许是喊得太过突然了，孙倩觉得，握着她手掌的林莹儿，突然哆嗦了一下。也连带着，吓了她一跳。

“你……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她问道。甬道有些拢声，她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嗡嗡的伴音。

“沫儿没有听到……”另一端的沫儿回答道。

孙倩松了口气，觉得大概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出现了幻听。可她的这口气还没出完，就听身旁的林莹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听到了，好像是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你……你可别吓我！”孙倩停下脚步，“再……仔细听听！”她说着，便侧起脸庞，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起来。

甬道之中，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之声。孙倩听了半晌，却是再也没有听到她说的奇怪的声音。可突然之间，她的脸色变了变。她将原先向前的耳朵，侧向了旁边。脸庞也渐渐地，变得惊恐起来。

她听见耳边的呼吸之声，只有两个。一个是她自己的，另一个从她旁边传来。也不知道是沫儿的，还是林莹的。“三个人，为什么只有两个呼吸声。”想到此处，她紧握着林莹儿的手，悄悄的松了松。

“怎么了？”或许是发觉了孙倩的异常，林莹儿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有个人没有喘气。”孙倩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不过，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逃跑。

“什么？”林莹儿听罢，紧拉着沫儿的手，哆嗦了起来。她想要松开，可又是不敢。

“没有喘气的是沫儿哟！”这个时候，沫儿开了口。“不是孙姐姐你说的嘛，要仔细听听，所以沫儿就闭住了呼吸。”她奇怪的地说道。

“可你为什么能闭气这么长的时间？”孙倩问道。

“因为沫儿是职业者呀，所以可以闭气稍长一段时间的。”她答道。

孙倩听罢，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沫儿年纪太小了，倒是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她是一名职业者这个事实。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孙倩拍了拍胸口，笑着说道。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太过紧张了。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额头上“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凉凉的、粘粘的，还有些滑腻腻的。

她用手抹了抹，觉得像是什么东西的粘液，还有一种淡淡的腥气。“这是什么？”她忽然想到了传送阵魔晶处的那些粘液。一股寒气，从脊背上面升起，窜入了她的大脑。

“啪嗒”一声，又是一滴粘液掉落下来，粘在她额头上。“跑啊！”她大叫一声，再也顾及不了这许多，丢下了林莹和沫儿两人，撒腿便向前跑去。

这一路上，她跑得磕磕绊绊的，几次差点摔倒。眼前的黑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耳边也只能听到自己气喘吁吁的声响。

前面出现了一团昏暗的亮光。虽然这亮光也并不明亮，可相对于完全的黑暗来说，却也无异于心理上的一根救命的稻草了。她加紧步伐，跑得又快了一些。终于，她一头扎入了书库之中，可脚下却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一头栽倒在地面上，发出“咣”的声响。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头发散乱，显得有些狼狈。看看脚下，原来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盔甲部件。当初依旧站立在这里的那两个盔甲，此时也已经跌倒在地，变成了一地的部件。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虽然平淡无奇，没有什么声调起伏。可听在她的耳中，却仿若光明神座下的天使，在唱着圣歌，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安稳起来。

“甬……甬道里有东西！”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当她看到，刚走来的木老头和暴狼，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后，又是反问了一句：“发……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来的时候，盔甲又倒了一具。剩下的那具，也被我们推倒了，里面空无一物。”刘出洋说道。“而且……”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而且……林进也不见了，我们只在地上，发现了一滩鲜血，还有……一些粘液。”

“我们发现这些粘液，一直在向书库的里面延伸。可我们正准备去看看时，就见你冲了出来！”暴狼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孙倩，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孙倩瞪大眼睛，刚想解释，可就见，又是两个黑影，从甬道中跑了出来。跑得急了，当先的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刘出洋顺手扶了一把。

“孙……孙倩，你跑什么？”这人正是林莹儿，她感激地看了刘出洋一眼，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沫儿不是说过了吗？屏住呼吸的是她，你不用害怕的！”

“是啊！孙倩姐姐，你害得沫儿也吓了一跳，跟着你跑了出来。”沫儿也嘟起了嘴巴。

“不是！”孙倩急忙摆着双手，解释道，“上面……上面有粘液，滴了下来。”

“粘液？”刘出洋几人对视一眼，均是皱起了眉头。

可就在这时，甬道的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骇得孙倩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

“这是……何莲！”刘出洋睁大了眼睛，“不好！”他心中暗叫一声，向甬道中跑去……

章一百四十八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九）

刘出洋跑到甬道之中，心急如焚！如果孙倩所说的，确实是真实的情况的话。那么，何莲恐怕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甬道之中，依旧是黑漆漆的。刘出洋突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他皱起眉头，蹲下身来，用手指擦了擦地面，果然蹭了一手湿滑的粘液。

“怎么了？”木老头在他的身后问道。

“孙倩所说的，是真实的！”刘出洋说道，“地面上果然有粘液。”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孙倩说道。这一次她倒是没有留下，而是紧紧地跟在了刘出洋三人的身后。

“如此说来的话，那只软体的魔兽，已经从甬道的顶端，爬回了传送大厅之中。只是，不知道它的主人，现在何处？”木老头又是拽了拽胡须，开口说道。

“管他在哪！”暴狼却是不以为然，“只要逮住了他的魔宠，还怕他不现身？”

刘出洋站起身来，将直刀连同刀鞘，挡在身前，缓缓向前走去。木老头和暴狼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在刘出洋身后拉开了一个距离，才慢慢跟上。他们也明白刘出洋这样做的原因：一是前方有危险时，可以用刀鞘抵挡一下。二是刀不轻易出鞘，给了他们二人一个姿态。免得一会万一魔法灯熄灭时，惹出不必要的误会，又像方才一般，造成不明不白的械斗。

前面的黑暗之中，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刘出洋就觉得两只手臂上一紧，他左右回头一看，只见孙倩和林莹儿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的身旁，一人攥住了他的一只手臂，一脸怯怯的表情。

见他回过头来，孙倩露出尴尬的表情，想松开手，可大大的眼睛向前面一看，却是不自觉地攥得紧了几分。

林莹儿却是冲他妩媚地眨了眨眼，原来双手攥着的手臂，也改为了抱入怀中。

刘出洋哭笑不得，她们两人一人拽着他一只手臂。一旦遇到危险，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哈哈……乖女儿，你还是跟着老夫为好！”这时，一只干巴巴的手掌从后面伸来，一把抓在林莹儿的手臂之上，铁箍一般。

“干……干爹，你……抓痛我了！”林莹儿无奈之下，只好放开刘出洋的手臂，被木老头一把抓去。她泫然欲泣，嘴里却是用娇滴滴地声音说道，仿佛撒娇一般。

“呵呵……老夫若不抓紧些，你岂不是要跑了！”木老头却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他呵呵怪笑，一语双关地说道。

林莹儿尴尬地笑了笑，见后面紧随而至的暴狼，正冷眼旁观。便转了转眼珠，冲他娇媚地翻了翻白眼。

暴狼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乱糟糟的黄板牙。

甬道中黑漆漆的，前方不时传来何莲悲切的喊叫之声，让人不寒而栗，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炸立起来。

刘出洋的两只眼睛，却是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元素之茧的好处，现在已然逐渐凸现出来。它不仅强化了他的精神力量，同时，也大大增强了他的身体素质。让他能够看得更远，听得更清。

几人缓缓前行，慢慢走出了甬道。传送阵大厅中，虽然有了些光亮，可看起人来，依旧是模模糊糊的。

“她……在……在哪？”孙倩向四周的房间看了看，小声问道。可她话声未落，只听一阵悲切的呜咽之声传来，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在那！”刘出洋来到一扇房门之前。这便是当初何莲走进，给孩子喂奶的那个房间。他轻轻推开房门，房门很凉，上面好像结了一层细细的霜花。他抬头向里面看去，只见光线很暗。不过大概是由于房间面积相对不大的缘故，倒是比外面的传送阵大厅，还要亮上一些。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蹲坐在离墙角不远的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失声痛哭。哭声凄惨、压抑，让人闻之，好似胸口压了块石头一般，好不难受。

刘出洋长长地吸了口气，胸中压抑地感觉，才算好了一些。他缓步来到何莲地身旁，蹲下身来，看了一眼她怀里，襁褓中的婴孩，轻声问道：“怎么了？”其实这也是他明知顾问，任何人只要看到眼前的情形，就能猜到个八九十离十。他这样问，只是想找个话题地切入口，让何莲发泄出来，好安慰一下她。

何莲听罢，抬起头来看了刘出洋一眼，眸中满是痛苦的神色。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可旁边却突然专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就这还用问？”暴狼突然说道，“肯定是时间到了，孩子死了呗！”他的语气中毫无怜悯，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像这样得了不治之症的人，早死早投胎、早死早解脱！”他忿忿地说道。

木老头扭过头去，用奇怪地眼神，看向暴狼，眼中露出思索神色。“听你这口气……”他拽了拽胡须说道，“怎么好像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觉。看来……真被老夫摸脉摸中了？”

“老东西！”暴狼脸色微变，猛地抽出长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夫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木老头笑吟吟地说道。

“实话实说？”暴狼转了转眼睛，突然看到旁边站立的林莹儿。他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那俺也实话实说！”他龇着牙叫道，“老东西，你年纪太大了，恐怕不适合你的干女儿了，不如让给俺！”

木老头脸色一冷，将手探入怀中，“老夫的东西，可不是你说拿就能拿的！”他冷笑着说道。

“哎呀……好了，好了！”林莹儿见状，急忙打了个圆场。她很清楚地知道，无论是木老头还是暴狼，都不是那种平时遇到她，就走不动道的男人。换句话说，这两个人都没有拿她当人看。所以，此时一旦要是真打起来，以她所处的位置，肯定会受伤，甚至于性命不保。这两个男人，都不会保护她的。

“你们男人啊！真是的！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何必要大动干戈呢！”林莹儿笑盈盈地冲暴狼抛了个媚眼，轻轻推开他揽她的手臂，向木老头方向走去。只不过，她推开暴狼手臂的时候，还在他粗厚的掌心，轻轻地挠抓了两下。

暴狼嘿嘿一笑，突然一拉林莹儿的手臂，将她又拽了回来。他低下头去，一口吻在了她的嘴上。边吻边看向木老头，露出挑衅的神色。

林莹儿被他强吻一口，先是露出愕然的表情。紧接着，眸中却是现出了几分得色。她轻声哼了几哼，好像已经彻底被暴狼征服。嘴角，却是微微向上翘了翘。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得意多久，脸色却又是一变，面露惊慌，声音也变成痛苦起来。她想要推开暴狼，奈何力量太小，根本就推不动他。看来起，她的双手在暴狼腰间胡乱摸索着，倒像是在替他按摩一般。

终于，暴狼大概是吻够了，一把推了她。她痛苦地惨叫，不住后退。只见她的唇齿之间，满是殷红的血迹，嘴唇上面，好像缺了两大块肉。

暴狼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满嘴的腥咸味道。他咀嚼了几下，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林莹儿捂住嘴唇，不住后退，她现在只想快速地远离暴狼。突然之间，她的后背好像撞到了一个人。

“哎呀！快让干爹看看！”木老头伸手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扳了过来。只见她的捂住嘴唇地手掌指缝之间，正渗出鲜血，缓缓地向下流淌。

他掰开她的手掌，只见她的上下嘴唇，都缺了一大块肉，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你看看……”木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等找到林进的时候，老夫怎么向神明交代啊！”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剂，小心翼翼地涂到她的嘴唇上面。

林莹儿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木老头的手指，冰寒无比，好像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尖锐匕首。他不是在替她疗伤，而是在她的身上，又割开了一道更深的切口。

她强忍疼痛，眼睛四下打量，又落在了刘出洋的身上。可她心中也是微微叹气，她知道，刘出洋也不是那种，见了她就走不动道的男人。而且……现在的职业者只有四个，沫儿年纪小，性子软弱，注定了保护不了她。剩余的三个，又结成了一种微妙的鼎立关系，既相互牵制又相互提防，不会轻易开战。她这次受伤，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说句实话，这一切，刘出洋也都看到了眼中。不过也正如林莹儿所想，他此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一是在他看来，林莹儿有些自作自受。二是在三名职业者当中，他实力最弱，如果贸然为她出头，一旦又是混战起来，他反而保护不了她和孙倩。到时候，情况可能会更糟。

刘出洋见何莲，正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对外界的一切事情，仿佛都是充耳不闻。他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突然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一件事。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掰开婴孩的眼皮，眼神就是一凝。

“这个孩子，好像并不是你的吧！”他看向何莲，轻声说道……

章一百四十九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

“这个孩子，恐怕不是你的吧！”刘出洋在何莲耳边轻声说道。

他这一句话，仿佛插中了何莲的软肋。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老大，恶狠狠地瞪着刘出洋：“你们胡说，这就是我的孩子！”她的眼眸里面，凶狠中带着些许惊惧、恶毒里透露出稍稍惶恐。

“这……就是我的孩子……”她坐在地上，看着刘出洋，缓缓向后蹭去，直到蜷缩到墙角之中。“这就是我的孩子……”她依旧碎碎念着，紧紧地抱着怀中已经死去的婴孩，宝贝得不行。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觉得听何莲说话的语句和语气，怎么好像之前有人抢过她的孩子一般。莫非她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与之前她受过的刺激有关？

“如果这是你自己孩子的话，你为什么分不清他年龄的大小？”刘出洋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你们不要过来……”何莲仿佛没有听到刘出洋的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婴孩，眼神木呆呆的。“你们这一群人，干嘛总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她看向四周黑暗无人的地方，大声吼道。

刘出洋扭过头去，和木老头、暴狼二人对视一眼，后者二人也是莫名其妙，这何莲的样子，看起来明显不太正常。好像不仅仅是疯疯癫癫的了，甚至已经出现了幻觉。

“夫人……你还记得我吗？”这个时候，木老头突然上前一步，蹲下身来，笑呵呵地说道。

“你？”何莲看向木老头，眼神呆滞，略带一丝茫然。好像认出了他，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几年前，我给你的孩子看过病！是我说过你的孩子先天体弱，又有怪病，注定活不过一个半月的。”他轻声说道，“刚进皇家书馆时，我只觉得你有些面熟，却一直没认出来。直到刚刚在传送阵旁边，你说要给孩子喂奶时，我看到你的动作，才想起你来。当时，你的孩子死后，你一直都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一直都像刚才那个样子，悠着孩子的尸体入睡。直到你的家人，强行将孩子掩埋……”

“不可能！”何莲猛地打断了他，“我根本不不认识你！”她用尖锐的嗓音叫道，“我孩子的病，是魔医大人诊断的。”

“魔医……也是老夫我当时告诉你的！”木老头被打断了话，也不介意，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我当时说过，若是想救贵公子的命，除非请魔医大人出手才行。如若不然，也就只好来这皇家书库内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治疗的书籍。不然的话，凭魔医他老人家的学识，岂不比这皇家书馆还要丰厚？他若出手，还用得着让你来这里碰碰运气？”

刘出洋听到这里才算明白，看来这何莲定是在孩子死后，思子心切，幻想能够救治她孩子的魔医出现了。可这与现实，又出现了违背，为了保证思维的延展性，她的大脑，又不得不找一下能够解释得通的理由。这便演变成了，魔医看过之后，也让她来皇家书馆，找救治的方法。这样看来的话，那她怀中的孩子，也一定是她为了符合自己的思维，偷取过来的。

“你……你胡说！”何莲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面部甚至因为用力过多，也显得有些狰狞。“这才是我的孩子，他才刚刚死去！”她叫道。

“这……”木老头呵呵一笑，“你的孩子掩埋之后，我便离开了贵府。可此后，我便听说有许多家，都丢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每每过了一个半月之后，他们的尸体，就会出现在荒郊野外。以老夫猜测，这定然是夫人思子心切，心中有了魔障。总去偷取别人家的孩子，养活一个半月之后，便将其杀死。从而……往复不断地，重复这个过程。”

这个“魔障”，刘出洋也能理解，开始时便是癔想症。孩子的死亡，严重刺激到了她，损伤了她的大脑，让她精神有些失常。渐渐的，她的思维有些混乱，时常出现孩子还没有死亡的幻觉。这个幻觉，促使她出去偷取别人的孩子。可她的孩子毕竟是死了，不可改变，这一点也深深地铬印进了她的脑海。所以，每当她把偷来的孩子，养到她的孩子和她相处的时间段后，便会将其杀死。

久而久之，这便形成了一种习惯。甚至于，每当她杀死偷来的孩子时，大脑都会分泌出一种类似多巴胺的物质，来奖赏她，让她愉悦。她也只有在这个令她极度痛苦的时刻，才能觉得自己生存着，还有一些意义。而这个意义却又是，让她等待着下一个极度痛苦时刻的来临。

“可我好像听说，夫人你事发之后，被关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精神也好了不少。可……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了这？”木老头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吧。估计你偷出他的时候，他也应该出了满月。再加上你现在杀死了他，他怎么了得三个月左右了吧！所以刘出洋才会说你不知道自己孩子年龄的大小，是不是？”说着，他还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向刘出洋。

刘出洋微微点头，“没错！”他说道，“她曾经说过，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月左右，想必这是她幻想中孩子的年龄。可实际上，孩子当时哭得很厉害，眼泪都流了出来。而只有年龄三个月左右的婴孩，泪腺才会发育成熟，才有可能哭出泪来。并且……我看了孩子的眼睛，他的眼角膜，呈现出黑色，他是被毒死的！”

“听见了吗……”木老头笑着回过头去。可就在此时，刘出洋就见何莲的一只手，向襁褓中摸了过去，“你们这些混蛋，为了骗走我的儿子，什么方法都用过，我还能相信你们？！”她边碎碎念着，边看向木老头的咽喉。

“小心！”刘出洋大声提醒。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襁褓中甩出，切向木老头的脖颈，这正是刘出洋在林进衣袖中摸出的那把匕首。

听到刘出洋的提醒，木老头想都没想，向后跳去。可这把匕首，还是在他的脸颊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切口。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浸出。

“这个混蛋！”木老头看着，切伤他之后，抱着孩子抬腿便向门口跑去的何莲，气得嘴角直抽抽。

何莲一手抱着婴孩的尸体，一手紧攥着匕首，面目狰狞，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向房门的方法跑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边跑，面部的肌肉边不自然地抽动着，“谁抢我就跟谁拼命……拼命……”

站在门口的孙倩，被她的样子骇了一跳，急忙跳向一边。她和沫儿两个，由于害怕何莲神神叨叨的样子，便没有进入房间，而是躲在门口处偷看。

她是躲开了，可她身后站在门外，正探个小脑袋向里张望的沫儿，却是由于视线被她阻挡，一时没有看清。待她发现有个黑影正向她捕来时，再想躲，却又有些晚了。

“快跑！”刘出洋追在何莲身后，冲着沫儿大声叫道。可他也是有些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莲嘴里神经质般地念叨着“拼命”两字，手里高高地举起匕首，用力的向她的心脏捅去。

刘出洋本以为，沫儿虽说年纪小，可怎么说也是个职业者，遇到危险时就算不会反击，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显然，他低估了沫儿的柔弱程度。面对直刺过来的匕首，和何莲看似狰狞的面庞。沫儿被吓得“啊”的大叫一声，竟然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双眸。

“扑”的一声，匕首直刺而入。“躲开……躲开……快躲开！”昏暗的光线下，就见何莲嘴中不停地念叨着，手里的匕首，也一下连着一下地直刺着，一连刺了五、六刀。孙倩瘫倒在一旁，双手捂住两只眼睛，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章一百五十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一）

昏暗的光线之下，何莲一下、一下地，将手中的匕首刺向沫儿。“跟你们拼命……跟你们拼命……”她的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孙倩跌坐在一边，听着身旁何莲念念叨叨的声音，两只手掌，紧捂着双眼和嘴巴，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刘出洋这个时候，反倒放缓了脚步。这倒不是他不担忧沫儿的生死。而是他发现，就在沫儿将要被刺中的时刻，她竟是下意识地，将身旁的那只玩具大熊，拽到了自己身前。何莲的那几刺，均都刺到了玩具熊的身上。玩具熊软绵绵的，毫无不受力，又整好比沫儿要大上一号，完全将她挡在了身后。

“杀死你……杀死你……”何莲想要逃出去，可玩具熊正好堵在门口，将房门挡了个严严实实。她刺了几下之后，发现完全没有作用，又用拿着匕首的那只手，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沫儿虽然柔弱，可毕竟是个职业者，对战或许不在行，可力气却要比何莲大上不少。

“让开……让开……”何莲回了回头，见刘出洋三人已经走到近前，浑身颤抖起来，方才快意的表情，也变得惊恐。她看了看手中的婴孩和匕首，有些犹豫不决。终于，她丢下手中的匕首，又用尽全身的力量，推起玩具熊来。

“找死！”暴狼见状冷笑一声，抽出长剑，猛地向何莲头上斩去。

“住手！”刘出洋皱了皱眉头，举刀相抗。“当”的一声，两把武器交错在一起。可暴狼的这一剑，势大力沉。刘出洋只觉得虎口发麻，控制不住手中的直刀。直刀被暴狼的长剑带着，狠狠地撞在了何莲的后脑。她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在地上。所幸撞在她后脑的，是刘出洋直刀的刀背，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你干什么？”暴狼瞪起眼睛，看向刘出洋。

“她应该有一个公平的审判！”刘出洋说道。

“公平的审判？”暴狼露出黄板大牙，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为好笑的笑话。“就她？”他挑着眉毛说道，“还公平的审判？”他突然弯下腰去，在何莲的身上，粗鲁地摸索了几下，从她的身上掏出了一只小小的药瓶。

“这是罪证，这是受害者……”他又指了指地上婴孩的尸体，“现在我宣判，她有罪！”说罢，他举起手中长剑，又是要当头斩下。

“恐怕你没有这个权利！”刘出洋抬起直刀，抵在暴狼的长剑之上。“她应当由专门的机构，进行判决！”他说道。

“你……”暴狼龇了龇牙，“你也想死，是不是！”他恶狠狠地说道。

木老头见状，呵呵一笑，向后退出了几步，示意两不相帮。

形势千钧一发，眼看两人就要动起手来。可突然之间，一阵轻微、细密而又连续的的“当、当……”轻响，却是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这是一种金属的敲击声，伴随着这个声音，一股股的振动，通过刘出洋掌中的直刀，传入了他的手心。循声看去，只见暴狼手中的长剑，正轻微地颤动着，敲击在刘出洋的直刀之上，发出细密的声响。看不上，这倒不像是他故意的。反而是……他持剑的右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暴狼猛地抬起左手，按在了右手之上，可还是不停地哆嗦着。“你这是……”刘出洋收起直刀，开口问道。

“我……我很好！”刘出洋主动收刀的举动，让暴狼的眼眸中，露出些许的感激。可很快，又被遮掩起来。

“呵呵……老夫已经说过了，你已是病入膏肓，可你偏偏不信。”木老头摇头晃脸，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口中的语气也是在不停地责备暴狼，不该讳疾忌医。“来……来，让夫再给你看看，是不是还有救！”他说着，又上前几步，伸出手去摸向暴狼的脉门。

“滚开！”暴狼后退几步，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瓶子，倒出粒药丸送入口中，“不……不用你假装好心！”他龇着牙，有气无力地说道。

木老头听罢，却是呵呵一笑，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他看了眼刘出洋，倒是也不逼迫暴狼，而是退回到了何莲的身边，蹲下身来，装作去检查她的身体情况。“真是不识好人心啊！”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莹儿站在一边，捂着嘴巴看着眼前的情形，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竟然呆呆地愣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老头此时虽然眼睛看着何莲，可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到了林莹儿的脸上，看到她呆呆的表情。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笑。

眼见暴狼退到一旁，木老头也没有继续逼迫他，非要摸他的脉门，刘出洋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现在的这个小小的团体，矛盾重重，关系也极为复杂，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可能再次火拼。这正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她……是昏迷了吗？”刘出洋蹲下身来，摸了摸何莲的脖颈，又掰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觉得她是后脑受到撞击后，所产生的昏迷状态。不过，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还是询问一下木老头的好。

“昏迷吗？”木老头呵呵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一伸手，从何莲身旁的地面上，捡起了一样东西。

刘出洋向他手中看去，他捡起的，正是何莲所持的那把匕首。就在刚才，她还用这把匕首，割伤了他的脸颊。可此时的这把匕首之上，却好像涂上了一抹蓝色的东西，刘出洋记得，何莲从婴孩的襁褓中抽出这把匕首时，上面并没有这种东西。

“等一下！”眼看着木老头高高举起匕首，刘出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急忙开口阻止，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木老头的这把匕首，狠狠地刺中了何莲的大腿，直没入柄。

何莲的大腿，条件反射一般地抽搐了几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虽然是处于昏迷状态，可对外界的刺激，还有一定的反映，这属于是半昏迷的情况。”木老头说着，狠地抽出了匕首。伴随着何莲的又一阵痉挛般的抽搐，一股鲜血也喷射而出，溅得他半张脸孔，满是血沫。

木老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何莲的鲜血，和他脸颊流出血液的混合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回，才算是平衡了！”他说着，将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又取出药膏，给自己的脸颊和何莲的大腿，分别涂沫了一些。

刘出洋知道他所说的平衡，其实并不是指心理上的平衡，而是他所追求的、所信奉的，那种绝对的平衡。就如同之前，人们都信奉光明神一样，他所信奉的，就是一种绝对的平衡，一种无法出现在人世间的绝对平衡。

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使得他的这种信仰，出现了一些扭曲。或许是某些人、某些事的刺激，又让这种扭曲放大，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利已性变异。就像是他所说的，“救一个人，就要杀一个人！”便属于这种情况。而且现在看来，睚眦必报，必定也是属于这种“平衡”中的一种。

看着正在给何莲上药的木老头，刘出洋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用手指轻轻抹去上面的血迹，发现他刚刚看到的，匕刃上的那一抹蓝色，已然消失了踪影。他皱起了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那并不像是自己的幻觉。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入鼻的也只不过是满腔的血腥之味。这匕首之上，除了鲜血，也并没有沾染上其它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刘出洋对自己的判断，也不禁迟疑起来。

“好了！”这个时候，木老头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站起了身。何莲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她死不了！”他说道，“我没杀她，救林进的那一次，可还是得算数的！”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林莹儿一眼，吓得她赶紧扭过了头去，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

刘出洋将匕首放在地上，也站起身来，却见沫儿这个小丫头，还抱着玩具熊堵在门口。她正从玩具大熊，那憨憨傻傻的大脑袋旁边探出头来，向里面张望。

“你没事吧！”刘出洋大声问道。

“没……没事！”她怯怯地回答。

“没事还不躲开，老堵着门干嘛！”暴狼吃过药，恢复了不少，他瞪了沫儿一眼，叫道。

“对……对不起！”沫儿吓得缩了缩脖子，闪到了门外。可她依旧将玩具熊挡到身前，在玩具熊的身体，和门框的夹缝中，偷偷地向里面观望。

暴狼来到刘出洋身边，看了看地上的何莲，“既然你想让她有个公正的判决，那我现在只将她绑起来，你就没有意见了吧！”说着，他蹲下身去，拿出一段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绳子，将何莲的双手反绑了起来。

刘出洋并没有阻止他，他也知道，以暴狼的性格来说，这已经算是他的妥协，和让步了。

“不……不要杀我！”就在此时，瘫倒在地上的孙倩，突然大叫了起来。她叫得很是突兀，完全出乎众人预料之后，吓得站在远处的林莹儿，都是一个激灵。

“她怎么了？”刘出洋和暴狼、木老头对视一眼，这二人也是一头雾水。他来到孙倩身旁，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孙倩好像失去了意识，浑身瘫软，“我知道……我对你们不客气，得罪了你们。我也没跟你们说实话，可……可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你们饶了我一回吧！”她痛苦流涕，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用木呆呆的眼睛，看向刘出洋。

“她这是……出现了幻觉！”木老头收敛起一贯的笑容，此时也觉得很是惊讶。

“不可能吧！”暴狼回头看了眼地上的何莲，诧异地叫了起来。如果说何莲出现幻觉，是由于她精神方面有问题，再加上杀死婴孩的举动，勾起了当日的回忆。那孙倩，她健健康康的，又是因为什么……

“会不会是……”刘出洋看向了暴狼手中的药瓶。“会不会，何莲根本就没有给婴孩服用毒药！”他说道……

章一百五十一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二）

“会不会是……”刘出洋看向了暴狼手中的药瓶，“会不会是，何莲根本就没有给婴孩服用毒药！”

“这怎么可能！”暴狼拿起药瓶，摇晃了几下，里面的液体满满的。“虽然看着好像挺满的，可给婴孩服用的话，也用不了太多的量吧！”他皱着眉头说道。

“那要看毒性的大小，”木老头看着孙倩迷迷糊糊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不过，相对于成年人来说，要毒死婴孩所需的剂量，的确要小上很多。当然，我也大概明白出洋老弟的意思，你应该是想说，何莲、孙倩，还有那个婴孩，应该中的都是一种毒。”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不错！”他说道，“我第一次看到婴孩尸体的时候，也认为是何莲下的毒。我猜测何莲当时应该是这样打算的她带着毒药，自己先喝下一些，再喝给婴孩。这样一来，先是可以推说孩子大限已到，自然死亡。万一有人发现婴孩尸体的眼角膜发黑，她还可以用自己不小心喝下了毒药，又通过母乳传给了孩子来辩解，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而后果不过是，她喝下少许毒药后，出现一阵幻觉，可很快便能恢复。”

“可后来我又觉得这不太可能，何莲开始时应该有这个打算。不过，木大师既然为她的孩子诊治过，想必她也一定认识你。初入书馆时，孙倩逐个介绍之时，我便发觉她看你的眼神，既有些绝望，又有些犹豫。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听了你的话，觉得孩子没救了的绝望。可现在想了，那应该是对自己的计划感到绝望和犹豫。”

“她一边照着自己设计的剧情演着，又一边犹豫不决，要不要改变一下？我想，停止这次谋杀的这种想法，大概是她想也没想过的事情。另外……我们发现主魔晶丢失之后，在传送阵旁边讨论时，她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出现了异常。那时，她还没有带孩子走入房间，孩子当时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说明，她还并没有使用怀中的毒药。”

“再加上现在孙倩也中毒的事，我猜测，会不会是何莲根本还就没有来得及下毒。而婴孩死亡的原因，也是何莲在精神恍惚之下，给孩子喂奶，却忘了她根本就没有奶。孩子喝不到奶，便一直在哭。这让她误以为孩子是口渴了，便给他喂了些水。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所有房间中的食物和饮用水，恐怕都已经被人下了致幻的毒药！”

“只有这样，才能同时解释婴孩死亡，何莲和孙倩又中了致幻毒药的事情。”刘出洋看着蜷缩在墙边的孙倩，最后总结着说道。

暴狼看了看手中的毒药，又看了看缩在墙角，不停颤抖的孙倩，对刘出洋的话其实已是信了五、六分。可他想了想，还是一咬牙，又跑去储存食物和水的地方检察了一番。供给所有人食用的食物和水源，都放在每个房间角落的一个类似橱子的里面，很容易便能找到。

“刘……刘大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林莹儿捂着嘴巴说道，“刚进书库的时候，你们都进去了，只有我留了下来，在我选中的房间休息。后来，我听到何莲哄孩子的声音，她抱着孩子，选了这个房间，并在里面待了一会后才离开。再后来，好像是沫儿的声音，她抱怨着书沉，来回跑了几次。”

“最后是林进，他来我的房间求我回心转意。我听得烦了，就想躲开他，可他总是缠着我。我们一边争吵，一边向书库的甬道走去。可孙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她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便出来劝说我们，跟我们一同走进了书库。”由于她一直捂着嘴，说出来的话，显得有些闷闷的，

“这样的话，时间大致就对上了！”刘出洋心中暗道，“何莲应该是当时就喝下了水，所以魔晶丢失以后，她便开始产生了幻觉。只不过，木老头知道她以前有过精神失常的事，所以并没有太过当回事。”

“而孙倩则是大概在给我书籍之后，回到房间，喝下了水。她的身体状况较好，精神方面也很稳定，所以发作较晚，症状也较轻。如果不是刚才她受到了惊吓，恐怕症状的出现，还要迟后。”

“至于那个婴孩，则是因为年纪太小，对别人毒性较小的剂量，却足以要了他的命！”

“水我拿来了！”刘出洋正思考之时，暴狼却是将一个小小的水缸抬了过来，这便是放在橱子旁边，供住入房间之人饮用三天的水量。他将水缸放在地上，后退了两步，“水我是拿来了，”他说道，“可我辨不出里面有没有毒。”说罢，他冲木老头挑了挑眉毛。

木老头嘿嘿一笑，走上前去，用小指的指尖，轻轻沾了沾水面，放在牙齿上面，用舌头舔了舔。他闭上眼睛，一脸的享受的表情，好像在吸毒一般。

“没错！”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毒性不大，可将水全部饮用后，也足以影响到我们这些职业者。看来，下毒之人是准备慢慢来，打算将我们一锅都给端了。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我们之中还有个孩子，提前暴露了他的意图。”

“混蛋！”暴狼听罢，怒气冲冲，他狠狠地攥起拳头，挥舞了一下，“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你是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啊！”木老头用手蹭了蹭水缸边缘，擦下了一手的粘液。他笑呵呵地扭过头去，看向缩在墙边的孙倩，“她刚刚出现幻觉时，不是说了嘛！有事瞒着我们，你们说，她瞒着我们的，会是什么事呢？”他笑得，有些阴冷。

“我去问问她！”暴狼闻言，就要上前去找孙倩的衣领。

“不急！不急！”木老头却是阻止了他，“我先给她解解毒，等她清醒了，再问也不迟。”他取出一瓶药剂，掰开孙倩的嘴，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一瓶药剂下去，孙倩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她面露痛苦之色，口中也冒出了大量的白色泡沫。

“她这是……”刘出洋看向木老头。

“放心……放心……”木老头摆了摆手，“只不是药量用得大了些，不过这样也好，看她痛苦的样子，大概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痛苦，才是让人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不是吗？”说罢，他向暴狼咧嘴一笑。

暴狼一脸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木老头的药剂虽然霸道，可的确是很有效果。孙倩抽搐了一阵，渐渐缓过神来，她伏地干呕了几下，用衣袖擦净了嘴边的污秽。

“说！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还没等孙倩缓过口气，暴狼便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拽得站了起来，双脚离地。他狂吼着，大声问道。

“我……我……”孙倩瞪着大大的眼睛，眸中却是一片茫然，她被吓懵了。

“好了！放开她！”刘出洋攥住暴狼的手腕，却仿佛捏在了生铁上一般。

暴狼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刘出洋一眼，可还是依他所言，缓缓放开了手。孙倩又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才，暴狼拽着她的衣领，差点将她勒死。

“你还好吧！”刘出洋蹲下身去，问道。

“还……好！”孙倩剧烈地喘息着，眼珠却在骨碌碌地乱转。她显然忘记了自己身处幻觉时所说的话，正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就连她现在剧烈的喘息，都是在做秀，在拖延时间。

“我……我得活着出去，”她说道，“我的老师，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你信不信，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暴狼咧开嘴，龇着牙说道。

“我……”孙倩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吧！”刘出洋决定单刀直入，直接问她原因。他将方才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番，直接询问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原来是这个啊……”孙倩转了转眼睛，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木老头见状，哈哈一笑，突然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瓶，“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喂她喝下我这个，保管她说实话。”

“别……别……我说，我都告诉你们！”孙倩一脸的苦相，“只是，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师父好吗？”她用肯求的声调说道。

“当然，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老夫保证，入我们三人的耳中，绝不会外传。”木老头笑呵呵地说道。可他的话，却是让一旁的林莹儿，浑身一颤。

“好吧！我说！”孙倩下定决心，长长地吐了口气，一股淡淡的白雾，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到时间没来的人吗？”她问道。

“就是那个，通过了申请，却是到时没来，咱们也没有等的那个人？”暴狼问道。

“对！”孙倩点了点头，“我猜测，这个人也已经进入了书库！”她说道……

。

章一百五十二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三）

在刘出洋三人软硬兼施的盘问之下，孙倩终于开口说了实情。

“我……我这是第一次充当皇家书馆的‘引路人’，好多规则都不太熟悉。所以，来的稍稍晚了一些，没有见到搭建传送法阵的魔法师大人。”

听到孙倩所言，暴狼冷笑了一声“晚了一些？我看你也是晚了好久吧！”

“就……就是晚起了一会儿，我也没想到，他们会不等我！”她的语气哀哀怨怨的，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看她说的，倒是很有可能！”木老头拽了拽胡须，点头称是，“我也听说过，每次进入皇家书馆，都由法师协会的法师临时选择地点，搭建传送法阵。法师的脾气，一般都大得很，又都是修炼的狂人，很少会等人。”

“对、对、对！”见到有人赞同自己，孙倩脑袋点得有如小鸡啄米。“我慌慌忙忙的，赶到那里时，传送阵已经搭建好了。只不过，人也已经走光了，只在传送阵旁边，将给我的进入人员名单，放在了地上。”

木老头微微点了点头，她所说的，也是老传统了。申请通过的人员名单，首先会交给法师协会。法师协会有专门的人员，接到名单后，会依据名单上的人数，随机选择地点，搭建传送法阵。这样一来，便限制了传送人员的数量，多一个人，都会导致传送阵的魔晶能源不足，传送不进去。

当然，传送阵也有传送次数的限制。一般设为两次，这是为了万一“引路人”失误，导致传送失败时，再给一次备用的机会。

“我到那里时，便只找到了这个。”孙倩从怀里掏出那张她点名用的兽皮，颤抖着，交给了刘出洋。“都没有法师指导我使用传送阵的，幸亏我培训的时候比较认真，所以才一次就传送成功。”她耷拉着眼皮，嘴里小声嘟囔着。说这句话，还时不时地挑起眼角，偷偷看着几人的脸色。

刘出洋心中无奈叹气，孙倩这个小丫头最后嘟囔的那句话，其实也是在卖乖讨巧。她的意思便是说“看！幸好我训练时认真，才让传送阵一次使用成功。否则，因为它启动过一次的原因，再失败的话，你们就连进都进不来了。感谢我吧！之前的一些小过失，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先前之时，仗着自己师父的名义，嚣张霸道，态度也极不认真。如今再说这些，岂不是有些晚了。

“难怪刘出洋到来之后，你便说不等了！原来是急于掩盖自己的错误！”暴狼冷哼了一声，将还没有递到刘出洋手中的兽皮，一把抢了过来。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悻悻地，又还给刘出洋，“这个破玩艺，能看出什么来！我看她刚才，也都是在胡说八道！”他也嘟囔了一句。

刘出洋接过兽皮，打开观看。木老头也将头，凑了过来。只见上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行人的名单，后面有着简短的介绍，与孙倩当初所念的，分毫不差。只不过，在木老头名子的下方，有一行字迹，被人用炭笔完完全全地涂掉，已然是分辨不出。

“就凭这个，你便判断，是有人先一步传送了进来？”木老头嘿嘿笑着，对孙倩说道，“也没准，这是你自己涂掉的呢！”

“不……不是我！”孙倩慌了手脚，脑袋摇得像拔愣鼓一样。

刘出洋却是凝眉沉思，细细看着这张兽皮。见他不说话，其它几人，也都住了嘴，将目光转向了他。

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也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几人的喘息之声，朦胧之中，好像也能看到，伴随着几人的呼吸，从口中喷出的淡淡白雾。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半晌之后，刘出洋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在这书馆之中，出现了一个隐匿在暗中的人。他不可能是在我们之后传送进来的，否则的话，我们会感应到传送阵的魔力波动。其次，涂抹掉这个名子的人，也并不是孙倩。”

刘出洋说着，将兽皮举得高了一些。在这张薄薄的兽皮之上，有一块液体干涸的痕迹。

“这是……”木老头皱起了眉头。

“这是干涸后的粘液！”刘出洋说道。

听到刘出洋所言，木老头和暴狼的眼睛猛地瞪大，孙倩却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孙倩所说的，倒是有了几分可信！只不过，这先一步传送进来，躲在暗中之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木老头问这句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出洋的面庞。

“不知道！”刘出洋摇了摇头。说句实话，在刘出洋看来，这暗中的人，也只是偷了个魔晶，引起了混乱而已。林进的受伤，只不过是个意外。婴孩的死亡，到底是不是他下的毒，现在还缺少直接的证据。

“虽然还没有探查过其实房间，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食物和水，大概都不能再饮用了。”刘出洋叹了口气，说道。

暴狼听罢，却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大不了吃人肉，喝人血呗！反正这里有不少食材！”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却是无可置评。暴狼来自军队，又是以军功通过申请，想必经历过不少生死险境。对这样的人来说，任何时候，生存都是第一要务。吃人肉，喝人血，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值一哂的事情。

“我看，为今之计，最为重要的便是找到这暗中之人。他既然敢下毒，想必是藏好了自己的那部份。找到了他，就算魔晶被他破坏掉了，我们也可以利用他的物资，多支持一阵子，等到被外面的人发现，救我们出去。”木老头慢悠悠地说道。

“也对！我现在就去找他！”暴狼转了转眼睛，返身便向门外走去。却冷不丁，一下子撞到了林莹儿的身上。

“哎哟！”林莹儿跌倒在地，“可撞死奴家了！”她捂着嘴巴，用娇滴滴地声音说道。

可她的这份情，显然又是表错了。“滚开！”暴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哪有功夫理你！”他走出房门，连带着推了沫儿的玩具熊一把。刘出洋看着他的背景，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他对缺乏食物和水源的事，很是不以为然，怎么又会突然地积极起来？

“哈哈……还是跟着干爹吧！”木老头拽起林莹儿，挂着一脸亲切得有些古怪微笑。

“等一下！”眼见着木老头二人，也要离开房间，刘出洋却是突然阻止了他。

“出洋老弟有何见教？”他乐呵呵地问道。

“能不能……把她的毒也解一下！”刘出洋用手指着，地上昏迷的何莲说道。

木老头一愣，看向刘出洋的目光，变得复杂至极。他先是缓缓收敛了笑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可紧接，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重新挂满了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看在刘出洋眼中，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我给她服下解毒的药剂，怎么也得算是救了她半条命吧！”木老头笑嘻嘻地说道。

刘出洋这个时候，才明白他打得是个什么鬼主意。无非又是“救一人，杀一人！”的那套理论。可他看了眼躺在地面上的何莲，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他说道，“也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好、好、好！”木老头哈哈大笑，冲刘出洋竖起了大拇指，“爽快！我就喜欢和你的这样的人做生意。”说罢，他从怀中又是取出两瓶药剂，掰开何莲的嘴巴，一股脑地灌了进去。

不多时，何莲的身体也轻微地抽搐起来，面露痛苦之色。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虽然她仍处在昏迷之中，可呼吸却是平稳了许多，脸面也红润了一些。

“好了！”木老头站起身来，“我不仅给她解了毒，还喂她服下了一些补充气血、精神的药剂，怎么也能值你的半条命了吧！”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刘出洋，分明已经把他也划入了林莹儿的行列。

“多谢了！”刘出洋拱了拱手，替何莲擦去了嘴边的污秽，又将她扶到床上躺好。

林莹儿见到这些，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主动贴上去，你却管都不管，反而非要去捧那个疯婆子的臭脚！”她心中腹诽，暗自咬牙。一股酸酸的感觉，从心尖处开始蔓延，仿佛一条毒蛇的酸液，渐渐地腐蚀掉她的整个内心。她看了眼地上的匕首，眼珠一转，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愣在了当场。

木老头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好像猜出了她的想法，突然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塞入她的怀中，“来……来，干闺女，这个留给你防身。”他脸上挂着笑容，只是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啊……”林莹儿木呆呆地抱着匕首，刚刚她还在想办法，怎么才能将它合理地据为已有，没想到幸福来得太快，难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让她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走吧！我们还要去找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呐！”木老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而向刘出洋催促道。

刘出洋点了点头，跟在二人身后，走出了房间。孙倩左右看看，见黑乎乎的，打了个哆嗦，也急忙走了出去。

“孙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见到孙倩出来，沫儿躲在玩具熊的身后，怯怯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孙倩正脾气不顺，此时见有人烦她，便大声地冲她吼了一声。

沫儿缩了缩脖子，又藏到了玩具熊后面。“人……人家，只是想自己的弟弟了嘛！”她显得很是委屈。

发泄了出去之后，孙倩却感觉好了许多。可她突然之间，觉得浑身发冷，“怎么这么冷啊！”她下意识地说道。

“冷？”刘出洋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孙倩缩着个脖子，双手抱着肩膀。口中呼出了，浓浓的白雾……

。

章一百五十三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四）

“好冷啊！”仿佛是在肯定孙倩所说的话，与这句话同时而出的，是一股浓浓的白色雾气。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整个传送大厅之中，温度竟然下降了几度。

“怎么会这么冷？”木老头故意向外呵了口气，也是一片浓浓的白雾。

“看来，这皇家书馆中的温度，一直在缓慢下降，只是我们并没有发现罢了！”刘出洋说道。

这有些像温水煮青蛙，只不过一个是高温，一个寒冷罢了。方才在何莲的房间之中还好些，空间较小，聚集的人又较多，显得要温暖不少。再加上大家当时精神紧张，便对此事没有过多在意。可此时走到空旷、寒冷的传送大厅之中，两相对比，寒冷的感觉便一瞬间凸显了出来。

“一定是备用魔晶能源不足的原因，让控温法阵也逐渐失去了效力。”孙倩哆哆嗦嗦地说道，“出洋大哥，你们可得快些找到那个偷走魔晶的人。否则，我们非得给冻死不可。”

刘出洋看了看四周及头顶上的魔法灯，光如残豆、黯淡至极，让人观之有种懒洋洋的感觉，不禁昏昏欲睡。正如孙倩所说，备用魔晶的能量的确是不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魔法灯就会失去作用，书馆中又会变得漆黑一片。想到此时，他的内心之中，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个鬼地方，到底在哪里？”木老头猜测着说道，“莫不是建在地下吧？”

“地下？”林莹儿被吓了一跳，“那没了法阵的保护，我们的空气会不会也越来越少？我们会不会被憋死啊！”她激动地叫道。她刚刚才想到摆脱木老头的绝好方法，绝不愿意再因为这种事情死去。

“应该不会是在地下，”刘出洋嗅嗅手指，安慰道，“地下温度一般分为三层，变温层、恒温层和增温层。变温层是地表温度，随着大气温度变化。自地表向下，一百米之内，为恒温层，常年保持在一年的平均温度左右，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再往下便是增温层，受地热影响，每向下一百米，温度反而会上升一些。”

“人呵出白雾的温度，虽然受人的体温等多种因素影响，并不固定。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估计，气温至少也应该在八度以下。现在是夏季，恒温层最低也应该高于十度，所以应该并不是建在地下。”

听罢刘出洋的解释，林莹儿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她用纤细的手指，拍了拍胸口。

“那可不一定啊！”木老头见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便转了转混浊的眼瞳，呵呵笑着说道，“我可听说，前一阵子有人在围绕帝都的山峰下面，发现了万年冰层。帝国得知后，便严令外人进入，还将那里封闭了起来。若老夫所料不差，这个皇家书馆，很可能便建在此处。否则，帝国发现冰层，岂会连探查都不探查，便将它封闭起来？此事，干女儿你常在帝都居住，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林莹儿面色发青，呼吸也急促起来。

刘出洋想要反驳，却也有些哑口无言。他这才想起，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原来所居住的世界了。这个世界，有魔法，有战技，有魔兽，也有许许多多奇怪的种族。大多数理论，都不能再用前世的生搬硬套了。

“当然，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木老头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实际上，就是这样半真半假的说法，才是最为害人的。刘出洋看到林莹儿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一把推开众人，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咦？干女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缺少空气，让你呼吸困难了吗？”木老头又假装关切地问道。可字里行间，却仍旧是些让她紧张的话语。

“好了！”刘出洋大叫一声，阻止了他。木老头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虽是住口不说，可脸上也尽是得意的表情。

“你怎么样了？”林莹儿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孙倩见状，便上前轻声问道。

“我……我……我对不起你！”孙倩却没有想到，林莹儿又是干呕了几声，她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道，“林进，是我对不起你。我开始时只是……想要个孩子，可你……总是不行！所以……”

“你……你说什么……”孙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开口问道。

可没想到，她话还未说完，林莹儿却一把抱住了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串，碎碎念般地道歉，“我不知道……不知道……你的身后有长戟，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放开我……放开我！”孙倩被吓坏了，想要挣脱出来，可林莹儿的力气很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动。

“这是……幻觉！”刘出洋和木老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证实了自己所想。木老头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林莹儿的手臂，将它缓缓拽开。孙倩得到机会，终于挣脱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不住地手脚并用，向后逃去。

“来，来！喝下老夫的药剂！”他掰开她的嘴巴，灌入了一瓶药剂，想了想，又取出了一瓶灌了下去。待看到她全部喝完，这才松开手，将她丢到地上。“看在你是老夫干女儿的面子上，再给你喝些补气血的！”他边灌边说道。

林莹儿躺在地上抽搐起来，嘴中露出粉红色的泡沫。

“真……真没想到，她也喝下了被下毒的水！”孙倩此时惊魂未定，看着地上的林莹儿，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我没喝！”林莹儿挣扎着爬了起来，半坐在地面上，犹自倔强地说道，“我……我根本就没喝！”

“好了……好了！就算你喝了，也没有什么的！”木老头蹲下身去，拍拍她的手掌，轻声安慰着，又在她的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林莹儿听罢，浑身一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看你的样子，恐怕也不便再移动了，不如到房间中休息片刻。”木老头说道，“正好，我与出洋老弟要去寻找藏在暗处之人，到时少不了一场争斗。孙倩和沫儿小丫头便也留下吧，正好也替老夫照顾一下干女儿。”

“沫儿才不想同她们一个房间，沫儿要和‘勇士’在一起！”沫儿小丫头，从玩具熊后面探出头来，嘟着嘴，气鼓鼓地说道。看来，她对孙倩方才吼她的事，还是怀恨在心。

“我……我也想自己一个房间！”孙倩偷偷看了林莹儿一眼，亦是说道，好像生怕她再次发疯。

“好吧……好吧！”见她们都不愿意，木老头也只好点头同意。眼看着三人，各自回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房间，他突然微微眯起眼睛，对刘出洋说道“出洋老弟，你说这躲在暗处之人，会不会在某一个房间中没有下毒，以便留着自己食用？”

“这倒也是很有可能！不过，既然木老哥注意到了，那不如请老哥逐个房间，检查一番。也好顺便看看有无人躲藏其中，以确她们的安全，可好？”刘出洋拱手说道。

“既然出洋老弟开了口，老夫岂有不应之理！”木老头哈哈一笑，果真逐个房间检查了起来。只不过，轮到何莲所在房间的时候，他站在门外思索了片刻，便跳了过去。

刘出洋站在传送大厅中央，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能朦胧看到他的背影。他进入每个房间之后，都敞开大门，让刘出洋能够看到他的位置。

“他在搞什么鬼？”刘出洋想到。木老头向来是说一套、做一套，心口不一。这次突然主动要求检查每一个房间，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刘出洋还不知道罢了。

片刻之后，木老头走了回来。刘出洋分明在他的眼神之中，观察到了一丝疑惑。“他在寻找什么东西吗？”刘出洋暗自猜测，“看样子，他好像并没有找到！”

木老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刘出洋，正好与刘出洋探寻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二人互视一眼，相对而笑，心里却都拐了七八个弯。

“呵呵……老夫本以为会有干净的食物和水留下，却没想到猜测错误，见笑……见笑了！”他摇头晃脑地说道。

“木老哥客气了，老哥分明是心细如发，又何来见笑一说！”刘出洋也笑着回道。可心中却是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木老头听罢，呵呵一笑“既然这里没有，那不如你我兄弟二人，通过甬道，在书库中仔细探察一番好了。这一耽误下来，也不知道暴狼兄弟探查得如何，或许已有了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也好！”刘出洋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并肩进入了甬道之中。通往书库的甬道，就仿佛一个怪兽的大口和食道，渐渐地吞噬了两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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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四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五）

刘出洋与木老头二人，通过长长的甬道，又再次回到了书库之中。书库宽近三十米，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只不过，在现在昏暗的环境中，以二人站在甬道的出口的位置上，也同样看不到宽度的两端。

“出洋老弟，不如你我拉开些距离，分两路逐渐向里面探查。这样一来，你我二人既可以互相瞧到对方，又能够分别看到书库的左右两端。”

“也好！”刘出洋点头同意。木老头的主意，既可以完成探查，又能够相互照应，以现下的情况来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两人背对着背，分别向书库的两端行去。看上去，倒像是刘出洋前世，西部牛仔对决前的场面。事实上，他们现在的关系，亦是如此！

既非朋友，亦非敌人。既要相互提防，又要互相照应。木老头此人，看上去总是笑呵呵地，可刘出洋和他接触地这一段时间，就发现在他的骨子里，有一种疯狂的东西，好像炸弹一般，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让人不得不随时防备。

冥冥之中，刘出洋有一种感觉。他与木老头之间，终究会有一战。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的预感，就一向很准！而此时，两人仿佛决斗前预热的动作，也正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就像是为将来的决斗，所做的热身。

两人距离大约十米，都向四周打量了一翻，这才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向书库的里面走去。

书库里面静谧至极，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两侧是一行行巨大的黑影，那是盛放书籍的书柜。朦胧中，木老头黑乎乎的影子，和书库一侧的墙壁，忽隐忽现，若有若无。

刘出洋走得很慢，身前是呼吸时吐出的淡淡白色雾气，身后却是走过的浓浓无边黑暗。他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冷，后颈上的汗毛根根倒竖，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他的身后，悄悄地观察着他。这种感觉，自从书库的主魔晶被偷之后，就时不时出现，若有若无地缭绕在他的身旁。只不过，之前的感觉很淡，一度让他以为是错觉。可这次……

他猛地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可后面依旧是朦胧的黑暗，除了一行行巨大的书柜之外，别无其它。

“怎么了？出洋老弟！”木老头发现刘出洋的异常，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刘出洋没有理他，而是第一时间迸住呼吸，侧起耳朵，仔细地倾听起来。半晌之后，他才蹙起眉头，微微地摇了摇了头，“难道又是错觉？”他转回身来，向一侧的木老头说道“没事！大概是我的感觉，出现了错误！”

“没事就好！”木老头呵呵一笑，“出洋老弟，你是不是也出现了幻觉？要不要喝下老哥一瓶解毒的药剂？”

“幻觉？”刘出洋心中悚然一惊，可他马上又镇定了下来，仔细回想片刻，他确定自己进入书馆之后，根本就没有吃下任何东西。“多谢木老哥好意！”他冷声说道，“出洋并不需要！”木老头还真是无孔不入，可他送来的东西，刘出洋是宁死也不敢喝的。

“呵呵……”木老头一笑，也不强迫。

两人再次缓缓向前方行去，刘出洋长长地出了口气，吐出一股浓浓的白雾。头顶上的魔法灯黯淡至极，脚下的地面上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波动，那是备用魔晶通过魔法线条向魔法灯供给能量时，所产生的波动。

“这倒有些像是电流通过电线时，所产生的电磁力。”这个本应该警醒的时候，刘出洋却突然有些走神。他又吐出了一股白雾，看着它渐渐消散在黑暗当中。他喜欢这种寒冷的感觉，这让他想起了在这个世界，他刚刚苏醒时，在村子里的那段日了。在他的心目当中，那里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而这里，不过是异乡罢了。至于前世……他早已没有家了。

渐渐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脑海当中在想些什么了。各种千丝万缕的念头，纷至沓来。可他却是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想，什么念头都没有一般，仿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突然之间，他觉察到，在他的四周，出现了无数蓝色的光点。“这是……”这种东西，他在自己的神识之海中见过，那分明就是水系的元素。这些在他前世的梦境中时常出现，要生生钻进他皮肤之中，蹭得他皮来肉烂，鲜血淋漓，让他大叫着醒来的东西。此时却仿佛温驯的羊羔，静静地漂浮在他的身周，有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有时候，这些蓝色的光点，还会因他的移动，而四下散开。就仿佛空气中的尘埃，被他移动时产生的气压，吹散一样。

“空气？”刘出洋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他好像抓到了什么，可又好像紧握的手中，根本就空无一物，已经让它溜了出去。

“出洋老弟！”就在刘出洋仔细回想，想要抓住这一想法的时候，他的耳旁，突然传来了木老头的叫喊之声。

“怎么了？”刘出洋有些懊恼，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木老头一笑，“我只是想同出洋老弟你探讨一下！老夫其实一直猜测，这些事情，会不会都是林进搞出来的。他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本就有些可疑。再加上他‘魔兽专家’的这个职业……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刘出洋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木老头停下脚步，冲刘出洋招了招手，“看来，是老夫多虑了”他说道。

“多虑了？”刘出洋愣了一刹，马上就明白过来。他急走几步，来到木老头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地面上看去。

只见他的面前，是一长串鲜血和粘液混合着的拖拽痕迹。痕迹的尽头，是一个惨白色的面孔，头发散乱，眼皮微张，瞳孔灰暗，嘴巴也不正常地大张着。他的样子有些脱形，可看面孔和衣着，还大概可以猜出，他正是重伤后昏迷的林进。只不过现在已然是没有了呼吸。

刘出洋蹲下身来，用手指摸了摸他的皮肤，触手冰冷，还有些干巴巴的，毫无弹性。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木老头说道，“可为什么，我这一路寻来，却并没有发现多少血迹呢？”

“地上混合在沾液中的血迹，应该是拖拽过程中，造成他后脑伤口迸裂所造成的。”刘出洋搬起林进的头部，找到他脑后的伤口，果然又迸裂了。不过，裂开的口子倒不是很大。“这么大的伤口，显然不会让他失血过多。”

“而且，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些脱水的症状呢！”刘出洋又是说道。虽然说大量出血会造成脱水的症状，可根据何进当时的出血量和救治程度来看，显然不足以造成他的死亡。

木老头看到何进张大得有些不太正常的嘴巴，便用手轻轻推了推，却发现他下颌骨的挂钩，已经脱落了。“莫不是那暗处之人的魔兽伙伴，从他嘴里钻了进去，吸干了他身体中的血液，才看起来像是身体脱干了水？”他说着，又将手探入何进的口中，再抽出来时，手指上面，却是从尸体口中，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粘液丝线。

刘出洋掰了掰林进的嘴巴，的确发现他的咽喉部位被撑得老大，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钻进去过一样。他又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林进的牙齿，他的牙齿有些畸形，上牙微微有些龅牙。

“的确如此！”刘出洋想了想，觉得木老头说的还是有些道理，便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身体的其它部位，也应该是严重脱水，处于干瘪的状态。”说着，他用手摸了摸何进尸体的其它部位，想要看看是否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样，可当他摸到尸体肚子上面的时候，却是一愣，随即深深地看了木老头一眼。

木老头立刻心领神会，他将手轻轻地放在尸体的肚子上面。只觉得，尸体的腹部微微隆起，好像怀胎四、五个月的孕妇。里面软绵绵的，果冻一般。倒真像有个软体动物，趴在里面睡觉。

他冲刘出洋使了个眼色，让他后退几步。随即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支长长的尖锥，猛地向尸体的腹中刺去。刘出洋亦是抽出了直刀，正对着尸体。

“扑”的一声，木老头的尖锥，狠狠地穿透了何进尸体的腹部。

几乎就在尖锥入体的同时，尸体的腹部仿佛一个充满液体的气球，被针尖孔透一般，“嘭”的猛的炸裂开来。墨黑腥臭的血液，四散而飞，淋了距离最近的木老头，满头满脸。

“呸、呸……”木老头擦擦脸上的血迹，吐了几口吐沫，“真是晦气！”他不满地说道。

此时再看林进的肚皮，已是完全瘪了下去。原来里面除了已经流出，汪了一地的腥臭血液之外，竟然是空无一物，就连内脏也都已是不知去向。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刘出洋紧锁眉头，“难道真是按木老头所说的，有东西从嘴巴钻入了林进腹部，吃掉了他的内脏，并造成腹腔大量出血，引起细胞内液外渗，才让他的外观看起来有些像是脱水。”

“咦？”木老头擦干了脸上的血渍，看着尸体的模样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将手掌探入尸体干瘪的腹部之中，掏弄一阵，又是挂出了一手粘粘的液体。“这个症状……就在方才……我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他低头深思半晌，待抬起头来，却仍是微微摇头。

刘出洋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就见四周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本本书籍，崭新无比。“咱们走了多远了？”刘出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

“大约……不到五十米吧！”木老头不知道刘出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便给了他一个模糊地数字。

“不到五十米……也就是说，快到孙倩所说的，不允许进入的范围了。”刘出洋伸出手去，准备取下一本书来。

可就在此时，突然在甬道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出洋大哥……出洋大哥，杀死人了……杀死人了！”伴随着由远及近的惊慌脚步，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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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五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六）

“杀死人了……杀死人了！”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叫喊之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一个黑色的影子跌跌撞撞跑来，碰歪了不少书柜。

刘出洋收回探向书籍的手，扭过身来，皱了皱眉头。这个跑来的女人，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吓得心神失守，就连呼救的叫喊之声，都变了声调，走了形，让人听不出来是谁！

“我在这里！”眼看着那人，仿佛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刘出洋开口叫了一声，又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出洋大哥……出洋大哥！”待离得近了，刘出洋这才发现，发出叫喊之声的人，竟然就是他刚刚才想到的孙倩。这还真是应了“说起曹操，曹操就到！”的那句话。

只不过，现在的孙倩，同刘出洋在皇家书馆外面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她头发有些散乱，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瞪得更加地大了。大大的眼眸，与缩小的眼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也有些让人恐惧。她的眼眸之中，也早就失去了原来的灵动，现在只剩下惊惧与慌乱……还有些木然。

“杀死人了……杀死人了！”孙倩一把抱住刘出洋，冲他叫道，声音尖得几乎能刺穿人的鼓膜。可她此时，上、下牙有些发颤，这让她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谁杀人了？”一旁的木老头问道，“杀得是谁？在哪杀的？”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哦……”孙倩一下子被问愣了，她张了张嘴，眼中一片茫然。

“不要急，慢慢说！”刘出洋安慰道。

“是……是林莹姐姐，她杀死了何莲！”孙倩仿佛突然之间想了起来，一口气说了出来。

“林莹儿杀了何莲？”刘出洋一愣，看向木老头，却是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反而略带几分得意，仿佛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情一样。

“糟了！”刘出洋猛然间想了起来，林莹儿之所以被木老头缠着，就是因为她被强制性地欠下了他一条人命。现在她杀死何莲的目的，大概也就是想要还给木老头一命，免得再被他纠缠。

想到此处，刘出洋颇为懊恼。回想起林莹儿和木老头在传送大厅中的种种作为，恐怕都是在为此次行凶而打下伏笔，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意，竟然忽略了当时的蛛丝马迹，让林莹儿得了手。

“走！回去看看！”刘出洋深深地看了木老头一眼，后者则还了他一个得意的笑容。

刘出洋一路当先急行，带着孙倩二人，又快速回到了传送大厅。三人径直迈步走向何莲的房间。方一推开虚掩的房门，刘出洋就是一愣。只见他们一直没有看到的暴狼，此时正在房间之中，他一只脚将林莹儿踩在地上，脸上满是狰狞地笑意，正高举双手，要将手中的长剑，斩向她的脖颈。

“住手！”刘出洋大叫一声。

暴狼听到叫喊之声，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了刘出洋的双眸。这一瞬间，刘出洋在暴狼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凶狠，一丝残忍，还有一丝丝鱼死网破的决然。可紧接着，他愣了一霎，眼眸中又透露出一丝犹豫，一丝懊悔，甚至于，还有一丝丝没有早些下手的可惜。

实际上，暴狼现在的心情也是复杂至极。他原本已经定下了要杀死林莹儿的决心，任何人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可就在他与刘出洋对视的那一刹那，他在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一种要保护弱小，要将罪恶之人绳之于法的决心和信念。

这一刻，暴狼犹豫了，内心之中，甚至有些害怕，不敢与刘出洋的双眸相对。可就是他的这一刹那犹豫，让林莹儿抓住机会，从他的脚下逃了出去，向刘出洋的方向跑去。

暴狼杀人没有杀成，悻悻地放下长剑，可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吼道“刘出洋，你又要保护杀人凶手不成？”可他这句话的吼声，却是底气不足，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

“是干爹让我杀的……是干爹让我杀的！”林莹儿嚎叫着，让过刘出洋，跑到木老头的身边，抱住他的手臂叫道。她的声音，嘶哑又尖细，尖细是因为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喊，嘶哑则是她刚刚死里逃生，紧张至极，声带有些发声失常。

“干爹，你快告诉他们，是你让我杀的对不对？我这就算是还你一条命了，对不对？”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看她扭曲的面容，因嘴唇缺肉而露出的牙齿，再上这昏暗的环境，倒真像是地狱中的恶鬼。

“我让你杀人？怎么可能！”木老头呵呵一笑，说道。

“啊……”林莹儿愣住了，“可……可你们离开之时，你不是在我耳边说……”

“我说什么了？”木老头微笑着说道，“我记得我当时说‘我给何莲的药剂中，有帮忙睡眠的成分，她轻易不会醒来。你要是有机会，就好好地照顾她一下！’”

“对啊！你说她不会轻易醒来，让我好好‘照顾’她一下的……”林莹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不可闻，犹如蚊呐一般。

直到此时，林莹儿才算是明白过来木老头当时对她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没有让她杀何莲的意思，反而是要让她去照顾她。可实际上，这些话听在早已心怀鬼胎的她的耳中，却犹如恶魔的呓语，让她自拔不能，深陷其中。

刘出洋内心轻叹一声，来到何莲尸体的旁边。她正静静地躺到床上，面无表情，死的也算是毫无痛苦。在她的身上，盖着一个薄薄的白色被单，那是刘出洋上次离开时，为她铺好的。被单上面，在何莲心脏的部位，直直地钉着一把匕首，正是木老头当初，交给林莹儿，口口声声所说，让她防身用的那把。

林莹儿现在大概还有些糊涂，可刘出洋联系前因后果，却是已然清楚地知道那是木老头察言观色，早就知晓了林莹儿心中所想，故意将匕首给她。而且他之后一再刺激她，让她神思不属，又主动提出留她在房间休息的主意。这都是在替她安排刺杀何莲之事，送她走上不归之路。

刘出洋看着床上的尸体，眉头突然轻轻地蹙了起来。

“干……干爹，那……那我杀死了何莲，怎么也算是还你一命了吧！”林莹儿直到此时还蒙在鼓中，仍抱有一丝的幻想。

“很抱歉！”木老头依旧笑嘻嘻地，可口吐出的话语，却是毫不留情地扑灭了她的幻想。“老夫的确讲究天道平衡，你欠老夫一命，用它人之命来代替，也确是可以。不过，那得是事先讲好的情况下。要不然，老夫怎么知道，你所杀之人合不合适，能不能代替我所救之人的价值。老可一向都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的……”

木老头话还未说完，林莹儿便一屁股瘫倒在地面上，双目无神，木呆呆地看着木老头。“我……能不能通融一下？”她已经猜出自己被木老头涮了，虽然已是不抱一丝希望，可还是开口寻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木老头微笑着摇了摇头。

“哼哼……为了一已之私欲，就滥杀无辜之人。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暴狼走到林莹儿身后，用手中的剑刃，在她后颈上比划了几下。“我看不必等什么审判了，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宰了你这个贱人！”说着，他又是抬起了长剑。

木老头冷冷一笑，将手伸入怀中。“她欠老夫的命，还没有还呢！现在还是老夫之人！”

“就凭你？”暴狼咧嘴一笑，高高地举起长剑。

林莹儿惨笑一声，低垂下头，仿佛两人谁赢谁输，都和她没有关系一样。两个男人为了争夺她，大打出手，甚至生死决斗之事，她看得多了，甚至司空见惯，多到她都有些麻木。可今天的这种情况，两个男人为了争夺杀死她的权力，从而大动干戈的事，她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遇到。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如果何进在这，大概会奋不顾身地，站出来救我吧！”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挚爱之人。

“对了，我还有这个的……”林莹儿突然想到怀中的东西，又是希望暴狼的赢面能够大些。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怀中的东西，能不能达到她所期待的目标。

“等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刘出洋突然高声喊道。他回过头来，看向剑拔弩张的木老头二人，大声说道“恐怕何莲，并不是被林莹儿杀死的！”

“什么！？”木老头和暴狼，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就连林莹儿也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可看她的表情，大概刘出洋所说的话，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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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六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七）

刘出洋那句“何莲并不是为林莹儿所杀”的话一出口，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惊讶、诧异和不可置信，就连当事人林莹儿，都用感激和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他。

“刘出洋，你这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暴狼冷笑出声，“莫不是你看上了她的美貌，铁了心地要庇护于她……”他说着，看了地面上的林莹儿一眼，只见她的嘴唇，被自己咬掉之后，已经露出了里面牙齿，别说美貌了，现在几乎与怪物无异。他顿了顿，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呵呵……出洋老弟！这人证、物证俱在，就连当事人，都承认自己杀了人！难道你还有别的见解不成？”木老头分别用手指点了点孙倩、何莲胸口的匕首和林莹儿，说道。

刘出洋微微点头，“孙倩，”他没有直接回答木老头的问题，反而把头扭向孙倩，说道，“你当时是怎么发现她杀死何莲的，把经过详细地说一遍！”

“我……”孙倩愣了一霎。她虽然不太明白，刘出洋为什么要替林莹儿这个凶手辩护，可还是向右上方挑了挑眼睛，露出回忆之色。

“我记得……当时屋里很黑，我有些害怕，便想着去找沫儿妹妹，和她作个伴。可当我缓缓推开房门时……”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话语中，略略带上了些许颤音。“我推开房门时，发现林莹儿姐姐……哦，不！是林莹儿！”她改了口，表示自己要和她拉开关系，并不是一拨的人。

“我看见了林莹儿，她……正悄悄地走进何莲姐姐的房间。我便偷偷地跟了上去，就见……就见……黑暗之中，她站在床边，高高地举起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孙倩一边回忆，一边攥起拳头，做出一个握执匕首的姿势，高高地举起，猛地向下挥舞。她的动作，配合着她发颤的嗓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我当时害怕极了，转身就跑，只想着找到你们！”这一句话，她是对着刘出洋说的。

“不错！”暴狼接口说道，“我在外面的书库找了半天，半个人影也没发现。正当我准备回来找你们，一起再去找找时。正好看到孙倩这丫头跑出了甬道，边跑还边喊‘杀人了’。我回来一看，又正好看到林莹儿走出房间，我拿下了她，回到屋内检查了一下尸体，而且，她对自己杀人的事，也是一口承认，供认不讳。”

“我所说的，是不是实情？”暴狼说着，又用脚踢了踢林莹儿。

林莹儿张了张嘴，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却是又黯淡了不少，显然已经承认了暴狼所说。

“怎么样？出洋老弟！这人证、物证俱在！就连凶手也都默认了，你该无话可说了吧！”木老头说道。

“我承认你们所说的，大概都是事实；我也承认这把匕首，就是林莹儿插入何莲胸膛的；而且，我也承认，就连林莹儿她自己都觉得，何莲是被她杀死的。但非常可惜，你们的推论，同我观察到的，并不一致！”刘出洋说道，“因为根据我的观察，何莲在被匕首插入胸膛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什么？”“不可能？”暴狼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可林莹儿却是面露沉思之色，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们看！”刘出洋指着尸体，让几人过来观看，“尸体的身上，蒙着白色的被单，匕首穿透被单，正好钉在了死者的胸膛位置！”他见木老头几人，都来到了自己身边，便开口说道，“按常理来说，一个活着的人，心脏被刺穿，必定会由于血压的作用，涌出大量的鲜血，将被单，甚至整个床，都染成血红之色。可奇怪的是，这个被单，就连和匕首接触的部位，都没有一丝的鲜血浸出，就更不要提，理应形成的血泊了……”

“你的意思是……”木老头立刻明白过来，“何莲被匕首刺中时，早就已经死亡了，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所以并没有流出分毫？”

“没错！”刘出洋点了点头，“只有当人死亡后，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动，没有了血液压力，才会出现这种，被匕首穿透了心脏，都没有血液流出的情况。”

“难怪我杀她时，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原来是早就死亡了，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服药后，睡得太熟了呢……”林莹儿兴奋地说道。她见刘出洋说得有根有据，觉得自己的事，有了转机，心情瞬间大好。可当她看到刘出洋回头瞪她的眼神时，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声音也是越说越小。

“可她既然不是被莹儿的匕首所杀，又是怎么死的呢？”木老头一脸的深思模样。完全没有注意到，当他亲切地叫“莹儿”这两个字时，林莹儿却是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怎么好像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孙倩吸了吸鼻子，发现这股气味，正是来自于床上的尸体。

刘出洋也早就闻到了这个气味，只不过，他不想破坏现场，便没有私自拔出匕首，打开被单。

“还真是有股烧焦的气味，”暴狼也吸了吸鼻子，突然之间，一把掀开了被单。

“当啷”一声，伴随着匕首落地的声音，几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何莲的腹部，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孔洞，将她的腹腔，整个打通。甚至于她身体底下的床，都被钻出了一个窟窿。一眼看去，从她的身体上面，都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房间黑乎乎的地板。

这个被贯通的伤口，四周的皮肤和衣物都出现了炭化和烧灼的痕迹，一滴血也没有流出。而那股淡淡的烧焦气味，也正是从这个地方所传出来的。

“这是……‘火箭术’”木老头愕然，继尔说道。

“火箭术？”刘出洋听罢一愣，他只知道，这个术法，是火系术法的一种，位属一阶。

“不错！正是火箭术！”木老头肯定地说道，“这是火系一阶的塑形术法，极擅穿透。而且，在穿透人体之时，暴烈的火元素会引发瞬间的高温，将受术者的皮肤、内脏、骨骼都烧焦。越是阶位高的法师，施展出的火箭术，温度也越高。甚至于，将受术者瞬间烧成灰烬，也未可知。”

“原来如此！”刘出洋暗自点头。看来，何莲伤口之所以没有流出一滴血液，也是因为火箭术穿透她的身体时，产生的高温，将血管瞬间烧结的原因。

“看这个击穿洞口的倾斜程度，凶手应当是在这个位置出的手，”木老头站在床边，比划了一个高度，“他先是掀开何莲的被单，然后凝聚火箭术法，一下子将何莲，连同她身下的床，全部击穿烧焦。之后，在火箭还没有接触地面之时，放开精神力，散去神识之海中的阵图，让火箭术，如同漫天火星一般，向上飘散，重新化为元素。”他摇头晃脑地说着，好像因为重现了案发现场，而有些沾沾自喜。

“可既然是一阶的术法，为什么我们没有感应到元素的波动？”刘出洋问道。

“这……”木老头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大概是我们距离太远了吧！”他有些尴尬地说道，“而且，老夫还听说过，有些魔兽施展起天赋魔法来，波动也很小。”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第一个答案有些牵强，他便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高的位置，也有些太低了吧！”孙倩伸出手来，按照木老头所说的高度，比划了几下。可无论怎么比划，都觉得很是别扭。“这么低的位置，也就沫儿妹妹比较合适。”她说道。

她说过之后，屋中突然安静下来。“沫儿？她在哪？”刘出洋问道。

“还……在她的房间！”看到几人严肃的表情，孙倩讪讪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伸出手来，指了指外面。可紧接着，她便突然明白了过来。“不会吧……”她说道，“沫儿妹妹还这么小……”

“再小，也是个职业者！”暴狼冷哼一声，打断了她。

孙倩住口不语，手指还指着外面，脑子里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不错！沫儿的年纪，确是很容易让人忽略她也是个职业者的事实！”木老头对暴狼的话，也是深以为然。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刘出洋紧锁眉头，“她与何莲无怨无仇的，又为什么要杀她？”

木老头与暴狼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

“老夫倒是有个主意，”木老头想了想说道，“众所周知，战士与法师，不管是水系的也好，火系的也罢，一般都只能使用一系的术法或者战技。而且，他们血液之中，也都会或多或少地蕴含着本系元素。所以……老夫这有种药剂，只要将职业者的精血滴入，便可测量出此人所属的系别……”

“本命精血，”暴狼听罢，立时皱起眉头，“老东西！”他说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这本命精血，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练化出来的，岂可轻易放弃！”

所谓的本命精血，其实便与法师的本位元素相似，仍是战士所炼化的，带有自身烙印的元素。他们滴出本位精血，便相当于法师的散逸本位元素，是必定要降低阶位的。

“只是查验而已，并没有让你放弃！”木老头捋着胡子，笑嘻嘻地说道，“只要检验之后，再将血液服下，片刻功夫，就可炼化回来。为了公平起见，老夫所拿出的药剂，由你们先选，而查验完毕之后，也由老夫第一个再服用回去！”

刘出洋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他只是一阶的法士，并没有本命精血，大不了到时用出一个冰锥术法来证明。

暴狼见状，也只好点了点头。相对于法师来说，低阶位的战技区分并不明显，像“重斩”、“疾速”等等，都是通用战技，属性效果均不明显。只有到高阶位之后，战技附带属性效果，威力大增，判断起来，才会较为容易。

见二人都点头同意，木老头微微一笑，当先走出房间，向沫儿所在的位置走去。可当他抬起手来，准备轻扣房门之时，里面突然传出了一阵说话之声。他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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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七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八）

“你不可以这样哟……”正当木老头想要叩响沫儿房门之时，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之声。木老头叩门的动作顿了顿，又将手缓缓地放了下来。

“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跟你玩了。”门里，又是传来了沫儿稚嫩的声音。“哼！你总是不听话，我不带你回家，也不带你去见我的弟弟了！”她气呼呼地说着。

半晌的沉默过后，她好像绷不住了，又是开口说道“好了……好了，这次就原谅你了。爷爷答应我了，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就可以带你回家，带你去见弟弟。他们也真是的，总是不让我回家，说弟弟有残疾，不让我们见面。可我有一次偷偷地听他们谈话，好像说我也有残疾，真是奇怪，我全身都健康的很，怎么可能会有残疾呢……”

木老头偷偷地伸出手去，缓缓推开房门。朦胧之中，就见沫儿小丫头坐在床头，面对着房门，对面则放着她那只玩具熊。玩具熊一动不动，沫儿则是一脸正经地和它说着话。大概是房门打开的时候，被她瞧见了，她一把将玩具熊抱住，躲在它的身后，又歪着脑袋，从玩具熊头颅的旁边，探出头来，打量着越来越大的门缝。

“是……木爷爷吗？”她怯怯地问道。

木老头见被瞧破了行踪，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干脆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刘出洋几人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你们，有什么事吗？”沫儿见鱼贯而入一大群人，挤得门口处满满当当的，便向后挪了挪身子，怯怯地问道。

“呵呵……沫儿小丫头，爷爷来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木老头乐呵呵地说道，“听说你也是个职业者，那你是战士啊？还是法师？”

“法……法师！”她小声地答道。

“法师啊！”木老头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出洋几人一眼，“那你能不能表演一下法术啊！爷爷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法师的法术呢！你能不能，让爷爷开开眼呐！”木老头的语气，活脱脱一个哄骗孩童幼女的变态。

“好啊……好啊！”果然，听到木老头略带引诱的话语，沫儿立时兴奋起来。可突然之间，她又皱起了眉头，微微摇了摇头，“可……不行，不行！爷爷说了，不让我随便使用法术的。”

“爷爷？”木老头转了转昏黄的眼珠，“你爷爷是谁？”他问道。

“爷爷就是爷爷喽！”沫儿认真地答道。

“好吧！”木老头决定放弃套话，干脆直接步入正题。“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他继续和沫儿说道，“所有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要参加。”

“沫儿也要参加！”听见游戏，沫儿又是兴奋起来，一口答应。

“不急……不急！”木老头将手伸出怀中，待再次拿出时，却是在指缝间，夹出了几支试管一样的药瓶，里面半支透明色的药剂，粘稠稠的。

“一会儿啊！只要扎破手指，挤出一滴本命精血，就会让药瓶中的液体变色，好不好玩？当然，你是法师，元素大多集中在神识之海中，身体中的较少。不过，液体一样会变色的，只是颜色要淡上许多。”

“扎破手指……会不会很痛？”沫儿一脸为难地问道。

“当然不会，来……爷爷先给你做个示范！”木老头还当真是说话算话，他让暴狼随意选了一瓶，然后用尖锥扎破手指，哆哆嗦嗦地挤出了一滴鲜血。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这滴殷红色的血液，滴入透明的液体中后，先是一团浓浓的艳红之色。慢慢的，艳红色逐渐变浅，里面开始析出湛蓝色的点点荧光。荧光越析越多，缓缓扩散，均匀分布在整个透明液体之中。最终，这支原本透明色的药剂，竟然熠熠生辉，通体闪耀着湛蓝色的光芒。

“水系职业者聚集水系元素，检验后的血液，便成湛蓝之色。火系职业者聚集火系元素，检验后自然成岩浆般的亮黄色。”木老头得意地说道，他的检查，算是通过了。

“我来！”暴狼取出长剑，在手指上一划，切出了一道口子，几滴鲜血滴落而下。他酝酿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将一滴血液，滴入了药瓶之中。片刻之后，药剂也呈现出湛蓝色的荧光。

“出洋老弟，该你了！”木老头笑嘻嘻地递来一瓶药剂。

刘出洋想了想，取出匕首扎破手指，也滴了一滴血液进入里面。可片刻之后，血液之中只析出了屈指可数的一、两个荧光光点。药剂呈淡蓝色，显得黯淡无光，离得稍稍远些，还以为只是滴一了纯蓝墨水。

“啧、啧……这……”木老头嘬了嘬牙，这也算是检验过了。他无话可说，却是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

孙倩和林莹儿，也分别向两支药剂中各滴了一滴血液。可她们的血液滴入其中，药剂却是一丝变化也没有，只是血液的颜色渐渐变淡，最终又恢复成透明之色。

“凡人！”木老头撇了撇嘴，“白白浪费了我的药剂。”他说道。

“木爷爷，沫儿可不可以不玩啊！”沫儿撅着嘴巴说道，“沫儿怕疼！”

“当然不可以了！”木老头呵呵笑道，“你如果不玩，叔叔阿姨们，可都要生气了。到时候，他们强制性地去扎你，可就更疼了。他们人多，爷爷想拦都拦不住啊！”

“好……好吧！”沫儿极不情愿地伸出手来，接过一瓶药剂，又躲回了玩具熊的后面。她咬了咬牙，一脸决然的表情，仿佛要上刑场一般，猛地咬破了手指，这才龇牙咧嘴、愁眉苦脸地，将一滴血液滴入了药瓶。

木老头取回药瓶，迫不及待地晃了几下，好让血液和药剂，尽快地溶合。可须臾之后，他却是深深地蹙起了眉毛，原本就颇多褶子的额头，沟壑瞬间多了一倍。

刘出洋凑了过来，只见药剂也呈现淡蓝之色，只是荧光全然没有，颜色比刘出洋的，还要淡上一些。

“怎么样？”暴狼站在一边问道。

“奇怪了，”木老头说道，“老夫本以为，躲在暗处用匕首偷袭我的，是一名战系职业者。可现在看来，难道他是一名火系的法师？当时之所以用匕首，也是怕火箭术的光亮，引起我们的注意？”

他说罢，摇了摇头，显然是有些想不明白。便蹲下身来，整理起几个药瓶，要将它们都收入怀中。

“且慢！”刘出洋见状，急忙摊开手掌，摁在这几个瓶子的瓶口这上。“木老哥，”他说道，“你也说过了，这些血液，事后还是要还给我们的。”虽然不知道他收集这些血液有什么用，可木老头此人，颇多古怪，刘出洋也不敢将自己的血液，随随便便就交给他。

“当然……当然……看老夫这记性！”木老呵呵一笑，将瓶子分还给了每个人。又想将自己的那瓶，收入怀中。

“木老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暴狼在一旁，拦住了他。

“哦……哦……哎呀，人一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木老头嘿嘿笑着，一仰脖子，将整瓶药剂，都吞入了腹中。

暴狼见状，沉默不语，目光闪烁。他思索片刻，还是没敢将自己的那瓶药剂喝下，而是贴身收了起来。

刘出洋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心情有些复杂。他方才突发奇想，做了个实验，趁着他将手按在药剂瓶口之时，悄悄地滴了一滴血液，进入木老头的药瓶。血液化开之后，有几个属于他的本位元素，掺到了木老头的元素之中。

木老头喝下之后，刘出洋便若有若无地，感应到自己的元素，随着木老头的血液，不断地在他的血管中流动。这种感觉，时有时无，时继进断，离得稍稍远上一些，便再也感应不到。可他也不敢探出自己的精神力，仔细感觉，进行呼应。就像天穹探测刘出洋时，刘出洋自己的元素会进行反抗一样。战系的职业者，在自己的体外，也会有一种元素形成的力场，用来屏蔽自己，不被他人探测。

当然，刘出洋本不愿意这样做。可自从他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会与木老头有上一战之后，便一直思考着如何做些准备，这次的检验事件，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出自“系统”，可它却一向很准，仿佛是上天加载在他脑中的预警。

自高启向他喷针，险些杀死他之后，这种感觉一再出现，甚至还救过他的性命。这让他对自己的这种感觉，不得不信。甚至于，有了几分依赖。

“现在怎么办？”暴狼问道，“还去书库在寻找那个暗中之人吗？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众人沉默不语，调查到这个程度，仿佛所有线索，都一下子断了。

“我想……再去看看何莲的尸体，”刘出洋突然说道，“我有一种感觉，她的尸体，好像一直在诉说着什么。只是我们不仔细，并没有听到而已。”

几人听罢，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好……吧！”最终，木老头微微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何莲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躲在房间之中。刘出洋借着昏黑的魔法灯光，又仔细看了看她腹部的伤口。片刻之后，“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他嗅了嗅手指，暗暗说道。

“出洋兄弟！怎么样？”木老头问道。

“我想……何莲大概，也不是被这个‘火箭术’，所杀死的！”刘出洋一张嘴，又是给出了众人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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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八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十九）

“据我的观察……何莲大概……也不是被这个‘火箭术’所杀死的！”刘出洋话一出口，又是给了众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出洋老弟……莫不是拿老夫开玩笑吧！”木老头虽然依旧是笑嘻嘻地，可眼睛却是眯了起来。仿佛刘出洋若不马上给他一个让他信服的说法，他就要立时动手一般。

“哼！”暴狼也冷哼了一声，“刘出洋，你一会儿说是‘火箭术’杀死的，一会儿又改回去，说是匕首杀死的，你到底搞什么？”

“我……我没杀死她，刘大人已经定案了的！”林莹儿急忙辩解道。

“我并没有说过，何莲是被匕首杀死的。依据我的猜测，林莹儿将匕首插入她胸口之前，她的腹部，就已经被‘火箭术’贯穿了。可是，还在‘火箭术’穿透她的腹部前面。她就已经，被另一个人杀死了！”

“胡说八道！”暴狼瞪着刘出洋说道，“翻来覆去的，一会儿被匕首杀死，一会儿被‘火箭术’杀死，一会儿又是被另一个杀死，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有！当然有！”刘出洋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们看她伤口周围的皮肤，”他指着何莲腹部，被火箭术穿透的窟窿说道，“如果她在被‘火箭术’穿透腹部的时候，仍然活着。那么哪怕大脑被麻痹了，没有知觉。不会挣扎，可这也不代表着，她的身体就不会出现反应。”

“换句话说，如果何莲在中‘火箭术’这记魔法的瞬间，身体还没有死亡。那么她的皮肤肌肉，在受到高温的灼烧后，便会发生排异反应，会出现红肿，甚至水泡这种，类似发炎的症状。”

“可你们何莲腹部孔洞的边缘，在被烧焦部分的旁边，肌肉平整光滑，根本就没有这些症状。所以，我猜测，这个伤口应该是在她死亡之后，身体各项机能都完全消失时，才被‘火箭术’贯穿所造成的。”

“若是真如你所说，她并不是被术法所杀死的，那她又是怎么死亡的？”木老头捋了捋胡须，觉得刘出洋所言，倒是有些道理，于是开口问道。

“死者面色发青，皮肤苍白。而且，胸口被匕首扎中的部位，竟然连丝毫的鲜血，都没有浸出，这有些不太符合常理。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死于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莫不是开玩笑吧？”暴狼不以为然，“你看看尸体的身上，还有床上，哪里有大量鲜血的痕迹？还失血过多！”他嗤笑一声，猛地抓起已经掀开至尸体腹部的白色被单，丢到了地上。“你们看看，哪里有血……”他话说一半，突然愣住了神，闭上了嘴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尸体的两只脚踝下面，床单被鲜血染红了两滩，形成了两片血渍。只不过，这两片血渍很小，出血量并不是很大。

“这是……”刘出洋弯下腰来，向尸体的脚踝上看去。只见她两只脚踝的同一个部位，均是血肉模糊，缺了好大的一块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这么大的伤口，不应该只有这么少的出血量的，”暴狼有些失神，喃喃地说道，“这么少的出血量，也不应该让她先一步死亡的。”

“除非……她是被吸干了血！”木老头拽起尸体的一只脚，仔细察看了片刻，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伤口的形状，怎么像是……被人的牙齿，所咬伤的。”他说罢，缓缓地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暴狼一眼。

“对了！”孙倩看到木老头的目光，立时惊叫起来。“我想起来了，”她指着暴狼叫道，“你说过的，你不怕渴，因为你可以喝人血！”

“放屁！”暴狼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老子那只是开玩笑而已！”

“你……”孙倩还想再说，可看到他瞪过来的凶狠眼神，便缩了缩脖子，闭紧了嘴巴。

“哼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木老头此时却是站起身来，看向暴狼，冷笑连连。“据你所说，孙倩发现林莹儿将匕首插入何莲胸膛，大叫着跑出甬道时，你正好就在附近。可当你通过甬道，回到传送大厅时，又正好看到了林莹儿。哪来的这许多‘正好’？我看分明就是你口渴难忍，又不敢喝被下毒的水。便藏在了暗处，趁我们都离开时，吸干了何莲身体中的血液。”

“原来他当时逐个房间的探索，是以为暴狼躲藏在里面！”刘出洋心中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呸！”暴狼吐了口吐沫，“老子当时正在书库中寻找藏在暗处之人，哪有机会躲在这里！”

“他说得没错！”刘出洋点头说道，“木老哥你当时不也逐个房间检查过了吗？并没有发现人藏在里面。”

“这……”木老头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这里的房间，相隔极近，里面的布置，也几乎是一模一样。老夫一时迷糊，漏检了一个房间，也是很有可能之事！”他说道。可理由显得太过牵强，并不足以服众。

暴狼看了刘出洋一眼，略带感激，却是没有说话。

“其实……倒是有个地方可以藏人的。”孙倩偷偷瞟了暴狼一眼，又挪动几下脚步，离得他远了一些，这才继续说道，“刚刚走出甬道时，在书库左右两边的墙角位置，有两个小小的房间，是用来让人方便的……”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兽皮，正是她刚进书馆时，用来寻找书库位置的结构图。

刘出洋接过结构图，倒真如孙倩所说，一出甬道，书库左右墙角的位置，有两个方框图形。可他却又是深深地蹙起了眉头，他觉得，这整个皇家书馆的结构，非常地古怪，整体看上去，形状非常像某个东西。

“暴狼，这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木老头瞥了一眼结构图，说道，“定是藏身其中，见我和出洋老弟，走得远了，便偷偷潜入进来，吸干了她的血液！”

暴狼听罢，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半晌之后，他干脆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多说无益，既然早晚一战，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早晚一战？”刘出洋的眼眸，闪烁了几下，“什么意思？难道这暴狼，也有同自己一样的预感？”他暗自思索到。

“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吧！”木老头得意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尖锥，“出洋老弟！”他大声叫道，“你我二人，一齐出手，拿下这厮！”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来到何莲尸体旁边，他又抬起她的小腿，仔细地看向伤口。可这一摸，却又是摸了一手的粘粘液体。

大概是发现了刘出洋的举动，木老头扭过头来，“出洋老弟，这只满身粘液的妖物，很可能就是暴狼的魔兽伙伴，你我二人必须速战速绝，以免夜长梦多，防止他拖延时间。”

“可……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刘出洋抬起头来说道，“我觉得……这个伤口，倒并不是暴狼所造成的！”

“出洋老弟，你不要执迷不悟，被他所蒙骗了！”木老头急切地说道，他看向刘出洋，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地焦急。

“不是蒙蔽！”刘出洋微微摇头，“而是尸体告诉我的！”他的话，让木老头一阵愕然。

“我说过的，尸体是会说话的！”刘出洋说道。他见孙倩被自己的话，吓得一阵哆嗦，双手不自觉地抱住双肩，便微笑着解释道，“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比喻尸体身上的状态，是一种无声的语言。”

刘出洋说着，抬起何莲尸体的脚踝，“这上面，的确有人类的齿痕。可我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些齿痕，并不像是暴狼的。暴狼的牙齿虽然参差不齐，可却并没有龅牙。便这伤口附近，所残留的牙齿痕迹，却是显示凶手的上牙，有轻微的龅牙。看上去，就像……就像……”刘出洋低头深思，突然瞪大眼睛，猛地抬起头来，“看上去，就像是何进的牙齿形状！”他大声说道。

“何进？”木老头吃惊地瞪大混浊的眼睛，“何进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说道。

“何进死了？”这时，林莹儿突然一把抱住刘出洋的手臂，“他……他是怎么死的？”她咬着牙齿，好像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是……”刘出洋有些难以启齿，前世的时候，告诉家属噩耗这种事情，便是他最不愿意干的事情之一。

“是被什么东西吃了！”木老头却没有这个忌讳，他原原本本地诉说了一番，连细节都没有放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林莹儿瘫倒在地，终于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一个挚爱而哭泣，还是因为少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而哀伤。

片刻之后，她突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干什么去？”木老头拽住她的胳膊问道。

“去收尸！”她甩掉木老头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太危险了！”刘出洋见林莹儿就要走出房门，便想着要去帮她。可就见身前的木老头，突然伸出手来，将他的拦住。

“我们的事，还没说完呢？”他好像铁了心，要与暴狼为难。“我突然想了起来，”木老头说道，“我近期，在给一个军中贵族治病时，无意中听他们说过军部破获了黑暗大陆的人体实验室，据说取得了不少有用的资料，实验也有了重大的突破。”

这件事，刘出洋也在天穹那里听到过。只不过，他不知道木老头此时将其说出来，到底用意何在。

“据说，军部的实验室，现在已经可以将魔兽的身体部位，移植到人类的身上。让战士力量大增，或者多出一只手、一只脚来，甚至于，可以使用魔法。”木老头继续说道，“老夫当初为你把脉时，就觉得你生机早已断绝，可你却仍好端端地活着，这岂不奇怪？你敢不敢将身上的衣物脱下，让我们检查一番。”

“老东西，你不要欺人太甚！”暴狼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不敢？”木老头冷冷一笑，“那就是你心里有鬼！”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可突然之间，外面却是传来了林莹儿，略带哭泣的呼喊之声“林进……林进！我看到你了，你不要再躲了！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再躲我了。”

“林进？”刘出洋三人面面相觑。

“难道林进真的还活着？”刘出洋想到，“那死的那个人又是谁？莫非……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不成？”这一刻，他对自己当时的判断，也有些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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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九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

“林进……林进……”林莹儿的声音，惊喜之中带着一丝急切，倒真好像一个正在寻找夫君回家的痴情女子一般。

可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之下，她所呼喊的，却是一个已死之人。这便有些，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了。

“去看看！”刘出洋有些担心她，当先跑了出去。

模模糊糊地，他就见有个黑影，正站在传送大厅的中央，正四下打量着，高声地呼喊。

“不要喊了！”刘出洋走过去，就见发出叫喊之声的，正是林莹儿本人。“他已经死了！”他说道。

“他没死！”林莹儿猛地回过头来，“我刚才还看到他来着。”

“这不可能！我和出洋老弟，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木老头也跟了出来。“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他说道。可他话方一出口，又觉得不对，“没可能啊！我的解毒药剂，应该已经起了作用的。”

“我……我真的看见他了，”林莹儿见大家不信，急了起来，“诺~”她接着一个方向说道，“我刚刚就在那个方向，看到了他的脸。虽然一闪既逝，可我们毕竟做了几年的夫妻，我绝不会认错！”

“这……”刘出洋和木老头对视一眼，就见木老头也破天荒地收敛起笑容，满脸的严肃。显然此时的状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觉得无法掌控了。

“老夫……应该不会看错！”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自信。

“如此说来的话，那就很可能是那个躲在暗中之人，与林进长得很像。”刘出洋突然想到了林进袖子中的那把匕首，“他带它进皇家书馆干什么？”这个疑问，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刘大人！”林莹儿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你帮我找到他好不好，”她用哀求地语气说道，“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只想和他一起出去，好好地过日子。就算他……不行，就算他不能给我一个我想要的孩子，可我都不再嫌弃他了，好不好？”

刘出洋看着她哀求、紧张，又略略带一丝热切的眼神，实在无法拒绝于她，只好微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林莹儿见状，大喜过望。“刘大人，我……我们得快些了，”她兴奋地说道，“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如果书馆真的位于地下的话，那我们就必须在空气耗尽之前，找到出去的方法。否则，我们就会被活活憋死。我见过我的夫君用野兽和魔兽做实验，它们被憋死的模样极惨，我可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你们好残忍啊！”沫儿小丫头，大概也是被刚刚林莹儿的叫喊声吸引了出来。她听到林莹儿的话，仰着小脸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自打林莹儿发现林进没死后，心情看起来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摸着沫儿小丫头的脑袋，说得有些大义凛然，“我们多杀一只魔兽，人类就多一份安全！”

“呵呵……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帮着你们找好了，”木老头也笑着说道，“魔兽专家，魔兽伙伴，老夫真得好好请教、请教他！”说到此处，他握着尖锥的手，也紧了几分。

林莹儿此时，却是兴奋得有些异常，根本就没有发现木老头话中的弦外之间。“请教就不用了，”她优雅地摆了摆手，说道，“我介绍给你们认识，就是了。对了，这里这么黑，我夫君说过，用妖兽的脂肪，就能做出火把，你们去找一些吧！”她的语气，就好在使唤佣人一般。

刘出洋见状，同木老头对视了一眼。“她又出现幻觉了！”木老头的眼神，分明也是赞同了刘出洋的想法。

“或许是余毒没有解清，再加上林进的死，对她刺激很大，让她又出现了幻觉！”刘出洋小声说道，“看来，她刚刚看到的林进，也并不是真实的。”

木老头微微摇了摇头，“老夫的药剂……唉！”他叹了一口气，闭口不语，面色也有些萧索，好像受了打击。

刘出洋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替自己调配的药剂，辩解几句。可事实胜于雄辩，无论他怎么辩解，林莹儿又重新出现了幻觉，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去管她。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暗中之人，夺回魔晶要紧！”暴狼正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林莹儿身后的方向。

刘出洋和木老头，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向林莹儿的身后看去。只见在她的身后，不远之处，有一个人影。黑暗之中，这个人影低垂着头颅，好像蹲在地面之上，可光线太过昏暗，让人瞧不清他的面容。

“啊！”孙倩也顺着几人的目光看去，立时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这个人影，听到叫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看他的脸形、眉眼之间，却分明就是已经死亡了的林进。

林进的脸部肌肉，微微动了动，露出了一个死板、而又诡异的面容。仿佛是在笑，又好像是在愤怒。

“林进！”刘出洋三人，几乎异口同音地叫喊出声。

“果然是这个混蛋！”暴狼抽出长剑，就要跑过去将他斩杀。可那个人影却是突然晃动身形，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暴狼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进现身的位置。却是发现，那里就空空如也，不见了人影。“混蛋！装神弄鬼，你给我滚出来！”暴狼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四下乱砍。可回答他的，也只是四周墙壁拢来的回声；能看到的，也只有周围的无边黑暗。

“这……这怎么可能！”木老头此时也是愁眉不展，不见了平常笑嘻嘻的表情。“出洋老弟……”他用商量的口吻，和刘出洋说道，“林进的尸体，是你我二人亲眼所见，绝对出不了差池。可刚刚的那个人影，想必出洋老弟，也看了个真真切切。这死人复生之事，老夫生平未见，也绝对不信。所以……在老夫看来，这所有的一切，便都只有了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刘出洋看着木老头，开口问道。

“我们……都中了毒！”木老头阴沉着脸，缓缓说道，“我刚才所见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幻觉。那人……既然可以在水下毒，也难保他，还有一些其它的手段。比如说……空气！”

刘出洋盯着木老头的面孔，只见他一脸的认真，眼眸之中，亦满是真诚。他思索片刻，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倒不像是在作伪。“那……以木老哥之见，出洋该当如何呢？”他问道。

“以老夫之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喝下老夫的解毒药剂为好。就算是解不了全部的毒性，能起到些缓解的作用，也是好的。”他说罢，从怀中取出了两瓶药剂，先是倒入了自己口中一瓶。然后咂了咂嘴巴，将另外一瓶，递向了刘出洋。

这一时刻，刘出洋犹豫了。看向木老头手中的药剂，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心，老夫的药剂，绝对没有问题！”木老头将药剂塞入刘出洋手中，又将他的手掌合上，紧紧地攥着药剂。“喝吧！”他说道，“就算我们并没有中毒，可喝下之后，也能防患于未然。喝吧……”

刘出洋只觉得，手中的药剂，仿佛有万斤之重，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到底是能救命的解药，还是能杀人的毒药，他不得而知，也不知道该不该赌。他甚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毒，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也不知道，木老头所说的话，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在引诱他……让他喝下这瓶药剂。

刘出洋将药剂放在嘴边，又看了木老头一眼。

“喝吧……”木老头笑了笑。

突然之间，刘出洋也笑了起来，他将送在嘴边的药瓶，又放了下来。“我看，还是算了吧！”他摊开手掌，看了看这瓶药剂。药剂散着淡绿色的光晕，美丽至极，给人一种充满生机的感觉。可刘出洋却是知道，在生物界中，往往越是美丽的物种，毒性就越大。

“怎么？不信任老夫？”木老头冷笑着说道。

“我只是觉得……我并没有中毒！”对于木老头的问话，刘出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打了个太极，将问题引向了一边。他伸出手去，又将手中的药剂，递还给了木老头。

刘出洋的性格，本就多疑敏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信任的人，或许有那么几个，可这其中，却绝不包括面前的木老头。

刘出洋攥着药剂的手，停在木老头面前，半空之中。两人对视片刻，互相注视着对方。木老头面无表情，眼珠却是微微颤动着，好像在脑海之中，在衡量着什么。

“呵呵呵……”片刻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好……好……”他接过刘出洋手中的药剂，“就当是暂时保管在老夫这里，老夫随时等你来取。”

“林进……林进……原来你在这里！”这个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了林莹儿的声音。刘出洋回过头去，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向远离他的方向，走出去了几步。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又是出现了一个黑影。这黑影蹲在地上，抬起苍白的面孔，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莹儿。一双诡异的眼眸之中，毫无人类的情感。

“小心！”刘出洋大声提醒，可林莹儿好像听不到似的，依旧向林进的方向走去。

刘出洋刚想去救，就见暴狼突然大吼了一声“疾速！”他开启了战技，身形仿佛一道流光，向林进的方向扑去。

刘出洋微微松了口气，放在心来。论起武力，暴狼还在自己之上，有他去救林莹儿，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可他的这口气，还没有吐出口中，却是见暴狼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面之上，浑身颤抖不已，站起站不起来。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又犯了病。

“该死！”刘出洋心情如焚，却是突然听到木老头又是大叫了一声，他扭头一看，却是愕然地发现，在沫儿小丫头的身后，又是出现了一个林进的面庞。他蹲在地上，猛地向上一扑，趴在了沫儿小丫头的后颈，几乎与她贴了个脸。

这里……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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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一）

林莹儿仿佛失去了意识，喃喃地叫着林进的名字，逐渐远离刘出洋，向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方向缓缓行去。

眼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被黑暗吞噬，刘出洋心情如焚。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挥舞着长剑赶去的暴狼，却是突然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他浑身颤抖着，连站都站不起来，竟是在这个时刻，又犯了病。

“混蛋！”刘出洋抽出直刀，想要去救。可林莹儿此时，已然走到了“林进”面前。朦胧的光线之下，那个东西，仰起头来，用毫无感情的目光，看向了她。远远看去，只能见到它，仿佛黑黑孔洞一般的眼眸。耳朵和嘴巴，却是根本看不清楚，好似一个面具一般。

“来……”林莹儿张开双臂，痴痴傻傻的俯下身去，就要将它抱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木老头却是突然大叫一声，刘出洋扭过头，只见在沫儿的身后，竟然又出现了一张“林进”的苍白脸孔。伴随着木老头的大叫之声，它一跃而起，跳上沫儿的后颈。从她的后面，探出头来，与她脸贴着脸。

“啊！”孙倩距离沫儿最近，他顺着刘出洋的视线看去，恰好与那个东西的目光，对了正着。她骇得魂飞魄散，尖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向远离它的方向跑去。黑暗之中，传来“扑通”声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拌到，跌倒在地。

沫儿却好似还没有察觉，她只觉得后颈发紧，左侧脸皮上，传来一阵滑腻、冰冷的触感。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向脸上摸去，却是摸到了一块，沾满了粘液的皮肤。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木老头见状，举起长锥，就向那个东西的脸上扎去。

面对刺来的尖锥，沫儿被吓了一跳，“呀”的一声，扭过身体，躲在了玩具大熊的后面。连带着，把那张怪脸也藏了起来。

她这一扭动身体，却是恰巧把那张类似林进的怪脸，完全暴露在了刘出洋的面前。就见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林进。它有一个圆圆大大的脑袋，脑袋下面连接的，却是八条长长的腕足。整体看去，分明是一只八脚的章鱼。

只不过它的这只脑袋，除了没有嘴巴和耳朵之外，脸形与眼睛，却是林进有几分神似，甚至于眼睛的上方，还有两条淡淡的痕迹，仿佛两条眉毛似的。

此时，它正趴在沫儿的后颈上面，几条长长的腕足，牢牢地缠绕着她的脖颈，勒得她喘不上气来。可相对于它，沫儿却是好似更为惧怕木老头的长锥，她抱着玩具熊左支右绌，踉踉跄跄，勉力挡住木老头的长锥。

好似察觉到了刘出洋的目光，那只怪物也扭过头来，一双空洞的眼睛，突然散发出凶残的光芒。它在沫儿的脖颈上面，滑动起来。两只长长的腕足，掰开沫儿的嘴巴，就要向她的口中钻去。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沫儿现在的状态，倒是与溺水的人，颇有几分相像。人在溺水的时候，情绪极度紧张，往往会紧紧抓住来救援的人。殊不知，这样反而会束缚住施救者的手脚，让对方也无法在水中顺利活动。这样不但增加了救援的难度，甚至于，就连救援者，也会被带下水去，溺死其中。所以，一些有经验的救援者，在遇到这种情况之时，都会将溺水者击昏，然后再救上岸来。

沫儿现在，大抵就是如此。脖颈处的窒息感觉，让她不知所措，大脑完全当机。她现在的行为，完全是求生的本能在支配身体。她只知道，对面木老头的尖锥，正对着自己刺来，必须要拦住他，保护自己。她根本就没有在意，木老头的尖锥，是要刺那个怪物，而不是她。换句话说，她现在完全被吓懵了。

“嘿！”见此情况，刘出洋大步走到近前，举起直刀大喝一声，冲着沫儿的头颅，就劈了下去。当然，他只是装腔作势，现在的作法，其实就相当于将溺水者击昏。

果不其然，沫儿听到他的叫声，惊慌地扭过头来。待看到劈下的长剑，立时尖叫一声，又将玩具扭到了这边。

“疾速！”木老头大叫一声，趁此机会，抢步上前，一锥便刺在怪物的额头之上。可他没想到，这东西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骨头一般，皮肤的韧性却是极好。一锥刺去，他就觉得一股大力从长锥上反震而来，险些刺不进去。

“嗬！”木老头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眼见如此。手中的长锥，便向下移了几分。长锥的尖端，在怪物的皮肤上滑过，留一条淡淡的痕迹，正好一头钻入了怪物的左眼之中。“扑”的一声，一腔温热的血液，从怪物的眼中飙射而出，喷了木老头满头满脸。

怪物猛地痉挛了一下，八只长长的腕足，胡乱挥舞，弄了沫儿和木老头一身沾液。可它很快便又静止下来，腕足无力地垂下。

木老头抬起长锥，将怪物高高地挑起。他的长锥，从怪物的左眼穿入，插入它的大脑，将里面搅成了一团糨糊。

刘出洋向木老头的尖锥上看去，只见那怪物穿在上面，腕足无力地垂下。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连着脊椎的人头。让人观之，不寒而栗。

“走开、走开！”沫儿恍若未觉，依旧胡乱地挥舞着玩具熊。刘出洋蹲下身来，想安慰一下她。却没想到被她一把推开。“走开！走开！”她大声叫着，不住地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将后背贴在墙上，将玩具熊挡在身前。“走开……走开……”她低声喃呢。

从刘出洋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她的玩具熊，不住地颤抖，那是因为小丫头在不停地哆嗦着。他很想去安慰一下她，不过此时，他也无暇对她多加照顾。林莹儿尚且生死不知，他现在必须去救她。

木老头丢下怪物的尸体，已是先行一步，向林莹儿的方向跑去。刘出洋紧随其后，路过暴狼地时候，他却是惊讶地发现，他直到现在仍旧倒在地上，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不停在怀中摸索着。

木老头跑过暴狼身边之时，手中的抬起的长锥，突然向下一垂。似有意、似无意地戳向他的第四肋骨间隙。

刘出洋目光一凝，挥起直刀，“当”地一下，磕偏了木老头的尖锥。让他这一锥，错过了离暴狼心脏最近的位置，扎入了他的肩膀之中。

木老头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我对你很失望，”他说道，“你不是一个很好的队友……”

刘出洋没有理他，而是加快速度，先一步来到了记忆中，林莹儿所在的位置。所幸的是，林莹儿并没有离开这里。她此时正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刘出洋蹲下身来，就见林莹儿的嘴巴，不正常地大开着，上下颌骨之间，竟然形成了近似九十度的夹角。嘴角被生生地扯开，裂到了腮部。不停地浸出鲜血，流到了雪白的脖颈之处。。

她的脖颈，现在也是鼓鼓的，一动一动地，不停地蠕动着。两只怪物长长的腕足，就垂在她嘴边，并且越来越短。

他二话不说，放下直刀，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这两只腕足，用力地向外拽出。可这种作法，却是收效甚微，林莹儿的脑袋被高高拽起，露在嘴外的腕足，却仍是越来越短。

木老头赶到近前，一脚踩在林莹儿的肩头，将她又狠狠地踩了下去。“嘭”，林莹儿的后脑，猛地撞在地板之上。可这个怪物，也被拽出了一截，露出了半个脑袋。

它的一只眼睛，也恰巧被拽了出来，透出凶猛的目光，看向刘出洋二人。被刘出洋攥在手中的腕足，也好像活过来一般，缠在刘出洋的手臂之上。上面传来的巨大吸力，仿佛要吸掉他的皮肤，撕裂他的肌肉，让他感觉阵阵疼痛。

刘出洋鼓足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怪物一点一点地被拽了出来。可突然之间，又有两条腕足从林莹儿的嘴里主动缩出，缠在了刘出洋的手臂之上。

这两只腕足，便如两条蟒蛇，缠在他的手臂上面，压缩他的小臂肌肉，让他用不出力气。一人一怪，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住了。可这怪物也不甘失败，又是缩出了两条腕足，向他的手臂缠来。

其实对于章鱼这种生物，刘出洋也了解一些。它看似有四对，共八只足。但实际上，却是可以区分为三对“手”，和一对“脚”。它们移动时，用这一对“脚”行走，其它三对“手”辅助。遇到猎物时，却是用其中的两对“手”进攻。而剩下的那一对，则是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才会使用。

这只类似章鱼的生物，大概也是如此。此时它的一对“脚”，正在林莹的咽喉，或者食道之中，另外三对“手”，却都缩了出来，用来对付刘出洋。

“刺它！”刘出洋大叫一声，他此时有些骑虎难下。这怪物的身体上，充满了沾液，本就不好拿捏。再加上它的腕足，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面，让他用不出力。如果再加上一对腕足的话，那刘出洋必定会让它脱手滑开，挣扎逃走，钻入林莹儿的腹中。那个时候，想必林莹儿，必会有性命之忧。

木老头听到刘出洋的叫喊之声，也不啰嗦，抬起尖锥，猛地刺来。可他的目光，却是完全集中到了刘出洋的心脏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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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一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二）

听到刘出洋让他动手的叫喊之声，木老头虽然口中应是，可眼睛所瞄的位置，却正好是刘出洋的心脏，锥尖也若有若无地，对着此处。

“快刺！”刘出洋再次大声提醒道。他看向木老头，眼神清澈，毫无惧意。

木老头浑身一振，混浊地眼眸中，露出复杂的情绪。他犹豫了一下，手臂用力，将长锥推送了出去，刺向的目标，却既不是刘出洋，也不是那个怪物，而是他们两者之间。

长锥刺到中途，木老头的眼神，豁然坚定起来。他微微咬牙，稍稍偏转方向。“扑”的一声，伴随着喷溅而出的温热鲜血，那只怪物抽搐了几下，渐渐不动了身体。缠绕在刘出洋手臂上的三对腕足，也缓缓松开。

木老头的这一锥，又是从它的眼中贯入。

刘出洋双臂用力，将这只怪物，彻底从林莹儿的口中拖了出来。沾沾的液体，顺着怪物低垂的腕足，缓缓向下流淌，拉出长长的丝线，滴落到地面之上。

在这个怪物，所有腕足的中心位置，刘出洋找到了它的嘴巴。它竟然有着和人类完全一样的牙齿，上牙微微外凸，有些龅牙模样，这让刘出洋想起了何莲脚踝上的伤口。

“竟然是它们所为！”刘出洋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想必当初孙倩三人走过甬道时，从天花板上滴下的粘液，就是为两只怪物所有。它们借着黑暗，穿过甬道，隐藏起来。直到刘出洋将何莲安置好后，便钻入到被单下面，咬开她脚踝上的动脉，吸干了她的血液。

“幸好……幸好，她还没死！只是嘴被撕裂得太大，下颌上的挂钩脱开了。”木老头摸了摸林莹儿的脖颈，又合上她的嘴巴，将她的挂钩安上。说道。

“你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吗？”刘出洋将手中的怪物，丢在地上，开口问道。看这个怪物的身长，大约也就只有成年人身高的一半。难怪当初看到它时，还以为是何进蹲在地上。

“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木老头抓抓脑袋，“我去找找！”说罢，他便向甬道的入口处走去。可走了一半，却又折返回来，进入到了一个房间之中。片刻之后，他拿着两个木制的床腿走了出来。

他斩下怪物的腕足，刮出里面的脂肪，将它们涂抹到一块撕成长条形状的被单上面，再缠绕到床腿上，制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随着木老头将火把点燃，一团柔和而又温暖的火光，渐渐亮了起来。

“拿着！”他将火把交给刘出洋，自己又做了一个。“你守在这里，我去外面找几本书回来！”他对刘出洋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相互呼应！”

刘出洋点了点头，看着木老头走进了甬道。他四下打量一番，见暴狼还倒在地上抽搐着，便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样？”

“我……我的药，不……见了！”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向了林莹儿，“肯定是……被那个贱人给偷走了。”

刘出洋有些错愕，微微一愣。突然想了起来，暴狼从何莲房间走出时，好像正好撞到过她的身上。以当时暴狼咬下她的嘴唇，让她恐惧这点上来看。她应该是远远地躲开暴狼才对，断不可能，不小心撞到他身体。

他回到林莹儿的身边，在她身摸索几下，取出了暴狼的药盒。看来，这是她留下的后手，想要以此要挟暴狼，让他来保护她。

刘出洋将药盒还给了暴狼，对方哆哆嗦嗦地接过，急切地打开，吃下了一粒。这才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倒在了地上。片刻之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谢谢！”他看向刘出洋，目光复杂，“我暴狼这一辈子，很少佩服别人，现在你算一个！”

刘出洋微微一笑，也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举着火把，将林莹儿拖到墙边，离沫儿小丫头不远的地方。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同时看护着两个人。

传送大厅中的魔法灯，又黯淡了几分，温度也低了一些。刘出洋移动林莹儿的时候，发现她的皮肤有些皱皱的，冰凉无比，如果不是她的脉搏还在跳动，恐怕刘出洋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天冷的时候，就是如此。气温降低，会便空气干燥，皮肤缺水。而且，过低的温度，会让细胞外液浓缩，细胞内液外渗，使皮肤看起来发皱。

刘出洋取来被单，替林莹儿盖好，免得他体温过低被冻死。他抱着自己的直刀，也靠坐在墙壁之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喷出一串长长的白雾。

暴狼也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他看了眼地上的林莹儿，“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偷我药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他说道。

“谢谢！”刘出洋的后脑，枕在墙上，微微闭上眼睛，他有些累了。负面的情绪，会加重大脑的负担。长时间的紧张与担忧，让他大脑中的能量，消耗很快。这让他微微有些头疼，精神也难以集中。刚刚与木老头在书库中探察时，他之所以走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暴狼见状，轻叹了口气，也将脑袋枕在墙壁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墙壁之上，冰寒无比，微微有些潮湿，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其实，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他喃喃说道。声音低得，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出洋大哥……出洋大哥……”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远处走到近前，轻声呼唤道。听这人的声音，应该是孙倩。

“是我！”刘出洋睁开双眼，说道。

“太好了！”孙倩跑到刘出洋身边，依偎在他的身旁。“出洋大哥，那怪物到底是什么啊……真的好可怕！”她低声问道。

“不知道……”刘出洋摇了摇头，“不过，木老哥已经去查了！”这个时候，最要的，便是要稳定军心，不能再制造恐慌。而人类，最害怕的东西，其实是未知。一样东西，或者说一种生物，无论它有多么可怕，多么让人恐惧。可人类一旦了解它了，知道了它的强处、弱点，它便变得可以击败，变得不那么令人恐惧了。这也便是，刘出洋为她多解释一句的原因。

孙倩点了点头，觉得安心不少。她现在也只有选择相信刘出洋，必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有他，才能成为她唯一的依靠。可她这一放松下来，又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太对劲。

“出洋大哥……你有没有……感觉不太舒服？”她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觉得有些胸闷、头痛。而且……一喘气，就觉得鼻子痛！”

刘出洋听罢，大口的喘息几口，的确有些胸闷的感觉。相对于职业者来说，无论阶位多低，实力多差。可毕竟经历过一次元素洗礼，论起身体的强度，都要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

“难道，真的是在地下深处，封闭的空间之内？而且，没有周围法阵的供给，氧气越来越少了？”他心中暗自想到，可话到嘴里，却又不能如此来说。他害怕刺激到孙倩，让她更为惊慌，加重她的症状。这就像是得了癌症的患者，隐瞒病人的病情，反而会他活得更久一些一样。

“你这只是……”刘出洋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空气太冷所引起的不适罢了……”他说道，“太冷的……空气，会……刺激到鼻子中的粘膜，让它红肿……发炎……感觉不适。”事实上，刘出洋并不太擅长说谎骗人。骗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他还觉得好些。可骗这个柔弱善良的小姑娘，他却有些于心不忍。

“是嘛！”孙倩低下了头。“你还真不会骗人呐，一说谎就结巴！”她在心中暗自腹诽。

“林姐姐……她这是怎么了？”为了掩饰自己拆穿刘出洋谎话后，内心怎么也遮盖不住的担忧和惊恐。孙倩干脆走到了林莹儿身边。她知道，这个时候，若想活着出去，就必须让刘出洋静下心来，专心破案，不能再给他增添烦恼了。

“好凉，”一摸林莹儿的皮肤，孙倩立刻惊叫出声。她想了想，替她掖了掖被角。“咦？她的皮肤怎么皱皱的……肚子也好像软绵绵的！”她边掖着被，边是奇怪的说道。

就这么一会功夫过去，林莹儿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许多褶皱，好像老了十岁。

“这种怪物……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就在此时，暴狼突然睁开眼睛，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个新兵。在跟海族的一次摩擦之中，我们几个被俘虏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正在暴狼边回忆，边诉说之时，不远突然传来了木老头的叫喊之声。只见他一手高举着火把，一手捧着本书籍，大叫着跑了过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兴奋地说道，“这种怪物的名字，叫做……鸳兽！”

“鸳兽？”刘出洋一愣，觉得这个名字，他很熟悉。

“林姐姐醒了……”恰在此时，孙倩也兴奋地叫道。

几人同时回过头去，就见林莹的嘴巴动了动，好像要开口说话。孙倩将她的头抬了起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好舒服一些。可突然之间，众人就见，十几条纤细、柔弱的触足，从她的嘴中探了出来，向四周不停地摇动着……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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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二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三）

林莹儿的头，枕在孙倩的腿上。她的咽喉动了动，好像是要清醒过来。嘴巴也微微张开，仿佛是要开口说话。可突然之间，就见她的嘴巴里面，突然伸出了十几条纤细而又柔弱的触角，向四周不停地摇动着、摸索着。

“啊！”孙倩骇了一跳，将林莹儿丢在了地上。

“这就是鸳兽，”木老头说道。只见摇摆不定的火把光芒之下，林莹儿的嘴巴，此时好像一个海葵一般。喷出十几个纤细的触角，不停摇曳着、摆动着，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鸳兽！”刘出洋猛地记了起来，自己曾经在刘跛子的身上，找到过一块鸳兽的魔晶。而且，他也在何龙那里，听到过他对鸳兽的介绍。

“这就是鸳兽啊！”刘出洋喃喃说道。他没有想到，自己数次听到过的生物，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话说起来，刘出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和第二个听到的生物名称，分明是“树狼”和“鸳兽”。它们一个残暴凶猛，一个阴森恐怖，却都不是易于之辈。

“对！这就是鸳兽！”暴狼站起身来，抽出长剑，狠狠地向林莹儿的嘴巴上面斩去。刘出洋刚想阻止，却是被木老头一把拽了回来。

“让他去吧！”木老头说道，“鸳兽一旦孵化出来，人就没救了！”

“嘭”的一声，暴狼的长剑，从林莹儿的嘴巴之处，猛斩而过，劈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一声大响，溅起几点火星。

林莹儿的半个头颅，被劈成了两半。随之而出的，还有两对半截的、小小的，章鱼一样的生物。它们没有耳朵和嘴巴。可看上半个头颅的部份，却是与林莹儿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相像。

这两个小小的怪物，蹦跳着，挣扎了几下，便归于沉寂，一动不动了。可刘出洋却并没有在林莹儿断为两截的头颅处，看到流出多少血来。

“鸳兽，这种东西，是海族从一张未知材料的书页上找到的方法，从而制作出的生物。”木老头大概是看出了刘出洋的疑惑，翻了翻书籍，开口解释道。

“未知材料的书页？”刘出洋心中一动，突然记起自己曾在赵胖子府邸的地下冷库中，找到过半张。不过，他事后为了保护木槿，放在她那里，忘记了要回来。只是不知道，那半张书页，和木老头现在所说的，是不是一本书籍上面的。

“传说它是水生魔兽，与陆地上的火系魔兽，杂交而成！”

这一点，刘出洋倒是也知道。当时为了对付人类的坚固船只，水族才制造出了这种战斗魔兽。它们一般为一卵双生，一水一火。既是兄妹或者姐弟，同时又是夫妻和恋人。

“这种生物，由于是不同种类的生物杂交而成。所以……它们并不能怀孕和生育，只能通过其它的方式，来产卵。”木老头所说的，倒与刘出洋前世的骡子有些相似。骡子是马和驴杂交而成，虽然也有雌雄之分，可天生染色体缺失，亦是不能怀孕和生育。

“这种方式，就是将卵产在人体之中！”暴狼接过话头，说了一句。可看他的眼神，明显有些神思不属。他好像是在，回忆某些东西。

“我们整整一个小队，都被水族俘虏了，”他神色茫然，口中却是说道，“当时，它们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小岛之上，那里有许多人类。有战士，有平民；有青壮，甚至还有孩童。每一天，都会有人被带走，在体内种下卵子。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从他们嘴里爬出了这种东西，那就仿佛是一场噩梦……不！那不是梦，而是一次地狱的旅行。”

看来暴狼当时也只是看到了鸳兽的新生体，所以对出生一段时间后的幼年体，便不太熟悉，没有立刻认出它们来。

“我记得，我当时还是个新兵，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暴狼苦笑一声，“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当中，我害怕哪一天也会轮到我。可是……这一天还是无可避免地来临了。它们要拖我出去，我害怕极了，就像个脓包、卵蛋一样，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可是，那些水族的鱼妖，长得天仙一般，下手却是阴毒非常，竟然要将我活活打死。直到最后……”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直到最后，我们队里的一个老兵，主动站出来，代替我去了。说起来，我孑身一人，他却有老婆孩子，应该是我去的。可我当时趴在地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原来如此！”刘出洋此时才明白过来，正是暴狼这段令他刻骨铭心的经历，才让他的性格，出现了变态。他之所以咬掉林莹儿的嘴唇，也是对他口中那些鱼妖，痛恨的一种转移和报复。

“后来怎么样？”木老头听得津津有味，见他住口不说，便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后来……”暴狼想了想，“后来，那个老兵刚刚出去不久，岛上便动乱起来。原来是人类的舰队，发现了此处，将这个基地一网打尽。我被救之后，疯了一样冲出手，杀了不少奇形怪状的水族生物，想要找到那个老兵，却是一直没有找到。”

“说不定，他已经死了！”木老头说道。

“不可能！”暴狼瞪起眼睛，“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那就说明，他还活着！”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吧！”木老头乐呵呵地，眯起眼睛说道，“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对不对？”

暴狼听后一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事，不用你管！”他眯起眼睛，冷声说道。

“呵呵……”木老头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中的书籍。“据书中记载，鸳兽虽然无法正常怀孕，可当它们进化成一阶职业者，化为人形时，便会产生几枚类似于卵子的东西。到时，只要将这东西植入人的体内，便会析出某些物质，让人类的腹腔，变成它们的温床，给它们提供营养，让它们孵化出来，成为幼体。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宿主还处在弥留之际，真是苦不堪言……”

“闭嘴！”暴狼皱起眉头，大声说道。

木老头受了暴狼的训斥，却是破天荒地没有生气。而笑嘻嘻地转了转眼珠，又不知道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那本书籍当中，大概对鸳兽孵化的过程，也是语焉不详，并没有详细说明。所以，木老头刚才介绍之时，也只是一带过，并没有细说。否则，以他的性格，定是有多详细说多详细，有多刺激暴狼，就下多大的力气，断没有匆匆而过的道理。

不过，刘出洋有两世的经验，再加上见过何进的尸体，也大致猜出了它们的孵化过程首先，卵细胞植入人体后，大概会分泌一种物质，加大人体血液中盐分的浓度。这样一来，人体中的细胞内液，便会大量外渗，析入血液当中。这便也是，林进和林莹儿二人，皮肤看起来，有些干瘪的原因。

然后，在卵细胞的孵化过程当中，两个幼体快速成长，造成内脏破裂出血。血液涌出，逐渐充满腹腔，形成一个类似子宫的环境。整个腹腔便是子宫，血液则相当于羊水。这个过程中，幼体或许会不断在内部分泌沾液，防止血液外渗。这也就是，林进肚子里面，到处都是粘液的原因。

最后，幼体便以血液中的营养和内脏为食物，生存长大。直到最后，顺着食道，经过咽喉，从嘴巴里爬出。其实，细胞内液当中，有大量的营养物质。它们的孵化过程，便是以宿主全身的营养，来一次性地供给它们，让它们迅速成长。

当然，这个过程当中，由于有人类的生理反应参与，便只能在活人当中的身体当中孵化。随着孵化的进行，宿主会慢慢死亡，这就是木老头所言的，宿主在弥留之际，感受到难言痛苦的意思。

另外，由于卵子是雌性进阶时产生的，它只携带一种基因，就算孵化出来，也只能称之为克隆，这很不利于种族的发展。在长时间的进化过程中，鸳兽这种生物，大概也进化了出了，掠夺宿主基因的能力。这让它们的基因更加多样化，更有利种族进化。这便也是，幼体孵化之后，面容与宿主有些近似的原因。

换句话说，这种生物在进化的过程中，也在逐渐修补着自身的缺陷。或许有一天，某一基因的摄入，会带来突变，让它们拥有自我繁殖能力，成为一种真正的，可以传承的物种。

“要是这么说来，我们先前杀死的那两只怪物，其实并不是暗处那人的魔兽伙伴，而是它植入何进体内，孵化出来的幼体！”刘出洋说道。

他话音一落，四周便都安静下来。孙倩站在一边，沉默不语，木老头和暴狼二人，亦是面色难看。

“唉~不得不承认！我们忙活了半天，也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木老头叹了口气，“我们打生打死的，累了一身的臭汗，可到头来，甚至连对方一面，都没有见到。”说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等一下！”就在这时，刘出洋突然大叫一声，看向木老头的脸。他的脸上……蓝幽幽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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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三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四）

火把明亮的光芒之下，木老头的脸庞之上，蓝幽幽的，好像被纯蓝墨水，泼了满头满脸。

“你的脸……”刘出洋问道。

木老头抹了一把，只觉得脸上粘糊糊的，有些滑腻。“没什么！”他说道，“不过是怪物一些鲜血罢了。”

“鲜血……蓝色的……”刘出洋喃喃自语，猛地向地面看去。只见那两只被暴狼一剑劈成两截的鸳兽尸体旁边，也蓝汪汪的，积了一片血渍。

“是了！似这种类似章鱼的生物，血液中并没有含有氧化铁的血红素。取之代之的，却是一种含有金属铜的血蓝蛋白，所以它们的血液呈现蓝色，也是很正常的。”刘出洋眉头紧锁，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木老头擦干脸上的血渍，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刘出洋面向暴狼，突然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救过你的老兵，已经死了！”

“你……你怎么知道！？”暴狼瞪大了眼睛。

“还记得你问过的话吗？”刘出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问过咱们中的某一个人，她的父亲是谁？”

“父亲……是谁？”暴狼向上方挑了挑眼神，露出回忆之色。“你是说……”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她是……”他刚想回过头去，却被刘出洋低声喝住。

“别回头！”刘出洋压低声音，喝道！

暴狼想了想，脑袋摇得仿佛拨愣鼓，“这不可能，”他说道，“如果按你所说，她孵化出来才几年？怎么可能进阶职业者，化为人形？况且，那位老兵也说过，他有妻子女儿的。只是，我去找她们时，她们已经搬家了，我没有找到而已……”

“可……如果她是一个实验品呢？”刘出洋说道，“你当时没有找到老兵的尸体，他也的确是没有死亡。我猜测，他很可能是被军部的人带走了。目的，就是利用他的身体，孵化出鸳兽，用于研究。所以，她能迅速进阶成职业者，正是军部的研究成果。而快速进阶所付出的代价……”说到此处，刘出洋顿了顿，“还记得她在房间中和玩具熊对话，所说过的残疾吗？”

“这……这……”暴狼茫然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腹部，不住后退。看他面上的表情，显然已是信了七八分。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不太可能吧！”孙倩偷偷地瞄了沫儿方向一眼，低声说道，“而且……魔晶丢失的时候，她也和我们一起，都在外面啊！”

“她的确是我们在一起，不过目的却是为了制造混乱，掩护她的同伴。”刘出洋说道，“作为一个职业者，她与林进相撞时。控制自己发力的力度和角度，让林进退向长戟的方向，是容易的事。而林进受伤之后，又可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把我们都拖在书库，方便她的同伙，偷取传送大厅内的魔晶。”

“同伙……出洋大哥你的意思是……她和那个先传送进来，躲在暗处的人，是一伙的？”孙倩问道。

刘出洋微微点头，“和暗处的人是一伙的，这是肯定的！只不过，那个人却并不是先传送进来的，而是同我们一起进来的。”

“这怎么可能！”孙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幅不能相信的表情。倒是木老头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你的名单之上，划掉名字的位置，是在木老哥之下。”刘出洋说道，“可如果我们转换一下思维方式，也可以说它是在沫儿之上。这很可能说明她们二人是一起的，她们也并不知道魔法阵开启的方式，只能预先划掉名单上的名字，尔后在沫儿的掩护下，传进皇家书馆。”

“掩护？怎么掩护！人数，我当时数的很清楚了呀！”孙倩大大的眼眸之中，满是茫然的表情。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谁能够在她的眼皮底下，偷偷带一个大活人进来。

“还记得何莲的匕首吗？”刘出洋却是突然说道，“就是她发疯后，用来协助她逃走的那把匕首。”

孙倩点了点头，当时何莲持着匕首，凶神恶煞一般冲她的情形，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何莲被沫儿挡在门内时，曾用它刺向她，却是被玩具熊挡住了。可事后，我却在匕首之上，发现了一抹蓝色的痕迹。只不过，还没有仔细观察，它就被木老哥刺进了何莲的大腿。现在想来，这抹蓝色的痕迹，很可能就是鸳兽的血液。”

“出洋大哥……你……你的意思是说……”孙倩扭了扭脖子，抑制不住想要回头看看的冲动，可却又不敢。方才，鸳兽给她带来的心理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些。

“不错！”这个时候，暴狼也终于回过神来，“我当时离开房间之时，沫儿还挡在门口，我便推了她的玩具熊一把。事后，我也在手上发现了粘糊糊的蓝色东西。只不过，当时却没有在意。”

“如此说来的话！”木老头捋了捋胡须，说道，“她应该是一名火系的法师，而她滴在我实验药剂中的血液，也只不过她的一滴普通的血液而已。我的药剂之所以呈现蓝色，也是因为……她的血液原本也是蓝色的罢了。”

“事情到这里，也应该清楚了吧！”木老头又是说道，“根本没有先进来的暗处之人，也没有什么魔兽伙伴。这一切，都是这两只鸳兽搞的鬼。想必，她们是从试验室中逃了出来，走投无路。便杀了军部派来书馆的人，取代了他们混入这里，然后又想杀光我们，将这个变成她们的巢穴。由于书馆是皇家重地，怕被破坏，帝国不可能派兵围剿。到时，它们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进入书馆之后，沫儿先是在书库制造混乱，另一只则藏在玩具熊中，趁机偷走魔晶，封闭书库。当魔法灯突然熄灭时，它又趁着我们内斗，出来偷袭于我，不过却没有成功。之后，它藏在盔甲之中，在我们回传送大厅察看情况时，拖走何进，并在他身体中将卵植入。”

“后来，孙倩小丫头通过甬道时，头顶上滴下的粘液，大概就是它和刚孵化出来的那两只。它回传送大厅后，又重新藏到了玩具熊当中。另两只却隐藏起来，在何莲昏倒后，吸干了她的血液。甚至于。为了确保何莲死亡，沫儿还给她补了一记‘火箭术’。至于林莹儿体内孵化出的那两只……大概是那个差点钻入她体内的鸳兽，在里植入的吧！”

刘出洋在一旁静静听着，木老头所说，虽然有些道理。可实际上，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比如按他所说，何莲被吸干血液后，沫儿为什么还要再补上一记？这明显不合常理。

“难怪沫儿老是躲在玩具熊后面，是不是怕被我们发现异常？”孙倩想了想，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实际上，如果真如刘出洋所猜测的那样，沫儿是军部的实验品。那军部之后，想必也在它身上，做了不少实验，它惧怕人类，便也成了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想来，她所说的回家……恐怕也是想回到大海吧！”木老头哼了一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杀了她了吗？可万一……咱们猜错了怎么办？”孙倩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关切。只不过，她的这句话，却不是对刘出洋所说。而是扭过头去，转向了暴狼。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一种语气。对不同的人说，便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这句话，如果是对刘出洋所说，那么以他的性格，必会觉得人命关天，从而犹豫再三。甚至就算情况属实，刘出洋也会建议捉住她，而不是杀死她。

可同样的话，若是对暴狼所说，情况便截然不同。以暴狼的性格和他与她的渊源，必然会直接将她斩杀。孙倩已经受够了这里，她恐惧、害怕、担忧。在她看来，对于潜在的危险，哪怕错杀了三千，也不要放过一个。如果说现在，书馆内所有的人，都死了个精光，只剩下了她一个。想必，她反而会觉得更安全吧！

果然，暴狼听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真如刘出洋所说，她们是从他的体内孵化。那……我必要斩杀她们，为我的恩人报仇！”

“这……怎么可以……”孙倩一脸担忧模样，缓缓低下头去。可当所有人都看不到她表情时，她却的嘴角，却是微微向上挑了挑。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既可以探出虚实，又可以先不伤害沫儿。”刘出洋冲木老头和暴狼示意一下，三人低声说了几句。

木老头听罢，呵呵一笑，微微点头。暴狼却是皱了皱眉头，“如果她们真是鸳兽，那……至少要留一只给我，我要亲手斩杀了它，以祭奠我恩人的在天之灵。”

“好……吧！”刘出洋微微点头，抽出直刀，向沫儿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回了回头，却见木老头和暴狼二人，正凑在一起，不知道正嘀咕着什么。他心中疑惑，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待走到沫儿身前之时，就见沫儿缩了缩身体，向玩具熊后面藏了藏。刘出洋微微一笑，突然板起面孔，猛地抬起直刀，狠狠地向她，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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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四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五）

刘出洋双手紧握刀柄，将手中的直刀，狠狠地向沫儿的位置刺去。沫儿见状，仿佛受了惊扰的小兔子，尖叫了一声，又将手中的玩具熊，挡在了身前。

这便是刘出洋试探的方法，他手中的直刀，适合挥砍，可他偏偏要用“刺”。目的，就是等着沫儿的这个动作。

眼看着玩具熊挡在自己和沫儿中间，刘出洋一手发力，一手稳住刀柄，调整好刀尖的位置。对着玩具熊的眼睛，狠狠地刺了下去。

这便是刘出洋深思熟虑后，想出的办法。从之前和鸳兽对战的情况来看，它们的皮肤，坚韧滑腻，刀剑难伤。幼生体的鸳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进化为魔兽，战力相当于职业的成年体。

所以，刘出洋便学着木老头的方法，将试探的部位，选择在了它的眼睛上面。只有将直刀插入它的眼睛，贯入它的大脑，才能迅速地，将它杀死。而且……这也是刘出洋唯一能想到的，既不直接攻击沫儿，又能试探出她们，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是鸳兽化形变为人形的方法。

刘出洋的这一刀，既快且狠，又事出突然，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他的这一刀，直直地插入了玩具熊的左眼。在最后关头，刘出洋就见那玩具熊，突然“活”了过来，将头向后仰了仰，可依旧没有避开这一刀。

“嗷~”这一刀下去，刘出洋就听得一声嘶哑而又难听的嚎叫，紧接着，整个玩具熊的伪装，瞬间变成了破碎的布片。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怪物，着躯体，浑身的黏液。它站在那里，比刘出洋还要高上一头。它有着类似沫儿长相的头颅，和人类的上半身。双腿，却是被两条章鱼的腕足所取代，手臂的位置，亦是三对长长的碗足。它们四下挥舞着，猛地向刘出洋拍来。刘出洋撤开直刀，后退一步，避开了，袭来的腕足。

“不许你伤害我的勇士！”眼见着这怪物的眼角，流下了幽蓝色的血液，口中也不时发现难听的痛呼。沫儿大叫一声，挡在了它的前面。她的脸上和手上，也出现了大片暗红色的斑点。突然之间，她张大了嘴巴，从里面喷出一道发亮的火光，直奔刘出洋的面门面来。

刘出洋抬起直刀，“嘭”地一声，火光打到直刀之上，火星乱射。他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接连后退了几步。

“火箭术！天赋魔法！”刘出洋目光一凝，正如木老头当初所说，沫儿刚刚施展魔法时，时间极短，也没有太大的魔力波动，突然性很强，让人防不胜防。

“你们果然是……”这个时候，暴狼也走到了刘出洋身旁，他手中的长剑，斜斜地指向地面，轻轻地敲击着地板，发出轻微地“嗒、嗒”声音。这倒不是他又犯了病，而是终于知道了自己恩人的去向，免不了心神激荡，手脚不听使唤。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木老头也乐呵呵站在了刘出洋的另一边，他一把握着长长的钢锥，另一只手伸向了沫儿二人，“把魔晶交出来吧！”他笑着说道，可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那怪物用自己的腕足，缠绕住沫儿，将她推到了自己身后。“魔……晶……”它的声音，嘶哑难听，“魔晶就在……我的……身体里面！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它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腰部。

刘出洋就见它的腰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里面不时浸出蓝色的血液。想必当初，何莲就是无意中刺到了这里，匕首上才会沾到血液。否则的话，以她的力量，根本就破不了它的防。

“奇怪，我明明刺中了它的眼睛……”刘出洋举起自己的直刀，却没有在刀尖上看到它的血液。他抬头看去，正好见到那怪物眨了下眼睛。只见它黄色的眼眸之中，有一个长长的、细缝一般的眼瞳。待眨眼的时候，却是有两层眼皮同时眨动起来。原来在它的眼皮之下，竟还有一个薄薄的、完全透明的眼皮。刘出洋直刀，正是被这层眼皮所挡。再加上那怪物在最后关头躲了一下，也只是被他的直刀，割伤了眼睑下面的肌肤而已。

“原来如此！”刘出洋恍然大悟，如这类深海中的生物，眼睛结构都与人类不同。它们的感光细胞长在前面，后面才是神经和血管。这样的结构，虽然使视力更加敏锐。不过，一旦受到陆地紫外线的照射，很容易受到损伤。

可很明显，鸳兽这种生物，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上海平面，和人类作战的。因此，或者是制造的时候，对它做出了改变。又或者是长期的进化，让它完成蜕变。它在眼皮与眼瞳中间，又长出一层透明的薄膜，用来抵挡阳光，让它能够在海平面，和陆地上生活。

“啧啧！这就是你的弟弟吗？”木老头借着看那怪物腰间伤口的机会，打量了它半晌，开口说道，“倒果然如出洋兄弟所说的一样，都是‘残疾’。只不过，一个是身体上的‘残疾’，而另一个，却是智力上的‘残疾’。”

“胡说！”沫儿大叫道，“它是‘勇士’，不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呵呵呵……”木老头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残忍的戏谑。刘出洋却是觉得，她有些可怜。

“别……说了！姐……姐！”那怪物却是说道。它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音。

“你说什么？你不是我的弟弟！你只是‘勇士’……‘勇士’而已！”沫儿大声叫道。

“承认了……吧！”怪物回过头去。虽然它不是人类的眼眸，可还是能从里面，看到痛惜和怜悯。“有时候……忘记……会更痛苦！而且……就算你是……人类的样子，可骨子里……还是魔兽。他们永远……不会承认我们！我们也永远……溶不进他们的世界！”

“我……”沫儿愣了一霎，好像在回忆什么事情，片刻之后，她泪流满面，从后面抱住了这只怪物，沉默不语。

“喝下它……这是爷爷特意制作的！”这怪物又从伤口，取出了一瓶药剂，用一只腕足递到了沫儿的面前。“喝下它……你就能变成我的模样，力量大增。到时候，我们联手……杀光他们……回到家去！我宁愿……变成屠杀人类的兵器，也不愿继续成为……别人的试验品！”

“我……”沫儿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

“阻止它！”木老头大叫一声，和暴狼揉身而上。

“快……喝！”怪物大叫一声，将药剂塞入沫儿手中。自己则同时舞动三对腕足，鞭子一样，向二人抽打过去。这怪物的腕足，坚韧无比，刀剑难伤。暴狼的长剑砍在上面，也只能打飞，却不能斩断。

“哈哈……这里面小，施展不开！敢不敢和老夫上外面去打！”木老头边打边叫道。

“有何……不敢！”怪物嘶嚎一声，和二人边打边进入到了甬道之中。

这是刘出洋和木老头二人，早就商量好的计划。他们兵分两路，由刘出洋拖住其中一只，木老头和暴狼二人合力，迅速解决另一只，再回过身来，协助刘出洋。他们没想到，这两只鸳兽，一直待在实验室中，没什么打斗经验。因此，很容易就被拆分开来。

“回头吧……”见怪物被引了出去，刘出洋又扭头看向了沫儿。“回头吧！”他劝说道，“这里是人类的世界，就算你杀了我们，占据了这里，帝国也不会放你们回去的！”

“回头？已经回不了了！”沫儿凄然一笑，低下头去，“自打我进阶之后，意识就变得浑浑噩噩的。之前的记忆，基本消失不见。之后的记忆，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消失掉一部分。许多事情，都要靠弟弟时不时的提醒，甚至于，还会经常连他都会忘记！爷爷说，这是由于我神识之海中，魔晶发育不健全，不定期的魔力外泄，破坏了大脑细胞，所造成的。这样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魔晶就会爆炸。而要想彻底治愈，就必须要取出魔晶。可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够在那里活下来，就是因为我拥有魔晶，如果魔晶没有了，我也就没有了生存的必要了……”

刘出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她。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之后的强行进阶，就更是错上加错。只不过，这些错误，都是在她不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的。

“可即便如此，我的价值……也是越来越少。终于……他们在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实验可做了……”沫儿抬起头来，她原本人类形态的瞳孔，已然变一条窄窄的细缝，“虽然我不知道，脑海中的魔晶，什么时候会爆发，将我的大脑，震成碎片。可既然终会有这么一天，我也想死在我的家乡，而不是……这里……”说罢，她的右手，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传来了药剂瓶子，被捏碎的声音。只不过，却没有半滴药剂，从她的指缝间流出。

“糟糕！”刘出洋心中暗道，“她竟然已经将药剂喝了下去！”

仿佛在验证他的想法，几乎在药剂瓶子被捏碎的瞬间。沫儿的那只左手，突然从肩部开始，变成了三条长长的腕足，它们不断挥舞着。腕足的尖端，突然出现三个明亮的火花，仿佛夜晚的焰火，美丽异常。只不过，这些焰火，却不是向外喷射，而刚好相反，它们在不断地向她腕足尖端聚拢。

“唰”的一下，美丽的焰火，瞬间变为致命的火箭。分上、中、下三个方位，向刘出洋的身上，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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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五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六）

终于，沫儿还是喝下了怪物给她的药剂，变得同他一模一样。“一直以来……我有记忆丧失的问题，总会忘记了和弟弟制订好的计划，让他孤军奋战。这次，我绝不会再这样了，哪怕我再也回不到人类的样子，也要保护他，让他回到家乡！”

沫儿边说，身体边慢慢地改变形态。双腿和另一只手，也都变成了腕足。看她的样子，要比自己的弟弟小上几号，远不如他健壮。不过，她的皮肤上面，却满是暗红的斑纹，密密麻麻，宛如那些巨毒生物身体上的花状斑块。让人观之，不寒而栗。

“火箭术”随着这三对腕足的舞动，上面的红色斑块，在刘出洋火把光芒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好似跳动着的火焰。这一次，她六只腕足尖端，都闪烁起耀眼的火花。

刘出洋心中暗叹一声，左躲右闪。他方才刚刚闪过三支火箭，没想到这一次，又同时来了六枚。

“出洋大哥哥，你是个好人！说句实话，我本不想和你兵戎相见，可……这里不同，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我之间，注定只能生存一个。拿出你的实力吧，我不愿意，杀死一个……因同情我、怜惜我，而不愿全力出手的人！”沫儿说罢，头颅也开始变化。这大概是她作为人类，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说句实话，刘出洋倒是也想拿出全部的实力。可面对机关枪一样，汹涌而至的火箭，他除了狼狈而逃，其实也别无他法。

这就是天赋魔法的威力！许多魔兽，自进化之后，每一个阶位，都只可以使用这个阶位里的一种魔法。这个魔法，便称之为这种魔兽的天赋魔法，或者也叫本命魔法。

就比如说刘出洋面前的这种鸳兽，它进阶之后，在火系诸多的一阶魔法，例如“火箭术”、“火球术”、“火线术”等等之中，就只能使用“火箭术”一种。可这种魔法的单一性发展，所带来的也并非只有坏处。它们往往伴随着高专精、高熟练、低间隔和低消耗。有些魔兽，甚至于魔力的自然恢复，就完全可以弥补施展术法时的消耗。

不过幸好，刘出洋的目的，也并不是和她死磕。而是拖住她，好让木老头二人，能够腾出手来，将另一只怪物击杀。

他只是左躲右闪，和她拉开距离，既不抢攻，也不和她短兵相接。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沫儿那双窄窄的横纹眼瞳中，渐渐露出了人性化的疑惑之色。正巧此时，外面的书库之中，也突然传来了另一只鸳兽，痛苦的哀嚎声音。

这个声音不大，可听到沫儿耳中，却是让她心急如焚。她丢下刘出洋，转身就要向甬道之中行去。可刘出洋听到声音之后，也早就悄悄拉近了距离。此时见她扭身要走，立时冲上前去。在她的后背，狠狠的斩了一刀。

沫儿此时的皮肤，也早已变得如同那个怪物一般，滑腻坚韧。可她毕竟是法系魔兽，论起皮肤韧性，与她弟弟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刘出洋的这一刀下去，直接破开了她的皮肤，在上面斩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流出一串蓝色的血珠。

沫儿大叫一声，感觉到了疼痛。她回过身来，眸中露出仇恨的光芒，又是冲着刘出洋，甩出了几枚火箭。可她却是没有想到，刘出洋一刀斩中，也不管成果如何，躬身便退。她这几枚射出的火箭，尽皆落在了空处。

这个时候，刘出洋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他还必须要尽可能地缠住沫儿，好为木老头二人，成功击杀另一只鸳兽，多争取些时间。

本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方针对策，刘出洋不退地和她游斗。这句说起来容易，可其中的危险，却是不可名状，不知比起方才，凶险了多少倍。

刚刚的比斗，刘出洋只要远远躲着，避开她的火箭术便可。可此时，当他发现沫儿有退却的意念时，还要紧追上去，给她两刀，吸引她的注意力。

外面的嚎叫之声，又接连传来几次。沫儿所变化成的怪物，也越来越焦躁、凶猛。终于，她拼着挨上刘出洋几刀，后背鲜血直流，却是管也不管，径直闯入了甬道之中。

刘出洋紧随而入，可他方一进入甬道，却是猛然间发现，沫儿正面对着自己，面目狰狞。她三对腕足的尖端，正闪耀着点点火光。

“糟糕！”刘出洋心中暗叫不好。这甬道之中，极为狭窄，不利于躲闪。可此时他想要再退出去，也已然来不及了。

“死……吧……”沫儿的声音，也变得如同她的弟弟一般嘶哑难听。她大叫一声，三对腕足微微后挫，将六枚火箭，同时向刘出洋打了过去。

这六枚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火箭，就如同催命的符咒，带着尖锐的啸声，瞬间扑到刘出洋面前，几乎笼罩着他全身上下，所有部位。

在这种环境下，面对着它们，任何人都无法保持冷静，刘出洋也不例外。他只觉得全身发紧，头皮发麻。呼吸……也急促起来。火箭所散发出来的滚滚热浪，仿佛炙烧着他周围的空气。让他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嗬！”他大叫一声，仓猝之间，勉强侧过身体，用手中的直刀，护住了致命部位。剩下的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嘭、嘭”两声大响，刘出洋手中的直刀，被震得“嗡、嗡”乱颤。他接连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烦闷、耳中乱响。他摇了摇脑袋，用手指按了按耳朵，待再次抬起头来时，却是发现对面的沫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抬腿欲追，却又突然觉得，左腿阵阵发麻，根本吃不上气力。低头一看，只见大腿的一侧，出现了一个婴儿手臂粗细的大洞。这个大洞，刚好擦过他的股骨，将这块人体最长的骨头，连带着它四周的肌肉皮肤，烧成了焦黑之色。

“该死！”他的身休摇摇欲坠，急忙直刀拄在地面之上，这才勉强立稳了脚跟。大腿之上，阵阵难忍的巨痛，不断刺激着他的脑部神经，让他几欲昏厥。

“我必须……赶过去！”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发展到何种地步，木老头二人是否已经成功得手！如果让沫儿和她的弟弟联手，一个战士一个法师，势必会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形势。到时候，恐怕他们三个人加在一起，都对付不了。

可他稍一移动脚步，腿上便是一阵刺痛。他咬紧牙关，强忍疼痛，一瘸一拐地向甬道的出口走去。豆粒大小的冷汗，从额头上浸出，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落，浸透了他的衣衫。让他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后背之上，说不出的难受。

短短的甬道，此时却仿佛通往地狱的阶梯，每一步都艰险难行，每一步都是痛苦煎熬。刘出洋的牙齿，几乎都咬成了碎片，口中满是腥腥的咸味。终于……他强忍巨痛，走出了甬道。可此时，映入他眼眸当中的书库模样，倒果真是与地狱有几分相像。

这书库之中，早已没有了当初干净整洁的模样。书柜倒了一地，破碎不堪，书籍也是乱七八糟的，几乎没有能下脚走路的地儿。

离他不远的地方，木老头制作的火把，被随手丢弃在一旁。它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附近的地面。一个黑色的影子，就站在火把的旁边，她好像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刘出洋慢慢地来到火把附近，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倒着一具尸体，看它的样子，正是沫儿的弟弟。它仰面而倒，浑身上下，漆黑一片。不少地方，都流出腥臭的腐蚀液体。原本坚韧的腕足，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无力地耷拉下来。

这也是当初，刘出洋计划的一部分。沫儿的弟弟所化的怪物，皮肤坚韧，刀剑难伤。可偏偏木老头多年行医，正所谓是药三分毒，救人的药，用在其它的地方，也能变成杀人的毒。木老头当初在制订计划之时，对此也是信心满满，跃跃欲试。

可此时，怪物已被击杀，木老头和暴狼二人，却是消失不见，失去了踪影。

“上当了！”刘出洋心中悚然一惊。脑海当中，浮现出自己去试探沫儿之时，木老头和暴狼二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情形。

木老头早就有言，说刘出洋并不是一个好的同伴。现在想来，那时他就打定了主意，要私下联络暴狼，和他结成同盟。这一次，他们二人杀了怪物之后，并没有按照计划，和刘出洋汇合，一同制伏沫儿。而是悄悄躲藏起来，并在怪物的尸体旁边，留下火把，故意引诱沫儿前来，激怒于她。这分明就是想让她和刘出洋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好躲在暗处，得渔翁之利。

“可他们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刘出洋不禁，又陷入了思索。

“弟弟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了意义！”这个时候，沫儿突然开口说道。她变成怪物之后，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脆，变得有些嘶哑难听。可就是这个嘶哑的声音，平淡的语调当中，却是充满了哀伤，与悲痛。让人听了，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竟然……我活着……也没有了意义。那我们……就一起死吧！也好让你……给我弟弟陪葬！”沫儿突然回过头来，眉心前面，猛地一闪，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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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六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七）

沫儿的眉心之处，突然出现了一缕，淡淡的暗红色荧光。这缕荧光，刚刚开始之时，仿佛一条长长的丝线，不断穿梭变化，美轮美奂。紧接着，它又突然间膨胀开来，化成一团绛红色光雾，似真似幻。

这个美丽的东西，别人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可身为法师，又见过本位元素模样的刘出洋，却是清楚的明白。这些，都是参杂沫儿精神力量的本位元素。

她这是将自己的本位元素，主动散逸出来，又用精神力笼罩，不让它们扩散到大气之中，这分明就是为一个大招的而做的准备。这是一个她无法掌控的大招，为此，她要燃烧自己的元素，甚至于自己的生命。

果然，片刻之后，那团红色光雾的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这个亮点不大，仿佛萤火之光。可只是瞬间，它就如同黑洞一般，将整个光雾，都吞噬了进去。身形，也由萤火大小，变成了与乒乓球类似。

沫儿的四肢躯干，渐渐地干枯萎缩。可面容，却是愈发的红润。她将整个身体中的元素，都通过神识之海，输送到了这个球体当中。

与沫儿相反，而这个纯由元素组成的暗红色光球，却是愈发地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它缓慢地旋转着，仿佛一个静静矗立在宇宙当中的星空球体。它又是规则地律动着，好像一个正是熟睡，拉长了呼吸的生命。只不过，它“呼吸”的，是四周的火系元素，每“呼吸”一次，体型也会膨胀一分。

“暴烈火球！”刘出洋虽然没有见过这个魔法，但也大致猜出了它的名字。据他以前对鸳兽的了解，这个物种，一阶时可以施展火箭术。二阶时，便可觉醒一种火球术的魔法，就是它现在施展的“暴烈火球”。

说句实话，“暴烈火球”乃是二阶术法“火球”术的进阶版本。要想成功施展它，所需要魔力，一般要人类三阶的法师，才能承担的起。换句话说，人类三阶的法师，施展二阶魔法“火球术”时，才会产生这种术法进阶的情况。

这也就是沫儿，本身就是魔兽，“暴烈火球”又是她二阶时的天赋魔法，再加上她亲眼目睹弟弟的死，情绪失控，不计后果，有一种一往直前的精神，才勉强施展了出来。不过，若是沫儿此时还能保持冷静的话，就会发现刘出洋腿上受了伤，即便不用这个“暴烈火球”，用“火箭术”，其实也能将他磨死。

“怎么办？”看到这个魔法，刘出洋已经顾不上大腿的疼痛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那个火球之上。这个尚未完全成形的术法，看样子，威力极大，绝不是他现在可以承受的。如果说，之前的“火箭术”，就像是一把机关枪，那么现在的“暴烈火球”，绝对不亚于一发炮弹，还是威力增强版的。

刘出洋思索再三，自己现在行运不便，躲，大概是躲不开了。可自己掌握的，能够与对方相抗的，除了“冰锥术”这个魔法之外，好像……也没有其它的了。可自己现在的“冰锥术”，也只能凝成一枚冰锥而已，根本就发射不出去。

坐以待毙，并不是刘出洋的习惯！哪怕就是必死无疑，他也想要尝试一下。想到此处，他伸出手来，在掌心之中凝出一枚冰锥。紧接着，他的神识之中当中，又同时出现了另一个魔法阵图，那是他刚刚学会的“弹射法阵”。他像上一次一般，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强行压缩这两个阵图，让它们相互靠近，试图将它们凝在一起。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轻车熟路，两个阵图缓缓地接近，直至将将贴合。与此同时，他掌心当中的冰锥，突然徐徐上升，竟然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可这，也是刘出洋精神力的极限了。这两个阵图，就像是磁铁的同极，靠得越是近，斥力就愈发地强大。他精神力，只能让它们无限制接近，却是无法让它们融合为一体。

沫儿的“暴烈火球”，已经停止了扩张，又开始慢慢收缩。这是到了最后，元素内敛的阶段。她抬头看了眼刘出洋，露出一丝冷笑。论魔法的强度，她的比刘出洋的要高上一阶，比起速度，看样子，也是她的要先成形。

刘出洋用尽了力量，鼻孔都浸出血来，可是魔法，却没有丝毫成形的意思。他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周……周大哥，是你吗？”正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身后，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影。

刘出洋斜眼一看，来的却是孙倩。“她不是躲到房间里面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暗自想到。

“周大哥……”孙倩步履凌乱，脚步踉跄。眼神看起来，也有些呆呆傻傻。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更是有些含含糊糊的。刘出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清她说些什么。

“周大哥，你终于激发血统了吗？”她边念叨着，边慢慢向沫儿的方向走去。“你也终于魔武双修了吗？”她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好像在笑的表情。“太好了！”她叫边走边叫道，“你现在是整个帝都公认的天才了！依照师父的口谕，你是不是……也该和我成亲了？”

“糟糕！”刘出洋和沫儿，心中同时一惊。

“她竟然又出现了幻觉，还是在这个时候！”刘出洋暗道。

“别……别过来！”沫儿此时，却是害怕至极。多年成为实验品的经历，让她对人类，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这种恐惧，让她一方面想要成为人类，另一方面，却又对人类异常的害怕。这两个既矛盾，而又同根同源的想法，在她的灵魂深处，缠绕交织，让她一刻不得安宁。

“别过来！”沫儿大叫一声。她现在的魔法，本就是超限制施展，若是中途受到了打扰，必败无疑。

“别过去！”刘出洋也在后面提醒着。他这一分神，两个阵图又离得远了一些。他的耳朵当中，也同时浸出了鲜血。

听到两人的喊叫之声，孙倩的脚步顿了顿，可随即又继续移动起来，向沫儿缓缓靠近。“为什么？”她说道，“为什么不能过来，周大哥……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她的声调之中，带上了些许的哀怨。“你说过的，你最喜欢我……最喜欢我的眼睛了！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别过来！”沫儿又是大叫了一声。她眉心的火球，已经从原来的棒球大小，压缩回了乒乓球大小。颜色，也变成了亮黄色。这是先天不足的原因。

实际上，真正的“暴烈火球”，能够一直扩张到篮球大小，压缩到极限之后，颜色也是变成暗红之色。

“杀了你……杀了你！”眼看孙倩根本不听她的叫喊，沫儿已经顾不得魔法是否完成了。她稍稍侧过头去，将眉心的火球，对准了孙倩。

“她与此事有无关，有事！你冲我来！”刘出洋见状，大声呼叫。可沫儿和孙倩二人，根本就不听他的。

“该死！”刘出洋的眼眸当中，浸出了一抹血色。渐渐的，他的眼睛里面，也渗出了殷红的血液，那是他过度使用精神力的表现。“给我成！”他双拳紧攥，心中怒吼，七窍同时流出鲜血。

“咔”的一声轻响。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突破了临界点，两个阵图，最终贴合到了一起。花纹与花纹相互交错，线条和线条彼此交织。刘出洋的“冰锥术”阵图，仿佛重生了一般，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数线条改变了走向，无数花纹之上，又开出了新的花纹。粗大的魔法线条，纤细的魔法线条，无数的线条，向外延展而去，好像开枝散叶一般，将整个阵图，扩大了几倍。而更为恐怖的是，数不清肉眼难辨，更加纤细的线条，凭空而生，仿佛人类的毛细血管，遍布于整个阵图之中。

这个他脑海当中，新生的魔法阵图，更加地庞大，更加地繁杂，也更加地，精致、美丽！一眼看去，就算以刘出洋如今的精神力，都觉得头昏眼花，不敢细看。

脑海当中，阵图的变化，宛如经历了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久。可现实之中，却只是一个瞬间而已。新阵图成型的刹那，刘出洋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仿若受了一记重锤。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待再次站稳之时，手中的冰锥，早已不知了去向。

原来那枚冰锥，竟似出膛的子弹，是以他的精神力为后坐力，发射了出去。它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直直地插入沫儿火球的正中。尖端，正抵在她的眉心之上。

一丝蓝色的血液，从沫儿的眉心之处，缓缓流出。“嘭、嘭”两声接连的大响！那个火球，猛地爆炸开来，形成一道环形的火光。瞬间来到刘出洋的面前，将他冲飞出去，足有几米之远，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勉强地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却“扑”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顿感全身无力，又重重地摔了回去。不仅如此，火球的爆炸，还引燃了四周的书籍和书柜，火势渐渐大了起来。

刘出洋尽力地睁双眼，只见孙倩倒在一边，生死不知。沫儿所化成了怪物，只剩下了一个身躯，头颅却已消失不见。原来方才的第二声炸响。就是她那颗进化得不太完美的魔晶，被刘出洋的冰锥刺到之后，发出了爆炸，将她的大脑瞬间蒸发，渣滓都没有留下。

“呵呵呵……”就在此时，两个黑影踏着火浪走了过来。“怎么样？出洋老弟，伤得重不重啊！”说话的，却正是隐藏起来的木老头。暴狼此时，也站在他的身后。

“我早就说了，不适合当队友。所以，你有此报，也是理所应当啊！”木老头摇头晃脑地说了一阵，突然敛起笑意，面目变得狰狞，“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说着，他抬起尖锥，狠狠地，向他的眉心，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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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七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八）

木老头敛起笑意，露出狰狞的面容，猛地抬起手中尖锥，恶狠狠地，向刘出洋的眉头刺了下去。

眼看着这一锥刺下，刘出洋就要命丧当场。可木老头身后，却是突然伸出了一支长剑，直挺挺地扎向了他的后心。

木老头一闪身，让过长剑，站到了一旁。“你想干什么？”他笑吟吟地问道，好像早就猜到了这次偷袭。

暴狼冷笑一声，丝毫没有介意偷袭地失败。他看了看刘出洋，面容突然变得严肃。“我承认，”他说道，“我绝对不是个好人，也没见过什么好人！因为我见过的好人，都已经死了！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绝对是个善良正直之人！更何况……我还欠他两次。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真正的勇士，就应该有一个勇士应得的死法。所以……我们两个，只有最后胜利的人，才能取下他的首级，给他荣耀的死亡！”

“荣耀的死亡？”木老头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刘出洋。他合计了半晌，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好！”他说道，“反正出洋兄弟，欠我的也是半条命。我们先对决，最后再取他性命也不迟！”

两人达成了协议，便不再多管刘出洋，而是专心对敌。要说起来，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交手。上一次在黑暗之中，由于怕损坏了书籍，两人还颇多顾虑。可此时，几乎整个书馆，都被毁坏殆尽，两人动起手来，可以说是毫无忌惮，更显得多了几分凶狠。

“疾速!”暴狼一出手，便是用出了战技。身形仿若一道流光，闪烁至木老头面前，举剑便斩。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剑下去，好似斩中了木老头，可他的手中的长剑，却是浑不着力，仿佛斩中了空气。

“糟糕！”暴狼心中暗叫。他将长剑举起，护住了身体前面。

“当”的一声，暴狼的长剑之上，火花乱闪。随后，又是一阵难听的声响，好像指甲刮过玻璃。木老头的尖锥，擦着暴狼的长剑扫过，又从他的肩膀之上，带下了一条血肉。

这木老头的“疾速”竟然比暴狼的，还要快上几分。这倒也难怪，两人相较，木老头动作敏捷，暴狼却是气力稍胜一筹，二人各有所长，本应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的是难解难分才对。

可暴狼错就错在用错了战技，以他的所长，却非要使用增加速度的“疾速术”，也难怪会输给木老头一招。

“呵呵呵……”果然，木老头一阵冷笑，“暴狼兄弟！”他边围着暴狼移动，边讥笑着说道，“你学错了战技！以你的所长，应该修习‘重斩’才对！怎么会学‘疾速’呢？哈哈……莫不是得罪了军中的长官，他特意为你选取的吧！”

“哼！”暴狼冷哼一声，干脆站立不动，只是将长剑护住身体，打算死守下去。

木老头见状，咧嘴一乐。突然一个闪身，化做一道残影。“当、当”两声，他再次出现时，已是来到了暴狼的身后。

暴狼的长剑，防住了两招，可胸口和肩膀，却又多出了两道血口。

“久守必失啊！暴狼兄弟也算是身经百战，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木老头一边言语调笑他，扰乱他的心智，一边在他身边忽左忽右的闪动。不多时，暴狼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加起来，竟然多达数十个。他看起来血肉模糊，浑身上下，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你的话太多了！”暴狼却是不管不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受伤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他轻移脚步，谨慎防守。面对木老头的进攻，向来是能挡则挡，实在挡不住之时，便主动将不是要害的部位迎上去，硬生生地受木老头一锥。

木老头却是越打越心惊。按照他的估算，暴狼早该因流血过多，坚持不住了才对。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好像没事人一般？

“咦？”他仔细观察片刻，终于发现了端倪。“你的伤口，怎么好像能够快速自愈？”他失声问道。原来暴狼的伤口被切开之后，便开始慢慢的愈合。他现在不过是外表血迹斑斑，看起来严重罢了。实际上，却是根本未伤元气。

“哼！”暴狼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现在发现，已经太晚了！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他冷声说道。

木老头默然不语，还真让暴狼说对了。长时间的使用战技，已经让他有些气力不接了。他毕竟年岁有些大了，比起暴狼来，身体状况差了许多。正所谓“拳怕少壮”。其实对于职业者来说，也是如此。

终于，木老头一口气没有接上，动作缓了几分。暴狼看准机会，猛地扑了上去，举剑就斩。这一剑，正落在了木老头前方，若是他再向前移动，就非要被斩中不可。

木老头见状，脚步一顿，急忙变了个方向。可他这一顿，便现出了身形，被暴狼抓了个正着。暴狼的这一斩，根本就是个虚招。剑到半空，他便已是松手撒剑。腾出两只手来，一把抓住了木老头的肩膀，将他举在了胸前。

木老头身形不高，突然被人抓起，显得有些错愕。他猛蹬了几下自己的小短腿，见始终踩不到地面，便也发了狠。干脆不管顾，抬起手腕，一锥刺入暴狼的手肘。

暴狼咧开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的腹部，突然亮起一团火光。紧接着，一道长长的火箭，钻透他的衣裳，正正地打在木老头的胸口。

这一记魔法，又准又狠，距离又近，根本躲闪不开。木老头被打了个正着，被巨大的冲击之力，打飞了五六米远。这才“嘭”的一声，摔落在地面之上。

“果然是你……咳咳……”他捂着胸口，挣扎着支起半坐起身体，看向暴狼说道，“我之前就猜到了，何莲腹部的那个火箭术伤口，就是你所为，可刘出洋就是不信！”

“不错！是我所为！”暴狼拾起长剑，冷笑着走来。“你猜对了，我是藏了起来，待你们都出去后，又偷偷溜回，给了她一记火箭。只是……却没有想到，被那两个鸳兽抢了先。”

“这就是……军部的实验室，在你身上移植的东西吗？”木老头看着暴狼的腹部，那里的衣裳，被焚烧殆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暴狼的腹部，被挖出了一个大洞，植入了一个狰狞的兽首。

这只兽首，也不知道是何种魔兽的头颅。它长得与人类有些相似，只不过面皮干瘪，眼珠焦黄，满嘴的尖牙利齿。看上去，倒与地狱的小鬼有几分相像。

“原来……你也是一个可悲的实验品！”木老头凄然一笑，说道。

“可就是我个可悲的实验品，却马上斩杀于你，成为真正的胜利者。”这次说话的，却是那个鬼头。它的声音，干巴巴的，又有些尖细，好像声带没有长全。

“难怪你会吃下林莹儿的嘴唇，原来根本就不是受了海族的影响。而是你被它控制了思维，变成了它的替身。”木老头说道。

“少废话！去死吧！”暴狼来到木老头身前，高高地抬起了长剑。“重斩！”他身上的两个头颅同时叫道，发出的重音，让人听了说不出地难受。原来他并不是不会其它战技，而是将它隐藏了起来，故意引诱木老头，好让他上当。

眼看着暴狼的长剑锋刃之上，闪烁着点点蓝色莹辉。他已经将元素之力，加载到了武器之上。这一剑下去，立时就能将木老头，斩为两段。可木老头此时的眼中，却是丝毫看不出绝望。他倒在地上，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出洋一眼，见他仍是昏倒在地，动也不动。便又重新露出笑嘻嘻的表情。他看向暴狼，嘴角也微微上挑，露出一丝讥讽的意味。

暴狼大喊一声过后，长剑却是怎么都斩不下去。他突然哆嗦了起来。“该……该死……”他丢下长剑，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药盒，取了一粒，放入口中。

“呵呵呵……怎么了？又不舒服了？”木老头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开口说道。

“你……你……”一时之间，暴狼慢几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夫既然早就猜出了你是军部的实验品，又怎么会不做防备？”木老头笑吟吟地说着，伸手探入胸口，从里面拽出了两片胸甲，丢在了地上，发生两声“咣当”声响。“老夫早就以去书库找书为借口，寻了两块地上的胸甲，装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真没想到，还真真就用上了！”

暴狼倒在地上，看向木老头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恐惧。“你……我……为什么……”

“为什么吃了药也不管用是吧！”木老头走到暴狼身为，蹲下身来，用充满戏谑意味的目光，审视了暴狼的两个头颅半晌，这才缓缓说道，“那是因为……老夫给你下了毒！”

“老夫的干女儿，将你的药偷走，想以它要挟你来保护她。这事，你应该知道吧！”眼见暴狼面露思索之色，木老头干脆将话挑明，“她的所作所为，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早就被老夫瞧在眼里，看了个明白。因此，老夫干脆将计就计，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怀中的药，又偷了出来，在上面涂抹上毒药之后，再放回去。”

“不过，由于当时情况不明，暗处的敌人尚未现身，你还有些用处。所以，老夫便使用了慢性毒药。刚刚老夫刺破你的身体之时，便将另一种毒药也种了进去。这两种毒药混合，便立时成为了巨毒。”

“原来……如此……”暴狼看向木老头，眼中满是仇恨。

“好了！做一个明白鬼，你也算是死可瞑目了！”木老头面色一冷，将手中的尖锥，狠狠地刺入暴狼腹部，将那个鬼头刺穿。

暴狼挣扎了几下，渐渐没了气息。木老头又不放心地在他的心脏位置，补了几记。这才站起身来，用扯下的暴狼衣裳，擦了擦尖锥上的血迹。

“老夫刚才说了，你只欠老夫半条命。所以，老夫先打了一场。算起来，也可以折抵你的另半条命了吧！”他突然大声叫道。可话说完毕，等了半晌，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怎么，还非得让老夫用尖锥，请你起来不成？出！洋！兄！弟！”他一字一顿地，叫着刘出洋的名字。眼睛，也向他躺倒的地方……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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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八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二十九）

听到木老头的叫喊之声，刘出洋见再也瞒不下去了，便缓缓地站起了身形。“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道。

“呵呵……老夫不得不承认，你装得的确很像。差一点，就蒙蔽了老夫。可当老夫用尖锥刺你的时候，你脖颈上的肌肉，却是突然紧了一下。这是人类倒地后，躲避袭击的本能反应。因为脖颈发力，配合腰部，可以使头、胸、腹三个部位，都产生位移，从而避开身体的要害部位。虽然，你当时的动作，保是短短的一瞬。不过，还是被老夫瞧出了端倪。”

“原来如此！”刘出洋被冲击波席卷倒地，其实却并没有受多大的伤。相比之下，倒是他强行压合两个法阵，对精神力造成的创作，比较严重。因此，他干脆将计就计，刻意地放松全身肌肉，假装昏倒。配合着他脸上，七窍流血的吓人模样，倒还真是蒙骗过了暴狼。只不过，木老头老奸巨滑，到底还是被他瞧破了计策。

“只是……以老夫对你的了解。暴狼将老夫打败之时，你应该上前帮忙才对的！毕竟，他是怪物，老夫却是人类。因此，老夫还假意受伤，想引出你来。可却没有想到，你却一直都是无动于衷。”

“那是因为，我受过火箭术的伤！”刘出洋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自他站起来之后，木老头就一直瞄着他那里，他索性直接说了出来。“‘火箭术’这种术法，以高温产生穿透伤，以人类的躯体，即便是职业者，也根本抵挡不住。可当时火箭打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却被推飞了几米之远。那就说明，你只承受了冲击力，而并没有产生贯通伤。所以我料想，你定是早有准备。”

木老头听罢，微微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他说道。说句实话，刚才发生的事情，直到此时，他还是心有余悸。他垫在胸口的，是盔甲上两块类似护心镜的东西。其中一块已被烧焦击穿。另一块，也产生了很严重的变形。若不是当初他多了个心眼，用了两块，恐怕现在和刘出洋说话的，就是暴狼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刘出洋瞅着暴狼腹部的鬼头，开口问道，“难道真如木老哥你所说的，是军部植入他体内的魔兽头颅？”暴狼腹部的高度，其实与沫儿的身高仿佛。这也难怪当时，刘出洋几人都怀疑是沫儿冲何莲施展的“火箭术”。

“这个嘛！”木老头摇了摇头，“军部在人类身体中植入魔兽部位的事，老夫也只是给豪门贵族治病之时，道听途说而来。以老夫的猜测，他们还没有成功。否则，早就用在和兽人国的战场上了。毕竟，只有战场才是检验实验成果的最佳途径。至于这个……怪物嘛，以老夫观之……”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倒像是他身上，自己长出的东西。”

“自己长出的东西？难道是……肿瘤！”刘出洋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难怪木老头把他的脉，一直都说他是已死之人。难怪看他的长相，有些怪异。”粗大的关节，极厚的指甲，宽得有些变形的额头，都说明暴狼此人，生长发育得有些超前。这样的人，生长激素分明旺盛，的确很容易长出肿瘤。

其实刘出洋在前世之时，就曾经听过一件事情。说是一个人得了恶性肿瘤，医生再给他检查时，甚至发现这肿瘤之上都长出了牙齿和头发。简直与长出一个新的生命体很像了，只不过没有智慧而已。

但在这个世界，由于有元素和灵力的存在，使得许多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这个肿瘤大概也是由于长在了职业者的体内，不断受到了元素和灵力的滋润，逐渐生出了灵智。从而喧宾夺主，取代了原本的暴狼。

“暴狼本是水系的剑士，体内所生这个东西，却是火系！而它产生之后，却又能利用暴狼原本的水系能量，产生火系的魔法。当真可谓是水火相生相克，尽得自然之妙。”木老头摇头晃脑的说道。“不过，我猜测军部大概也对他进行了实验，注入一了些魔兽身上的东西。他的超强自愈能力，大概就是来自那只魔兽。”

“好了，说也说了，聊也聊了，疑惑也都解释清楚了。咱爷俩这就开始吧！”木老头拉开架势，做好了进攻准备。

“非要打吗？”刘出洋问道。他方才装昏，其实并不是怕死，更不是惧怕木老头，而是他已经猜测出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不想做无谓的争斗。

“当然，老夫等了多年，才等到这个机会，自然是要不打折扣的完成。”

“不打……折扣……吗？”刘出洋喃喃低语，突然看向木老头，开口问道，“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老夫的愿望是……”说到这里，木老头面色一变，“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发虚，明显是在用试探的语气问话。

“当然……”刘出洋微微一笑。笑容，却是有些苦涩。如果他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他与木老头的这一战，还真就如他所预感的一样，是一场宿命之战了。

“暴狼的愿望，是找到自己的恩人；沫儿姐弟二人，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孙倩，想嫁给自己的师兄……”刘出洋缓缓说道，“林进的呢？他那么爱林莹儿，想必一定很恨抢走她的人。他的愿望，大概要杀死那个贵族吧！至于何莲，你也说她被关了起来，医治精神方面的疾病。她恢复正常之后，是不是想离开那里，再收养一个孩子，开始正常的生活呢？”

“你们每个人都有愿望，每个人，都在相互算计，相互残杀。所以我就在猜想，会不会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家书馆，而是一个试练之地。从这里完成任务，出去的人，都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从这里面的书籍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里的书籍，几乎都是崭新的，没有人看过。而且，每本书上，错漏颇多，明显是抄录时的失败品。这样的东西，用来制造试练的场地，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每个人都有愿望？也不一定吧！”木老头说道，“你几乎说了所有人，可却偏偏没有说我的干女儿——林莹儿……”

“林莹儿和那个婴孩，不过都是牺牲品罢了！”刘出洋打断了木老头，说道，“既然是试练任务，就得讲究公平性。与你们相比，林进同何莲，都是普通的凡人，力量相差太大。所以，便允许他们带‘牺牲品’进来。所谓的牺牲品，大概就是指由他们猎杀的，用来完成任务的，不知情之人。这样，便可以解释林进衣袖中的匕首。爱之深，恨之切。他定是想若是求林莹儿回心转意不成，就干脆将她当牺牲品杀掉。”

木老头看向刘出洋，微微眯起了眼睛。“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有这场试练了。”他说道。

“只不过，你们虽然知道这是场试练，但却并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所以沫儿才会和自己的弟弟商议，抹去他的名字，一明一暗地进入试练之地，相互照应。之后，你们便要到这所谓的书库中，寻找指定的书籍，查看自己所谓的任务。”

“这就是为什么，到了书馆之后，只有林莹儿进入房间休息，而其它人都迫不及待地进入书库的原因。想必当时，暴狼所咀嚼的那张书页，就是他自己的任务吧。而林进在得知任务竟然有必须杀死牺牲品后，才会犹豫不决，在林莹儿的房门之前，盘桓良久。沫儿的弟弟，也是看过了沫儿拿进房间的书籍后，才开始偷取传送阵主魔晶，在食物和水中下毒，设计杀人！”

木老头听罢，先是沉默片刻，继尔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是场针对你的试练。可为什么没有人搅局。比如，有人在将死之前，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于你！”

“沫儿姐弟口中的爷爷，暴狼未见过面的恩人妻女，何莲的家人丈夫，林进的家族。每个人，都有太多、太多可以让人要挟的人或事物了，不愁他们不就范。”

木老头默然了，“不错！”他思索片刻，终于开口承认，“既然你已经猜出了，老夫也就不再隐瞒了。这的确是一场试练，一场针对你的试练。老夫的任务，也是先要用计谋杀死一人，成功之后，再想办法杀死你！这个任务，老夫原以为很容易。可之后发生的事，却是让老夫所料不及，这里所的有人，相互牵制，相互算计，相互杀戮，使得任务难度成倍地增长。再加上那个所谓的暗处之人，就连老夫，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存活下来。所以，老夫决定先配合于你，暗自准备，待找出暗中之人后，再将你们一同解决。”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我。”刘出洋暗自点头。如果这真是一场试练，那么幕后组织之人，必定会有窥测法阵，安装其中。他原本还以为，这是那个暗中之人所为。可答应揭晓之后，这暗处的人，分明就是沫儿弟弟。他对自己的这种感觉，又有些疑惑了。

“我们还用打吗？”事到如今，刘出洋微微一笑，虽然他腿上有伤，可却并不一定会输，他还有一个杀手锏未用，那就是他留在木老头血液中的本位元素。“你可不一定能赢的！”他说道。

木老头听罢，也是呵呵一笑，“出洋老弟！”他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说的是，那几个你留在我身体的本位元素的话，那恐怕可就让你失望了。”

他的话，让刘出洋面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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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九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三十）

“出洋老弟！如果你要说的是……你留在我血液中的本位元素的话，那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木老头说着。突然张开嘴巴，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口血吐在地上，刘出洋原本对那几个元素，朦朦胧胧的感应，突然变得敏锐起来。只见血液当中，逸出了几点肉眼难见的蓝色荧光，缓缓地飞到他的额头，从眉心位置，慢慢钻了进去。

“出洋老弟，你是水系的法师吧！”木老头呵呵笑道，“难怪试验你的血液之时，颜色如此的淡。而且，你与沫儿相斗，虽然没有看清你用什么方法，扰乱她的施展过程，让她魔力反噬，引爆了“暴烈火球”，可仔细想想，那必定也是个魔法无疑。”

刘出洋变异了的“冰锥术”，速度太快，再加上当时光线不好，想来木老头并没有看清。

“一阶的水系魔法嘛，也就那么几个，”他又继续说道，“‘水球术’、‘水疗术’、还有……‘清洁术’。呵呵……难怪你一直不用魔法呢，原来是会的，都是这些没有攻击能力的。”

“老夫斗胆猜测你会的应该是‘水球术’。你是不是想，在同老夫打斗之中，突然将它们凝结起来，阻塞老夫的心脉，好为你取得一线机会？可实际上，作为战系职业者来说，掌控自己的身体，乃是最为基本的要素之一。老夫喝下那瓶药剂之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只是一直静观其变，没有说破罢了。”

刘出洋微微挑了挑眉头，可很快便又释然了。这只是他的一个实验而已，成与不成，他本也没有放在心上。若要是真打起来，还是要靠实力。

“不过，你也算是实在，在决斗之前，就要将此事说出。”木老头又是扯下一块暴狼的衣衫，将手中的尖锥，仔细擦了擦，“老夫一向主张平衡，既然如此，老夫的武器，也就不淬毒了。”

木老头说完，双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剂，丢给了刘出洋。“这瓶药剂，老夫也一直给你留着，喝了吧！”

刘出洋接过一看，手中的药剂，还是木老头一直动员他喝下的那瓶。“算了吧！”看过木老头用毒的手法，刘出洋哪里还敢喝下。他又将药瓶，丢了回去。

“呵呵呵……出洋老弟，你这个人，样样都好，可就是太过多疑了！”木老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实话实说，这瓶药剂，乃是老夫精心所配，活血化淤，可以快速愈合伤口，增强体力。老夫说过了，老夫一向主张平衡。这瓶药剂，也是老夫为了感谢你帮助老夫，寻找那个躲藏在暗处的人，所还的人情。可既然你不愿意喝……”说到此处，木老头用力一攥手中的药剂。“砰”的一声，将它捏了个粉碎。瓶中的药剂，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了地面之上。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刘出洋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也明白，这木老头向来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实话。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包括语言、动作，实际上都是为了打击刘出洋的士气。

按木老头的话外之音理解，他其实就是说“你看！我为了还你人情，给了你治伤的药剂！给了你打赢我，活命的机会！可你却因为自己的多疑，偏偏不信。看吧，现在药瓶碎了，药剂没了。你难道不沮丧？不后悔？”他之后当面捏碎药瓶的动作，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增加刘出洋的这种心理落差，好让他处于心理上的弱势。一会打起来，他也好占据上风。

只不过，可若是刘出洋当时喝下了这瓶药剂，他便又是会说“你看！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你就不怕老夫在药剂中下毒？”

总之，这个老家伙善于玩弄人的心理。林莹儿就曾栽倒在他身上，刘出洋又怎么可能上当？

果然，木老头看到刘出洋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只是轻抬直刀，专心应对。面容便也变得严肃起来。“出洋兄弟！”他说道，“此次若不是在这里，老夫倒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你心思细密、为人谨慎，又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今日若能活起出去，日后必成人中龙凤……”

“好了……”刘出洋开口打断了他，“你先抑后扬，也不过是想扰乱我的心态罢了。这些……都没有用处！要战……”说着，他将直刀抬高，刀尖遥遥指向木老头的面门，“那就来吧！”

“好！”木老头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扯下了另一只手臂上的衣袖。裸露的双臂之上，肌肉虬结，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既然如此……老夫，可就不客气了！”他语音还未落，刘出洋就觉得眼前一花。肩头之上，阵阵疼痛、鲜血横流。“客气了”这三个字，甚至还都没有传入刘出洋的耳中，他竟然都已经负伤了。

“你……还留了一手！”刘出洋转过身来，看向木老头。他此时的速度，绝对比和暴狼打斗时，快了不止一倍。刘出洋甚至连看都看不清，就更别提用直刀防了。

“哈哈哈……”木老头一阵得意的大笑，“这光明神赐下的战技，五花八样，庞大繁杂。可实际上，花样虽多，却是唯快而已。老夫由于心魔的问题，停滞于一阶剑士大半辈子，恐怕此生也上不了二阶。可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夫便只精研这疾速一招，如今，老夫的速度，就连二阶剑士看到了，也会头痛。”

他话未说完，身影又是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刘出洋一侧。刘出洋只觉得手中直刀微微受力，向一边荡开。胸口之上，又是增添了一道伤口。

方才看木老头与暴狼对战还好，此时身临其境，刘出洋才感觉到木老头有多歹毒。他的那把细长的钢锥，根本就不是直的。而是在尖端，弯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只要接触到人的皮肤，便会如同钩子一般，从上面带走一条长长血肉。加重伤势，增大出血量。

“怎么样？被活剐的滋味不错吧！”木老头又是笑道，“出洋兄弟，若是你不想受这千刀万剐之苦，大可以自杀身亡。老夫看在你帮我找出沫儿这两只鸳兽的面子上，答应留你一个全尸！”

又是语音未完，刘出洋的后背之上，便又被钩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液不止。刘出洋可不是暴狼，不能像他一样快速愈合伤口，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因失血过多而亡。

事实上，木老头此人，身材矮小，力量在职业者中，也不算出众。所以他便精研疾速一招，增加自己的敏捷。可一阶的疾速战技，却是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就是一旦使出，只能直线冲刺，不能转向。

所以这招施展之后，很容易被人预测出路径，并且防住。若是正好又被力量型职业者堵个正着，撞入他怀里，那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针对“疾速术”的这个致命缺点。木老头便想出了两个对策一是不轻易发动致命一击，只围着对手身边转悠，在他身上增添伤口，让他流血过多。待对方神志不清时，再一击必杀。第二便是，边打边说，絮絮叨叨，扰乱对方心神，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也是木老头为什么打斗之前，要和刘出洋说那么多废话的原因。

“怎么样？疼不疼……”木老头又废起话来。

刘出洋的步伐，有些踉跄。腿上的伤，让他行动不便，身体上不断流出的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了个血人。可他毕竟也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一阶的通用战技“疾速术”，可以是光明大陆上，使用最为广泛的战技之一。他对它也有所了解，对它的优缺点，自然也是懂得一二。

就在木老头不断袭击他的这段功夫，他借着踉跄移动的机会，已经悄悄地在地面上，凝出了不少薄薄的冰层。这一招，还是他与刘大力比试时发现的，当时就破了对方的优势。

果然，又是几个回合之后。木老头所化的黑影，正好经过了一个冰层。他的身影顿了一顿。

刘出洋见状，大喜过望。横跨一步，挡在木老头的必经之路上，他抬起直刀，举刀就斩。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直刀刚刚抬起，就见对方的黑影突然一个加速，猛地窜入他的怀中。“扑~”伴随着兵器入肉的声音，刘出洋只觉得胁下发凉，继尔又是一阵巨痛。木老头的尖锥，将他的左胁，捅了个对穿。

一口腥甜的逆血，顺着刘出洋的食管上涌。他再也控制不住，便猛地低下头来，冲着木老头的脸上喷出。他原本还打着，将血液喷在木老头脸上，用它来迷住他的眼睛，得到一个缓冲机会的主意。

可这口血还没喷出，就见眼前一花，又是失去了木老头的身影。这一口血，也只喷在了空中，化成了一团血雾。

木老头化成残影，抽身而退。他手中的长锥，从刘出洋胁下拔出，带走了一条血箭。“出洋兄弟，你太幼稚了。区区几片冰层，就想对付老夫，你也太小看于我了。你的动作，我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想等你麻痹之时，故意露出破绽，引你上当，予你重创罢了。”

刘出洋半跪在地上，口鼻之中满是腥腥的气味。他双眼模糊，意识有些涣散，好像同时失去了视觉和嗅觉。

“怎么样？不行了吧！”木老头微微一笑，又是从他身边闪过，在他后背之上，带走了一条血肉。这个老家伙，竟然直到此时，都是小心翼翼，不肯轻易发出致命一击，还在消磨着刘出洋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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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三十一）

刘出洋半跪在地上，一手拄着直刀，一手捂住胁下的伤口。点点殷红色的血滴，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到书库的地面之上，发出轻微的“滴哒”声响。片刻之后，又被不远处火堆所散发出来的热量烧干，变为薄薄的一层。

他的口鼻之中，都浸出血来，满是腥腥的咸味。视力，也有些模糊，看周围的火光，亦是朦朦胧胧、飘飘荡荡的。耳边传来的木老头怪笑声，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就连自己身上的伤痛，此时也没有那么疼了，反而有些麻麻的。

他这一次，伤得很重，重到连视觉、听觉、嗅觉和确觉，都受了些影响。

“不行了吗？”他心中想到，“没想到两世为人，竟然倒在了这个地方！”他有些不太甘心！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上一世，他没有了父母亲人，朋友也少得可怜。孤单单的，形影相吊，觉得生死好像对自己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可是这一世，老天却给了他一个幸福的家。慈祥的父母、亲切的姐姐、可爱的妹妹，这一切，都让他实在是无法割舍。

“现在的状态，连路都看不清了，还怎么样斗，怎么打？”虽说不甘心，可一想到现在的身体情况，他又有些泄气了。

眼前恍惚的景像，让刘出洋有些头晕，他干脆闭上了双眸，想缓上口气。

“怎么样？出洋兄弟，是不是坚持不住了？”可木老头怪笑两声，又是上来，给了刘出洋两记。刘出洋却是动也不动，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就在刘出洋闭上眼眸之后，他突然之间，又是感应到了周围的魔法元素。相同的景象，他在和木老头一起搜索书库，走神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次。“元素、空气！”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又抓到了上次从他脑海中溜走的那个想法。

“不知道水系元素，是不是空气中的水分子，吸收灵力能量，变异而成的。可不管怎样，它都是存在于空气之中，并且也会随着空气的流转，而移动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刘出洋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木老头此时，却是微微有些气喘，“差不多了，也快到火候了吧！”刚刚和暴狼打了一场，现在又同刘出洋对阵，光是“疾速术”这个战技，都一口气施展了几十个，这让他本位元素配给的魔力，几近干涸。身体，也有些受不了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是发现，刘出洋竟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该死！这小子，还真有股韧劲！”木头老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自振作精神，“不过，看样子，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揉了揉腿上僵硬的肌肉，又是施展了一次疾速，从刘出洋身旁边掠过，伸出长锥，向他的胸口切去。

“当”的一声，长锥被刘出洋的直刀，挡了个正着。

“咦！”木老头心中惊讶，不知道刘出洋这一次，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找到了破解之法。他转了转眼珠，又一次启动了“疾速”。

这一次，接连发出了“当、当”两声轻响。他的两次进攻，都被挡了下来。“咦？！”木老头是真的惊讶了，他没有想到，刘出洋能在这种条件下，这么快的就想出了破解之法。“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不禁在心中暗自疑惑。

要说起来，正所谓一招先，吃遍天！木老头就是靠着这一招比别人快上许多的“疾速术”，同阶之中，几无对手。也就是像暴狼这样，拥有自愈能力的，才能够将他活活耗死。不过幸好，暴狼被他提前下了毒，给药死了，这也是木老头一直觉得非常庆幸的事。否则的话，真要是真刀真枪的动手，他还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像刘出洋这样，能够完全避开，或者挡住他尖锥的人，他还真没有见过。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刘出洋，却发现他是闭着眼睛的。“难道……是靠耳朵？”他悄悄地移动几步，靠近刘出洋一些，又是施展了一个疾速，却是尽量减小了脚步的声音。

“当、当、当”接连几声，木老头的尖锥，都被刘出洋挡了下来，竟是分毫不差。

“该死！他到底用的什么方法？”木老头急得抓耳挠腮，却是丝毫无计可施。

他哪里知道，刘出洋是利用空气中水元素的移动，来确定他的方位的。木老头每次施展战技之，刘出洋都会觉察到，他周围的水系元素，突然涌动，向四周排开。随着他的快速移动，这些水元素涌动的轨迹，竟然形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

刘出洋眼睛都看不清的东西，此时却能靠着与元素的微妙联系，感应出来。

“这怎么办？”木老头皱起了眉头，急得嘬牙。他腿上的穴道，已是有些刺痛。“看样子，也就只能再使用两到三次了！”他转了转眼珠，“我得另想个办法！”

木老头深思片刻，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了一个卷轴。这个卷轴，为兽皮所制，看上去，年头有些久远。卷轴中间，用一道暗金色的丝线捆绑。丝线的底下，兽皮上面，隐隐约约地写着一个“赐”字。只不过，这个字大半部分，被卷了起来，让人看不真切。

木老头用手轻轻抚摸了这个卷轴几下，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可紧接着，目光又是坚定起来。他一把扯下丝线，双手一拽，将卷轴打开。整个动作，速度极快、一气呵成，好像生怕自己反悔一般。

在刘出洋的感应之中，好像木老双手拽动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他周围的元素，好像沸腾起来一般，向他的双手之间聚拢而去。刹那之间，一个闪烁着蓝色光辉的魔法阵图，瞬间成形。

这个魔法阵图，刘出洋还有些熟悉，分明与他重生过来，就习得的“水球术”有些相像。果不其然，阵图一闪既逝，一个硕大的水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水球术？”刘出洋一愣，不知道木老头这是搞的什么鬼。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木老头的两手之间，突然又亮起了一个法阵。这个法阵，嵌在“水球术”阵图之内，方才并没有产生作用。可此时它猛的亮起，只见周围的水系元素，仿佛开了锅一样，又一次的沸腾起来。

紧接着，那个成形的水球术周围，又是出现了无数个略小一些的水球。这个后亮起的法阵，竟然是一个可以复制魔法的阵图。

“糟糕！”这一切，都被刘出洋看在眼中，可却是毫无办法。他腿上受伤，无法移动，只能硬生生地承受这些攻击。不过幸好，这些都是水球，如果冰锥……那可就无法想象了。

刘出洋也曾经想过用冰锥袭击木老头，可这个魔法，凝出之时，就会自动释放出去，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再加上木老头速度又快，他也不敢保护，就一定能够射得中他。

刘出洋躬身弯腰，双手护住头脸，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几乎与此同时，木老头突然大喝了一声“去！”就见无数的水球，仿佛雨点一般，飞向了刘出洋。

“嘭、嘭……嘭、嘭……”一连串的击打之声响起，刘出洋被蜂拥而来的水球，打得不断后退。在脚下的地面上，留出了一条长长的拖行痕迹。这些水球，远比由人类魔法师凝结出来的力量大，它们打在刘出洋的身上，让他呼吸困难，胸口发闷，手臂生痛，几欲骨折。

“该死！”刘出洋咬紧牙关，死命硬抗。他知道，如果这些水球，突破了自己的双臂，打到自己的头脸、胸腹部位，就会立时让自己内脏受损，伤上加伤。甚至那时，木老头还会趁着自己发昏的机会，猛地冲来，给自己的要害部位，再次，来上一锥。

这水球之雨，仿佛是一套凶猛的组合拳，来得凶猛，去得也迅速。只是短短的片刻功夫，那些水球，便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可就是这个短短的片刻功夫，却是在刘出洋感觉当中，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卷轴施放的魔法，终于停了下来。在刘出洋的感知当中，具现成水球的元素，也重新变为漫天的蓝色光点，扩散到大气里面，慢慢恢复了平静。

刘出洋此时有些发懵，这一方面是他流血过多，气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是被刚才那一拨水球所产生的冲击力，打得有些脑震荡。

他放下手臂，站直身体。却觉得一阵剧烈的头昏，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不停地旋转。他踉跄了两下，突然手臂上一阵巨痛。接着，又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就连手中的直刀，也“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这一招，木老头在之前魔法灯突然熄灭的黑暗之战时，就曾对刘出洋使用过。

“唰”的一下，木老头所化的残影，又在刘出洋另一侧闪过。他的另一只手臂，也软绵绵地垂了下去。直到这个时候，木老头还是如此地小心翼翼，先废了刘出洋的双臂，让他成了无牙的老虎。

没有了手臂的协助，刘出洋再也保持不住平衡。他跌跌撞撞的，蹒跚几下，向后仰倒过去。可就在倒下的同时，他稍稍抬起的头颅，正好看到一团黑影猛地向他扑来。那正是木老头，他此时手持尖锥，狰狞面孔，再衬着背后熊熊的烈火，倒真与地狱中，索命的恶鬼，有几分相像。这个时候，他亦是终于坚持不住，下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刘出洋的大脑，此时浑浑噩噩的。同一时间，好像想到了许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可就在此时，神识之海中的一个阵图，却是突然出现在他的大脑之中。它庞大复杂、蓝光氤氲，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极其的遥远，又好似呈献在双眸之前，无比的清晰。

“冰锥术”刘出洋认得它，他喃喃地叫出了它的名字。几乎就在他叫出“冰锥术”的同一时间。它的眉心之处，猛地跳跃出一条蓝色的丝线。蓝色丝线，瞬间又变成一团蓝色光雾。紧接着，光雾化成一条湛蓝色的冰锥。

这个湛蓝色的光锥，足有近半米之长，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它顶在刘出洋的额头之处，倒好像让他成了一只独角兽。

“嘭”的一声，冰锥成型的刹那，便根本不受刘出洋的控制，猛地发射出去。巨大的反作用力，冲击在刘出洋的额头，将他又多推远了几米。

这只冰锥，快若闪电，从刘出洋的额头一闪既逝。化做一道流光，直直地穿透了飞驰而来的黑影，又不知飞出了多远，这才渐渐消失不见。

那黑影猛地停顿下来，露出了木老头的那张狰狞与惊讶，不断交织的面孔。“竟然是……冰，这怎么……可能……”他摔倒在地，动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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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一 皇家书馆连环杀人案（三十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刘出洋睁开了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胁下依旧是隐隐作痛，用手一摸，粘糊糊的一片。血小板已经凝结起来，糊住了伤口。职业者的身体素质，经过元素洗礼，本就远超常人。再加上水系元素特有的滋润与疗伤作用，更是让它们拥有者的战斗续航能力，远远超过了除木系之外的其它职业者。

刘出洋捡起身边的直刀，拄着它，站起身来。四周的火光，依旧在熊熊燃烧，看来自己并没有昏迷多长时间。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脸上也是毫无血色。身上的伤口，随着他身体的移动，不时发出痉挛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四下环顾，孙倩仍旧昏倒在地，木老头却是正爬倒在了火堆旁边，看样子，如果刘出洋要是再晚一些醒来，他恐怕已经都被直接火化，烧成了灰烬。

刘出洋咳嗽了两声，他擦了擦鼻子，里面满是黑色的烟灰。这里面的空气本就稀少，再加上现在火焰的燃烧，便显得更为稀薄，让人有些窒息。他摇摇晃晃地走向木老头，准备将他从火堆的旁边拖开，免得真被烧到。

“咦？”可刘出洋走到火堆旁边时，却是情不自禁地，轻咦了一声。按理来说，“暴烈火球”爆炸之后，高温引燃了书籍。从火焰燃起直到现在，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些火堆，却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既不烧旺，也不熄灭。就好像是久卧病榻的病人，看着好像快要不行了，可就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是氧气不足，还是因为这些火堆，都是由魔法而点燃的？”刘出洋蹙了蹙眉头。他对魔法方面的知识，还是有些欠缺。相对于魔法来说，虽然它们都是由元素具现化出来的，都具有具现化出来东西的某些特性。可与刘出洋前世的认知，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就比如说水、火两系魔法中的“水球术”和“火球术”，它们分别由水火两系元素具现而成，魔法施展完毕之后，也一样会重新化为水、火元素，重新散逸于大气之中。可这两系魔法，事后对环境所造成的影响，却是全然不同。

水球术消散后，并不会留下水渍，更不会汇聚在一起，成为水泊，这是因为它们都重新化为了元素，消散的原故。这也是当初，刘出洋凝出水球，想让刘大力尝尝，却被村长训斥一通的原因。因为水球喝下去之后，并不能够像水一样解渴，反而会变成元素，让人中毒。

可火球就不一样了，它们虽然也会重新化为元素消散掉，但它们成形时所散发的高温，却会影响周围的环境，将树木、枝叶等易燃物品点燃，形成大火。只不过，这些由魔法而引燃的大火，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限制，刘出洋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管怎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主魔晶，重新开启传送阵，逃出这里。刘出洋猜测，既然主魔晶是被沫儿弟弟所偷的。木老头和暴狼又联手杀了沫儿弟弟，那么主魔晶，便很可能落到了他们手中。

暴狼身无长物，并不像藏着魔晶的样子。倒是木老头，经常从怀中掏出一样又一样的物品，完全超过了他衣物能够容纳物体的总量。刘出洋曾在英雄城，城主府邸之中，见到夜天臣用过空间戒指。如果他所料不差，木老头想必也有类似的东西。

想到此处，他双手拽住木老头的双脚，先是将他拖离了火堆附近，免得他真的被烧死。木老头的双脚双腿，都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一靠近他的身体，就能闻到一股被火烤过的尿骚气味，难闻无比。看来他不是重试昏迷，就是已经死亡了。他的钢锥，也掉到了一边。随着刘出洋将他的身体拖开，他的双手，也远离了那个位置。

刘出洋蹲下身来，想将木老头的身体翻开，去他的怀中摸索一下，找到那个空间装备的位置。可他刚刚将木老头的肩膀搬离地面，却冷不丁地，看到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看他现在的状态，分明已经是醒了很长时间了。

“不好！”刘出洋虽然也是小心翼翼地，可怎么也没想到，木老头醒来之后，没有去杀他，反而在火堆旁边设下陷阱，等着自己上当。他还不及多想，就要后退。可显然木老头的动作，更要快上一些。只见他的手中，闪过一道黑影。一把黑色的钢制尖锥，已经抵到了刘出洋的咽喉之处。刘出洋竖起的汗毛，甚至都已接触到了钢锥的尖端，这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脊背更是有些发寒。

“姜，还是老的辣啊！”木老头笑了笑，可笑容却是有些勉强。他现在的脸色，有些发青，很是难看。

“我也没有想到，木大哥你清醒之后，没有去杀我，反而是躺在这里，为我设下陷阱。”刘出洋微微低头，看了眼下颌下面的尖锥。这把尖锥，比木老头惯用的那把，要短上一半。它的尖端，绽着幽蓝色的光芒，还有一股让人闻之欲昏的香甜气味。

“设个屁陷阱！”木老头苦笑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他将手中的尖锥，丢到了地上，示意刘出洋过来，将他扶起。“臭小子！你那一招够狠的！”他指了指胸口的伤口，“一招就击碎了老夫的心脉。不仅如此，还打断了我的脊椎。直到现在，我的腰部以下，都没有半点知觉。”

“高位截瘫？”刘出洋边扶起他，让他靠着一个倒地的书柜坐好，边思索着，“不……看样子，应该是下半身的瘫痪，难怪会有股尿骚气味！”一般脊椎受伤之后，会让下半身毫无知觉，肛门和膀胱的括约肌也会松弛，导致大小便失禁。

刘出洋射出的冰锥，正好打在木老头第三胸椎附近。如果再稍稍靠上一些，便是真正的高位截瘫，他的双手也就不能动了。

“老夫受伤之后，本想着爬过去将你杀死。”木老头坐好之后，长长地出了口气，开口说道，“可你这一下，打碎了老夫的心脉。老夫稍稍一动，便会呕血，只好将所有力量，都用在保护心脉上了。”

“不过，老夫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用的，竟然会是冰系魔法。”木老头瞪着昏黄的眼珠，盯着刘出洋看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你可知道，自大陆的信徒，失去了光明神的回应之后。冰系魔法，已经很久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了。”

“这……”刘出洋猛然瞪大眼睛，这个事情，他还真没有听说过。突然之间，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赵洪赵胖子托人对他说过的话。“不要轻易使用冰系魔法！带上我的玉佩，去帝都魔法师协会，找我的叔叔——赵光晨会长。向他展示冰系法术，他会保护你！”

“原来是这样！”刘出洋心中暗道。大陆上早已失传了的冰系魔法，自己却会。这岂不是像找到外星人一般，得被一些高阶的魔法老怪物给抓起来，切片研究。

“老夫曾读过一本古籍。据说，早在神权时代，大陆上的魔法，千变万化，种类繁多。可自从光明神不知去向，信徒再也无法通过祈祷得到魔法之后，大陆上便经历了一段魔法的黑暗时期。”

这一段历史，刘出洋倒是知道一些。

“虽然此后，又有惊才绝艳之辈，开发出了利用人体吸纳、炼化元素，以开辟神识之海或丹田气海，来刺激穴道、绘制阵图，形成魔法或战技的方法。可流传至今，也只有光、暗、木、火、土、水等几系而已。像远古的冰、雷、体等等……却都已经失传了。”

“原来如此！”刘出洋微微点头。他看向木老头，见对方也笑吟吟地看着他，便开口说道，“木老哥，你放我一条生路在先，又指点我于后……莫不是……想让我帮你完成愿望？”

“呵呵呵……”木老头突然大笑了起来，可没笑几声，又是呕出了几口鲜血，呛得他咳嗽连连。他缓缓地抬起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吊坠。

这个呆坠，由不知名的金属所制。整体呈圆形，很厚。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看上去古朴大气，像是很有些年头。只不过，它大概经常被人抚摸，所以看起来光滑发亮，并不像是个陈旧之物。

“老夫并不是夜羽之人，”木老头轻轻抚摸吊坠几下，眸中露出不舍的神情。“想当初，老夫也是光明联盟中，一个不大不小家族的族长。虽说不上有多显赫，可也算是功成名就。”

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露出缅怀神色，显得颇为唏嘘。“老夫膝下有一个儿子，为人干练，从小也听话懂事，可他偏偏却和教庭的一名候选圣女相恋。老夫劝说不成，也见他们是真心相爱，便不忍拆散他们。于是，就亲自去参见教皇，希望他老人家能网开一面成全他们！”

“教皇……答应了吗？”刘出洋问道。

“答应……倒是答应了！”木老头呵呵一笑，伸手在吊坠上一抹，竟是从中取出了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来……来……尝尝老夫的自酿的药酒，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木老头倒上两杯，递给刘出洋。

刘出洋接过酒杯，心情颇为复杂。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和木老头二人，惺惺惜惺惺、亦敌亦友。正如木老头本人所说的若不是在这个试练之地，两人还可能成为朋友。他和木老头轻碰了一下酒杯，两人就着身后的熊熊烈火，各自干了一盅。

也不是知道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让他减少了痛楚，还是他口中的“药酒”真正起了作用，木老头的脸色，比起方才，要好上了一些。

刘出洋也干了一杯，这酒度数倒是不大，入口甜腻，只是喝下肚后，仿佛在胃中点了把火，烤得全身都暖洋洋的。他的嘴唇之上，立时多了丝血色。

“这吊坠里面，便是犬子一家的魔法投影，可以给你看看！”木老头说着，又是轻轻抚摸了几下，这才将吊坠侧过来，在它侧面轻轻用手一掰。吊坠被从中间打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圆形魔法投影。

“这是……”刘出洋的眼睛，猛地瞪大，里面之人，他竟然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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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二 前尘

木老头，已经算是处在了弥留之际。可当他看到亲人的影像之时，却是面色红润，有些病态的回光反照之态。

“老皇当时是答应了老夫，准许我儿媳放弃候选圣女的位置。”他边说着，边用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这个魔法投影。其实这所谓的魔法投影，便是利用一块用净魔力的魔晶碎片，打磨成形。然后如同骨币一般，雕刻法阵，将人的影像，封印其中。

“不过，他老人家，也有一个要求！便是让我参加小队，去探索一个上古遗迹，取回他要的东西。这个上古遗迹，凶险异常。光是进入其中，就极为艰难。也不知道教皇从哪里找来的方法，将我们传送了进去。只不过，大概是有某种限制条件，进去的人，也只能是一阶。”

“我们这个小队，在里面九死一生，不断地减员。老夫记得，最为惨烈的那一次，是在我们经历了两场战斗之后。当时，我们毫发无伤，原本以为这上古遗迹也不过如此。哪里知道，我们传送的下一个地方，是一处低矮山坡的山脚之下。这山坡上面，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破碎的石像。山顶之上，还有一座倒塌的神庙。我们当时，正在赶往山顶，可走到半山腰之时，这四周的雕像，竟然都活了过来，向我们发动猛攻。”

木老头说到这里，眼睛瞪得老大，显然当时的情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永生难忘。“那可是成千上万的雕像啊，围攻我们十几个人。而且它们打不动，砍不死。哪怕就是剁掉了脑袋，也能装上再战。那一战，我们足足死了近十个人，才勉强逃到山顶，从传送阵中逃走。老夫若不是当时，用了些手段，恐怕现在……”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刘出洋，露出苦笑。

“此后，我们几人处处小心谨慎，狼狈逃跑。可还是不停地死人，直到只剩下老夫一个。”刘出洋知道，木老头这里说的简短，可实际情况绝要比他所说的，严重许多。这其中必是内忧外患，勾心斗角。如果木老头若当时没有用此他所说的“手段”，恐怕也早就变成尘土了。

“最苦的时候，老夫藏在了一个池塘之中，足足半月有余。呼吸靠着一支空心草茎，食物也只能吃少量烂泥，皮肤都泡着肿胀溃烂，肺部也因长时间缺氧而受了损伤，这才将追兵耗走。最后，老夫千辛万苦，历尽生死，终于潜到了藏宝之地，取出了三样东西。一样是老夫方才用的卷轴，一样是这个吊坠，还有一样，便是教皇点名所要的一本书籍——‘大预言术’中的一阶术法‘疾病控制’！”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刘出洋叹道。

“不错，正所谓祸兮，福所倚！老夫回去之后，一时风光无两。教皇得到书籍，亦是大喜过望。不但答应了的老夫的要求。甚至还准许老夫，参阅‘圣典’一次。”

“圣典？”这个名字，刘出洋还是第一次听到。

“对！就是圣典！”木老头点了点头，“这本书籍，据说很奇怪。每个人去翻看它，看到的东西，都不尽相同。听说曾经有人，还在上面看到过一种器械，可以不用魔晶的力量，自行飞上高空，就像大鸟一般。”

“什么？”刘出洋原本听到“圣典”这个名字时，还并不感冒。可一听木老头这话，便猛然瞪大了眼睛。不用魔晶，就能飞上高空的器械，刘出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飞机。他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决定一有机会，就去参阅一番。

“祸兮，福所倚……”木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还有一句话，叫做福兮，祸所伏。老夫参阅圣典，所得到的，竟然是一种使用各种药草，来调理疾病，治愈伤患的方法。这种方法，完全不用魔力、不耗魔晶，只是几种普普通通的草叶、草皮，便能达到救人治病的作用。”

“这不是中医嘛！”刘出洋眯了眯眼睛，终于知道木老头把腕摸脉这一手，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这是一种新奇的事物，老夫一见之下，便被它吸引住了。从此之后，老夫一心钻研此术，就连家族之事，都不管了。后来，老夫又闻听，精灵一族，对草木之术，颇有研究。便抛妻弃子，一走数年，孤身前往精灵一族求师学艺。”

“可由于人类经常捕捉精灵，卖做奴隶。所以精灵一族，对人类并不友好。对老夫，亦是不理不睬。老夫因此，便在精灵族一住数年，或许是老夫的诚意，打动了他们。终于有一个年老精灵，答应了我的请求。不过，他却要我将姓氏，改为精灵一族的‘木’姓，才肯教我。呵呵……老夫为了研究这个，连家族都可以不要，连妻儿都可以抛弃，连孙女都可以不见。改个姓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正所谓黄天不负有心人，通木老头的讲述，刘出洋觉得他早年，还算是个坚韧、善良之人。他跟随精灵师傅，学习各种草木的特性。而后又用从圣典中习得的药理，自己配制药剂。直到最后，竟然让他悟到了将元素的力量，也融入药剂当中的方法。也算是别开天地，另创一门。

之后，他离开精灵族，游走大陆，赠医施药，不仅磨练了自己的技艺，而且活人无数，声名远扬。

“老夫自从离开上古遗迹之后，一直觉得对不起死去的队友。便想着多帮助些人，积些阴德！直到可有一天，老夫有些累了，就想回家看看……”说到这里，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目圆瞪，两牙紧咬，胸口不住地起伏。直到最后，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逆血，他这才无奈地笑了笑，又靠坐回去。

“这么些年了，老夫还是放不下！”他叹了口气，说道。“老夫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光明联盟，可却听说。老夫的家族，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族。至于灭族的原因，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教皇下令，有人说是其它候选圣女报复，也有人说是其它家族背后下的黑手。当时形势不明，老夫便也不敢擅自回去，只好偷偷打听，辗转找到了一个未死的老奴，向他寻问情况。”

“可这个老奴地位低下，也只知道，当夜许多家族护卫，突然造反，见人就杀，见人便砍。全族上下，几乎无一幸免。他还告诉老夫，族里的人，虽然死得差不多了。可我的犬子、儿媳，还有一个孙女被救走了。至于另一个双胞胎孙女，则是让叛乱的护卫掠走。这老奴说完，又将这个吊坠和另一样东西给了我之后，便一头撞死在墙上，陪他的妻子儿女去了。”

说着，他又不舍地看了看这个吊坠，突然一把将它塞入刘出洋手中。“出洋老弟，老夫，命不久矣……留着它也没有用了，不如送你。老夫也不求别的，只想劳烦你帮我找找犬子、孙女的下落。若是他们活着，也不必打扰他们，只消在老夫坟上倒两杯酒，告之我这个好消息便可！若是死了，那我们一家便会在地下团聚，也就……用不着你了！”

他叹了口气“还有，这吊坠还是一个空间物品，你只要用精神力感应，便能发现其中有大约十立方米的储物空间。老夫的一些瓶瓶罐罐和多年来的行医的经验也在里面，都一并给了你，若是日后有缘，也希望你帮我找个传人。”

刘出洋打开吊坠，又看了眼魔法影像。影像里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帅气，女的恬美。他们每人怀中，都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脸上挂着慈爱、满足的微笑，幸福之意，溢于言表。

“没错！就是他！”刘出洋暗自想到，他第一次看到影像中的人，就觉得有些面熟。这次打开再看，也不过是想核实一下罢了。

“其实，也不必日后去你坟头上倒酒了！”刘出洋说道。

“怎么，就连老夫临死前，这最后一个愿望，也不应允吗？”木老头瞪起眼睛，显然是误会了。

“那倒不是，而是……这影像中的人，我倒是认识！”

“什么？”木老头一拽刘出洋的衣领，“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激动得，又是从嘴中浸出血来。

“当然……照片中的男子，曾经是帝国禁区，英雄城的城主。这襁褓中的婴孩之一，现在也已长大成人，名字就叫‘郑凯莉’，至于你的儿媳……好像已经死了！”刘出洋也不隐瞒，他将自己遇到的事，再加上刀疤脸的讲述，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木老头听罢，默然许久。“难怪了……叛乱的……原本是他！”他说的“他”，便是刀疤脸的兄长。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包，颤颤巍巍地打开。里面好像是一种虫子，褪下的虫壳。“这是那个老奴，给我的另一样东西！据他所说，这是他从家族的废墟之中捡到的。老夫察阅了许多书籍，才知道这种虫子的名字，叫做‘噬心虫’。传说它的幼虫，可以钻入人的大脑，寄生在里面，每日以啃食人的脑浆为生，让人痛不欲生。并且，它分泌的物质，可以慢慢改变人的性格，甚至于最后，控制住此人。”

“木老哥的意为是说，那些叛乱之人，都是被它控制住的？”刘出洋问道。

木老头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可以操心的了！”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想当年，老夫得知家族被灭之后，心情悲痛，又不敢久留，便辗转来到了夜羽帝国。所幸，老夫的母亲，是夜羽之人，我的元素属性，也是继承于她……”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一个黑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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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三 漩涡

刘出洋与木老头两人，正说话之间，就见一个黑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孙倩，来头不小……”木老头低声说道，“她是唯一的一个，任务当中，明令不能杀死的人！”

刘出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孙倩曾经说过，她的天赋，一直没有被激发出来，她还一直因此而苦恼。难道这次的试练，也是她的师傅叶天臣亲自安排的？他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恐惧，与生死边缘的历练，强行激发她的天赋？

“纵观老夫这一生……”木老头精神涣散，已是到了弥留之际。“害人之时，不但没有报应，反而逃得性命，飞黄腾达。可因此内疚，又多救些生命，想聊以之时，却又是满门尽皆被诛。还是魔医他老人家，对我说的话对啊任何事情，过犹不及！光明神主张的，也是平衡之道。杀一人，救一人；救一人，杀一人。还是真正的天道。”

说罢，他伸手一抹刘出洋手中的吊坠，从里面取出了魔晶和一瓶药剂。“魔晶给你，你可以传送出去了。”他将魔晶随手丢给了刘出洋，“药剂是我的，”他一口喝下，“老夫死后，也不要什么火葬、水葬。将老夫的尸首，丢在荒野既可。给那些虫豸野兽为食，也算是做了些善事。只不过，这一瓶药剂喝下，老夫的内脏之中，便有巨毒。到时……就看谁走运，谁倒霉了！”

刘出洋见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老头，固执至极，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想着自己那套，“救一人，就得杀一人”的理论。可大概也就是他的这种固执和执着，才能让他于上古遗迹中，藏在水下半个多月，避过身后的追兵。才能让他义无反顾地抛妻弃子，去精灵族一待就是几载，开创出他自己的药剂之术。

“出洋孙婿，”木老头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开口说道，“这个吊坠，就当是老夫替我那苦命的孙女，送你的订情信物了。”

“我……”刘出洋就要张嘴推托，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木老头，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

“老夫这生，现在看来，就好像是个笑话！”他笑得癫狂至极，笑得撕心裂肺，笑得泪流满面。笑罢，他一口饮下杯中的酒水，突然朗声说道“半世追寻半世苦，一手良药一手毒。平生做尽善恶事，临来到老一坯土。哈哈……出洋孙婿，你要记住，老夫可不是死在你的冰锥之下，老夫是死在自己手中的！”说罢，他突然一掌劈在自己的脑门之上。眼中的精光，也仿佛是生命最后迸发出的灿烂，渐渐地黯淡下去，变得茫然……无神。

他在临死的关头，还在为自己的孙女做最后的铺垫。生怕因刘出洋是她的杀亲仇人，而心存芥蒂。

“木……老哥……”刘出洋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自杀。推托的言语，也终究没能说得出口。“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刘出洋替木老头抹平眼睛，心中暗自摇头。说到底，木老头的死，也同他脱不开干系。

他站起身来，将吊坠挂在脖颈上面。这吊坠，用红线所穿，戴上去之后，外人看来就好像戴个护身符。

戴好之后，用精神力略一接触，果然发现在其中有一个不大的空间，这空间似有似无，若真若假，仿佛存在于虚无之中，他意念一动，手中的直刀顿时消失不见，瞬间出现在吊坠的空间之中。

“走吧……”刘出洋来到孙倩面前。

她现在依然是恍恍惚惚的，看到刘出洋过来，眸中也是茫然一片。“周……周大哥，是你……吗？”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是我……”刘出洋叹了口气，拉住她地手腕，让她跟随自己回到传送大厅。孙倩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失了魂一般。

刘出洋将木老头交给他的魔晶，放在了传送阵中央。轻轻向下一压。“咔”地一声，传送阵的魔法线条大亮。四周的魔法灯，也瞬间恢复了光明。他头也不回地，拉着孙倩踏上传送法阵，一阵光华过后，二人的身影均消失在其中。

“出洋，你可算是出来了！”刘出洋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何龙。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抱歉了……兄弟！这事，是上面安排的，我事先也不知道！”他走过来，抱了抱刘出洋，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

“无妨！”刘出洋摇了摇头。何龙的身后，有两名军士过来，接走了孙倩。刘出洋也不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毕竟，她现在是夜天臣的弟子！

“刘大人……”就在此时，那个当初给他带路，将他领到此地的军士，也走到他的面前，冲他躬身一礼。“我就知道，最后走出之人，必是刘大人无疑……”他微微一笑，说道，“刘大人见微知著，当时，仅凭在下脚步的微微一顿，就猜出了许多。若不是在下言语遮挡，恐怕刘大人当时就看出了端倪。有此能力，安然通过试练，岂不如同覆掌一般！”

“大人过奖了！”刘出洋微微拱手，还了一礼。这人，也只是个奉命的军士而已，刘出洋就是有气，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军士见状，面上虽不露声色，可内心对刘出洋却是又高看了一分。刘出洋这也算是被骗入的试练之地，非自愿地参加了一声九死一生的试练。若是旁人，就算忌惮他是皇室宫中的武士，不敢发出脾气，可也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刘大人太过谦虚了，”这武士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请柬，递给了刘出洋。“这是皇家宴会的请柬，莅邀刘大人明晚光临。”

刘出洋接过一看，只见这个请柬，通身由银箔压制而成，上面阴刻着精美的花纹，精致异常。

“既然如此……”刘出洋接过请柬，武士也算完成了任务。他微微一笑，躬身行礼，“那属下这便告辞了！”

刘出洋微微回礼，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眼中却是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陛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何龙拿过请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见也看不出什么，便又塞给了刘出洋。“这个试练之地，几年都不见得开启一次。可每开一次，都必是死伤无数，胜利者要踏着无数人的鲜血走出。不过，试练虽然艰难，可最后的奖励也是丰厚异常。如今兄弟你活着回来，怎么不见奖励，却只给了这么一个请柬。”

“试练……”刘出洋冷冷一笑，“大概还没有完成吧！”刘出洋有种预感，这个晚宴，恐怕也是宴无好宴，就算不是鸿门宴，也必然会有针对他的事情发生。

“走吧！”何龙见四周的人也都走光了，便也要拉着他离开。

刘出洋最后回头，看了身后低矮、破旧的房间一眼。谁能知道，身后这个毫不起眼的房间之中，竟然有一个直通试练之地的传送阵。谁又能知道，这个房间，就好像鬼门关，仅仅一天左右的功夫，就有近十条人命，死在了里面。

他叹了口气！说句实话，这里面死去的人，都是些可恨之人。他们为了自己的愿望，为了自己的一已私欲，相互算计，相互杀戮，皆有取死之道。

可这些人，又都是一些可怜之人沫儿姐弟，就是两个没有价值的实验品。暴狼身上的实验，虽然成功了，可又不能量产，所以他也就没有了再利用的价值。林进与何莲，一个因为妻子，一个因为孩子，皆成了家族的笑柄，被家族抛弃，也就理所当然。至于木老头，他的“救一人，就要杀一个价值相同人”的理论，恐怕也让他得罪了不少权贵。

这些人，虽说都是被“愿望”所诱惑而来。可说到底，帝国选中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原因。

其实里面最为无辜的人，应当就是那个婴儿了。

“那个‘人肉屠宰场’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刘出洋边走边问道。

“别提了！”何龙摇了摇头，“你刚一走，就又有人来报案，说时家里的婴孩丢失了……”

“婴孩？”刘出洋的脚步慢了一分。

“没错！”何龙点了点头，“据说才几个月大！”

刘出洋的脚步，又慢了些。这个婴孩，让他不得不想起了何莲襁褓中的那个孩子。

“丢孩子这一家，是夜天臣大人，第四个弟子的哥哥。要说他们家也怪，弟弟前两天，刚报案，说把代表自己身份的徽章弄丢了。这才几天，哥哥家又失了孩子。你说，是不是他们家中了邪了？”

“徽章？孩子？”刘出洋干脆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就在他的怀中，现在正有一枚刻着夜天臣名字的徽章，那是他从充满人类指甲的大锅中取出的。“会是巧合吗？还是……帝国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却又碍着夜天臣的面子，无法处罚他。所以干脆用了这个方法，对他小惩大戒，来提醒他……”

想到此处，他干脆转了方向，向别处走去。

“怎么？你不回家了？”何龙追在他的身后，诧异的问道。

“我要先去一个地方！”通过这些个事，刘出洋察觉到。这帝国看似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可实际上，就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巨大漩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人卷进去，渣滓都不剩。

他现在必须想办法积累资本！否则的话，不但他自身难保，就连家人，也极易受到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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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四 法师协会

魔法师转会，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那座高耸入云的法师雕像底下。当然，与之相对的战士协会，也是在那座战士雕像之下。战士协会与法师协会，隔城遥遥相望。可这遥远的距离，似乎也阻挡不住，两方掐架互殴的。

职业者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本就有一种心高气傲、舍我其谁的劲头。再加上二者之间，力量体系不同。相互之间，别个苗头，争个是非，便成了常有之事。甚至于……双方还会时不时地搭起传送法阵，直接传送到对方协会的门口。上门踢馆，打架斗殴，闹出些许是非。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这就是，有了是非要闹，没有是非，创造些是非也要闹。对此，两个协会的高层，不置可否。倒是帝国的皇室，总是乐见其成。有些时候，还要拿些彩头出来，让他们闹。刘出洋猜测，这大概也是帝国皇室，激励和平衡二者间关系的一种手段。甚至于，二者间的不合，也大多是他们在搬弄是非。

一阵光华闪过，刘出洋和何龙二人，一同走出了传送法阵。这个传送阵，建立一座高高的平台上，四周是一幢幢高耸的法师之塔。刘出洋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法师协会，并不是独门独院的建筑，而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这是……就是魔法师协会？”刘出洋喃喃地说道。

“怎么？吃惊了？”何龙倒是见怪不怪了。按照他的话来说，这个地方，光是踢馆，就来了不止一回了，早就看习惯了。

“这里的法师塔，只有近百座而已……远远称不上庞大！”何龙亦是看着眼前的建筑群，说道，“在离帝国上千里的地方，还有一座全部由法师组成的城市。那里……据说足足有一千多座法师之塔。人们都称那里为‘千塔之城’！”

“千塔……之城吗？”这近百座高塔立在这里，就几乎让人震撼得说不话来。很难想象，一座有一千多高塔的城市，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那简直就是法师的圣地！

“兄弟，我就只能陪你到这了！”何龙偷偷看了一眼，看护法阵的魔法师，后者则是冲他吹胡子瞪眼的。看来，何龙所说的，自己有些没事就来踢馆，还真是没有胡吹。

刘出洋微微点头，小声向身旁边的魔法师询问了几句。大概是看他和何龙同行的缘故，那个魔法师对刘出洋也是爱答不理的，没有好气。

何龙尴尬地笑了笑，给刘出洋指了指不远处，那座最高的法师塔。告诉他，那里就是他要去的目的地。

刘出洋离开传送法阵，缓缓向那座最高的魔法塔走去。这些个建筑群，建立在帝都“羽城”，与高大雕像之间的平原之上。面积广袤，环境优美，处处都鸟语花香，让人流连忘返。而且，关键的是，刘出洋一路行来，所看到的，竟然都是魔法师，没有一个凡人。就连平时负责打杂，处理一些繁杂事物的，都得是能够吸纳元素的见习法师。

看到这些，刘出洋不自觉地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句古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个地方，是魔法师的圣地，职业者的天堂。他们的骄傲，是不会允许普通的凡人来些的。因为在他们眼中，那甚至是对这里的玷污。

“这里就是……法师协会吗？负责考核魔法师阶位的地方！”刘出洋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的台阶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之上，建立了一个高大的魔法塔。魔法塔高高大大，足有二十六层。看的时候，必须将整个头颅，仰成最大角度，才能勉强看到塔的尖端。

他拾阶而上，光是平台的台阶，就足有一百多阶。到了平台上面，迎面便是一个巨大的入口。入口无门，只有一道淡淡的魔法屏障。想来也是，这里可是堂堂夜羽帝国，魔法师协会的主塔。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刘出洋怀着敬畏的心，慢慢地向塔门走去。在这座塔的背后，他还能看到那座直入云霄的巨大雕像。现在离得近了，这座雕像，便越发的巨大，也越发地体现出他的渺小。这么高大的雕像，是他两世为人，生平仅见。想来，这必是千百年以降，无数人类信仰与智慧的结晶，也定是由无数尸骨和血泪奠基。

高塔的大门之处，有一面荡漾的水波，这是零阶的戏法“除尘术”。它不仅能够阻挡外面的灰尘吹入塔内，也可除去进入之人身上的尘土，让塔里保持洁净。

刘出洋缓步走进了法师协会，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厅堂，整洁无比、有股淡淡的熏香气味。同时也是安静至极，一个人影都没有。四周的墙壁上，是几幅巨大的壁画，画的都是不同种族不同法系的魔法师正在施法的情形。地面之上，则布满了魔法花纹，繁复之极，光是看看就让人头痛。

抬头向上，只见房顶上面是一副星图，也不知道雕刻的是不是围绕着这个大陆的星域。刘出洋对星座的事，所知不多。也只知道几个星座的名称，却并不知道它们的星系组成。否则的话，到是可以和他前世的星图，对比一下。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正当刘出洋左顾右盼，寻找上去的楼梯之时，一处墙壁上面，突然打开了一道小门。一位小巧少女，将头探了出来，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

“哦……”刘出洋没有想到，接待他的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

“你到底有什么事吗？”这小丫头有些不耐烦了。“我可忙着哪！”她说道。

“我……我来找人！”刘出洋想了想，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赵洪交给他的玉佩。

“原来是找会长的啊！不早说！耽误我时间！”小丫头将头缩回了门内，又随手将房间关上。

刘出洋哭笑不得！常听别人说，魔法师都是一些盛气凌人、脾气古怪的家伙。他一直还不相信。今天碰到的那个看守传送法阵的魔法师，和这个小丫头，却是分别给他上了一课。

他在这个厅堂之中，又是待了好半晌。左摇右晃的，连壁画都看了好几遍，这才听到房门“咔”地一声打开，那个小丫头，正站在门口，冲他招了招手。

“你运气好！”等刘出洋走到身前，她笑嘻嘻地说，“会长正好有空，现在就叫你过去！”

可刘出洋看到她的笑容，却是觉得有些古怪。她的这个笑容，与正常的笑容不同。一侧的嘴角，稍稍有些上挑。看上去，倒像一个充满了歉意的笑容。

想到此处，他又打量了一下她。只见她穿着一身宽大的法师袍，胸口上坠着一枚一阶魔法师的徽章。两只纤细修长的手，一只拿着法仗，另一只，却微微背在身后。

他稍稍侧了侧头，却见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的是一本书籍。不过，刘出洋眼尖，分明在书籍的封面上，看了“骑士情缘”这四个字。难怪这个小丫头，方才只是在门后探出头来，原来当时手中正拿着一本闲书。

“该不会是……她去找法师协会的会长之时，也是拿着这本书吧？她边看边走，看到精彩之时，大概还要停下来，多读一会儿。难怪她的速度，会这么慢！”

小丫头见刘出洋，正向她拿书的那只手，便冲他吐了吐舌头，又将这只手，向手背了背。“看什么看！”她有些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瞪大眼睛，“还去不去见会长？”

“当然去！”刘出洋微微一笑。

见刘出洋的态度不错，小丫头这才嘟了嘟嘴，给他翻了个白白的眼球。转过身去，在前面带路。

这道房门后面，实际上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看起来，有些像是电梯间。只不过，要大上一些。房间的中央，是一个传送法阵。小丫头头站在法阵上面，用手指按着其中的几道魔法线条，轻轻画了几下。“站好了！”她提醒一声，突然按下中央的魔法晶石。

“唰”的一下，一阵耀眼的光华闪过。待刘出洋再次睁开双眼后，却是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应该是高塔的上面几层，四周黑漆漆的，没有见到窗户。看地面的大致面积，要比一层的，小上许多。

“这里……应该到了二十几层了吧！”刘出洋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小丫头瞪大眼睛，惊奇地问道。

“知道了一层的高度，还有地板和天花板的大概面积，再根据整个高塔的锥度，大致就可以失算出来。”刘出洋说道。

“是嘛……”小丫头惊奇的大眼睛，突然眯了起来，“这里……可不是二十几层哟！”她笑嘻嘻地，好像方才惊奇的表情，是故意演出来的，在作弄刘出洋。“这里可是三十层以上啊！”她盯着刘出洋的眼睛说道。

“三十层……以上？”刘出洋一愣，他仔细回忆一下，“这塔……不是只有二十六层的吗？哪来的三十几层！”

“哎呀呀！”看到刘出洋的模样，小丫头满意地笑了起来，“没见识！”她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空间魔法吗？”

“空间魔法？！难道……”他四下看看，心中想到，“难道这里，并不是在自己原本的空间之中？难怪四周看起来黑漆漆的，好像没有窗户似的。莫非……那并不是没有窗户，而是这二十六以上，都处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小丫头突然念动起咒语，又向空中撒出了一些亮晶的粉末。这些粉末，飘散在半空之中，却是没有落地。而是渐渐地，勾勒出一个门的形状。“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小心说话！”她不放心地小心叮嘱道，“会长大人的脾气可不好！”

刘出洋点了点头，“既然可以用空间魔法，召唤出房门，为什么非要传送到这一层来？”刘出洋对空间魔法了解不多，便好奇宝宝似的，开口多问了一句。可他问完之后，却又是突然明白了过来，“难道……二十六层之上，每一层都在不同的空间之中？所以，才必须先到这个空间之内，才能在这一空间中召唤出房门！”

小丫头猛地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次，她眼中的惊异之色，却不像是作伪。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打了房门。

刘出洋向房门里面望去，却是一片草原。一望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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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五 会长

跟随小丫头，踏进虚空中飘浮的房门。刹那之间，一股青草的气息，涌进了刘出洋鼻孔，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漫山遍野，全是青青的草叶，一株花都没有。离房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弯小湖，湖水清澈，微波荡漾，那是不时从湖底游到湖面捕食的鱼，弄出的涟漪。

小湖旁边，有一个低矮的山丘。山丘上面，爬着几只白色的绵羊，有大有小，浑身洁白如雪，一尘不染。待走得近了，刘出洋这才发现，原来羊群之中，有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正蹲在一只老羊身边，替它梳理着毛发、喝它吃食。

“这就是夜羽帝国，魔法师协会的会长？”他打量了一下这个老者。只见他虽然穿着宽大的法师袍，可举手投足之间，露出的身形，却显得有些削瘦。他时不时放在老羊嘴边的手指，亦是枯瘦干瘪，犹如老树的树根。

“唉……暴殄天物啊！”那小丫头低声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刘出洋没有听清，他看了小丫头一眼，却发现她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同他说话。不过，有了小丫头这句话，刘出洋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老者的手上，却是见到他喂给老羊的食物，竟然都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波动。

“天材地宝！”刘出洋的心中，突然闪过了这四个字。他和小丫头对视了一眼，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可惜和无奈。

“它吃的东西，比夜羽的国王都不差！”小丫头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她的意思，刘出洋倒是明白几分。现任的夜羽帝国国王，乃是经历过光暗大战的人。而且，他还并不是一名职业者，而是一个凡人。

光暗大战，到底是终于哪一年，刘出洋并不清楚。可大概估计一下，距今至少也要近二、三百年的历史了。两三百年的时间，即便是一个阶位比较低的职业者，都活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更何况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不过，现在的夜羽国王，也算是一个异数。他自登基以来，就到处搜寻各种天材地宝服用。这些个天材地宝，虽然并没有让他成为职业者，却也缓慢地改变了他的体质，让他变得长寿。

只是，近期也有不少传闻，据说夜羽国王的身体，就犹如这只老羊一样，已是油尽灯枯。就算是吃再多的补品，也于事无补了。

“你就是那个拿信物的人？”刘出洋打量这老者的时候，对方亦是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低沉厚重，很有磁性。

“在下刘出洋，拜见会长大人！”刘出洋恭恭敬敬地行礼，双手托起玉佩，向老者的方向递去。

小丫头正准备拿起刘出洋手中的玉佩，给老者送去。却是见他微微摆了摆手，“不必了！”他说道，“你刚一走进法师协会的大门，老夫就感应到了它。本想着等这小丫头过来，就让她带你进来。却没有想到，她一看起杂书，就忘了正事。还得老夫传音过去，来提醒她！”

这小丫头见被拆穿了，便冲刘出洋眨了眨眼睛，表示歉意，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说吧！你是赵洪的什么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无故交给别人。”说到此处，他的微微一顿，伸出去给老羊喂食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莫非……你是他的私生子？看你们两人的面容，倒是有几分相像。”

刘出洋立时哭笑不得，就连他身旁的小丫头，也“噗嗤”一声，乐出声来。不过，他的心中，也暗暗有些惊惧。这老者话中的“看”，想必就是使用精神力进行的扫描。相当初，天穹用精神力探测他时，便被他的精神力自动反弹，还略微伤到了对方。可今天，自己被这老者探测之时，竟是毫无察觉，一点反应都没有。

“前辈说笑了！”刘出洋拱手答道，“晚辈同赵大哥，萍水相逢，只是因缘巧合，帮了他一个小忙而已。”

“小忙……呵呵……我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忙’，竟然能抵得上老夫的玉佩。”这老者喂完了最后一声草药，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他个子不高，看上去平平凡凡的，毫无出奇之处。

“对了，你真的和我赵氏家族，毫无关系？可我看你的模样，却与我的几位子侄，颇有些相像之处！”老者转过头来，盯着刘出洋说道。

“确无关系！”刘出洋苦笑一声，将如何救出赵洪小儿子的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番。他边说，边悄悄地打量着这位老者。只见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变成了白色。长相倒是周正，浓眉细眼，鼻梁高挺，牙齿雪白。想必年轻之时，也定是一个俊朗之人。只不过，他现在好像精神头好像不太好，面容消瘦，脸色苍白，眼窝亦是有些发黑。

“呵呵……原来如此！”老者捻了捻雪白的胡须，“老夫久不归家，对于家族中的事情，倒是显得孤陋寡闻了！不过，贤侄既然拿着玉佩前来，想必是遇到了难题。就是不知，老夫能否帮得上忙？”

刘出洋也明白，对方没有把话说死。显然也是想衡量一下，看看他请求的事，与救治赵洪小儿子的恩，能不能大致相抵。若是刘出洋请求的太过，他大概就要想办法推托了。

“晚辈请求之事……倒是不难！只是想请前辈考核一下，看看我能不能成为正式的法师！”刘出洋恭敬地说道。这件事情，他在来此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

在这个世界，法师和战士，都是独立的特权阶层。特别是法师，有着相当大的特权。如果刘出洋考核成功，得到了法师协会的认可。那么，他就是算是法师协会的一员了。即便是当今夜羽帝国的国王，想要动他，也得掂量一下。

“噢？”听到刘出洋所说，老者露出了惊奇的目光。就连刘出洋身旁的小丫头，也猛地扭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一般。

“哎……哎！”她用胳膊肘悄悄地碰了碰刘出洋，“要些药剂、法杖什么的……我们会长手中的好东西，多着呢！”她小声地提醒道。

“不必了，”刘出洋摇头说道，“晚辈就是想请会长大人，亲自己考核一下，看看晚辈到底能不能成为正式的法师。”

这老者看向刘出洋，微微蹙起了眉头。半晌之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你的魔力，倒是快到二阶法师的程度了。只不过……你大部分还没有炼化好，只能发挥出不到五层的实力！”他一口就叫道出刘出洋现在的状况。“不过……不知道小友有没有趁手的魔法。若是没有，老夫让人教你一个，再进行测试，也是不迟！”他大概是误会了刘出洋的意思。

“多谢前辈，晚辈有自己趁手的魔法，前辈只需要考核就可以了！”

“那……既然如此，就请小友施展一下，让老夫也她见识一二！”老者听罢刘出洋的回答，蹙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这？”这一次，轮到刘出洋惊讶了。

“就在这！”老者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随便画了一大片区域。而且，这个区域之中，还包括他自己。

“好……吧！”刘出洋也不再多说。这老头深不可测，自己的魔法，就是往他身上发射，恐怕也伤不到他。当然，这也是他作为法师协会会长的自信。

“冰锥术！”刘出洋选中一个无人的方向，伸手平举，心中暗念一声。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合并后的阵图。同一时刻，他身周的水系元素，也突然燥动起来，欢呼着、雀跃着，向他的手心涌去。

“咦？”老者轻咦了一声。

“嘭”的一声闷响。和之前一样，冰锥成形的瞬间，便仿佛出膛的炮弹，猛地发射出去。巨大的后坐力量，作用在刘出洋的右手掌心，推得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

“咦？”老者见状，又是轻咦了一声。他突然迈步向前。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原地。待再次出现之时，却是阻在了冰锥的必经之路上。其速度之快，刘出洋甚至都没有发现他是怎么过去的。

“小心！”刘出洋大叫提醒。可他叫完之后，却又是发现自己的提醒，有些多此一举。

“不用小心！”身旁的小丫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果然，那老者来到冰锥的前面，伸出手来，轻轻一抓。便将冰锥抓了个正着。与此同时，刘出洋就觉得一阵头痛，他闷哼一声，禁不住倒退了几步。

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却是发现，老者将冰锥抓在手中。他的整个手掌和冰锥之上，都包裹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正是这层光晕，将刘出洋的魔法，与他的精神力分隔开来。却又让他的魔法，保持具现化的形态，并不散逸于大气之中。

“咦？”这时时候，老者又是惊咦了一声。这是自刘出洋施展魔法之后，他发出的第三个惊叹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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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六 上缴

刘出洋意念一动，一枚湛蓝色的冰锥，带着呼啸风声，猛地从他的左手掌飞射而出。巨大的后坐力量，将他推得摇晃了一下，震得虎口生疼。

可就是刘出洋发射出冰锥的那一刹那，法师协会的会长大人，却是一迈脚步，瞬间来到了冰锥之前，在刘出洋的惊呼声中，伸手一抓，将冰锥抓了个正着。

“咦？”这位看似身体瘦小，弱不禁风的老者，接住冰锥之时，手掌竟是连抖，都没有抖动一下。不过，他握住这个冰锥之后，还是第三次惊讶出声。

“竟然……是冰系魔法！难怪你带着玉佩来此，又非要老夫亲自考核。”老者深深地看了刘出洋，眼神之中，饱含深意。

“微末之技，让会长大人见笑了！”刘出洋躬身行礼，开口说道。

老者微微摇头，“自千年以前，人们与光明神系的诸神，失去联系之后，冰系魔法便消失在了大陆之上。”他长叹一声，松开手掌，任由冰锥化成无数肉眼难见的晶莹光点，消散于大气之中。“一千多年以来，大陆上人才辈出，诸多惊才绝艳之辈，依靠自身的力量，让人们重新认识了魔法体系，也重新开发出了，许多以前只有神灵才能赐予的魔法。”

“这是人类的崛起，也是人类打破神灵，囚禁着他们心灵之樊笼的最终力量。”他说到此处，声调不自觉地大了起来，“自此之后，人们对神灵的信仰，便慢慢淡化了。光明帝国，也四分五裂，形成了大陆上的诸多国家。可是，无论人们如何研究，却始终也破解不了‘冰、雷、风’这三系法术。所以……如果你还说这是微末之技的话，那老夫这些，无论如何研究，也不得其门而入的老东西。岂不要一头撞死！”

刘出洋听罢，尴尬地笑了几声，拱手说道“前辈太过夸奖！”

“哎……”老者摆了摆手，“老夫为人，向来耿直。性子直，说话亦是直来直往。你有多大的力量，有多大的功绩。老夫便一是一、二是二地说出，绝不藏着掖着。”

“是……晚辈受教了！”刘出洋苦脸一声。这老头的耿直的性格，自刘出洋一进来，他便说他是赵洪的私生子上，便可见一斑。

老者一迈步，又回到了那只老羊身旁，冲着地面挥了挥手，从他的储物戒指之中，摆了一套桌椅，放在了地面之上。“来、来、来……”他冲刘出洋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出洋贤侄的一阶法师徽章拿来！”他冲刘出洋身边的小丫头，瞪了瞪眼睛，大声训斥道，“待会儿再追究你偷看闲书，耽误正事的罪过！”

“好……好……”小丫头被吓了一跳，赶紧向门口跑去。可跑了一半，却又是心急火燎地折了回来。“还……还没问你刚才施展的魔法，叫什么呢？”她气喘吁吁地问道。

“叫……”刘出洋想了想，“就叫‘冰锥术’好了！”

“冰锥术？”小丫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太土了吧！”她眨了眨眼睛，说道，“要不然，叫‘骑士之矛’怎么样……‘冰霜之箭’也可以啊……实在不行，就叫‘正义之弓’也行啊！”见刘出洋连连摇头，小丫头急了一口气说了七八个名字。

“还是……就叫冰锥术吧！”这个名字，刘出洋叫熟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实用主义的人。什么东西，只要好用就行。至于名字一类的，他还真不怎么在意。

“你这人真是……”小丫头见刘出洋油盐不进，瞪起了眼睛。可耳边突然传来了老者的一声咳嗽，吓得她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跑。

刘出洋见小丫头飞也似的逃开，摇头苦笑。这个小妮子，幸好还有害怕的人。要不然，非得翻了天不可。

“来、来……坐在我的对面！”老者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让刘出洋坐好。

“会长大人！”刘出洋微微一笑，坐在了下首位置。

“老夫本名赵光晨，家族之中行五，和老夫相熟的那些老东西们，都尊称老夫一声‘五哥’。你既然和我侄儿相识，那也就不必叫我会长，也随了他的称呼，叫我一声‘五叔’就行！”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出洋也不推托，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他不知道，赵光晨说出这番话时，那个正往门口跑去的小丫头，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她实在是搞不明白，一向不苟言笑的会长大人，怎么会对那个穷小子，这么客气。

“不知出洋贤侄，师承何处！”赵光晨一摆手，桌子上面，又出现了一个酒壶，两只酒杯。

“哦……”刘出洋一时语塞，他的记忆当中，根本就没有自己老师的名字。只是隐约记得，他是由于元素亲合度太低，被赶出魔法塔的。而在他被赶出之前，住的地方，有一个月亮的标记。

“不敢隐瞒会长大人，”刘出洋说道。虽然赵光晨有言在先，刘出洋可以称呼他“五叔”，可那也没准是人家客气一下。刘出洋自然也不能够攀亲附贵，见杆就爬，惹人不快。“晚辈由于元素亲合度过低，一辈子也不可能进阶高位。所以……被赶出了魔法塔，家师也严令晚辈，终生不得说出他的名字！”刘出洋说道。这最后的一句话，则是他实在记不得老师的姓名，只好随口胡诌了一句。

“元素……亲合度……过低？”赵光晨盯着刘出洋的眼睛，足足半晌。却是见他双眸清澈，不似说谎。“看来你原来的老师，也是无名之辈，不提也罢！”半晌之后，他摆了摆手，说道。

“这……”刘出洋皱起了眉头，“会长大人，有话还请，说在明处！”刘出洋端起酒壶，为两个杯子满上，开口说道。他越听越觉得，对方这是话里有话。

“不急……不急……”刘出洋却是没有想到，赵光晨给他卖了个关子。他摆了摆手说道，“说句实话，不知多少年了，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让老夫惊讶，还是惊讶了如此多次的！”

“老夫惊讶之一，便是你用出的这‘冰锥术’魔法。冰系魔法，已消失千年，这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了。”说到此处，他沉吟片刻，露出为难表情。“虽说出洋贤侄，你带着玉佩前来，可老夫身为法师协会会长，却不能因公费私，替你隐瞒……”

刘出洋倒是明白他的难处！论起来，赵光晨也只是夜羽帝国，法师协会的会长。而自己的冰锥术，却是大陆上失传千年的魔法。这么大的事情，他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不过，刘出洋在来此之前，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晚辈既然来了，便早已想好！”刘出洋说道，“晚辈愿意，将‘冰锥术’魔法的成型原理，奉献给夜羽帝国法师协会！”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既然瞒不住，倒不如大方一些，主动交出去。正所谓有得有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必有赵光晨这一层关系，法师协会，也不会亏待了他。

“此话……当真？”赵光晨深吸了口气，屏息问道。这么大的事，即便是以他的身份，都觉得有些紧张。毕竟刘出洋是拿着赵洪的玉佩来的，如要强取，就有些不太合适。若是刘出洋真能主动奉献出来，那还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当真！”刘出洋重重地点了点头，也不等赵光晨相询，便主动将魔法的成型原因，向他叙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刘出洋叙述完毕，赵光晨沉默良久，好像在细细品味。以他的魔法造诣，自然是稍加点拨，便听了个明白。也知道了刘出洋所言非虚，按他说的方法，确能成型冰系魔法。

赵光晨一伸手，立时有一枚冰锥，在他的掌心成型。这支冰锥，与刘出洋施展出的冰锥，全然不同。它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纯净至极，远远看去，竟然与水晶相仿。“原来是压力……”他好似在沉思一般，喃喃低语。可掌心的冰锥，却是在他说这句话的短短功夫，又变化了几次一会儿锥形，一会儿柱形。最后，竟是变成了一小团晶莹的冰屑，在他手中不断闪烁着光芒，繁星一般。

“这是……”刘出洋看得，有些呆滞了。想当初在英雄城之时，他见到夜天臣精妙的控水手法，心中便是艳羡不已。可如今，再看到赵光晨对刚刚掌握的冰系魔法的操控手段，他立时感觉到，仿佛夜天臣，也不过如此。

“他是怎么做到的？”刘出洋暗自揣测，手中亦是凝结出一枚冰锥，可无论他如此驱使精神力，都很难使它再次变形。

赵光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可他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丝毫指点的意思。倒是他又动了动眼珠，用手掌捋了捋胡须，不知心中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出洋贤侄如此大方，那老夫就更不能小气了！我这里有几样宝物，你可挑选一样……”他说着，在桌面之上，摆出了几样物口。

第一样是一张卷轴，据说是四阶的光明术法“重塑术”。这个魔法，无论你伤到什么程度，只到重伤不死，它都能够重塑你的身体，让你恢复如初。就连缺胳膊缺腿，也能瞬间再生长出来，堪称救命的法宝。

第二样物品，是一支水系的法杖。据赵光晨所说，它的原主人，是水族的一名三阶法师。当年，他带人攻打水族时，亲自诛杀了此僚，并夺下了这只法杖。这只法杖，能够在施法时，节约施术者一半的法力。要说起来，这其实也是平平无奇，完全抵不上那张卷轴。可关键的是，这支法杖之中，不知用什么方法，封印了一个伪四阶的术法“酸雨术”。

之所以说是伪四阶，主要是由于法杖的材质问题，使得它不能够承受四阶法术。所以制造之人，便将“酸雨术”法阵简化，让它处在法杖的承受范围之内。可这样一来，“酸雨术”的威力，便足足下降了九层。不过，即便如此，那它也是四阶的上位术法。就其威力而言，绝不是下位的三阶术法，可以比拟的。

赵光晨放置的第三样物品，却是半张书页。“这半张书页，非金非木，不知何种材料所制。要说起来，它同你还有些缘分。乃是几十年前，在你们英雄城的一个坚固的铁笼中发现的。老夫研究上面的文字，发现它记载了一个上古魔法。只是可惜……只记述了一半。”

“至于这第样东西嘛！”赵光晨又是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乃是老夫的一些笔记心得，”他略带傲然地说道，“想当初，夜羽帝国的老国王，还有老夫的大弟子——夜秋铭，都想借它，给十三公主一观。老夫都断然拒绝……”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将这本书册，向一旁推了推，将它同其它三样物品，隔开了一段距离。“这本书册……只有老夫的亲传弟子，才有权力一观！”他饱含深意地说道。

可他话音方落，就愕然地发现，刘出洋正死死地盯着那半张书页，眨都不眨，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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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七 拜师

赵光晨拿出的四样东西，个个堪称绝世珍宝。得到其中的任何一样，都对刘出洋助力良多。尤其是他所拿出的最后一样东西——那本书册，虽说只是薄薄的几页纸张，可对于刘出洋的修炼之路，无疑于一盏明灯，可以让他少走许多弯路。

可赵光晨的这份情，显然是有些白表了。他将手册放在桌面上之后，却是愕然地发现，刘出洋根本就没有看它，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半张书页。

“呵呵……”赵老头尴尬地笑了两声，可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死心，“这半张书页，虽说记有上古魔法，可毕竟只是一半，没有太大的用处。倒是老夫的这本书册，记载的可有老夫秘传的修炼精神力和本位元素的法门，乃是绝世珍宝。你可莫要好高骛远啊！”

赵光晨哪里知道，书页的另外半张，刘出洋却是曾经在赵洪府邸中，冰窖的密室里面得到过。只不过，当初为了保护木槿那个小丫头，那半张书页，被刘出洋放在了她的身上。自己走的时候，又忘记了取回。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得到了这半张，自己再去精灵王国找木槿，要回另外半张就是了。

“你……可要想好了！”刘出洋正准备去拿那半张书页的时候，他的耳边，却又是响起了赵光晨的声音。这个声音，有些发虚，略略带着一丝紧张。

刘出洋听到之后，神情为一顿，愣在了当场，本来即将伸出的手掌，也缓缓地放了下来。他慢慢抬起头来，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老人。“怎么样……你可是想好了？”对面的赵光晨，神情亦是有些忐忑。

刘出洋这个时候，却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些什么。他突然之间，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师父。那还是他初入警局之时，也是有一位老警察，想要认他当徒弟。可他也是不好意思直说，总是旁敲侧击地，让刘出洋主动拜师。

刘出洋拗不过他，只好拜了师父。可他没想到，他的这个师父，却是待他犹如亲生父亲一般。不仅生活上关心他，而且多次救他性命，甚至于，还替他挡了几次子弹。

后来，两人熟识之后，刘出洋才知道。原来这位老警察的妻子怀孕之时，他开车送她去医院待产，却没想到半路出了车祸。妻子的命保住了，孩子却没了。自从之后，他的妻子精神受了刺激，便有些不太正常。这位老警察没有办法，只好将妻子锁在了房中，自己出来工作。也不欢迎别人探望，生怕有人口误，再刺激到她。

而他之所以对刘出洋青睐有加的原因，却是因为刘出洋的父母，出任务死亡的那一天，恰好就是他出车祸的那一天。这让他觉得这是天意，天意让他认下刘出洋这个徒弟，却拿他当亲儿子看待。

不过，可惜的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是在一次任务当中，也去世了……他被山顶上的泥石流，埋在了底下。不光彩的是，他的这次任务，是帮领导出的私活。所以最后，只能当成意外处理了。

刘出洋当时也和他在一起，只是中途在车上喝了杯过期饮料，闹肚子，先行下了车。事后，他懊悔不已，又去师父家记载的住址，想照顾师娘。却没有想到，他师父登记的住址，却是早就搬家不住了。问起同事，又没人知道他住在哪。他一直托人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

“还没有想好吗？”见刘出洋望着自己发呆，赵光晨还以为他是在犹豫不决。

“想……想好了！”刘出洋下意识地答道。他摇了摇脑袋，从回忆中挣脱出来。逝者已矣，现在回想那些，懊悔当初，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实际上，刘出洋的记忆当中，现在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甚至连他的姓名，都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也并不能怪他。而是他重生在这个世界之时，与另一个灵魂融合。导致他失去了许多记忆的碎片，正巧，他前世师父的名字，就在那些失去的记忆当中。

“既然想好了，那……你就选吧！”赵光晨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他虽然动了收刘出洋为徒的念头，可也并不是非收不可。如果刘出洋主动拜师，那他趁着这个台阶收下，也未尝不可。可若要是刘出洋执意不愿，那……也就算了。

“好！”刘出洋微微点头，正准备有些动作。却是见身边的那只老羊，冲他“咩、咩”地叫了几声。好似也在替他着急，提醒他慎重选择一般。刘出洋见状，轻笑起来。“连你都着急了？”他摸了摸老羊的头颅。

赵光晨一见之下，就想伸手阻止，却是愣在了当场。只见刘出洋的手掌，摸在老羊的头顶。老羊非但没有气恼，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咦？”他轻咦了一声，开口说道，“要说，出洋贤侄，你与老夫还真是有缘。这只老羊，本是我爱女的宠物。可三十年前，老夫的师弟，受奸人所害，灵魂受到重创，危在旦夕。必须要海族的宝物，才能救命。老夫又得留下，用自己的魔力，为他续命。只好派已有身孕的女儿，拿着家传宝物，远去海族交换。可没想到，她这一去，三十年间，杳无音讯。”

说到这时，他微微摇了摇头，苦笑连连。“从此之后，便只剩下这只老羊，和老夫相依为命。原本，它也只是个凡物，顶多近二十年的寿命。可却是让老夫用天材地宝，生生养了近三十多年。”

“这个家伙，也是不争气。”赵光晨用手拍了拍老羊的后背，语气之中，略微带上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么些天材地宝吃了下去，就算是块凡铁，也早炼成精金了。可它非但没有进化，反而却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块魂石。”

所谓魂石，其实与魔晶倒有些类似。有些兽类，灵魂过于强大，肉身承受不住，便会将这些灵魂，转化为类似结石的东西。换句话说，魂石便是一块储存了大量纯净灵魂之力的结石。不过，魂石没有属性，也不会像魔晶一样，吸纳、炼化元素，用以强化肉身。反而它的出现，会占据魔晶的位置。让这只兽类，终生都不会再产生魔晶。

“三十年了，它的寿命，也该走到了尽头。”赵光晨轻叹一声，唏嘘说道。“不过，它的性格也是古怪。只允许老夫摸它，别人一概不行。却没有想到，竟然没有排斥于你，反而和你亲近得不行！”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刘出洋说道，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桌子上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选，而是拿起酒杯，站起身来，绕过面前的桌子。径直走到赵光晨面前。“晚辈刘出洋，”他双膝跪倒，将酒杯举过头顶，大声说道，“虽资质鲁钝，但向往魔法之心，却是由来已久。晚辈久闻前辈大名，还望前辈能够收晚辈为徒，不吝赐教。晚辈日后，定当……”

“好了……好了……”还没等刘出洋说完，赵光晨便是哈哈大笑，一手接过酒杯，一手将他扶了起来。“出洋徒儿，老夫教徒，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他一口喝干杯中之酒，又是哈哈大笑几声。在他看来，只要刘出洋说出那句“还望前辈能够收晚辈为徒！”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日后如何，那也是以后的事。有心便常回来看看他就行，无心……也就算了。

“师父！”刘出洋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老者。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辈子，竟然能得老天的如此厚报。不但给了他父母亲人，就连师父，也重新还给了他一个。“这一世，我一定要尽心孝道。”他的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上辈子欠的，这一辈子，也应该加倍地还回去。

“来来，坐下说话！”这老头一把将刘出洋按在椅子上面，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徒儿啊，你要记住，为师赵光晨，家族中平辈的兄弟姐妹共有五人，分别是按‘晓、月、映、晨、曦’来命名。以后若是有缘得见，都要尊一声师叔师伯。”

“是！”刘出洋点头应道。说句实话，他的心中亦是有些感动。赵光晨这是话中有话，他的弦外之音，便是告诉他，若是日后遇到事情，惹了祸端。没关系，有老夫顶着。若是老夫顶不住，那还有背后的赵氏家族。他可以随时去找他们，抱老夫的名号，寻求帮助。

“这几样东西，”赵光晨拿起桌上的书册，塞入刘出洋手中。“书册你拿去，就先在老夫处住下，看完之后，再还给老夫。但切记，不可外传。至于这书页……”他又拿起那半张书页，想了想，也塞到了他的手中，“虽然这是法师协会的物品，不过，就当是老夫买下了它，送给你做见面礼。”

“多谢师父！”刘出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两样东西，竟然还真的同时到了他手中。

“出洋啊！看你发射冰锥的手段，是不是你神之海中的阵图，有一些问题啊！这也正是老夫当时惊讶的第二件事情。”见刘出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赵光晨亦是打心底里高兴，他哈哈笑了几声，又是开口问题。

“这个……”刘出洋抓了抓脑袋。对于魔法上的事情，他一向都是自己胡乱揣测，然后再加以实验的。换种说法，他也觉得自己的魔法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魔法既然能够用得出来，他也就一直没有在意。

此时赵光晨问了出来，就是想指点一下刘出洋。可刘出洋又说不清楚，他只好将自己创造冰锥术的经过，向他叙述了一遍，就连他升阶时，引来“元素之茧”的事情，都没有落下。

“哦……原来竟然还有此一事？”赵光晨深思半晌，开口说道，“你引来元素之茧之事，老夫并不意外，这与你的元素亲合度有关。可你竟然能够将两个不同的法阵，强行融合到一起，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刘出洋见赵光晨说起了正事，便正了正身体，端坐在椅子上面，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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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八 请教

刘出洋和赵光晨畅谈良久，向他请教许多，受益匪浅。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强行压合“冰锥术”和“弹射法阵”，是多么的无知无畏。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倒不是这些法阵不能压合，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许多种类的魔法产生了。比如“水球术”，就是由“聚灵阵”和“凝水阵”融合组成的。如果再融合了“弹射法阵”，就能将水球弹射出去，打在人的胸口，力量极大，甚至会让人暂时闭气昏倒。刘出洋在落日森林中遇到的那个魔法师，使用的，就是这类术法。

“水球术”如果融合“解离阵”就会分解成漫天的水气，同空气中的灰尘组合，便是“迷雾术”。当然，这种术法行军作战时应用较多，所以也常叫“战争之雾”。若是再嵌套上“析毒术”，解析出大自然的有毒物质，融合其中。便会产生“毒雾术”，让敌人吸入肺中，于不知不觉当中，中毒身亡。

而刘出洋强行压合法阵，其实是犯了三个错误一是精神力和魔力不足，相对于神识之海中的法阵来说，每嵌入一个，所需要的精神力和魔力，便成几何倍的增加。以刘出洋现在一阶法士的精神力量，根本不足在“聚灵阵”、“凝水阵”和“压缩法阵”上，再套入一个“弹射法阵”。换句话说，他的这个“冰锥术”，论起阶位，实际上已经超过一阶术法，逼近了二阶。

第二，要想融合法阵，那也得是在对阵图充分研究，充分了解的基础上，缓慢的将之融合。融合过程中，要将两个法阵的魔法线条，相互联通，相互串联，逐渐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阵图，并将之记忆下来。

这个过程，艰辛无比。期间，就算对要融合两个法阵，已是相当的了解。也很可能因为法师的体质问题，而导致失败。所以，绝大部分的法师，在融合好阵图后，也要经过长时间的微调。让阵图更符合自己的体质，让它在神识之海中更牢靠。才能开始使用，在外界施展出来。像刘出洋这样，生拉硬靠，强行将两个阵图合并在一起。让它们自行融合、衍生出新的魔法花纹的。据赵光晨所说，他还真是生平仅见。

第三，刘出洋所融合的魔法阵图，其实并不是同一种类。他的“水球术”所用的“聚灵阵”和“凝水阵”，是正统的法师，在神识之海中所用的阵图。可之后“压缩法阵”和“弹射法阵”，那其实是常用在卷轴或者器械、魔导器等物品上，雕刻的阵图。

这两者同根同源，可实际上，就像是汽油汽车和柴油汽车一样，它们虽然都是用来“跑”的工具，可从构造到原料，也都是不尽相同。虽说，魔法阵图用的魔晶和魔晶石，与人类法师神识之海中用的本位元素，都是魔法元素。但就像汽油和柴油，都是提炼于石油当中，却也有不同用途一般。本位元素与魔晶石之类，作用的阵图，也是有些许差别的。

刘出洋融合“压缩法阵”之时，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还能够压制得往。可之后的“弹射法阵”，便出了差错。直到现在，他的冰锥术也只能凝成之后，就立刻发射，根本没有调节和瞄准的时间，远远谈不上收发由心。

对于他的这种情况，赵光晨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只能让刘出洋好好学习给他的薄薄书册，多了解魔法阵图的构造，再根据自己的体质，微微调节，看到最后，能不能调整过来。

刘出洋直到此时，才如梦方醒一般。他对魔法知识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赵光晨，又拜他为师。恐怕，他还会一直错下去，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他的神识之海，再也承受不住，爆裂开来。那时，轻则费去魔法能力，成为一个废人。重则，当场死亡，身消命殒。

“实际上，老夫方才发现了你的状况，就觉得不对！还一直奇怪，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刻死掉。所以才轻咦了一声！”赵光晨说话，一向直来直往。说得刘出洋苦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老夫后来细细琢磨，这才发现了你没有立时死掉，反而因祸得福，成功研究出‘冰锥术’的原因。”

“请老师赐教！”刘出洋恭敬地说道。他此时对赵光晨，心悦诚服。这名老者，法力高强，见多识广。虽然性子直了些，可对自己的弟子却是尽心竭力，毫无保留。

“你之所以当时没有死亡，恐怕就是因为你的元素亲合度！”赵光晨说道，“你的元素亲合度之高，亦是老夫生平仅见。”

刘出洋听罢一愣，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系统”在起作用。虽然赵光晨之前就提过元素亲合度的事，他的心中，也有些许的准备和猜测。可此时听赵光晨亲口说出，他还是有些愣神，觉得心脏一颤，猛地跳动了几下。

“是……高吗……”刘出洋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下意识地问道。元素亲合度，是衡量职业者能力的一个重要指标。自古以来，有多少职业者因为元素亲合度过低，而终生没有太高的成就？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就算是他自己，不也是因为被判断元素亲合度过低，而被逐出法师塔的吗？

“没错！是高！而且还是非常之高！”赵光晨呵呵笑着说道。

“真的……吗？”刘出洋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又用发颤的声音，再次问了一遍。这也难怪他如此失态，当初，他清醒过来之时，得知自己因为元素亲合度过低，而被逐出了法师塔。便再也没有了，从职业者这一身份上过多发展的想法。虽然他也不甘心，却也别无它法。可此时，就好像是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又让他听到了一个完全相反的说法。

“哈哈……难道老夫还能骗你不成？”看到刘出洋的样子，赵光晨哈哈笑了起来。当然，他对他的举动，亦是非常的理解。一个“亲合度”，简简单单三个字，困住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任凭你多么才华横溢，任凭你多么见识过人，任凭你精神力多么强大，可元素亲合度不高，元素就不会为你出力。就注定了你的魔法、战技威力不高，就注定了终身修炼，不会有太快的进度，就注定了你一辈子，不可能有太高的成就。它就仿佛天堑鸿沟，阻住了你的修炼之路。

“老夫可以肯定，你的元素亲合度，绝对还要在老夫之上！”赵光晨板起面孔，严肃地说道，“方才你施展魔法之时，老夫就能感觉出来。你周边的元素，就仿若是在欢呼雀跃，蜂拥而至，生怕自己不能为你出力一般。这绝对是王级的元素亲合度！”

元素亲合度，分为三六九等。在这个世界上，更是量化了出来。大致可分为“君、王、主、臣、仆”五种。

若是法师施法之时，要使用香料、圣水等介质才能引动元素变化，施展魔法，这便是亲合度差，元素视其为仆；若是施法之时，要念动咒语，用祈求的语气，引发元素共振，这便是亲合度一般，元素视其为友，实际上便也和臣子相差不多；施法之时，如果只需意念所动，便可凝聚成形，这便是亲合力佳，元素视其为主。”

王级，便和刘出洋的相差不多。施展之时，元素欢呼雀跃，蜂拥而至，生怕不能为他出力。至于帝级，赵光晨说那已是神权时代的传说了，他自己也没有见过。据说有了帝级的元素亲合度，一念之间，便可让元素为你赴死。这就是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虽然老夫不知道，这是你原本的老师，太过平庸，验错了你的亲合度水平；还是，你被逐出法师塔后，又有了什么奇遇，让你的体质或灵魂，产生了质的变化。不过，你的元素亲合度，现在达到了‘王’级，却已是不争的事实。”赵光晨说到“平庸”之时，顿了一顿。他原本想用“愚蠢”这个词来着，看在刘出洋的面子上，这才临时改了一个说法。

可刘出洋听到此处，却是浑身一颤，想到了一个可能。他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经常做的那个梦无数蓝色光点，要钻入他的皮肤，进入他的血液、他的身体。这个噩梦，伴随了他的童年，很长时间。可他重生之后，却通过“系统”，知道了那些蓝色的光点，分明就是水系的元素。

“难道……我前世的梦……并不仅仅是梦？”刘出洋暗自思索着。其实所谓梦境，多是人现实的影射。依旧现在的情况来进行猜测，很可能是他前身的灵魂，元素亲合度极高。引得天地间的元素，纷纷向他靠拢，要去强化他的身体和灵魂。这些，在他睡眠的时候，便通过梦境，反馈到了他的大脑之中。

可大概是由于他当时的精神力极低，根本无法感应到这些元素。就更不要提，去收拢和炼化它们。

“如此说来的话，我的前世的灵魂，元素亲合度极高，精神力强度却低。而今生夺舍来的肉身，却是正好相反。冥冥之中，却正好让我融入了这个躯体。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还有，既然前世的世界，也有元素。可是为什么，我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驱使元素呢？”刘出洋暗自揣测，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是你强行压合阵图，却取得了成功的原因。因为世间万物，都是以元素为基础的，就连阵图也不例外。阵图和元素一样，都有灵性。传说神权时代，还有阵图化成的灵体，现身于人类世界。我想，它们大概是在元素的制约下，并没有太过为难于你，才让你完成了阵图的融合。”赵光晨见刘出洋神思不属，也并没有多想，而是继续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对于自己师傅的这个说法，刘出洋听在耳中。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既然魔法都出现了，魔兽也能化成人形。那么法阵生出精灵，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

“怎么？不相信为师之言？”赵光晨大概是看到透了刘出洋的心思，开口问道。

“哦……”刘出洋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赵光晨哈哈大笑，“好！好！”他不仅没有气恼，反而不住点头。“尽信书，不如无书！”他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还得依靠自身！我指出的道路，或许正确，或许错误。可无论如何，都不是你要走的路。所以，你要多怀疑，多提问。只有了解了魔法的本质，才能寻找到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刘出洋浑身一振。这句话，对他的触动很大。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性格、体质，不尽相同。只有充分地了解自身，了解魔法。或许……才能走出自己的道路。

“出洋……你可知道禁咒吗？”赵光晨见刘出洋一副思索之色，又是开口问道。

“禁咒？”刘出洋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是摇了摇头。他之所以点头，那是因为他听村长说过现在兽人国边缘的赤焰沙漠，在光暗大战之时，便以一万三阶光明祭祀，几万三阶以下职业者的生命为祭品，施展了禁咒，将黑暗生物几十万的军队，永远留在了那里。据说那一片区域，至今还是赤地千里，风暴横行。而且以它为圆心的方圆万里，都是杳无人烟，只有极少的生物，才能存活。

不仅如此，刘出洋还听说在无尽之海的边缘，离他村子所在“禁地”的千里之外。也有一处类似的“死域”。只不过，那里是由一个上位职业者施展禁咒所形成的，面积要小上一些。

而刘出洋摇头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对于“禁咒”的了解，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并没有做深入的调查，更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正所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赵光晨说道，“其实所谓的‘禁咒’，并不是利用复合型阵图，所施展的魔法。它不过是结出元素之魂的上位魔法师，以完全湮灭一个魔法元素为代价，释放出它内部的全部能量所形成的。”

刘出洋目光一凝，“竟然是这样！”他想到。之前，他也听说过每个魔法元素，都拥有巨大的能量。他甚至还通过“系统”的放大功能，亲眼目睹了元素内部，宛如核能源一般，那无可比拟庞大能量。可他没想到，这个世界所谓的禁咒，竟然也同前世的核武器有些类似，是依靠引动原子内部能源所产生的。难怪就连两者施放后，对大自然环境的破坏能力，都如出一辙。

“禁咒此法，威力奇大，且伤人害已。魔法师每施展一次禁咒，元素亲合度都会急剧下降。所以，它才会被称之为‘咒’，而不是‘术’。由此，也可以证明，元素都是有灵性的，它们见同伴被强令施放出能量，从而湮灭，这才会对施法者不满，从而降低他的元素亲合度。”赵光晨说罢之后，停顿了一下，让刘出洋消化一翻。这才又缓缓继续说道，“自古以来，能施展禁咒的上位魔法师，百不存一。那是因为，要想强令元素湮灭……也只有‘王’级的亲合度，才能作到。”

刘出洋听到此处，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赵光晨。却是见自己的老师，说完此句之后，却是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端起桌上的酒杯，轻啜了一口。就仿佛刚才，他并没有开口一般。

可刘出洋却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能够进阶到上位，不出意外的话，那便是一个“禁咒法师”。这就相当于，拥有他的国家，便拥有了至少一枚的“核弹头”，其价值不言而喻。

“可这是好事啊！可为什么看老师的样子，却好像不愿多言一般？”他偷偷瞟了赵光晨一眼，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好了……”赵光晨放下酒杯，突然之间，显得兴致缺缺，有些意兴萧索。“为师，这便将心得笔记，念给你听吧！”他说道。

“不必劳烦师父，徒儿自己看就是了！”刘出洋拿起书册，打开一看，却见里面根本空无一字。“这……”他愣了愣神，不明所以。

赵光晨却好像早有所料，他勉强一笑，说道“为师的这本书，乃是用上古神文所写。只有书写之人，使用灵魂之力，才能看懂。别人观之，也不过无字天字而已。”难怪他敢书放在奖励之中，原来如果刘出洋不讲拜师之事，单单只拿书册，也无法看懂里面的东西。

赵光晨说罢，也不待刘出洋应声，便缓缓开口，大声朗读起来。刘出洋勉力记忆，却仿佛总也跟不上趟。他不知道赵光晨还会不会念第二遍，只好于心中暗自焦急，却也无计可施。可不知怎的，片刻功夫，刘出洋却是有些上下眼皮打架，他强自睁开眼睛，眼皮却是宛如有千斤之重，怎么睁都睁不开。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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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九 功法（上）

刘出洋认真听着赵光晨，朗读书册中的内容。只觉得里面的东西包罗万象，而又艰涩难懂，让人听不明白。他努力倾听，竭力记忆。想要将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每一个图形，都印入脑海，留到以后慢慢思索，辨明其中的道理，咀嚼其中的韵味。

可赵光晨的声音，刚开始时还朗朗上口，清晰入耳。渐渐的，却仿佛变成了远处寺庙的钟声，洪钟大吕，嗡嗡作响。庄严、神圣！可听在耳中，却是显得缥缈不定，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刘出洋心中暗自焦急，可此时的他，却只觉得上眼皮，好像有千斤之重，怎么抬都抬不起来。他强自睁着眼睛，然而——眼前的影像，却是越来越模糊，上下眼皮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他努力地想听，但是——耳中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含糊，书册中的内容，也是半点都听不明白。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越来越乏力，直到最后，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他竟然昏睡了过去。

赵光晨见状，微微一笑，却也不理会于他。而是继续朗读书册中的内容，直至片刻之后，他朗读完毕，缓缓合上书册，将其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刘出洋低垂着头，微阖双目，口鼻之中，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突然之间，在他不远处的位置，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缝隙。这个缝隙，黑漆漆的，好像一条黑色的弯曲棉线。可瞬息之间，这条黑线便猛地扩大。整个空间如同一块破布，被瞬间撕扯开来，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孔洞。

从这孔洞之中，缓步走出了一人。这是一个男人，看其样貌，大约三十多岁，身上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散着淡淡的清香。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就连脸上，都扑了一层薄薄的脂粉。

“秋铭啊！过来坐！”看到此人，赵光晨却是显得很是熟悉。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自己和刘出洋的侧面。又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个酒杯。原来这人正是赵光晨方才所提到的大弟子——夜秋铭。

“别人给师父老人家敬的拜师酒，徒儿可不敢喝！”夜秋铭口中，虽然如此说着，可却是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他一口喝了下去，咂了咂嘴，露出了一副惬意的表情。

“呵呵呵……”赵光晨也是见怪不怪，他笑了两声，又将目光转向了刘出洋。

“看来……师父您老人家，对我的这个小师弟，还是很满意的啊！”夜秋铭用打趣的口吻说道，“这也难怪，我这个小师弟，思维缜密，连帝国精心组织的试炼，都轻易通过。更难得的是，他为人谦逊谨慎，资质又好，元素亲合度也高，也难怪连师父您老人家，都动了收徒弟的心思。”

赵光晨哈哈大笑，说道“你方才传音给我的资料，我也都知道了。否则，老夫也断不会不考察他，就贸贸然地收下。不过，老夫之所以多年不再收徒，而今天却起了收他为徒的心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长相。”他说到此处，脸色不禁阴沉下来，“他的长相，与老夫的子侄辈，颇有几分相像。看到了他，不知怎的，就让老夫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失踪多年，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师妹……吉人自有天象，当然是活着。而且……她的魂石不是还没碎吗？”夜秋铭见状，急忙安慰了一句。

“但愿如此吧！”赵光晨长叹一声，又端起了酒杯。

夜秋铭此时默然，亦是端起了酒杯。心中却是暗道“师父本是个开朗之人，可三十年前的变故之后，却变得阴郁起来。如今，好容易又有了能叫他老人家开心之人。可这……偏偏又赶上了三十年的关头。小师弟如此天资，也不知是福是祸啊！不行！我必须做些什么！”他看向刘出洋，眼珠转了几转。

“师父！”夜秋铭沉吟片刻，觉得派人保护下刘出洋倒是个办法。不过，这事情的根源，还在赵光晨身上。他必须想些办法，给自己的师父，打打预防针。“要说三十年前，小师妹远去无尽之海深处，寻找水族，兑换‘溶魂神液’，来救治小师叔。那时，她就已有了身孕……可我观刘出洋此人，其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所以……”

赵光晨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他叹了口气，语气萧索，不尽唏嘘，“为师还没老到，连月份、时间都算不清晰。而且……为师也知道，每十年一次的日子……又快要到了！不过，帝都不是出了一个天才吗？听说他短短时日，就连上两阶。而且……魔武双修。有他顶着，那人……也不一定就会选上出洋……”

“师父教训的是！”夜秋铭沉吟一下，亦是缓缓说道，“听说师祖……他老人家，也准备了一枚棋子。天资聪颖，惊才绝艳！就是不知道那人……会选择哪一个！小师弟他……福大命大……应该不会被他选中……”他口中说得轻松，可心里却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怎么也轻松不得。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情，就连赵光晨都没有把握。否则的话，当他和刘出洋说到“禁咒法师”之时，也不会脸色有异，借饮酒遮掩了。

“哦……”赵光晨正准备说话，可突然之间，脸色一变，看向了刘出洋。夜秋铭本来已经端到嘴角边的酒杯，亦是猛地停顿下来，他扭过头去，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只见刘出洋的身体周围，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这就好像在他的身后，摆着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这块玻璃，虽然透光度极好，几近于无。可是当从他的身前向身后看去时，却也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视线似的。

“他竟然……”夜秋铭的手一哆嗦，杯中的酒，洒了他一身。让他充满熏香的衣服上，又混合了淡淡的酒气。若是在平时，他非要大发雷霆，马上更衣不可。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恍若未觉一般。一双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瞪着刘出洋。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天资卓越啊……不可思议……”他喃喃地说道。

赵光晨此时，虽然闭口不语。可眼中闪烁的光芒，却也清晰地显露出了，他不太平静的心情。

他方才，施展灵魂魔法，诵读上古神文。将书册中的魔法心得，直接烙印在了刘出洋的脑海之中。可在这期间，他还使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段。便是在灵魂接触的时候，用类似“催眠术”的小戏法，让刘出洋昏睡了过去。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刘出洋在睡眠的时候，才能更好地接收他的灵魂魔法，烙印书册中的知识。另外，赵光晨的独家修炼功法，也是必须在睡眠中完成的……

在现今的大陆之上，修炼精神力和炼化本位元素的功法，繁杂不堪。这些功法，往往又都是粗制乱造，仅仅凭借着一些过来人的臆想写就。可即便就是如此，这些东西，也都保存在一些家族、势力手中。闲杂人等，也是轻易难见。正是如此，一部好的功法，绝对要比魔法和战技，难得百倍。

刘出洋之前的修炼方法，其实根本就不算是功法。他是通过不断地打坐冥想，将意识沉入神识之海。用精神力不断地接触、磨合其中的本位元素。从而达到在元素上面，烙印下自己精神力的目的。这其实，也是现下一些零散修炼者们，常用的法门。

而这个方法，实则蠢笨异常。不仅精神力几乎得不到锻炼，更重要的是，长期的打坐冥想，还会孱弱了身体。正所谓“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人自出生先有身体，其后才能体现而出“神、魂、魄、意、志、思、虑”等等诸多。若是一味的埋头苦修，身体孱弱，恐怕还未修炼到一定高度，便已是肉身迟暮。到时精力不在，哪里还有机会登上更高的殿堂？

赵光晨所在的赵家，祖上源远流长，还要追溯到光暗大战之前许久。其家族之中，更是人才辈出。自神权时代之后，第二次魔法繁荣时期之前，就有人创出了修炼精神力量的功法。只比第一个发现魔法奥妙的大能，晚了几十年而已。此后，家族之中，更是多有有识之士，通过元素的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创出了许多种类的功法。后又经世世代代，不少才华横溢之辈的修订完善，使这些功法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赵光晨年轻之时，便博览群书，对家族中的功法，更是认真研究、仔细推敲。之后，他拜光明联盟中，退隐多年的大祭祀长为师。有幸，对光明联盟中的诸多功法，也多有涉猎。后来，他游历大陆，又很幸运地在一处上古遗迹，发现了一本距今不知多少年的修炼之法。

于是，他回到了夜羽帝国，在皇室的支持下，于帝都附近，建立了魔法塔，潜心钻研魔法和修炼之术。融会各家所长，去其糟粕，再加上他自己的大胆猜想，最终才形成了他自己的这门独家功法。可以说，他的这部功法，承载了整个大陆的悠久历史，是无数先贤心血和智慧的结晶。

这样的功法，修炼起来，自然进境极快。而且……身、魂同修。可是，它修炼起来，也是极为的艰难。特别是入门阶段，几乎不可达成。就算是夜秋铭，这个有皇室支持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也是在赵光晨日夜看护之下，足足花了近三年的功夫，才算勉强入门。

赵光晨当时便曾放言说道“大陆之上，能够成功修炼这部功法之人，绝对屈指可数！”而他今天催眠刘出洋之后，也是打着探测一下刘出洋的灵魂强度，和波动频率的主意，并没有想着让他马上就开始修炼。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当他把功法印入刘出洋神魂之后。他竟然立刻就开始了修炼，而且……竟是一炼就成。“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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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 功法（下）

刘出洋身周的水系元素，越聚越多，几乎快要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他身体周围的空间，此时仿佛扭曲了一般，让人望之，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这就好像是，瀑布四周肉眼难见的水气，折散了光线；火焰上方蒸腾的热气，扭曲了空间。

在刘出洋身周，这一片虚幻的空间之内，还不时有蓝色的光点闪耀，仿佛灯花一般，瞬闪瞬熄，时生时灭。

“啪”的一声，夜秋铭捏碎了手中酒杯，“好一个天才人物！”他回过头来，看向赵光晨，“师父，我当年入门用了多久？三年，总该有吧！”

赵光晨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他的双眸之上，闪过一道蓝色光晕。只见在他的眼中，出现了几数蓝色的光点，美轮美奂，宛若湛蓝、平静的海面上，反射出的满天星光。只不过，这些蓝色的光点，却是极不平静。它们不停的振动着，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带动着刘出洋的整个身体，甚至灵魂，也振动起来。

随着这振动，刘出洋的和灵魂，都在不停地增强。随着这振动，原本在禁区内吸入神识之海的，那些烙印了其它上位职业者精神力的本位元素，也渐渐的振散了原本的精神印迹，重新刻印上了他自己的精神力。

振动，就是赵光晨这部功法的原理。要知道世间万物皆是在不停地运动着的，即便是我们看到的静止不动的物体，其实也在随着星球的公转和自转而在不停地运动。既然是运动，那就必然会有振动；既然有振动，那也必然会有振幅频率；既然有振幅频率，那也必然会产生共振的现象。

赵光晨的这功法，就是利用的共振原理。它让人在深度休眠中时，尽量进入无思无虑、无想无念的境界，放松身体、放空精神。让肉身和灵魂，都处于生死边界的那一状态。让血液流速，和脏器运动尽可能的缓慢下来。然后，让灵魂的振动频率，与元素的运动频率达到一致，产生共振。共振后的元素，又会不断地冲刷修炼者的和灵魂，达到两者同时修炼的目的。

当然，这说起来浅显，就好像窗纸一般，一捅就漏。可实际上，又哪里会有这般简单。要知道人与人不尽相同，振动频率更是千差万别，哪怕就是同一个人，不同时刻的频率也都会随时变化。这就需要修炼者控制自身，不停地微调、适应。可你一调整，那便是有了意识，又如何进入无想无念的假死状态？因此，这部功法始练之初，都是由老师在旁辅助的，他们帮助控制徒弟的身体，寻找共振的频率，直到弟子完全适应之时，才彻底放手。

其实，赵光晨也是打着先探一探刘出洋睡眠时，灵魂振动频率的念头。也好为今后的教导，打下基础，做好准备。可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有想到，刘出洋这个怪胎，竟然无师自通。一练，竟练成了！

可实际上，这哪里是刘出洋怪胎！这分明就是刘出洋脑海中的那个“系统”搞的怪！赵光晨口中的灵魂振动频率是什么，刘出洋在日后，也曾经猜测过。依照他的猜想，这所谓的灵魂振动频率，指的应该就是脑电波。甚至于施法时使用的精神力，也很可能就是脑电波的几种形态中的一种。

在他的前世，已知的脑电波，有四种振动形态。兴奋时、放松时、深、浅睡眠时，都是不尽相同。很有可能人类深度睡眠时的脑电波频率，恰巧与元素的自振频率相近，容易引起二者的共振。可是，人即便是在深度睡眠时，脑电波的频率，也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一定波段，不断地变化。所以，如何让这个时候的脑电波，始终保持在一个能与元素共振的固定频段，便成了修炼这部功法的难点。

可这个在别人来说的难点，对于刘出洋，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在他的神识之海当中，有一个“系统”。虽然他一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一直都在帮他。正是这个“系统”，共享了脑海中的信息之后，在他睡眠之时，辅助他进行脑电波的调节，让他直接跨过了，这部功法最为艰难的一关。

事实上，刘出洋脑电波的振动频率，确是有些异有常人。这其实，也是他元素亲合度高的原因之一。当然，他前世所作的那个元素要钻入他身体的噩梦，也正好就是他在那一时刻，引起了元素共振，所以才在梦中产生了外界的意识投影。

赵光晨见状，轻叹了口气。自己引以为傲的功法，竟然被自己的徒弟，如此轻易的学会。他不知道，心中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会……会长大人！”正在此时，那个领路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她手中攥着一枚一阶的法士徽章。“不……不好了！那个人又来踢馆了！”她边跑边大声叫道。可来到近前，她突然发现夜秋铭也坐在旁边，顿时涨红了双颊，“您……您也……在……”她慌张地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还不时挑起眼角，偷偷地看他两眼。

“是吗？”赵光晨地随手于虚中当中，画了个圆圈。只见圆圈当中，显现出了何龙的身影。他正站在一层的魔法大厅当中，高声叫骂道“怎么……连个喘气的都没有？”可突然之间，画面中他打了个激灵，抬着看向了赵光晨的方向。“嘿嘿……”他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臭小子！”夜秋铭笑骂了一句。“他大概是为出洋小师弟而来的，”随后，他又用试探的口吻问道，“出洋小师弟，在这待得也够长了。师父……您看……”

“也罢！”赵光晨摆了摆手，“原本，老夫还想留他多住些时日，可现在看来……”他将目光，又转回到刘出洋身上。只见他，还处于深度睡眠之中，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恍若未觉。甚至于嘴角之上，还流出一道浅浅的口水。

刘出洋清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却是已经回到了何龙家的住所。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景象，觉得有些熟悉。“我这是……”我突然瞪大了双眼，猛地坐了起来。“糟了！”他大声叫道。

“真该死！”他心中暗骂自己，“我竟然……在那个时候睡了过去！师父他老人家，该不会生气了吧！还有……那本书册的内容……”刘出洋仔细回忆，发觉自己好像记住了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记住。

他懊恼地摇了摇头，一扭身，却发现在床边的桌子上面，摆放了几样东西。第一样，是一枚一阶的法士徽章，刘出洋将它拿起，擦了擦，戴在了胸口。另一样，也是一枚徽章。它比刚才的那一枚，足足大上一圈，做工亦是精美许多。

这枚徽章的外围，雕刻了一圈类似龙形的图案。这圈图案，也正是夜羽帝国图腾“羽”的形状。图案的内圈，是一个大大的“晨”字。整个徽章上面，若有若无地，缭绕着水系元素。它竟然是由一整块的魔力金属，打造而成。

这枚徽章的作用，其实同刘出洋在“人肉屠宰场”的那口锅中，找到的那枚署名“夜天臣”的徽章相似。都是用来证明自己的师承，关键时刻还能求得同门或家族的保护。整个作用，同一张“护身符”相差仿佛。

刘出洋将它放了胸口吊坠的储存空间之内，将它与木老头放在里面的瓶瓶罐罐分开放置。这东西，是关键时候用来求救的，若是平时也戴着，就有些装了。刘出洋向来低调，这样的事，他一般不屑为之。

既然取出吊坠，刘出洋便将它随手打开，又看了一眼郑凯莉一家的魔像影像。他答应了木老头，要帮他找到这一家四口。可现在，他也只知道其中三人的下落，剩下的那个婴孩，也不知道又身处何方？“凯莉，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他轻轻抚摸了几下吊坠，又将它放入了怀中。

最后一样，又是一张请柬。刘出洋拿起一看，里面的内容，也是邀请他参加皇室宴会的。与他从试练之地出来后，收到的那一张，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张，通体金黄之色，却是用整张的金箔，压制而成。

“看来……我拜师的事情，皇室也已经知道了！”刘出洋心中暗自想到。

“刘大人……刘大人……”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叩门之声，管家用略显焦急的声音叫道，“刘大人……您是不是醒了？若是醒了的话，还请尽快洗漱更衣。皇家的宴会，可马上就要开始了！”

“什么？”刘出洋愕然愣在了当场，他没有想到，他这一睡，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现在的时候，分明就是从试练之地出来的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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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一 弈（一）

举行宴会的地点，还要在议事区的上层。这里隶属于皇城区，可也只在皇城区的边缘。

刘出洋同何龙二人，沿着大路，一路向上，中间又通过了一个小型的传送法阵，这才来到了一座宫殿之前。

这期间，二人边走边谈，何龙将刘出洋昏睡之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他叙述了一番。当然，这里面的经过，他也大部分是听夜秋铭向他诉说的。

刘出洋对此有些将信将疑，他不记得自己修炼过什么功法。不过，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的本位元素，又被炼化了不少，魔力增长了一大截，倒是真的。而且……自醒来之后，他的脑海中，就时闪现了一些魔法方面的知识，还有一零星的阵图碎片。刘出洋也曾有过猜测，这大概是脑海中的“记忆”，需要逐步的复苏，一点一点的解冻。

最后，何龙又郑重地告诉他。赵光晨对此下了封口令，有关刘出洋的事情，他与夜秋铭都不得向外透露半点消息。就算是刘出洋自己，也不能随意向外人诉说。

刘出洋听到何龙此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突然又有了一种预感，仿佛……有种未知的危险，正在向他慢慢地逼近。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压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刘大人、何大人！”门口的站殿武士，也是刘出洋的老熟人，正是那个给他带路，去试炼之地的人。他见到刘出洋和何龙二人，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向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正当何龙正准备进入之时，却又被他拦了下来。“何大人……”他半躬着身体，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何龙看了看他，又瞅了瞅刘出洋。

“我在里面等你！”刘出洋识趣地离开了此地，步入了宴会大厅。

这个大厅，倒是颇为宽敞。在最里面还建有一个二层的台阶，上面摆了一个宽大的王座。台阶下面，大厅的四周，散布了许多长条形状的桌子。每个桌子都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铺着青色的桌布。上面两层，则是银色和金色。

每一层上面，都放着各式各样的酒水和瓜果，让参加宴会之人，随意取用。不过，每一个人，都只能按照自己的请柬颜色，来取用桌子上面的食物，不得越级。持有青铜请柬之人，只可以取用青色桌布上的食物。银色请柬的，则可以取用下两层。至于刘出洋后来得到的金色请柬，才是真的可以随意了。

据说，这一风俗源自光暗大战时期，当时食物紧缺。因此，人们常常按照地位的高低，来对食物进行分配。大战之后，人们修养生息，虽然富足了不少。可为了让人们记住当时的窘迫，感恩皇室的付出，还是将这一风俗，一直保留至今。

刘出洋四处看了看，现在来的人，还并不是很多。都三五成群聚成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圈子，亲热的交谈。看他们的样子，相互之间仿佛都是亲人一般。可任谁都知道，上层的贵族圈子和政客之间，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有的，也只不过是利益罢了。

他站在这宴会大厅之中，突然之间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和这个地方，那么的格格不入。哪怕就是他现在站的位置，是会场的中央附近，可在他的感觉，也好像是一个无人的角落。

四周的人们，都洋溢着笑脸，可他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陌生。往来的侍者，都忙碌地穿棱，可到了他的位置，却远远地避开，让他无人问津。“何龙大哥……怎么还没回来？”按道理来说，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事也该说完了。可刘出洋疑惑地向门口看去，却根本就不见了何龙的身影。

“这……”刘出洋皱了皱眉头，“这算是……下马威吗？”皇室的意思，也很明显“你刘出洋不是出了试练之地，就跑去找了个靠山吗？可我也告诉你，在这个羽城，你没有关系，没有人脉，没有我皇室的支持。你也照样什么都不是！照样没有人答理你！”

而且，皇室这么做，也根本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气。刘出洋在这里，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到时候，只要将何龙调开，并且通知迎接的侍者，便完全可以轻松达到想到的效果。

“可他们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他们又为什么，对我如此的关注？”刘出洋心中暗自思索着。“不行，我之前，已经被引入了一次试练之地。这一次，如果还是毫无作为，恐怕就会让他们觉得软弱可欺负。我必须……想个办法……”他嗅了嗅手指，略低下头，深思起来。

主动和帝国捣乱，那简直就是找死，刘出洋绝不会如此莽撞。可暗中反击，又需要找到突破点，并且得注意把握火候，难度颇高。刘出洋想了片刻，突然有一个想法，从心中冒了出来。既然，皇室和自己玩的是心理战，那自己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心理方面，反击回去。

想到此处，他走到桌边，随手取下了一杯水酒，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四处转了起来，他在寻找合适的猎物。

这些三五成群的人们，有些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还不是偷偷笑两声。这些小圈子，直接被刘出洋排除掉。

很快，他便发现了几个站在大厅边缘，围成一个圆圈，正在热烈交谈的男子。他们都端着酒杯，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哄笑。刘出洋见状，微微一笑，缓步靠了过去。

“听说了没有，王上派往精灵王国的使者，这次又是无功而返，被赶了回来！”其中一人说道。他口中的“王上”，指是便是夜羽帝国的国王。在这个大陆之上，能够称“皇”的，就只有光明联盟的教皇大人。其余的，不管是不是一国之主，也都只敢以“王”自称。

“哼……我王陛下！丰功伟绩，乃是千古明君。精灵王国不尊教化，早就应该灭掉了。”另外一人接口说道，引来了一片附合之声。

“没错……没错……听说精灵王国，男人俊美，女的漂亮，都是颇有姿色。如果攻打下来，将它们充为奴隶……呵呵……”又有一人说道。他的话，虽未说完，可大家却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又是爆出了一阵哄笑。

“不过……我可听说了，这次与精灵联盟之事，精灵女王倒是颇为意动。只不过，几位长老，却执意反对。据说因为此事，他们闹得很不愉快，甚至险些兵戎相见。直到后来，精灵王国的公主，不知被谁下了毒，女王再无心思考虑此事，这才将使团赶了回来。”

“哦……还有此事？这倒是可惜了！我听说精灵王国的公主，长得貌若天仙，乃是大陆上有名的美人之一，就算她身边的侍女，也是大陆上一等一的容貌。”

“胡说，我可听说，兽人国的狐族公主，今年成为了职业者，刚刚褪形成功。那容貌……妖媚中带着冷傲，魅惑里透着清纯……那才是真正的美人！”

“你才是胡说……精灵族一向以容貌见长，怎么可能不如肮脏的兽人！”

这两人说着说着，竟然争论起来，吵得脸红脖子粗。

刘出洋在旁边偷偷听了几句，立刻选中了他们作为自己的目标。这些人，看起来说得热烈，好像多么要好的朋友似的。可实际上，谈的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歌颂一下国王的伟业，说一些男人间的笑话。看似私交很好。却都是相互提防。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让人背后告了状去。

“要我说啊！这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刘出洋举了举杯子，适时地以劝架人的身份，上前一步，站入了这个圈子当中。

那两个争吵之人，也不过是相互看不对眼，此时见有人给了台阶，便都闭上了嘴。其余几人，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时虽然没了热闹，可也还是保持了绅士风度，亦是冲刘出洋举了举杯子，向后错动几步，把圈子拉得大些，给他留了个位置。

事实上，在这种宴会上，类似这种圆形站立的人群，一般是不会拒绝其它人加入的。

刘出洋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应筹的场合，可这也并不表示他对此一无所知。在前世学校的时候，就曾开过类似社交礼仪方面的课程，再加上为了排查时，能更好地得到线索。他还自学了谈判技巧和相关的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可谓是理论基础雄厚。后来，他参加了工作，更是理论联系实际，颇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再加上这个世界，武力至上，年轻的法师总是受人欢迎。刘出洋俊秀的外表和幽默的语言，又给他加了许多分。几句话之后，他很快就成了这个圈子里最受关注的人。

刘出洋见状，嘴角轻轻上挑，引得附近的几名贵族女子，频频投来目光。可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却是“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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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二 弈（二）

相对于一场皇家的宴会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只有知道了这一点，才能攻其必救，用最好的方法，反击回去。

或许，有人觉得是宴会上，最重要的是佳肴好酒。吃得好，才是一场好的宴会。或许，有人认为是亲朋好友。只有和亲人在一起，才是一场完美的晚宴。

不过，刘出洋倒觉得，相对于皇家的晚宴来说，最重要的，却是气氛！能够来此之人，都是非富则贵，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谁还能贪图这口吃食！而且，在座之人，亦是都是政客，就算没有职位的，也都是明白人，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不会随便乱说。

这些人，应国王之邀，来此赴宴，其实不过是为了表现一下自己，在国王陛下面前，混个脸熟罢了。此时，气氛就成了最重要的因素。有了气氛，大家才能亲热，才能融洽。否则，人人都尴尬地坐着，冷冷清清的，皇室也没有面子。

刘出洋此时要破坏的，正是宴会的气氛。你们不是想在宴会上，给我下马威吗？我不吵也不闹，就是要破坏你们的宴会，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后续的手段。

想到此处，刘出洋看火候也觉得差不多了，便微微一笑，将双手抱在了胸前。

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好像是表示自己很随便。但实际上，它在心理学上，却是一个典型的防卫动作。有这个动作人，是在表示对与自己谈话的人，非常地不信任，甚至有些抗拒。

事实上，人们在讨论自己喜欢的话题，或是自己的好友、亲人说话之时，一般都是双手插兜、或放在背后，这才是表示毫无防备、毫无保留的动作。只有当讨厌这个话题，或者与陌生人说话时，才会不自觉地将双手抱胸，放在前面。这表示的是，将那些讨厌的东西，都拒之门外。

见到刘出洋的动作，又有几个人，下意识地将双手抱在了胸前。这便是心理学中的“光晕效应”，也叫“模仿效应”。在一个团体里面，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模仿上位者或是里面比较优秀、比较有魅力的人。这是人类的天性。

见此情形，刘出洋轻轻一笑，便不再说话。果不其然，在场的都是一些场面上的人，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微妙地变化，都觉得有些别扭。几句话之后，大家缓缓收敛了笑意，闭上了嘴巴。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咳……”有人咳嗽了一声，借故离开了圈子。有人开了头，其余的也纷纷效仿。这个方才还热闹至极的小小团体，立时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四散开来。

刘出洋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便也轻轻躬了躬身子，歉意地一笑，离开了这里。他四处游走，见到类似的团体，便如法炮制，将它们拆散。没用多长时间，他便破坏了三、四个。终于，量变引起了质变，就像发生了连锁反应一般。

先是那是那些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的人，突然听到四周好像瞬间安静了许多，便也都缓缓闭上了嘴巴，正襟危坐，茫然地打量着左右。一些刚刚进入会场的人，更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转了转眼睛，干脆走到了一个角落之中，闭目养神。这是这个时候，最为保险的举动。

宴会此时，静寂无声。看起来倒不像是一场宴会，而是一个葬礼。人们的眼中，都闪烁着茫然的光芒。宴会他们开得多了，可这种无缘无故地安静，还真是很少遇到。“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陛下发火的时候吧！”有些人心中想到，“可这次……又是为的什么？难道，有内部消息不成？”他们打量一下左右，见别人也一副迷茫的表情，便聪明地，紧紧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是不是该有人出面，调节一下气氛了！”刘出洋四下寻找，果然发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起身来，向场中走去。他微微一笑，也错动脚步，凑了过去。这个时候，正巧一位侍者，正端着酒杯，像是要给某位贵族送酒。刘出洋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让这整杯的酒水，瞬间洒满他的身体。

可就此时，突然门外传进了一个高亢的声音“国王陛下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人们纷纷慌乱起身，来到大门与王座之间，主过道的两旁。低下头去，俯身行礼。“恭迎陛下！”叫声虽有些杂乱，可汇聚起来，还是震得房中，嗡嗡作响。

刘出洋也有样学样，躬下身体。可他却微微抬了抬头，想要偷偷打量一下国王。这时，他就见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快步迎了上去。来到当先走进房门之人面前，微微躬身。“陛下，您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早？”他轻声问道。

“嗯！”那人轻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

有花白头发的老者挡着，刘出洋看不到国王的容貌，只能依稀看到他，身高不低，穿着宽大华丽的长袍，显得很是魁梧健壮。国王身后的一侧，站的正是夜天臣。他老神在在，见到刘出洋偷瞟过来的目光，便冲他一笑，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好像是在说“能让国王他老人家，这么早就走过来的，你也算是第一个了！”

夜天臣身后，落后他半个身位的，正是刘出洋的结义兄弟何龙。毕恭毕敬地站着，大气都不喘一个，只是若有若无地，冲刘出洋偷偷眨了眨眼睛。

当国王轻嗯一声，算是回答了白发老者的问题后。何龙又冲那老者，躬身行了一礼，“爹！您回来了！”他恭敬地说道。

“这竟是何大哥的父亲？”刘出洋也是吃了一惊，暗自庆幸方才没有暗算于他。要不然，还真不好跟何龙交代。

刘出洋自住入何龙府中之后，对他的这位父亲，也总是听说。除了画像外，却也一直没有见过真容。

据何龙所说，他的这位父亲，常年在外，统领兵权。是帝国最著名的兵团之一，“夜血骑士团”的最高长官。

要说帝国的兵团，大大小小的，也有近千之数。统领大陆之上，约五分之一的领土。这近千的兵团之中，最为著名的，便只有四个。或明或暗的，分别受皇室、军部、议院，和赵氏家族管辖。

与其它兵团不同，“夜血骑士团”以及另一个名为“皇家禁卫团”的兵团，其军晌、兵器、后勤等等，完全由皇室供给、控制。当然，他们也只听从皇室的命令。

白发老者微微点了点，身体稍稍一侧，让开了位置。国王陛下抬步向前，走向自己的王座。

刘出洋急忙低下头去，这个时候，可不能当了出头的鸟。可他没有想到，国王路过他身前的时候，却是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又缓缓离开。

这一刹那，即便是身为职业者的刘出洋，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他呼吸微微一窒，直到对方离开之后，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众位……”须臾之后，王座的位置，传来了一个声音，“不必拘礼，都起来吧！”这个声音，充满了威严。可威严之中，却又带些苍老，显得中气不足。

刘出洋抬起头来，向王座方向看去。只见王座的两侧，分别站着夜天臣，和何龙的父亲。至于何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之间的王座之上，端坐着一名老者。一手紧握权杖，一手轻扶王座扶手。他的头发，发白、略长，打理得很是仔细。面容，却显得极为苍老，布满褶皱。无情的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道伤疤。就连脸颊之上，都没有放过。

刘出洋打量着国王之时，没有想国王，竟然也向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微微一颤。仿佛整个灵魂，都被看穿。

这双眼睛，虽是混浊不堪，可却深邃无比。刘出洋从里面，甚至看不到半点的情感。它冷漠、锐利、同时也充满智慧。这一双眼睛，淡看过往、漠视沧桑。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它露出流露出些许的“惊讶”。

这便是当今夜羽帝国的君主、国王――夜天泓。他就像是一只老迈的雄狮，虽然身体已然苍老不堪，可凭借着睿智的头脑和丰富的阅历，仍旧带领着自己的族群，不断迈步向前。

两人对视片刻，刘出洋主动低下头来，微微欠身行礼，表示对这位伟大国王的尊敬。老国王亦是扭过头去，注视其它地方。

他面无表情，好像刚刚并没有看到刘出洋一般。可他的眼眸之中，却是泛起了一丝波澜。“好一个青年！”老国王心中暗道。在他的印象之中，如刘出洋这般年龄之人，凡是见到他的，大多都是卑躬屈膝、谄媚讨好。像刘出洋这样，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之人，还真是少见。

他从他清澈的眼眸之中，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足足……两百多年了吧！”老国王仰起头来，叹了口气。既像是在回忆往昔的自己，又像是在感叹岁月的无情。

夜天泓，实际上算是夜羽帝国的第三代君主。第一位国王，是他的父亲。光暗大战之时，夜家受当代教皇之令，负责监督建造羽城，进行一些收尾工作。大战爆发之后，人类节节败退。他的父亲便收拢残民，占据羽城，自立为王。但是非常可惜，他称王后不久，便在一次同黑暗生物的战斗之中，殒落当场。

由于当时夜天泓年纪尚小，不足以担当重任。他的父亲便临终托孤，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夜天泓的叔父。

夜天泓的叔父，原名不详。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夜荒城。取义便是哪怕城中战剩一兵一卒，成为一座荒城，他也要留下来，同羽城共存亡。

夜荒城此人，天纵其材，年纪轻轻便修炼成为了三阶剑士。他登基之后，果然信守自己的诺言。每逢大战，必亲临战场，身先士卒。由于作战勇猛，每次战后，他必是浴血浑身，以鲜血洗面。因此，人们又给他起了个代号，叫做“夜血”。现在的“夜血骑士团”，便时他一手带出来的。

夜荒城的出现，给予当时羽城的军心、民心，以极大的鼓舞。可以说，羽城能够坚持到最后，此人功不可没。不过，夜荒城为人，淡泊名利，一心只想修炼。大战之后，他便将王位，又还给了已经成年的夜天泓，自己却是外出云游历练去了。

夜天泓虽然修炼上资质差些，可政治天赋却是颇强。他登基之后，很快便展现出过人的政治手腕。他加快收拢民众，占据地盘。两百年来，将夜羽帝国，由一个区区的羽城，发展成现在，拥有百余座城镇，敢于光明联盟分庭抗礼的，大陆第二大帝国。

当然，刘出洋并不知道，仅仅只是两人的一个对视，就让老国王，回忆许多。他此时满怀心事，正站在一个桌子前面，取下酒杯，不住地思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国王陛下，倒真的是对他颇为关注。

“我一个区区小人物，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关注？”他不禁于心中，暗自揣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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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三 弈（三）

老国王端坐在王座之上，只是接受一些臣子的拜见，与他们细声交谈几句。他的年纪毕竟大了，不太喜欢吵吵闹闹的活动。

刘出洋此时，却是满怀心事地端着酒杯，站在桌子前面。面对精美、可口的食物，他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国王陛下，的确对他有些关注。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无名之辈，又有什么，能够值得高高在上的国王，特别关注的？

“哇、哇……这个好吃。哦……看这个，简直和四阶魔兽的肉，一样美味。哇……这个更好，跟五阶魔兽的脑子，一样好吃！”刘出洋没有胃口，可他身边的这位，却显然是食欲大开。他一边往嘴里猛塞，一边不住地嘀咕着。看他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所塞入口中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瓜果而已。

刘出洋扭过头去，就见他的旁边，正站着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内衬白色百褶衬衫。衣服上挂着许多精致的胸针、吊坠等等装饰，华丽精美。可如此华丽的礼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怎么看，怎么难看，仿佛一只活脱脱的企鹅。

他此时正高抬着两只肥厚的手掌，一只手掌的指缝之间，夹着四只高脚酒杯，两只已经空了。另一手掌，正不住地抓起最里层，金色桌布上的食物，往嘴里塞着。可由于他的肚子太大，够起食物来有些费劲，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是滑稽。

大概是感受到了刘出洋的目光，这个胖子扭过头来，冲刘出洋一笑，“吃啊！吃啊！”他咬了一口手中，不知什么名字的水果，含糊不清地说道，“很好吃的！”

刘出洋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食欲。可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那胖子却是转了转眼睛，将手中吃剩一半的东西，又丢了回去。

“别走……别走！”他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刘出洋的手臂，却被刘出洋一扭身，躲了过去。

“呵呵……”胖子脸上毫无尴尬的神色。他嘿嘿一笑，“兄弟！我看你面生，是不是最近才来的帝都？”

刘出洋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难怪你不认识我！”他说着，用力地拍了拍胸口，“知道我是谁吗？”他问道。可他拍胸口的力道，大概是用得大了些。一拍下去，倒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喷出了一口食物混合着胃酸的气体。让刘出洋，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我可是当今陛下……叔父的孙子，有御赐封号的亲王殿下！”他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陛下叔父的孙子？”刘出洋顺着他拇指，向他的脸上看去。只见他脸盘亦是肥肥大大的，满脸的油光，不知道是不是涂了什么东西。如果没有眼睛、鼻子和嘴，远远看上去，分明就是一个大大的肥肉包子。

“不错！”胖子嘿嘿一笑，见刘出洋蹙眉沉思。还以为自己的名头，震住了他。

“陛下叔父的孙子……不就是夜荒城的孙子吗？”刘出洋想到。光暗大战时期，作为羽城统治者的夜家，也是死了不少的人。大战之后，能够称为陛下叔父的，也就只有第二代君主——夜荒城了。可是刘出洋倒是听说，夜荒城一生，只喜修炼，不近女色，并没有子嗣传下。“可这胖子……能够进入皇家宴会的人，应该不会在这方面说谎吧？”

“兄弟！来帝都，是不是想求个一官半职的？”胖子伸出手来，将三只萝卜似的手指搓了搓，“在帝都，只要有这个，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刘出洋听到这里，苦笑不得。敢情这位，是私下里索贿，来要钱的。他刚想拒绝，就见何龙从一旁走了过来。

“原来是亲王殿下，”何龙撇嘴笑了笑，“殿下不去吃那些美食，怎么有空和我的兄弟在此闲谈啊？”

“原来是何大天才啊！”胖子亦是收起脸上的笑容，撇着嘴说道，“敢情这位是你的兄弟啊！有了何龙打点，看来也不必我出手了！”

“殿下若有闲暇，还是多把精力，放在美食上好了。我何龙的兄弟，就不必你操心了！”何龙淡淡地说道。

“呵呵……”胖子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说得也对！”他又是打了一个饱嗝，“哎呀！本王吃得太饱了，得出去吐吐。要不然，一会儿的正餐可就吃不进去了！”说罢，他晃晃悠悠地转身向外面走去。

何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他其实是陛下的儿子，”何龙说道。“只是荒城陛下云游之后，没有子嗣留下。陛下不忍见其一脉断绝，便选出一个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了他。”

刘出洋这时才算明白过来这胖子虽说是陛下的亲生骨血，可既然过继给了别人，那就成了别人的孩子。如此一来，再加上夜荒城对夜羽帝国立大的大功。那陛下便只能对其恩宠，不能责怪。久而久之，大概便养成了胖子，这种有恃无恐的骄纵性子。

“他这人……也很是奇怪！”何龙见刘出洋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原本，他也是天资过人。想当初，我们二人互别苗头，一起升阶成为的职业者。可不知为什么，自他被王上，过继给荒城陛下，并封为亲王之后，就迷恋上了吃喝。为了吃到更好吃的东西，他不荒废了修炼，退化成凡人。甚至入不敷出，散尽了家财。听说，最近他的手脚，还有些不干净。宫里失踪的一些物件，都被他变卖了出去。”

刘出洋一愣，没想到堂堂亲王，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坑、蒙、骗、偷，几乎都占全了。“可惜了！”他亦是摇了摇头，“能同何龙大哥你，一起进阶成职业者的，想必是个天才的人物！”

何龙听罢，哈哈一笑，拍了拍刘出洋的肩膀。“你何大哥可不是什么天才！”他说道，“我也不过是仗着资源丰富一些，进阶的速度才能快点。不过，即便如此，你何大哥再起，也再也不是帝都第一天才了。现在的是……”

两人正说着，宴会厅中，突然一阵喧哗之声。刘出洋扭头看去，只见宫殿的大门之外，正走进了几人。为首的，却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若树临风，气宇轩昂；女的冰雪聪明、巧笑嫣然，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两人进得门来，四周张望一番。待见到夜天臣，便急忙前去行礼。女子挎着男子的手臂，亦步亦趋，显得亲热至极。

“喏……现在的帝都第一天才，就是那个小白脸！”何龙冲着那个男子，扬了扬下巴。“据说此人，先是身中奇毒。可被夜天臣所救之后，却是因祸得福，打开了体内的血统。现在，不仅魔武双修，而且进境奇快。短短时间，都已是二阶的职业者了。对了……听说他先前也去过禁区的英雄城，还在里面当过护卫，他应该也认识他吧？”

“当然认识……”刘出洋摸了摸胸口的吊坠。那里面，还有一枚夜天臣弟子的徽章。那是刘出洋在所谓人肉屠宰场中，那口满是人类指骨的大锅里面，无意中得到的。

这一男一女，刘出洋全都认识。他们非是旁人，正是周刚和孙倩二人。当初周刚为了救他，身中奇毒，不得不离开了禁地，去寻求夜天臣的帮助。没想到当日一别，今天再次相见时，竟然是在皇家的宴会之上。而且……周刚成了夜天臣的徒弟；刘出洋，亦是成为了赵光晨的弟子。

“出洋大哥……出洋大哥……”刘出洋和何龙，观察着周刚、孙倩二人之时。孙倩也同时发现了他们两个。她高高地挥了挥手，拽着周刚的手臂，向刘出洋的位置走来。

“乡下人……没教育……竟然还大声喧哗……”一些浓妆艳抹的女子，见状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聊吧，我去那边看看！”何龙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刘出洋身边。刘出洋暗自好笑，自己认的这位结义兄长，看来对“帝都第一”的这一名头，也并不像他所表示的那样无所谓。

“出洋大哥……没想到，你也来参加宴会了！”孙倩挤到刘出洋身边，开口说道，“对了，你将我从试练之地救出来的事，师父都告诉我了。我还没有谢过你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刘出洋微微一笑，冲着周刚拱了拱手，“周大哥！”他说道，“当日一别，出洋甚是惦念。如今一见，得知周大哥不仅去除了余毒，而且……还激发了血统之力，成为了帝都第一天才。当真是可喜可贺！”

“出洋兄弟过奖了！”周刚勉强一笑，拱了拱手。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也始终在打量着四周。刘出洋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正盯着厅中的一个位置。那里，何龙的父亲，正和夜天臣小声说着什么。

“抱歉……抱歉！”周刚抬脚向那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还有些事情，日后再聊。”

刘出洋让开道路，顺便打量着周刚。只见他的胸口之上，正别着一枚徽章，与他吊坠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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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四 人肉屠宰场（五）

周刚的胸口之上，也别着一枚徽章。与刘出洋吊坠之中的那枚，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看来那枚徽章，并不是周大哥所丢的！”刘出洋心中暗道。这也难怪，夜天臣的弟子，也并不是只有周刚一个，而是足足有六七个之多。刘出洋当时之所以第一个想到了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夜天臣的众多弟子之中，他也只认识周刚而已，下意识地便想到了他。这是人类先入为主的惯性思维，即便是刘出洋，也不能免俗。

不过，此时排除了周刚的部分嫌疑，刘出洋心下，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周刚此人，不仅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相互之间印象很好。甚至于，周刚还算是变相救过他的命。这让他实在不愿意调查周刚，更不愿意看到，周刚就是虐杀弱小的凶手。

“呵呵……”孙倩尴尬地一笑，“周大哥想要去军中历练一下，所以……”

刘出洋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并不介意。他的举动，让孙倩放松了许多。

“出洋大哥……我和周刚大哥，可是已经订婚了哦！”她笑嘻嘻地说着，满脸的自豪，“这可是师傅，亲自主持的仪式哦！”

“是嘛！那恭喜你们了！”刘出洋说道。孙倩自在英雄城开始，就对周刚有所好感，此时也算是得偿所愿。刘出洋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以后啊……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孙倩对刘出洋的恭喜，很是受用。她双手抱在一起，放在胸口前面，面孔之上，满是幸福的憧憬。“周大哥那么厉害，魔武双修，又是帝都第一天才。要是我们早些订婚，试练之地里面，就没有人敢碰我了。甚至于……我都不会被安排进去了！”

刘出洋一愣，这丫头的思维，好像进入了一个误区！“哦……”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要想不受欺负，还得自己努力才成！”他开口劝道。

“这我当然知道！”孙倩白了他一眼，“我这不努力了吗？要不然，师傅能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们婚事？”

她显然误会了刘出洋的意思，刘出洋其实是想告诉她，要想不被人欺负，关键还是要自强。与其将命运交到周刚手上，还不尽快激发出夜天臣所说的潜能，让自己成为职业者。

“好吧！”在这个关头，刘出洋也不想给她泼冷水，只好点头说道，“祝你们幸福吧！”

“废话！”孙倩又是白了他一眼，“我当然会幸福的！”她说道，“你不知道，周大哥有多喜欢我！他不止一次地，夸我的眼睛漂亮。还说我的眼睛迷死他了，他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刘出洋笑了笑，他突然发现，在孙倩的衣领上面，也别着一枚徽章，和周刚的那一枚，亦是一模一样。这枚徽章，精致美丽，旁边便是孙倩雪白滑腻的脖颈肌肤，二者交映生辉，让人望之，便不忍收回目光。

“哎呀~出洋大哥，你看什么那？”孙倩娇嗔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

“哦……”刘出洋如梦方醒，尴尬地笑了笑，“这枚徽章……”他说道，“制作得真是精美。它的来历，想来怕是不同凡响吧！”

“那是当然！”一说起这个，孙倩立时变得眉飞色舞，她露出了一个，你很识货的表情。“这可是由师傅特制的徽章，乃是魔力金属所制。只有他的弟子，才有权力得到一枚。”说着，她用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它，“我这次也是托了周大哥的福！他出关之后，直接进阶为二阶。师傅大喜过望，不仅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还在订婚典礼之上，同时给了我们两个徽章，承认了我们弟子的身份。”

“欧……”刘出洋心中暗道，“如此说来，周刚获得徽章，那也是近期的事。那么他的嫌疑，就可以完全排除掉了。”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可面上，却仍然是不露声色。“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要保护好了，别不小心丢到了哪里！”

“这怎么可能！”孙倩咯咯笑了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都宝贝得不得了。平时都是保存起来，只有重大的庆典，才会将它戴上。”

“你一个姑娘家，心思自然细些。可难保夜国师的其它弟子，不会粗心地将它丢失。”刘出洋谆谆善诱，耐心地套着她的话。

“瞧你说的，这怎么可能……”听到刘出洋夸她，孙倩喜滋滋地答道。可她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敛住笑容，蹙起眉头，露出回忆之色。“出洋大哥，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四师兄。他最近好像都没有佩戴徽章。而且，总是神神秘秘的，到处查看。该不会是……”说到此处，她在人群中找了找，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意，语调之中，也充满了幸灾乐祸，“该不会是……真像你所说的，他把徽章弄丢了吧！那他可要倒霉了，师傅绝饶不了他！”

“四师兄？！”刘出洋眯起眼睛，顺着孙倩的目光，向人群中看去。只见一个角落之中，正站着一个光头壮汉，脸上满是横肉，长得凶恶至极。

“对啊，就是他！”孙倩说道，“他原来是光明联盟的人，后来投靠了我们。师傅见他有些资质，便破例收下了他。不过，他与我们几个师兄弟，关系都不太好，我们也都很讨厌他！”

刘出洋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人，只见他的衣衫之上，的确没有佩戴着徽章。与周刚相比，他的胸口之处，显得空荡荡的。

“和他接触一下！”刘出洋想到。他绕过孙倩，径直向那个光头大汉走去。

“出洋大哥……出洋大哥，你干什么去，我还没说完话呢！”孙倩叫道。可刘出洋却是理也不理，她只好看着刘出洋的背影，气哼哼地跺了跺脚。

刘出洋不断绕开面前的人群，向光头大汉的方向移动。那个光头大汉，仿佛也察觉到了刘出洋，他扭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好像溅射出了几点火星。

可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乐曲声响起。紧接着，便不断有侍者上前，往来穿棱，将原来的长桌撤去，重新摆好新的桌椅。宴会竟然是在这个时候，正式开始了。

新摆放的桌子，也分为三种颜色。入席者必须按手中请柬的颜色，分别入席。而且每个入席之人的座位，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刘出洋手中所持的，是最高级别的金色请柬，自然应该和国王陛下，坐到一条长桌之上。不过，由于他是第一次参加宴会，不太了解规矩。便有专门的侍者上前，将他领了过去。他也只好深深地看了那光头大汉一眼，无奈地跟随侍者，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面。

这场宴会的布置，颇有些像刘出洋前世的西餐。国王坐在主位之上，其余人等分列两旁，按照男女相邻的方式落座。刘出洋所坐的位置，比较靠前，还要在周刚的上首。这让周刚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之色，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刘出洋的左右两边和对面，都是一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她们和林莹儿一样，多是些中小贵族的家眷，善于交际。受邀参加这样的宴会，也大都是由一些大贵族，当作女伴所带来的，用以活跃宴会的气氛。

刘出洋长相清秀，相比普通之人，又多出了一股出尘的韵味。再加上他，头一次参加皇室宴会，竟然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之上。大家摸不出他的底细，自然要详加打听，套套他的话。这个时候，便是那些女子出马的时刻。

可刘出洋为人谨慎，面对四周的温言软语，熏人香气，也只是笑脸相迎，客气之中带着些许的疏远。让人挑不出礼，当然……更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赵光晨下过封口令，不准说出拜师的经过。虽然他的身份，瞒不过有心之人的探查。可这些不该说的话，却是绝不能从他的口里说出去。

老国王一直偷偷观察着刘出洋，见他此时不骄不躁的举止，暗在心中点了点头。他冲着何龙的父亲示意了一下，后者招了招手，让侍者开始端来食物。

实际上，刘出洋对这场宴会，还是颇为奇怪的。正所谓，民以食为天！饮食，相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也是文明的一种体现。可这场皇家晚宴，所采用的组织形式，分明有些类似他前世的西方宴会。可接下来，侍者所呈上的食物，观其烹调方法，却是与刘出洋前世东方的餐饮，更为相近。究竟是什么样的历史，才能造就出这样的一种饮食文化？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刘出洋委婉地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些食物的烹饪方法，是从一名见过“圣典”之人的身上，流传出来的。只是后来，为了更适应大陆上的各种原材料和居民口味，在配方和调味上，作了些许的改变。

“圣典……”刘出洋在心底，暗暗叫着这个名字。他决心一旦日后有机会，就要亲眼去看看这本书。不过，这本书如此重要，若是想和光明联盟交换参阅的机会，要付出的代价，恐怕绝对不小。

喝过了开胃酒，吃过开胃菜。正餐的第一道菜，也终于端了上来。刘出洋看到自己上首，斜对面的位置，还空着一个座位。本想着不会有人来了，可没想到，第一道正餐刚刚吃过一半，就见那个自称亲王的胖子，从外面跑了过来。他微微有些气喘，一只脚也有些跛，走起路来，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抱歉……抱歉，为臣来晚了，还望陛下恕罪！”胖子喘着气，给老国王行了一个礼。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刘出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的腿上，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走路的姿势，却有些别扭。

“不晚，不晚！”老国王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来，向下压了压，“快坐下吧！”他说道，“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菜，一会儿就要上来了！”

“多谢陛下！”胖子好像对此，已是习以为常了。他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大快朵颐起来。

可功夫不大，宫殿外面突然走进了一名站殿的武士。这名武士，也算是刘出洋的老熟人了。当初引他去试练之地，以及刚刚将何龙带走的，都是此人。

随着一阵盔甲的撞击声响，他快步来到国王近前，先是单膝跪倒行礼。紧接着，又站起身来，弯腰伏在国王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国王先是面无表情，可听着听着，却是露出震怒之声，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混账东西，竟然还有此事？”他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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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五 弈（四）

宴会之中，外面突然走进了一名站殿武士。他来到老国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老国王听罢之后，勃然大怒，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嘭”地一声，宴会厅中，立时安静了下来。原本低声交谈，窃窃私语的众人，也立时都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向老国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奇怪的是，那名站殿的武士，此时眼中亦是茫然一片，好像不太明白，国王陛下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跪倒在地“属下该死！请陛下息怒！”他大声说道。

“陛下息怒！”其余人等，也尽皆跪倒地面，异口同声地说道。

“此事，与你等无关！”老国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平身坐好。“将他带上来！”待众人都落座之后，老国王长出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怒火，开口说道。

“是……是！”站殿武士稍稍迟疑，便转身离开。功夫不大，又带着另一名武士，走了进来。这名武士，衣着盔甲，与前者一模一样。就连二人的长相，亦是有七、八分的相像。

“陛下！”这武士进来之后，跪倒在地，俯身行礼。

“听说，本王的书房之中，又有魔晶丢失了？”老国王问道。他话声方落，刘出洋却是觉得，周围之人好像同时松了口气。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那武士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属下今日当值，可方才见陛下回去书房一次后，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请人打开了书房，发现魔晶，少了一块。”

“简直胡言乱语！”夜天臣此时突然说道，“陛下方才，一直都在宴会厅中，根本不曾离开。这在场的诸位，有目共睹。”众人听罢，尽皆点头称是。“以老臣观之，定是这武士，监守自盗，又来此巧舌如簧，欺骗我等。”

“陛下明鉴！”那武士一听之下，也立时急了，“属下并未说那人就是陛下……只是，那人与陛下很像。可属下事后回想，又觉得他与陛下的走路形态，略有差别，这才觉得蹊跷……”

“哼！作为陛下的亲卫，竟然连自己主子都分不清楚，那还要你何用！来人啊！把他推出去斩了！”夜天臣大声说道。立时，门外又有两名武士进来，将跪倒之人，向外拖了出去。那武士也是硬气，见辩解无用，干脆咬紧牙齿，闭上了嘴巴。

可他不说话，那站殿武士，却是再也站不住了。“陛下！”他也跪倒在地，向老国王求情到，“我这弟弟，为人忠厚老实，断不可能做出自盗之事。而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看在他多年……”

老国王皱起眉头，摆了摆手，示意他闭上嘴巴。那武士见状，面色惨白。可还是抿紧了嘴唇，低下了头颅。

眼看着武士就要被拖出宫殿，推到门个斩下首级。可就在此时，大厅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请等一下！”众向听到喊声，皆是一愣，他们扭过头来，呆呆地看着发出声响之人，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说话的人，正是刘出洋，他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只不过这种蹊跷，不单单指魔晶被偷一事，而是他觉得，今天国王的态度，和夜天臣的作为，都让人觉得有些非比寻常。可是此时，眼看着有人就要人头落地，刘出洋也顾不得仔细思考，便直接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

他这一喊出声，立时就见周围之人，都悄悄地向外挪了挪，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启禀陛下，”刘出洋躬身行礼，“臣下亦是觉得，此事颇多蹊跷，还望陛下明察。”刘出洋在“禁地”之时，就是英雄城的护卫。来到帝都之后，也算归何龙管辖。所以他自称为臣下，也并不算错。

“呵……”夜天臣冷笑一声，“刘出洋，你的意思，难道是说陛下草菅人命不成？”

“夜国师言重了！”刘出洋不卑不亢，开口说道。“为臣只是……”他微微思索，觉得此事不可拖延，一定要尽快解决。而且……也不能同夜天臣硬碰。想到此处，他便开口说道，“为臣只是，想再问几个问题。”

老国王听罢，眸中露出几分惊讶。他不相信，几个问题就能查清案子。“好吧！”老国王略一思索，便饶有兴致地答应了下来。

刘出洋见状，也不啰嗦，他先是冲着国王微微躬身，又转过身来，向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将那名已经拖到了大门处的武士，又叫了回来了。

“你当时所见，回去的确是国王陛下？”刘出洋问道。

“启禀大人，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这武士跪在地上，抬起头来，与刘出洋的目光相对，没有丝毫躲闪。

“既然……你事后发现了不对，”刘出洋想了想，问道，“那是不是……也有了怀疑之人？”

“这……”那武士避开刘出洋目光，低下头去，沉思片刻，便用力地摇了摇头，“属下并无怀疑之人！”他大声说道，

刘出洋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在说谎！”他心中暗道。“既然他心中，有了怀疑之人，可又不敢说。那想必这人应该就在现场，只是他不敢，或是不愿说出而已。”他想了想，突然看到跪在一边的站殿武士，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这皇城之内，戒备森严！等闲人士，根本到不了近前。”刘出洋大声说道，“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进去取走了魔晶。臣下斗胆猜测，这人必然与今日参加晚宴之人有关。”说到此处，他四周巡视一遍。但凡他目光所落之处，人们纷纷扭身相避。

“所以……只需要得知魔晶丢失之后，还有谁是后进入宴会大厅的，就可缩小嫌疑范围。”刘出洋看向站殿武士，对方亦是低下头去，既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开口说话。“你可要想好了，这事……可关系到你弟弟的生死！”

“我……”站殿武士抬起头来，涨红了脸。他看向刘出洋，欲言又止。

“哥！”这个时候，他的弟弟却是大叫一声，冲他摇了摇头。“陛下，各位大人！”他大声说道，“此事，乃是属下失职！属下肯请各位大人，处斩属下，以儆效尤！”说罢，重重地磕头在地，趴了下去。

“是……是奕亲王！”站殿武士见状，终于按捺不住，说出了一个名字。他话音方一出口，便也磕下头去，伏身在地。

“奕亲王？”刘出洋一愣，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可也不必有人为他引见，众人的目光，早已为他指明了方位。刘出洋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所谓的“奕亲王”，原来就是那个曾经忽悠过他的胖子。

这个时候，刘出洋倒也理解那两名武士了。这个世界，阶级壁垒极其森严。这站殿武士，作为皇室禁卫的一员，此时却要指控皇室成员。这已经算是大不敬，算是以下犯上了。

“我？”这胖子此时还不忘吃喝，见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愕然抬起头来。“我什么时候去拿陛下的魔晶了？我刚才出去是……”他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说出去吐吐不太好听，便改了个说法，“我刚才出去是……活动一下，清清肠胃，以便现在更好地享受陛下赏赐的美食。这事，刘出洋你同何龙，都应该知道的啊！你当时不是在场吗？”

刘出洋当时确是在场，也回忆起了当时的经过。不过，他也只是看到胖子离开而已。

“启禀陛下！”何龙此时站起身来，口中所说，却是向着那个胖子，“确有此事，奕亲王当时吃得太多，所以出去活动了一下！”他边说，边冲刘出洋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坐下。

“众……众位大人，属下也只是说，奕亲王是在事发后，进入的宴会大厅。并……并没有说，他拿走了陛下的魔晶。”那站殿武士，此时也补充了一句。

“我就说嘛！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胖子冲刘出洋呵呵一笑，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不错！正所谓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控告皇室成员，这可不是小事！”四周也缓缓议论起来。

刘出洋听罢，皱起了眉头。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找赃物，总不能搜胖子的身吧！想到这里，他突然轻咦了一声，想到了一个可能。

“亲王殿下，”刘出洋拱手说道，“方才臣下，看您走路有些别扭。可否是左腿受了伤，无法用力？”

“受……受什么伤？本亲王健康得很！”胖子此时低着头，却是偷偷地挑起眼睛，看了刘出洋一眼。

“既然如此，那莫不是亲王殿下，在腿上或脚上，藏了什么东西？导致两边不太平衡，所以走起路来，才有些跛脚。”

刘出洋话音方落，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胖子的左腿之上。

“胡……胡说！”胖子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了起来，大叫一声。可他马上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笑了笑，又重新坐了回去。“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来。

“真是无稽之谈，”笑罢，他开口说道，“这魔晶嘛，众所周知，质量很轻。就算本王将它藏在了腿上，仅仅凭借它的重量，也绝不至于让本王的动作变形，成为跛子。所以……你这话根本就不成立。为了皇家的体面，本王也绝不会，为了一番荒谬的言论，就抬起裤角，脱下鞋子，让你检查。若是如此，那恐怕陛下的脸上，也会无光！”

“不错！天赐孩儿，所言有理！”老国王此时说道，“若是没有可以服从的理由，任何人等，都无权检查我皇室成员！”他将最后一句，加大了音量，说得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这个胖子，还真不好对付！”刘出洋看了看他。后者，却是眨了眨眼睛，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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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六 弈（五）

皇宫魔晶失窃，主要的嫌疑，都集中在了奕亲王——夜天赐的头上。两名武士的口供，胖子仿佛有些跛脚的左腿，以及何龙曾经说过胖子手脚不太干净的话语，都让刘出洋觉得，那块魔晶，很有可能就藏在他的左腿，或者是左脚里面。

只不过，这个胖子十分狡猾，背后又有国王撑腰。他用言语，将刘出洋想搜他身的道路，堵得死死的，几乎成了不可能。

不过，刘出洋的前世，也破过不少案子。对那些嫌疑人的狡辩之词，也是有的是对策。他略一思索，便是笑着开口说道“亲王殿下误会了，臣下所说的，并不是魔晶的重量。”

“众所周知，这魔晶重量很轻……”他这句话说的，和方才胖子所说的，竟然一模一样。胖子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刘出洋到底要说些什么。

“可它的价值，却是很高。”胖子耳中，就听刘出洋继续说道，“价值高的东西，携带到身上，人们都会下意识地保护它，生怕它丢失或者损坏。”这就像是携带巨款出门的人，往往都会不自觉地，经常摸摸装钱的口袋或包裹，看看它们是否还在一样。

“亲王殿下之所以走路别扭，也并不是受魔晶重量的影响，导致两腿不平衡所致。而心理上的下意识保护行为，让你不自觉绷紧左腿上的肌肉，下意识放松脚步，才形成的！”刘出洋所说的，并不是外在因素对身体的作用，而是心理因素所形成的刺激。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可又是觉得很有道理。

“我……我……”夜胖子根本就听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将目光转向老国王，目光之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混账东西！”老国王一见之下，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你是不是用了‘精灵面具’？”待看到胖子微微点头后，更是怒不可遏，“叔父传给你这个东西，就是让你来干这个的？”说罢，他拽下胸前的餐布，用力丢在桌子上面，站起身来，怒力冲冲地离开了宴会。

“陛下……陛下……”胖子也起身追了出去，夜天臣更是紧随其后。只留下了一屋子参加宴会的人，面面相觑。

“呵呵……各位！无妨！我们继续宴会！”何龙的父亲，此时站起身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其余之人，立时应合了起来。

刘出洋也慢慢坐下，可他周围的人，再也没有敢和他闲谈说话的了。不过，刘出洋对此也并不在意。他的脑海之中，在听到“精灵面具”之后，却是缓缓浮现出了一些信息。这是赵光晨用灵魂魔法，镌刻在他记忆之中的。

所谓精灵面具，其实并不只有一个名字。据传闻，早在上千年之前，精灵一族还十分昌盛之时，她们曾在无尽之海深处，捕到过一头五阶的“蜃兽”。精灵们取下蜃兽的眉心之皮，又利用高超的技艺，将蜃兽魔晶，平分成了十等份，制成了十张面具。

这种面具，在使用者激活上面的魔晶之时，就会抽取蜃兽的规则之力，产生幻术，让使用者幻化成他见过的其它生物。面容、衣着，甚至连声音都别无二致。因此，精灵族还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诸神的玩笑！”

千年的时光，让精灵面具损坏了不少。可剩下的几具，却在光暗大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有许多大陆的有识之士，利用面具，化妆成黑暗生物，刺探机密，刺杀要员，着实让他们头痛不已。因此，黑暗生物又给它起了另一个名字，就叫“恶魔的谎言！”

光暗大战之后，据可以证实的消息，仅存的精灵面具，便只有三副。一副在光明联盟，一副在精灵王族，另一副，便是为夜荒城所得，并留在了夜羽帝国。

不过，大战之后，曾有人在黑暗生物的实验室中，发现过精灵面具的残片。由此推测，这很可能是某个面具的主人，不幸被黑暗生物发现。他在最后关头，将面具毁坏，以防落在黑暗生物手中。只是，面具残片，还是落到了它们手中。它们加以研究，却一直没有结果。否则，光暗大战之时，恐怕就会有黑暗生物，用研制出来的仿制品，反过来对付光明大陆之人了。

“刘大人……”就在刘出洋，仔细整理脑海中浮现出的书册内容之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原来正是那个站殿的武士。

“刘大人，”这武士轻声说道，“陛下有请！”

刘出洋微微点头，同武士一起走出了宴会宫殿。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僻静所在。那武士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抱拳在胸，躬身行了一礼。“还未多谢刘大人方才的救命之恩！”他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就算欠刘大人一条命。日后旦有差遣，绝不推辞。”

“言重了！”刘出洋急忙扶起了他。

“小的姓周名仁，舍弟周义。我二人的父亲，从小便教导我们，做人要有仁有义。刘大人如此大恩，我们兄弟二人，没齿不忘，日后定当报答！”

“不必如此！”刘出洋微微摇头，“我也是举手之劳而已！”

武士周仁听罢，又重重抱了抱拳，便不再言语，而是转向身去，继续带路。

刘出洋跟在他的身后，刚刚抬起脚来，耳边就听到周仁又是开口说道“刘大人……精灵公主中毒一事，不知你可否知晓？”

“哦！我刚刚在宴会当中，听别人议论过！”刘出洋答道。可他话音未落，却见周仁根本没有回过身来的意思。不仅如此，他一直抬步向前，仿佛刚刚根本没有说过话一般。

“这……”刘出洋一愣，突然之时，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他猛地明白过来。

老国王的书房之中，灯火通明。见周仁领着刘出洋过来，门前的武士，打开房门，向两旁让开。这处是外书房，专门负责招待外臣。老国王戎马一生，就连书房外面，也习惯用军士站岗。

房间之中，国王陛下随随便便地坐于书案之旁，显得很是随意。书案上面，摆着副棋。老国王执子沉吟，看来是遇到了难题。刘出洋观这棋的制作模式，和行走规则。倒颇有些像是他前世的国际象棋。

棋盘的一侧，放着一张类似人皮的面具，松垮垮地丢在那里，冷眼一看，还以为是一块破烂抹布。可摆在国王桌子上的东西，哪可能那么简单。依刘出洋的猜测，那很可能就是老国王口中的精灵面具。

“陛下，您棋差一招，这可就要输了！”夜天臣说着，动了动手中的棋子，“吃”掉了老国王一方的“皇后”。相对于国际象棋来说，“皇后”，可以算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棋子。在布局的中后盘中，其力量，往往相当于两个车之和。失掉了一个皇后，基本上，就失去了终盘制胜的力量。

“呵呵……”老国王笑着摇了摇头，“人老了，精神也不济了。不像你们职业者，可以永远青春！”

“陛下……”夜天臣见老国王有些意兴阑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躬身行礼。

老国王摆了摆手，“唉！”他叹了口气，“人老了，话也多了！有什么事，快快宣布吧！莫让年轻人等急了！”说罢，他又招了招手，让人给刘出洋准备了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只不过，刘出洋看着这把椅子的位置，却是有些挠头，站不是，坐也不是。这把椅子，正摆放在跪着的奕亲王——夜胖子的旁边。夜胖子抬起头来，摆出一副哭丧脸，看了刘出洋一眼，又悄悄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刘出洋立时哭笑不得，这夜羽帝国的奕亲王，也真算得上是一个活宝了。

“陛下口喻……”夜天臣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奕亲王行为不端、处事不正。特削去亲王头衔，罚俸半年。但，念其祖上恩德，又肯事后主动上缴‘精灵面具’。着封为‘精灵特使’，挂亲王衔，出使精灵一族，戴罪立功。若出使不利，再两罪并罚！”

这个处罚，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说到底，大概也就只有“罚俸半年”，才算是真正的处罚。

不过，刘出洋对这个结果，也早有预料。从周仁方才的话中，他已经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这个宴会，实际上就是老国王设下的圈套。就连何龙都听说了夜胖子经常从宫中顺走东西的传闻，老国王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他一是直隐忍不发，等待时机。直到今天宴会，他借着属下报告的机会，和夜天臣一唱一合，将全部参加宴会之人，都玩弄于指掌之间。

这也正是他大发雷霆之时，站殿武士周仁，眼中迷惑不解的原因。因为在他想来，以前报告魔晶丢失，老国王都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唯独此次，他却是大动肝火，着实让人不解。

老国王借着这个机会，收缴了至宝“精灵面具”。作为补偿，又让夜胖子担任使者，为他日后出仕，打下基础。

而刘出洋，前一次的试练，和这一次的宴会，其实都是对他的考验。想必老国王定是听说了刘出洋的破案能力，便安排试练来确定一下。以便安排他出使精灵族时，可以破获精灵公主中毒的案件，为两国顺利结盟，加上些分数。

精灵一族，向来高傲，注重礼节，对人类因捕奴团的事，又有所仇视。所以，老国王又安排了这个宴会，对刘出洋的沟通能力，加以测试。这样，又能利用这个机会，让刘出洋“立上一功”，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他在使团中安排个职务，方便他破案。

可以说，老国王这一计，一石几鸟，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至于……刘出洋能不能走出试练之地，抑或是他能不能及时救下周仁的弟弟，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在位两百余年，为了自己的帝位，和夜羽的昌盛，他所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是真正的该死，还是无辜。

刘出洋千算成算，还想着要破坏宴会的气氛。可现在想来，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了。这也难怪，位置决定高度，以刘出洋现在的位置，他也实在是，看不了那么远。如果他所料不差，接下来，便是对他的封赏了。

果不其然，夜天臣说完之后，便住了口，笑盈盈地看向了刘出洋。刘出洋见推脱不掉，便干脆躬身拜倒“为臣听闻，精灵公主中毒之事。愿随使团出使，以尽绵薄之力。”

“如此甚好！”夜天臣露出了一个你还算识相的笑容，“刘出洋为人谨慎，见微知著。于禁区之内，捕获黑暗生物在先；参加试练成功于后。特封精灵使团副使，随同奕亲王，一同出使精灵族。”

“多谢陛下！”刘出洋又是躬身施礼，算是接了这个差使。

“出洋啊！好好干”夜天臣说道，“陛下念你的功劳，已安排人等，为你寻觅宅邸。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接来家乡的双亲、姐姐，来帝国享福了！”

刘出洋浑身一颤，他说得好听，是接来享福。可实际上，这就与人质相差不多。“为臣多谢陛下恩情！”刘出洋咬了咬牙，谢过了老国王。

“只是……为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刘出洋想了想，又是说道，“为臣希望，陛下能够让为臣进入真正的皇家书馆，参阅一番！”说实话，刘出洋之所以来帝都，主要目的就是想进皇家书馆看一看。赵光晨的书册之中，记载的都是他认为重要的东西，基本上没有这个大陆的常识。刘出洋上一次参阅的书馆，又是试练之地，根本没有学到多少东西。他觉得自己的知识，还是太少。

“这……”夜天臣看了看老国王，觉得有些为难。“参阅书馆，必须得到军部、世家和议院的同意。旷日持久，以精灵一族的情况来看……”

“精灵那边，让她们急急，倒也无妨！”老国王此时却是开了口，慢条斯理地说道。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刘出洋，突然转了转眼睛“刘出洋，若是你能猜出，真正的皇家书馆所在……那本王就做一次主，让你独自一人，参阅皇家书馆一次，又能如何？”

皇家书馆的所在，乃是帝国机密，就算是位如何龙的父亲，恐怕都不知道。以刘出洋的地位，又岂能得知？这分明就是在难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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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七 弈（六）

老国王给刘出洋出了个难题，让他说出真正的皇家书馆所在。猜对了，就让他去参阅一番。可实际上，真正皇家书馆所在，乃是帝国机密。哪怕位于何龙父亲——夜血骑士团团长，都不得而知，更何况是刘出洋了。

刘出洋听罢，凝眉沉思，见旁边的夜胖子正向他看来。“别……别看我。这事，我都不知道！”夜胖子苦笑一声说道。

“为臣斗胆……”刘出洋拱手说道，“猜测这皇家书馆的位置，就在法师协会后面，那座几千米高的法师雕像手中的，那本书中！”

“大胆！”刘出洋话音方落，夜天臣便大叫一声，“竟然敢窥视皇家机密！”

老国王此时的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寒光。他静静地看着刘出洋，如果他不马上给个交代，就要立刻将他推出斩首。

“为臣不敢！”刘出洋俯首说道，“为臣也只是斗胆一猜罢了！对与不对，自己心中，也是无底！”

老国王收敛了眼中的寒芒，开口说道“既是一猜就中，那定然也早有准备！不妨，说说你的理由！”

“是！”刘出洋低头行礼，开口说道，“为臣一行人，在试练之地时，曾在魔法阵失效之后，觉得呼吸困难，气温寒冷。当时，大家曾猜测，那是因为，那里深处地下的缘故。可为臣当时，便很是不以为然！”

“为臣事后想来，那试练之地，或许根本不在地下，而是身处高空！天气寒冷，那是因为高空之上，气温很低。呼吸困难，也是因为海拔太高，所产生的高原反应。甚至于，就连孙倩和林莹儿，后来所出现的幻觉，也并非木老头的药物不济，或者余毒未清。而是高原反应太过剧烈，所产生的肺水肿和脑水肿，导致她们出现了呼吸困难和产生幻觉的症状。”

“身处高空，再加上孙倩手中试练之地的结构图，类似一把断剑！这很容易就能猜出，我们当时所在的位置，就在那座极高的剑士雕像，手中的那把剑中。既然试练之地在此，那么真正的皇家书馆，为臣第一个便想到了与之对应的法师雕像。它手中所握书籍，正合作为皇家书馆。那里不仅寓意很好，更为重要的是，离法师协会不远，有许多法师亲自己把守，极为安全！”

他解释到这，便住了口。刘出洋所说的，虽然有些匪夷所思，猜的成份居多。可细想起来，倒也有情有理，合乎逻辑。老国王听罢，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便安排人手，要刘出洋现在就去参阅。参阅完毕，马上启程去往精灵一族。

刘出洋走出书房之时，夜胖子看向他的眼神，都有所不同了。老国王摆了摆手，示意他也可以走了。他急忙谢过皇恩，跑出房门，追上刘出洋，和他寒暄了几句。在他看来，这些出使精灵族，能不能成功，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亲王爵位，就得看刘出洋的了。

刘出洋无奈之下，只得和他应酬了几句。好不容易将他送走，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件事来。他讨来纸笔，写了封信，又取出胸口吊坠中，夜天臣弟子的徽章，一起封入其中。将之交给了周仁，拜托他给“天穹”送去。

他之所以没给何龙，便是考虑何龙，地位显著。一个不好，就会打草惊蛇。倒不如给“天穹”，让他在暗中调查，如有收获，也等刘出洋回来，一起商量。“天穹”此人，刘出洋虽然同他只有一面之缘，可对他查案态度，还是颇为认可。若是那个“地阔”二花，刘出洋就要仔细考虑一下了。

“陛下，你认为……刘出洋此行，能够成功吗？”刘出洋离开书房之后，夜天臣便用怀疑的口气，开口问道。帝国欲与精灵一族，结盟同好，共同对抗南面的光明联盟。可一直以来，都是没有成功。精灵一族，心高气傲，看不起人类。又因为捕奴团的事，一直与夜羽不合。

可她们长期偏安一隅，很难得到发展。精灵的女王陛下，已经看出了其中的弊端，口风有所松动，只是长老们一直不同意。再加上这次精灵公主中毒事件发生，才让上次的使团，无功而返。

“天臣啊！你跟随本王，也快两百年了吧！”老国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错！”夜天臣笑着说道，“如果不是陛下，天臣恐怕早就夭折，饿死了！”

老国王或许也回忆起了当年的经过，脸上露出了笑容“可你为了协助本王，近百年来卡在下位三阶，不得寸进，也算对得起本王了。等本王老去之后，你就归隐山林，尽快突破壁垒，进阶上位吧！”

“陛下……”夜天臣听罢，刚想开口。却听老国王突然转换口风，问了另外一个问道“天臣啊！”他问道，“你说……我们夜羽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夜天臣想了想，说道，“我夜羽帝国，在陛下的带领之下。幅员辽阔，百姓富足。要非说差些什么……难道陛下是在担心王储的人选？”老国王子嗣众多，可王储之位，却是一直空悬，只是立了几个顺位的继承人而已。再加上他方才对夜天臣所说的话，好像有些布置后事的意思，这才让夜天臣有此一猜。

老国王微微摇了摇头，靠坐在椅背上面，闭上了眼睛，微阖双目，养起神来。夜天臣一愣，虽然不知道老国王的回答是什么，但还是拱了拱手，退出了书房。

他刚一走，书房里面的门，却是突然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小姑娘。这姑娘，看着年龄不大，却是老气横秋。她背着手，走到老国王前面。

“依你来看，这个刘出洋如何？”老国王眼睛都没睁，便开口问道。

“不怎么样！”小姑娘摇了摇头，“他阶位太低了，根本完成不了我主的计划！”

“你家主人，每过一段时间，就要选拔人员。不但一直没有成功，反而闹得天怒人怨。是不是……也该换种方法了？”

“嘻嘻……”这小姑娘一听这话，反而笑了起来。“我主雄材大略，布置千年。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看明白的。”

老国王微阖的眼皮下面，突然动了动。“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送客！”他微蹙眉头，开口说道。

他话音方落，只见身旁的空处，空间仿佛水波一般，涟漪片刻，突然现出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伸出手来，冲着小姑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马上离开。

小姑娘一愣，微微眯起了眼睛。可忽然之间，她又是展颜一笑，“国王陛下……”她开口说道，“你我两方，都有对方最为需要的东西。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想必国王陛下对此，也是再清楚不过的。我家主人也说了，只要陛下帮她完成心愿，她就会依照之前的诺言，加入夜羽帝国，成为皇室的长老。到那个时候，夜羽！才真正算是陛下您的夜羽！”

老国王听罢，微微叹了口气。他睁开双眸，看向这个小姑娘。小姑娘却是笑嘻嘻的，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好吧！”老国王想了片刻，说道，“就按原计划执行！不过，若是原计划出了差池。那便必须按本王刚才所说的，修改计划。”他面无表情，就连语气之中，也听不出丝毫的情感。可他放在桌案下的手掌，却是紧紧地攥起，微微发颤。上面凸起的青筋，仿佛老树虬结的树根。

“陛下英明！”小姑娘微微躬身，算是施了个礼节。她转身向书房外面走去，“竟然陛下急着送客，想必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那小奴便先告退了！”她边走，边向身后挥了挥手。

这小姑娘走出去许久，老国王才微微出了口气。突然之间，他自嘲似的笑了笑，“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这年纪大了，怎么争胜之心还反而强了，跟一个小丫头，质什么气！”

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向面前的棋盘看去。“唉！”他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都不了解本皇啊！”这似在与身旁之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他的这句话中，却是用了“本皇”，这个只有光明教皇才能有的自称。

“夜羽帝国，现在最缺少的什么？”他苦笑了一声，“夜羽帝国，最为缺少的，乃是一个高端的战力！否则，叔父也不会受人胁迫，离开夜羽，去大陆云游，至今杳无音信……否则，本皇也不会自愿放弃职业者的身份，到这百年之后，垂垂老矣……”

实际上，夜羽帝国虽然自称“帝国”，可却与“联盟”相差不多。除了皇室有权力之外，议院、军部、世家，也分薄了皇家权力。形成了一个类似“联盟”的组织形式。

与此相反，现在的光明联盟，相比之下，却更像一个“帝国”。教皇陛下，拥有绝对的权力。许多事情，都可一言而决。

“刘出洋，的确是个不错的苗子……”老国王伸出枯朽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一枚棋子。这是一个“兵”，一个只差一步，就要走到对方底格的“兵”。“可相比一个，现成的高阶职业者，就远远不够看了！”他说着，将这个“兵”走到了最后一格。然后轻轻将它弹下棋盘，又取回了自己的“皇后”，放在了上面。

“将军！”老国王低声说道。这个“皇后”，就在对方的底格。他的直线位置，正是敌方的“国王”。这一盘棋，下到最后，竟然……还是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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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八 圣树之心

与号称“云端之城”的夜羽帝都一样，精灵族的主城，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圣树之心”。

圣树之心，位于落日森林深处，至少几千公里之内。它的周围，森林茂盛、魔兽横行。等闲之辈，根本靠不得近前。

传说上古之时，这是光明神赐予的领地，所以不受周围魔兽的侵扰。可光明神消失之后，精灵们也改变了信仰，改为信奉“世界之树”。并且将自己国都的名字，也改为了“圣树之心”！

不过，这里也不愧起了这个名字。环境优美，植被茂密，木系元素之力，极为充沛。在这里深深地吸上一口气，便会觉得神清气爽，好像觉得自己都能多活上几年似的。

刘出洋此时，站在粗大的树木枝杈上面，正闭着双眼，大口地吸食空气。这里的空气，带着浓郁的木香。吸到嘴里，甜丝丝的。就好像正在慢慢地吸食，甘蔗中的汁液。

他又睁开双眸，此时正是清晨，日月同升之时。月光和曦光，同时印入了刘出洋的双眸，好像将他的两只眼睛，也染成了“日月双瞳”。

天光，还没有全亮，隐约可见星辰。他所在的这一片树林当中，似有清风，若有薄雾，将周围，都拢上一层淡淡的烟纱。四周，也是静谧至极，没有丝毫声响。

“好一副美景良辰！”刘出洋此时，心旷神怡。他清晨起床之后，散步至此，立时觉得这里，颇有几分“清风绕明月，晓雾依密林”的意境。便流连忘返，甚至于，起了一辈子都住在这里的想法。

实际上，他们一行几人，住在这里附近的驿站，已经近一周的时间了。精灵族也只是将他们安排在了，国都外围的这一处驿站之内。既不驱赶也不召见，不冷不热的。不过，每天的吃喝倒也不缺。这倒是让刘出洋过得很是惬意，他正好趁此机会，整理一下从皇家书馆中，得来的收获。当然，如果没有夜天赐这个胖子，每天在他耳边抱怨只有素食，没有荤腥，他大概能过得，更加惬意一些。

“刘副使……刘副使……”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这一大早的，刘出洋只是随便出来走走。身后夜胖子的叫喊之声，便仿佛催命一般，又是响了起来。

刘出洋的脸，立时苦了起来。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夜胖子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在到处地寻找着他。只不过由于附近树木林立，他一时之间，还没有发现他罢了。

这是刘出洋，在皇家书馆中，找到的一个名叫“魔力标记”的有趣小把戏。这个位属零阶的小把戏，可以让施术者，在受术者身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精神力印记。这样一来，受术者只要在施术者身旁的一定范围之内，便会被施术者的精神力，感应出来。

只不过，这个术法其实并不实用。因为每一个生命体，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都是有自己的精神力量的。所以，这个术法在自施展到其它生物身上之时，便会不断地受到受术者精神力的干扰，慢慢减弱，直至最后消失。

刘出洋曾经实验过，将它施展到普通的凡人身上后，依据对方的精神力状态，大约可以保持半天到一天的时间。至于职业者……对方会立刻发现，并用自己的精神力，驱逐掉它。

事实上，这个小把戏，一般是用来标记死物的。一些经常进行魔法试验的药剂师、附魔师或者其它类别的法师，大多会在试验之前，在某个或某几个特别重要的药瓶之上，标记上这个魔法，以便自己不至于忙中出错，将它们忘记。

当然，也有一些法师，会在自己心爱的物品上进行标记，以显示出这个物品的与众不同。比如刘出洋，学会之后，一时兴起，就在自己的直刀上面，标记了一下。

“刘副使……”胖子那惹人厌烦的叫喊之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突然眼睛一亮。他伸出手来，一个小小的水球，凭空出现。紧接着，这个水球突然化成一团浓密的雾气，向四周扩散开来。只是片刻之间，便充满了他的周围。将他的身影，完全淹没其中。

这个术法，叫做“迷雾术”，也是刘出洋在皇家书馆中找到的。只不过，“迷雾术”这个名字，却是刘出洋自己起的。这个术法，位属一阶，不过却鲜有法师来学。这主要是因为它的原名，叫做“战争之雾”。

“战争之雾”，顾名思义，它经常用于战争之中。一般只有军队，行军路经险地时，才会有几名，甚至几十名法师，同时施展这个魔法，用来遮挡住敌军弓箭手的视线。可若是单个法师来施展，根本遮挡不住多大的面积。所以想用来迷惑其它职业者，显然有些不太够分量。

不过刘出洋天生精神力强大，施展起这个魔法来，面积本就不小。再加上这里树木众多，这一团迷雾扩散开来。效果，竟然出奇地好。

“刘副使……出洋老弟！你……你就别玩我了，我这次是真的有正经事，要找你商量！”夜胖子站在雾气中之中，看着周围突然出现的，白茫茫一片，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是刘出洋故意不想见他，施展出来的魔法。

“正经事？”刘出洋想了想，还是散去了魔法。“这里！”他跳下树来，冲着夜胖子所在的方位，大声呼喝了一声。

刘出洋在皇家书馆之内，一共找到了四种魔法。除了上述两种之外，还有一个“化石为泥”，和一个“水盾术”。“化石为泥”是水系一阶术法，一般与“化泥为石”共为一套，常用于建筑城墙。

“水盾术”，则可以在施术者身前，形成一面水盾，能够护住法师的半个身体。这个水盾，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一捅就破。可实际上，抵挡住几道箭矢，还是不在话下。这个魔法，也较为常见。几乎每个水系法师都会。不过，其实想想也能明白。皇家书馆之内，都是记录一些杂七杂八之事的书籍。其中虽然不乏珍品、孤本，可若想寻找一个专门的战技和魔法，那还得去战士协会，或者法师协会，用贡献去换。刘出洋能在三天之内，无数书籍之中，找到这四个魔法，也算是相当幸运的了。

“什么正事？”眼看着夜胖子来到近前，刘出洋开口问道。语气之中，多多少少的，带了些不耐烦。这也不怪刘出洋，若有人天天在耳边，蚊子似的嗡嗡个不停，不出手打他一顿，就算是涵养不错的了。

“出洋老弟，我今天可真是一顿好找啊！”胖子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绕了这一大……片森林，找了你一大……圈。若是你再不出现，为兄可就该给，累……死了。”说罢，他自来熟一般，将手肘搭在了刘出洋的肩头，又是大口地喘了几口。

这个死胖子，说话夸张，又极爱啰嗦，也难怪刘出洋特别烦他。

“到底什么事？”刘出洋又是不耐烦地问了一遍。

“我说……出洋老弟，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你问我什么事，也得等我喘匀了气不是！”他边喘着粗气边说道。

刘出洋此时，已经后悔散去“迷雾术”了。他无奈地看看四周，等着胖子将气喘匀。可这四周的景象，仿佛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意境。分明就变成“清风缠明月，晓雾闹密林”

“出洋老弟，这天天吃素的，为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现在，别说和精灵女王谈判了，就连走路，都觉得浑身无力！”夜胖子呵呵一笑，脸上露出讨好的意味，“你看，你身为副使，又是一名正统的法师。是不是应该，利用你的能力，为国出力。帮为兄去外面，打一头魔兽回来，也好今天晚上，给我加加餐，补充一下体力！”

“就这个……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事？”刘出洋差点没气出内伤。他现在怀疑，这个死胖子，是不是一大早起来，故意来恶心他的。

“没错啊！”胖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是这个！”

刘出洋扭头就走！这“圣树之心”周围，二阶的魔兽，都是属于生物链的底层。三阶的几乎遍地都是，甚至相当于四阶职业者的上位魔兽，也时有出没。刘出洋若是贸然出去猎杀魔兽，那就不是要给胖子加顿夜宵，而是去给魔兽送顿早餐。

“唉、唉，别走啊！”胖子一把拽住刘出洋的手臂，覥着脸说道，“为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为兄是真有正事！”

“到底什么事？”刘出洋回身问道。胖子要再敢东拉西扯，他非得给他那张胖脸上，来上一拳不可。

“出洋老弟……你可知道，为什么精灵一族将我们放在这，每天好吃好喝的，却不召见我们吗？”

“这……”刘出洋摇了摇头。几天以来，他光顾研究自己的魔法了，心思并没有放在出使这件事上。

“那是因为……”胖子小心翼翼地四周看看，一脸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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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八十九 故人

对于精灵女王，为什么只是将自己一行人，留到驿站之中，好吃好喝地伺候，却迟迟不肯召见一事。刘出洋虽然也是觉得有些蹊跷，却并没有仔细考虑。最近一段时间，他完全沉迷到了魔法的研究之中，对其它的事，几乎都是到了充耳不闻的地步。

“迷雾术”、“水盾术”、“魔法标记”，就连赵光晨印在他脑海中的书册，也渐渐显露出“飘浮法阵”，“爆裂法阵”等等。研究这些，让刘出洋乐此不疲，仿佛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孩童。

曾几何时，刘出洋还对那些，在魔法塔中一待，就是几个月不出门的法师，感到很是不理解。可如今看来，就连他自己，恐怕也马上就要变成这个样子了。

“据我所知……”夜天赐四周看看，见左近无人，才伏在刘出洋耳边，小声说道，“据我新打探来的消息，昨天夜里，光明联盟的使者团，也到了‘圣树之心’，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什么！？”刘出洋吃了一惊，他眸光一闪，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精灵势弱，同人类联盟，已是势在必行。可同样都是人类，和哪个国家联盟，便成了一门学问。

按照常理来说，精灵一族，位于落日森林深处，同夜羽帝国接壤的位置较多。特别是其国都“圣树之心”，更是位于夜羽的斜后方。它就仿佛一把藏于暗处的匕首，让夜羽不得不防。这也是夜羽帝国，一直想要与其结盟的主要原因。

换句话说，如果精灵族同光明联盟结为同盟。那就相当于，在夜羽的后腰之处，钉下了一根钉子。夜羽帝国为了日后的发展，势必会全力打压精灵族，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拼个两败俱伤，将精灵一族，完全从大陆上抹去。

当然，精灵女王显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她在两国之中，也更倾向于同夜羽结盟。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将两国的使团一齐叫来，在两国的争执中，寻求更大的利益。

“出洋老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胖子问道。

“这……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刘出洋说道，“精灵女王能将两国使团一起叫来，显然是她们认真了起来，真正地想要同一个国家结盟了，而不是像以前那般，只是敷衍我们。”

“坏事……就是我们很可能会失去更多的利益，”夜胖子也接口说道，“嗯！而且，她们提出的条件，也很可能会超出陛下给我的底线。如此一来，陛下势必会派更有分量的人来，接替我正使的地位。到时候，立不了大功，我这个挂名的亲王头衔，恐怕就要不保了！”

刘出洋开始的时候，还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可越往后听，就越不对劲。这个死胖子，原来一直在考虑自身的利益。

“我们应该去拜会一下光明联盟的使团，”胖子说道，“显示一下我们夜羽的实力，到时候，也好在谈判中争取主动，取得更多的利益。”

“拜会？”刘出洋哭笑不得，“怎么拜会？还要打上一架不成？”

“当然了！”胖子瞥了刘出洋一眼，暗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咱们去拜会，也得看当时的情况，”他继续说道，“对方要是强大，那咱们就文斗。到时老哥我出马，辩他们个哑口无言，以后谈判的时候，咱们就占了大势！要是对方实力和咱们相差不多，或是实力稍弱，咱们就武斗，比上两场。让他们看看咱们夜羽的战士，都是不爱吃素的！当然了……到时候，还要出洋老弟，你们出马才行！”

刘出洋稍稍思索，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反正尽早也要面对，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探探对方的底细，也好早做准备。想到此处，他便微微点了点头。“走吧！”他说道。

“走？去哪？”胖子眨巴一下眼睛，问道。

“当然是去找光明联盟的使团啊！”刘出洋说道。

“可我还不知道他们住哪呢！”胖子尴尬地一笑，“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吧！”

刘出洋看着这个胖子，当真是有些无语了。敢情他只是打听到了一些道听途说，便妄想一阵，然后就跑到这来，和刘出洋讨论。

“我敢保证，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胖子见刘出洋面色难看，急忙竖起两根萝卜一样手指，指天发誓。“只是……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探而已……”他又是呵呵一笑，露出讨好的笑容。

“好吧……”刘出洋思索了起来，想着怎么才能查实这个消息。可突然之间，他却是感应到，远方位置有一阵敌意袭来。抬头一看，只见几个人影，仿佛风一般，急速而来。

“这……难道是光明联盟的使团？难道他们打着和我们一样的主意？”刘出洋微微眯起眼睛，站直身体，攥紧了双拳，等待着对方的到来。夜胖子见状，则是悄悄藏到了刘出洋的身后。

这几个人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刘出洋近前。看到她们的长相，刘出洋反到是惊讶起来，就连原本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一些。来的这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光明联盟之人。

只见来的，共有五人，都是女性。绿发绿眸，尖长耳朵。墨绿色的半身盔甲上，编织了许多精美的密银线条。这分明就一只标准的，精灵巡逻小队。

“刚刚……你们谁在这里，施展了魔法？”这个精灵小队，方一来到刘出洋二人的近前。为首的一个精灵女子，便开口问道。这是一个半精灵女子，耳朵要短上一些，也并不如纯种精灵的纤细。不过，在精灵皇都之中，竟然有半精灵，能够成为巡逻小队的队长，这也算是少见了。

“原来是我方才施展的‘迷雾术’，吸引她们过来的！”刘出洋心中暗道，他突然觉得身旁好像有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只见从身后伸出了一只肥大的手臂，正伸出一只手指，斜斜地指着他。这死胖子，第一时间就把他出卖了。

“方才的魔法，是在下施展的，不知……”

“你不知道，在皇都之内，未经许可，是禁止施展魔法的吗？”刘出洋话还未说完，为首的半精灵女子，便大声斥责起来。可她话声方落，却又是目露惊奇之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刘出洋一番，“是你……人类！”她惊讶地叫道。

“她认识我？”刘出洋一愣，也仔细地打量起对方。“原来是你！”他突然之间想了起来，这个半精灵女子，分明就是他送木槿回精灵族时，来接应他们那只半精灵。当然，她也算是护送木槿的那个小队之中，唯一的一个幸存者了。

刘出洋见状，正准备问问木槿的下落，要回那半张书页。可看到对方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还是将这句问话，又生生地吞回了肚中。

“原来是熟人啊！那可就好办了！”夜胖子从刘出洋身后跳了出来，在刘出洋耳边小声说道，“快……快……问问她们光明联盟住在哪，咱们也好去探探虚实！”

刘出洋心中一动，刚想硬着头皮开口问问。可就见那半精灵女子的身后，突然有一个精灵上前两步，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队长，您订决斗时间，就快到了！”

这个半精灵，微微点了点头。“我们走！”她大声说道。这个精灵小队，转身便向来的方向，飞驰而去，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真没有礼貌！”夜胖子背着个双手，摇头晃脑地说道。好像全然忘记了，方才他自己的熊样。

“也不算吧！”刘出洋却是微微一笑，几步来到那只半精灵，曾经站过的地方。他蹲下身来，从她脚下的草丛之中，拾起了一个小小的卷轴。

这个卷轴上面，还有温热，带着淡淡的女子体香。刘出洋将它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所画着的是，是精灵皇都一块区域布置图，上面还有曲曲折折的线条，这应该是一副巡逻线路图。

“这是什么……咦！”胖子凑过来观看，却是猛然瞪大了眼睛，“这……这……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只见这副线路图上，正好标记了夜羽帝国和光明联盟，两家所住驿站的详细位置。

刘出洋此时却是抬起头来，看看精灵小队远去的身影，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姐姐……”此时，在那个精灵小队之中。那名提醒半精灵队长，决斗就要开始的女性精灵，却是边走，在后者耳边轻声问道，“我刚刚看到你……好像丢下了卷轴。”

半精灵队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都是卑鄙的人类，就让他们，去狗咬狗好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些精灵眼中，人类就是人类，并没有什么夜羽，或者光明联盟之分。

“好！好！好！”胖子拿着这个卷轴，手都哆嗦起来。“快！快！”他拉着刘出洋，转身就向来的方向跑去。“走！”看到外面等候的几名护卫，他大叫一声，脚下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慢。

这个死胖子，平时迷迷糊糊、唠唠叨叨的，没个正形。可一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便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不过，刘出洋也明白他的心思。从方才的形势来看，精灵国都之内，显然是不能随意动武。可刚刚又听到精灵们说决斗的事情，想必这个时候，她们都去观看什么“决斗”了。如此一来，万一比起武来，精灵的巡逻卫队，一定会来得慢些。

“嘭”的一声，夜胖子按图找到位置，二话不说，便一脚踢开大门，房间里面立时站起了几个人。

“小爷乃是夜羽的正使，堂堂亲王殿下。你们的队长呢，站出来说话！”他背着双手，大咧咧地走进房间，也不等对方开口寻问，便大声叫嚷起来。

“老夫就是，不知亲王殿下，有何吩咐？”房间之中，走出了一个老者，开口说道。

夜胖子仰起头来，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刘出洋就见他背在后面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

寒光一闪，下一时刻，这把匕首竟然钉在了那名老者的脖颈之上。“杀了他们……”夜胖子尖叫一声，扭身便跑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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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突袭（一）

夜天赐拉着刘出洋，带着他的几名护卫，照着半精灵女子给他们留下的路线图，径直奔光明联盟的居住地点而去。

这一次出使精灵王国，老国王只让夜胖子带了自己的几名职业者护卫，用以保证他的安全。毕竟，从夜羽的国都“羽城”，至精灵的“圣树之心”，中间路途遥远，需要在多个城市之间，中转传送法阵。如果所带的人员过多，光是传送所需的魔晶，就是一笔极大的负担。

不过，相比于光明联盟的使团，刘出洋几人还是幸运的。光明联盟与精灵族之间，接壤的城市，几乎没有。他们若想顺利到达精灵国都，就必须穿过几个魔兽的聚集区域，才能找到离他们最近的精灵城市，并顺利地传送过来。

“刘大人，这是哪里啊？”来到光明联盟所住的驿站门前，一名护卫轻声问道。这名护卫就是周仁的弟弟周义。此次出来，他们二个被老国王派了出来，用以凑齐夜胖子的十人卫队。

“不要多话！”周仁小声地训斥了一声。周义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认识的时间长了，刘出洋这才发现。与周仁相比，他的弟弟要健谈许多。而且，这小伙子，大概是年纪小的原因，性子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典型的肚里藏不住事。

“嘭”的一声，在几名护卫的惊讶表情之中，夜胖子伸出他那条粗腿，一腿踹上房门。

精灵族的房屋，一般多是以自然魔法，引导森林树木，按照她们的要求生长，形成房屋的形状。所以她们的房屋，多为一颗或几颗大树，交织长成。房屋内外的一切布置，也都为木制结构。再加上这里是精灵皇城，很少有人捣乱，所以房间外面，也没有什么魔法陷阱之类的布置。只靠两片单薄的木门，又如何能够承受住胖子的这一脚？一下子便被他踹开！

甚至就连夜胖子自己，也没想到房门轻易就被踹开。他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趔趄，栽向了房间里面。所幸，他虽然很胖，可身体还算灵活。踉跄了几步，又站稳了脚跟，没有当场出丑。

“咳、咳”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你们的队长是谁，还不出来拜见亲王！”他大声叫道。

刘出洋几人，随后跟了进去。这个房间不小，摆放着五六张床位。粗略一看，里面或坐或站的，也有五六个人。他们大部分都上身，露出黝黑精壮的，布满疤痕的肌肉。见到突然闯入的夜胖子，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脸愕然地向他看去。

夜胖子看到对面五六双狼一样的眼睛，光是射来的目光，仿佛就能将他撕成碎片。“咳、咳……”他又咳嗽了两声，“我……我是夜羽的亲王殿下，特来拜会你们。你们领头之人是谁，还不过来拜见！”他的语气，比起方才，有些发虚，显得色厉内荏。

“呸！狗屁的亲王！”对面一人吐了口吐沫说道，立时引起了一阵哄笑。

“没错，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是头猪呢！”又是一人补充着说道，笑声更大了。

胖子眼角抽了抽，却没有说话。

“这是一只精锐的小队！”刘出洋方才一进房门，便觉得一股彪悍之气，扑面而来，甚至让他的呼吸，都是一窒。这几人，虽然略显疲惫，可一定都是身经百战、无数次死里逃生的敢战之士。绝不是夜胖子这几个护卫，就能对付得了的。

他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刚刚说胖子是猪的那人，是一个独眼的瘦子。这人穿着麻布衣衫，坐在最里面一张床的床沿上面。他的那只独眼，略略有些发红，看向这里的目光，也是凶狠中，略带些茫然。

“这个人……显然没有休息好。看来，他是昨夜值守的人员，方才正在补觉。”刘出洋暗自想到。

大概是感受到了刘出洋的目光，瘦子突然警觉地停止了笑容。他的左手，也下意识地，摸到了右手的袖口上面。

其余四人，都是精壮的汉子，两人的床边放着盾牌，另外两人的手中，拿着长剑。那盾牌上面坑坑洼洼的，有不少野兽的爪印。一个手持长剑的汉子，掌中还拿着一块磨剑的石头。他一边一脸坏笑地看向胖子，一边用磨剑的石块，轻轻摩擦着长剑，发出“嚓、嚓”地声响。

刘出洋吸了吸鼻子，房间中有一股汗臭气味。“看来，胖子所打听的消息，并不完全属实啊！”他心中暗自想到，“从他们的情况来看，他们一定是穿过了魔兽的领地，并大战了几场。而且，他们应当是昨天夜里到达的，风尘仆仆，甚至连澡都没洗，就躺下休息了。”

“光明联盟的人，都是这么没有礼貌的吗？”夜胖子大声说道。

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的几人，都立时停了下来。手中的武器，也若有若无地瞄向了他的位置。

“好了！都退下！”就在此时，从几人的身后，走出了一名老者。这名老者，穿着粗布衣裤，身形很高，甚至比那个拿剑的壮汉，还要高上半头。他满脸褶皱，头发和胡须，也都是花白之色。在他的右手里面，握着一把一人多高的权杖。权杖的木柄之上，印着金灿灿的三个太阳标记。

“三阶的光明祭祀！”刘出洋倒吸了口凉气。这三个太阳的标记，正是三阶光系职业者的证明。光明祭祀，一生只研究两个魔法，一个“圣光术”、一个“治愈术”。前者可以补充精神上的疲惫，后者能够治疗身体上的伤痛。

“亲王殿下，不知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老者站到夜胖子身前，施了一个贵族的礼节，开口问道。能够施贵族礼节的人，定然也是一位贵族。

这次离得近了，刘出洋才发现这老者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窝也有些发黑，眼珠，更是深深地陷入了眼眶之内。这倒不是他没有休息好，而是他的精神力消耗过大，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让他过了一夜，都没有恢复过来。

“两名盾战士，两名剑手，一名刺客，一名祭祀。应该……还有一到两名光系法师才对！”刘出洋想到，“看来，他们定是误入了什么厉害魔兽的领地，才会被成这个样子。甚至于，还有了减员。”

“这是一个彪悍的精锐小队！”这是刘出洋的第一印象。“这是一个疲惫的精锐小队！”这是刘出洋观察后的第二感觉。“这是一个浴血奋战后的小队，战力大减！”这是刘出洋最后得出的结论。

“我……我……”面对高阶职业者的威严，胖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结巴起来。正巧这时，从被胖子踹开的房门上缘，突然射入了一缕曦光，正好落在了那名老者苍白的脸上。这缕曦光，虽不刺眼。可还是让身体不适的老者，觉得不太舒服。他抬起手来，轻轻遮挡。

可就在此时，刘出洋就见胖子背在背后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他一挥手，划出一道寒芒，射向老者的脖颈。

“杀了他们！”胖子大叫一声，向后就跑，几步便退到了屋外。

众人皆是一愣，都呆在了当场。不知道胖子这是发了什么疯，要知道，这里可是精灵的皇都啊！可是别人的地盘！

“你……你……”老者也是一脸地惊愕。他摸了摸脖子侧面，上面扎着一把匕首，满是鲜血。“卑鄙！”他大叫一声。身为贵族，对于卑鄙的贵族，他见得多了。可这么卑鄙的，又这么肆无忌惮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刘出洋轻叹一声，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自己要想活起出去，就必须杀光对方。想到此处，他伸出一摸吊坠，从里面取出直刀，猛地向那老者的身上斩去。杀了这一名光明祭祀，就相当于赢了一半。

“快……快……杀了那老头！”胖子在外面，也大声嘶吼起来。

刘出洋一刀下去，直奔老者的面门。可那老者，却是没有丝毫惊慌的表情。一伸手，将脖颈上的匕首拔去。“扑”的一下，鲜血飙射而出，喷到了天花板上面。血腥之气，也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他念出两个奇怪的音节，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了伤口上面。

与此同时，他的伤口之上，便生长出许多细小的肉芽。这些肉芽，快速的交错生长，让伤口眨眼之间，便要愈合。

眼看老者的伤口，就要痊愈，可突然之间，那伤口周围，却是凭空长出了许多黑丝。这些黑丝，仿佛中了毒的毛细血管，密密麻麻，交织在伤口附近。它们攀爬到肉芽上面，肉芽便又迅速地枯萎死亡，让伤口恢复原状。

乳白色的光芒，与黑色的血丝，你来我往，相互对抗，相互抵消。片刻之后，光芒消退下去，黑丝也淡了不少。

“你……竟然用毒！”老者恶狠狠地看了胖子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看来，他要想治好脖颈上的伤口，非得再多施几次魔法不可了。

“快杀了他……别让他治疗！”胖子见状，急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尖利了。

刘出洋反应快，可有一个人，却比他还要快。他的这一刀，眼看就要斩到老者面门。却见一个黑影，突然闪到他的面前，挡住了这一刀。

“当”的一声。直刀斩到了一把匕首之上，溅起了几点火星。那个黑影，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老者的身体上面。老者踉跄后退，正好被接应而来的两名盾战士，护了个正好。两把大盾，“砰”的一下，好像两扇大铁门，将老者关到了里面。

这过程，快得让人吃惊，好像对方排练过无数次一样。胖子的那几名护卫，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老者就已经被救了回去。

“哎呀！你们干什么吃的！”外面胖子的叫声，充满了沮丧。

刘出洋的这一刀，虽然没有斩中老者，却也劈到了那个黑影身上。那个黑影，正是刘出洋先前观察过了瘦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窜到了老者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这一刀，斩中了瘦子的匕首。刘出洋有意而发，势大力沉。相比之下，瘦子就略显仓促。直刀劈在匕首上面，又压着匕首，继续向下，一直斩到瘦子肩胛为止。

“咯”的一声，这一刀，正磕在瘦子胸前的肩胛骨上。听声音，一定是连皮带肉，将整个肩胛骨头，几乎都斩成两半。

可瘦子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用凶狠的目光，瞪向刘出洋。刘出洋收刀后退，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个瘦子的速度极快。竟然比他之前，遇到过的木老头，还要快上几分。刘出洋身为一个法师，完全不是这种名敏捷型职业者的对手。

就在刘出洋收刀的瞬间，突然一道白光，落在了瘦子的伤口上面。原本喷血的伤口，立时止住了血。这瘦子咧嘴一笑，突然一个前窜，化成一道残影，撞入了刘出洋怀里。

寒芒一闪，瘦子的匕首尖端，正对着刘出洋的咽喉。

“扑”的一下，传来匕首入肉的声音。殷红的血液，霎时喷了二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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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一：突袭（二）

胖子突下杀手，让屋中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没有反应过来。刘出洋由于站在胖子身后的缘故，第一时间发现他背在身后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并用它扎伤了对方的光明祭祀——那名老者。

刘出洋也是第一反应过来的，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暗叹一声，取中吊坠中的直刀，向那老者的头上斩去。

可令刘出洋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刀，竟然被站在最后面的那个瘦子挡了下来。虽然他也成功的斩伤了那个瘦子，可对方老者的“治愈术”一出，那个瘦子，竟然伤口瞬间愈合，恢复如初，战力丝毫没受影响。

可那老者也同时闷哼了一声，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他的精神力，本就过度支出，一晚的休息，相对于他来说，有些杯水车薪。此时又强行用出了魔法，让他的神识之海，有些入不敷出、雪上加霜。

“瘦子！快回来！”持盾的一名武士，眼见老者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出来。急忙叫了一声，生怕瘦子太过贪功，吃了亏！

可他若是不叫还好，他这一叫，倒是起了反作用。

那瘦子听到叫喊之声，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他心中暗骂！眼见刘出洋收回刀去，抽身欲退，瘦子眸中凶光一闪，动了杀机。只要杀了刘出洋，他不仅可以立上首功，更能用实际行动，给那持盾的武士，扇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疾速”，想到此处，他身形一动，化做一条流光，径直撞入了刘出洋的怀中。手中闪着寒芒的匕首，正对着刘出洋的咽喉。

“扑”的一下，随着金属与骨骼的摩擦声音响起，飞溅而出的鲜血，喷溅了几人一脸。

这瘦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比起刘出洋在试练之地中见过的木老头，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单论速度，刘出洋绝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就连对方的动作，他都看不清楚。

“二阶职业者！”刘出洋心中暗叫。这绝不是一阶职业者，应有的速度。可他发现的太晚了，就见眼前寒光闪烁，匕首已到了咽喉近前。

一股鲜血喷溅而出，糊了刘出洋一脸，温热而又滑腻。让他看向面前的景象，都涂了一层血色。口鼻之中，也满是血腥气味。他勉强睁大眼睛，只见一只手臂，正横在自己的脖颈之前，挡住了这把匕首。瘦子的匕首，将这手臂扎了个对穿，牢牢卡在了骨头里面。

刘出洋扭头一看，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周仁的弟弟——周义。周义此时，咧了咧嘴，举剑要斩，可又是犹豫了一下。他们三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较长的武器，反而用着别手，使不上力。这也正是他方才，为什么不用长剑，反而用手臂阻挡匕首的原因。因为这么近的距离，用长剑根本就来不及。

瘦子诧异地看了周义一眼，松开匕首，就要后退。刘出洋此时，也是有些急了，如果就让瘦子这么全身而退，让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对已方士气的打击，可就大了。可他手中的直刀，也是太长，有些使不上力。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突然伸出左手，瞬间凝出了一枚水球。在场之人，见此情形，俱是一愣。就连那名老者，也是扶着额头，眸中露出惊疑之色。

“哎呀！出洋老弟，用什么水球啊！还不用迷雾术，快跑！”胖子在外面大声叫道。在他想来，此时已经失去了杀死对方的最佳时机，与其用个鸡肋一样的水球术，还不如用迷雾术，迷惑一下对方，赶快跑路。

“瘦子，快归队！”那老者却是强忍头痛，用虚弱，而又苍老的声音，大叫一声。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对方越是使用怪招，自己越应当小心谨慎。事已至此，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挨过这段时间，恢复了元气，再想办法找回场子。

可老者的这句叫喊之声，亦是有些晚了。见刘出洋凝出水球，那瘦子也是错愕了一下，不明白刘出洋凝出这个几乎没有攻击力的魔法，有什么用处。正是他的这个错愕，让他失去了逃离的最佳时机。

刘出洋凝出水球的位置，正好在外面射入那缕光线的必经之路上。他手中的水球，微微变形，突然聚焦、折射出了一条刺眼的白色光芒。这条白芒的折射角度，也正是瘦子的那只独眼。

瘦子只觉得眼中一阵巨痛，“嗷”地惨叫了一声。他捂住了那只独眼，身前一片黑暗。那条刺眼的白芒，就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抹杀了他的视觉细胞，让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他欲抽身后退，可突然觉得小腹一凉。被一把长剑，刺了个对穿。这是胖子的其它护卫反应过来，一齐从后面攻上。

那瘦子也是硬气，一剑被刺透了小腹，却是叫都不叫一声。他松开右手紧握的匕首，向左手的袖口摸去。那里面，还有一把匕首。这是他的杀手锏，他其实可以两手使用武器。甚至左手比起右手，还要熟练一些。可他的这个习惯，知道的也就寥寥几人而已，甚至他的队友，知道的都不多。

他记得刘出洋的位置，他要利用其它护卫杀他的这个机会，将这把匕首，扎入刘出洋的心脏，彻底替自己的小队，抹去这个厉害的对手。

可这把闪着幽光的匕首，才刚刚被抽出了一半。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背，突然被四根手指，按在了上面。这四根手指，细长、细腻，又有些湿漉漉的，好像才刚刚接触过清水一般。他才刚刚将匕首抽出一半，便被这四根手指按着，又插回去。

“是他！”瘦子心中一惊。手指湿漉漉的，只可能是刚刚凝出水球的刘出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散去魔法，便用这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背。知道他衣袖中藏有匕首的，也只可能是刘出洋。方才，正是他观察到瘦子时，注意了瘦子的左手，向右手衣袖摸去的那个下意识动作。

“完了！”老者暗叹一声，心道这瘦子是完了。他本来已是举起的法杖，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瘦子是完了！他被蜂拥而来的护卫，几乎斩在了肉泥。这倒不是护卫们残忍，而是要对付有光明祭祀的队伍，只有两种方法。一是直接斩杀，或者控制住祭祀，不让他施法。二就是将他的队友，直接斩成碎片，让他救不回来。

“好！好！”外面的胖子大叫一声，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快上，快上！杀了他们！”他用尖细的嗓音叫道。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瘦子一死，剩下的两名盾战士和两名剑手，让这个本就残缺的战斗小队，更是雪上加霜。他们现在是进攻不足，防守有余。可正所谓久守必失，如果此时全力进攻，还是有很大赢面的。

听到胖子的叫声，七八个护卫一拥而上，各出手段。打得两名盾战士的大盾，“砰、砰”作响。可也不知道这两面大盾，是何种材料所制。上面虽然布满爪痕，看似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四分五裂。可几轮战技打将上去，却是生生地挺了下来。

“快……快退！”老者捂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在一名剑士的搀扶下，缓缓向屋内退去。胖子的几名护卫，却是紧追不舍。为今之计，也只有在精灵族的巡逻队赶来之前，斩尽杀绝，才能避免那三阶祭祀，日后的报复。

“怎么样？”刘出洋看着身旁的周义，关切地问道。刚刚那一瞬间，从胖子伤了老者，窜出门外，到瘦子救回祭祀，回身反杀刘出洋。直至周义替刘出洋挡了一刀，给了他设计瘦子，并成功将其杀死的机会。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直到此时，刘出洋才有机会，喘上一口气，询问一下周义的伤势。

“没什么！小意思！”周义脸上冷汗直流，手都抬不起来了。可他却是呵呵一笑，用无所谓的态度，对着刘出洋说道。

“这么重的伤，还说无所谓？”刘出洋取出药剂，给他涂上，却是毫无效果。刚刚的那一下，已经伤了他的筋骨。

“没什么！”看到刘出洋严肃的表情，周义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这右手，不是还没事嘛！不是还能握剑嘛！”他安慰着说道。

“没事就好！”周仁看看弟弟的伤势，又看看面前混乱的战局，颇有些为难。

“哥，我们上吧！”周义说道。自己的同僚，还在前面拼命，他们却在后面闲聊，这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等一下！”刘出洋此时，皱起了眉头。对方的那个小队，虽是处于弱势，阵形却丝毫不乱。按理来说，他们若是真的想退，那就应该击破身后的木制墙壁，逃到外面。到时，不管是退入森林，还是求救于精灵，都是很好的选择。可他们此时，却是正好反其道而行之，向屋内退，这岂非不合常理。

刘出洋想到此处，突然闭上双眸，用自己的精神力，细细探测起来。一道道精神力波纹，顺着刘出洋的身周，向四面逐渐扩散。周仁和周义对视一眼，眸中俱是露出了不解。

这就是没有探测魔法的缺点，无法针对敌方的布置，快速探测。只能用自己的精神力，一点点的寻找。突然之间，在刘出洋感知当中，屋内的某个地方，出现了一丝魔法波动。这个地方，位于屋子正中，是老者几人后退，和胖子护卫追击的必经之处。

“快上！快上啊！别愣着！”后面，又是传来了胖子的催促之声。

“该死！”刘出洋感应到之时，已经有护卫，踏上了那个方位。“快退！”他大叫一声，“有陷阱！”

可他的叫声，显然是晚了一些。只见老者的眸中，精光一闪。地面之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闪着乳白色光芒的法阵。须臾之间，无数道乳白色的光线，四处乱射，将追在前面的几名护卫，打成了筛子。

“这……这……我去给你们找精灵族的巡逻队……”胖子大叫一声，扭身就跑。这个时候，显然已经不能继续追杀对手，而是该考虑如何保命了。

“想得倒美！”老者一声冷笑，从手中的戒指里面，取出一张卷轴。他猛的打开，一个碗状的光罩，倒扣而下，将整个房屋和所有人，都扣在了里面。他们，竟然也打着将夜羽的使者团，全部杀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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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二：突袭（三）

老者撕开的卷轴，实际上是一个结界魔法。可以利用光之元素，在方圆一个范围之内，形成屏障，阻挡任何生物出入。实际上，要想破解这个魔法，只需要在屏障的任一位置，全力攻击，当攻击力超过结界的承受范围之后，结界便会破碎。可如今，老者既然用出了结界魔法，又岂能让刘出洋他们，轻易击破？

“完了……完了……”夜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正所谓人算虎，虎亦算人！恐怕夜胖子不来找光明联盟使团的麻烦，待这些人恢复过来后，也会主动来找刘出洋他们。

这一时刻，屋中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魔法陷阱暴发之时，法阵之内，光刃乱舞。无数条流光飞窜，让人眼光缭乱，目炫神迷。可这美丽的景象，所带来的，却是片片的死亡之花。在刘出洋的位置看去，就见随着光线的飞舞，前面几名护卫的身上，宛如开出了朵朵的殷红色花朵。不出片刻，他们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烂泥一般。大片、大片的血液，从他们的身体中流出，顺着地板缓缓扩散，又渐渐地没入地面，仿佛都被组成房屋的树木，吸干了一样。

这魔法陷阱，来得快，去得也快。屋子里面，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事实上，这魔法陷阱，虽然威力奇大，可由于刘出洋提醒的及时，迫使老者不得不提前引爆。它所实际造成的杀伤，也不过是追在前面的三名护卫死亡，稍后的几人，受了些轻伤罢了。

只是，这魔法陷阱，对众人士气的打击，却有些太大了。那几名护卫站在原本陷阱的边缘，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知道陷阱宣泄过后，已然失效，却也没人敢跨过一步。就在他们面前，三个同僚，被来回飞舞的光线，打成了筛子，甚至骨断筋折，成了一堆烂肉。

“没有其它陷阱了！”刘出洋这时，却是走到了护卫前面，一脚踏在使用过的魔法陷阱上面，与对面的三阶光明祭祀——那名老者，隔着盾牌，遥遥相望。

“他们将魔法陷阱设在房间中心，也不过习惯使然！”刘出洋说道，“那是因为他们驻营时，经常要防备未知方向的袭击。而陷阱设在中心，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来，他们都能与陷阱策应上。这样的陷阱，一个就够了。多了，反而麻烦！”

那老者冷哼一声，“没有陷阱，你们一样活不了！”说罢，他一摸戒指，从里面取出一瓶药剂。咬了咬牙，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咔”，他的脑海之中，仿佛发出了一声轻响，眼、鼻七窍，都同时流出血来。可当他缓缓抬起面孔之时，刘出洋却见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其实，恢复精神力的药剂，种类繁多。以这老者的身份，想必身边也储存了不少。可之前接连的战斗，已经让他喝下了许多。短时间大剂量的饮用，让他的身体，暂时产生了抗药性。这之后，他又继续使用治愈魔法，才造成了精神力过度消耗，整整一夜都没恢复的情况发生。

老者现在所用的这瓶药剂，与他之前所饮用的，也有所不同。这瓶药剂，药性暴烈，效用也是奇大。以他产生了抗药性的身体，使用它正好合适。只不过，这瓶药剂，所产生的副作用，也是不小。它喝下之后，并不是补充精神力和魔力，而是强行压榨本位元素中的能源，滋润神识之海，从而产生额外的魔力和精神力。

因此，这瓶喝下之后，会让饮用者，产生类似禁咒法师，施展禁咒后的副作用——产生元素诅咒。轻者降阶，重则被元素唾弃，退化成凡人。

果然，老者喝下药剂，脸色红润了许多。可刘出洋所感应到的阶位压制，却是缓解了不少。他已经从三阶的光明祭祀，降为了二阶。

老者缓缓开口，喃呢似的，诵出了几句咒言。顿时，一阵乳白色光芒，从他的法杖尖端落下，笼罩在两名盾战士和两剑手的身上。他们立刻疲惫尽去，战意昂然，眼眸之中，射出精光。

此消彼长之下，刘出洋的这一边，士气便更是低落。不少护卫手中的长剑，都下意识地低垂下去，剑尖指向地面。倒是周仁和周义两人，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等待着刘出洋的命令。

“呵呵呵……”这时，老者笑了几声，“光暗之神，怜悯世人！就连敌人也不例外！”他大声说道，“若是你们投降，我倒也可以饶你们不死！不过，”他伸手指了指门外的胖子，“你们要每人捅上他一刀，让我看到你们投降的诚意。”

几名护卫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趁此机会，老者却是又挥舞了一下法杖，让一团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他脖颈的伤口上面。那个伤口，又小了一圈，黑丝尽去，上面开始结痂，血也止住了。看样子，只要他再施展一次魔法，便会完好如初。

“要是能放了我的属下，胖子我的性命，就算给了你们，又能如何！”胖子在门外叫着，可肥胖的身体，却是躲的远远的，几乎都贴在了白色的结界屏障上面。

“他不会饶了我们的！”眼见几个护卫，神情犹豫，刘出洋意识到不能再如此下去，否则人心离散，未战，便先败了。他急忙开口说道“在他喝下那瓶药剂之时，便打着将我们斩尽杀绝的主意。否则，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岂不是白费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有可能活下来！”

听罢刘出洋所言，几名护卫浑身一震，目光也坚定了不少。“刘大人不错！”周仁大声说道，“陛下待我等不薄，如今就算战死，也是为国尽忠，乃是我等的荣幸。”

“我等……愿意听刘副使差遣！”那几名护卫相互对视，一齐开口说道。虽然声音显得没什么底气，也稀稀拉拉，不太整齐。不过，也算有个态度了。

刘出洋点了点头，倒也不苛责他们。对面毕竟是一名三阶的光明祭祀，虽然退到了二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威犹在。别说他们，就连刘出洋自己，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你很不错！”那名老者，用有些昏黄的眼珠，注视了刘出洋好一阵子。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我这个团队中的法师，前天夜里，不小心阵亡了。如果你要来我这里，我可以无条件地同意。而且……我还准许你带两名亲信过来。”

老者话音方落，胖子的几名护卫，俱是浑身一振，看向刘出洋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他们知道，周仁与周义，和刘出洋的关系比较亲密。如果要带，也一定会带他们。

“好厉害！”刘出洋心中暗道。老者的这一句话，连削带打，在招揽他的同时，又在分化他的团队。从打斗开始，直到现在，这名老者所表现出的用智、斗勇、应变，比起夜胖子，都强了不止一筹。可以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团队领袖，当然，也是一名难缠的对手。

“招揽我？”刘出洋冷笑了一声。这个时候，无论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服用的药剂，有很强的副作用吧！”他说道，“恐怕你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要我们拖住了时间，你们就会不战自败！”他的这番话，又仿佛让那几名护卫，看到了些许希望，精神也振做了一些。

刘出洋的话，就像是打了一招太极。没有正面回答老者的问题，而是从侧面回击，换了个问题，又丢了回去。

果然，听到刘出洋的话，老者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担忧。“你可以试试，”他犹自嘴硬地说道。

刘出洋冷哼了一声，突然伸出手来，遮住了嘴唇。他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掩护我！速战速绝！”

周仁兄弟二人，和胖子的几名护卫，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刘出洋。他们刚刚看到老者脸上的担忧神色，还在心中暗赞刘出洋一语中地，看得准确。可没想到这前后还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他竟然又下了个相反的命令。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看到其它几人脸上的惊疑之色，他们这才确定，自己耳中所听的，正是刘出洋方才所说。

这老者身为光明祭祀，所擅长的两个魔法，本就是适合于持久之战。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占便宜。试想一下，自己一方和人家打了半天，人家两个魔法下去，又龙精虎猛，而自己却是累成了狗。那到时候，还不任人鱼肉！

刘出洋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他方才之所以那么猜测，本就是用来麻痹对方，让他们掉以轻心。战场之上，言来语往，尔虞我诈，乃是常事。况且，刘出洋观察到，老者在眼底浮现出担忧之色的同时，嘴角却是不自然地翘了翘，他分明也是在演戏。

“可惜了！”老者长叹一声！他虽然听不到刘出洋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唇语。可瞅几人的表情，分明战斗，马上又要开始。他一伸手，在储物的戒指中，又是拽出了一张卷轴，口中喃呢几声，猛地撕开。在他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光盾。

这个光盾不大，却异常凝实。一眼看去，就如同一个护心镜一般。它悬浮于老者胸前，可以随着他的意念，不停地移动。光是这一个魔法，就足以防住绝大多数的进攻。

就在此时，老者脖颈上面的乳白色光芒，终于消耗殆尽。他的那个伤口，疤痕脱落，肉芽蠕动，又是小了不少，快到封口了。老者挥动法杖，干脆又加上了一道白芒上去。

“冲！”刘出洋直刀向前一指，大喝一声。周仁兄弟二人，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几名护卫见状，也咬了咬，挺身而上。

方一交手，老者和他的属下，都俱是一愣，有些猝不急防。“刚刚不是说好了要拖延时间嘛，怎么这一上来，就是要分个生死似的！”

老者见状，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四目相对，仿佛迸出了火花。他咬了咬牙，又是从戒指里面，取出了一张卷轴。

这张卷轴，足有一米来长，卷成炮筒形状。上面的光系元素，浓郁得几乎化成液体。老者将它捧在胸前，没有打开，却是低声念起了咒语。只见他的头顶上面，浮现出了一支光矛的虚影。

这支光矛，约有一人来长，样式古朴厚重，布满莫名的花纹。它渐渐凝实，所发出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可以想象，老者撕碎卷轴之时，必是这支光矛发射之时。而这光矛发射之时，也定是刘出洋，丧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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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三：突袭（四）

三阶光明祭祀的家底，果然是深不可测。刘出洋就见那老者，从储物戒指之中，一样又一样地取出东西。心中也不禁暗骂“这个老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可殊不知，其实老者的心中，也是一阵阵的肉痛。他方到精灵帝都之时，也听说了夜羽帝国使者团在此一事，并打算着休息好了，就过去将他们灭掉。可令他没有想到的，对方竟然先一步找上门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一群一阶的杂兵，见到他之后，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主动的动起手来。这一战打到现在，可谓是两败俱伤。他本有机会逃离，可见到夜胖子的护卫，被魔法陷阱吓住了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哪怕降下一阶，也要斩杀了刘出洋一行。因为在他看来，逃跑，实在是太有损尊严了。既有损他三阶光明祭祀的尊严，更有损光明联盟的尊严。自己一旦跑了，就算逃得性命，可日后谈判起来，哪里还有脸面讨价还价。

两方打的这一仗，看似是十来个人的打架斗殴。可实际上，拼的却是双方背后的国力。换句话说，他们打的是天时、地利，同人和！

天时方面，刘出洋一方处于弱势。老国王没有想到，光明联盟的人，这一次竟然也会过来。所以，他派来的使者护卫，与前几次一样，都是一阶职业者。而且除去周仁周义两兄弟之外，其它人等，也都是胖子的普通护卫，军纪不严，相互配合方面，也要差上一些。

倒是地利方面，刘出洋一方，占着绝对的优势。夜羽与精灵，相邻很近，几年之前，便相互通了传送法阵。比起要跋山涉水，寻找精灵城市，才能传送进来的老者一方，确是占足了便宜。

至于人和方面，刘出洋一方，却又差了一些。虽然老者的挑拨之言，都被他逐一化解，可相对于对方的铁板一块，他这一边，就要松散许多。所幸，他们还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到也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老者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忍痛取出这张卷轴。这张卷轴，乃是当今教皇亲手所赐。据说，是上古神权时代，教庭中的一代大能，在一只箭类神器上，拓印下的虚影。可饶是如此，一旦施展而出，它的威力，也绝对超出一般的三阶魔法。他也有信心，能用这个魔法，将刘出洋一击毙命。

刘出洋现在是使者团的精神领袖，他若是一死。使者团便会立时土崩瓦解，任打任杀。

感受到上方光矛的威压，胖子的护卫们，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也如同周仁兄弟二人一般，拼起命来。

“上啊！上啊！杀了那老头，王爷我给你们加官进爵！”外面的胖子，也是再次大叫了起来。他也知道，这算是真正决生死的时候了。所以他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老者身前的那两面盾牌，终于禁受不住压力。被周仁兄弟二人，撬开了一道缝隙。后面的护卫，一拥而上，将两名盾战士，和两名剑手，生生地推向两边，在刘出洋和老者之间，开出了一条通路。现在这个时候，兵对兵、将对将，到了最后决定生死之时。

眼看着两方的战士，悍不畏死地对砍，战技、招式，此时全然不顾，几乎一股脑地向对面打去，甚至边防都不防。点点的血花，片片的血渍，四处飞溅，到处喷洒。空气中充满了血红色的颗粒，浓得快要形成了雾气。口鼻之中，也满是血腥之味，让人闻之欲呕。两边的人，都杀红了眼！

刘出洋此时，前跨两步，与那老者，也只有几步之遥远。脚下的血泊，粘粘的，让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冰锥术！”他大喝一声，一枚冰锥在他的掌心成型，猛地扑向了老者。这一段时日，刘出洋苦心研究，不但真正掌握了这个术法，而且还有些创新。

“冰系魔法？！”老者吃了一惊，可接着，他又笑了起来。“冰系魔法又如何，”他分心二用，将胸前的光盾，移到了射来冰锥前面，“在三阶的光盾术面前，任何魔法、战技，都没有用处！”他信心满满地想到。

果不其然，这一只冰锥，撞到了光盾之上，便“嘭”的一声，化成了满天的冰屑，缓缓落下。竟是丝毫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可老者再次抬起头来之时，却又是惊讶地发现。面前的刘出洋身前，在光矛光辉的映照之下，星星点点，闪烁不定，让刘出洋看起来，仿若置身于星空一般。

“幻术？！”老者吃了一惊，可他马上又微微摇头。“不可能！”他心中暗道，“幻术，只有那人才会！”

他又定睛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刘出洋面前，密密麻麻地，悬浮着无数的细小冰锥。这些冰锥，又细又小，散发着点点毫光，冰针一般！

这便是刘出洋，对自己冰锥术的创新。他将冰锥控制到钢针大小，这样可以节约不少的精神力和魔力。再借用自己于试练之地中，感应到的木老头施展卷轴时，所凭空出现的那个复制法阵。研究出了这个，漫天冰针的术法。他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做“冰雨术”。

这也算是刘出洋奇葩的地方了，他原本的“冰锥术”，就脱胎于魔法阵图。这些由“冰锥术”进化而来的“冰雨术”，又是如此。一般人用不了的东西，他竟然还用上了瘾。

刘出洋的脸上，冷汗直流。虽然说缩小了冰锥，让他节约了不少的魔法。可一次性复制出这么多的冰针，还是让的精神力，迅速见底。他觉得头脑有些发晕，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去！”他大叫一声，庞大的冰针群体，就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股脑的宣泄了出去。

老者见状，额头也出现了汗水，他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这种力量分散，但规模却是极大的魔法。正是他“光盾术”的克星。这么多的冰针射来，如果都打到他的身上，非得将他打成肉泥不可！可这个时候，他也是骑虎难下。头顶上的光矛，还没有彻底成型，如果这个时候停止，非得受到魔力反噬不可。

眼见着成片的冰针，飞射而来。老者的眸中，露出绝望之色。可紧接着，他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表情也由悲转喜。将死的绝望、突来的惊讶、劫后的喜悦，这三种表情，前者还没有从脸上消退，后者又迫不及待地挤上了面庞。这让他的脸孔，看上去古怪至极。

刘出洋的冰针虽多，可是以他一阶职业者的精神力，根本就控制不往。换句话说，他只能大概约束十分之一的冰针，向自己要求的方位飞去。而其它的，则完全由空气动力、地心引力、冰针内平衡度，等等物理规则控制。

因此，虽然他极力调整，可也只有近五分之一的冰针，射向了老者。其它的，却好像是无头的苍蝇，四处乱飞。甚至有不少都射入正在缠斗的人群当中。就连周仁、周义那几个“自己人”，也被射中了不少。

“刷、刷、刷……”一连串的冰针入肉声响起，细密而又轻微。可这细密的声响，却是带来了一阵阵的惨叫之声。

老者用胸前的光盾，挡住了身体的要害位置。一阵阵钻心的痛觉传来，让他看向刘出洋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异常。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脖颈上面一疼，原本被夜胖子插了一匕首的伤口，正巧又被冰针打了一下。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又施展了一个治愈术，好让伤口愈合得，更快一些。

身旁的一名剑手，被砍倒在地，鲜血横流。他瞥了一眼，却是理都没理。现下的当务之急，是保证自己的性命，和精神力的充足。至于其它……回去后教皇陛下，都会赏赐回来的。

一阵“冰雨术”过后，也只是让老者的身上，多了几十根冰针而已。冰针散逸之后，只在他的衣衫上，留下了几片殷红的血渍，并没有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甚至于，老者一心两用，又施展了几个治愈术，就连身上的伤口，也都开始愈合了。

刘出洋却是趔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方才的魔法，几乎掏空了他的精神力。可这个声势浩大的魔法，却完全没有带来他所预想的效果。他有些失望，踉跄前行几步，有气无力地举起直刀，向下劈去。“当”的一声，这一刀，正好斩在了光盾之上，没起到丝毫的作用。

可就在此时，他的一铡，突然扫来了一把长剑，正斩向他的后脑。这是老者的一名剑手，斩杀了胖子的两个护卫，赶过来帮忙了。

“冰盾！”刘出洋觉得脑后恶风不善，又强忍头晕，凝出了一面冰盾。这是他根据“水盾术”衍化出来的魔法。

“嘭”的一下，对方的长剑，将这面冰盾，打成了碎片。刘出洋的就觉得，头上仿佛又挨了一记闷棍，口鼻都被震得，浸出血来。

长剑被阻了一下，又是高高举起，猛地斩下。这一次，刘出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再凝出另一面冰盾了。

可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挡在刘出洋身后。“啊”的一声惨叫，伴随着喷射而出的鲜血，一只手臂被斩落在地。原来是周义及时赶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刘出洋。他惨叫一声，也抬起手来，一剑刺入对方的小腹。

老者的光矛终于凝出实体，与此同时，他脖颈上的伤口，也恢复如初，被彻底治愈。这对于他来说，算是双喜临门。“好！”老者心中大喜过望，忍不住叫出声来。

“完了！”站在门口，一直向里张望的夜胖子，此时却是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刘出洋弯着腰，低垂着头颅，将直刀拄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他的鼻孔里面，正不断浸出鲜血，从鼻子尖端，滴答着落到地面之上。

“去！”老者见状，狞笑一声，就要撕碎卷轴。他的精神力，已经锁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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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四：突袭（五）

老者站在刘出洋面前，看着他弯腰低头，直刀拄地，有气无力地站着。他咧开嘴角，露出了得意地笑容。“这一战，最终还是我赢了！”他暗自想到。这一时候，他显得高高在上，充满了胜利者的不可一世。

他的属下，亦是损失惨重。一名剑手身亡，一名重伤。只有两个盾战士，还在他身体的两侧，为他勉力抵挡夜胖子护卫的进攻。不过看样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也难怪，他们本来就是疲兵，又被人找上门来，打个措手不及，甚至连盔甲都没有穿上。

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杀了这些夜羽的使者，破坏精灵和夜羽的结盟谈判。教皇陛下，就会重重地赏赐于他。到时候，这些失去的，都能加倍的得回来。

“去吧！结束这场战斗，让我赢得胜利！”他摊开怀抱，仿佛迫不及待地，要迎接即将到来的胜利了。战胜刘出洋这样的敌人，给了他无法比拟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去……”他双手抓住卷轴，就要撕开。夜胖子见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他心中充满了沮丧。

可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抬起了头来，看向老者，咧开嘴笑了笑。他的牙齿上面，满是冰盾被破时，从牙龈中渗出的鲜血。这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老者的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这个时候，他还在笑！他笑的是什么？”老者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让他心率过速，撕开卷轴的手，也不禁顿了顿。

果不其然，老者的那个“去”字，才刚刚发出前半个音。他的耳中，就听得一个更大的声音“爆！”

这个爆字，正出自刘出洋的口中，虽是显得有气无力，却是说得坚定无比。

“爆？爆什么？”老者一愣，突然觉得咽喉一阵疼痛。他“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混合着喉管碎片的黑红色鲜血。那个“去”字的后半个音，也被生生地压回了他的肚中。一股红色的血雾，从他脖颈原本伤口的位置，喷射而去，甚至涂到了天花板上面。

“怎……怎么可能……”老者目光呆滞，眼中满是不能相信的神情。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中的卷轴，被他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可头顶上的光矛，他却是永远也发射不出去了。

突然之间，卷轴缺口上，烧起了白色的火焰。这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光系能源，无法宣泄，便从被破坏的缺口处，以火焰的形态，冒了出来。那老者头上的光矛，亦是重新化成了能量，注入到了卷轴之中。让这火焰，烧得更旺了几分。

白色火焰，越烧越旺，最后就连老者的身躯，也点燃起来。他一声惨叫都没有，这个时候，他已经死亡了。

刘出洋看着面前地上的白色火焰，微微叹气。可突然之间，火焰之中，出现了一个弓箭的虚影。这个虚影方一现身，就让刘出洋胸口一窒，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所幸，虚影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消失在大气之中。“这是什么！”刘出洋瞪大眼睛，“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势！”

白色的火焰，渐渐散去。聚集的能量宣泄完毕之后，光系元素又重新散逸于大气之中，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可那老者的尸体，却是被这股能量，烧得连灰烬都不曾留下。刘出洋左右环顾一番，这房间之内，狼藉一片，到处是鲜血烂肉，和被打成碎片的家具。只不过，组成房屋的树木，却仿佛吸足了养料一般。有些枝杈，竟然又生长出了几片叶子，翠绿、翠绿的。

老者一死，他的属下也是失了主心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首领竟然死了，还是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手中。

这两名盾战士，一个拼着决死之心，舍命反攻。却是架不住敌人太多，被一剑穿心。另一个，干脆从墙壁开出个破洞，逃了出去。可他们方才施展的结界，此时却成了阻止他逃跑的障碍，最终也被斩成了肉泥。

“太……太……太刺激了！”直到此时，夜胖子才敢从屋外进来，他摸着自己的心脏，结结巴巴地说道。“刺激得我这心脏，都快受不了！”他看着屋中的残肢断臂，忍不住掩了掩口鼻。

这一场战斗打下来，攻守之势，几度反转。确是让屋外观战的胖子，心情大起大落，忽喜忽悲，险些得了心脏病。

“你是怎么做到的！”胖子看着老者原先站立的位置，开口问道。那个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些许的黑灰。

“小把戏而已！”刘出洋随口答道。他对胖子擅自动手的事情，倒是没有多说。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帮光明联盟之人，想来也是打着消灭他们的准备。如果不是他们先下手为强，提前出手。那谁胜谁负，谁生谁死，还真是个未知之数。

胖子撇了撇嘴，也不再问。每个职业者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好多加询问。

实际上，对于如何杀死那个三阶的光明祭祀，刘出洋可以说是煞费苦心。这个光明祭祀，资历很老，浸润魔法多年，一手的“治愈术”使得很是纯熟。这从他为瘦子治疗时，就能够看得出来。刘出洋猜测，就算是捅他一刀，恐怕他也能及时的治疗回来。

所以，如何在他完成光矛之前，在盾战士和光盾术的重重保护之下，将他杀死，这便成了一个令刘出洋头痛的难题。

他思索再三，最终决定用从赵光晨书册中学来的“爆裂法阵”。“爆裂法阵”，多用于火系魔法，虽然也有魔法师在“水球术”中溶合过，可效果却是差强人意，比起火系魔法来，相差太多。事实上，在夜羽帝都的试练之地中，小丫头沫儿最后所施展的“爆裂火球”，就是溶合了“爆裂法阵”的魔法。甚至于，就连“爆裂火球”这个魔法的名字，也是脱胎于“爆裂法阵”。

刘出洋当时，所凝出的第一枚冰针，里面便溶合了“爆裂法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刘出洋“冰锥术”中的“压缩法阵”、“弹射法阵”和他从木老头卷轴中学会的“复制法阵”都属于用于器物的刻画类法阵。而赵光晨教他的“爆裂法阵”却是魔法师用于神识之海中，专门用来形成魔法的施法类法阵的缘故。他后来所复制出的冰针，全部都不带“爆裂法阵”。

刘出洋没有办法，为了迷惑老者，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目的，只好榨干了自己的精神力，尽量多凝出冰针。最终，他施放冰针之时，其实只用精神力，控制了最先凝出的那一枚。并成功地将它，射入了老者脖颈的伤口之中。

之后，刘出洋散去了其它冰针，唯独对这一支，隐忍不发。他后来用直刀去斩老者的光盾，实际上也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关注此事。木老头曾经说过，职业者，对自己的身体极为了解，对自己身体中的异物，也是极为敏锐。这也正是刘出洋所担忧的，不过幸好，老者当时正一心二用，同时控制着卷轴魔法和光盾，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刘出洋在等，等老者将伤口愈合的那一刻。因为他不知道，冰针爆炸之后，能不能炸死老者，如果只是重伤不死，那待对方射出光矛，自己可就真的完了。他也在赌，赌老者的伤口，先于光矛痊愈。否则的话，他也只好提前发动了。

幸运的是，最后的结果不好也不坏，伤口的痊愈，几乎和光矛的成型，在同一时间完成。刘出洋当即发动了“爆裂法阵”，让冰针在老者身体的内部，爆炸开来。要知道，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产生爆炸，其破坏力，和开放性的爆炸，绝不可同日而语。老者的咽喉内部，当即被绞个粉碎，就连原本的伤口，也被炸开个血洞，喷出血来。

“你怎么样了！”刘出洋看看周义的伤口，开口问道。他的身上，遍布伤痕，可最重的那一处，却是为了保护刘出洋，被连肩斩断了手臂。

“我……还好……还好……”周义痛得，脸部肌肉一直抽搐。他龇着牙说道，“幸好斩断的，是那只被匕首刺中的手臂，要不然，我当时就没法还他一剑了。”他看着地上剑手的尸体，说道。

刘出洋叹了口气，这一战打得两败俱伤。护卫死了七八个，就连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将他们的尸首，都装殓起来吧！”他长叹一声，将身边尸体的眼睛抹平，又擦去他们脸颊上的血迹。这些护卫的尸首，事后也要带回夜羽帝国，让他们落叶归根。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他开口问道。

“当然是和精灵女王谈判了！”胖子无所谓地说道。这里虽是精灵的地盘，可却是在夜羽的腹后方。同光明联盟，相距甚远。他完全不担心精灵会找他的麻烦，相反，恐怕精灵们还得想办法，替他们遮掩此事。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一问，不过是想看看胖子，心里有没有数。

胖子见状，呵呵一笑。可突然之间，刘出洋就见胖子的身后，寒光一闪，一只反射着曦光的箭头，正冲他的方位射来。

“小心！”他大叫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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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五：蹊跷的擂台决斗（一）

夜羽帝国与光明联盟，两国的矛盾由来已久。光明联盟一直谴责夜羽占据了他们的国都，夜羽帝国亦是经常指责光明联盟，无论大事小事，这里那里的闲事，都要插上一脚，管上一管。

历史之上，二个国家还进行过几次大规模的战役。这几次大战，使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就连职业者也是伤亡无数。

这便惹恼了战、法两大协会，和一些上位的职业者。光暗大战之后，光明大陆虽然胜出，可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黑暗大陆现在的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据说战后，也曾有大陆之人，随同黑暗生物的败军，潜入黑暗大陆，可直到现在，却也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出。

此时，外患犹存！整个大陆却依旧长期内斗、内耗，导致职业者大量伤亡，这显然不符合大陆的整体利益。因此，百余年前，在战、法两大职业者协会的主持下，所有大陆的国家在光明联盟国都的神庙之内，签订了共同条约。

该条约，史称“休战协议”。对今后的战争规模，以及职业者的参加条件，都作了严格的规定。赵光晨当年与海族的战斗，其实便相当于破坏了这个协议，最后才会受到法师协会上层的劝阻。

自此以后，光明联盟与夜羽帝国，便由大战转为了小战和暗战。它们不断的拉拢对方周围还未被吞并的小国，相互制肘、相互牵制。而精灵国作为一个比较大的种族国家，又是在夜羽的侧后方，更是双方争夺的焦点。

也正是基于这种大环境，夜胖子才敢强袭光明联盟的使团，而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而且，这些袭杀的成功，也让夜羽帝国和精灵王族结盟，可能性变得极大。因为，光明联盟路途遥远，再派一次使团，不知要猴年马月。而夜羽帝国作为一个大国，耐心也是有限，老国王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强硬。留给精灵一族考虑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这一战，回去之后，定会算是夜胖子的首功。想想老国王的奖励，夜胖子此时，嘴都乐得合不拢了。

可就在此时，突然他的身后，光芒一闪。一支反射着金色曦光的狼牙短箭，正向他射来。

“小心！”刘出洋大吃一惊，出声提醒。可他还是低估了胖子的逃命能力，还没等刘出洋出声，胖子就看到他面色有异，盯着自己的身后直看。便想也不想，一下子趴到了地上。这还不算，他由于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趴到地上之后，又“骨碌、骨碌”地转了几转，一直滚到墙角，这才停了下来。

那只狼牙短箭，便紧贴着胖子的头皮，飞了过去。“夺”的一声，钉在了一侧的木墙之上。

“有刺客！”胖子尖叫着喊道。仅剩的两三名护卫，急忙跑来。周仁、周义兄弟二人，也站到了刘出洋的身边。周义咬着牙齿，头上冷汗直冒，可他还是站在了刘出洋身边，微微靠前半步。

说句实话，这兄弟二人，名义上是派给胖子的护卫。可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老国王分配给刘出洋的。虽然陛下并没有明说，可联系前因后果，其意味却是不言自明。

“副使大人，怎么办？”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一名护卫开口问道。方才刘出洋的表现，太过显眼，现在几乎所有的护卫，都唯他马首是瞻。

“实在不行，我们就跟他们拼了！”另一个护卫抬起手中长剑，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战斗太激烈了，让他的这只举剑的手，一直微微颤抖。

“不用！”刘出洋微微一笑，从周仁兄弟二人的身后，走了出来。他轻轻压下那名护卫的长剑，开口说道，“你们听听脚步声，来的人，只有一个！”

护卫们一愣，侧耳倾听，片刻之后，神色终于放缓了不少。也难怪他们紧张，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如果再来一队敌人，那根本就是逃都逃不掉。

“蹬、蹬、蹬……”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一只墨绿的战靴，当先踏进了房门。紧接着，一个尖耳朵的精灵，风一般地闯了进来。这是个精灵族的小姑娘，一头翠绿色的头发，眼神灵动，略微带着一丝狡黠。

刘出洋认识她，她是叶欣儿巡逻队的一员。当时，叶欣儿似有意，似无意地留下线路图后，她好像还在叶欣儿的耳边低声说过什么。

“刀下留人！”这个小姑娘，方一进门，便大声叫道。可她话音刚落，自己先愣在了当场。

“这……”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刘出洋，“你……你还没死？”她下意识地问道，眼神之中，满是惊诧。

刘出洋听罢，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死？”他反问道。

“你们不是……”她又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你们竟然……”她瞪大了眼睛，“哎！也无所谓了……”接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了刘出洋的手。

周仁见状，刚想阻止，却见刘出洋给他摆了摆手。

“快……快去帮我劝劝欣儿姐姐！”她拉着刘出洋的手，就向屋外走去。

“欣儿……姐姐？”刘出洋一愣，他并不认识一个叫“欣儿”的姑娘。可他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这个拉着他的女孩，分明就是精灵巡逻队中，站在半精灵队长身后的那个。她口中的“欣儿姐姐”，想必就是那只半精灵。

“我为什么要劝她？”刘出洋奇怪地问道。他的意思，其实是想问问，这个叫欣儿的半精灵，能有什么事，是他能够劝解得动的。可那精灵女孩，听了他的问话，显然有些误会了他的意思。

“难怪她们都说人类，狼心狗肺！”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刘出洋一眼。

刘出洋一愣，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这小丫头见刘出洋发愣，转了转眼珠，突然大声叫道“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偷取了我们的巡逻路线图，又在禁魔区内使用魔法，杀死了光明联盟的使团，该当何罪！”她虽然是威胁的语气，可配合着清脆的声音，俏丽的面容，却是怎么也让人害怕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夜胖子忍不住逗起她来，“那明明是你们亲手交给我们的嘛！”

“胡说！”这精灵小姑娘，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把黑的说成白的。“那明明是欣儿姐姐故意掉……”她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过来，“哼，反正东西在你们手里，看看长老团，是信你们人类的，还是信我这个纯血精灵的！”

胖子呵呵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小姑娘，也太单纯了。他们人都杀了，还怕再担一个偷取巡逻地图的罪名？到时候，恐怕要受到处罚的，反而是这个精灵巡逻队里的人。

“你……你们……”见胖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小丫头气急败坏。她用银白色的牙齿，咬了咬嘴唇，突然转了转眼睛，对刘出洋说道，“你……你还没成亲吧！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精灵族，我们这里的姐妹，个个都沉鱼落雁、美貌非凡！”她威逼不成，又开始利诱了。

“哈哈……这赶情好！”胖子大笑起来，“我看你就不错！我出洋老弟，也就喜欢你这样，泼辣又任性的！”

“你……你……死胖子！”精灵小姑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了……好了……”刘出洋摆了摆手，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之前，那个叫欣儿的半精灵，将巡逻地图给他们，这让他们打了光明联盟使团一个措手不及。如今，看样子她是遇到了困难，刘出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你让我劝她，可总得知道我，让我劝她什么吧！”刘出洋说道。

“哦……”小姑娘眨巴一下眼睛，想起好像确实没跟刘出洋说起过此事，她吐了吐舌头，又拽起刘出洋的手臂，“边走边告诉你！”她说道。

刘出洋又被这小姑娘拽着，向屋外跑去。来到外面，他这才发现，那个光系的结界，早就已经消失了。“莫非……”他看了看前面的小丫头，心中暗自猜测，是不是这个小丫头，在外面将结界攻破。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射入屋中的那只狼牙短箭，想必就是这个精灵小姑娘，用来反复攻击结界的那只。

“要说起欣儿姐姐的事，那还是近一年前，她出的一次任务。那时，她还只是木槿前辈手下的一个普通队员，我们也还并不认识……”

这小姑娘所说的那件事，就是刘出洋受英雄城城主之令，初入落日森林，为郑凯莉寻求解药时发生的事。想当初，他将木柔护送回族人身边。半路上遇到的，就是名字“欣儿”的那只半精灵所带来的接应队伍。

而那只接应队伍，为首的男男性精灵，是一个名叫花荣的纯血精灵。精灵一族，以木姓、花姓为最多。其中花姓，又一般是精灵王族的姓氏。所以这个叫花荣的精灵，乃是精灵王室的成员之一。

按常理来说，这样的精灵男性，年少英俊，身居高位，又是皇室成员，一定追求者甚多。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自从见到“欣儿”这个半精灵之后，花荣却是一见钟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反倒是欣儿有些不情不愿的，一直没有同意。

后来，大概是他的追求方法，有些极端，惹恼了欣儿的老爸。欣儿的老爸，刘出洋也曾听说过。当初，木柔说起他时的评价是“族中有名的勇士”。

这两个人，便用一种男人之间的方法，来解决这场纠纷，那便是决斗。决斗场上，一个为了女儿，一个为了爱情，两人互不相让，打得难解难分。可最终，还是花荣武胜一招，赢了那场决斗。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欣儿的父亲，在比武的第二天，却是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家中。

如此一来，花荣算是惹了大祸。虽说职业者间的决斗，神圣不可侵犯，死后也不可报复。可欣儿，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她一怒之下，便在今日，邀约花荣，两人在比武场上，要再一次分出生死。

可是，欣儿的父亲都不是花荣的对手，欣儿又怎么会是？这也正是这个精灵小姑娘，想要让刘出洋劝欣儿的原因。她想让她的欣儿姐姐，放弃这场决斗，或者……只比输赢，不要分生死。

刘出洋边听边走，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这小姑娘，定是觉得，欣儿都敢偷偷地将巡逻地图给他，一定是和刘出洋的关系，非比寻常，这才过来求他。只不过，刘出洋看她提起自己欣儿姐姐时，一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样子，不禁怀疑起她的取向，是不是有些问题。

两人左转右绕，夜胖子几人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来。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来到了一处广场之中。刘出洋环视一番，果然一男一女两个精灵，正在一处高台上打斗。

“糟糕，晚了一步。”那小姑娘，懊恼地说道。

可刘出洋却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说什么，他的眼睛，正盯着人群中的一处。那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木柔无疑！刘出洋冲她挥了挥手，却没想到，她厌恶地看了过来，一转身，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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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六：蹊跷的擂台决斗（二）

刘出洋被精灵小姑娘拉着，来到了欣儿和花荣决斗的擂台旁边。那个小丫头，是个话唠，一直和刘出洋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可刘出洋此时，却是无意听他说话。他在观看的人群中，发现了木柔。

木柔此时，正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擂台上面的花荣，眸中满是担忧神色。“木柔……木柔……”刘出洋大叫两声，可这里嘈杂的很。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其中，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不过，木柔倒像是若有所觉。她茫然地四下看看，突然发现正冲她挥手的刘出洋。刘出洋立时笑了起来，在精灵一族中，他自认为和木柔的关系，还是比较要好的。况且，他还有半张书页，放在木柔那里，需要拿回来。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木柔看到他，却是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一转身，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刘出洋霎时愣在了当场，他收敛起笑容，缓缓地放下手臂，有些不明所以。

“呵呵……”身边的精灵小姑娘，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你就别想了，没见人家看花统领的眼神，那叫一个仰慕。估计你是没戏了！”

刘出洋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之所以急着找木柔，还要想要回那半张书页想法，更多一些。

“不过你也别灰心！”小姑娘好像是怕刘出洋生气，不帮她的忙，便又继续说道，“我们精灵族别的没有，漂亮的女孩，到处都是。你要是能帮我把这事摆平了……”她伸出大拇指，指了指擂台，“我就给你介绍一下绝……色……的美女！”

胖子一听，立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绝色？能有多绝色啊！”他身为夜羽的亲王殿下，虽然混得并不怎么如意。可漂亮的女子，他自信还是见得多了。

“哼！”精灵小姑娘见胖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我精灵族的公主，那是大陆公认的第一美女……不过，她现在被歹人下了毒，一直昏迷不醒。”说到此处，她双手抚胸，对着旁边空处，施了一个精灵礼节，“请圣树大人保佑公主殿下！”她低声说道。

“不过，公主的侍女，‘叶儿’姑娘，是我们精灵族的第二美女，长得也是倾国倾城！”她站起身来，继续说道，“等有机会，我带你们去见见她，你们也就相信了！不过，你们可不能打她的主意。按我们精灵皇室的规矩，她可是要和公主殿下，嫁给同一个人的！”

刘出洋被说得苦笑不得，他还真没这方面的想法。而且，他也觉得这小姑娘，有些言过其实了。他曾经在夜羽国王的宴会上，听说过有关精灵公主的传闻。据他们所说，至少，还有一个狐族的公主，好像美貌方面，与她相差不多。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这欣儿的事情，再说其它吧！想到此处，他抬起头来，向擂台上方看去。可这一看之下，他的眉头，却是轻轻一皱。精灵小姑娘见状，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这一看，却是惊讶得叫出声来，有些喜出望外。

只见这擂台之上，欣儿完全没有防守，而是招招狠毒，招招拼命，一副非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样子。而她的对手花荣，却是处处忍让，处处防守，而且一边打，还好像一边不断地说着什么。

刘出洋挤过人群，来到擂台之下。侧耳倾听，就听得花荣，边打边说道，“欣儿，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杀叶大叔，当时，我也已经手下留情了，只是点到为止，伤而不死！”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到“伤”和“死”这两个字，叶欣儿更是怒不可遏。“去你的伤而不死！”她眼中噙满泪水，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上的攻势，更是急了几分。

“欣儿姐姐加油！”刘出洋身边的精灵小姑娘，蹦跳着叫道。引得周围的精灵们，纷纷侧目而视。

听到台下精灵小姑娘的叫声，台上花荣的脸色，愈发地苦了。“我……我真的没有杀他！我下手有分寸的！你也知道，我若真的想杀一个人，刺入他身体之后，都会习惯性地扭转一下剑柄，加大伤害……”他此时的表情，倒真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却是百口莫辩一般。

“分寸！”刘出洋看花荣的脸色，倒不像作伪，便又将头扭向了小姑娘的方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一直在喊冤？”他问道。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这小丫头，眼睛一直盯着擂台上面，刘出洋问她话时，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好像这个世界之上，只要她的欣儿姐姐安全了，至于其它的，就都不重要了。“不过，前天比武之时，花统领好像真的并没有杀死叶大叔，只是伤了他而已。叶大叔还自己走回了家，只是后半夜的时候，才被欣儿姐姐发现，死在了自家的床上。”

“原来如此！”刘出洋暗自思索，“这么说来的话，叶欣儿的父亲，并不是死在擂台上面。那么，他也就有可能，是在回到家中之后，为其它人所杀！这也就难怪了，花荣会在这里喊冤！”

想到此处，刘出洋又拽了拽小姑娘的手臂，“叶大叔的尸体在哪？”他大声问道，“我想去看看！”

“尸体？”小姑娘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刘出洋找尸体作什么。可她还是指了指擂台上面的边缘处，一个被草叶编织的席子，所蒙住的物体说道，“那不就是喽，欣儿姐姐发誓要用凶手的人头，祭奠叶大叔。所以，就把他的尸首也带来了，只等着杀了花统领之后，马上就下葬。好让叶大叔，回归父神的怀抱。”

这擂台附近，嘈杂不堪，让小姑娘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含糊。不过，刘出洋倒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草叶纺织的席子，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放开小姑娘，径直挤到草席旁边，一把将它掀开。

草席下面，看面容，是一具中年精灵的尸体。虽然有些缩水，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他生前，定是一个身材极为魁梧之人。甚至于，他魁梧到看起来，不像是精灵，倒像是一个矮人。矮人一族，与精灵有些类似，都是光暗大战之后，衰弱下来的种族。他们的聚居地，在大陆最为南方的赤炎沙漠附近，与兽人王国比邻。

矮人族，是大陆上公认的，最为勇猛的战士。男性矮人，都喜欢上身，手持重装武器，冲锋陷阵。受伤了，也从不接受魔法的医治，而是多靠恢复性极强的肉身，自行痊愈。有的时候，伤口不太严重，他们甚至干脆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来，抹在伤口上面，充当药剂。

有关于矮人族的祖先，大陆上也是传闻颇多。有人说他们是上古神权之时，曾经无比兴盛的五大族群之一的“蛮族”，所传下来的后代分支。蛮族没落之后，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纯种血统，遁入了深山老林之中。现在大陆上比较活跃的，反而是他们的分支——矮人一族。

而叶大叔的这具尸体，身上也是布满了疤痕和伤口。疤痕都较为陈旧，应该是以前受伤之后，所留下的。伤口倒是很新，依刘出洋的猜测，这是他与花荣决斗时所受的伤。不过，这些伤口较浅，都是轻伤，根本不足以致命。

“看他这样子，莫非是精灵与矮人的浑血？”刘出洋特意看了看他的耳朵，又短又粗，果然不如纯血精灵的好看。当然，这从他的姓氏上，也可见一斑。纯血精灵，多以木、花为姓。只有半精灵，才会有“叶”，或者“林”等等的其它姓氏。也只有半精灵，才不会像纯血精灵那般，既高傲，而又看不起人类。因此，他们同人类通婚的状况，相当纯血精灵，要多得多的多。

刘出洋仔细观察这具尸体，尸体面色苍白，嘴唇发紫，面容有些不正常的扭曲，倒像是心脏受伤，突然骤停，而导致的死亡。而他的致命伤口，也恰巧位于正对心脏的胸部。这条伤口，竖向排列，又宽又深，将原本宽厚的胸肌，几乎捅了个对穿。

“尸体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一道较深的伤口。其它的，都是不痛不痒，根本不足以致命。”刘出洋一边思索，一边看向台上。花荣现在所用的长剑，观其样式和宽度，正好与这个伤口吻合。

“难道……刚刚是我猜错了！叶欣儿的父亲，确是花荣所杀。只不过，他当时受了重伤，没有立时死亡。而是强忍疼痛，回到家后，才重伤不治！如此说来，花荣之所以觉得自己冤枉，也只是因为叶欣儿的父亲，并没有当场死亡的原因……”

刘出洋思索到这，却又是摇了摇头。叶欣儿的父亲，都能被木柔，称为族中的勇士。那么能伤了他的花荣，武艺自然更是技高一筹。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没有分寸，就连是伤了对方，还是杀了对方，都感觉不出来？

“分寸！”他的眼睛，猛的一亮。“花荣也经常说‘分寸、分寸’的，莫非……”想到此处，他伸出手去，用力地按了按尸体的伤口部位。“这……”他皱起了眉头，猛地跳上擂台，抽出吊坠中的匕首，就要向尸体上扎去。

他跳上擂台，本就引人注目。此时又要用手中的匕首，去扎地上的尸体。更是惹起了擂台下面，所有精灵的众怒。

“卑鄙的人类，你要干什么？”“该死！怎么能这么对付圣树的子民！”“干扰神圣的决斗，你想死吗！”精灵们纷纷怒斥。更有甚者，干脆抽出长剑，拿起法杖，就要冲刘出洋出手。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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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七：蹊跷的擂台决斗（三）

叶欣儿父亲胸口的伤痕，是正对心脏部位，竖向刺中。这很显然，并不是要致他于死地。而是真如花荣所说，他留有分寸，想要伤而不死。

因为在人的胸部，心脏前方，都有肋骨保护。虽然每一个人的肋骨间隙，都不尽相同，并且每一个肋间隙，也都呈前密后松的形状。可大致之间，人的胸前肋骨间隙，一般都在一指左右，不会超过两指宽度。

而花荣使用的长剑，比一般的制式长剑，还要宽上一些，显然已经超过了这个宽度。以他的剑尖锥角来计算，当长剑卡在胸骨之上时，他的剑尖，应该接触不到心脏。而他竖起剑刃，去刺对手胸口的动作，很明显，是怕在打斗之中，自己无法收手，而失误刺中叶欣儿父亲的心脏，导致他死亡。毕竟在刺中对手胸口之时，有肋骨阻碍，他收手时，也会容易一些。

从这一点上，也正可以看出花荣当时的意愿。作为一名职业的剑士，又是有阶位的职业者。他不可能不知道，要想刺中对方的心脏，在第三肋骨间隙，偏向胸口左侧位置，最容易得手的。那里距离心脏最近，而且肋骨间隙，也比正对胸口的位置，要宽松的多。

退一步来讲，就算花荣对人体的构造一窍不通，非要刺叶欣儿父亲的胸口，那他也应该知道，将剑刃横向放置，没有肋骨的阻碍，得手也会更容易一些的道理。

正是基于这个考虑，刘出洋更倾向于相信，花荣真的是无辜的。再加上，尸体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其它的伤口，又都并不致命。所以……他有了一个新的猜测。不过，他的这个猜测，并没有依据，他需要在尸体上，找到足以证明自己推测的证据。

想到此处，他跳上擂台，取出吊坠中的匕首，就要剖开叶欣儿父亲的尸体，来寻找自己所需要的证据。可他的动作，却是惹来了所有精灵的不满。

“外乡人！住手！”有人立时大叫起来。

“混账，竟敢如此对付圣树的子民！”更有甚者，干脆抽出了腰间长剑，跳上了擂台，就要冲刘出洋出手。一时之间，剑拔弩张，场面混乱至极。

刘出洋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急切了。他对自己举动所带来的后果，倒是有所预料。只不过，现在的情况，要比他预料的，糟糕百倍。

以刘出洋原本的打算，他可站在擂台之下，先偷偷解剖尸体，找到证据，再阻止决斗。可这样一来，被人发现了，反而更不好解释。而且，事后也会有人反驳他，说他私下时对尸体却了手脚，反而更是不美。

与其如此，倒不如跳上擂台，趁着精灵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剖开尸体，找到证据。

可令刘出洋没的想到的是，精灵们的反应，竟然如此剧烈，又是如此的迅速。擂台下面叫喊着，让他住手的声音，他可以无视。甚至跳上擂台，要对他出手的，他也暂时可以不管。但是，就在他跳上擂台，刚刚取出匕首之时。后背突然泛起的阴冷感觉，和那个方位，瞬间响起的呼啸风声，却是让他，不得不多加注意。

刘出洋没有办法，只好先放弃了解剖尸体的打算，而是回转身体，将匕首横在了身前。“当”的一声大响。他虎口一阵疼痛，手中的匕首，也被突来的大力磕飞，掉落到地面之上。所幸，这飞来的东西，在匕首一挡之下，亦是偏转了一个角度，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在他的脖子上面，划出了一道血痕，就连他的衣襟，也被一下扯开，露出了他胸前的吊坠。

可这飞来的东西，却是仍旧余力不绝，继续飞出了擂台的范围。刘出洋就见它，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突然飞向了，紧随刘出洋来到此处的夜胖子。

夜胖子可没刘出洋的手段，他见不知道什么东西，快速地向他飞来，眨眼之间就到近前，躲都躲闪不开。只好尖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可他身后的护卫，却是站出一人，挡在他的前面。举起长剑，向外一封。“当！”又是一声脆声，护卫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撞在夜胖子的身上。将他撞得摔倒在地。这名护卫，也随之摔倒，砸在了夜胖子的身上。

刘出洋这时才发现，袭击自己的，竟然是一枚木刺。这枚木刺，约比成年人手掌略长。它此时钉在那名护卫的胸口，只露出了一半。那名护卫，躺在夜胖子身上，猛地喷出了几口黑血，身体软绵绵的，毫无生息。夜胖子手忙脚乱地取出几瓶药剂，给他灌了下去，却又被他连血带药地，又喷了出来。

“谁发射的木刺……”刘出洋扭回头去，就见擂台的远处，筑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坐着几位精灵老者。为首的一人，坐在那里，手中擎着法杖，法杖的尖端，正指着他。他旁边坐着的那一位老者，却是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这里。刘出洋皱了皱眉头，再定睛仔细观看，却是发现那位老者的目光，古井无波，刚刚愤恨的神情，仿佛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几位手持兵器的精灵，跳上台来，将刘出洋围在正中，也把他和尸体，隔离了开来。

“嗯！”就在此时，一声闷哼响起。原来是叶欣儿和花荣，听到嘈杂之声，都被分散了注意，将目光投向这里。可趁着这个机会，叶欣儿却是突然出手偷袭，一剑刺中了花荣的大腿。

花荣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在地。叶欣儿却是不依不饶，反手向他的胸口刺去。“疾速”这一刺，叶欣儿也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不仅双臂用上了疾速战技，而且出剑的角度、方位，更是妙到巅峰，让花荣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她的这一剑，也正是花荣的心脏部位。看她的架势，显然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也将花荣的心脏，捅个对穿。

眼看花荣就要命丧剑下，擂台之下，一片哗然。就连刘出洋，也是暗叹了一声。花荣一死，无论他解不解剖尸体，找不找得到自己所要的证据，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就在叶欣儿的剑尖，就要刺到花荣的胸口之时。花荣的盔甲之上，竟然长出了一支白色的花朵。这朵鲜花，含苞吐蕊，瞬间绽放，如同玉脂一般的花瓣，生长于翡翠叶片之上。于阳光之下，交映生辉。远远看去，就仿佛玉石雕刻似的。

按理来说，如此娇嫩的花朵，就连大一些的风，都能将它打碎。可欣儿的长剑扎入它花蕊之中，却是毫无声息，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就更不要提，将它穿透，刺中花荣的心脏了。

“哼！”叶欣儿抽出长剑，一把摔在擂台上面。她嘟着嘴巴，泪水在眼眶之中，一圈圈地打转。突然之间，“扑通”一声，她面冲高台之处，双膝跪倒。“长老大人！”她高声喝道，“还请长老大人，为欣儿做主！”

叶欣儿话音方落，就见高台之上，为首那位长老脚下，突然长出了一根藤蔓。这根藤蔓，极为坚韧。它托着这位长老，向上生长，高高地跨过围观众人，于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将他直接送到了擂台之上。

这位长老，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小，可面色红润，须髯飘飘。他手持长长法杖，站于藤蔓尖端，从高空中缓缓落下，当真活神仙一般。

“多……多谢大长老！”叶欣儿一见之下，喜出望外，急忙叫道。

大长老摆了摆手，来到擂台正中，分别看了花荣和刘出洋一眼。这二人，一个脚部受伤，勉力而站；一个四面楚歌，立于刀山剑林之内。乍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对难兄难弟。

大长老将手中法杖，立于身旁。腾出两只手来，向空处微微一拱。“女王陛下！”他一开口，却是并没有答理刘出洋和花荣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直接向精灵女王，发了难！

“女王陛下！”他不急不忙，缓缓开口说道。“自古以来，擂台决战生死，乃是我族，神圣不可侵犯之事！此事，后来也得到了圣树之灵的支持！可女王陛下，妄顾身份，竟然屈尊出手，不知……此乃何故？”他这番话，虽然语气婉转。可话里话外的责怪之意，却是人尽皆知。更何况，又是在此大庭广众之下，显然很不给女王面子。

大长老话声方落，就见擂台之上，突然长出了一株植物。这株植物，纯由能量组成，闪闪发光。它开枝散叶，短短一瞬，就长出了一支花蕾。花蕾越长越大，越长越高。里面沉甸甸的，好像包裹着什么。

终于，花蕾的颈部枝叶，再也支撑不住这沉甸甸的花蕾，它猛的弯曲，将花蕾的尖端，甩向地面。如此同时，花蕾突然一抖，也猛地怒放开来。一股淡淡的馨香，四处散播而去。刘出洋轻轻一嗅，便觉得之前战斗的伤势和疲惫，都缓解了不少。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这花瓣之中，缓缓走出。浓郁的木系元素，缓缓围绕在她的四周，让她的身体，仿佛散发出淡淡的微光，神邸一般。

那朵纯由能量组成的花朵，迅速地枯萎、凋落，消失不见。可淡淡的馨香气息，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郁了几分。刘出洋这时才知道，这香气，根本不是花朵所发。而是这精灵女王，天生的体香。

“女王陛下！”这个女子，方一现身。在场的精灵，除了看管刘出洋的之外，纷纷拜倒行礼。

“大长老……言重了！”女王的声音，软糯至极。听在人的耳中，让人昏昏欲睡，可猛地惊醒过来，却是突然发现自己的精力，恢复了不少。

“女王陛下！”大长老恭敬地施了一礼，“此事，关系到我族的传统，还望女王陛下，给我等一个交代。”

“交代？”女王微微一笑，突然伸出纤纤细指，点了点刘出洋，“这……你得问他！”

所有人俱是一愣，就连刘出洋都没有想到。精灵女王，会把大长老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了他。

“哦……”他略一迟疑，便将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一派胡言！”大长老听罢，重重地顿了顿手中法杖。“将剑刃竖起，就伤不到对方的心脏了吗？花荣身为职业者，难道连斩开对方肋骨的力道，都没有不成！”他厉声训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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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八：蹊跷的擂台决斗（四）

叶欣儿趁此机会，要杀死花荣，却没有想到，被精灵女王出手救了下来。她心中愤愤不平，立时跪倒在地，请求长老会的帮助。

大长老应邀而到，踩着脚下藤蔓，越过众人头顶，来到了擂台之上。当真是长衣猎猎，白髯飘飘，活神仙相仿。

可比起精灵女王的出场，他的这些做派，便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其实，这便是下位职业者，与上位职业者的差别所在。三阶与四阶，听起来只是差了一阶而已。可实际上，两者的差距，有如天渊。就像是一阶职业者，与普通的凡人一般。

说句难听的话，精灵族的长老会，一般是终生无望四阶的三阶职业者，养老等死的地方。他们进阶无望，便只好来长老会，利用自己的阅历、见识，为族中发挥一下余热。至于那些进阶可能极大，甚至已然成为上位四至六阶的职业者，早就不问政事，觅地潜修去了。

可精灵族的女王，却不一样。自古以来，精灵一族的女王，向来都是血脉高贵、纯正的精灵王族。哪怕就是不怎么修炼，她们也注定了，能够成为上位的职业者。看这一代精灵女王的手段，显然是一位进阶成功，并已经掌握了能量法则的职业者。

大长老与一个至少四阶的上位职业者，比手段、比气派，也就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女王陛下，花荣让您失望了！”花荣单膝跪倒在精灵女王面前，俯首说道。

“我的近卫队长，又怎么会让我失望！”精灵女王拍了拍花荣的肩膀，他胸口的花朵开始渐渐枯萎。这株植物，虽然救了花荣一命。可实际上，它的根系，也已经穿透了花荣的盔甲，植入了他的躯体之中。可以说，它之所以能生长地这么快，诚然是精灵女王手段高超，可与花荣的血肉供养，也不无关系。

“原来他竟然是女王的近卫队长！”刘出洋暗自想到，“难怪女王陛下，会亲自出手救他！”

“人类，你简直一派胡言！”大长老听罢刘出洋的解释，却是重重顿了顿手中法杖，高声训斥道。“女王陛下！您不会……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他又是说道。

精灵女王微微一笑，并却不答话。只是将目光，又是注视向了刘出洋。两人四目相对，刘出洋微微呆了一霎。可发呆过后，他却又是忘记了自己，刚刚为什么发呆。这种类似短暂失忆的感觉，让他极为难受。

“这……”刘出洋微微思索，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分明是为女王陛下的美貌而惊呆。可短短一个瞬间，他却又是突然忘记了，女王陛下的样貌。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恐怕不仅是他，每一个见过女王，并且阶位低于女王之人，都会有同他一样的感觉。

“出洋方才失礼，还望陛下海涵！”刘出洋急忙出言道歉。

“呵呵……”女王陛下轻轻一笑，“副使不必慌张，”她开口说道，“这是我精灵王族，特有的血脉天赋！等闲之人，看不到我的容貌。”

听到精灵女王此言，刘出洋微微皱了皱眉头。精灵女王的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那里不太对劲，他一时之间，却又是想不起来。他思索片刻，却也是一无所获。

“人类，你还有何话可说！”大长老瞥了刘出洋一眼，淡淡说道。刘出洋方才，正在思索精灵女王所言，有了片刻的迟疑，这让大长老觉得，他一定是无话可说了。

与夜羽帝国结盟，长老会一力反对，甚至不惜与精灵女王反目。在他们心目当中，还觉得精灵是上古神权时代，五大种族之一，永远是高贵的、骄傲的。低贱的人类，不配与他们谈论结盟。

悠久的生命，给了他们丰富的阅历。可同时，也让他们的思维，变得僵化，愈发地固执起来。

“启禀大长老，”刘出洋施一个法师的礼节，开口说道，“诚如大长老所说，花荣乃是近卫统领，哪怕就是用刺，自然也可以刺断肋骨，伤及心脏。可……如此一来，势必会对伤口位置的肋骨，造成损伤。而出洋方才，按了按尸体的伤口部位，发现里面的肋骨，却并没有折断的痕迹。”

“哦……”大长老张了张嘴，很想反驳，可也不得不承认，刘出洋说的很有道理。

“那么，刘副使……你要想怎么做呢？”精灵女王见状，适时地插话进来，好让刘出洋说出他的想法。

“以出洋之见……”刘出洋思索一下，说道，“应当剖开尸体，找出死者的真正置死原因……”

“不行！”刘出洋话音未落，叶欣儿便一口否决。“我的父亲为了我，已经受了一次痛苦，我绝不会再让他痛苦一次！”她的眼眸之中，含着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可她还是紧咬着牙齿，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我现在只想……”她咬牙切齿地，指着花荣说道，“手刃了那个奸贼，用他的头颅，来祭奠父亲的英灵。好让他在圣树的怀抱之中，也能安眠。”

“让你父亲安眠的方法，绝不是你亲手杀死你认为的凶手！而是找出他死亡的真正原因，让他沉冤得雪，才能安眠！”刘出洋缓缓说道。

“你……”叶欣儿杏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刘出洋，“你难道非要和我作对不成！”

“不是我和你作对，”刘出洋针锋相对，丝毫不肯让步，“而是……你在和真相作对！”他也看着叶欣儿的眼睛，缓缓说道。

自古以来，“正”不可侵！有正气的地方，邪祟污秽都会纷纷退避。刘出洋虽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一阶职业者，可两世为人，行的都是公理正义。这让他站在这里，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在场之人，无不凛然。就连围在身周的精灵，也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你！”叶欣儿侧过了头，也不敢再和刘出洋对视。

“既然……刘副使有如此自信，那本王就破例一次，准允你剖开尸体！”精灵女王说罢，看了看大长老，开口问道，“大长老，以为如何？”

“哦……”大长老扭过头来，看向刘出洋。本想挖苦几句，给刘出洋出个难题，好让他知难而退。可突然之间，他的目光，却是集中在了刘出洋的胸口位置。那里，被他方才施展的“木刺术”，拽开的衣襟，露出了里面，木老头赠给他的那枚呆坠。

“这是……”刹那之间，他的双眸之中，失去了焦距，愣在了当场。

“既然大长老，也没有意见！那么此事，便就此定下！”精灵女王，却是抓住了大长老愣神的机会，一口将解剖之事，定了下来。

“老朽……哦……”待大长老反应过来，却已是失去了反驳的机会。他也只好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大长老虽然也同意了，可台下一些年长的精灵，见状却是一齐跪倒在地。“女王陛下，此事于我精灵一族，亘古未有，还请陛下三思！”其中一位，大声说道，立刻引来其它人的附和。

“任何的规矩，都不能变成墨守成规！”这个时候，刘出洋却是开口说道，“日夜交替，岁月流失。世上之事，也都随着时间，在每时每刻变化。人类如此，精灵，亦是如此！如果只是一味地守着规则，吃着老本。那也不过是闭关锁国、固步自封！等来的，也只能是衰败，和灭亡……”

“闭嘴！”“卑鄙的人类！”刘出洋还没有说完，下面的一些精灵，便鼓噪起来。可也有不少之人，却是默默站立，脸上流露出深思之色。

刘出洋之所以强硬出头，说出这番话来，也是深思熟虑，思索良久之后。他的这番话，其实便是说给精灵女王和长老所听。话虽难听，可有如当头棒喝。至于能不能打醒他们，那就得看他们的内心，腐朽的程度了。

果然，刘出洋说完之后。大老长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倒是精灵女王，挑了挑眉毛。“解剖之事，本王已经定下。若有什么差池，就由本王一力承担好了！”她冲着台下，摆了摆手，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刘出洋和精灵女王，对视一眼。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女王陛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谓算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了。可这同时也意味着，刘出洋必须要查有所获。否则，对于女王的威信，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结盟的事。恐怕也得告吹！想到此处，他长出口气，振作精神，就环绕他的刀山剑林中走出，捡起匕首，就要解剖尸体。

“且慢！”可就在此时，叶欣儿却是突然大叫一声。“女王陛下！”她扑通跪倒，开口说道，“陛下要解剖家父的尸体，欣儿无力阻拦！可欣儿，却是有一问，不得不问！”

精灵女王，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但问无妨！

“女王陛下！”叶欣儿说道，“欣儿就想问上一问，如果待会儿，剖开父亲的尸体，却是查不出个所以然。那时，又当如何！”

“这……”问到这个问题，就算精灵女王，贵为一国之尊，也不得不迟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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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十九：蹊跷的擂台决斗（五）

叶欣儿迫于精灵女王的压力，不得不答应解剖她父亲尸体之事。不过，在刘出洋动手之前，她却是跪倒在地，想问上一问，如果刘出洋剖开她父亲的尸体之后，却是查不出个所以然。那时，又当如何？

“这……”问到这个问题，就算精灵女王，贵为一国之尊，也不得不迟疑一下。

擂台四周，静寂一片。所有人都看着精灵女王，等待着她的回答。叶欣儿的问题，不可谓不尖锐，她堵死了精灵女王的所有后路。

“哈哈哈……”就在此时，花荣却是大笑出声。“如果出洋兄弟，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出。那我就认了此罪，又能如何！方才决斗之时，我为陛下所救，欣儿杀我不成！到时，我自愿奉上人头，让欣儿拿它去祭奠了自己的父亲，便是！”

花荣的这一番话，算是替精灵女王解了围。可精灵女王听在耳中，却是暗自摇了摇头。她心中觉得，这花荣虽是自己的近卫。可毕竟太过年轻，缺少历练，往往意气用事。

叶欣儿方才所说之言，乃是借精灵族人的大势，来压女王，可谓“刚”到了极点。在这种情况之下，更适合于以柔克刚。按女王的意思，倒不如给些封赏，甚至为叶欣儿的父亲，追授个称号也好。如此一来，就算叶欣儿仍是不满，可只要安了底下族人的心，她就再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可花荣此时，却是强自出头。虽然为女王解了围，却是以自己的生命赌誓。如此强势，针尖对麦芒，倒是正中了叶欣儿的下怀。

果然，叶欣儿听罢，立刻站起身来。“好！”她大叫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能查出什么！”最后一句，她是对刘出洋所说。

精灵女王暗自叹气，事已至此，众目睽睽之下，已是不可更改。自己的这个近卫队长，到底能不能逃出升天，那就得看刘出洋的了。

刘出洋见女王冲他点了点头，便走到尸体旁边，举起手中匕首，轻轻地划开了尸体的皮肤，打开了它的胸腹腔。大概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对死去尸体，还继续“动刀”，不少精灵的族人，都探着脑袋，向刘出洋那里张望。

要说精灵的身体，其实与人类相较，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刘出洋不知道，精灵这种生命形态，到底是不是人类产生某种变异而形成的。可当他打开尸体的胸腹腔后，看到了与人类一模一样的五脏六腑，还是微微地松了口气。

前世之时，他在警校，学习过一些法医知识。可如果这些知识，若是用到另一种生命形态上，他可就真不知道，能不能适用了。

叶欣儿父亲的尸体，还算“新鲜”，没有中毒的迹象，内脏也都完好无损。再联系到死者的面容，一切看起来，正常至极。就像是叶欣儿的父亲，并没有和人决斗，而是心脏病突发，病死在了家中的床上一般。

“怎么样？”精灵女王问道。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一切……都很正常！”他说道。

“哈哈……”叶欣儿一听之下，大喜过望，“花荣奸贼，还不自尽！非要我亲手斩下你的头颅？”她拾起了自己丢下的长剑，厉声叫道。

花荣咬了咬牙，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等一下！”刘出洋急忙叫道。他心中暗自腹诽别人让你去死，你就要去死？这个花荣，未免有点太过实在了吧！

“我说‘一切正常’，可这正常，却又未免有些太不正常！”刘出洋的话，虽然有些绕口，可却正是他此时，心中所想。

死者的内脏，看起来全无损伤，甚至就连他的心脏，也是完整无缺，没有伤口。外表看起来，同正常的一样。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叶欣儿的父亲，并不是死于心脏受损，那他又是怎么死亡的呢？

刘出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的其它部位，忙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另外的致死原因。他毕竟不是法医，现下的条件，也没有前世的高精密仪器。许多测试的实验，也都进行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经过，精灵们也渐渐地变得不耐起来。“你若是这么检查个十年八年的，我们也要等待十年八年不成！”叶欣儿在他的身后说道。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可叶欣儿的话，他却是无可反驳。就连精灵女王，此时也并没有阻止叶欣儿。显然，连她也觉得，刘出洋花费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听罢叶欣儿所言，擂台下面渐渐鼓噪起来。气氛，有些压制不住了。

“这位……人类朋友！”此时，花荣见到女王为难的表情，突然开口说道，“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人类，不过，你算是个例外。今天的事，本来就是由我而起，自当也应由我而终！很抱歉将你拖进了这汤浑水，作为朋友，这是不太义气。也很抱歉让女王陛下为难，作为臣子，这是为不忠。现在，就让我来结束此事，让我作个有忠有义之人！”说罢，他咬了咬牙齿，面露坚毅之色。缓缓抬起手中长剑，放到了脖颈之旁。

精灵女王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看了看擂台下面的人群，又闭了回去。一时之间，她胸口起伏，显得心情很不平静。可最终，她也只好狠狠地瞪了刘出洋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惹女王生气的罪魁祸首，却是毫无所觉。刘出洋注视着尸体，脑子一刻不停地思考，全然没有在意身后充满火气的目光。甚至，就连花荣刚刚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清。让对方那一番有情有义的演讲，全都白费了表情。

“不对啊！”刘出洋觉得自己的思考，陷入了一个误区。他又翻开了尸体胸腹腔皮肤的内层表皮，仔细看了看，除了胸口处的剑伤之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完好无损。这足以说明，叶欣儿的父亲，在与花荣比武之时，除了胸口所受的伤。其它的地方，都没有扎透皮肤，伤及肺腑。

“如此说来的话……那也就只有心脏了。难道是……他的心脏，发生了病变？而花荣的那一剑，则成了一个诱发急症的引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难以证明了。”刘出洋摇了摇头，面露为难之色。下意识地将并拢四指，放在了尸体的心脏上面，轻轻地按了按。这一按之下，他霎时之间，面色一变。

“女王陛下！”刘出洋大声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他致死的真正原因了！”他的话，又让所有的人，将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就连花荣，也放下长剑。便长脖子，看了过来。

刘出洋举起匕首，在尸体的心脏上面，轻轻一划，将整个心脏表皮，切开了一个大大的切口。这心脏之中，一团黑红色凝胶物质，露了出来。它将整个心房心室，都塞得满满的。

“这……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离得近的精灵剑士，吃惊地问道。

“血液的凝集物，”刘出洋说道，“血液停止流动后，就会慢慢的凝结，最终变成这种东西。”说着，他伸出手去，将里面的一团胶状物质取出，放在掌心之上。果冻一般。而原本心脏的位置，此时竟然只剩下了一层略厚的肉皮。中间的瓣膜和血管，都消失不见了。

这也是刘出洋，刚刚触摸尸体心脏时，面色有异的原因。这颗心脏，由于有厚厚的肉皮，和里面填充的胶状物质，如果不是用力按压，仔细感觉，还真是检查不出，它与正常心脏的区别。

“这……怎么会这样？”精灵女王问道。

“他的心脏内部，受到了某种冲击。瓣膜和血管，都被绞成了肉沫。又和里面积存的血液，一起凝结在一起，形成了这种，类似胶状的物质。”刘出洋解释道。他将凝结的血液，放在一边，又开始检查起尸体。

知道了死因，便有了重点检查的目标。要比刚才没头苍绳一般的寻找，迅速多了。果然，刘出洋又在胸腹腔皮肤的内表层处，那条贯通伤口的周围，摸到了几个小小的皮肤凸起。这些凸起，很是细小，就好像人过敏时，起的小小疙瘩。

“这是什么？”刘出洋仔细地摸了摸。这些细小的凸起，有些像是发生的病变。可刘出洋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可一时之间，却又是想不起来。他只好暂时放弃，又去检查了一下，尸体心脏剩下的那层厚皮，和伤口周围的骨骼。

“如此说来……这便不是花荣所杀。欣儿与花荣的决斗理由，便也不复存在。那……”

“女王陛下！”见精灵女王，要为花荣开脱。大长老突然开口说道，“据老臣所知，我族皇室之中，有一种不外传的战技。可以将元素之力，凝结成无形的力量。于兵器尖端，发射出去，对敌人造成额外的伤害。”

精灵女王听罢，微微蹙起了眉。“不错！”可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将元素之力，凝结起来，外放出去的战技，也不稀罕。刘出洋在禁地当中，曾经见过的“波刃斩”，就是一种能量外放的战技。可那些战技，一般都带有强烈的元素色彩。比如火系战士使用，射出的波刃，就是火焰的红色。水系剑手使用，则是蓝色。像大长老口中，那种能发出“无形”之力的战技，可就太少了。几乎称得上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老臣还有所听闻，这种战技，对元素的消耗极大。所以，不能及远。一般只用来，在破开对手的皮肤后，对他们的内脏，造成巨大的伤害。就像……这次一样！”大长老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团凝胶。

“这是皇室中的绝密，大长老从何得知！”精灵女王看着大长老，开口问道。

“呵呵……老臣也只是无意听闻而已。陛下只需要告诉老臣，是不是有这个战技就好！”

“有……倒是有！”精灵女王微微点头，“只不过，这种战技，也是在长剑尖端，形成几道绞杀的能量波刃而已。并不能在不破坏表皮的情况下，伤及器官的内部。”

“这……呵呵……”大长老一笑，“皇室秘传的战技甚多，保不齐哪种战技，和它配合起来，就能起到这种效果。而且……花荣又是正统的皇室成员，女王陛下钦点的近卫队长。这些秘传战技嘛……呵呵……”他没有明说，只是冷笑两声。其中的意味，却是不言自明。

“没错！”叶欣儿见到破损的心脏后，本来有些萎靡。可听到大长老所言，却是立时又瞪大了眼睛。“这定是花荣这个奸贼，用战技伤了父亲的心脏。当中没有发作，回家之后，才重伤不治。”

“欣儿姑娘所说，倒是有些道理！”刘出洋此时，正检查伤口附近的肋骨。听到叶欣儿所言，突然开口说道，“一般职业者，对自己的身体，都有相当的了解。你的父亲察觉到身体有异之后，有没有和欣儿姑娘你，交代一下后事。比如……他就是死于花荣手中……之类的遗言！”他将手掌从肋骨上面移开，缓缓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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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蹊跷的擂台决斗（六）

“不知道，欣儿姑娘的父亲，有没有给欣儿姑娘，留下什么遗言！就比如说……‘我是死于花荣剑下’之类的话语。”刘出洋的这句问话一出口，让在精灵女王和大长老，俱是一愣。刘出洋的这种提问方式，有一个特殊的名称，叫做“启发式提问”。而且……听这问话的内容，明显启发和偏袒的是叶欣儿。

“那当然……”叶欣儿话说一半，突然看到了刘出洋的手，正从尸体的肋骨上慢慢收回。“那当然没有！”她摇了摇头，“父亲回家之后，只是有些不太舒服。他紧咬牙关，强忍疼痛，话都几乎说不出来。我见状，便服侍他就寝了，只是第二早晨，他就……”说到此处，她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自小，便和父亲相依为命！”她抹了抹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父亲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所以，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刘出洋听罢叶欣儿所言，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方才的那句“启发式”问话，其实是一个陷阱。他已经大概知道了叶欣儿父亲，是回家之后，被人杀死的了。可是，现有的线索，并不能让他找出真凶。那么，动手最方便，又最不引人注意，最不该让人怀疑的，就要数死者的女儿——叶欣儿了。

因此，他故意提了那个问题。如果叶欣儿给了肯定的回答，那她就明显是在说谎，嫌疑便会增大。相反，她的嫌疑就会减小。当然，他的这句问话，也有一定诱供的嫌疑。无论叶欣儿如何回答，也都只能当作参考。

刘出洋心中暗笑自己，多疑的老毛病又犯了。叶欣儿是死者的女儿，现在又一心为死者报仇。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杀死自己的父亲的动机。

“精灵族的皇室，有没有什么战技，我不得而知……”刘出洋站起身来，看了看在场众人，见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这才缓缓说道，“不过，心脏内部被绞碎了，还能坚持回去，死在家里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说到此处，他看了大长老一眼。方才正是他，在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开始之时，刘出洋也曾怀疑过。叶欣儿的父亲，是不是也与试练之地的木老头一样，当时心脉受损，可他为人要强，便强忍疼痛回去，死在了家中。不过，当他剖开死者的心脏后，便完全放弃了这个想法。

所谓心脉受损，以刘出洋的猜测，很可能只是自己的冰锥，当时擦破了木老头心脏附近的主动脉。木老头便用血液中的水元素，暂时封住了血管上的漏洞。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挺得了多长时间。像叶欣儿父亲这样的，心脏内部都被绞成了粉末，那绝对是当场死亡，神仙都难救。

当然，木老头和叶欣儿父亲的情况，还是有一定的区别。众所周知，心脏的大部分，都是被肺叶等其它器官包围着的。只有一小部分，直接“裸露”，与胸骨相接。刘出洋使用冰锥时，一定是也伤到了木老头的肺部，这造成他大量出血，根本“封堵”不住。而叶欣儿父亲的这次，伤口的位置，则是恰巧正对了心脏“裸露”的部位，并没有伤及其它脏器。这也就成了刘出洋方才检查尸体时，很难确定致死部位的直接原因。

“那你来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大长老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

“他应该是……被人于家中杀死……”刘出洋说道。

“无稽之谈！”刘出洋话还没有说完，大老长便一甩衣袖，出言训斥道，“他身上的致死伤口，明显就是花荣所伤。除此之外，并无别处致命之伤，又怎么可能是回家之后，为它人所杀！”

“那是因为杀他的人，也正是利用这处伤口，来杀人的！”刘出洋说道，“根据现在的线索来看，死者回到家中，在欣儿姑娘的服侍之下睡着之后。凶手便趁机会，替到他的近前，用一把匕首，在花荣所刺伤口处，重新刺入，直捣心脏。”

“这把杀人所用的匕首，要比花荣的长剑，窄上许多，也薄上不少。据我猜测，这把杀人的匕首，大约一指半宽，薄如蝉翼，而且锋利至极……”刘出洋说到此处，突然看到精灵女王的腰间，正挂着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用镂空的兽皮，制成剑套，挂在腰间束带之上。看它的宽度，正好大约一指半左右。而且通体血红，薄如蝉翼。从刘出洋的方向看去，甚至都能透过这把匕首，朦胧见到它后面的衣衫。它竟然就如一片，薄薄的血红色透明玻璃一般。

“咳……”刘出洋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心中的惊讶。自己推测出来的匕首样式，竟然与精灵女王所佩戴的，相差不多。他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脸庞之上，好似面无表情，可眸中还是透露出一丝难掩的惊诧。

精灵女王好似若有所觉。她微微蹙眉，突然觉察到刘出洋正看着她的腰间长剑，便掩了掩自己的披风，将这把匕首，盖在了披风之下。

“简直一派胡言！”恰好大长老此时，突然大声训斥起来，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照你这么说，为什么尸体的心脏上面，并没有伤口。他的心脏，分明就是被花荣的战技，震碎了内部！”

“没错！”叶欣儿也是微微摇头，“若真是按你所说，父亲是在家时被杀。那我发现父亲尸体时，房间之中，应该有喷溅出来的血液。可实际上……”她又是摇了摇头，显然不信刘出洋的推论。

“是啊！”刘出洋心中，亦是有些疑惑。“以尸体的尸斑及僵硬程度来看，他分明是在半夜至凌晨之间，被人刺死。可若是如此，为什么叶欣儿却说，现场没有一丝的血迹呢？还有，为什么他的心脏之上，并无伤口，却只有一个淡淡的白色印迹，难道真如大长老所言，这里是被花荣点中，然后用精灵皇家特有的战技，震碎了内部？可若真是这样，那他又为什么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回到家中之后，才死在了床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刘出洋都没有听说过，谁的心脏内部被震个粉碎之后，还能继续生存一段时间的。

想到此处，他又微微蹙起了眉头，将手指放在了鼻翼之下，轻轻地嗅了嗅。“还少了什么？”他的目光，又转向了一旁地面上的尸体。这错综复杂的线索链条之中，缺少了一环。这让他觉得无比的别扭！

看到刘出洋百思不解的模样，大长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看向叶欣儿，冲她微微使了个眼色。

叶欣儿立马明白过来，冲着精灵女王微微躬身施礼。“女王陛下！”她说道，“事已至此，真相已是水落石出！花荣追求我不成，见我父亲阻拦，便用卑鄙手段，震碎我父亲心脉，让他回到家中之后，才发作死亡。如此一来，既达到了杀死我父亲的目的，又不会引人怀疑，让我反感。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和大长老，都知道精灵皇族之中，有这样一门战技，这才让他功亏一篑。藏起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此事……”精灵女王亦是十分为难。花荣虽是她的亲信，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很难为他开脱。“待刘副使查完之后……”她看了看刘出洋，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对他也失去了信心，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刘出洋与花荣，乃是旧识。他此次分明就是胡搅蛮缠，为花荣拖延时间，借故开脱！还望女王明鉴！”叶欣儿大声说道。她的话，引得擂台下面的众人，一阵哗然。

实际上，刘出洋与花荣，也只是在刘出洋送木柔回族之时，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当时，双方非但没有情义，反而有些嫌隙。而叶欣儿所说的，虽也是实情，可却是明显夸大了刘出洋和花荣的熟识程度。显然，她是想借着众人不知内情的机会，夸大其词，借机发难。

“呵呵……女王陛下！”正当精灵女王想要开口，平息擂台下众人的怒气之时。大长者却是瞅准机会，适时地开口说道。“自古以来，擂台决斗，都是神圣之事，受父树之神的保护。更何况，花荣方才，亦是在父树见证之下，发下誓言，只要刘出洋察不出个所以然，便立时自刎当场。此事，有父树大人为证，即便是女王陛下，恐怕……也不便干涉！”

“这……”精灵女王此时亦是有些骑虎难下，看了看周围，面露为难之色。

“女王陛下！”正在此时，花荣却是突然单膝跪倒在女王面前，双手托着长剑，举过头顶。“让陛下受辱，乃是为臣之罪！还请女王陛下，亲自出手，让为臣实现诺言，回归父树的怀抱。能死在陛下的手中，也是为臣荣幸！”说罢，他微微低下头颅，甘愿受死！

精灵女王轻叹口气，心中大骂所托非人，刘出洋真是不靠谱。她眉头紧蹙，一言不发，缓缓伸出手去，抓向剑柄，可脑海当中，却是思如乱麻，极力想着开解之法。可直到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剑柄上时，她也没有想到一点办法。

“唉！”精灵女王心中长叹，立时有了决断。她毕竟身为女王，经常立身于政治漩涡中心，知道事已至此，怎么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今，长者会因与人类结盟之事，同她不合。再上刘出洋的突然介入，如果察出真相还好，可此时他的一筹莫展，却是精灵们对人类的厌恶，一并加到了花荣身上。这就类似是心理学中的“光晕效应”，人们对一个人的好感或恶感，会很容易地加载到这个人的亲人、朋友身上。

擂台下的精灵们，群情激愤，如果长老会中，有人稍加煽动，很可能会激起民变，甚至兵变，这是精灵女王，难以接受的。

想到此处，女王不再犹豫，一把抓起花荣托举的长剑，就要向他的天灵盖上扎去。

可刘出洋此时，却对外界之事，仿若未觉。他用手轻轻触摸着，尸体心脏对面皮肤上的几个细小凸起。他觉得，这几个细小凸起，很是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突然……他的双眸，猛然间瞪大。脑海之中，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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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一：凝碧

刘出洋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尸体心脏对面，内腔皮肉上的几个细小的凸起上。他早就发现了这几个细小的凸起，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一时忽略了过去。可此时线索链条中，缺少的那一环，却是让他又不得不再次审视这几个细小的凸起。长期的查案，和勘察现场的经历，让他有一种特殊的直觉那缺少的一环，就要着落在这几个细小的凸起之上。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一种病变？”他用手指轻轻摩擦着这几个凸起。这几凸起的顶端，尖尖的，长长的。就好像是从粘粘的糖块上，用指甲尖掐下来一小块，拉出一条长长的糖丝一样。只不过，并没有糖丝那样长罢了。

“可死者的心脏上，并没有这些凸起，只是有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而已。”刘出洋蹲在尸体旁边，低头凝思，对外界的争论，充耳不闻，他亦是很快否定了病变导致死亡的可能。

“可如果这不是病变，又会是什么呢？”猛然间，他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就在不久之前，在他们突袭光明联盟小队，与之对抗之时，自己刺伤了那个瘦子，可光明祭祀一个“治愈术”过后，瘦子身上的伤口马上愈合结痂。

当时，刘出洋与那个瘦子，近在咫尺，亲眼目睹了瘦子伤口痊愈的过程。在“治愈术”的光芒，刚刚落在瘦子伤口上之时，瘦子的伤口，便开始产生肉芽，肉芽相互交错生长，这才封住了血脉、痊愈了伤口。

刘出洋清晰地记得，瘦子伤口上面，刚刚长出“肉芽”时的形状，就与叶欣儿父亲尸体，胸腔内侧皮肉上的那几个凸起，极为的相似。

“莫非……心脏上面的那条浅浅的白色印痕，就是……‘治愈术’的结果？”刘出洋瞪大眼睛，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叶欣儿父亲的死亡时间、被搅碎的心脏内部、两条胁骨上的小小豁口、心脏表皮上面的那道浅浅白色印痕，以及心脏对面胸腔内铡的那几个细小的凸起，这一串线索的链条，无不表示刘出洋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是唯一的可能。

“花荣宽剑剑尖的钝角，根本形成不了心脏前面两条胁骨上的那各缝隙。”刘出洋嗅着手指，微眯起眼睛，暗自思索，“至于大长老所说的战技……或许是真的，可也绝不会有人能够在心脏内部被震成肉糜后，还能生存，直至回到家中，才会死亡！”

“这分明就是有人，于事后潜入叶欣儿家中。用极窄、极薄的短刃，从原本的伤口内插入，直捣心脏，并于同时吞吐劲力，震碎了内部的筋肉。然后，再瞬间施展‘治愈术’，利用死者身体尚未完全死亡，仍保有活性的瞬间，治愈心脏上面的伤口，仅留下了外表皮上的那道浅浅的白色痕迹。至于那几个凸起，很可能是受了‘治愈术’的波及，可由于并不是受术的主体，再加上叶欣儿父亲，长年拒绝‘治愈术’，身体没有抗性，对这种术法较为敏感。所以才会形成这种将出未出的，类似于‘病变’的肉芽。”

“可若是如此，凶手又是怎么越过死者的胸口，而将‘治愈术’直接施展于心脏上面的？”要知道，无论魔法也好，咒术也罢，都是化虚为实，将虚无中的元素，进行实质化的具现所形成的。换句话说，所有的魔法，都是具有实体的。它不可能在不治疗外表的前提下，直接透过皮肤，对内脏进行治疗。它必须按照由外到内，由表及里的次序，对皮肉、内脏和筋骨进行治疗。因此，相对于皮外伤和内脏伤来说，按照魔法的渗透性差异，所需要采用光系、木系，或是水系的术法来进行治疗，也是很有讲究的。

“莫非……问题出在匕首之上？”刘出洋想到此处，又有些犹豫。众所周知，兵器乃是杀伐之物，没有人会闲到无事，在匕首上镌刻“治愈术”的魔法阵。这非但不合常理，而且在这种极窄极薄的匕首上，镌刻魔法阵图，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困难之事。

正当刘出洋愁眉不展之时，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精灵女王正擎着花荣的宽剑，猛地向他的天灵盖上刺去。花荣此时，却是单膝跪在女王面前，双手抱胸，低垂着头颅，似在恭敬施礼，又仿佛认命了一般。这一剑下去，非要让他立死当场不可。

“住手！”刘出洋下意识地大叫一声。此时案情尚不明朗，还有诸多疑点，如此鲁莽行事，岂不是草菅人命。

“你还有什么事？”叶欣儿杏眼圆睁，对刘出洋怒目而视，恨不得择其而食，咬下两口肉来才好。她眼看着花荣马上就要为自己的父亲抵命，可刘出洋一句“住手”，精灵女王却又顺势收回了宽剑，心中焉能不怒！

“哦……”面对叶欣儿的质问，一时之间，刘出洋却又有些语塞。案子的大致脉络，他虽然已经理顺了，可对自己的想法，他还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仍有些疑惑。不过此时，面对精灵女王、大长老，以及擂台上下众多精灵的目光，刘出洋也是有些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哦……请教精灵女王，知不知道有那么一种剑，极窄极薄……而且，还在剑身之上，纹了治愈类的术法！”刘出洋苦笑一声，硬着头皮说道。他甚至已经作好了被精灵们嘲笑的准备。谁会在杀人的剑上，镌刻救人的治愈类的术法？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话声落地，在场的精灵们，非但没有嘲笑于他，而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寂静至极。“你……问这个，做什么？”精灵女王冷冷地反问道。

“噢！”刘出洋嗅了嗅手指，觉得其中定有蹊跷，“莫非……还真有这样的匕首？”他心中暗道。嘴里，却是将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闭嘴！”刘出洋没有想到，他话未说完，花荣却是第一个站起身来，训斥于他。“刘出洋，”他大声叫道，“你虽然是为我申冤，可也不能借此机会，侮辱我精灵王族！若不是看在你不知者不罪的面上，我花荣非要与你刘出洋，在圣树之下订定生死契约，一决高下不可！”

“该死的人类”“杀了他”“竟敢侮辱我精灵王族！”底下的精灵们，亦是一片哗然。不少精灵都群情激愤，纷纷取下了肩头长弓，抽出了腰间长剑。大有一旦刘出洋一言不对，便要将他立斩于擂台上面之势。

“刘出洋，你真是昏了头，查案，竟然查出了这个结果！”叶欣儿冷笑着说道，看向了精灵女王。

刘出洋面对如此仗势，也是有些发懵。他转了转眼睛，猛然间想到精灵女王腰间的那把配剑，“难道……”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知道为什么精灵们如此激动的原因了。

他看了眼精灵女王身旁的花荣，后者仍是对他横眉冷目。可刘出洋却是知道，花荣方才，实际上是救了他一命。他虽是大声斥责刘出洋，可话中那句“不知者不罪”却是给刘出洋的那番言语，首先定了性。否则，刘出洋恐怕早已被底下的精灵，冲上擂台，乱刃分了尸。哪有可能，现在还站在这里，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危机了。

花荣能成为精灵女王卫队的首领，自然也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时间说什么话，办什么事。之所以在精灵女王的眼中，他还缺少历练，那也是因为他过于忠诚的缘故。一旦涉及到女王的事情，他便奋不顾身，毫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这一点，其实也正是精灵女王，所看中他的原因。

“哼！”大长老冷哼一声，“一句‘不知者不罪’，就能……”他想趁此机会，进一步激怒擂台下面的精灵，最好能有人率先出手，带动其它人，诛杀刘出洋。到时候，精灵王族与夜羽帝国的联盟会议，自然土崩瓦解。而且，法不责众，精灵女王无法追究。这简直就是一剑双雕、一石二鸟的计策。想到此处，他边说，边悄悄冲擂台下的一个男性精灵，偷偷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时心令神会，紧了紧手中剑柄，双脚一前一后错开，跃跃欲试。只待瞅准机会，跳上擂台，攻击刘出洋。至于杀不杀得死，那就不重要了。只要大长老的煽动足够分量，他相信，自己的身后，会跟随无穷无尽的同伴。

可他刚刚准备好，却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周围，空出了一大块，好像人都不见了一般。他左右望去，只见其它的精灵，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这么一来，倒是把他凸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向擂台上看去，只见上面，叶欣儿和大长老，也都跪在了地上，低头俯首，一副恭敬模样。整个擂台，也就只精灵女王和刘出洋，面对面的站在两旁。而精灵女王的手中，正托着一把短剑，宽不到两指，薄如蝉翼，通体血红。正是刘出洋刚才，无意中看到的，挂在精灵那一把。

见此情形，这个精灵方也急忙跪下，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刚刚自己的注意力都在了刘出洋身上，反而没注意到精灵女王，将圣物取了出来。

“这把短剑……”精灵女王轻开檀口，缓缓说道，“乃是精灵先祖所铸，剑名‘凝碧’！”说到此处，她深深地看了刘出洋一眼，又是继续说道，“刘出洋，你且来看看，你所说的匕首，是不是与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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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二：幽蓝之梦（一）

精灵女王手中，所持的这把短剑，剑宽不超两指，薄如蝉翼，通体血红之色，远远看去，竟然如同一块剑形的红色玻璃片一样。刘出洋甚至都能透过它的剑身，看到精灵女王那绝美的容颜。

不仅如此，就在这又窄又薄的剑身之上，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魔法花纹。花纹一直雕刻到剑柄的尖端，汇聚于一颗湛蓝色的魔晶之上。这颗魔晶的形状，就如同一个绝色女人的眼瞳一般，清澈透亮，温柔似水。

可好似精灵女王，想要让刘出洋看得更清楚一些，便轻转柔夷，将短剑的另一面，转到了刘出洋面前。刘出洋的眼眸，微微一缩。只见这把短剑另一面的剑柄尖端，却是一只类似于恶魔眼眸的竖瞳，焦黄混浊、凶恶狠毒，令人观之，不寒而栗。

“先祖所铸的这把‘凝碧’，乃是我族铸造工艺的巅峰体现！可惜，岁月流转，时光不在，自光暗大战之后，许多技艺都失传了，就连曾经庞大无比的精灵王国也……”精灵女王说到此处，微微摇头，语气之中，饱含唏嘘之意。可她亦是很快挣脱出来，长叹口气，高声说道，“刘出洋！我这把短剑，不仅如你所说的形状、大小，很是相近，而且……它亦是一把魔法武器，可以分别激发剑柄两端的魔晶，达到汲取所伤之人的生命力，和施展治愈魔法两种效果。你可以把他拿去，试上一试！”

“女王陛下！”大长老首先反对，“这乃是先祖所赐圣物，岂卑劣的人类，所能够触碰的？”

精灵女王轻轻摆了摆手，“人类……并不卑劣！”她说道，“而我们之所以饱受人类的欺凌，甚至被捕为奴。那是我们技不如人，国力不断衰败的原因。试想一下，若是我们的国力，还如远古那庞大的帝国之时，又有哪个国家，又有谁，敢于捕我精灵为奴？！”她的语气愈发的高昂，底下的精灵们，单膝跪倒，无不俯首称是。

“如今，国力的衰败，已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便不可更加地闭关自守，只有联合人类，主动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她说着，将手中的短剑，用力地递向了刘出洋。

刘出洋知道，精灵女王此举，乃是借着此次机会，表达自己与夜羽帝国联盟的决心。这把从未被除精灵之外的物种，所触碰过了短剑，若是递到了他的手中，那其中的意义，将是十分深远和重大的。

刘出洋几乎是瞬间，便理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就连擂台下面的夜胖子，也不断地冲他使眼色，恨不得自己上去，一把抢过女王手中的短剑。可他也算有些自知之名，知道恐怕自己一动，马上就得被精灵护卫们分了尸。

刘出洋见状，也不迟疑。紧走两步，来到女王面前，躬身行礼，顺势抬起双手，接过女王手中的短剑，举过头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大老长连继续反对的话都没说出来，这把“凝碧”短剑，已是到了刘出洋手中。

兵器入手，刘出洋的双手微微一沉。也不知道是这把短剑的材料特殊，还是它的意义太过重大，虽看似轻盈，可入手却是十分沉重，甚至压得他的胸膛，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刘出洋恭敬的后退两步，将双手放下，他缓缓转动剑身，将剑柄交到右手手心。一手轻护剑身，一手紧握剑柄。这回离得近了，他更发觉这柄短剑的诡异。剑身之上，血色流转，剑柄上面的凶猛竖瞳，却又好像冲他眨了个眼睛。

“这绝不是精灵女王口中的魔晶，”刘出洋微微一愣，继尔心中暗道，“甚至于……这对类似眼瞳形状的东西，根本就是……”

“去吧！去试试！”精灵女王高声说道。

刘出洋微微点头，手持短剑，来到叶欣儿父亲尸体的旁边。他缓缓蹲下身去，犹豫了片刻，将短剑的剑身，向尸体的心脏上插去。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至于比对成功之后，精灵女王要如何处理，都已不是他现在所能考虑的了。

四周静谧至极，所有精灵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向台上看来。甚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由跪着，变成站着的了。

刘出洋将尸体，微微复回原形。手持短剑，剑尖向下，慢慢刺了下去。剑尖穿过胁软骨间隙，又轻轻摩擦着两条胁软骨上的细小豁口，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有听到一声“咔”的声响，刘出洋的手中，微微遇到了一些阻力。他停下手来，向下看去，只见剑尖刺入心脏，在心包上留下伤口的位置、形状、大小，竟然与原来上面那名浅色痕迹，完全吻合。

他轻吁了口气，这个简单“下刺”的动作，竟然好似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他又是有些五味俱沉，武器比对成功，是不是也可以说，现在最大的嫌疑人，由花荣变成了精灵女王！

“会是她吗？”刘出洋扭过头去，看向精灵女王。如果说是她，她应该百般抵赖才是，怎么会主动将短剑交由刘出洋，让他来对比武器？要知道，那可是精灵族的圣物，如果没有精灵女王的力排众议，一力坚持，刘出洋是万万不可能拿到它的。

可若说不是她，却又偏偏比中了她的武器。作为精灵族的圣物，同样，她也定会随身携带，不太可能被人偷走！而且，精灵女王自己也说过，这把自带“治愈术”的短剑，乃是精灵一族最高技艺的结晶。由此来看，也不太可能，能够被其它人仿制。

不仅刘出洋，在场的精灵们，也都扭头看向精灵女王。有的面带怀疑，有的面带不解，有的怒目看向刘出洋，却是嘴角隐隐带些笑意。

精灵女王冲着短剑轻轻招了招手，短剑就势飞起，离开尸体的胸膛，落入了女王手中。这是法师的一个零阶小伎俩“法师之手”。

短剑落入女王手中，剑刃之上，血光流转，仿佛将正午的阳光，都淬上了一层血色。这把短剑，既是圣物，也是凶器。从短剑剑身上血色的浓度来看，想来它也已是汲取了不少人的生命能量。

精灵女王手持短剑，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与她对视之人，无论是何种表情，无不低下高傲的头颅，低头不语。

“女……女王……”叶欣儿张了张嘴，可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质问的话来。就连大长者，此时亦是沉默不语。只是不断地转动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事，涉及王族……本王，也不便多说！”精灵女王，缓缓抚摸着剑身，开口说道，“不过，你放心，你父亲的死，本王定会察个清楚！在此期间……花荣暂先解除职务，不得擅离王城，否则，以叛国论处！”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亦是严厉起来。

“女王陛下……”大长老刚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精灵女王瞪过来的眼神，身体微微一颤，还是轻叹口气，俯下了身躯“女王英明！”他躬身说道。

“陛下……英明！”四周的精灵亦是纷纷俯首，高声喝道。可能真心喊出这句话之人，就不知道能有多少了。

“你随我来！”女王处置之后，转过身体，轻移莲步，向擂台下面走去。刘出洋刚想跟随，却是突然发现，脚下长出了一朵大花，瞬间将他包裹其中。花的根部，几条绿色的能量线条，交错变化，刹那便组成了一个魔法阵图。花瓣凋零之后，他却是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轻抚而来微风，带来了阵阵花的香气。穿过树叶枝杈洒落的细碎阳光，将地面染得斑斑驳驳。刘出洋抬眼望去，面前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块块青黑石板，组成了一阶阶曲折向上的石台。

刘出洋拾阶而上，前面不远的高处，是一间小小的木屋。两旁石台左右，都种植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花朵，和参天的大树。不时有飘落的花瓣，被轻风微卷着飞过，缓缓而落。

“曲径幽深处，缤纷落花时！这里，倒真是个休养的好场所！”刘出洋暗自感叹。他四下观赏，却是发现，在各色娇艳的花朵下面，却生长着许多白色的小花，让整片的花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白花虽小，也不起眼，但却生长得很是顽强。“这种地方，应当有园丁不时打理的吧？”他觉得有些奇怪，刚准备蹲下身去，摘下一朵，看看这花有什么稀奇之处，却听背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孩说话声“刘大人，请这边走！”

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绝美的精灵女子。她见刘出洋呆呆地向自己望来，嫣然一笑，微微施礼，“刘大人……”她的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向着石台尽头的木屋一指，“女王陛下，已经等待您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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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三：幽蓝之梦（二）

眼前的这位精灵女孩，肤白胜雪、眉目如画，一弯淡蓝色的眼眸，清澈似水。就连两世为人的刘出洋，也不禁看得有些呆住了。即便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精灵女孩，是他两世之中，看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或许是刘出洋呆呆的目光，让对面的女孩，觉得有些有趣，她莞尔一笑，脸边露出了一抹红霞。

“她……莫非是精灵国的公主？”刘出洋暗自揣测。精灵国的公主，乃是大陆公认的美女之一。看对面女子的气质、美貌，应该当得起这个名头。可他微微转念，却又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据说精灵公主被人施毒，现正处于昏迷之中。而且，从这个女子说话的语气，和所施的礼节来看。她倒不像是个公主，反而像是个侍女。

“侍女？！”刘出洋一愣，猛然间想到将他拉到擂台边上的那个精灵女孩，当时她打趣自己时，还曾经提过公主的侍女，那个叫“叶儿”的姑娘。据说她的样貌，也是精灵族中，数一数二的美貌。

“想必是叶儿姑娘吧！”想到此处，刘出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早就听人说起过，公主的侍女——叶儿姑娘，美貌无比，乃是精灵族中一等的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大人过奖了！”叶儿微微一笑，脸上既没有因刘出洋的夸奖，而露出得意之色，也没有因刘出洋叫出自己的名字，而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叶儿之美，不过萤火而已，”她微微颔首，柔声说道，“公主之容，才是皓月之明。待会刘大人见过了公主的美貌，可不要责怪叶儿丑陋，污了您的双眼才好！”

“叶儿姑娘过谦了！”刘出洋脸上笑了笑，心里却是画了个圈。这个叫叶儿的精灵侍女，所说出的话，看似是在谦虚自己，抬高精灵公主。可听在刘出洋的耳中，他却是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怨气，一丝她对自己主子的怨气。这丝怨气，她平时在熟人面前，发作不得，却是无意中带到了自己的话里，透露给了陌生人。

叶儿话一出口，好似也觉察到有些欠妥。她微微动了动眼睛，突然伸出纤纤细指，向着石台尽头的木屋一指。“刘大人，请随我来，莫让女王陛下，等得着急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不是想办法掩饰，而是尽快转移话题，让对方来不及细想自己的言语。

“好！”刘出洋微微一笑，也假装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怨气。“精灵公主中毒，她的贴身侍女对她又有些怨气，那么下毒之事会不会……和她有些联系呢？”他看着身前，身形窈窕、步态婀娜的叶儿，刘出洋心中暗自揣测。

好像察觉到身后探询的目光，叶儿似有所觉地回过头来，冲着刘出洋温柔一笑。刘出洋也急急笑着点头，回了一礼。

叶儿回过头之后，却是蹙起了眉心。“我这是怎么了？”她心中暗道。她自觉平时，在熟悉之人面前，都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今天在一个陌生人前面，露出了一丝马脚。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相安无话。所幸石台并不漫长，也减去了他们不少的尴尬。

“刘大人，里面请！”叶儿推开木屋的房门，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屋内传了出来。刘出洋吸了吸鼻子，这香气，好像是一种复合型香味。花香之中，还掺杂着一丝丝的檀香之气。

木屋不大，里面的桌椅用度，倒是一应俱全。叶儿带着刘出洋，又来到里面另一个房门之前，用手轻轻推开。这个房间之中的檀香之气，更加浓郁了一丝。

刘出洋进得屋来，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房间之中，并没有点烧檀香，看其家具桌椅，也尽是普通的树木，并非檀木，又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檀香之气？他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这股檀香之气，却是来自屋中，木床上面所躺之人。

“女王陛下……大概有些急事，刘大人还请耐心等待……”叶儿看了看房间里面，微微躬身说道。她大概对精灵女王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作风，已是习以为常了。

刘出洋微微点头，四下看了看。这个房间之内，设施简陋至极，看起来不像是公主的闰房，倒像一个平民的居家。

“这里是女王，早年的清修之所！”大概是看出了刘出洋心中的疑问，叶儿柔声解释道，“公主殿下中毒之后，女王便将她送到了这里静养，并寻求解毒之法。”

刘出洋听罢，微微点头。这里既然是精灵女王早年的清修之所，那守卫必定是外紧内松。将公主送到了这里，一来可以免受打扰，二来也能避免有心人的探查。

“公主殿下，中的是什么毒？”刘出洋来到床边，只见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用纯白色的面纱，遮着面目，看不清容貌。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搭着薄薄的兽皮被单，双手轻轻搭在一起，拢在被单外面的小腹之处。远远看去，安静至极，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一般。

可奇怪的是，看她裸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手，却是白皙细嫩、透着光泽，玉瓷相仿。又与一个健康之人的皮肤，相差仿佛。

“这……”身后的叶儿，迟疑了一下。刘出洋目光一凝，眼神向斜后方瞥了一眼。虽然没有看到叶儿的表情，但也大概猜出了她现在脸上为难的样子。他立时明白过来，没有精灵女王的授意，恐怕她是不敢随便对外人说起个中详情的。

他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眼前的精灵公主身上。突然间觉得，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类似于檀香之气的香味，更加浓重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刘出洋皱起了眉头，他并没有在公主的身上，看到什么含有檀香物质的饰品。况且，他也没有见过，香味会短时间内，发生剧烈变化的香料。

猛然之间，刘出洋就见精灵公主面纱之下，那朦胧中的一点殷红双唇之间，突然喷出了一丝淡蓝色的烟雾。这一丝淡蓝烟雾，仿佛一缕云烟，径直穿过纯白的面纱，飘逸于半空之中，敛作一团。

这团蓝色云烟，里面闪烁着点点荧光，随生随灭，美轮美奂。让人观之，甚至都搞不清，它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处于虚幻之中。它好像正在散发着微弱的精神力波动，一圈一圈的，一股一股的，竭力影响着附近之人的思维，想要控制他们的大脑。

刘出洋仿佛听到了一种呼唤之声，声音虽小，却充满了诱惑。他竭力判断着，这个呼唤之声，正是来自那团，不断变幻着的，淡蓝色云状烟雾。

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将头又向下探了探，靠近了那团烟雾。又是一阵精神力波动袭来，好像在向他传送着一个命令要他用力地吸吸鼻子，将那团烟雾，全部吸入肺中。

刘出洋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只能听这个命令地摆布。他用力地吸气，要将那团烟雾，完全地吸入肺中。就如同，这是他的使命一般。

可突然之间，那阵阵的精神力波动，却好似受到了干扰，剧烈地波动起来，很快便化成了无数不规则的紊流，消散在了大气之中。

刘出洋如梦方醒，他睁大眼睛，猛地后退了几步。那团淡蓝的烟雾，仍是静静地飘浮于半空之中，不断微微变幻着形状。可刘出洋此时再看它，却是微微色变。任谁事后想来，都知道若是将它吸入肺中，那绝计是讨不了好的。

“刘……刘大人……快躲开那里！”此时，身后也传来了叶儿，略带焦急的声音。

刘出洋回过头去，瞳孔却是微微一缩。只见叶儿仍站在原处，脚步并没有移动分毫。“难道……这团烟雾的精神力波动，只影响到了我一个人？可她为什么现在才给予警示？是因为我的身体，挡住了那团烟雾，她没有看到。还是……她根本就是故意不说……”他内心之中，不断地揣测。面上却是未显露分毫，只是微笑着，冲叶儿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正在此时，精灵公主的床边。猛然长出一朵巨大的花朵。花朵自下而上，快速生长。瞬间便长了一人多高。精灵女王从花瓣之中，快步走出，两步来到那团蓝色烟雾的旁边。她一伸手，一团由纯能量组成的透明泡沫从她手中飞出，缓缓地将蓝色烟雾，囚入了其中。这便是上位职业者，对能量法则的一种简单应用。

“奇怪！”精灵女王伸出手来，将囚禁着烟雾的泡沫，招入了手中。“这次的……灵魂散逸……为什么提前了许多？而且……散逸的量……也很是不足！莫非……”她看了看刘出洋，“难道是因为他！”她在心中暗自揣测。

“女王陛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出洋此时看到这团烟雾，还有心有余悸。

“这东西……叫做‘幽蓝之梦’！”精灵女王看着手中的烟雾，缓缓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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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四：幽蓝之梦（三）

“幽蓝之梦？”刘出洋皱起了眉头，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这种东西，就连赵光晨拓进他神识之海中的那本书册，都没有丝毫的记载。

“‘幽蓝之梦’的前身，乃是上古之时，我精灵一族的秘制香料，”精灵女王开口解释道，“这种香料，闻之可让人安定心神，温养精神力，入眠之后，更是能美梦连连！有一段时期，这种香料甚至成为了一些贵族，每日睡前的必备之物。”

“不过，这种香料虽然功效卓著，可配制起来亦是极为不易。它需要四十九种珍稀植物，用特殊手法调配。而且，还需依据受术者体质和精神力强度不同，对每种植物的分量、配额，进行微调，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可后来发现，这种香料长时间使用之后，很容易让人上瘾，所以很久之前，我族便不再允许使用了。”

听到此处，刘出洋微微皱了皱眉头，听精灵女王所说，这种东西倒不像是毒药，反而像是一种补品。它有些像刘出洋前世的罂粟，最开始也是一种用于治疗的药物，只不过长期吸食之后，会让人上瘾，并对身体产生危害。

“在与黑暗大陆的战争过程中，我族中的一些战士，没有经受住黑暗的诱惑，背弃了自己的信仰……”精灵女王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对一向自视甚高的精灵来说，仿佛是一道面目上丑陋狰狞的疤痕，遮都遮挡不住。

“背叛的精灵，投身于黑暗之中，被转化成了黑暗精灵。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我族中，许多秘技和配方，都带了过去。其中，就包括这种香料的配制方法。”刘出洋听到此处，微微一愣。看来被转化的黑暗精灵之中，必定有精灵族中，身份很高的贵族。

“香料的配方，被黑暗生物得到之后。不知道它们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它改制成了一种巨毒。”精灵女王看着手中，那一缕被控制住的幽蓝雾气，冷声说道，“传说这种毒物，要用四千九百个饱受摧残和折磨的灵魂，将它们用特殊的方法，按比例融和进四十九种植物之中，配成香料。而且，这种毒物配出来后，会有极重的腐臭之味，所以要用香味较重的檀香，用来遮掩……”

“四千多个饱受折磨的灵魂……”刘出洋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寒而栗。这句话，精灵女王说的虽然简单，可他的鼻中，却仿佛嗅到了血腥与铁锈的气味。

“既然是毒物……那想必也有解毒之法吧！”刘出洋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解毒之法？”精灵女王苦笑了几声，“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魂之毒，”她说道，“以我们精灵族的香料为引，将腐蚀灵魂的毒剂，注入受术者的灵魂。从此之后，中毒之人便会逐渐昏迷、沉睡，灵魂也会被毒物，一点一点的剥离，并散逸出体外。”

说到此处，精灵女王将手中的蓝色雾气，向前递了递，“这便是散逸出来的，灵魂和毒物的混合体。同时，它也是一个新的污染源，任何吸入它的人，便相当于中了这‘幽蓝之梦’的毒！”

精灵女王的语气，不急不缓，却说得刘出洋的额头之上，沁满了冷汗。他仔细回想起方才那一片刻，自己到底有没有吸入毒气？可愈是回忆，便愈是模糊。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了。

“灵魂一物，本就是神灵才能涉及的领域！”精灵女王继续说道，“哪怕就是以本王，上位职业者的身份，也解不了此毒。由此想来，黑暗生物们能制成此毒，也定是一个意外，恐怕就连它们自己，也没有解毒之法。能解此毒的，想来……也就只有传说的父树之神了！”

精灵女王的话，其实说了等于没说。自光明神失踪之后，神系之中的其余神灵，也仿佛蒸发了一般，同时销声匿迹。现在所谓的“神”，更多的是存在于信仰之中，其在精神上的意义，要远大于实际意义。

“那……女王陛下请外臣来此的目的……”精灵公主的毒，就连身为上位职业者的精灵女王，都束手无策。更不要提，只是个小小一阶法师的刘出洋了。因此，精灵女王叫他前来的目的，定然不是为了解毒。当然，他也猜出了个大概。不过，此时他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话，从精灵女王的嘴里说出来，要对此行的结盟，更为有利。

“我这个作母亲的，从小就没有好好地关心过她，我亏欠她许多！”精灵女王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床上所躺之人的面颊。“可现在，眼看着她身中巨毒，我却又是无计可施。以她中毒的程度，和昏迷的时间来看，恐怕……她也活不过今晚了！”

精灵女王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一个路旁的陌生之人。可刘出洋听到此言，却是浑身一振，看向床上所躺之人，眸中，露出了同情之色。谁能想到，大陆公认的绝色之一，精灵王国的公主，竟然会于今夜，香消玉陨在这个偏僻简陋的小小木屋之内。这真是天妒红颜！

“刘出洋！”就在此时，精灵女王突然叫道。

“外臣在！”刘出洋躬身行礼，开口应道。

“给我察！”女王微微咬着牙齿，“查出幕后下毒之人，本王便做主，同你夜羽结盟，共抗光明联盟！”

刘出洋听罢，心中一喜。“遵命！”他急忙弯腰行礼，“只是……不知女王陛下，可有了什么线索？”

“线索嘛……”女王略一迟疑，“本王的女儿，平日深居简出。近些日子，也只与族中的几位长老有过交集。依本王来看，这大概是他们反对结盟之事不成，便暗害本王身边亲近之人，好让本王分身他顾，将注意力从结盟之事上离开。”

“几位长老？他们……对自己的主子，也能下得去毒手？”听精灵女王的话，刘出洋有些不可思议。可他回想起在擂台上时，大长老发射来的那根木刺，还有其它几位长老，对他带着恶意的眼神，又觉得女王的话，也不无道理。政治斗争的残酷，往往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局外之人，所不能够理解的。

“除了长老之外，公主的侍女——那个叫‘叶儿’的，也有几分奇怪。不知道她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刘出洋回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叶儿。只见她微微一笑，颔首低头。看似恭敬，实则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还有，精灵女王身上佩戴的那把匕首……她与欣儿父亲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另外，欣儿父亲的死，与精灵公主的中毒，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刘出洋有意无意地，又多看了几眼精灵女王裙摆上面，所挂的匕首。

精灵女王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只是笑了笑。

斜阳西下，刘出洋在军士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路之上，他细细思索着公主中毒的案件。可千头万绪，却是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看来，我有必要拜访一下精灵族的几位长老了。”想到此处，他便觉得有些头痛。精灵族一共有五位长老，组成了长老会，用以辅助和制衡女王的权力。可现在看来，长老会与女王之间，却因为与人类结盟之事，闹得势同水火，极为不睦。偏偏此时，刘出洋却又要以人类特使的身份，调查精灵公主下毒一案，来接触各位长老。就算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几位长老，定然不会好好的配合他。

“唉！”一阵凉风袭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揉了揉额头，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想来，这个案子，棘手至极，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精灵公主能够醒来，说句话就好了！”他不禁如此想到。可随即，他便又是摇头苦笑。若是真有办法能让公主醒来，哪怕是短短的片刻，恐怕女王就不会找到自己了。

一抹耀眼的光华，晃过刘出洋的眼眸。他定睛一看，只见在自己的房门之前，正站着一人。一缕夕阳，刚好穿过门前茂密的树木枝叶，照到了这人光滑闪亮的胸甲之上。让他显得，有些金灿灿的。

微风抚过，树木枝叶投在屋前的斑驳影子，也愈发的婆娑起来。就连那人胸甲上的反光，也是时明时晦，闪烁不定。

“统领大人！”带刘出洋回来的两名军士，急忙躬身行礼。

“我现在已经不是统领了！”那站在屋前之人，却正是花荣。他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统领大人言重了！”一名军士满脸恭敬，又是行了一个军礼，“统领大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我们也都相信，此次的事件，一定不是大人所为。女王陛下查清之后，统领大人也一定会官复原职！”

花荣听罢，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兄弟吉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可以离开了。

“多谢出洋老弟，信任在下！”见二人走远，花荣突然开口说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刘出洋淡淡应道。

花荣点了点头，“哦……”他迟疑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那把匕首……涉及到精灵族的皇家隐秘，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调查为好，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噢？”刘出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越是追查此事，应该越是花荣有利才是，没想到花荣却是反过来劝说他，让他放弃调查。

刘出洋看着花荣，不置可否。花荣见状，却是苦笑一声，“我知道，劝你你也不会听的！”他伸出手来，在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兽皮包裹，递给了刘出洋。“这是……柔……木柔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让……让你以后，不要再寻找她了，她……她……唉！”他说的这段话，结结巴巴的。直到最后，再也说不出口，便索性将包裹塞入刘出洋怀中，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刘出洋奇怪地看了看他的背影，不知道连死都不怕的花大统领，此时怎么有些婆婆妈妈的。他一层一层地打开曾皮包裹，立时大喜过望，只见那包裹里面，正是他想找木柔要回的，那半张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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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五：幽蓝之梦（四）

“答……答……”一阵水珠滴落的轻微声响，进入到了刘出洋的耳中。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这……这是哪？”他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他到处张望，可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却尽皆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团。“我……怎么会到这！”他仔细回忆，却也只记得回到住处之后，想小憩一会，却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睁眼睛，自己就到了这里。

些许的慌乱之后，刘出洋很快镇定下来。他深吸了口气，一股略带腐朽味道的潮湿空气，被他吸入了鼻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试着挪动脚步，脚下也有些粘粘的感觉。

“冰盾术”刘出洋凝出一面冰盾，挡在身前。他伸出手来，摸索着向一个方向移动。突然之间，他的手掌，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冷而又潮湿。他仔细感受，觉得这好像是一面石壁，上面长满了藓类植物。他想了想，便朝石壁相反的方向移动，可没走几步，却是又触摸到了另一面冰冷潮湿的石壁。

“这里是……走廊？”依据地形，他猜测这个地方，是个走廊的可能性极大。“如果是走廊的话，那么这里是哪？古老的城堡？还是废弃的府邸？”

“刘出洋……刘出洋……”正在他思索之时，突然一阵缥缈的女声，在他的耳畔响起。这个女子的声音，好像很近，就在他的周围，却又好像很远，让人听不真切。

“谁？”他大声质问，向声音的位置看去，可入目之处，却尽是一片漆黑。

“来……快来……”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却又不断地呼唤着他，让他朝着前方前进。

“哼！装神弄鬼！”这个时候，刘出洋反而愈发地镇定了。他摸了摸胸口，发现吊坠仍在，便取出了里面的直刀，擎在了手中。

“出洋……出洋……”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在前面断断续续地传来，“来……快……来……”她不停地催促着。

刘出洋干脆理都不理，他举起直刀，刀尖向前，缓缓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自己的呼吸声，和鞋子离开粘粘地面的声音，便愈加清晰起来。“答……答……”水珠滴落的声响，仿佛是越来越近。突然，他觉得水滴声，中断了一下，直刀的刀柄上，却传来了一个轻微的颤动。

用手掌轻轻擦拭了一下刀身，上面果然有一滴粘粘的液体。他干脆伸出手掌，在液体滴落之处，接了几滴。用手指捻了捻，放在鼻子下面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孔。

“血液！”刘出洋的瞳孔，猛地睁大。前世当了许多年刑警的他，对人体内的血液，再熟悉不过了。他原本以为，从上面滴落的，是潮湿房间内，凝结出来的水分。却完全没有想到，那竟然会是殷红的血液。

“该死！”他擎起直刀，愈发地戒备起来。可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嗡”地一下。与此同时，面前的冰盾，也“啪”地一声，炸成了漫天碎片。

刘出洋的冰盾，不知被什么物体击中，打成了碎片，连带着他的本体，也受到了些许的魔力反噬，精神力激荡，仿佛挨了一记闷棍。

击中冰盾的物体，势大力沉。甚至在二者接触的瞬间，还擦出了几个豆粒大小的火星，随着冰盾暴裂的碎片，四下飞射。这算是黑暗之中，唯一的几点光华了。

借着这个机会，刘出洋瞪大双眼，努力分辨着眼前的景物这里的确是一个走廊，其宽度大约可让四五个人并排行走。前方不远之处，隐约可见向上的楼梯，楼梯旁边，朦胧中有一个女人的影子。

走廊的地面之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血液，几乎成了一条血色的道路。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路走来，脚下总是粘粘的了。

两边冰冷的石壁之上，的确长了许多藓类植物，铺满走廊再侧。可不知道是不是它们都是以血液为生的原因，就连它们细小的叶子，也都是艳丽的红色，鲜艳无比。

头顶之上，除了一层藓类植物之处，还有几条植物根须一样的东西，垂落下来，正在不停地缓慢漂动。根须的尖端，不断地有血珠析出，滴落下来，落到地面之上，发出“答”的一声轻响。

随着冰盾飞射而出的碎片，一支乌黑的铁箭，也向地面上落去。碎片中火星的光华，一闪既逝。可刘出洋也借着这个瞬间，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整个走廊，分明就是一条血色铺就的道路。按理来说，这里的血腥之味，应当浓重至极。可这里的腐朽气息，却在很大程度上，遮盖了血腥味道。“之所以造成这个原因，很可能是这里的血液，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里的。”刘出洋暗自想到。

他的魔法被破，精神力也受到反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还不待他有新动作，耳边就听身后，有一声极细的破空之音传来。他想也不想，急忙将直刀背在身后，用刀身护住了后脑、脖颈和脊椎。

“嘭”的一声大响，几乎是直刀刚刚就在背后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有一股大力，打在了直刀靠近刀柄的位置。这个位置，刚好是后脑，偏左一些的地方。

如果说刚才那一下，是魔力反噬，让他的精神力受到冲击。那么现在的这一下，就是实打实的撞击了。刘出洋被这一下，打得眼前一黑，脑中“轰、轰”做响，鼻孔中都浸出了鲜血。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倒去，脸颊撞向石壁。他觉得自己脖颈中的椎骨，仿佛都要被这一下，拉断了！

刘出洋的身后，突然溅射出几点火星。借着这些火星的光亮，他看到自己撞向的那一侧石壁之上，钻出了几个黑色的尖锥。这些尖锥，锈迹斑斑。铁锈之中，还夹杂着暗红色的斑点，那是一些浸入其中的鲜血。

其中一个尖锥，正对着刘出洋的右眼。他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向着尖锥贯去，可根本就无能为力。这个时候，他已经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该死！是走廊中的机关！”随着一声金属入肉的声响，刘出洋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漆黑。紧接着，又是接连两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进入了他的耳中。几乎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

呼……”刘出洋猛地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却是发现右眼完好无损。他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床上。“这是……梦吗？”他平缓了一下呼吸，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刘出洋用双手，狠狠地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他对自己的梦境，有些奇怪。诚然，梦境是睡眠后，某些未被抑制的大脑皮层细胞，孤立活动所产生的，具体一定的怪诞性和被动性，这并不稀奇。可同时，梦境也是现实的折射。换句话说，那些孤立脑细胞，所绘制的场景，也一定是现实中所经历过的，具有一定的现实基础才行。

可刘出洋梦境中的那个走廊，他敢百分百地肯定，他根本就没去过。甚至于，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百思不解，干脆叹了口气，来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提起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水。一抹惨白色的月光，从窗棂射入，铺在桌子上面。映照得刘出洋端着杯子的那只手背，也有些苍白。屋子外面，时不时传入一些稀奇古怪的声响，那是许多不知名的昆虫，和一些夜间活动的鸟类，混杂在一起的鸣叫声。

一缕柔和的光芒，闯入刘出洋眸中。他扭头看去，那缕光芒，却是桌面之上，月光之内的一张书页所发出的。这张书页，正是刘出洋用花荣还给他的，和赵光晨赠与他的两个半张书页，对拼而成。

说来也怪，刘出洋将这两个半张书页，对拼之时。它们却是自动合二为一，让他惊奇不已。不仅如此，书页中的上古文字，竟然在赵光晨拓进他神识之海中的书册中有记载。那竟是一种久远之前，黑暗生物习惯使用的文字。

经翻译之后，刘出洋发现，这张书页上面的记载的，却是一种已经失传的黑暗灵魂系法术“灵魂拷问。”

灵魂拷问黑暗系灵魂术法，“灵魂振荡”和“灵魂冲击”的前置型法术。刘出洋神识之海中的书册，是这样解读的。

所谓的灵魂系术法，乃是介于正统术法，与咒术之间的一种法术。修习之人，不分元素系别，只要灵魂强大，便可以修炼。

而“灵魂拷问”这个术法，其主要功用，便是在人将死，灵魂极其弱小之时，对其施展，可以看到受术人记忆最为深刻的几个片断。

刘出洋在得知这个术法的功用后，第一个想到的使是精灵公主。女王曾说过，她大概活不过今晚了。再加上“幽蓝之梦”对她灵魂的腐蚀，她正是灵魂极为弱小之时。这个魔法简直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好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时候……应该差不多了！”看看外面的天色，刘出洋收好书页，走出房间。去精灵公主所在木屋的路线，他在被军士带回的时候，就已经记忆好了。

一路之上，避开暗中的守卫，刘出洋又回到了木屋之处。他站在门前，回过身来四处张望，只见四周黑漆漆的。惨淡的月光，也被黑色的烟纱，遮盖起来。

他回过身来，正准备轻轻推开房门，突然一阵争执之声，传入他的耳中。“这是……”他将耳朵贴在房门之上，侧耳倾听。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就连鸣叫不休的昆虫，也不知为什么，集体收了声。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弥漫开来，悄悄的，涌入他的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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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六：幽蓝之梦（五）

阵阵争执之声，从木屋的房门之内传来。刘出洋将耳朵，轻轻地靠近，侧耳倾听。

“胡说！那都是传言！”刘出洋目光一凝，认出了这是精灵女王的声音。

“传言不传言的，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你的承诺，还算不算数！”刘出洋皱起了眉头，这个声音的主人，却是精灵公主的侍女，那个叫叶儿的姑娘。

女王与侍女，这两个身份，天差地别。如果刘出洋不是亲耳所听，他根本不敢想象，拥有这两个身份的人，竟然会针锋相对，起了争执。

“当然……”沉默片刻，精灵女王又是开口说道，可语气却是放缓了许多，就连声调，也低了下来。

刘出洋听不太真切，下意识地，将耳朵又向门上靠了靠。这一次，他的耳朵已经是完全贴在了木门之上。

一阵冰寒的触感，从他的面颊传入了脑海。“不过……那也得……见机行事……”隐约之间，他又是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可这个时候，刘出洋却是无暇再思考里面谈话的内容了，他动了动眼睛，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众所周知，木头的热传导率，是所有物体之中比较差的。所以，我们的暖壶塞子，才会一般都用木制材料。刘出洋方才将面颊贴到木门上时，清晰地感觉到了门上传来的冰寒触感。这说明他的体温，被极为迅速地传导而走。而作为传热率较差的木门，是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想到此处，刘出洋愕然地离开木门，扭头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就仿佛被人大力捏了一把似的。伴随着这一下剧烈的跳动，一股热血，直串入脑，甚至让他眼前一黑，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只见在他的面前，原本那个木屋的木门，早已不知去向。现在矗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房门。这扇房门，约有两个刘出洋高，上方呈拱形。整个房门，主体还是木制结构，不过看其材质，却是比原先那扇厚实、坚硬了不知多少倍。木制的房门之上，用金属镂制了许多花纹，包裹其上。看上去，古朴、厚重！刘出洋方才，正是将脸颊贴在了一处金属花纹之处，才会觉得冰寒异常。

“这……这是怎么回事！”哪怕一向冷静、镇定的刘出洋，此时也是眼神茫然，脑中一片混乱。“幻……幻觉？”他左右打量，却是发现，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本就不是精灵女王所在的那间小木屋之前，而是到了一个陌生所在。

这里好像是一个过道，两侧有许多房间，每一个房间的房门，都与他面前的那扇，相差不多。每两扇房门之间，还装有火把，不时发出“哔剥”的燃烧之声。不过，火把的数量，显然不足以提供整个过道的照明。其作用，也只是杯水车薪，几近于无。

“这……是什么地方？”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脚跟却是一软，仿佛踏到了空处。他扭回头，向下看去，只见地面之上，有一个幼儿拳头大小的孔洞，火把光芒之下，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刘出洋向身后低头，看到了地面上的孔洞。可他眼角的余光，却是在孔洞的不远之处，又看到了一只人脚，“谁？”他骇了一跳，猛地转回身去，却是发现自己的身后，空空如野。他四下寻找，甚至原地转了几圈，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如此的诡异！”刘出洋心中暗道。

“什么人？”就在此时，大概是听到了刘出洋的叫喊，那扇大门之内，传出了精灵女王的叫喊之声。

刘出洋刚想开口解释，可他脚下地面的孔洞之中，突然长出了几条藤蔓。他猝不及防，刹那之间便被绑了个结实。这些藤蔓，淡绿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催生得过于迅速，还没有完全长好的原因，看上去有些透明。它仿佛林中的巨蚺，力量大得惊人。刘出洋被绑上之后，挣扎了几下，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藤蔓将刘出洋层层包裹，死死勒住。可这还不算完，从藤蔓之上，又长出了许多尖锐短刺。这些尖刺的一端，深深扎入到刘出洋的血肉之中。一条条红色的丝线，出现在透明藤蔓之内，向它的主干和根茎，延伸而去。

“女王陛下，出洋夜探此处，确是不对，还望陛下开恩！”到了此时，面对上位的职业者，刘出洋也不得不服软。毕竟无论从力量大小，还是势力强弱两方面来说，他和精灵女王都相差太大。不过，他倒也并不担心，毕竟自己是夜羽的特使，精灵女王又一心想同夜羽结盟，想必她一定不会轻易杀了自己的。

可他一句话刚刚喊出，却是并未见精灵女王从门内走出。相反，却有一支藤条，从房门下方，缓缓钻了出来。这枝藤条，与绑住刘出洋那几根，全然不同。它通体翠绿之色，在地面上蜿蜒游走，灵动至极。

如果说，绑住刘出洋的那几根，像是森林中的巨蚺。那么后出现的这只，则更像是落叶中的毒蛇。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条毒蛇一般的藤条，蜿蜒游走，几下便来到了刘出洋面前。又像毒蛇一样，支起了前半截身子，藤条的尖端，正对了刘出洋的面颊。

“女王陛下……”刘出洋见状，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毒蛇马上要进攻的姿势。

果不其然，刘出洋的下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那支藤条，便猛地扑了过来。“扑”的一声闷响。他只觉得胸口一凉，巨痛，立时袭满全身。

一击得手，藤条又马上缩了回去。原本翠绿色的藤身，此时变得鲜红一片。一条血线，从刘出洋的胸口飞射而出，喷出老远。这一击，正好穿透了他的心脏。

刘出洋此时，半点力气也用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也是模糊一片。恍惚之中，他就见到脚下的孔洞之中，又是伸出了几支藤蔓，顺着他胸口喷出的血线，一路生长。只是片刻功夫，便将他喷撒在地面上的血液，吸了个干净。

他觉得自己的眼皮，有千斤之重，再也坚持不住。顿时，又是一片漆黑。

“啊！”刘出洋猛地坐直了身体，摸向胸口。他瞪大双眼，剧烈地呼吸。摸在胸口的手掌，清晰地感触到了心脏的跳动。“这里是……”他四下张望，这里正是他的房间。

“梦？梦中的梦？”渐渐的，他的呼吸平缓下来，迷茫的眼瞳，也重新有了焦距。“这是怎么回事？”他仔细思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团蓝色的雾气，“难道？”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他现在的情况。

幽蓝之梦！诡异的梦中之梦！这两者之间，如果说没有一点的联系，那刘出洋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我……中毒了吗？”他走下床来，坐在桌子旁边，提起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水。惨白色的月光，从窗棂外照射进来，正好铺在了桌子上面。

“对了！”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向桌子上看去。圆形的桌面之上，空空如也。“书页！”他下意识地握住胸口的吊坠，将精神力探了进去。发现那张神秘的书页，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他仔细回忆起来。自己收到花荣的那半张书页，将它们合二为一后，到底是将它放到了桌面之上，还是收入了吊坠之中。

可回忆半晌之后，这个记忆的片断，却是极为模糊。到最后，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当时他到底把它，放到了何处。不过，刘出洋自己，倒是颇为倾向于后者。以他谨慎的性格，应该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丢在桌子上面，自己则去倒头大睡。

刘出洋微微放下了心，可紧接着，又是提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么现在，我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他皱着眉头，边纠结这个问题，边将水杯，慢慢地凑向嘴边。可水还没喝到，嘴唇之上，却是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只见杯口之上，有一个小小的锋利豁口，豁口边上，还有一抹血色。

刘出洋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色，苦笑一声，将杯子放了回去。他想了想，取出了一枚骨币，在桌面上轻轻一弹。骨币飞快地旋转起来，可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却是越转越慢，最后干脆跌倒在桌面之上，发出一阵“嗡、嗡”的振动之声。

“啪”的一下，刘出洋一掌将它按住，声音也嘎然而止。“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行不行得通！”前世的时候，他曾在一部电影中，看到用陀螺来测试梦境的方法。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精灵公主那试一试！”他下定了决心，打开房门，悄悄地向那木屋的方向，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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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七：幽蓝之梦（六）

月光黯淡朦胧，树叶沙沙做响，刘出洋潜行至木屋不远之处，却发现在木屋之前，正站有两个人影。

“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在这里密会？”他左右看看，动身躲藏在了道路两侧，花丛旁边的一颗树木之后。

“咦？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朋友！”刘出洋从树干之后，探出头去。就见这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既不远，也不近。既能够保证，小声说话时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又可以在其中一方图谋不轨、心怀叵测之时，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刘出洋虽然依据对方的姿态、位置，大概猜出他们的关系。可由于距离实在太远，他们说话的声音又是很小。所以，于他们的对话内容，却是一无所知。

一阵凉风吹过，天上的云纱，也不得不移动了下位置。几缕淡淡的月光照射下来，正好落在了那两个人影的身上。

“是她！”刘出洋一愣。那两人中，稍稍面对着自己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下午来此之时，接引他去木屋的那个侍女——叶儿。此时，她面色凝重，正听对面之人，说着什么。

朦胧的月色，正好落在叶儿的脸庞上面，好像为她镀了一层瓷釉，让她原本就吹弹可破的肌肤，又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不仅如此，她的头上，还戴了一朵小小的野花，好像是从道路两侧的花丛中，随手摘下来的。这朵小小的野花，不仅没有分毫破坏她的气质，反而让她，更平添了几分娇俏和可爱。

与她对面说话之人，大半个身体都背着刘出洋，让他看不清容貌。可刘出洋看这人的背影，应当也是个女子，而且，他还有几分熟悉之感。“这人是谁？”他凝眉沉思，却是没什么收获。

就在此时，他就见叶儿突然抬起手来，伸出纤纤细指，轻轻拈下头上的小花，微笑着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她的眼神，却是似有意似无意地，向他躲藏的方向瞟来。

刘出洋急忙缩回了脖子，将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树干之上。“被发现了？”他仔细回忆，觉得自己一没发出声响，二无大的动作，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被她发现？

“莫非……”他突然注意到，花丛中的那些顽强生长的野花。他第一次看到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尽是名贵花种的花丛之中，这些野花没有如杂草一般，被清除掉。现在想来，这其中一定有些蹊跷。

果不其然，刘出洋用精神力，微微探测了一下，他脚边的一朵野花，正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波动，如果不仔细寻找，还真是感应不到。这株野花，定是和叶儿手中的那朵，有一丝奇妙的联系。

过了片刻，刘出洋再次偷偷探出头去，向外观瞧。只见叶儿已经打开木屋的房门，回到了屋中。与她对话之人，却是一个转身，没入了道路一侧的树林。他想了想，便跟上了此人。他想要知道，这人是谁？为什么大半夜的，与叶儿偷偷私会于此？

那人的速度很快，对这里的环境，仿佛也比刘出洋熟悉许多。他勉强跟了一段路程，却见对方突然一个加速，左转右拐的，很快失去了踪影。“这……”刘出洋紧走几步，来到最后一次看见那人的位置，四下打量一翻，却是一无所获。

“这人……好像是叶欣儿？”刘出洋嗅了嗅手指，觉得这人最后加速离开时，跳跃与奔跑的姿态，与当初叶欣儿故意丢下巡逻路线图后，赶去擂台的姿态有几分相近。

“奇怪？叶欣儿为什么公主的侍女深夜密谈？难道，她父亲的死，与精灵公主的中毒，还有什么联系不成？”刘出洋边思索，边原路返回。可他却好像是迷了路，半晌也没走出树木。

深夜的密林之中，静谧无声。偶尔只有几个奇怪的叫声，传入他的耳中。刘出洋穿过了一个林中的空地，突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汗毛都倒竖起来。他有一种感觉这四周的黑暗当中，仿佛有无数只邪恶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随时都要扑将出来，将他撕成碎片。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左右观瞧。身周的黑暗之中，好似有许多血红色的光点，时隐时现，让人看不直切。这些光点不大，与萤火虫发出的光芒相似，只不过与萤火虫的光芒相比，它的颜色要深上许多。就像是在原本的白色光芒之中，掺入了浓浓的血色！

“出洋……出洋……”突然之间，一阵缥缈的女声，从他走过的林中空地方向传来，把他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谁？”刘出洋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却是愕然地发现，自己脚下，地面之上杂草，变成了枯黄之色。就连周围的树木，枝杈也是光秃秃的，毫无生气。一阵阵草木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钻入他的鼻孔。

“出洋……出洋……”又是一阵呼唤的声音。

“谁，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刘出洋取出直刀，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可他仔细打量着那个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不好的缘故，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嗡……嗡……”回答他叫喊之声的，却并不再是那个女子的声音，而是变成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刘出洋眯起眼睛，努力向前观瞧。待看到对面出来的东西后，立时打了个寒颤。

“该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只见对面，密密麻麻的，飞出了一大群甲虫。

这些甲虫，拇指大小，通体紫红之色，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它们的腹部，有许多白色的斑点。如果仔细观察，每个斑点之上，仿佛还有一条将出未出的白色线头。

“噬心虫！”刘出洋想也不想，扭头就跑。这种虫子，他还是在夜羽帝都的试练之地内，听木老头提起过。并且，他也在他那里，看到过它脱下的虫壳。

这种虫子，据说诡异至极。它可以钻入人的脑内，啃食脑浆，并以腹部伸出的白线，接驳人的脑神经，控制住此人。

飞来的噬心虫，遮天蔽日，连月亮都它们掩在了身后。刘出洋别说挡了，恐怕能不能逃出去，都是两说。

他没跑出多远，就听身后的嗡嗡之声，越来越近。甚至他脖颈后面，都能感受到噬心虫扇动翅膀时，所带来的阵阵凉气。“该死！”刘出洋心中大急，他微微回过头去，正好看到身后那一对血红色的复眼。“难道就要交代在这了吗？”他心中不禁如此想到。

突然之间，他就见身前不远之处的草木和树枝，剧烈的抖动起来。待刘出洋跑过这个位置，那些抖动的草木树枝，便急速疯长，瞬间组成了一张大网，将他身后的噬心虫，都挡在了后面。就连几只离刘出洋比较近，也随他越过草网的虫子，也被网上伸出的草叶拽住，捆绑起来，重新拉了回去。

刘出洋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他看向身后，就见这张草木组成的大网上面，已是爬满了虫子。它们嗡嗡作响，不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可就是摆脱不了这张草叶所组成的大网。

草网的一旁，正站着一个男性精灵。在他脚下，一个复杂而又精美的魔法阵图，散发着淡淡的绿色荧光，他正将自身的魔力，不断注入其中，以维持着那张草木大网的形状，不被虫子破坏。

“多……多谢了！”刘出洋喘着粗气说道。

可对面的精灵，对他的道谢，却好像并不感冒。“谢什么谢！”他猛地回过头来，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跑！”

“你是……”这一时刻，刘出洋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只见这个刚刚救了他性命，现在还将全身魔力，注入地下魔法阵图，努力维持草网之人，正是白天不停给他下绊，欲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的大老长。

“两个？快跑？”可刘出洋还来不及思考，大长老为什么要救他，便又被他的后一句话，弄得更加糊涂了。

“两个？难道……那个背影酷似叶欣儿的人，也在不远之处？”他四下看看，却是发现除了他和大长老之外，周围再也没有半个人影。

“那么……快跑……”刘出洋只见大长老脚下的魔法阵图，突然之间黯淡了不少。“该死！噬心虫竟然这么厉害，就连大长老都防它们不住！”

刘出洋深深地看了大长老一眼，转身便跑。这个时候，他留下来也是于事无补。可还没待他跑出多远，便听到身后，猛然传来“崩”的一声大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绷到了极限，被拉断了一般，紧接着“嗡、嗡”之声大作。同时，大长老的惨叫之声，也传入了他的耳朵。

“该死！”听到身后的声音，刘出洋的步伐，愈发地快了。可人类跑得再快，终究也快不过飞行生物的翅膀。片刻之后，嗡嗡声便越来越近，噬心虫那特有的尖锐嘶鸣，也不时在他的脑后响起。

他觉得后背一痛，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伤口处钻了进去。皮肤下面，立时拱起了一块。随着一阵撕心的痛感，这块皮肤下面的凸起，不停地向上移动，越过他的肩膀，爬过他的脖颈，来到了他的脸颊之上。

“啪”的一下，刘出洋一掌糊在脸上，将它按住。“啊！”他大吼一声，用力一撕，将脸颊下面的噬心虫，连带着一块血淋淋的皮肤，一同扯了下来。鲜血，立刻顺着他的脸庞流下，从他的下颌，滴落到地面之上。

可就在这时，他身上又有几处，同时传来了疼痛。几处拱起的皮肤，向他的大脑方向移动。刘出洋甚至觉得，就连他的内脏之中，都爬入了不少虫子。

“啊！”他又是大叫了一声，可紧接着，他却是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脚下也踉跄起来。终于，他腿一软，摔倒在地，眼前一片黑暗。

“呼！呼！”刘出洋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他四下观瞧，竟是发现自己仍是躺在房间之中的床上。

“这……这……又是梦吗？”他平复下心情，刚想下地。却是突然觉得脑中一阵巨痛袭来。他双手捂住脑袋，喉咙中一片腥甜。“哇”地一声，他呕出了一大口鲜血。随着这口鲜血一同喷出的，还有一股……淡蓝色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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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八：幽蓝之梦（七）

从刘出洋口中喷出的这一缕淡蓝色烟雾，轻烟袅袅、檀香阵阵，缓缓地飘浮在他的眼前。在惨白色的月光照耀之下，它的里面，还闪烁着点点的荧光，美轮美奂。如果再辅以刘出洋苍白的面庞，和嘴角那缕殷红的血液当作背景，则别有一番凄凉的美感。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一团美丽的烟雾，却是如同幽冥的鬼火一般，在不停地侵袭着中毒之人的灵魂，剥夺他们的生机。

在这一刻，刘出洋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大脑“嗡”地一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任凭他再冷静、再有急智，可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他还是免不了恐惧，和迷茫……

“我……中毒了！”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苦笑一声，穿上自己的鞋子，摇摇晃晃地来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大脑中的巨痛过后，是淡淡的眩晕。

“我该怎么办？”这一时刻，他的脑海之中，仿佛开了锅一般，无数的记忆碎片不停地闪现、消失。亲人、朋友，父母、妹妹，甚至那个早已被他有意遗忘，等待着他回去娶过门的铁匠女儿，也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刘出洋不知道，这到底是“幽蓝之梦”，在侵蚀他的灵魂，剥夺他的记忆，还是面对着死亡，他的大脑在不可抑制地回忆过往。他只知道，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静静地待着，安静地……坐上一会儿。

日月轮转，天地变幻，一缕橙黄的曦光，取代了苍白的月色，从窗棂中射入，映入他的眼眸。刘出洋微微一动，回过神来。他搞不清楚，自己失神了多久。可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他冷静下来，想好他接下来要完成的事。换句话说，他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后事了。

“幽蓝之梦”这种毒，就连精灵女王都解不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他解毒。赵光晨倒是一个选择，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光是传送回“羽”城，都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他恐怕早就中毒死了。而且，从精灵女王的话里话外，大概赵光晨也解不了。

与其去赌一个未知，刘出洋觉得，倒不如用自己剩余的时间，去破解了精灵公主中毒的案子，促成精灵和夜羽的结盟。如此一来，则可以让夜羽帝国免去后顾之忧，安心发展壮大。正所谓，国强才能民安！刘出洋的家人，都在夜羽帝国，只有夜羽强大了，他的家人才能更加安全。而且，自己帮了老国王一个大忙，想必自己不在了，老国王也一定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家人。

想到此处，刘出洋深吸口气，强自振作精神。他站起身来，推开房门，来到了屋外。外面凉风习习，微微有些寒意，晨光虽似柔和，可入目却让人觉得冰冷。他吸了几口略带寒意的空气，清新的气体，驱走了肺部的浊气，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刘出洋伸手摸向胸前的吊坠，从里面取出直刀，来到门口的大树之前。凉风抚过，斑驳的曦光，在他的脸上摇动起来，这让原本就不大的一块块晨光碎片，变得更加支离破碎，也映照得他原本坚毅的面庞，有些阴睛不定。

“喝！”他大吼一声，猛地将腰间地直刀，甩向大树。“唰”的一下，一道乌黑的光华闪过，足有碗口粗细的树干，被他一刀斩成两半。大树的上半身，发出“轰隆”声响，缓缓倒下。方才破碎不堪地曦光，又恢复成了一个整体，照射在刘出洋的脸上，让他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接着，他又发泄似的，在躺倒在的树干，又斩了十七八刀，木屑横飞。做完这些，他觉得紧张和压抑的心情，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舒缓。面容，亦是显得更加坚定了几分。看着眼前齐腰高，光秃秃树干上的一圈圈年轮，嗅着淡淡的木脂香气，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人的大脑，玄之又玄。喜悦、愤怒、思虑、忧愁、恐惧、悲伤、惊讶，多种情绪在里面，酝酿、滋生、发展，同生共存，又相互限制。正如古人所提倡的中庸之道一般，所有的情绪，在人类的大脑之中，也需要有一个平衡点。正所谓过犹不及，任何一种情绪的过度发展，都会影响人的肌肤、内腑，导致人身体上的不适，甚至昏厥、死亡。

在这一点上，刘出洋自然也不能免俗。自从他发现，自己中了“幽蓝之梦”的毒之后，一些负面的情绪，便不可抑制地滋生、发展恐惧、彷徨、忧虑……这些负面的情绪，让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干，只想静静地坐着等死。

虽然这些情绪，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可堵不如疏，就像气球一样，用力捏着让它缩小，最终只能换来它的爆炸。倒不如把它里面的气泄出去，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不可否认，发泄情绪的最好办法，永远是破坏。人愤怒时，要砸东西，悲伤时，要吃东西，忧愁时，要疯狂购物。这都算是破坏的一种，不过是破坏外物和破坏自身的区别而已。

实际上，在心理学上，有一种“情绪转移”的说法，便是指人的某一种情绪过度发展后，自我保护机制便会开启，用另一种情绪，或其它需求，来对这种过度发展的情绪，进行嫁接。

看着“轰隆”而倒的大树，刘出洋长出了口气，心中的负面情绪，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这个时候……精灵公主应该已经死亡了吧！”他看看天色，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懊恼。好不容易弄到了一个“灵魂拷问”魔法，眼看着在公主死亡之时使用，就能顺利地解决案子，促成精灵与夜羽的结盟。可没想到，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自己却中了“幽蓝之梦”的毒，导致自己彷徨、犹豫，生生地错过了机会。

“还是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啊！”他暗自说道。可随即，他又是苦笑了一声“恐怕再强大的意志，在死亡之后，也没有用了吧！”

刘出洋顺着石板小路，缓缓而行，前方不远，便是精灵公主所在的林中小屋。虽然精灵女王说她大概熬不过昨晚，可刘出洋还要亲自去确定一下才好。他已经想清楚了，如果精灵公主已经死亡，他就马上去找精灵族的几位长老，探探口风，寻找线索，毕竟按女王所说，精灵公主在中毒之前，只与几位长老，有所接触。

若是精灵公主侥幸还未死亡，那他就双管齐下，一方面接触几位长老，另一方面继续寻找机会，便用“灵魂拷问”，看看能不能通过她的灵魂碎片，“看”到下毒之人。当然，这种机会很小，毕竟女王昨天都下了定论。可万中还有个一呐，更何况，女王也说了，精灵公主只是“大概”熬不过昨晚。

“咔”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响，让刘出洋停止了思考，抬起头来。只见一位穿着简陋兽皮长袍的精灵长者，从小屋内走出，回身缓缓带上房门。

刘出洋稍稍思索，便快步上前，主动弯腰施礼“愿父树之神保佑您，尊敬的大长老阁下！”他开口说道。

大长老愕然回头，见行礼的却是他昨天不停为难的刘出洋。惊讶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逝。“父树大人……也会保佑你的！我的孩子！”他抬起手来，想要摸摸刘出洋的头顶，可一想之下，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便顿了一顿，重重地拍在了刘出洋的肩膀上面。

刘出洋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大长老可是来探望公主殿下的？”他问道。

大长老听罢刘出洋的问话，微微叹了口气，面色亦是凝重起来。“曦儿……她自小便是老夫看着长大。在老夫来看，她就如同我亲孙女一般。如今她遭逢此厄，老夫亦是心痛如刀绞。”

“刘出洋！”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烁烁，直盯着刘出洋的眼睛，“老夫知道，女王陛下已经探查下毒案件的权利，交给了你！只要你能查出下毒之人，老夫便答应你……”说到此处，他咬了咬牙，“老夫便答应你，不再阻碍女王陛下，与你们夜羽国结盟之事！”

“噢？！”刘出洋没想到大长者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精灵的固执与守旧，乃是所有种族中出了名的。特别是年长的精灵，更是顽固中的顽固。否则的话，以精灵女王现如今的实力与地位，推行结盟的新政，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阻碍。

“若是没有了大长老的反对，结盟之事，倒是容易了许多！”刘出洋心下暗想。他静静地看了大长老的面庞，这位精灵族的长者，身材高大，比刘出洋还要高上半头。不过，他此时眼窝深陷，面容亦是有些苍白，脸上的皱纹也沟沟壑壑，一层叠着一层。精灵族的基因优秀，大部分族人都是“逆生长”的典范。能老到大长老这般模样，恐怕不久之后，他就要真的回归于父树之神的怀抱了。

“看大长老的样子，倒不似作伪。而且，以他如今的地位，应该也不会出尔反尔！”刘出洋心下，暗自合计。可不知怎的，他的心中，就是有一丝不安。他也搞不清楚，这丝不安，到底是来自哪里。

“大长老……说笑了！”刘出洋想了想，开口说道，“追查下毒真凶之事，出洋自当竭尽全力！至于结盟，这乃是贵族中的大事，理应由女王陛下，和各位长老，深思熟虑之后，再行定夺！”

刘出洋说到此处，低下头，微微躬身行礼。他的话也很是明白“查案，我自会尽力。可结不结盟，那是你们精灵族的事！”这倒不是刘出洋不希望促成结盟，而是他不明白大长老的真实用意何在。像精灵女王和大长老这样的族群领袖、政治家，若说仅靠刘出洋查清下毒之人，为精灵公主报个仇，就能轻易改变自己的政治观点。那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啊……哈哈……”大长老听罢，哈哈一笑，“刘副使所言，也有些道理！不过老夫所说，亦是出于真心！”他又是拍了拍刘出洋的肩膀，“刘副使若是需要老夫配合，可随时来找老夫，老夫定当尽心竭力！”

“如此，就有劳大长老了。”刘出洋亦是微微一笑。可他抬起头来之时，却是发现大长老的眼白之中，好像有一条白色的线虫，一闪而过。“恩？”他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时，却是再无异常。

大长老点了点头，甩开长袍的大袖，从刘出洋身旁走过，施施然地离去。刘出洋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说的话，倒不像诓我！可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也希望我尽力查下去？可……他到底是真心想帮公主报仇？还是……另有其它目的？”

刘出洋摇了摇头，“按女王所说，精灵公主中毒之前，只与她和几位长老有所接确，可这两拨看似对立的人，却又是都希望自己查下去。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他想了片刻，百思不解。正准备回过身去，轻叩房门，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急匆匆地赶来，大叫着自己的名字“出洋，出洋！”

回头一看，原来却是花荣此人。“快……随我去看看……”他有些气喘，看来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看什么？”刘出洋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

“又……又死了一个……”他不容分说，拉起刘出洋的手臂，便住回跑。刘出洋被拽了个趔趄，又没他力大，只好先跟着他离开了木屋。

在二人的身后，木屋的房门突然轻轻打开。叶儿的小脸，从里面显露出来。“刘出洋……真是……傻子……”她看着刘出洋渐行渐远的背影，幽幽说道，“可……为什么……不是我呢？”说到此处，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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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零九：幽蓝之梦（八）

摆放在刘出洋面前的，是一具残破的尸体。或者说，是一具由不同部位的尸块，拼凑起来的尸体。躯干、手臂、大腿、手掌、脚掌以及手指、脚趾等等，零零散散地凑在一起，组成了一具稍稍完整的人体形状。可以说，凶手将但凡能够斩下，而不至于让死者马上死亡的部位，几乎都斩了下来。

“头颅那？还没找到？”花荣站在刘出洋身旁，不满地问道。他觉得这队精灵巡逻队的办事效率，着实是太慢了些。而且，死者躯干上的破烂制服，只能看出它也一名巡逻卫队的队员，现在找到头颅，才是最简单的确认死者身份的方法。

“报……报告！”巡逻队的队长，是一名年轻的女性精灵。大概她是花荣粉丝的缘故，一和花荣说话来，便有些磕磕巴巴的，头也不敢抬起来。可花荣一但和刘出洋低声交谈，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时，她便会吊起眼梢，偷偷瞟他几眼。

“这里……地形太过复杂。而……而且，尸块也都……被埋在了土中。所以……所以……”巡逻队长，结巴着说道。虽然有些词不达意，可大致的情况，却是描述了出来。

刘出洋所站的位置，是一处偏僻的树林之中，四周植被茂盛，离巡逻队经常巡逻的道路，更是有百米之遥。本来，这种环境下所藏的尸体，是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可凶手百密一疏，在那条道路上，留下了些许的拖拽痕迹，让路过的巡逻队员发现，这才一直追到了这里，闻到了血腥之气。

“好了，好了！快快去找！”花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遵命！”精灵队长躬身施礼，转身催促自己的队员去了。

刘出洋诧异地看了花荣一眼，心道这小子看起来是个直心眼，可驭下的本事倒是不错。都已经被解职了，却威势犹存，想必他在精灵的卫队之中，一定是很有声望。

“出洋老弟，你来看看！”花荣说道。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来到尸体旁边，蹲坐下来。刺鼻的血腥气味，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和泥土味、草叶味，迎面而来。

尸体的样子，大致拼凑完整，零散的一些手指和脚趾，也不时被巡逻的精灵卫队，在四周找到，摆放在尸体旁边，它们大概应该在的位置。

从这具尸体的皮肤、骨骼和体状上来看，死者是一个女性精灵。只不过她的胸口，有两个大大的血洞，失去的组织，还没有找到。

死者的躯干部分，还算完整，可由躯干延伸出的四肢，却是在每个关节部位，被分离开来。肘部、腕部、膝部、甚至每个手指的三个关节，和每个脚趾的两个关节，也不例外。前臂、小臂、大腿、小腿，手指的近节指骨、中节指骨、远节指骨等等诸如此类，都按大概的位置，中间隔着大约几厘米的距离，被摆放在躯干的周围。从刘出洋的位置看去，显得这具尸体，有些支离破碎。

“我记得……你说过‘又’，是吗？”刘出洋边观察尸体，边随口问道。

“没错！”花荣点了点头，“近一段时间，不断有人失踪！我们曾找到过部分人的尸体，大多像它一般。所以，我们扩大了巡逻的范围。否则的话，这处偏僻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前来。”

“听说，是巡逻的人，发现了拖拽的痕迹，才发现尸体的？”刘出洋拿起一只没有脚趾的脚掌，观察了一下。一只不知名的虫子，从断面的血肉中，钻了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之上，发出“吱”的一声怪叫，匆匆逃走，它大概是进来产卵的。

“对！”回话却是那个巡逻队的队长，她拿着两只刚找到的尖长耳朵，比划了一下，放在空缺头颅的两边，开口说道，“我们巡逻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被遮掩过的痕迹。一想到最近的人口失踪案，便多留了个心，仔细查找，最终找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有一股极淡的血腥气味，我们的一个队员，恰巧在脚下的土壤里，踩到了一截带着指甲的手指，挖开一看，里面竟然还有四、五根被切成了一断一断的手指……”

说到此处，这名女性精灵队长，用眼角偷偷瞟了花荣一眼，见他正默默地听着，便愈发地有些兴奋，急于表现自己。“还有，还有！”她说道，“我还发现，这具尸体的皮肤上，有许多细小的白色痕迹和疤痕，我猜想，她生前一定经常参加狩猎队伍。所以，她的身份，应该去狩猎队查找……”她的这句话，直接省略了“我们”，而是用“我”代替。显然，为了在花荣面前表现自己，把整个巡逻队的功劳，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口中所说的，尸体皮肤上的白色痕迹和伤疤，刘出洋也早就看到了。这些痕迹，有长有短，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尸体身上，有些痕迹，甚至重叠在一起。让人一眼看去，还以为尸体上面，趴满了白色的蛆虫。

“如果是狩猎时留下的伤疤，那疤痕的形状应当很杂乱才对，抓伤、咬伤，或者和其它人争斗时留下的锐器伤、钝器伤等等，五花八门。可这具尸体上面的，却只有一种伤，在我看来，应该是一种薄刃匕首所留下的。”刘出洋说道。精灵队长所说的狩猎队，他也知道一些。所谓的狩猎队，并不只是狩猎魔兽，其实还包括一些人类的捕奴团。

“可……可……”精灵队长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反驳，觉得自己在花荣面前丢了脸。她瞟了花荣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有些无理取闹地说道，“什么匕首？刃口很薄的武器，也有许多啊！比如……软剑什么的！”

“又薄又长的武器，不容易控制。在争斗中切开人体的时候，难免造成伤口的参差和不整齐。可尸体上的疤痕，不论长短，都几乎是一条整齐的直线……”

“可……可……”眼看着刘出洋又要说得自己哑口无言，那个精灵队长，急忙打断了他。她心道“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总让我丢面子。”

事实上，刘出洋还真就不太懂人情世故。前世的时候，他就经常反驳同事和上级的观点，让他们下不来台，也弄得他在警队的人事关系，很是紧张。

“好了！闭嘴！快去干活！”花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小丫头眼中，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嘴也撅了起来。她狠狠地剜了刘出洋一眼，扭身就走。

“生气了？”刘出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不过她刚才的神情，却是像极了他前世时的一个同桌。那位大小姐，也是时不时地喜欢剜人一眼，刘出洋就没少挨她的白眼球。不过，这大小姐的家世，倒也对得起她任性的脾气。据说她高中才上了没多久，忽然突发奇想，要当警察。他的家里，还真搞定了警局，给她补了个缺。虽然实习了一段时间后，便不了了之。可空晌，却是着实吃了几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花荣突然说道。

“什……什么？”刘出洋一愣，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花荣认真地看着刘出洋的眼睛，“可我相信，她绝不对这么做！”

刘出洋微微一笑，对花荣的表现，并不以为意。“如果这具尸体的生前，并没有受虐倾向，也不是某位黑暗神明的忠实信徒的话。那你口中的‘她’，便是嫌疑最大之人！”尸体身上的那些疤痕，让刘出洋第一个就想到了精灵女王的那把‘凝碧’匕首。可碍于女王的身份，还有他身边花荣这个女王的死忠，他便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直到那个精灵队长，主动提到。

“可我还是……”花荣摇了摇头，显然对刘出洋的话，持怀疑态度。

“我有些奇怪，”刘出洋仿佛想到了，开口问道，“匕首本是杀伐之物，为什么要在上面镌刻‘治愈法阵’，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花荣微微摇头，“我族的史料，本来充足的很。历朝历代，都有明确的记载。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把匕首出现的前后，所有资料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找不到记录。我也是偶然听老人说过，这把匕首，本是光明神王，指定由我族皇室锻造，并供奉上去的。只是不久之后，又赐回了我族。从此之后，便成了我族代代相传的圣物。而且……这把匕首赐回之时，听说还受到了损伤。我族皇室，也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它复原。”

“原来如此！”刘出洋暗自点头，难怪这把匕首，会成为皇权的象征，原来它是上古神权时代，光明神王所回赐之物。这就像是古时候，皇帝赏给王公大臣的东西一样，哪怕就是个普通的碗，一旦沾上皇室，就少不了“御用”之名，哪还有不赶紧供起来的道理！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此时，一名精灵捧起个头颅，跑了过来，将它放在了尸体的躯干上方，两个尖长的耳中间。

“是她！”刘出洋和花荣，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

“你认识她？”刘出洋看向花荣。花荣却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他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刘出洋眯起眼睛，看花荣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精灵女王的嫌疑，又是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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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一十：幽蓝之梦（九）

看着眼前的尸体，刘出洋久久沉默不语。尸体的头颅找到了，她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这个饱受痛苦，而后又被残忍杀害的精灵女孩，刘出洋也认识。昨天，正是她，跑到刘出洋一行人偷袭光明联盟的房间，将他硬硬生地拽出来，带到花荣与叶欣儿的决斗场的。

这个时候，她原本柔顺的淡绿色长发，早已变得毫无光泽，枯草一般。原本灵动的双眸，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血淋淋的窟窿，黑洞洞的。原本总是挂点笑意的嘴唇，也是紧紧闭合，上面沾满了黑红色的干涸血渍。

有一个精灵族的巡逻队员过来，掰了掰她的嘴巴，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便想摘下她的挂钩。

“我来吧！”刘出洋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一般来说，人死亡之后，全身肌肉会松弛下来，嘴巴也会微微张开。可这个小丫头，死亡之前遭了不少罪，大概是一直紧咬着牙齿，让嘴部咬合肌痉挛坏死，才会掰不开嘴。

刘出洋轻轻按摩几下，将她的嘴巴缓缓推开。他身旁的巡逻队员看着他的动作，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将刚找到的半截舌头，放进了嘴巴里面，又将它轻轻地推合。

“用不用我介绍个精灵姑娘给你！”小丫头打趣他的话语，仿佛还缭绕在他的耳旁，可没有到才短短的一夜功夫，她竟然死在了这里。他伸出手来，替她理了理头发，又擦了擦她脸的尘土。她从土里挖出来时，脸上和身上都沾了一层湿湿的泥土，此时被风干了，便成了一层细细的土沫。

“我不仅认识她，其实，还正在调查她！”刘出洋身后，传来了花荣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我们之前一直在调查公主中毒的事，正巧，她购入了几种稀有植物，都是配制‘幽蓝之梦’的原料。”

“是吗？”刘出洋站起身来，淡淡的回道。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异常。可他的右手，却是紧紧地攥了起来。拳头上凸出的指骨，将皮肤拉得紧紧的。一想到昨天那个古灵精怪、可爱善良的小丫头，今天却变成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他的心底，便迸发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可偏偏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要调节自我，保持冷静。

“没想到，我们还没等开始调查她，她就被人灭口了！”花荣在刘出洋的身后，继续说道。

“灭口？哼哼！”这个时候，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冷笑。刘出洋回身一看，只见身后来了一队身穿皮甲的精灵巡逻卫队，领头之人，正是叶欣儿。

“灭口！亏你说得出口！”叶欣儿看着花荣和刘出洋，开口说道。可令刘出洋有些奇怪的是，叶欣儿此时看花荣的眼神，虽然没什么好感，倒是也没有了昨天在擂台上的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灭口的话，一刀杀死就是。用得着一刀刀的，将人千刀万剐吗？这分明就是密秘地将她抓了起来，为了撬开她的嘴巴，而进行的刑讯逼供。亏得某人，怕她熬不过，提前死了，还把那把匕首，用了出来。”叶欣儿口中“她”，始终没道出姓名，可“她”是谁，在场之人，却都是心里清楚。

“不……不会是这样的！”花荣的声音，已没有了方才的坚决。

“还说没有！如果我情报不差的话，你们每个调查的人，都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吧！”叶欣儿冷眼相看，语气中满是不屑，“哼！借着最近有人员不断失踪的借口，大行逼供杀人之事，为了她的女儿，她还真干的出来！”

“如果真是……陛下指使……那尸体上的伤疤，岂不是太过明显了吗？”花荣犹自强辩。

“哈哈！”叶欣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泄似的大吼起来，“这个地方如此偏僻，如果不是巧合，谁又能找到她的尸体？她被杀死之后，头颅都被斩了下来，如果找不到头颅，谁又能怀疑到她身上的疤痕有异？她昨晚和我见面时，还完好无损，身上一道伤口都没有，今天早上就变得伤痕纵横交错，除了她的那把‘凝碧’，又有谁能达到这个效果？”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的声调要高。三个问题过后，让花荣哑口无言。

叶欣儿发泄完毕，喘了几口粗气，看看地上的尸体，眼圈红了起来。她解下后背的披风，将它盖到了尸体身上。其余的队员，兔死狐悲，纷纷露出了戚戚之色。

“刘出洋！”叶欣儿站起身来，向树林外面走去，路过刘出洋身边之时，缓了缓脚步，开口说道，“我相信你的破案能力，你说我的父亲，并非花荣所杀，我信了！可这个案子，我希望你能秉公办理，给死者一个交代，也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说罢，她也不待刘出洋回话，便离开了此地。她的队员，纷纷跟在了她的后面。

另一个巡逻队的精灵队长，也来到了刘出洋近前。她见花荣有些失魂的状态，心痛地叹了口气。“大人！”她对刘出洋说道，“若是您勘察完了，还请允许我等，先将尸首带回。”

刘出洋微微颔首“愿她的灵魂，能在父树那里安息！”

“父树大人，也会保佑您的！”精灵队长冲刘出洋施了一礼。她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尸首放在上面，又将叶欣儿的披风盖在上面，这才安排队员，将其抬走。

“出洋……兄弟，你说……女王陛下，真的会这么做吗？”良久之后，花荣喃喃问道。

“若说会……倒也是真会！”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刘出洋深知花荣此人，虽然说有些精灵族的骄傲，可为人倒是颇为直爽，肠子里面没有那些弯弯绕，他有些像光明联盟中那些傲气的骑士。

这就注定了，女王可以看中他的天赋，培养他的才能，并招募他为侍卫队长。但一些私底下黑暗的事，就不会告诉他了。而身为一国之主，又哪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密部队，来处理一上不得台面的事呢！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精灵女王确实有，对那些和她女儿中毒之事有关联的人下手的动机。再加上尸体上的伤痕，也的确像是她那把“凝碧”所为。

“连你都这么说啊！”花荣苦笑一声。

“可是……若说不会……也还真不会！”刘出洋的话，又让花荣愣了一刹。

“什么意思？”他问道。

刘出洋没有直接回答他，却是深深地吸了口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他突然问道。

“气味？”花荣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学着刘出洋的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血腥味？”他悄声问道。

刘出洋摇了摇头。

“泥土味？”花荣皱眉说道。

刘出洋又是摇了摇头。

“难道是……腐烂的气味？”说实话，他也只闻到了这三种气味。若是刘出洋继续摇头，他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了。

“是阴谋的味道！”所幸刘出洋直接给出了答案，没有继续让他猜。

“阴……谋？”花荣眨眨眼睛，陷入了深思。“你是说，有人故意陷害陛下？”

刘出洋点了点头，“听说，是有巡逻队员，在距此百米左右的道路上，发现了拖拽的痕迹，才找到这里的，是吗？”

“不错！痕迹我看去了。虽然遮掩过，可还是能看出，当时有人拽着一具尸体，从那里路过，留下了两只脚摩擦地面的痕迹。对了，尸体的脚印，你不也看到了吗？脚后跟的部位，有明显的擦痕，甚至都摩烂了皮肤，这有什么不对吗？”花荣问道。

“当然不对！”刘出洋说道，“如果真有人从那里拖拽另一个人过去，那么被拖拽的这个人的脚，应该是呈外八字形的。这是由于人昏迷或死亡后肌肉松弛，脚掌在重力作用下的自然反应。可这样一来，在拖拽的过程中，与地面摩擦的位置，就应该是脚跟正中，偏向外侧一点，而不是像尸体脚掌一般，正好处于脚后跟的正中央。”

“这……”花荣想了想，甚至用自己的脚比划了一下，觉得还真是如刘出洋所说。“可……可为什么？”他指着尸体方才所在的位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问。

“依照我的猜测，尸体的脚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那是因为她早就被人支解了，脚上和地面的摩擦痕迹，是有人拿着她的脚掌，在地面上故意擦出的痕迹。然后此人，再稍稍遮掩一下，让那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人清理过，却又没有清理干净所遗留下来的。”

听罢刘出洋言，花荣瞪大了眼睛“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尸体上的疤痕又怎么解释。还有为什么有人要陷害女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对于第一个问题，刘出洋也没有想太明白。虽然说，用治愈类的魔法，也能在尸体上产生类似的效果。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圣树之心——乃是精灵的国都啊！由于魔力能源不同，使用魔法的元素波动，要远远大于魔导器所产生的波动。刘出洋可还记得，自己当初只是试了一试“战争迷雾”，就马上被巡逻队找上门来。那么，有人在这里频繁的使用治愈魔法，绝对避不开有心人的耳目。

至于花荣的第二个问题……刘出洋揉了揉额头，“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他问道。

可没想到，花荣的回答，却是让他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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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一十一：幽蓝之梦（十）

“圣树之心”的街道之内，刘出洋缓步而行。他的目的地，是精灵族长老会，三长老和四长老所住的居所。根据花荣的介绍，三长老和四长老，乃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人相依为命，已几百余年。感情一直很好，就连居住的地方，也在一起。

在精灵族内，甚至还有传闻。据说，三长老本来有资质，冲击上位职业者，掌握规则之力，成为四阶的木系法师。可他舍不得自己的弟弟，干脆放弃了这个机会。两人年老之后，身体渐渐承受不住体内元素的侵蚀，便同时主动散逸了一部分。直到如今，就算是三长老又起了继续进阶的心思，也已是不可能了。

这个时候，按刘出洋以往的习惯，本该是整理一下脑海中的资料，归纳想要提出的问题，以及遇到意外的答案时，该用什么问题进行补充。可偏偏今天，他的大脑之中乱糟糟的，没有一点头绪，满脑子，都是花荣方才对他所说的话。

就在刚刚，刘出洋突然灵机一动，问了花荣一下精灵族内，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可花荣的回答，却是让他，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按照花荣的回答，整个精灵族的国都——圣树之心内，本来有五位长老。可不久之前，精灵族的禁地，却是突然被外人闯入。精灵女王便派一向与她交好的二长老，前去坐阵。

此后没过多久，便又有精灵族的其它城市，请求援兵。原因是落日森林的外围，发丝草疯长，比之往年的生长面积，大了数倍。导致许多魔兽，无家可归，只好向落日森林的内部迁徙。短缺的食物和地盘的争夺，使得落日森林内部，魔兽间纷争不断，也让许多精灵族的城市和部落，都受到了影响。

为此，一向保持中立的五长老，便被委派了出去，前去处理此事。随同他一同前往的，还有大量国都的士兵，就连花荣手下的近卫团，都被抽调了一半。可以说，现在圣树之心的防卫力量，只有不到平时的五成。

现在的这个阶段，精灵族的这座国都之内，还看似平稳。可刘出洋却是敏锐地感觉到，这潭看似波澜不惊的湖水之下，却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而非常不巧的是，他此时恰好就处于这个巨大漩涡的中心。

“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来到了一个不恰当的地点，做了一件不恰当的事。”这就是刘出洋此时的状态。调查精灵公主中毒案件，给他带来了完成结盟任务的机会。同时，也让他处于了危险之中。不过，刘出洋此时已经不想考虑自己的安危了，中了幽蓝之梦的毒，他本就时日无多。现在，他只想尽快破案，完成结盟任务。

“女王最近是怎么了？”

“也太残忍些了吧！”

“长老会，会不会向上请求仲裁”

“嘘！小声点！”

一路之上，刘出洋的耳边，不时传来精灵们的悄声议论。

“长老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刘出洋紧皱眉头，却还是想不明白。精灵族的女王，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她必须有极为纯粹的皇室血脉。而现如今，精灵公主恐怕已是香消玉陨。就算长老会，向族内的其它上位职业者，提出仲裁。难道就能罢黜了女王不成？除了女王，他们又能上那去找女王的直系血脉，来取代她的位置？

“除非……”刘出洋突然停下脚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这让他的额头上，浸出了一丝冷汗。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按照何龙大哥的描述，还有那几个案子所发生的地点，以及时间。这个推论，倒很有可能是真的。这样说来的话，那刚才精灵巡逻队所说的‘无意中发现拖拽痕迹，找到尸体’和‘偶然发现脚下的一截手指，进而找到埋藏的尸块’，便有可能并不是‘无意’和‘偶然’，而是‘故意’和‘必然’。这是一个借机，为诬陷女王，所设的陷阱。”

“可如果不是女王，又会是谁呢？尸体上的疤痕，确像是女王为了找出下毒主使之人，在严刑逼供。不过，仔细想来，只是逼供的话，却有些过了，倒像是纯粹的折磨。折磨……？”刘出洋突然想到在夜羽帝都，发现的那个“人肉屠宰场”。二者的作案手法，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折磨”。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尸体，显得更“干净”一些，不像帝都的那么血腥。

“帝都的那些尸体，也有施展光系治愈魔法的痕迹，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想到此处，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夜羽的云端之城和精灵的圣树之心，两者相距何止万里，怎么可能有人跨越这么大的距离，进行作案？”

“不过……要说这两地间的相同点，倒也不是没有？”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夜胖子的身影。如果说夜羽国都和圣树之心，近一段时间有什么相同点，那就只有自己这一队帝国的使团了。正好，花荣说近一短时间，经常有人口失踪的事情发生。而夜胖子所带领的使团，也在精灵族，闲住了不少时日。

“真是会是他吗？”刘出洋还是有些拿不准，他也只是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果真是他，那他与那个人，又会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是素不相识，只是恰逢其会，借机相互利用，相互掩饰？还是他们本就认识，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另外，那个人又是怎么瞒过精灵女王的？”

他揉了揉额头，觉得大脑有些疼痛，不知是用脑过度，还是幽蓝之梦的毒性，又开始发作了。“夜胖子……神秘人……隐藏的身份……”突然之间，他的脑海中仿佛划过一条闪电，“精灵面具！”他几乎脱口叫出这个名字。

精灵面具，存世不多。其中的一面，被夜羽的老国王从夜胖子的手里，收了过去。可这并不代表其它人没有，就刘出洋所知，至少精灵女王的手中，就有一面。

“若是如此，那他现在的身份，可就难找了！”刘出洋轻叹一声，抬脚继续向前走去。这个案子让他觉得很是棘手，光明大陆之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束手无策。

前方不远，便是三长老和四长老所住的位置，现在天色渐晚，已近黄昏之时。上午发现的尸体，耽搁了他太长的时间，打乱了他今天的计划。他不得不先去拜访二位长老，等到晚上，再去看看精灵公主，是不是已然身亡。反正就算她仍然活着，他也不可能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施展“灵魂拷问”这个魔法。

两位长老所住的位置，是一个颇大的院落。院子里面，种植了许多花草。不过，有一些好像是打理不善，已然枯萎了。

刘出洋站在门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稳了稳情绪，理了理一下思维，这才抬起手来，轻轻叩了下门。可没想到，一叩之下，木门却是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他疑惑地向里面看了看，房间之内，漆黑一片，可时不时地，还会闪过一道亮光。

他想了想，干脆推门而入。这好像是一个大厅，面积不小，里面黑漆漆的，深处不时闪过一道亮光。那大概是一个固化了光亮术的魔法水晶，不过能源不太足了，不能持续发出光亮，只能断断续续地闪烁几下。

借着断续闪烁的亮光，刘出洋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有些乱糟糟的，桌椅散落一地，仿佛里面刚刚发生了一起争斗。

“有人吗？”他取出直刀，缓缓向里面走去。身后的房门，吱的一声关上，将门外的最后一缕夕阳，彻底阻挡在了外面。

借着频闪的光亮，刘出洋好像见到有一个黑影，正站在房间深处。“在下刘出洋，特来拜会两位长老！”他将直刀护在身前，大声说着，又慢慢地，向前移动了几步。突然之间，他就感觉自己的脚下，仿佛踩到了一滩液体，他抬起脚来，一种粘稠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如此同时，浓浓的血腥之气，混杂着淡淡的腐朽气息，涌进了他的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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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一十二：幽蓝之梦（十一）

感触到脚下粘粘的感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刘出洋的戒备之心，更加浓厚了几分。他将直刀横放在胸前，眯起眼睛，仔细分辨暗处的黑色人影。可屋内的光线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些，即便是借着频频闪烁的水晶球，他也没认出这人。

“在下刘出洋，特来拜访两位长老，对面可是三长老当面？”他再次大声说道。可对面的黑影，却仍是一言不发。

刘出洋皱了皱眉头，抬脚刚想向里移动。突然就见光线一暗，等再亮起时，那黑影已然离他近了许多。

“该死！”刘出洋骇然一跳，看向那黑影，只见她梳着长长的头发，像是一个女人。可还没待他仔细观看，水晶球“滋”的一声，又是暗了下来，四周立时一片漆黑。

他将手中直刀竖起，刀刃正对向黑影位置。可紧接着，水晶球“唰”地一下，耀出一道闪光，那个黑影所在的位置，已是空无一物，失去踪影。

可刘出洋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到，自己身旁左边，突然闪出了那个黑影，她伸出手来，正向自己抓来。他骇了一跳，瞳孔猛地瞪大，可这个时候，水晶球又是熄灭下来，他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刘出洋想也不想，扭腰转腕，抬刀就斩。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就是让对方抓上一下，可以伤换伤，他也不算吃亏。但就是这一刀斩下，他却是斩了个空，甚至由于使力过大，他甚至向那个方向，踉跄了一步。

“糟糕！”一刀不中，他心中暗叫。果不其然，待水晶球再次闪烁出光辉时，他的面前，又是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出洋长出口气，竭力平缓快速跳动的心脏。又借着水晶球频闪出的几次光芒，他左右看看，可都没有看到人影。他刚想回过身去，向身后找找。突然之间，就觉得腰间的衣物一动，好像有一双手，将他环腰抱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右耳绒毛，一阵痒痒的感觉，仿佛有人，正对那里吐气。

“好……怕！好……害怕！”他的耳边，传来了这样断断续续的声响。有些缥缈，极远又似极近。

“谁？！”刘出洋猛地转过身去，却发现身后亦是杳无人影，漆黑一片。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也只摸到了自己的衣物。他将直刀伸开，前后左右，原地转了几圈，可再也没有发现那个黑影，它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出洋有些惊疑不定，他又借着水晶球闪烁的光芒，四下寻找，却仍是一无所获。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水晶球时不时发出的“滋、滋”声，再无其它声响。刚刚那段时间，就好像是他出现了幻觉。

“难道真的是幻觉？”刘出洋嗅了嗅手指，“是受了幽蓝之梦的影响，而出现的幻觉？”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痛。对这种毒物的认知，还是太过缺乏。不过，按精灵女王所说，中毒之人，会渐渐迷失在现实与梦境之中。这样说的话，偶尔出现幻觉，倒也是很有可能之事。

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暂且搁下。刘出洋定了定神，这才向地面上看去，仔细寻找起来。方才，他就觉得自己踩上了沾沾的液体。可由于注意力，一直都在那黑影的身上，还没有仔细探查。

此时看去，只见自己周围，地面之上，有几图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脚印，那都是他方才左右寻找黑色人影时所留下的。可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几个较小的脚印，混杂其中。看其大小和形状，应该是一个女子所留。

刘出洋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向屋内地面看去。只见自己所站位置的不远处，有一滩黑红色的液体，液体的边缘之处，已经被破坏了，那里正是他第一次感觉踩到粘粘液体之处。

与那滩液体相连，还有一条蜿蜒从屋内流出的血痕。这条血痕旁边，与其平衡的，则是一串长长的脚印，亦是蜿蜒而行，一直走到自己身旁。

“方才的一切，难道并不是幻觉？那个黑影，难道确有其人？”刘出洋将握住直刀的手，又紧了紧。他甚至都不清楚，那个黑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刘出洋用眼角的余光，左右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动，这才缓缓向里走去。房间里面很乱，桌椅散乱一地，有许多血色的鞋印。刘出洋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些脚印，应该是属于两个男子的。看样子，这两个人，曾经在这里，进行过搏斗。

又往前行了几步，借着频闪的光芒，刘出洋就见前面，好像有两个人，躺倒在地上。他快走两步，来到两人中间，蹲下身来。只见这两人，面容苍老，毫无血色，身上的粗布衣衫，已被鲜血染得血红。

“三长老！还有四长老！”刘出洋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这两人，正是他在擂台上时，看到的除大长老之外的，其它两个长老。

“该死！他们怎么会死在自己的房间之内！”刘出洋向他们的身上看到，只见他们之中一人的心脏位置上，插着一把匕首。胸口之处，更是殷红一片。

“这是……”他凑近一些，伸出手来，向匕首摸去。恰好此时，水晶闪烁了一次。亮光之下，他伸出的手，猛地停顿下来，眼眸之中，也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凝碧！”足足半晌，刘出洋的嘴中，才蹦出这两个字来。那位长老胸口所刺的匕首，赫然是刘出洋在精灵女王身上所见的精灵族圣物，那把名为“凝碧”的匕首。“这匕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插在一位长老的胸口！”

刘出洋根本没有怀疑是不是有人仿制，匕首手柄上的那两个眼瞳一样的魔晶，活灵活现，好像仍有生命一般，就是他当时在精灵女王身上所见的那把。别人想仿制，恐怕也仿制不了。

“奇怪！”刘出洋看了看四周，又取下两位长老的鞋子，同地上的脚印，进行了比较。结果却发现，这搏斗现场的脚印，却正是他们所留。

尸体的一侧，是几把翻倒的椅子。一串较小的脚印，从两具尸体的旁边出现，绕开那几把椅子，一路向门口方向走去。

“这现场的样子，倒像是两位长老相互残杀，同时而亡。而另一个人，事后发现，前来探查。可人们不都说，两位长老关系很好的吗？又为什么会相互残杀？难道……是被人下了毒？”想到此处，刘出洋又摇了摇头。杀人的毒药他听过，可让人相互残杀的毒药，他真是闻所未闻。

“另外，那个黑影，和两位长老的死，又是什么关系？她现在，又是藏在哪里？”刘出洋四下看看。屋内的光亮，时明时暗，遍地的鲜血和翻倒的家具，亦是时隐时现。它们的影子，也随之不停地跳跃着，就仿佛藏在暗处的恶魔，正在窥视着他。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在他身后响起。“谁？”刘出洋扭头看去。此时用直刀是来不及了，他心思电转，就想凝出一面冰盾。可冰盾还未凝出，他就觉得脖颈之处，一阵刺痛传来。紧接着，温热的感觉，瞬间涂满了半边脸颊和脖颈。

刘出洋的眼前，一片模糊。朦胧之中，借着水晶球的又一次闪光。他只见到，在他的面前，一只粗糙的手掌，正握着一把极薄的短匕。那赫然，又是一把“凝碧”……

“啊！”刘出洋猛地坐起身来，看向四周。这里，竟然又是他居住的房间。他摸了摸脖颈，上面也是完好无损。看了看衣衫和鞋子，上面也是没有半点血渍。

大脑中，一阵巨痛袭来，险些又让他昏厥了过去。“该……该死！又是噩梦吗？”刘出洋紧咬着牙齿坚持。

疼痛的感觉，慢慢缓解。刘出洋好像想到了什么，赶快穿好鞋子，下得床来。他来到门口，猛地推开房门，向外面看去。只见外面天光放亮，已是上午时分。微微阵阵，带来些许凉意。“沙、沙”的响声，不停地钻进他的耳中，刺激着他的鼓膜。那正是他为了舒缓心情，用直刀斩断的那颗成人手臂粗细的树木，所发出来的。可这个时候，它却是挺拔如初，没有一点破损。而且地面平整，亦是没有移植的痕迹。

刘出洋不信邪一般，又是快走几步，来到树木之前。他想了想，取出吊坠中的直刀，又是一刀下去，将它拦腰斩断。大树的上半截，在“轰隆”声中，倒在地面，激起一阵烟尘。

可刘出洋却是看着那一圈圈的年轮，摸着略有些粗糙扎手的断面，陷入了沉思“难道……方才的那一切，又都是梦境吗？若是如此的话，哪些又会是真实的？在这梦境与真实交错之中，我又该如何分清它们，又该如何在我死亡之前，查清精灵公主，中毒一事？”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刘出洋突然抬起头来，“我应该核实一下！”他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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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一十三：幽蓝之梦（十二）

刘出洋行色匆匆，找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花荣的位置。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花荣，想要证实一下，昨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在做梦。

“花统领！”远远地看到花荣，他正带着一队精灵军士，沿路巡逻。刘出洋边叫住他，边觉得有些奇怪，精灵女王不是剥去了他统领的职位，让他等待调查吗？怎么他又可以带领兵士了？

听到刘出洋的叫喊声，花荣回过头来，见是刘出洋，先是笑了笑，“哦……原来是出洋兄弟啊！”他不自然地左右看了看。

刘出洋见状，微微一愣。“我都还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为什么有些躲闪。”他心中暗思索到。

“出洋兄弟，不知找我何事？”花荣说道，“若是没有太过重要的事，为兄可要继续巡逻去了。”

“噢……”刘出洋略一迟疑，本来想直来直去地相问，可话到嘴边，却是转了个弯。“不知昨天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他问到。

“昨天的案子？”花荣挑了挑眉毛，显得有些惊异，“什么案子？”他说道。

“就是那具……浑身都是疤痕的尸体！”刘出洋有些迟疑地说道。看花荣的样子，倒不像作伪，而且，他也想不出花荣要骗自己的理由。

“出洋老弟，你睡糊涂了吧！”花荣笑了笑，“想我精灵的圣树之心，治安平稳，哪里来的尸体。”

“是……嘛？”刘出洋沉思了一下，突然又是开口问道，“花统领，可知欣儿姑娘何在？”刘出洋仍不死心。他记得，那具尸体，应该是叶欣儿的手下之一。因此，他想找叶欣儿问问。甚至于，若是自己真是在做噩梦的话，他还想去见见那个姑娘。

“欣儿……也不知去哪巡逻了？”花荣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还得谢谢你。幸亏你帮我查清案子，让我沉冤莫得雪。欣儿后来想了想，大概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已经原谅我了。虽然还没答应和我在一起，可关系也总算有了好转。”

“这……倒是不用客气！”刘出洋揉了揉额头，小声说道。他只觉得阵阵头痛，让他很不舒服。

“出洋兄弟！”花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啊！不如……你回夜羽去吧！等你好了再回来，我花荣任何时候，都欢迎你回来！”说罢，他用力捏了捏刘出洋的肩头，便带着军士，继续巡逻去了。

刘出洋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可这些梦，好像并不是一个体系啊！”他也察觉出来了，那种嗅到腐朽气息时的梦境，更像是一连串，有所关联的梦境。而另外一个满是疤痕尸体的梦境，却显得有些突兀。

“噩梦嘛……可我若真是遇到了梦中的情景，又该如何就对？”一时之间，他竟是愣在了当场。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喧哗之声，将他惊醒。刘出洋抬头看去，目光便是一凝。只见不远之处，大长老、三长老和四长老，正并肩而行，边走边小声地说着什么。三长老似有意，似无意看了刘出洋一眼。他的眼神，却让刘出洋觉得有几分熟悉。

三人身后，竟是有些百无聊赖的夜胖子。他不住左右打量，突然，一眼看到了刘出洋，便好像要跑过来，想同他说些什么。可他想了想，却又忍耐住了，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刘出洋见状，便抬脚上前，想要同他说上几句。可冷不丁的，身旁忽然走来一位精灵军士，冲他躬身施礼，“副使大人！”他说道，“女王陛下有请！”说罢，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刘出洋随他前往。

刘出洋见状，也只好无奈地看了夜胖子一眼，跟在那名军士身后。两人渐行渐远，七拐八拐之下，竟是又来到了精灵公主所在的那座小小木屋之前。踏上刘出洋熟悉的石径小路之后，那军士便又是躬身行礼，先行告退了。

“为什么又是在这召见我？”刘出洋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不算，正好看看精灵公主的病情，到了什么状况。看精灵王国现在的状态，倒不像公主已经宾天了。

果不其然，进得屋中。只见精灵公主，仍好端端地躺在木床之上，脸上的面纱，轻轻翕动，还有微弱的呼吸。不过，想来也是，一梦黄粱。哪怕梦中已过千年，醒来后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若是如此算来，亦不过刚刚一晚罢了。

“刘大人！”或许听到了脚步声，床边服侍的叶儿姑娘，正好回过头来，见到刘出洋，急忙起来躬身行礼。

刘出洋微微一笑，“叶儿姑娘，倒是辛苦了！”他说道。

“刘大人过奖了，这乃是奴婢的本份！”叶儿柔柔说道。她想了想，给刘出洋倒了杯水，递到了他的手中，“倒是刘大人，为查找公主下毒幕后主使之人，殚精竭虑，才是真的辛苦。”

刘出洋罢，尴尬一笑。叶儿这明显是恭维之言，这才一晚，辛苦没有，倒是做了不少的梦。

他轻握着杯子，感受着杯子上传来的暖温感觉，倒也觉得有些口渴了。可他刚想一饮而尽时，突然发现，杯中泡着的几枚不知名的植物叶子，好像组成了两个字。“离……去！”他暗自念道，心中立时一惊。

“什么意思？”他心中暗道。抬起头来，愕然地看向叶儿，后者却是嫣然一笑，低下了头，仿佛没有这回事一般。可刘出洋却是清楚地知道，这定是她用精神力，动了那几片叶子的位置。

“刘出洋，你来了？”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精灵女王的声音。

刘出洋动了动眼睛，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就连里面的叶子，也都倒入口中，囫囵吞下。

“让女王陛下，久等了！”刘出洋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已是惊疑尽去。

“本王召你前来……只是想问问你对公主中毒一案，可有什么想法？”

“这……”刘出洋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时间太短，而且……此案棘手，我还没有什么头绪。”

精灵女王微微点头，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向上翘了翘。“既然如此，那你便继续去查吧，要尽心才好！”

“女王陛下，听说贵族中，有一副精灵面具？”刘出洋此时，却是突然开口问道。梦境中的情景，让他记忆犹新。他总觉得，那绝不止就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因此，他按照自己在梦中的分析，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精灵面具？！”没想到，他的问话方一出口，女王和叶儿，便猛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你问这个干什么？”女王问道。

“哦……外臣只是在我夜羽陛下那里看到过，想起精灵族也有一面，便好奇一问。”虽然女王二人的面色，只是一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可刘出洋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们的不正常。

“有……倒是有！”女王和叶儿对视一眼，叶儿急忙将头低下，做出恭敬之状。“可这面具，乃是我族至宝，一直都放在本王的宝库之中，绝不会流传出去。”精灵女王，继续说道。

“哦……”刘出洋想了想，又是问道，“听闻……黑暗生物，也得到了一个残片……”

“呵呵……”这个时候，精灵女王却是冷笑了几声，“世人多有传言，”她说道，“说黑暗生物，已靠取得的那一枚面具残片，复制出了仿制的精灵面具。哼哼……真是可笑至极！精灵面具，乃是我族技艺的巅峰之做。若是仅凭一片残片，就能仿制，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除非……”说到此处，她突然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又是看向了叶儿。叶儿此时，也仍是低垂着头，看不出半点异常。

“好了，好了！”女王突然之间，有些意兴阑珊，她冲刘出洋挥了挥手。

刘出洋微微躬身，又施一个法师的礼节，这才缓缓后退几步，离开了这座小小的木屋。

石板小径之上，刘出洋面色有些阴沉，他边走边不住思索“这两个人的神情，方才明显有些异常，他们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还有，杯中的那个‘离去’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刘出洋深思之时，突然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树林之中窜了出来，几步就到来了刘出洋的近前。

“谁？”刘出洋回头一看，只见一张胖胖的大脸，满头的草叶，此时正将手指竖在嘴唇中央，一脸焦急的比划着“嘘、嘘……小声点……小声点！”他不停地说道。

“是你！”来人正是夜胖子，“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刘出洋奇怪地问道。

“你……你上哪去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夜胖子问道。

“我？我应召去晋见女王了……”刘出洋伸手向身后指了指，却突然愣住了。“女王这个时候召见我，又仿佛没什么大事。难道……她是见我要去找夜胖子，故意给我岔开？”他越想就越觉得可能，心底，泛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说刚才，”夜胖子摆了摆手，“我说的是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我每次找你，都有人拦住我，说你不在！”

“这段时间？”刘出洋的大脑，“嗡”的一下。夜胖子其它的话，他甚至都没听进去。“不只是一夜而已吗，何来‘这段时间’之说。”他揉了揉额头，感到头痛欲裂。“难怪了，我总觉得花荣和叶欣儿怪怪的，总觉得他们不可能短短一天就能消除误会，和好如初。原因这根本就不是一天，而是过了‘一段时间’。”

“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夜胖子见刘出洋的状态不好，急忙说道，“我偷偷听精灵们议论，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时不时地晕倒，你是不是生病了？”

“时不时的昏倒？”这句话，让刘出洋的头痛，更加剧烈了一些。他脸色雪白，冷汗直流。突然，他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要不是夜胖子扶了一下，早就摔倒在地。

他睁开眼睛，眼前的影像，有些飘忽。可看着夜胖子的大脸，觉得他在微笑，笑得……有些诡异。忽然，他猛地张大了嘴，嘴角一直扯到耳根，露出满口的细密尖牙，猛地向刘出洋的脖颈上……咬了下去。

“啊……”刘出洋猛然坐起，这一次，他竟然又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四周黑漆漆的，剧烈的头痛，又一次如约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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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一十四：幽蓝之梦（十三）

屋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屋门大敞肆开，有些寒凉的夜风，时不时从门外进去，绕上一圈，看到屋里再没有什么温度可以带走，才施施然又从门口出去。

刘出洋此时，正坐在大门旁边，屋外的地面之上。他再一次醒来之后，觉得屋内闷得厉害，让人透不过气，便想到屋外坐坐。可没想到，屋外那些稀奇古怪的昆虫叫声，却是让他愈发地感觉烦躁。

他此时的状态，很是不好。头痛时不时地袭来，不痛时又感觉额头一跳一跳的，好像有什么魔物，要从里面透体而出。他精神恍惚，脸色霎白，甚至嘴唇之上，也是没有丝毫的血色。

“幽蓝之梦！好厉害啊！”他喘了口粗气，不禁苦笑起来。如今的状态，大概就是自己的灵魂，被幽蓝之梦腐蚀，导致灵魂缺损，精神力下降所造成的。

“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他抬起头来，将后脑靠在身后冰冷的砖墙上，无奈地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经历了上几个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场景，哪怕就是现在，他都不敢保证是现实了。

今天的夜空，黑暗无比，大概是薄有云纱，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可大概就连老天都有些可怜刘出洋，这个时候，一阵淡淡的轻风抚过，带走了一片云烟，让半个月亮的脸庞，露了出来。

霎时，白色的月光，透过门前“纱、纱”作响的树叶，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更加惨白了几分。这颗大树，在梦中被他斩断过两次。可如今，还是完好地立在门前。

淡淡的月弯，映照在他毫无生气的眼眸之中，让他的眸中，多了些许灵魂。可这也没什么用，随着灵魂能量的不断耗损，他的眼神，只能愈发的呆滞。

可就此时，他的眼眸，突然动了动，恢复了几许神采。月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脸的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头一次去精灵公主所在的小小木屋后，回到这里时，傍晚的夕阳，照射在门前花荣脸上的情形。

“有些……不对啊！”脑海中几个片断闪烁起来，组成了一条线索。

他猛地起身站起，可大概起得太急，让他一阵头痛，又险些跌坐回去。“该死的头痛！”他咬了咬牙，从吊坠中取出直刀，来到那颗大树前面，一刀下去，将它拦腰斩断。

大树轰然倒下，刘出洋却对它激起的烟尘，管都不管。只是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它的断面，仔细观察着它的年轮。

“当时是傍晚，夕阳正好照在花荣脸上。也就是说，他当时是面向西边，背朝东面。而按照树木年轮的疏密方向，它一般应该是南宽北窄，可这个年轮……”断面的年轮疏密方向，与实际的方向，有一个角度，可也相差不多。而实际上，影响年轮疏密的因素也挺多，这也并不能说明这棵树不正常。

刘出洋想了想，剩下的树干上，靠近树根的位置，又是一刀斩下。将这两个断面，放在一起比较。他的面容，渐渐阴沉了下来。这两断面，看似相差不多。但是，也有明显的区别。

年轮除了疏密方向，可以判断南北之外。其实，两个相临年轮圆圈之间的距离，也是判断当年雨水量的一个标准之一。

而刘出洋眼前这两个断面上的年轮，除了疏密方向有些许的差别之外，年轮圆圈之间的距离，更是大相径庭，有很大区别。甚至于，方才第一次斩开的断面上，要比第二次的，多上一两个圆圈。

换句话说，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一棵大树，实际上，是由两棵不同树木的不同位置，用木系魔法，“嫁接”到了一起的。只不过嫁接的天衣无缝，让人很难看到破绽。

刘出洋甚至都能猜出，他第一次斩断这棵树后，便有人在比这个位置，海拔要高上一些的地方，找到了一棵粗细相同、模样相似且树干完好的树木。选好位置，将其斩断。再将那半截树木，嫁接到原本的断面上，用以取代被他用直刀斩了十七八伤口的树——用以迷惑他。

这种方法，完全不用挖掘原本的树根，产生破绽。又对精通木系魔法的精灵，十分简单。他们甚至在挑选树木的时候，还注意了年轮的疏密方向，瞒过了刘出洋一次。可惜的是，完全相同的两棵树木，本就难找。更何况，刘出洋还是斩断了这棵树两次，让他们的第二次选材嫁接，更加困难了许多。

至于精灵们，为什么不在原本的树木断面上，用木系魔法催生出一棵来。刘出洋估计，大概是催生出来的树干，没有经过阳光、雨水等环境的影响。它所生出的年轮，很可能是一圈圈距离相等的同心圆，若是如此，恐怕他就发现破绽了。

“混蛋！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我的阴谋！”刘出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可紧接，他却是又放松了身体。“这一切，会不会又是一场梦呢？”他不禁又如此想到。接连的噩梦，已让他精神过敏，对自己的判断，也变得不自信了。

他想了想，又快步跑进屋中，将桌子上倒扣的杯子，全都翻转了过来。终于，他找到了那只带个豁口的杯子，在豁口上面，又寻到了一点不显眼的血渍。

杯子明显被清理过，原本割破他嘴唇留下的一条血痕，被人擦去了，只在豁口里面，不易清理的地方，留下了一点痕迹。如果不是特意寻找，也根本发现不了。

“斩断的树，有人接上。割破的嘴唇，有人用魔法治愈。恐怕就是我的饥饿的胃，都有人用类似宠粮的压缩体，给我填饱……”这种宠粮压缩体，是刘出洋所知的这个世界上，算是最为便宜的食品了。他的姐夫刘猛，当时还因为听了这个，差点被撑死。

“虽然现在，也可能是在做梦……可不论如何，我还是先以现在为现实，方才发生的一切，均为真实为基础进行推论……”好不容易有些了突破，刘出洋决断再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次。

“那么我以前的梦境，大约可分为三个体系一是有关于夜胖子变成怪物的梦境，结合我之前猜测他是‘人肉屠宰场’案件凶手的情况，那它应该真真切切是我的梦境，是我现实中思想的投影，是我对夜胖子不信任，所衍生出来的噩梦。”

“二是花荣和他所发现尸体之事，女王对我的召见，以及夜晚发现叶儿与另一人私会等等。这几件事，或者可以独立出来，或者可以前后关联，而且与我的思想，没有什么联系。这些，很有可能就是现实。”

“最后，就是我嗅到腐朽气息后，所发生的那些荒诞离奇的经历。这些事情，不仅我连想都想象不到，而且又极为诡异的，有某种暗中的联系。那么……这些，到底又是什么呢？”

幽蓝之梦，虽然是一种让人不断产生噩梦，最终夺去人生命的毒物。可归根到底，它也是让人做梦而已。既然是做梦，那必须以中毒之人的思想、经历等等作为依托。很难会凭空架设起一个完全虚幻的梦境。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的便是这一点。

刘出洋方才的分析，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才将自己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的三种情况，分门别类地列了出来。

“对了，既然夜胖子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那精灵公主，为什么还没有被毒死？按精灵女王所说，她应当早就死了才对！”精灵女王对精灵公主的死亡时间，虽然也只是个估算。可以她上位职业者的能力，还有对幽蓝之梦的熟悉程度来看，也绝不会相差好几天才对。

“莫非……”刘出洋隐隐有了个猜测，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这么说来的话，或许……我并没有中毒！”按照女王所说，中了幽蓝之梦的人，都会时不时地喷出蓝色毒雾，那是自己的灵魂，被腐蚀后的碎片和毒物的混合体。可刘出洋的记忆中，他只是喷出过一回，与中毒的症状，有些不太相符。

“这么说来的话，所有的答案，应当……都在精灵公主那里！”刘出洋微微有些许的迟疑，如果真所他所料，自己并没有中毒，那去精灵公主那里，便会危及他的生命。

想到此处，他突然想起花荣曾说让他回夜羽去，并他的肩膀上重重捏了几下，还有叶儿斟水杯中的，“离去”那两个字。想必，他们定是有难言之处，只能以这种方法，向他示警，让他离开。

不过，刘出洋还是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目光也变得坚定，他缓缓地向精灵公主所在的木屋走去。他有他的使命，必须完成。

与以往一样，潜入木屋附近的行程，极为顺利。甚至顺利的，有些让人不可思议。对于这点，刘出洋以前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可现在想来，这必是有人故意地放他进去。

来到木屋之前，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却猛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那好像是一个女子，轻微的叹气声。

刘出洋回过头来，他身后站的，正是公主的侍女——叶儿姑娘。

叶儿此时，站在月光之中，一言不发，捧在胸口的手掌之中，拈着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她静静地看着刘出洋，眼眸之中，满是说不出的意味。可她看到刘出洋此时的眼神，却是愣了一霎，“你……都知道了？”她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有一些猜测！”他并没有反过来套叶儿的话，聪明如她，一旦刘出洋露出试探的苗头，就会立时被她发现，还不如少费些力气。

“那你还来！”叶儿有些不可思议。

刘出洋没有理她，轻轻推开了门，就要进去。

“等一等！”这个时候，叶儿突然叫住了他，“出洋大哥……”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突然对刘出洋，换了一个称呼。“你的事，我早就有所耳闻！”她说道，“而我从小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更是对我不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甚至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爱人！”

刘出洋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她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如果……”叶儿此时的脸颊，红得仿佛苹果一般，月光之下，更显得娇美异常。“如果……出洋大哥你不进此门的话，”她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那我就愿意嫁给你，随你天涯海角地流浪。”

刘出洋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孩表白，特别还是这么一个娇俏美丽的精灵女子。“她……这是什么目的！”不过，以刘出洋向来多疑的性格，这个时候，他内心之中，竟然不是窃喜，或者思考答应不答应。而是，怀疑她的目的。

说来也是，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况下，任谁恐怕都要在心中画个问号，怀疑一下对方的目的。

“抱歉……”考虑良久，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我……还有我的使命。”说罢，他推开房门，闪身而入。

叶儿低垂着头，面色阴睛不定，惨白的月色之下，甚至有些狰狞。手中的白色小花，也被捻了个粉碎，变成地上的渣滓。她紧咬牙齿，眼眸中也透出几许血色，“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觉得她比我好！”她转了转眼睛，仿佛下定了决心，渐渐平熄了怒气，一转身，身影没入了旁边的树林。

刘出洋在木屋之内，透过门缝，看到叶儿离去的身影，长出口气。叶儿的目的，他能猜出一二，可他现在没时间仔细思考，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做。

他转过身去，看向精灵公主所在的房间，答案，应该就在那里……

。

章二百一十五：幽蓝之梦（十四）

刘出洋缓缓睁开眼眸，入目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密密麻麻。只是可惜的是，这一片树林之中，都是枯萎的焦黑树干，光秃秃的，甚至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他左右看看，刚想找一个方向移动，却冷不丁脚后跟下面一空，险些向后仰倒。他踉跄着前跑了两步，这才站稳。回身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是一片漆黑的星空。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如同一个巨大的悬崖裂缝一般，不时地向下掉着土块粉尘。

俯身向悬崖下面看了看，亦是漆黑一片，掉下的土块石头，很快被下面的黑暗吞噬，失去了踪影。

“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倒像是某个大陆边缘。”刘出洋想了想，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顺着悬崖的边缘，慢慢向前移动。“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大陆的边缘，倒不如说是一个……孤零零飘浮在黑暗虚空中的小岛！”他觉得自己所走过的路线，是一个明显的弧线。

头顶上好似月亮的发光体，被遮住大半，只能散发出朦胧的光线。身体的一侧，是漆黑的虚空，另一侧则是枯萎的树干，脚下踏着枯黄的草叶，鼻中满是腐朽的气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荒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甚至也……连一点生气都没有。这地方虽然无风，可诡异的环境，却是让人遍体发寒。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突然产生了变化。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草地，就好像茂密的树林，骤然间凹进去了一块。

刘出洋改变了方向，踏上了这一片草地。这片草地，腐朽的气息更加的浓重，许多枯黄的草叶，甚至已经腐烂发黑。

他左右打量，正思索着下一步的动作。突然一阵压抑的低低哭泣之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猛地扭过头去，好像有一个黑影，坐在草地上面，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腿上，低声啜泣。

刘出洋缓缓地向那黑影走去，头顶的月亮，也慢慢地显露出身影，洒下月光。这个哭泣之人，好像是一个精灵女孩，墨绿色的长发和淡绿色的衣甲，同地面上枯黄的草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脖颈上和纤细手指上露出的白皙皮肤，也和身后焦黑的树木，产生了明显的反差。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也将周围的腐朽气味，冲散了不少。

女孩哭得很是伤心，柔弱的双肩，不停地颤动。刘出洋来到她的身边，不知该如何劝解。有时候，哭泣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宣泄，让哭泣的人痛苦的哭出来，反而对她要好一些。察觉到周围环境有些阴冷，刘出洋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女孩披在了身上。

女孩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刘出洋。玉脂般的皮肤，反射着淡淡的月华，大大的眼眸，包裹着薄薄的水雾，小巧的鼻子，轻轻抽噎着。就连落下的泪珠，也被月光镀上温润的光泽，珍珠相仿。

就连刘出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的确比他见过的最美的精灵女孩——叶儿，还要更加美丽几分。

“出……出洋大哥，你又来了！”女孩边抽噎着，边说道，声音清脆。

“她唱起歌来，应该同木柔一样好听吧！”刘出洋不禁如何想到。说句实话，木柔的歌声，让他记忆犹新，是他听到过的最美的声音。当时若不是被意外打断，甚至都能让他直接进阶。

刘出洋点了点头，“你……你叫……”他问道。

“我叫曦语……花曦语。”女孩轻声回答。

“曦语……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刘出洋想到，“而且，正好也和大长老口中‘曦儿’的称呼，能够对得上号。”

“你怎么哭了？”刘出洋问道。

“我……”女孩摇了摇头，“我不想你来，可……又盼着你来！”

刘出洋一愣，他没想到花曦语是为了这个在哭泣。他本以为，日复一日的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岛，忍受着孤单与寂寞，等待着死亡和离别，才会让她逐渐的崩溃、痛苦、哭泣。可没想到，她却是为了他在哭。

“我……”他想开口安慰她几句，可突然之间，天色暗了下来，月亮不知被什么遮盖了起来。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天空之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许多黑点，掩住了月光。

这些黑点，明显不是云烟雾霭。相反，它们好像是某种活物，密密地布满天空，杂乱地在天幕上蠕动，让人一看之下，心麻气短。

“这是什么？”刘出洋瞪大眼睛。这些黑点，突然飞了下来，嗡嗡声大作。速度极快，骤然之间，便到了眼前。

“噬心虫！”邪异的外部甲壳、诡异腹部白点，令人心烦意乱的扇动翅膀声音，都让刘出洋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它们。

“快走！”他想也不想，一把拉起花曦语的纤细手掌，扭身就跑。他们必须快速冲进树林之中，有了林中枯败枝干的阻挡，他们逃脱的机率，还能大上几分。否则，在这个空旷的草地上，只能等死。

二人在草叶上飞速奔跑，的草叶，又湿又滑，很难着力。身后的“嗡、嗡”声响，仿佛组成了一个死亡的音符，不停地在他边说着“死吧、死吧！”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看着近在咫尺的树林，刘出洋却是觉得仿佛相差天涯海角。

“不行！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想到此处，刘出洋咬了咬牙齿，将身旁边的花曦语，用力一推，“快进树林！”他大喊一声，停下脚步，摊开双手，站在她的她后，准备为她争取些时间。

“不……不……”花曦语也停了下来，虽然看着扑面而来的漫天飞虫，浑身发颤，可目光却是异常坚定。

“笨蛋、傻瓜！”刘出洋真想气得大骂。这个时候，能逃一个是一个，都留下来，岂不是白白送死。可这个时候，他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了。漫天的虫海，已是扑面而至。看着遮蔽了月光，铺天而来的它们，甚至都让人连抵挡的勇气都产生不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刘出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藤盾”意料中的痛感没有到来，一个略带苍老的呼喝声，却在刘出洋的耳边炸响。他睁眼一看，只见地上的草叶，仿佛突然迸发出活力，疯狂生长，片刻便组成了一面草墙，将噬心虫阻挡在外。有不少落在草墙的虫子，也草叶绑了起来，动弹不得。

草墙的一角，正站着一个人影，白发粗衣，脚下踩着一个淡绿色光芒绘成的魔法阵图，不停地将自己魔力，输入其中。看他的背影，却正是精灵族的大长老。

“这个场景……”刘出洋突然觉得，这个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你们两个！还不快跑！”大长老大叫一声，声音让人听来，压抑非常。一看他就已是，尽了全力。

刘出洋拉着花曦语的手掌，转向便跑，很快便进了树林。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了大长老的惨叫之声。可他们还没跑多远，身后催命一般的“嗡、嗡”声响，便又再次响了起来。

原本静谧的树林中，两人手牵着手在黑暗之中一路奔行，相互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这声音仿佛具有一种魔法，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让他们互相鼓励，互相依靠。甚至奔跑时，身上被树枝划开，和脚下被石块绊到的伤口，都不那么痛了。就连后面的“嗡、嗡”声，仿佛也小了不少。

“嗡、嗡”声音小了，却并不代表噬心虫离他们的距离远了，那只不过是他们的心理错觉罢了。相反，刘出洋没跑出多远，就听得自己的左肩上微微一沉，“啪”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同时，他的鼻孔中，也嗅了噬心虫那特有的恶心气味。

“快跑……”刘出洋一言不发，甚至连将它从肩膀上扫下去，这样的动作都没有。他只是松开了紧握着花曦语手掌的那只手，转为放在她的背后，将她向前推了推。前世作为一名警察，他早已将在危急时刻，保护弱小的这种理念，深深镌刻进了灵魂。

“吱~”肩膀上的噬心虫怪叫一声，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在上面咬出了一个血洞。殷红色的鲜血，瞬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肩头。仿佛嗅到了鲜血的气息，身后的虫潮的“嗡、嗡”更加地急促了一些。就连他肩头的那只，也兴奋得一连“吱、吱”怪叫了好几声。

刘出洋咬牙坚持，只是放在花曦语后背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他没有时间去扫掉那只虫子，他怕一分心，速度就会慢下来，让后面的虫子追上。他也不能大叫，他怕自己痛苦的叫声，让花曦语分神，那样会让她慢下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奔跑，尽量让花曦语的速度，更快一些。必要的时候，他还要想办法骗花曦语，让她逃走，自己留下为她争取时间。

肩膀上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刘出洋知道，那只噬心虫正要钻入他的身体。

它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已经迫不及待地挤入他的皮肤。它要顺着他的动脉，钻进他的颅腔，吃掉他的脑浆，将他……变成它的傀儡……

。

章二百一十六：幽蓝之梦（十五）

幽暗静谧的枯木森林之中，刘出洋二人急速奔跑、疯狂逃命。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虫潮，脚下是腐烂成黑色的枯败草叶，身旁不断掠过的，是无边无尽的焦黑枝干。他们仿佛奔跑在永无尽头的黑暗之中，永远也跑不出去。越跑，就越让人心生绝望。

在这永远止境的黑暗之中，唯一能够相互安慰，彼此鼓励的，就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胸口憋得发胀，嗓子也被粗糙的空气，摩擦得生痛，身上更是让凸出的树枝石块，割出了无数的伤口。就连自己的肩膀和后背上，也落了无数只噬心虫，咬得他鲜血横流。阵阵的撕裂疼感传来，那是虫子在撕开他的肌肉，争着抢着进入他的身体和颅腔，要去吸食他的脑浆。

这个时候，花曦语突然回过头来，看了刘出洋一眼。她虽然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被枝条，割出无数的血痕。可看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却仿佛有些兴奋的潮红，看样子，要是和刘出洋这样跑下去，无论跑多久，她都愿意似的。

刘出洋却是冲她一笑，推在她的背后的手掌，又是加了把力气。

“出洋大哥……”看到刘出洋的样子，花曦语的眼圈红了，翠绿色的眼眸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不能朝这个方向跑……”突然之间，她咬了咬牙齿，开口说道。

刘出洋听罢一愣，就见花曦语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横向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一停顿之间，立时又有无数的虫子，趴到了刘出洋的身上。甚至还有一只，“啪”的一下，迎面撞上了他的脸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这只虫子，立刻伸出六只鱼钩一样的爪子，扎入他的皮肤，钩住他的脸部肌肉，恶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啊！”刘出洋闷哼一声，一把抓住它，将它连着一块血肉，一同扯了下来。他攥紧拳头，用力的一捏。却没想到这只虫子，身体竟然硬得如同金属一般，捏都捏不动。可趁着这个机会，虫子却又是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他下意识地用力一甩，连着食指上的一块血肉，将虫子一同甩到了地面的草丛之中。

“该死！木老头不是说过，这噬心虫培植极为不易，就连黑暗生物，都没培育出几只吗？可看这遮天蔽日的虫潮，恐怕都不下万只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虫子，破坏了自己的神经系统。刘出洋觉得原本身上的疼痛，渐渐变得麻痒，最后，就连麻痒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他的动作有些不太协调，四肢也变得有些不听使唤。

忽然之间，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抹绿色。刘出洋不敢相信的晃了晃脑袋，待再次抬起来时，眼前的景象，却是变得有些恍惚。

“该死！掌控视力的神经，也被破坏了吗？”人的大脑之中，大约共有十二对神经，分别掌管视、听、嗅，运动等等。噬心虫进入人的大脑之后，一定会首先破坏这些神经与大脑的联系，然后再在人脑中驻巢，用腹部白点中伸出的丝线，分别与这十二对神经相联，达到控制住这个傀儡的目的。

刘出洋的动作，变得很不协调，这让他的步伐，有些踉跄。脚下一拌，险些摔倒，幸好花曦语及时扶住了他。可这一顿的功夫，便让无数的噬心虫，糊在了他们的后背上面。

“嚓、嚓……”阵阵虫子的口器的咀嚼声响，和淡淡血腥气味，传入刘出洋的耳朵，涌入他的鼻孔。可紧接着，这些声响，也慢慢的失真起来，血腥气味，亦渐渐地消失。他的听觉和嗅觉神经，也逐渐地被剥离了。

终于，刘出洋仿佛失去了所有感觉，一头栽倒在地。

可就在倒地的过程之中，他好像觉得，自己的大脑，好似砸到了一个软软的气泡之上，“啵”的一下，穿过了这个气泡，摔到了地面上。

恍惚之中，他有些迷离和呆滞的目光，似乎看到在自己的眼前，有一个高高的城堡。这个城堡，就像是不太平整的幻灯片一样，在光芒的照射下，投影在了粗糙的墙面上。显得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甚至有些扭曲。

手臂之上，传来了一个感觉，好像有人在用力拽着它，拖动自己。突然之间，自己的大脑之中，传来一个“吱”的怪叫，就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面，用力地刮了一下，弄出尖锐的声响。

刘出洋就觉得大脑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费力的动了动眼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鲜艳的翠绿。其实绿色，本算是一种朴素的颜色，可刚刚腐朽的黑色看得多了，他此时甚至觉得这片绿色，有些刺眼。

淡淡的青草香气，和土壤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充满了活力，让人轻轻一嗅，身上的伤痛，都仿佛都好了许多。

他本以为自己是躺在地面上，可脸颊的触感，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地面的冰冷和粗糙，相反，却有一种细腻和温暖的感觉。

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一个温柔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中。“出洋大哥……你醒了？”

刘出洋一听之下，慌乱地坐起了身。身上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回头一看，一双清澈的眼眸，就在他的面前，距离他的眼睛，不足一只手掌的宽度。他坐起的高度，要比她略高，能清晰地在她的眼瞳之中，看到两弯皎洁的月亮，那是她的眼睛，所反射的月光。

女孩细细的发丝，被微风轻柔的托起，蹭在刘出洋的脸上，让他觉得痒痒的。“你……”他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离她远了一些，这才看到她的整个脸庞。她的脸庞，精致极了，像是画中的女子。

“出洋大哥，你醒了！”看到刘出洋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她不禁略带得意地，捂嘴轻笑。

“哦……”刘出洋这才回过神来。他认出对面的女孩，正是花曦语，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花曦语此时，正曲膝跪坐在草地上。从她的姿势不难看出，刘出洋昏迷的时候，头一直枕在她的腿上。

“这里……是哪啊？”刘出洋四下打量，只见自己所处的位置，好像是一个城堡的前庭。身后是一座欧式城堡，脚下是成片的绿色草地，一侧还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泛着银色的鳞光。他的前面，是一排高大的围墙，上面爬满了绿色植物，方才他在昏倒之前，所看到的那一抹绿色，大概就是这些植物的颜色。

正对着他在位置的正前方，有一座高大的木门，用铁皮镶包。透过打开的木门，隐约看到外面枯萎的黑色树干。黑暗当中，不时闪过几对猩红色的闪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噬心虫那略带凶残的眼睛，所发出的光芒。

刘出洋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他喉咙一紧，猛地呕出了一大口浓血。这口浓血，粘痰仿佛，黑红色的血液当中，夹杂着许多紫黑色的细小颗粒。就像是在血液当中，拌入了大量的紫黑色沙土。

“这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抹自己的肩膀。果然，肩膀上的鲜血当中，也掺杂着这种紫黑色的不知名物质。“莫非……方才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将我身体里的噬心虫，都变成了这种粉末，并随着血液，排出了体外？”刘出洋猜测到。否则的话，他根本就解释不了，为什么他现在还活着，还有独立的意识。

“这里是哪？”刘出洋的上一句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他便再一次问道。可身边的花曦语，却仍是没有回答。相反，刘出洋倒是觉得自己的肩膀上，被什么东西，靠在了上面。

扭头一看，原来花曦语不知什么时候，并排坐到了自己身边。大概是方才的极速奔跑，让她感到了疲惫，她此时正打着盹，身体一晃一晃的，肩膀也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突然之间，她身体一歪，完全靠入了刘出洋怀中，光滑的脸蛋，也几乎在了刘出洋的脸上。

刘出洋身体一阵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如画般的脸庞，嗅着淡淡的少女幽香，即便如他，也是有些心猿意马。他赶紧深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头顶之上，只有一弯，弯弯的残月。没有星星，月亮的四周，便是一片黑暗。哪怕就是这唯一的光源，也时不时的，被不知哪里飘来的黑色烟纱，遮掩起来。

黑暗、静谧、腐朽、恐怖，构成了这个空间的主旋律。“如果换做是我生活在这里，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被逼得精神崩溃吧！”想到此处，他用怜惜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孩。

可就在这个时候，花曦语突然激灵一下，猛地睁大眼睛。她坐直身体，一眨不眨地向身前高大围墙的方向看去。

刘出洋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只见原本郁郁葱葱的爬墙植物，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的黑色。而且好像传染病一般，墙下的绿草，也变得焦黄枯萎，慢慢的向黑色转变。整个草地，由外向里，渐渐地死亡，渐渐地枯萎，好像大海中黑浪一般，向他们涌来。

“咯、咯、咯”伴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声响，整个围墙上面，出现了大量蛛网状的裂纹。终于，“轰”的一声，地面连带着围墙，一起向下塌陷下去。露出了刘出洋刚到这个浮空小岛时，在边缘看到的那种虚无的黑暗星空。

“该死，这个小岛，在不断地塌陷！”刘出洋心里一惊。就见脚下的绿草，也已经转变成了焦黄之色。淡淡的青草香气，也被腐朽的气息所取代。

“出洋大哥……快跟我走！”花曦语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向城堡奔去。

城堡的大门之上，锈迹斑斑，腥气刺鼻。两人用力地将大门推开，露出了里面黑暗的通道。一股鲜血夹杂着腐朽的气味，扑面而至，让人皱眉，怎么掩……都掩不住……

。

章二百一十七：幽蓝之梦（十六）

城堡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直到将最后一丝光亮，也完全吞噬，这才发出“咣”的一声大响，好像是吃饱喝足之后，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可这一声大响，相对刘出洋来说，却仿佛是一记闷锤，让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从吊坠中取出了直刀和匕首。浮空小岛、黑暗深渊、噬心虫等等……哪怕就是身后已经关闭的大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受他控制的。他现在唯一所能做到的，就是在无限的杀机，和几乎必死的情况下，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通道之中，本来就很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大门关闭之后，刘出洋觉得这里，比之方才，还要黑上许多。

“出洋大哥……快……快……这里……这里！”前方不远之处，花曦语不断地催促，让他前进。

刘出洋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没有办法，只好辨认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滴答、滴答”一阵水珠落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刘出洋本能的惊觉起来。

“出洋大哥，马上就要到楼梯了！”花曦语在前面兴奋地说道，“上面有火把，就不会这么黑了！”她大概以为刘出洋走得这么慢，是因为怕黑的缘故，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楼梯？该死！”头脑中的一个片段，被他记了起来，他心中大急，“这样的环境之中，简直就和睁眼瞎一样，该如何是好？”急切之间，刘出洋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快了一些。

突然，脚下发出了“咯”的一声轻响。“不好！”刘出洋心中一惊，这明显是触到了机关的声响。他想也不想，急忙凝出了一面冰盾，快步向前冲去。

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响传来，一侧墙壁里面，喷出了无数细小的毒针。刘出洋用冰盾护住要害，手中的直刀，也不断挥舞，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直刀上面，也不时溅射出细碎的火花。

所幸这阵针雨，来得突然，去得也是极快。可刘出洋放松下来之后，却仍是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继而很快变得成了麻痒。“糟糕！”他啼牙提起匕首，在麻痒的部位刺下，剜出一块肉来。用手轻捻，果然又在这块肉上，按到了一根硬硬的短针。

“出洋大哥……你怎么了？”前面传来花曦语关切的声音。

“我没事！”刘出洋开口说道。

“看来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必须要加快速度！”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也无法做出准确的评估，可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要想加快速度，首先就要保证能看到东西，哪怕……就是能有一点点的光线也好！”刘出洋微蹙眉头，突然间想起了刚才细密毒针，打到自己的直刀上面，时不时激起点点火花的场景。

“对了！”他一伸后，用手中的匕首，用力向直刀上面切去。“擦~”伴随着一个短促的声音和淡淡的焦糊味，几个大大火花，从直刀上面，溅射出来。

只见不远之处，花曦语正站在那里，向自己的方向望来。她的头顶上面，几根触须一样的东西，在不停地摇动，不时落下殷红的液体，发出“滴答”轻响。她的左右两边，都是潮湿的石制墙壁，上面长满了鲜红色的藓类。二人脚下的地面上，亦都是铺满了黑红色的血液。

“该死！”刘出洋大惊失色。此情此景，让他记起了自己所谓的梦境中，被两只长箭机关杀死的那个情形。花曦语现在所站的地方，正好与当时他所处的位置，一模一样。

火花一闪既灭，眼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可刘出洋，却是完全没有时间，再摩擦出几片火花。此时他的耳中，已经听到了花曦语脚下，所发出的“咔嚓”声响。

“小心！”刘出洋大吼一声，猛的向花曦语的方位冲去。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只有几步之遥。可人的动作，毕竟比不上射出弓弩的速度。再加上眼前的黑暗，让他的心，已是沉到了谷底。

“快……再快一些！”刘出洋心急如焚，他头一回觉得，如果自己不是法系职业者，而是一名剑士，那该有多好。剑士的“疾速”战技，正是增加移动速度的。

谁知他的脑海之中，刚一泛起这个念头，身体的某几个部位，突然一阵灼热，腿上的肌肉，也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猛地胀大了几圈。“唰”的一下，他的速度，提升了一倍有余。

“怎么回事？”刘出洋惊骇异常。可还没等他细想，就觉得自己，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之上，“啊！”随着一声惊呼，花曦语被他撞倒在地。

刘出洋微微松了口气，按照他记忆中花曦语的位置，他所撞的，正好是她身体的一侧。这样，可以将她撞向一边，摔到一旁，而不是向后仰倒，尽量减少了她被弩箭机关攻击到的可能性。

花曦语此时，是彻底的避开了危险。可做为拯救者的刘出洋，则取代了她的位置，正好在弩箭的攻击范围之内。这一次，相比于梦境中的那一次，则是更加地慌乱，更加地猝不及防。

刘出洋踉跄了半步，就听得面前，恶风不善。他想也不想，依照记忆中的位置，将直刀横在了眼前。可他略一思索，又觉得不太保险，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原先所谓梦境中那只弩箭的落点，恰好就是他现在直刀的位置。他咬了咬牙，抬起左臂，干脆将手臂，也竖在了前面。

“咯……”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刘出洋只觉得，自己持刀的手臂，一阵剧烈的颤动，险些握之不住。可紧接着，他抬起的手臂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入骨髓。

那枚射来的长箭，恰恰比他记忆中的位置，低上了一些，箭尖让过直刀的刀身，射入刘出洋手臂，可箭杆，却是与直刀，产生了剧烈的摩擦。

刘出洋不知道，这“咯”的一声，是箭杆与直刀摩擦所产生的声响，还是箭身与他手臂内骨骼相互作用，所发出的声音。亦或是这二者，兼而有之，合二为一。他只知道，这只长箭，势大力沉，射透他的手臂之后，余力不竭，又在他的脸上，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这才带着呼啸之音，飞入他身后的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也幸亏是他的手臂，挡了一下，这才让他有歪头让过长箭的机会，否则后果难料。

可刘出洋此时，仍是不能有半点松懈，就连喘口大气的功夫也无。他的记忆当中，自己的身后，还有一只长箭。他的两只手，都挡在身前，根本就没有时间挪到后面。仓促之中，他只好动用精神力，将身侧的冰盾，挪到了后面。

“嘭”的一下，几乎冰盾刚刚到指定位置的同时，它便发出了一声暴响。原本就被毒针射得千疮百孔的冰盾，根本就经不住弩箭的打击，瞬间碎裂开来。可刘出洋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长箭的箭尖，射中弧的盾牌，在力的分解作用下，方向发生了改变。虽然去势不止，可也不会扎入刘出洋身体了。

这只改变方向的长箭，横了过来，却是化成了一只铁棍，“啪”的一声，打在刘出洋的后脑侧面。刘出洋就觉得眼前的黑暗，一阵扭曲，瞬间失去了意识。他的脸颊，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愣愣地朝一侧墙壁上摔去。而墙壁上面，正好伸出了一排排的箭尖，对着他的脸庞。只等着他摔过去，将他扎成马蜂窝。

冰盾被破的反噬，和后脑受到的重击，让刘出洋有些浑浑噩噩的。他下意识地，抬起有些麻木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与墙壁之间。在他的这只手上，正握着一把匕首。

“答”的轻响，匕首尖端，扎入了墙壁，“啪”的一声，他的颧骨位置，正好撞到了手柄之上。

前些时候，刘出洋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时，曾经想过，若是自己的梦境，都是现实，那该怎么办，他设想出了几种求生的方法，现在所用的，却是其中预估受伤最重的一种。不过还好，他逃过了一劫。

刘出洋的头，重重地撞到匕首的手柄上面，接着又软软地倒在地上。他很想昏过去，有时候昏倒，也是大脑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昏了过去，那恐怕就睁不开眼睛了，毒针的毒素，会渐渐吞噬掉他的生命。

他挣扎着想到爬起，可浑身使不上力，脚下也打滑。试了几次，都又重新摔了回去。

“出……出洋大哥！”花曦语摸索着找到了他，将他扶了起来。她的手上，也是滑腻腻的，看来方才摔倒时，也沾了不少地面上的血液。

“我……我没事！”刘出洋犹自强挺着说道，“快……扶我上楼！”

花曦语将刘出洋的手臂，环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面，背着他，一步一挪，摸索着找到楼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上。

折过一个拐角，上面隐约有火把的光线传来。刘出洋微微松了口气，在黑暗之中，哪怕一点点的光亮，都会给予人极大的心理安慰。

终于，二人缓缓地挪到了楼梯顶端。花曦语将刘出洋放在地上，让他靠于楼梯旁边的一侧墙壁之上。

花曦语此时，香汗淋漓，她用手抹了把额头，却没有想到汗水混合着手上的血水，反而擦花了自己的脸庞。

“呵呵……”刘出洋笑了起来，“小傻瓜……”看着花曦语莫名其妙的眼神，他忍不住说道。

可自己的笑声，却又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刘出洋龇了龇牙。他浑身上下，有无数条细小的血口，那是被噬心虫追踪时，让树枝石块划伤的。他的右手小臂，上面缺了一大块肉，伤口还缓缓地渗着黑血，整个小臂，黑紫一片，比正常大了两圈，可却诡异的毫无痛感。

左臂则正好相反，上面有一个巨大的贯通伤。稍稍一抬，便疼痛难忍，头上直冒冷汗。脸上一侧的颧骨，也有些肿胀感觉，那是撞到匕首手柄的位置，刘出洋料想那里定是青紫一片，可若算起来，却是身上最轻的伤了。

“好了！”休息片刻，右手臂上的黑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刘出洋觉得不能再等了。他看了看左右两侧，城堡的二屋上面，有许多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扇巨大的木门，用铁皮镂空镶嵌。如他所料不差，他想要找的答案，应该就在这些房间之内。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扇木门之前。想了想，将眼睛放在大大的钥匙孔处，用里面张望。待看到里面景象，他的目光立时一凝，瞳孔……猛的缩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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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一十八：幽蓝之梦（十七）

整个城堡的二楼，都是房间，左右两排相互对应。两排房间的中间，有一条幽暗的走廊，上面铺着陈旧残破的红色毛皮，充当地毯。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墙壁上，还装着火把，散发着昏黄的光线，不时发出“哔啵”声响。

这些房间的巨大房门，都是用厚实的木头作为主体，看上去结实无比。在木门上面，还镶嵌了许多块铁皮，作为装饰。当然，也起到了一定的加固作用。

刘出洋站在一扇房门的前面，沉默不语，静静地打量着它。这些木门，他隐约有些印象。甚至还记得，曾在一扇木门的钥匙孔内，看到精灵女王和叶儿的争执，听到她们的吵声。

可那个时候，他离木门很近，只能窥其一斑，看不到全貌。而此时，远远地看着这些木门，他突然觉得，这些木门，有些诡异。上面用作装饰的铁皮，好像隐隐摆成了一个人脸的形状。

他现在正看着的这扇木门，上面的铁皮，便摆成了一个愤怒的人脸。虽然抽象，但却很是传神。向左面看去，另一扇的木门上面，是一个忧伤的表情。再往远处的另一扇木门上面，则是一个恐惧的脸庞。

这些个面孔，尽是一些负面的情绪。在火把摇曳着的光线下，时明时暗，时而躲藏到墙壁的阴影之中，时而又忽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一看之下，诡异至极，让人心生寒意。

再回头向身后望去，另一面房间的木门上面，那些隐约显露出来的人脸，便似乎平和了许多。有些面孔，甚至嘴角稍稍上翘，仿佛是在微笑。可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之中，这种微笑，却更显怪异，让人一看之下，禁不住打个寒颤。

“不知道在这些房间里面，能不能找到我需要的答案。”刘出洋干脆就近，来到那个带有愤怒人脸的木门之前，从钥匙孔处，向里面看去。

这个房间之中，并不精灵女王与叶儿争吵的那个场景。相反，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朦胧的人影，安静地坐在木床的边缘，抬头望向窗外，手中正在不停地摩挲着什么。

“这人是谁？”刘出洋瞪大眼睛，仔细辨认，可屋中光线太暗，他根本看不清楚。可或许是老天都看在他一身伤口，可怜兮兮的样子上，想帮帮他。让一缕月色，挣脱了云纱的束缚，从窗外照射入内，正好落在了那个人影的身上。

这一刹那，刘出洋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就见，那人影手中正在摩挲的物品，分明是一个软软的，人脸形容的面具。

“精灵面具！”他心中大叫一声，脸也向钥匙孔的方向，挪得近了一些，想要看个清楚。甚至手都不自觉地，按在了木门上面，让木门受力，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这个人影手中的东西，与他在帝都羽城，老国王那里看到的那个，并无二致。

就在此时，或许是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响。那人影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刘出洋的方向。“叶儿！”刘出洋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精灵公主的侍女，那个叫叶儿的姑娘。

“唉……”叶儿突然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们能保证，不伤害她吗？”

刘出洋一愣，不知道叶儿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可紧接着，房间里又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他这才知道，原来叶儿却没有听到他发出的声响，而是在和别人对话。

“呵呵呵……”那人怪笑几声，刘出洋突然觉得这个人的声音，自己有些耳熟。“怎么，你不一直很恨她吗？恨她抢走了你的一切！”那人说道。

“我……其实……并不想伤害她的，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叶儿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可不能心软！”那个男声，再次怂恿道，“要知道，只有死了的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人。要不然，迟早有一天，她还会回来，重新夺走属于你的东西。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我……”叶儿听罢，沉吟起来。

“放心吧！”那人继续说道。他仿佛已经猜到了叶儿之所以犹豫的原因，再次开口说话，语气中已是饱含自信，“我们先把面具还给你，然后再动手！保证女王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唉……”叶儿又是长叹了一声，绝美的脸庞上面，满是悲天悯人之色。可刘出洋却是分明看到，她的下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拿去吧！”她扭头看向窗外。窗外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白晢的脸颊上面，妖艳非常，美艳不可方物。可她一伸手，却是将面具，递向了相反方向的黑暗之中。房间内的黑暗，将那面具淬上了一层诡异的黑芒，一眼看去，恐怖异常，丑陋不堪。

刘出洋突然想起，自己在精灵女王和叶儿面前，提起精灵面具时，精灵女王的种种异常表现。看来，精灵女王大概是知道些什么，只不过没有深究。

“哈哈哈……”屋里的男人，仿佛也看透了叶儿的心思，他发出了一阵略带得意和讥讽的大笑，“这个东西，我们可不要，”他说道，“要想让她上当，还得你亲自出手才成……”他的话，仿佛魔鬼的诱言，直穿叶儿的心灵，让她浑身一颤。她知道，她需要他们，哪怕他们提出这个让她为难的要求，她也会做到。可做过之后……她还能再摆脱他们吗？

刘出洋的耳边，传来一阵“咯、咯”的咬牙之声，扭头看去，只见花曦语一脸愤恨的表情。见到刘出洋扭过头来，她扁了扁嘴，眼中水汪汪的，看样子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刘出洋笑了笑，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可当他再次将眼睛贴到钥匙孔上面时，那孔洞里面，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球。这只眼球，瞳孔发白，好像蒙了一层白色肉膜。四周的眼白处，反而腥红一片，满是血色的细小血管。一侧的眼眶上面，肌肉已经腐烂发黑，露出里面焦黄色的骨头。

那眼睛里面发白的瞳孔，左右颤动两下，好像在寻找什么。终于，和刘出洋的眼神，对到了一起。

刘出洋骇了一跳，“快走！”他拽起花曦语的手，向一旁跑去。在他的记忆当中，被屋中的人发现，绝计讨不了好果子吃。上回他被精灵女王发现，便被两支藤蔓，一支捆绑吸血，一支袭杀穿心，最终致死。

可令刘出洋有些奇怪的是，他都已经跑到了第二个房间的木门之前，刚刚的那个房间之中，仍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难道……并不是每个房间中的人，都能够在房间之内控制魔法杀人？”刘出洋不怕他们能跑出来。说实话，这里的每个房间，其实都相当于精灵公主的一个记忆片断。这个城堡，也不过是保护这些记忆的“箱子”而已。下面的那些机关和身边的花曦语，便相当于密码锁，只有通过了机关，并且在花曦语的带领下，才能找到这些记忆，并查看它们。

刘出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到的精灵公主的认可。依据他的推测，他大概来了这里许多次，也在这里“死了”许多次。每一次，不知什么原因，他都只能带回一个自己的记忆片断。多次积累之下，在受到外界的某个“诱因”，或者某种情况下，这些片断与片断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他所谓的“梦境”。也就是他猜测中，除了“现实”与自己“真实梦境”外的第三种情况。

而精灵公主这些记忆中的人，都被困在了记忆房间之中。他们不断重演，不停重复，甚至某一时刻，还会感受到“门外走廊”中的一些情况，可不管怎样，他们毕竟也还是记忆中生物，出不了困住他们的记忆房间。

想到此处，刘出洋稍稍松了口气，脚步也不知不觉地缓了下来。可突然之间，他觉得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一个空洞。这个空洞不大，直径处于刘出洋的前脚掌和后脚跟之间，让他的脚，恰好掉不下去。

可就是这个空洞，却让刘出洋刚刚放松的心，猛的又提了上来，几乎吊到了嗓子眼儿。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空洞，就是长出那支捆绑并吸食他血液藤蔓的那个。“难道……这个房间……”刘出洋向身旁的木门看去。果然，里面传出了一声精灵女王的尖叫。

霎时间，地面的孔洞之中，长出一条手臂粗细的藤条，蜿蜒而上，顺着刘出洋和花曦语的身体，就要将他二人捆绑起来。

刘出洋一把推开花曦语，将自己的直刀竖起，刀尖向下，刀刃朝外，抱入怀中。只耽误这一刻的功夫，藤蔓便已将他绑了个结实，越勒越紧。藤条上的尖刺，也都刺入他的肌肤，开始吸食血液。

刘出洋抖了抖身体，丝毫挣脱不开。干脆不再挣扎，反而将自己中毒的手臂，向前送了送。随着手臂内毒血的流出，他甚至感觉这只手臂好了一些，乌黑浮肿的面积，亦是少了不少。

“出洋大哥……”花曦语见状，立刻上前抓住藤蔓，想要拉开它们让刘出洋出来。可这些藤蔓，坚韧至极，刘出洋都挣脱不出，何况是她。她不但没有扯开它们，反而被藤条上的尖刺，扎得双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不要拽了！”刘出洋劝道。虽然藤条越收越紧，勒得他骨头“咯、咯”作响，可他却是一点也不担心。那些藤条，已经接触到了他直刀的刀刃，并且已然切开了一丝。藤条勒得越紧，刀刃的切割力，便会越大。终有某一时刻，会将藤蔓完全切断，恢复刘出洋自由。

可就在藤条被渐渐切开，形势渐渐好转之时。从木门的门缝下面，突然又钻出了一支。这支藤条，毒蛇一般，蜿蜒行来，游到刘出洋面前，人立而起。藤条的尖端，正对着他的心脏。

“不要伤害出洋大哥！”花曦语见状，就要挡在刘出洋前面。

可刘出洋又岂能让一个女孩子替自己挡刀，“傻瓜！”他苦笑一声，用肩膀将她撞向一边。

正当此时，那藤条也趁机展开行动。一头扎入了刘出洋怀中，尖端，正好从他的心脏之处……狠狠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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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一十九：幽蓝之梦（十八）

“当”的一声脆响，毒蛇一般的藤条，一头扎入刘出洋怀中，直奔他的心脏方位，狠狠地穿了进去。

可这一击之下，非但没有半点鲜血喷出，就连藤条入肉的声响都没有。反倒是传出一了个，类似于金属撞击而发出的声音。

一击过后，这根藤条，猛地缩了回去。它的尖端，好像扎到了某种坚固的物体之上，受了不小的伤害，向上微微翘起，折断之处，还不时有绿色的汁液浸出。

它仍人立于刘出洋的面前，只不过不住地摇晃着。就仿佛是高速移动过程中，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墙，昏厥了一般。终于，“啪”地一声，它又重新变成了植物，木棍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绷、绷”又是接连几声闷声，捆绑住刘出洋的藤蔓，也同时被他怀中的直刀刀刃切断，化成了几截，掉落在地上。

刘出洋恢复了自由，想也不想，举起直刀，一刀便斩在了地板空洞外缘，还在不停生长出的藤蔓根茎之处，将它斩成了两截。断开的藤蔓，喷洒出红绿相间的汁液，喷涌难闻的气味，仍犹自在地板上，不停翻转蠕动。

刘出洋又将直刀竖起，向空洞中狠狠地刺了下去。“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摔落，发出闷响。

顺着空洞向下探身查看，刘出洋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空洞，已然贯穿了整个二层地板，直通一层的顶棚。从他的位置，借着昏暗的火把光线，正好看到一截手腕粗细的藤蔓茎部，连着许多条细细的红色根须，好像八爪鱼一样，还在一层地板上的血液中，不停地爬动。

“该死！”他突然想起了经过一层的甬道时，看到的那个不时滴落血珠的植物根须，“若非……它滴落的血珠，都是从我身上吸食而来的？那这一层地板和墙壁上的血液，它究竟杀死我多少回了啊？”

“出……出洋大哥，你还好吧？”一旁的花曦语问道。

“嗯！”刘出洋点了点头，他掰开花曦语的两只手掌，只见她的掌心里面，已是血肉模糊。几条长长的伤口，纵横交错，横贯整个掌心。每个伤口两侧的皮肉，都是参差不齐，红肿发胀，还一直地向外渗着血液。

花曦语的手掌，凉凉的，比刘出洋的要小上一号。她的两手，微微蜷在刘出洋的掌心当中，不停地颤抖着。

“我……我没事！”花曦语扭过脸去，既不敢看刘出洋的眼睛，也不想去看手掌上的伤口。

“小傻瓜！”刘出洋摇了摇头，“下次不要蛮干了！”他说着，从衣服上扯下了几条，给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扯动自己衣物之时，刘出洋的领口处，露出了一块写着字迹，却是非金非木的东西。那正是刘出洋无意中得到的那张奇怪的书页，它虽非金非木，不知是何种物质，可却坚固异常。刘出洋几次将它放在胸口，护住心肺，得以活命，可以说是屡试不爽。因此，在他思索如何应对藤蔓之时，几乎第一个便想到了它。

“我们……去其它地方看看！”刘出洋略一思索，决定先避开这排木门上面，镶嵌着负面情绪面孔的房间。先到对面那些，面孔情绪略微平和一些的屋中看看。

他随便选了一个房间，上面的人脸，隐约是一个愉快的表情。可他找了半天，却是没有找到钥匙孔，推了推木门，也是纹丝不动。“难道，这些房间里面，都是小姑娘私秘的记忆，不想见人观看？”刘出洋见状，不得不如此想到。他看了看花曦语，只见她站在一旁，微低着头，轻抬双手，好像正在呆呆地看着掌心处的绷带愣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八成是这样了？”刘出洋猜测着，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可里面传出来的，却是阵阵打斗声、哀嚎声，还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声。

刘出洋诧异地又看了花曦语一眼，他搞不明白，这里面的记忆，分明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为什么外面铁皮镶嵌成的人脸，却摆成了一个“愉快”的样子。难道……她还有什么怪癖不成？

“出洋大哥……”看到刘出洋向自己看来，花曦语有些梦呓般地喃喃说道，“其实……其实……你应该自私点的。”

“你说什么？”刘出洋没听太明白，于是开口问道。

“我是说……”小丫头猛地抬起头来，对视着刘出洋的眼睛，眸中满是莫名的光彩，“你应该……”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身后的房间之中，猛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啸之声。“糟糕！”刘出洋一听之下，大惊失色。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精灵女王的声音。精灵女王身为上位职业者，又是花曦语的母亲，在她的心中，一定有着非凡的能力。表现在这里，也说不准会有一些非同凡响的手段。

果然，在那个门缝下面，又是同时伸出了几条藤蔓。它们一离开木门，立时开枝散叶，疯长起来，不大功夫，就长满了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并逐渐向刘出洋所在的方向扩散而来。

“这东西！”刘出洋目瞪口呆。这种大范围、无差别的攻击手段，他根本就没法应对，只能一退再退。任谁看了都知道，若是被这种藤蔓缠上，恐怕不死，也得脱去层皮。不过幸好，这魔法虽然厉害，可藤蔓移动起来的速度，却是不快，给了刘出洋充分的准备时间。

“怎么办！”刘出洋退了几步，脑中不断思索破解之法。他不能赌精灵女王的魔力不足，藤蔓生长不到他的身上。因为这城堡本就不大，刘出洋估计逃不了多远，也就到了头了。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能想到破解它的方法为最好。

可又如何去破？以刘出洋本身的能力，根本毫无办法。他又四周看看，除了房门和墙壁之外，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利用的东西。至于墙壁上的火把，刘出洋就见大量的藤蔓向上一缠，“刺啦”一声，便将它捏灭了。

他护着花曦语，一退再退。可四周的藤蔓，却仿佛衍生出来的无数只小蛇，从地板上、墙壁上，乃至天花板上，缓缓向他们爬来，步步紧逼，毫不放松，非要将他们杀死不可。

“怎么办？”刘出洋以前的梦境中，根本就没有这个片断，他也没有预料到，精灵女王竟然还会有这种招数。他的眼睛，不住四下打量，寻求破解的方法。

“咦？”突然之间，他的眼神，落到了一旁的木门之上。这扇木门，倒是与其它的并无二致，可刘出洋看到它，却是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是以‘门’的形式，出现在这。那不管门里面是记忆也好，普通房间也罢。总该可以让人进去吧！”

这一点，刘出洋倒不是胡乱猜想。房间里面的精灵女王，可以感应到外面的事物，并发动魔法攻击。那就说明，房间里面的人，是可以与外面产生互动的。既然如此，那外面的人打开“房门”，进入里面，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此处，刘出洋猛地踏步向前，抓住木门的把手，狠推了几下，可这扇房门，好像被锁住了一般，纹丝不动。那些藤蔓，也好像发现了刘出洋的意图，加快了速度，向他冲来。刘出洋的手掌，刚刚离开把手的瞬间，便有无数藤条蜂拥而至，将那扇房门，完全淹没其中。

刘出洋此时，却是连回过头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另一扇房门之前，用力推了几下，仍是推之不动。“该死！”他又跑到对面房间的木门之前，用力一推，没想到“嘎”的一声，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缝隙。一刺鼻的血腥气息，从门内扑面而来。

“跟我来！”刘出洋却顾不得这许多了，房间中虽有未知的危险，可精灵女王的木系魔法，却更不好惹。他一把拽住花曦语的手掌，两人闪身进入了房间。

“嘭”的一声，木门关闭。无数藤蔓拥上，密密麻麻，将木门盖住，可却是晚了一步。精灵女王所在的房间之中，发出一声略带惋惜的叫喊。这种大面积的魔法，她也不能无限时间的坚持。叫喊声过后，藤条便按原路，缓缓退去。露出了房门上面，由铁皮镶嵌组成的，一张带着恐惧表情的人脸。

房间之内，漆黑无比，血腥味刺鼻。时不时的有一道亮光，按着某种规律闪过，才能让人看清里面的东西。

地板之上，有一股暗色的液体，从里面蜿蜒流来，浸到二人脚下，浓重的血腥气味，便是由它发出。房间里面，乱糟糟的，桌椅打翻在地。不知名的某处，一只水晶球，时不时地闪出一道耀光。

“这里是……那个房间！”刘出洋对这个房间，有些印象，他记得自己的梦境中，这里有三长老和四长老二人的尸体。可令他奇怪的是，梦境过后，他还曾经见过这两位长老，他们身上，连伤都没有一个，就更别说丧命于此了。

刘出洋动了动身体，就想向房间里面走去。这已然违反了他原本的计划，按照他原来的想法，进入房间之后，他就和花曦语二人，待在房门附近，躲上一会儿。他已经料想到了，精灵女王的魔法，不可能一直持续。而且，她也估算不出他们在房间内停留的时间，想必很快就会撤去魔法。到时候，他们再离开房间。这样，不仅躲开了那些藤蔓，而且还在最大程度上，规避了房间内的危险。

可此一时，彼一时。在刘出洋知道了这个房间，是梦境中，两位长老死亡的房间后。便想要到里面去看一看，他想知道，当时，到底是谁在背后……偷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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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幽蓝之梦（十九）

刘出洋的身体微微一动，刚想深入到房间之内，探查当初偷袭他之人。突然腰上一紧，花曦语在身后抱住了他。“出洋大哥，我……我好怕！不要去！”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刘出洋一愣，他猛然间想到，当时那个黑影，好像也在他的耳边，说过同样的话。

“没有关系的！我去去就回！”刘出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他想了想，干脆将手中的匕首，也塞到了她的手中。“在这等我！”他嘱咐道，“一会儿我就回来！”

屋内的惨像，依旧如刘出洋当初的梦境所见。三长老和四长老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地上。两人的胸口，也都插着精灵女王的那把“凝碧”。

刘出洋在两具尸体的旁，蹲在身来，眼睛虽看的是尸体的方向，可注意力，却是放在了身后。他一眨不眨，握着直刀刀柄的手掌，也攥得紧紧的，指骨处发白。

眼前的景象，时不时被一道耀光照亮。然而，更多的时间，却是黑暗。刘出洋竭力控制着呼吸，调整自己紧张的心情，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保持放松的心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在自己的感受中，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种等待着，让别人偷袭的感觉，还真的是不好。

忽然之间，在水晶球的耀光，又是一闪亮之时。刘出洋看向自己的前面，眼眸，猛地瞪到最大，可他的瞳孔，却是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只见在他的身前的影子当中，又是一黑影出现，高举着什么东西，狠狠地向他扎了下来。

“该死！”这人出现得无声无息，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听到。刘出洋为了引他出来，特意装成没有防备，让他偷袭。可实际上，却是暗地里做了充足的准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让对方偷袭了。要不是影子再一次提醒了他，他现在恐怕已经被对方的武器，刺穿了身体。

“冰盾！”刘出洋精神力一动，瞬间在头顶上方凝出一面冰盾，“啪”的一声，对方的一刺，正扎在冰盾之上。

刘出洋趁机站起身来，向后看去。“是你！？怎么可能？”他几乎惊呼出声。在他身后偷袭他之人，满脸褶皱，老态龙钟，穿着一身长老长袍，分别就是死在地上的三长老。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又忽听身后，恶风不善。他前冲一步，可还是背上一痛，发出一声闷哼。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又是一名长者，身穿长者长袍，手中擎着一把长剑。剑刃之上，粘着一丝温热的鲜血，正顺着剑身，缓缓向剑柄处流去。这人，正是四长老。

刘出洋看着地上，两位长老的尸体犹存。可偷袭他的两人，又分明是两位长老的模样。“这到底是什么记忆啊！”他有些混乱了。

“哼！”手执长剑的四长老，却好像不愿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身体化成一道残影，猛地向他冲来。几乎是耀光一闪的瞬间，就冲到了刘出洋面前。

“当”的一声，长剑与直刀相撞，刘出洋“蹬、蹬”后退了几步，他同时控制着冰盾，又挡住三长老的一记匕首。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出洋认出了三长老刚才所用的战技，分明就是一个“疾速”，可他明明听说，这两位长老，都是法系职业者的。

可此时，也由不得刘出洋细想，房间狭窄，本就不适合他作战。再加上腹背受敌，情势更显危急。“冰雨术”他趁着和两位长老对过一招的空隙，迅速凝出了几十枚冰针，用精神力控制，分袭两边。

三长老和四长老，借着水晶球的耀光，就见自己面前，几道银针闪现，顿时不敢大意，挥舞起手中武器，将袭来的冰针磕飞，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糟糕！上当了！”可二人打飞冰针的瞬间，却是同时心中想到。这些冰针，不仅飞得松松散散，毫无力道，而且打击的位置，也很不精准。这说明它们只是刘出洋的障眼法，刘出洋的真实目的，是想借机逃脱。

事实也正是如此，刘出洋发出冰针牵制二人之后，想也不想，扭头就走。他的目的是想知道偷袭自己的是谁，现在知道了，虽然结果有些令他惊异，可既然达到了目的，也就没有必要非要这同他们死磕，浪费气力。

“快开门！”刘出洋边跑边喊。

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外面火把的亮光，照射进来，正好映在门旁花曦语的脸上。“快走！”刘出洋一把将她推到门外，自己也随后抢了出去，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关在了里面。

“呼……”刘出洋长长地出了口气。方才以身作饵，吸引别人来偷袭他，还真是危险。不过，结果倒还圆满，不仅达到了目的，引出偷袭之人，而且还全身而退。只是后背受了一剑，所幸也只是皮外伤。

“不过……这个房间里面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死人又怎么可能复活？”刘出洋皱起了眉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并不是单纯的记忆？”他右手虚握成拳，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手指，“应该是这样了，外面无数的‘噬心虫’，以及方才的尸体复活，都可以说明，房间里面的，并不只是单纯的记忆。”

噬心虫培殖不易，就连光暗大战时期，首先使用它们的黑暗生物手中，都没有多少只，更何况这城堡之外遮天蔽日的虫云，简直是不可能。

“看来，这应该是精灵公主，记忆和噩梦的一种混合体。”刘出洋继续猜测着。

精灵公主所中的“幽蓝之梦”，可以腐蚀中毒之人的灵魂，那么也一定会逐渐瓦解她的记忆。因此，她才会在意识中，建立这个城堡，将自己最为珍贵，或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保护在了其中。

可“幽蓝之梦”这种毒物，既然名字中都带了一个梦字，那么可想而知，中毒之人昏迷之后，也定是会噩梦连连。在挣扎与恐惧中，被慢慢地摧毁意志，直至最终灵魂消散，死于非命。

那么精灵公主这些房间内保存的记忆，也很可能被“幽蓝之梦”污染，产生某些程度上的异变，向噩梦的方向，逐步转化。本来，梦境也就是建立在真实记忆的基础上的。

刘出洋微微点头，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可问题是，似乎他所看的这些记忆，对他破解公主中毒之事，并没有什么用处。

正在刘出洋思索之间，突然地面剧烈地颤动起，两的侧的墙壁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裂纹越裂越大，相互联通，整个城堡，顿时遥遥欲坠。

“该死！没有时间了！”刘出洋大惊失色。他咬了咬牙了，决定干脆博上一博，“到底……是谁下毒给你？”他冲花曦语问道。依照他的估计，这个问题，花曦语是不会回答的。否则的话，他施展了多次“灵魂拷问”，多次来到这里，应该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花曦语茫然的摇了摇头。

“是受限制不能说吗？还是记忆都保存在了房间之中，她只是一个单纯的灵魂体？”

城堡越摇越厉害，裂纹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坍塌。花曦语也觉察到了，恐怕城堡坍塌的瞬间，就是她彻底消失之时。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刘出洋，眼中满是柔情……和不舍。

“不对啊！”刘出洋猛然想到了什么，“方才在三、四两位长者死亡的房间中，被他们偷袭之时，地上的两具尸体还在啊！那并不是复活！可那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如果说城堡坍塌，就是精灵公主死亡之时，那么，未免和精灵女王推测的时间，相差太多了吧！”

这一瞬间，仿佛福临心至，刘出洋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前思后想，却反而觉得这个想法，最为贴近真相，“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太骇人了，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可现在这种情况，又如何能够出去？离开城堡，显然是不行，外面的浮空岛想必已然崩碎，坍塌干净。现在出去，除了坠入无边的黑暗、虚无中之外，别无他途。可若是留在这里，也只能和城堡一起毁灭，同精灵公主的意识，一同死亡。

“要不然……再问一下花曦语？”刘出洋想到。离开的方法，一定是有！否则的话，前几次，他的意识也不会回归本体。

可他刚想抬头询问，突然之间，觉得胸口一阵冰寒，紧接着，阵阵剧痛袭来。他向胸口看去，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胸膛，直没至柄。匕首的手柄上，花曦语的双手，正哆嗦着离开。

“为……为什么？”刘出洋抬起头来，眼前的景物，一片迷离。身体的知觉……也渐渐离他而去……

。

章二百二十一：幽蓝之梦（二十）

刘出洋的胸口之上，插着一把匕首。那正是他借给花曦语防身所用，却没想到，此时被她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为……为什么？”刘出洋抬起头来，虚弱地问道。全身的力量，仿佛在这一时刻，都离他而去。

“对不起……对不起！”花曦语哆哆嗦嗦地放开匕首，不住后退。

城堡摇晃的更加厉害了，不时有尘土细石，从上面坠落。空气中，也充满了灰尘的味道。

这个时候，刘出洋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逐渐崩解，慢慢的，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球，约有一个篮球大小。

“这……”刘出洋惊讶了，可紧接又明白了过来，“对了，这个地方，若是严格来说，应该是属于精灵公主的灵魂空间。那么，进入和离开这里的方法，都应该是以灵魂的本体形态才对。这样说来的话，出口就应该在那无尽的虚无空间之中。”

“对不起……出洋大哥！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你离开这里，而不是和我一样，同这个空间，一起崩碎消失……”花曦语接下来的话，正好证实了刘出洋的想法。

头顶上的虚无之中，隐隐传来了一阵引力，刘出洋所化的这个光球，开始缓缓上升。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本体，正在接引这部分暂时分离出来的灵魂回去。

“出洋大哥……再见了……或许，也是永别了……”花曦语看着缓缓飘飞而起的光球，眼底噙着泪水，脸上，却满是笑容。

“虽然，我一直都被困在这恐怖的地方，每天都在黑暗和惊惧中孤寂地哭泣。可幸好，你总能在我最悲伤、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总能关心我、保护我。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还拥有你。拥有你，我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切！”

花曦语抬起手来，轻轻地冲着光球的方向，缓缓摆手。“虽然，我马上就要死去，马上就永远离开你，再也见不到你。可拥有了和你在一起的记忆，哪怕就是在另一个世界，我也会很安心，很幸福……”

说到此处，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落。“虽然，我无法回馈你，无法报答你。可我会，永远的祝福你！如果……能有来生，我愿意反过来，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我发誓……”

整个城堡四周的墙壁，已然崩塌，地板也断成许多截，周围的房间，大概受她魂力的保护，暂时还算完好，可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花曦语站在一块破碎的地板上，眼泪从眼角流入，滑过光洁的面颊，从尖尖的下巴上面，掉落到脚下，无尽的虚无黑暗之中。

刘出洋此时，虽然化成了灵魂形态，可还仍然有自我意识。他听罢花曦语所言，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的意识，本就与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如果还是处于黑暗和惊惧当中，意识中的时候体验，则还要延长许多倍。

就像人们在黑夜，处于恐惧当中时，越是期盼着黎明的到来，可黎明就越是迟迟不来。有时候，甚至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可实际上，现实却仅仅几分钟而已。

若是普通人，处在这个被“幽蓝之梦”不断侵蚀的空间中，日日夜夜被恐怖和孤独所折磨，大概早就疯了。由此可见，花曦语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有着一颗坚韧的心。

“不对啊！”刘出洋看着崩塌的空间，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道，那就是“如果这个空间的崩塌，预示着精灵公主的死亡，那么这个时间，同精灵女王预测的时间，就相差太大了。”

按照刘出洋手中的线索和推论，他来这个空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否则脑海中，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记忆碎片。而且，夜胖子也说过，他接手公主中毒案件后，在精灵王国中，已经待了一段时间，而且经常昏倒。

“莫非……这与我有关？”这一点相当明显，刘出洋没来之前，精灵公主的病情，一直与女王的预测相同，因此她才猜出她是中了“幽蓝之梦”。直到刘出洋想用“灵魂拷问”寻找下毒之人后，女王的预测，才出现了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那问题就应该出在‘灵魂拷问’上了。”这个魔法，刘出洋也是第一次使用。他不知道，使用灵魂拷问后，是本该就这样。还是精灵公主的特殊性，让他的一部分灵魂，来到了这个灵魂空间。

“我的一部分灵魂，来到了这个灵魂空间，又被无数次杀死在这里。难道是……杀死我的生物，夺取了我的灵魂能量，注入到这个空间之中，保持了它的生命活性？”这一点很有可能，这个空间中的生物，都与这个空间息息相关。为了自己的生存，剥夺外来生物的灵魂能量，来补充自己空间中的能量，以保证自己能够存活下去。求生，几乎是所有生命的本能。

“如此说来的话，就能解释通了。我每次去精灵公主那，施展‘灵魂拷问’，都会来到这个空间，然后被这里的生命杀死。由于部分灵魂的损失，我昏倒在地，被别人送回住处。而灵魂的损失，导致我的记忆，失去大半，仅有少部分逃回了本身。”

“因此，我每次醒来，都会忘记了前一天的事情，这让我产生了时间上的错乱。而且，我时常昏倒，也是因为灵魂损失过多，导致精神不太稳定。也正是因为这种‘错乱’和‘不稳定’，我才会混淆现实和梦境。”事实上，最初的几天，刘出洋会一个晚上去施展几次，后来精神弱了，昏迷的时间，才越来越长。

“那么，送我回住所，在我门前移植被斩断的树，乃至警告我身边的人对我保密等等，都是精灵女王所安排的了。她是想让我继续蒙在鼓中，用我的灵魂，来给她的女儿继命。”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人，在圣树之心，也就只有精灵女王了。

“可这一次，为什么空间会崩塌。难道是……花曦语杀死了我，却没有夺取我的灵魂，而是放了我，任由自己死亡？”想到此处，刘出洋看着下面，不断流着眼泪，冲自己挥手的女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按理说，自己因她受了不少苦，损失了不少灵魂，导致精神力锐减，甚至可能会因此产生退化，变成普通人。可他一想到她的善良、坚韧，又不太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在刘出洋眼中，每个弱小的生命，都值得保护，每个痛苦的灵魂，都值得拯救。上一世做为一名警察，保护弱小，已经深深镌入了他的灵魂。

想到此处，他猛地咬了咬牙，意念一动。只见他化身而成的白色光球中，突然析出许许多多的细碎光斑。这些光斑，既似片片雪花，又像点点繁星。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从天空中落下。如果仔细看去，这些光斑之中，似乎隐约还能看到一些画面，这正是刘出洋的部分记忆。

“不！”花曦语大喊了一声，“出洋大哥，不能这样！”

说来也怪，这些细碎光斑落在破碎的城堡上时。整个城堡，立时重新组合，断裂的地板，合而为一，崩塌的墙壁，重新建筑。不多时，城堡又恢复成了一个整个。不仅如此，除着光斑的持续落下，城堡外面的草地、湖水，乃至围墙、铁门，也都恢复如初。渐渐的外面的森林，也重新出现。这个浮空小岛的面积，比之刘出洋刚来时，还要大上几圈。

可与之相反的，刘出洋所化的光球，却缩小了不止一倍。现在看来，比之棒球，也大不了多少。

“不……”花曦语跪坐在地板上，泪流满面。“出洋大哥，求求你，不要再来了，”刘出洋牺牲自己，再一次恢复空间，已成了既定的事实，花曦语想阻止，也已是阻止不了。她干脆在别一个方面，来规劝他。

“我迟早都要死去的，”她说道，“与其看着你为了救我，而伤害自己，我宁愿马上去死！”

可此时，刘出洋却感觉到，冥冥中的接引之力，越来越大，他加速向上飞去。

“对了！媒介！”花曦语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把刘出洋披在她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出洋大哥可能会忘记许多事情，我必须警告他，让他知道我很危险，让他……不要再来了！”

说罢，她用指甲切开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泊泊而出，迅速染红了衣服。可随着她血液一同流出的，还有许多细小的丝线。这些丝线，短的寸长，长的约有半米。仿佛线虫一般，在刘出洋的衣服上，不停地打滚，蠕动。

当衣物被鲜血浸染之后，花曦语诵念了一段咒语，将它也化成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光球。只不过，它的外围，有一圈红色的光晕保护，内里，却是困住了一团蓝色的烟雾，正是“幽蓝之梦”。

“出洋大哥……上一次的警告，你大概没有在意。这一次，希望能提醒你，不要再来了，要离我……远一些……”看着这个光球，飞速上升，瞬间便追上了刘出洋所在的那个，花曦语喃喃说道。

突然之间，她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放在胸口，做了个祈祷的姿势。她轻轻地哼唱起了一支莫名的歌曲，声音委婉动动听，好像百灵鸟。可曲调之中，却是充满了肃穆……与悲伤。

刘出洋快速上升，穿过仿佛不存在的城堡顶端，飞入了黑暗的虚无之中。他越飞越快，花曦语、城堡、森林、浮空岛，都愈来愈小，最终，消失不见。他身体周围，尽是一片黑暗。慢慢的，他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坠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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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二：谋杀

“啊！”刘出洋猛地惊醒过来，发现仍是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外面月色皎洁，正值深夜。

“扑”他一张嘴，吐出了一口蓝色的烟雾。同时，头脑中一阵刺痛传来，他咬牙坚持，却发现刺痛过后，又是长时间的眩晕。

“我这是怎么了？”他努力回忆，却也记不清楚。可他分明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穿好鞋子，跌跌撞撞地来到桌子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从胸口的吊坠之中，取出一叠纸张，和一支炭笔。他想要梳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可又怕梳理完了，很快忘掉，便想着要记在纸上。

他的脑海之中，一团乱麻，好像有许多记忆，都被什么东西封赌了，正在拼命向外钻。钻之不出，便又大声叫嚷，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当他把注意力探过去时，却又发现，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刘出洋浑浑噩噩的，不知坐了多长时间，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叹了口气，正准备放弃，可一眼看到桌面上的纸张，猛然瞪大了眼睛。纸张上面，好似无意乱写，却是下意识地写出了几个字。他对这几个字，有些印象，好像是他曾经分析过的内容的一部分。

“当、当、当”一声轻微的叩门之声，传入刘出洋耳中。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门的方向。现在夜色深沉，月光黯淡，正值更阑，这个时候，谁会来到他的房间？

“谁？”刘出洋大声问道。他将桌面那叠纸张中，写着自己字迹的那张取下，小心折好，就要放进自己的胸口，衣裳之内。

“是我！”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刘出洋一愣，听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叶欣儿。这么晚了，她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刘大人还请开门，”叶欣儿见刘出洋迟迟未来开门，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见自己，便想了想说道，“小女子，有要事相商！”

刘出洋皱起了眉头，“要事？她会有什么要事？”他看了看手中的纸张，思索片刻，突然又将它打开、用手抹平，重新搁置在那叠纸张上面。“来了！”做完这些，他擦了擦手，来才来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门外的叶欣儿，明显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皎洁的月光之下，美艳不可方物。若论起容貌，她比花曦语和叶儿，都要差上不少。可半精灵的基因，却让她的耳朵，比正统精灵小上许多，更加符合人类的审美观念。

“你……”刘出洋刚准备开口，却见她一把推开自己的手臂，不请自进。

“刘大人，住得可还习惯？”叶欣儿在房间中四处看看，突然见到桌子上面的纸张，目光微微一凝，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还好！”刘出洋不知道她来此的目的，可既然她进到了屋中，又不好开口赶人，只好强忍头中的痛感，伸手指了指桌旁的椅，示意她可以坐下。

可没想到叶欣儿只是顺着刘出洋手指的方向，随意看了一眼，便微笑着后退两步，坐到了刘出洋的床橼之上。

这是一个明显的暗示性动作，可刘出洋皱起了眉头。这深更半夜，黑灯瞎火，若是被人发现叶欣儿坐在自己的床上，到时瓜田李下，恐怕会传出不好的传言。想到此处，他回身将手伸向门旁的墙壁。那里镶嵌了一个水晶球，只要输入一丝魔力，激活其中的魔法阵，它就能发出光亮，照亮整个房间。

可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水晶球。就见一只纤细的手掌，从一旁伸来，“啪”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刘出洋的手掌，立时悬停在了半空之中。他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没想到叶欣儿的力量很大，根本就是动也不能动。他用余光看了眼房门，却见房门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她关上了。

“欣儿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出洋怕面孔，立时冷了下来。

“刘大人，欣儿是有事相求。”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刘出洋语气软了一些，他动了动胳膊，想要撤回手臂，却发现叶欣儿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按理说，叶欣儿是想阻止自己打开水晶球里的灯光，可自己已经然放弃了，她就应该松开才对，为什么还要紧抓不放？“莫非……她的真正目的，是想将我控制起来？”他不由得，如此想到。

“当然不能，我想说的，都是贴心的私秘话。自己要背着旁人，才有情调。”说罢，她的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刘大人，我知道你破案很是在行！可我父亲之死，的确和花荣有关，你若是能为我作证，杀了此人。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若是刘大人看得上我，就是要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她的这番话，若是配上软糯的语调，谄媚的笑容，到是很有诱惑力。可她说这些话之时，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却是冷如冰霜，就连语气，也听了让人发寒。

刘出洋听罢，自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对方的表现，根本就不是如他原先想的那般，在诱惑他，而是另有阴谋。

“你们……不是和好了吗？”刘出洋一边问，一边凝聚精神力，准备施展“冰锥术”。可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脑海之中“嗡”的一下，险些痛得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绘出的阵图，也瞬间瓦解。

“灵魂魔法！？”刘出洋骇然。方才的那一瞬间，叶欣儿对自己所用的，分明就是一个灵魂魔法。

他的“灵魂拷问”实质上也是灵魂魔法的一种，可以他一阶法系职业者的灵魂强度，也只敢对将死之人，用用罢了。至于“灵魂拷问”的升级版“灵魂振荡”和“灵魂之刺”，他用都不敢用。

因为，若想以自己的灵魂力量，对他人的灵魂造成损伤，怎么也得比对方的灵魂强大。至少，也得相当才行。否则，对方的灵魂远比自己的凝练，自己还傻子一样，一头撞去，岂不要反而受伤。

所以，刘出洋方才受的那一记。足以说明，叶欣儿这名一阶的剑士，与自己这个一阶的法师，灵魂强度相当。甚至于，还要更加强大一些。

趁着刘出洋脑海一痛，神情恍惚之际。叶欣儿突然将他的两只手臂，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死死地抱了起来。“刘大人，何必猴急呗！”她咯咯一笑，“你想要的，我马上就会给你。”

本来似的语句，从她嘴中吐出，却是显得无比阴毒。本来温香软玉，肌肤相亲的场景，却是让刘出洋觉得手臂和身上的骨头，“吱吱”作响，疼痛非常。

“她到底想到做什么？”叶欣儿此来，明显不是来诱惑自己。她若想杀了他，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是易如反掌。可直到现在，她没有丝毫到动手杀他的意思。

“难道……她的目的是……”刘出洋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猛地被人推开。“欣儿……欣儿！”从外面闯进了一个黑影，定睛一看，正是花荣。

“花……花荣大哥……”叶欣儿急忙推开刘出洋，慌乱地理了理衣衫，“对……对不起……”她脸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刘大人说，只要我从了他，就帮我找到杀父仇人，所以我……我对不起你……”说罢，她掩面而泣。

“果然！”刘出洋暗叹一声，他已经猜出了叶欣儿的目的，可却无力阻止。

花荣此人，刘出洋知道一些他的性格。从他第一次见到自己，便以为自己是追杀木柔的捕奴团，从而立下杀手。和他之前在擂台上面，左一句不连累女王，右一句自杀成仁来看。此人看似豪爽，实则极为鲁莽。而偏偏这个鲁莽之人，还有很高的武力，那就很容易被他人利用。现在的情况，既是如此。

“花荣大哥，请听我解释！”刘出洋说道。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花荣见心爱的女人，受此“侮辱”，立刻红了眼睛。抽出长剑，便是当头斩下。

刘出洋急忙躲开，“花荣大哥……”他刚想开口，却见花荣伸出长剑，指着他，恶狠狠地说道“卑鄙的人类，不要叫我大哥！”说罢，长剑一用力，又用刘出洋捅来。

刘出洋方想躲开，可脑中又是一痛，中了一记“灵魂魔法”。他身体一个踉跄，只觉得腹中一凉，低头一看，花荣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腹部。

刘出洋摸了摸腹部的鲜血，好似仍有些不太相信。“花荣大哥……”他一把抓住花荣的手掌，鲜血涂了对方满手。“你……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吗？”

这个时候，花荣也清醒了一些，热血消退，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可眼看着刘出洋活不长了，他便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呸！我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相信，难道要相信你？”说着，他猛地抽出长剑。刘出洋软软地倒在，鲜血从身体下面流出，一直流到门前的月光之中。

花荣长出了口气，回身看了叶欣儿一眼。“欣儿，”他说道，“你受委屈了。不过，这贼子身为副使，杀了他也有些麻烦，我现在就去女王那里请罪。”

说罢，他匆匆离开房间，可回身一看，叶欣儿却并没有跟出来。他好奇地后退两步，向房中看到。只见叶欣儿，正抬着一把长剑，冲着刘出洋的脖颈，狠狠地斩了下去，看样子，她竟然是想砍下他的人头。

“你做什么？”花荣急跑两步，伸剑相拦。“当”的一声，两把长剑，溅出了几点火花。

“我……”叶欣儿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思来想去，觉得他辱我太甚，太过可恶，不斩下他的人头，难消我心头之恨！”

“欣儿……”花荣听罢，看到她眼圈中的泪水，心瞬间软了下来，他将长剑背在背后，另一手抱住叶欣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刘出洋此人，怎么也是个副使。杀了他，若有女王出面，尚有转圜余地。可如果斩下他的头颅，那就是打了夜羽的脸面。到时恐怕会很麻烦啊！”

叶欣儿轻嗯了一声，“我都听你的！”她柔声说道。

就在这时，有一队精灵的卫队，大概见到异常赶了过来。花荣在领头之人耳边轻语几句，便带着叶欣儿走出了房间。

叶欣儿跟在花荣后面，见他急匆匆地去女王那里报信，嘴角不禁露出冷笑。她一抬手，掌中露出一张纸条，正是刘出洋桌面上那张。双手一搓，便将它搓成了粉末。

可此时，她似有所觉，突然扭头向一旁看去。只见不远之处，站着一个黑影，正是花曦语的侍女叶儿。方才刘出洋进入精灵公主房间，施展“灵魂拷问”之时，正是她去找叶欣儿报信，让她过来杀他。

叶欣儿冲她微微点头，离开了此地。叶儿却看向了刘出洋房间的位置，久久不语。

“虽然，我无法得到你，可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半晌之后，她咬着牙齿，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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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三：谋国（上）

天光昏暗，虽是正午，可大片大片的乌云，将整个太阳遮蔽得严严实实，不露丝毫缝隙。这些乌云，浓墨一般，漆黑厚重，沉甸甸的，让人一眼望之，便觉得有些胸口烦闷，喘不上气来。

狂风肆虐，虽在森林，可放眼整个圣树之心，无数的树木，仿佛都屈服于狂风的淫威，和乌云的大势之下，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它们身上的树叶，被狂风猛地拔下，又狠狠地抛落远方。乍眼一看，竟如同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正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风、雨、欲、来！”精灵女王，站在宫殿入口的台阶上面，俯瞰眼前狂风怒吼，落叶纷飞的萧瑟情景，忍不住一字一顿地低声喃喃说道。

她的眼中，看到宫殿下面的道路之上，行来几人，为首的正是精灵族的大长老。他穿着粗布制成的衣衫，宽大的袖子，被狂风吹得列列作响。可他却仿佛毫无所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大大咧咧地迈步而行。这狂风乌云，不但没有丝毫的撼动和阻碍于他，反而凭空给他增添了几许威势。

这一行人，被宫殿阶梯下面的守卫拦住。双方交涉几句，便有一名守卫快步跑了上来。“陛……陛下！”上来的守卫，是一名年轻的精灵。“长……长老求见！”他大概是有些紧张，口齿不太清晰，还有些结巴。

“不见！”女王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宫殿里面走去。身后的披风，被狂风高高地撩起，仿佛要离她而去。

宫门的守卫，急忙打开了宫殿大门，他们知道她此时心情不好，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宫殿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女王陛下一个人的脚步之声。地面上的魔法阵，在她踏过之后，传出一阵魔力波动，让四周墙壁上的魔法灯，同时亮了起来。原本有些阴暗、压抑的大厅，瞬时充满了光亮。

可女王却是瞅也不瞅一眼，径直来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她有些心烦，觉得最近诸事不顺

先是自己的女儿——精灵公主，被人阴谋劫持。后虽安然救了回来，可却又不知不觉地让人下了毒，至今危在旦夕。

紧接着，发丝草的疯狂生长，又导致大规模的兽潮，让她不得不调动帝都的防卫力量，去各个精灵城市，协同守卫。

然后，自己力主的与人类结盟之事，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本以为结盟之后，能借助一下人类的力量，却没想到，人类使团的副使，却在昨天夜里，被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当场格杀。

“侮辱精灵女子？呸！这个罪名，也就花荣那个笨蛋才信！”精灵女王在心中腹诽着，可却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的圣树之心，防卫力量极为不足，再加上最近出了变态一般的杀人狂魔，使得人心惶惶，甚至出现了“那个杀人狂魔，就是女王陛下，再追查公主中毒案子时，进行的报复。”这种极为可笑的流言。

可以说，现在女王身边的力量，也就只有花荣和他统领的卫队了。若是再失去了他，那整个精灵王都，也就相当于被扒去了最后的一点盔甲。就只有在敌人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的份了。

“陛……陛下！”正在精灵女王发愁的当口，那名守卫又是进入了宫殿，单膝跪倒，开口说道，“几位……长老求见，说……说有重要之事禀告！”

“不见！”女王头也不抬地说道。

“陛……陛下！”那守卫一脸的苦笑。他本不是宫殿守卫，只不过最近的兽潮太过频繁，使得帝都力量空虚，才让他得到了这个机会。他原以会是个美差，可如今才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儿。想到此处，他心中有些怨恨这次的兽潮了。

“陛……陛下，”女王他得罪不起，可外面的几位长老，他也同样得罪不起。既然女王不愿意见他们，他便只好将几位长老要问女王的事，擅自向女王问了出来。“夜羽的……使团，已经到了城外传送阵的位置。长老们询问，要不要开启……开启传送阵？”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不开启传送阵，难道还要强行留下他们不成？”女王冷冷地反问道，让那守卫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

“强行留下，又有何不可？”这个时候，宫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大长老哈哈一笑，带着一行人等，从外面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啪”的一下，四周的魔法灯，同时熄灭，地面的魔法阵，也失去了光泽。大殿之内，昏黑一片。

精灵女王略显疲惫的双眼，微微眯起。作为光暗大战之时，少数未被攻破的几个都市，精灵族的王都——圣树之心，也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特别是这座宫殿，历经几次翻新、重建，不仅气势愈发地恢宏、厚重。更重要的是，地面上的魔法阵，乃是无数代精灵智慧与心血的结晶。它不但可以满足整个宫殿，照明、清洁等日常活动的需要，而且一旦有敌人进入，还可以阻敌、困敌、除幻，甚至是直接灭杀敌人。

因此，自最后一次宫殿修筑之后，这魔法阵便一直处于开启状态，日夜无休、从无故障。而此时它的失效，一定是有人心故意为之。想到此处，让精灵女王心中，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女王坐正了身体，轻声问道。声音虽轻，可语气却是极为的严厉。

“呵呵呵……”大长老没有回答，反而发出一阵略带猖狂的大笑。他们几人，背对着门外的光线，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长长的影子，投在他们的身前，女王的王座之下，忽长忽短，时隐时现。好像几只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在觊觎着女王身下的王座，却又不敢轻易染指。

“老朽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待走到王座近前，大长老敛去脸上的笑容，开口说道，“趁着夜羽的使团，尚未离开王都，派人半路截杀，斩草除根！”他说最后四个字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刘出洋和夜胖子等人，放在嘴中，嚼成碎末。

“哈哈……”女王冷笑了几声，“你们杀了刘出洋，也就罢了！可使团的正使，乃是夜羽国王，过继给自己叔叔的子嗣。杀了他，你们就不怕夜羽的报复？还是你觉得，以我族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抵抗夜羽了？”

“陛下且放宽心，”大长老听罢，丝毫不以为意。他摆了摆手，看似胸有成竹。“夜羽国若是报复，便正合了老朽的意！”他笑着捋了捋胡须，说道，“到时，我们便可联系光明联盟，同意他们结盟之事，允许他们在我族境内，修筑超大传送阵，用以传送士兵，协同防守。那时，捎加挑拨，便能使光明联盟与夜羽帝国之间，爆发战争。而我精灵一族，正可趁此机会，韬光养晦。待二虎相争，两败俱伤之时，再联络其它国家，火中取栗。定能重回我族，上古之时的荣光。”

大长老说得慷慨激昂，手舞足蹈，在说到“重回上古荣光”之时，更是闭上又眼，高高举起双手，仿佛在亲手绘制一幅，精灵族的宏伟蓝图。

可他的这番激昂的表演，却没丝毫没有得到女王的回应。精灵女王歪着脑袋，一手靠着王座扶手，轻托荔腮。另一只手，则放在另一个扶手上面，长长的指甲，轻轻叩击，发出“嗒嗒”声响。

大长老睁开眼睛，略显尴尬，只得又将双手，放了下来。

“大长老！”精灵女王站起身来，缓缓走下王座下面的台阶，长长的裙摆，轻轻晃动、飘荡，说不出的高雅、尊贵。“你可知道，我精灵一族，因何衰弱至此？”她轻声问道，“你可知道，我精灵一族，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你可知道，若按你的方法施行，我精灵一族，最后的结局，又会如何？”她的问话，一句比一句声高，一句比一句严厉。三句问话，宛如三记闷锤，让大长老接连后退了三步，又退回到了人群之中。

精灵女王，抬起头颅，将视线从大长老身上移开，缓缓扫视他身后的人群一眼。目光所视，莫不低头垂首，不敢如之对视。可女王陛下，却是在心底暗叹了一声，她发现人群之中，除了大长老和三、四两位长老外，还有叶欣儿、花荣，和精灵公主的侍女——叶儿。

“我精灵一族，在上古光明神麾下，也是五大种族之一！”女王暗叹一声，又转身回到王座之上，开口说道，“甚至光明神隐之后，许多种族都因此没落了，我精灵一族，仍是大族。”

“可两百余年前的光暗大战，使得我光明大陆，生灵涂炭，十不存一。做为战线的前沿，我精灵族则更是首当其冲，国力大减。甚至一度退守于‘圣树之心’，族人也惨遭受屠戮。就连母王，也在双方上位职业者对决后，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所幸父树大人怜见，让我族度过危难，保存了下来。两百余年，又壮大如斯。”

“可如今若依大长老所言……”精灵女王说到此处，冷哼一声，“先不说夜羽同光明联盟，绝不会蠢到大动干戈，进行灭国之战。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大长者计划成功，我精灵族重新夺权，成了光明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又能如何？若暗处窥视的黑暗生物，又卷土重来，又该如何？难道以我一族之力，还能抵抗黑暗大陆不成？本王虽不才，可宁愿我族偏安一隅、墨守一地，也绝不愿当精灵族的罪人！当整个光明大陆的罪人！”

精灵女王所言，字字如针，针针见血。刺得大长老的“宏图”，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一番话说完之后，大长老竟是动了动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哼！说得好听！”就在此时，叶欣儿却是突然开口说道，“什么国家大事，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最近我精灵族，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可这个时候，陛下不思励精图治，反而因公主中毒之事，风闻言事，到处搜捕可疑之人，严刑逼供，残害无辜，弄得人心惶惶……”

她眼圈有些发红，想来是记起了自己被残杀的姐妹。“所以，我禀告长老会裁决，暂请女王陛下，交出手中权力，休息一段时间。待清醒些时日，再来重新主持大局！”

“原来……你们阻夜羽使团是假，叛变谋国……才是真的……”精灵女王幽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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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四：谋国（下）

“原来……你们阻夜羽使团是假，叛变谋国……才是真的……”精灵女王幽幽说道。

可实际上，她口中的这两件事，也可以说成是一件事。若真让大长老几人，逼得女王退位，那按他方才的计划来看，首要的一件事，便是要劫杀夜羽的使团。

“陛下说笑了，我等身为族中长老，又岂会做出叛变谋国之事？”大长老呵呵一笑，方才被女王驳斥的惊慌之色尽去，眼中又恢复了自信。“若是陛下能够采纳老朽之意，那我等依旧会奉陛下为主。日后，我族称霸大陆，陛下便是一代圣主，永享荣光！”

他身后的叶儿，听到此言，眼中精光一闪，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又是垂下了头去，沉默不语。

“可若是陛下执意孤行，哼……那就不要怪老朽行非常之事了！”大长老回头，冲叶欣儿使了个眼色。

叶欣儿见状，急忙拽了拽身旁花荣的衣袖。可花荣却是微微抬起头来，偷偷看了看王座上的女王，又赶忙垂了下去，懦懦不敢言。

“废物！”叶欣儿气得踹了他一脚，只好自己拍了拍手掌，大吼一声“都进来！”

随着她的叫喊之声，宫殿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一队精灵士兵蜂拥而入。看他们的盔甲、制服，分明都是花荣所统领的侍卫团。

“女王陛下，老朽的提议，考虑得如何？”大长老见状，更是志得意满，眼中满是得意之色，话语中，也不断地催促、逼迫女王表态。他方才的一番话，自以为软硬兼施，以利诱、以势迫，定能让女王就范，采纳他的计划。

可精灵女王此时，却又是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四长老二人。“二位长老，一向不问世事。”她轻开檀口，柔声说道，“哪怕就是本王的大殿，两位长老来的次数，也绝不超过五指之数。难道，两位长老难得来上一趟，目的也是要兵戎相见，逼迫本王下台吗？”

女王对大长老计划中的漏洞，此时绝口不谈。她也知道，既然两位长老，同意和大长老同来，那便是答应了他的计划。此时，与其在计划的漏洞上较劲，倒不如打打感情牌，看看他们能否心软。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其中一位主动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开口说道“陛下言重了！”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好像嗓子受了什么伤害，让他说话颇为费力。

“老臣万万不敢与陛下兵戎相见！况且，以陛下上位职业者之能，就算殿中所有人加起来，再多上一倍，恐怕也不能将陛下如何！臣等此来，乃是准备死柬！若陛下同意，则皆大欢喜。否则，臣等便决定死在陛下面前，以臣等的鲜血，来唤醒陛下！”说罢，他带头跪倒。后面的精灵族人，亦是跪了一地。

女王一愣，随即软软地靠在王座上面。正如方才那位长老所说，她不怕他们动手，因为就算他们动起手来，也绝不是她的对手。可若是几位长老，和如此多的皇家侍卫，一齐以“血柬”为名，死在她的大殿之中。那政治影响，可就太大了。不说别的，族中那几个避世不出的上位职业者长老，恐怕也得现身出来，找她谈谈，甚至让她主动放弃王位。

“好吧！”女王长出口气，微微沉吟，眸中又是一亮，“就算你们要本王退位，可依照族中的规矩，王位非皇室血脉，不能传承。如今公主身中奇毒，根本就无法继位，你们又能找到谁来，合法地继承本王的王位？”女王的这番话，颇有些无赖的意味。可是如今，势不如人，无赖之下，实则是深深的无奈。

可她没想到，大长老听到这番话之后，却是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他瞥了瞥身后的叶儿，挪动身体。将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他身后的叶儿，给让了出来。

“你……”精灵女王，瞪大了眼睛。身体都不自觉地，从王座上半站了起来。

叶儿此时，却是缓缓抬起头来，目露凄然之色。满眼的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一看之下，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母后！”她的第一句话，便让精灵女王，泄了气一般，又重重地坐了回去。“儿臣也是被他们逼迫的，”她怯怯地说道，“儿臣也是逼不得已！”

精灵女王闭上眼睛，长长地嘘了口气，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实际上，她方才在看到叶儿之时，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只是她不太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出卖自己。可一试之下，虽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让她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叶儿虽口口声声，被人逼迫。可从她迫不及待地喊出“母后”二字，迫不及待地要坐实自己的身份，这一点上来看，她哪有半点被人逼迫的意思。分明是做了婊子，还要立上牌坊。心里明明想当女王，想得发疯，可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母慈子孝，迫不得已的样子。

“也罢！”女王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叶儿。瞪得她心里发虚，低垂头颅上面的两只眼睛，也左右不停地乱转。手心里面，更是浸出了层层冷汗。她微微咬了咬嘴唇，一丝血腥气味，晕在口中，缓缓化开。她却是毫无所觉。

“你要当女王，也不是不成！只要你答应本王……”精灵女王此时的眸中，充满戏谑之色，继续开口说道，“只要你答应本王，继位之后，放弃大长老的计划，并和夜羽结盟，堂堂正正地带领族人，发展壮大。那本王现在就将王位，转交给你，又有何不可？”

“这……”叶儿睁大眼睛，看向女王，心里像开了锅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身世之时，只觉得女王和公主二人，待她很好。做为一名侍女，哪怕是死，也难报二人恩德万一。

可当她无意中知道自己竟是女王的第二个女儿，当今公主的亲妹妹时，心中的感激，却是瞬间化为了仇恨。二人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却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怨恨！愤怒！妒忌！仿若三条纠缠在她心里的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啃噬她的灵魂，将她拖向深渊。她的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嘶吼、怒嚎，怂恿她夺回，本该属于她自己的一切。

为此，她不惜和女王争吵。甚至有一次，被门外的公主听到。可她事后发现，好像公主听到的不多，并没有查觉她的身份。

这一次事件过后，她突然转变了想法。她觉得，自己最大的阻碍，并不是女王，而是她的姐姐——精灵公主。只要杀了她，那一切……还不都是自己的……

想通了这点，她一方面忍辱负重、安守本份，另一方面，却是寻找帮手，暗中谋划……

终于，她今天得到了这个机会。她本以为，等自己的姐姐死去之后，她还要熬上许多年，才能取代女王，坐上她的位置。才能让曾经嘲笑她、讽刺过她的人，都匍匐在她脚下，才能让那些欺辱过她的人，都过来祈求她，饶过他们的性命。可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快得她有些手忙脚乱，有些措手不及。

看着女王身下的王座，她的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蹦跳了起来。

“这……”叶儿略略迟疑，女王的承诺，虽然让她头脑有些发蒙。可她也明白，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女王与大长老较力，而她却是实力最为弱小的一方。所幸的是，她现在是仅剩的皇室后裔。现在，这是她最大的本钱，也是唯一的优势。

她偷偷看了大长老一眼，大长老也是她近期寻找到的帮手之一，她必须顾忌一下他的感受。女王所出的难题，算是一个阳谋，这是在逼着她，在两方之间，重新选择一方，投靠过去。

可大长老，此时却是一脸淡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对着女王陛下，微微摇了摇头，“陛下，对于老朽的计划，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还有必要玩此权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嘴脸，“难道您是害怕，光明联盟不会与我等结盟，不会去对付夜羽帝国吗？呵呵……”他一抹手上的储物戒指，取出了一只水晶球。

“与夜羽帝国相同，光明联盟此来的使团，也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大长老微笑着说道，“所以，他们双方火拼之时，老朽已暗中将当时的影像，存在了这个魔法水晶之中。若是将它交给光明联盟，并表示出我族‘诚意’的话。结盟之事，定会成功！光明联盟与夜羽帝国，也定会发生大战！到那时，我族的机会，可就到了！”他所谓的“诚意”，大概就是指夜胖子的脑袋。

女王听罢，冷冷一笑，只是看着叶儿，并不回答大长老的问话。看样子，她只在意她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就在大长老再次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叶儿却是狠狠地咬了咬牙，开口应了下来。说句实话，她此次前来，并没有想到逼宫能够成功。以她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觉得让她做出一些让步，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可没想到女王竟然如此痛快的，就要让位于她，条件对她来说，还是如此的简单。她甚至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说罢，她还朝着大长老，连挤了几下眼睛。示意一切，等她当上女王再说。这种明显的暗示，以她的心计，本不应该在这种场合用出。可女王那些话，正戳中了她的要害，让她的心……乱了！

她却没想到，大长老听到她的回答，看到她的暗示。还是重重叹了口气，“你们……太让老朽失望了！”他说道，“叶儿姑娘，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只是女王陛下的缓兵之计吗？等我们散去，各地驻防的卫队归来之时，恐怕就是她清算今天，将你的权力架空之日。做一个别人的傀儡，难道你甘心吗？”

“我……”叶儿张了张嘴，可紧接着，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君无戏言，我相信母后！”她说道，“而且……就算是名义上的‘女王’，我也愿意！”她对王位的执念，太深了！深到哪怕是做上一刻，哪怕是当一辈子傀儡，她也愿意。

“唉！”大长老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绝不同意，让叶儿继承王位。老朽自有更合适的人选推荐！”

“什么意思？”叶儿一愣，“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她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妥，赶快换了个说法，“还能有谁比我更合适，难道……我还有个妹妹……不成？”想到这里，联系上自己的身份，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倒十有是真的。

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也知道，自己与大长老的“执着”，并不相同。自己执着于王位，其它一切，都可为之让路。可大长老的“执着”，在她看来，却是搅乱大陆，让精灵重现上古荣光。如果她知道大长老还有后手，便绝不会选择硬碰，而是会另想它法。

“哈哈……”大长老此时，却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面露讥笑之色。“老朽……”他刚准备再次高谈阔论，吹嘘自己的计划。可突然之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啊！”他心念一转，额头上见了汗水。他察觉到了，这次的逼宫谋国之事，好像太过顺利了。虽然自始至终，自己一方看似强势，逼得女王溃不成军，只能提出一个“阳谋”，略加反抗。

可细细想来，以他对女王的了解，她绝不可能这么好对付，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王位。而且……女王方才的一连串表现，反而好像在套他们的话，让他们逐个跳出来，表演一番。

“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手不成？”大长老不禁如此想到。

就在此时，王座后方，宫殿侧面的一扇隐秘小门，突然打开，从里走出一人。“呵呵……据我所知，叶儿姑娘可再没有妹妹了。倒是……有个姑姑！”这人轻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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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五：谋划

“呵呵……叶儿姑娘可再没有妹妹了。倒是……有个姑姑！”来人轻笑着说道。话音未落，就见宫殿之中，地板上亮起淡绿色光芒，无数能量条，仿佛藤蔓虚影，从地板上蜿蜒而上，将三位长老和叶欣儿，同时绑了起来。

淡绿色光芒，犹未停止，继续在地板上，依照某种玄妙的规律，盘旋游动，不多时，便绘制出了一个庞大的魔法阵图。紧接着，它们又爬上了四周的墙壁。“唰”地一下，魔法灯同时亮了起来，将整个宫殿照得纤毫毕现。

这一时刻，宫殿内的防御法阵也被人再次启动了。

“是你？你不是死了吗？”大长老看着来人，惊诧非常。这人黑发黑眸，面色苍白，好似大病方愈。正是被他们认定死亡，又亲眼看着夜胖子带走尸体，准备运回夜羽的刘出洋。

一阵脚步声响，原本同大长老一起进来逼宫的护卫士兵，此时却是急急跑动起来，将大长老几人，团团围住，兵器出鞘，纷纷指向他们。

“果然是你！”叶欣儿冷哼一声，看向花荣，“你当时阻止我斩下刘出洋头颅的时候，我就应该觉察到你有问题。”

说到这里，她又是疑惑的蹙起了眉头，看向刘出洋“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派人盯着夜羽使团，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向女王报信。而且，你的‘尸体’也一直在使团内，更是随着他们，离开了王城，到了传送阵处，想必你也是刚刚赶到大殿的吧？所以……你到到底是怎么和女王通气，为我们设下这个局的……”

她的眼眸当中，充满了疑惑，可自己的问话，还未说完，突然眸中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那张纸……”她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那张我撕毁的纸……原来是你故意留给我的！”

刘出洋在被叶欣儿设计谋杀之前，曾在桌子上的那一叠上，写下了什么。其实上面的内容，是他根据精灵公主梦境内容，进行的一些分析。上面写着“噬心虫——大长老”和“三、四长老——死亡——复活，替换？”这样的字迹。

这样的分析，毫无证据支持，顶多算是一种凭空的臆想。如果刘出洋直接把它交给精灵女王，并说明它们的由来，是精灵公主因中毒，记忆变异而产生的梦境，那恐怕女王会立刻将他赶出来。

可偏偏这个时候，叶欣儿却突然叩门拜访。深夜来访，定无好事！刘出洋本想将那张纸收起来，可动作进行了一半，却突然转变了想法，有了另一个主意。他将那张纸放下，却将第二张纸叠好，攥在了手心当中。第二张纸上面，虽无字迹，可由于是炭笔书写的原因，上面却是留下了印痕。

因此，第一纸便成了刘出洋的诱饵。它共有两个作用，一是掩护，掩护第二张纸，让它不被叶欣儿发现。二是证明，证明刘出洋的大胆猜测，是不是真的。

如果刘出洋的猜测，都是错误的，那纸张被叶欣儿发现，顶多会嗤笑两声，便随它去了。相反，若叶欣儿取走了纸张，并将它特意销毁。那就说明，纸上的字迹，戳中了她的要害，她必须毁去。也就是间接证明了，刘出洋的猜测是真实的，精灵公主的梦境，也的确是她中毒之前的所见所闻，经过“幽蓝之梦”的变异而产生，有极大的可信度。

不过，以刘出洋当时的情况，几乎十死无生。无论有没有花荣出现，叶欣儿都不会让他活着。他手中空攥着线索，却无法交给女王。关键时刻，他也只是能拼了性命，赌上一把。

花荣刺穿他身体的那一剑，其实并不是花荣的本意。在花荣来看，刘出洋虽然“侮辱”了他心爱的女人，可毕竟他是夜羽的副使，又是“未遂”。因此，他当时虽然怒火中烧，热血涌入大脑，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只想着教训刘出洋一顿，将他打成重伤，再交给女王处置。

可刘出洋当时却不这么看，在他看来，花荣的长剑，并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在一旁窥视的叶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籍着“羞愤交加”的借口，从一旁偷袭，将自己杀死。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主动被花荣所“杀”，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因此，花荣的第二剑刺来，他便主动将身体凑了上去，受了他一剑。然后，再趁着抓住花荣握剑的双手，质问他不相信自己的机会，偷偷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他。

为了演得逼真，不被叶欣儿发现，他甚至受那一剑时，都没有避开自己的要害。所以，受伤极重，真是到了濒临死亡的关头。可即便就是如此，叶欣儿还是不放心，还要斩下他的头颅才算。所幸，花荣还没要色令至昏的地步。接到刘出洋张条后，他心中察觉出一丝不妥，便阻止了她，并配合刘出洋演了下去。并最终，将纸条交给了精灵女王。这才让刘出洋的这一番谋划，得以成功。

可精灵女王接到纸条后，觉得事关几位长老，也不得不谨慎对待。便设下了这个局，才让她们演出了这一场逼宫的闹剧。

当然，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刘出洋并不知道。他将纸条交出去后，就彻底的昏倒在地。任务完成了，至于生死，便听天由命吧！

幸运的是，夜胖子听到消息后，及时赶来，发现他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就用了一瓶老皇帝赐予他的药剂，吊住了刘出洋的命。并赶紧带使团离开，一是觉得事情有变，这里太过危险。二也是想让刘出洋，回到帝都，接受治疗，好保住性命。

此后，刘出洋一直处于昏迷当中，直到传送阵处才清醒过来，这也是叶欣儿几次派人打探，均只发现刘出洋“尸体”的原因。

他清醒之后，不知道精灵女王接没接到纸条，做没做好准备，想回来一探。可精灵王城，哪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夜胖子想出了浑身解数，才送刘出洋返了回来。并通过夜胖子和女王商量联盟协议时，走过的一条通往宫殿的后门，进入了大殿之中。

“哼！”花荣派人围住大长老一行，对着叶欣儿怒目而视，“亏我把你当成我心爱之人，一直信任有加。你竟然对我使用‘魅惑’类术法，想让我对女王不利！”

刘出洋听到花荣此言，却是偷偷瞟了眼精灵女王，见她看着王座之下，众人的神情变幻，眼露笑意。便发自内心的，觉得有些冰寒。

依据方才大长老所喊的“另有继承者推荐”这句话，以及精灵公主的梦境，再结合自己手中的线索。刘出洋猜测，现在场中所站的叶欣儿，很可能就是大长老所推荐之人。当然，她也绝不会是一只普通的半精灵。

真正的叶欣儿，恐怕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叶欣儿，是被其它人李代桃僵的产物，是一只藏在暗处的毒牙，是大长老此行，真正的杀手锏。

在刘出洋看来，大长老的计划，应该有三个方案一是让精灵女王直接同意他的计划，结盟光明联盟，杀死夜羽使团，搅动大陆战争。二是奉叶儿为王，让她同意自己的计划。在前两个方案失败的情况下，第三才是亮出杀手锏，让叶欣儿取代女王，直接执行计划。当然，无论是哪个方案，最终的目的，都是让光明大陆，彻底的乱起来。

而既然能被大长老说成是王位继承者，那叶欣儿就定是身赋皇裔的直系血统。而又能被当做底牌，作为最后的杀手锏用出。她的实力，也一定不弱。至少，也要与精灵女王相当才行。

再加上精灵公主的梦境中，三四长老死亡的房间内，曾出现过两把“凝碧”匕首一事。刘出洋推测，叶欣儿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就是女王的亲生姐妹，当今精灵公主和叶儿的姑姑。

当然，精灵族是典型的母系社会，女强男弱。“姑姑”一词，由精灵语翻译过来后，大致与光明大陆的通用语——人族语言中的“姑姑”相当。

“我可没有使用魅惑魔法，”叶欣儿冷哼一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花荣听罢一愣，这个时候，叶欣儿再在这个方面骗他，显然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这一点，刘出洋也相信叶欣儿所言。因为，她一旦对花荣使用魅惑类术法，便极有可能被精灵女王发现，窥出破绽。为了隐藏自身，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在刘出洋看来，花荣对叶欣儿的爱慕，实际上有些像血脉上的压制。做为精灵族来说，越是拥有高贵血脉之人，所说的话，所颁布的命令，就越容易为低等血脉的人所听从、所接受。人们一般会称呼这种现象为“领袖气质”，可实际上，这就是高等血脉，对低等血脉的压制。从皇室到平民，从精灵到半精灵，这种血脉上的压制，或许不太明显，或许有些缥缈，可确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如果说，高等血脉对低等血脉的压制，表现为所谓的“领袖气质”。那么，低等血脉相对对高等血脉，表现便为“仰慕”、“依恋”等等。在花荣与叶欣儿在擂台上比武时，带刘出洋过去的那个精灵族小姑娘，便对叶欣儿有过这样的感情。当时，刘出洋还以为她有“同性”倾向，现在想来，那应该也是一种血脉上的压制。

花荣与叶欣儿，同时俱有皇室的血脉。相比之下，叶欣儿的无疑还要浓上一些。就像某些电视剧的狗血剧情自小分散的兄妹俩，长大相遇后一定会相恋一样。一些无聊的科学家研究后，也曾得出过结论如果想知道自己心目中完满的另一半，看看自己的祖上的照片，或许会找到答案。这足以说明，冥冥中的血脉联系，很容易左右人的审美观念。

因此，花荣对叶欣儿的爱慕，根本就不是叶欣儿使用魅惑类术法的原因。

依照刘出洋的猜测，叶欣儿想要谋国成功，做为女王侍卫长的花荣，无疑是一个阻碍。因此，她利用花荣对自己的接近，挑拨自己的“父亲”与其决斗。在自己父亲失败后，她又用自己的那把“凝碧”，将其杀死，嫁祸给花荣。这样，她就可以在擂台上，以报仇为名，堂而皇之地杀花荣。

只不过，她的计划被刘出洋破坏了。之后，她干脆断了杀死花荣的想法。转为一方面引诱他，另一方面制造虐杀和流言，破坏女王的声誉。双管齐下，来迫使花荣偏向自己这一边。不过，这一点，依旧被刘出洋的纸条，给破坏掉了。

可反观花荣现在对叶欣儿的厌恶和唾弃，刘出洋倒是猜测，精灵女王在收到他纸条的同时，想必对花荣使用了某种心志类的术法，来保证他的忠诚。否则，以花荣这种性情中人，绝不会翻脸翻得，如此之快。

“女王陛下……你就是如此对待老臣的吗？”大长老此时，突然大吼一声。声音之中，满是苍凉和无奈。“也罢！”他大叫一声过后，神情落寞，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老臣认输了，陛下你放开我等，我等发誓，回去之后便去看守族中圣地，永世不会再出现于陛下面前！”

刘出洋微微摇头，暗道演得真像。大长老这一番动作神情，将一个一心为族，忠诚不二的年老精灵，演得入木三分。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还真是被他给骗了过去。他占优势之时，一直自称老朽，可此时失势，立马改口老臣，当真是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点子上。

正所谓话是拦路虎！大长老这句话一出口，如果女王还执意要处置于他，想必少不了得一个“不念旧情”的评语。而女王如果继续追问他所推荐的继承人之事，大概他也会一推干净，说自己是胡言乱语、信口开河的。实在推脱不掉，便胡乱指一个人，事后说自己看错了就是。

总之，大长老此时，一副甘心改过的模样，女王还不能拿他如何。可若是就这样放了他，又无异于放虎归山。虽说他自罚看守圣地，永世不出。可世事难料，谁能保证他日后会老老实实的，不再搅风搅雨。

“陛下……臣等也算为族人鞠躬尽瘁，哪怕就是今日一时糊涂，也是为了族中着想，想让我族，重回上古之时的荣光。难道……看在这一点上，陛下就不能念上一点点的旧情吗？”

“这……”女王看向刘出洋。他给她的纸条，她看过了。可对于大长老被噬心虫控制，三、四长老被人取代之事，她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以她的身份，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总不能拿这种无稽之谈，给他们定罪吧？

“陛下！”刘出洋却是微微一笑，躬身施了一礼。可大概是动作大了些，他就觉得腹部一阵疼痛，绑着绷带的伤口，亦是粘糊糊的，好像又浸出了血液。“外臣听闻，这宫殿中的魔法阵，还有除幻的功能，不知能否开启？”

他话声方落，就见叶欣儿张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好像恨不得现在就食他的血，吃他的肉，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就是不知道，仿制的精灵面具，能不能挡住这魔法阵的威力……”刘出洋也将目光，转了过去，丝毫不惧地，和叶欣儿对视，“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太师’殿下……”他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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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六：太师

“太师”这个称呼，刘出洋还是在何龙那里初次听说。据说此人乃是光暗大战之后，黑暗生物留在光明大陆所有暗子的首领；是大战之后，于光明大陆，无数起谋杀、灭门惨案直接和间接的发起者；更是光明大陆所有国家，一齐通缉的首要罪犯之一。

不过可惜的，此人武力高超、行踪诡秘，为人处事又十分小心谨慎，绝不轻易出手，而一旦出手，便会杀光目标和目标附近的所有人类，不分男女老幼。

传闻有一次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甚至亲自出手，杀死了目标周围近二十里内的所有智慧生物，一连屠了几个村庄。

当然，这也只是传闻而已。不过，由此不难看出，“太师”此人，当真是让人闻之丧胆，如避蛇蝎。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即便强于“太师”，也有失手让人逃走的时候，也有被光明大陆的强者，到处追杀，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经历。

何龙当初就曾经追杀她进入帝国禁地，这才碰到了刘出洋，并结成异姓兄弟。虽然刘出洋觉得，他当时大概是被“太师”将计就计，给利用了。利用他的身手，一齐从落日森林中，生生打出一条通路，为后面押送兽人国公主的佣兵团，做好准备。

可何龙却不管这些，还是时不时的向别人吹嘘自己的这段，传奇般的过往。他觉得虽然没有生擒，可追得“太师”如同丧家犬一般，也是一件相当拿得出手的战绩。

刘出洋“太师”这两个字一出口，就见大长老四人，表情虽无多少变化，可眼眸之中，却是同时多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过这几人，也算是老江湖了，不仅眸中的变化，一闪既逝。更是没有发生，刘出洋一叫“太师”，便将目光同时聚焦到某一人身的白痴行为。

“刘出洋！”大老长突然怒吼一声，“你是什么心思？”他眯起眼睛说道，“我族一向高贵，又岂会像你等人类一般，同魔族为伍！我身为族中长老，却受你如此诬蔑，难道就不怕父树大人降下神罚？就不怕我族中勇士，为了我族荣誉，取你项上人头？”

大长老这番话，也算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说我们之中隐藏着“太师”，可如果没有呢？那你就等于让我们精灵族，名誉受了极大的损失。到时候，我的族人为了这个名誉，一定会追杀你，至死方休。怎么样，怕了吧？

这个时候，只要刘出洋露出一点点的犹豫和彷徨，显出一丝丝的不确定和不明确，那他自然就会有千百句话等着，让女王不采纳刘出洋的意见。他虽然逼宫失败了，可他仍然是大长老，仍然有自己的身份和特权，也不是一个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小人物。

听罢大长老所言，精灵女王蹙了下眉头。对方把开启魔法阵的除幻功能，都上升到“精灵族荣誉”这一层次，也让她也觉得有些难办。

精灵一族，高傲固执，对人类执有偏见。这一点，她也不得不承认。因此，如果她今天，一意听从刘出洋这个“人类”的意见，而强行压着自己族中长老的话……刘出洋猜测正确还好，可一旦出现纰漏，那对她的名声，便又是一次打击。

如果是平时，她能强压下去。可此时，她却是不敢冒这个险了。这从执着兵器，围着大长老几人的侍卫身上就能看得出来。本是她的侍卫，花荣的属下，可听完大长老所言，他们脸上的不满，已然明显的表现了出来。

女王侧过脸去，看了看刘出洋，冲他使了个脸色。意思是他说出的话，让他自己应承下来。和大长老赌上一赌，赌得厉害一些，最好是赌命，她让侍卫们信服。

可刘出洋却是微微一笑，脸上丝毫没有其它表情。既无犹豫、彷徨之色，更没有依女王的意思，说出若自己推断错误，便要如何如何的话语。他只是打量着王座下众人，沉默不语。

若是刘出洋没有前世的记忆，还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愣头小伙子。当听到大长老的斥责，或许会有一丝丝的犹豫。看到女王暗中的脸色，也会热血上头，不顾一切地和提出和大长老对赌。

可他两世为人，这种的事，见得多了。大长老现在，就和他前世见到的一些罪犯一样。口中叫嚣着“老子绝不会饶了你！”可往往是色厉内荏，一听要枪毙，立马就尿裤子。

女王也是，要是让刘出洋替她察察案，分析一下案情，他能帮忙也就帮忙了。可此时让他同大长老赌命，甚至弄不好，还要连累自己所在的夜羽帝国，那就敬谢不敏了。

当初，女王暗中布置，让刘出洋一直误以为自己中了“幽蓝之梦”，处于噩梦循环之中，不停地给她的女儿送去灵魂能量之事，他还没有追究。这次又让他打头阵，她好置身事外，把一切责任，都让他承担下来，那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他干脆扭过了头去，意思这是你们精灵的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大长老一见，嘴角露出一个笑意。“女王陛下，”他说道，“刘出洋所言之事，都是凭空臆断，不可采信！老臣承认今日之事，有欠考虑，可那也是为了族人着想。老臣现在，只想早日去族中圣地，静思已过，不问其它。而且……我等四人，三位都是长老，欣儿姑娘的父亲，也是族中勇士。她从小生活在族中，也是您和臣等，一同看着长大之人。试问，我等平日，可有表现不像精灵之时？如果真是魔族奸细，又怎么可能对我族中的生活方式，如此明了？若陛下一意孤行，非要用法阵检测，那倒不如，直接杀了我等，一了百了！我宁愿死得光荣，也不愿受此侮辱！”

大长老的称呼之中，不亏有个“老”字，果然是老奸巨猾。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再加上他全身，被虚幻的能量藤条绑上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铁骨诤臣，正在以命死谏。

要说大长老，刘出洋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有能力。此次逼宫，从开始的强迫女王同意他的计划不成，到后来干脆谋国，逼迫女王退位。直到最后，刘出洋出现，他发现纰漏，便毫不犹豫地认罪抽身。显然是打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心思。

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国之重器，是优质品。可越是这样的人，如果品质不好，那便越是危险。而且其危险程度，同其能力大小，又是成正比的。

这一点，当然精灵女王也知道。如果说，她方才还以为大老长的计划，是一心想恢复精灵族的荣光，而出了个昏招的话。那么刘出洋“太师”两字一出口，她立刻就想到，大长老的计划，显然是要故意搅乱大陆，让黑暗生物有机可趁。

“难道……两百年后，黑暗大陆又要卷土重来吗？”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心脏一阵阵抽搐。

两百年啊！光明大陆虽然说也时常爆发战争，可与光暗大战相比，却相当于承平已久。普通的凡人，由于新老更替，代代繁衍，早已忘记了当时战争的残酷。哪怕就是相当一部分新晋的职业者，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只有如她一般，参加过光暗大战，又身为职业者，生命悠久的老怪物，还依稀记得当时的情形殘肢、断臂、破碎的尸体；鲜血、脑浆、倒坍的房屋。敌人疯狂的大笑，和哭嚎声混合在一起，好像还在她耳边缭绕；啃食活人躯体的动作，和残垣断壁的村落，也勾勒出一副末日般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摇曳……

“女王……女王！”刘出洋轻声呼唤，让她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刘出洋，看了看大长老，又看了看叶欣儿几人，心里早有了决断。

“大长老说笑了！”精灵女王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大长老一心为国，不计较个人荣辱。本王又怎么可以让几位长老，去圣地甘心做一个看守？”

女王的话，让大长老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王也相信你们，同魔族毫无关系。依本王的意思，不如……证明一下你们不是魔族奸细，将长老的位置，仍还给你们便好！”

刘出洋暗自伸出了大拇指，女王的这番话，连消带打

此番事后，哪怕大老长再坐回原来的位置，也会被女王架空，变成一个虚职。大长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地，要求去看守圣地。

可女王现在，却将这个虚职，又奖赏了回去。一来，让大长老留在身边，便于看管。二来，万一阵法开启，检查过后，却是刘出洋推论错误。那么这一虚职，就又成了给他们的补偿。三来，哪怕日后传出去，精灵们也会说女王仁慈。因为他们不相信大长老会是魔族奸细，只觉得女王是怕看守圣地太过辛苦，故意借着这个机会，饶恕了他们。

这一毫无作用的虚职，此时却被女王用得，一石三鸟，当真厉害之极。

“女王陛下……”大长老瞪大眼睛，方想再次申辩。可女王却不是想再给他机会，她轻摆左手，右手却同时在王座的某个位置一碰，只见宫殿地面上的魔法阵，立时产生了变化。

魔法阵中的一些淡绿线条，突然光芒大盛，在原本的阵图中，组成了一个较小的魔法阵图。这个阵图，将大长老四人，完成笼罩其中。

光芒虽盛，可对大长老四人，却好像没什么伤害，他们依旧被困在原地，冷冰冰的眼神，看着王座上的女王，和她旁边的刘出洋。

“推论错了？”刘出洋心中一紧。

“不对！”可紧接着，他又发现有些异常。场中的四人，大长老还好，其余的三、四长老和叶欣儿，面容却是显得有些诡异起来。他们的表情，说不出的别扭。好像一个表情之中，本不应该同时产生作用的肌肉群，此时却是同是蠕动起来。

他们的面容，越变越是诡异、古怪。先是好像脸部肌肉，同时产生了动作。接着，又像是巨大的虫子，在脸皮内部拱来拱去，此起彼伏。最后，干脆同时鼓起了几个大包，“嘭”的一下，炸裂开来。

“啊！”随着两个压抑的痛苦叫声，三人的脸皮，就好像将融未融的金属，显出晦暗灰白之色。从三人的额头开始剥离，软塌塌地向下流动。两只眼珠也随之掉到落到腮部，一上一下，骇人至极。

最终，他们三人的整个面皮，都集中到了下颌上面，并缓缓脱离，粘乎乎的，掉到地板之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三人的真正面容，此时亦是同时显露出来。其中两个，竟还都是刘出洋的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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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七：变故

“精灵面具！”看到从叶欣儿三人脸上，掉下的东西，刘出洋低声叫道。这么诡异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只是仿制品而已！”精灵女王不禁翻了翻眼白。真的精灵面具，哪会如此不堪，区区的一个除幻法阵，就能将它破坏。真正由上古精灵所制的“精灵面具”，传说哪怕是神灵，也无法将其看穿。当然，这也只是传说而已。

“出洋老弟，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正在此时，王座下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与方才在大殿之中，与女王对话的那个三、四长老其中一位的声音，有些相象，只不此时听来，却没有了沙哑的感觉。想必方才，他也是怕被女王听出破绽，所以才一直压着嗓子说话。

“原来是你们！”刘出洋定睛看去，只见同他说话之人，却是在夜羽禁地城主府内，曾蛊惑过他，被人们称为“老疯子”的那人。

而老疯子旁边所站之人，则更显怪异。他半边脸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面庞，另半张脸却仿佛被泼了硫酸一般，上面的皮肤变厚发硬，满是液滴状的创疤。

更为骇人的是，他那半张脸孔上的眼睛，眼皮已全然消失不见，连眼眶、眼角之处，也都露出了焦黑的眉骨和颞骨。只有眼球部份，还算完整，上面也布满了腥红色的血丝。

这个硕大的眼球，此时正盯着刘出洋猛看，不时地微微转动，露出几条血红色的眼部肌肉。

这人，也是刘出洋的老熟人，名为高启。他脸上的伤，还是刘出洋当时用圣水泼的。只不过身为职业者，这样的伤势早就应该痊愈了才对。他现在这个样子，想必也是他自己故意为之。

看到这只眼球，刘出洋突然想起，在精灵公主的梦境之中。他曾在一个房间的钥匙孔内，看到过这样一只眼睛。想必，当时与叶儿进行交易的，就是这个高启。精灵公主在外面偷窥时，也不小心被高启发现，所以关于这个眼睛的记忆，她才会如此的深刻，并在自己的梦境中，显示出来。

“刘！出！洋！”看到刘出洋也正观察着自己，高启的另一只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的口中，缓缓跳出了这三个字。“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我对你可是刻骨铭心，时时刻刻不再想念着你！”他又是说道。

“那倒是……有劳了！”刘出洋亦是冷冷说道。他记得自己每次看到三长老和四长老时，都觉得他们中有一人，总是在用恨恨地眼神，看着自己。现在想来，那必是高启用精灵面具，所扮演的那位。

刘出洋继续向二人身后看去，在叶欣儿原来所站的位置，此时正站着另外一名精灵女子。她身形婀娜，手指和颈部的皮肤，白皙细嫩。只是脸上好像盖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根本看不真切。方才仿制的精灵面具融化之时，她并没有呼痛，定是被这层雾气，挡住了的缘故。

“太师……殿下？”虽然刘出洋有一定把握，可此时的语气中，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毕竟太师之名，实在是太大了，如雷贯耳，他也不敢百分之一百地肯定，现在他捉到的这名精灵女子，就是太师！

“呵呵，太师，殿下！这种称呼方式，倒还蛮新鲜的！”这名女子，轻笑着说道。声音温柔软糯，好似大家闺秀。

刘出洋心中一定，她这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想来也是，“太师”之名，虽然名声不太好，可也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样的人，想必都有自己的胸襟和气度，怎么可能畏畏缩缩的，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

“‘太师’，是光明大陆之人，给您起的称呼；至于‘殿下’吗？我想，做为当今精灵女王的亲生姐妹，这一称呼，也不算是过份吧！”刘出洋客气地答道。他虽然侥幸抓住了太师，可太师毕竟也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虽然尽是一些恶名，但保持必要的礼貌，还是应该的。

“奥~”这名女子说道，拉了一个长长的尾音，“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太师的？”她又是问道。

虽然她的面部表情，隔着一层层薄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可听她的语气，却是充满了好奇，好像压根就没把自己现在被困这件事情，当作一回事。

“哦！”刘出洋想了想，“其实也不难，”他说道，“首先，我曾听何龙大哥说过，太师的面庞上，好像永远有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可我在第一次见到精灵女王时，也总是记不清女王陛下的面容。当时我虽然没有过多猜想，可事后察出一些线索时，便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你们之间，是不是会有某种联系。”

“其次，当我发现几位长老，都被偷偷杀死并替换后。我便猜想，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最后的结果，令我不寒而栗。那便是你们是想逼女王退位，取而代之。可谋国这么大的事，必须有绝对坐得住阵的人，前来主持！如果这个时候，做为光明大陆上，黑暗生物领袖的太师殿下，都不来的话。那还有什么事情，能值得你出手？”

“所以，我便开始思考，太师你此次的布置。当初，何龙大哥追杀你和高启，通过落日森林，到达了帝国禁地。我在村庄擂台赛之时，因高启杀害铁塔，嫁祸村中铁匠，将他捉住。我当时还以为，这是你故意让他制造混乱，以方便你逃出禁地。”

“可事后，针对夜羽重臣——夜天臣的刺杀，又让我觉得，会不会你的主要目标，是要杀死夜天臣。不过夜天臣的刺杀，却是有些虎头蛇尾，这让我不得不排除了这个想法，转而思索其它原因。”

说到此处，太师的虽无出声，肢体也没太多变。可刘出洋却是敏锐地注意到老疯子此人，却是动了动眼睛，眼珠向地面看去，眼皮也耷拉了下来。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他又抬起头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刘出洋身上。

可他的这个动作，却是让刘出洋微微蹙起了眉头。这是一个表示有些羞愧的动作，如果不是老疯子的双手，同时被能量线条所困，想必他还应当有一定的肢体语言。“莫非……当时刺杀计划执行之事，出现了一些变故？所以才显得有些虎头蛇尾？”老疯子做为郑城主身边的暗子，这个计划正是由他执行。

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思索此事之时。刘出洋强压下心中疑惑，继续说道“所以……我便将转变了侦察方向，终于发现，原来你们是将兽人国的公主劫持，并偷偷运入了禁地，以挑动两国争斗。”

“解救出兽人国公主之后，我本以为，此事应该告一段落，唯一疑惑的，便是一直没有见到太师你的踪迹。不过我和何龙大哥，依照你为人极为谨慎的性格进行推论，都觉得你一定是安排好计划后，便偷偷潜出了禁区，离开了是非之地。”

“可是，当我思索到谋国大事，必有足够分量之人坐阵此处之时。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我们当初的推论，是错误的。会不会你们在夜羽帝国所搞的事，都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特别是刺杀夜天臣和劫持兽人国公主，如果成功了。夜羽帝国必会无暇他顾，你们谋国的外界影响，也会减至最小。”

“而且，我还猜测，你当初根本就没有进入帝国禁地，更没有去英雄城。你和高启从落日森林出来后，故意留下脚印，便又重新回到了落日森林，并潜入精灵王都，为今日之事，做好提前的准备。之后，你假扮叶欣儿，先是控制了大长老，又杀了三、四两位长老，并偷偷将高启和老疯子接入，替换了两人。”

“想通了这一点，再结合公主梦境中出现过两把‘凝碧’、精灵族皇室不外传的战技名称被大长老得知，以及你们口口声声所喊的‘另有王位继承人’。就不难猜测出，太师便是女王亲生姐妹，这个事实。也只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你潜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露出马脚。那正是因为，太师本身就是精灵，当然对精灵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刘出洋最后解释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此次失败，倒也有很大的运气成份。”太师微微点了点头。

刘出洋动了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看太师的处事，倒不像是个输不起，爱推托责任之人。那此句话中的“运气成份”，想必便有些其它说法。

可太师说完此话之后，却是不再理会刘出洋。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精灵女王。“好久不见了，姐姐！”她柔声说道，口气当真仿佛在和一位好久不见的亲人，在打招呼。

“哼！”倒是精灵女王，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当真是个好久不见啊！”她大声说道，语气急促，“我还以为，你已经跟着你的那他，去了黑暗世界。却没想到，你竟然留了下来，还给他们，当了走狗。尽做些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之事！”

“各为其主、各行其事罢了！”太师的语气，依旧慢悠悠的，好似将自己姐姐的话，不太当回事。“当初你我争夺王位之时，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之事，姐姐你不是也没少做吗？”她用无所谓的口吻，反问着说道。

“你少胡说八道！”精灵女王的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她又是说道，“这一次捉住了你，我一定将你关押起来，直到你完全忏悔为止。”

“哈哈哈……”听到自己姐姐所言，太师竟然一改方才温柔的形象，疯狂的大笑起来，“关押？忏悔？我看你是惦念我的东西吧！”说着，她猛地停下笑声，变得严肃起来，“而且……你觉得，就凭你那个小小的刘出洋，就能完全破坏我的计划，将我困在这里不成？”

“什么？”刘出洋一听此言，突然一个寒战，心道不好，他想了一个可能。“小心！”他大声地，向围住太师四人的精灵侍卫们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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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八：反转

猛听太师所言，刘出洋心中一个寒战。太师横行大陆多年，许多上位职业者，都没有办法抓到她。谁又能保证，她现在是真的被困住了？谁又能保证，她没有准备后手？谁又能保证，被女王设计，利用花荣引来的她，不会再反过来将计就计，将花荣再次利用回去？

这一时刻，刘出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想到了何龙口中，曾说过的黑暗生物实验室。便急忙开口呼叫，大声提醒。

不过显然，刘出洋的提醒，还是晚了一些。几乎与他的叫喊声同时，几个精灵侍卫突然倒转手中武器，刺向了一旁的战友。一阵惨叫声过后，不少侍卫立时横尸当场，鲜血流了一地。

可这流出的鲜血，瞬间便被地板吸了进去，连带血液里，和尸体上散逸出来的元素，也都被宫殿中的魔法阵捕获，转成了法阵运转的能量。

这个魔法阵的作用，便是杀死大殿中的敌人，保护阵法控制者的生命。所以，无论是敌方还是已方的死亡人员，都会瞬间为它所吸收，用以最大限度地，达到这个目标。

“你们……你们疯了吗？还不快放下手中的武器？”花荣见状，亦是大吃一惊，他随手挡开一把斩过来的长剑，却没有回击，而是后退了几步。与他相似的侍卫，也不在少数。幸好有刘出洋提醒，虽然晚了一些，可还是有部分侍卫反应了过来，或挡或躲，伤而未死。

很快，这些侍卫，便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一边武器上，沾满了鲜血。将大长老几人，挡在身后。另一边却是在身上和盔甲上，血迹斑斑，将刘出洋和女王，护在了后面。

“不用劝了！”刘出洋说道，“他们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你的手下了。”

“什么……意思？”花荣站在刘出洋前面，回过头来问道。眼眸之中，满是疑惑。实际上，站在他身旁的侍卫，亦都是如此。他们虽然擎着长剑，与对面对峙。可眼眸之中，也满是惊恐和怀疑。

反到是他们对面，原本的战友，此时却满脸诡异的癫狂，睁到最大的双眸之中，尽是嗜血之色，嘴角微开，不时有口水淅沥滴落。

这也不怪花荣他们疑惑和惊恐，未知是人类恐惧的最大来源。眼看着平日的好友，甚至是能托付后背的战友，此时却变成了屠杀自己人的刽子手，凭何人都会感到惶恐。

花荣他们此时的站位，都比平时要稀疏一些。因为谁也不知道，身边的战友还会不会异变，将屠刀斩向自己。

“异变的人，大多都是最近才加入的吧！”刘出洋对花荣说道，“或者他们的关系，和你比较一般！”

花荣又回过头去，看了对面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他们都被喂药了！”刘出洋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是黑暗药剂！”

果然，仿佛是为了验证刘出洋所说之话。那些叛变的侍卫，又是产生了变化。他们持剑的双手，骨节变得巨大，手背上长满绒毛，尖尖的利爪，也从指甲部位冒出。

原本精灵那略显纤细的身躯，此时也越来越魁梧。布满魔纹的盔甲，都被撑得满满的，甚至有些异变侍卫因为盔甲的束缚，还发出低沉的惨叫。他们丢弃手中长剑，用利爪在盔甲上挠来挠去，想将它脱下，却是不得其法，最终倒在地上，嚎叫着，被生生憋死。

异变的侍卫，瞬间减员一小半，人数比花荣他们少了不少。许多精灵都面露不忍之色，虽然他们产生了异变，可毕竟是曾经的战友。可太师几人，倒是面色如常，特别是高启，满脸微笑，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舔舔自己的嘴唇。

活下来的异变侍卫，此时脸部也渐渐开始变化。长出长长的毛发，吻部越来越突出，双眼之中，也变成血红颜色。他们看起来，竟然与刘出洋在夜羽禁地，英雄城内，所杀死的狼头怪物一模一样，只是要强壮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变化成狼头怪物，让他们消耗了不少能量。这些怪物变化完毕，便一把捞起地上的尸体，放入嘴中撕咬起来。有的甚至为了争夺一具尸体，而大打出手。现在的他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智慧，变成了仅仅依靠本能的怪物。

“没有想到吧！”看着花荣眼中的错愕，太师又是柔声说道，“你们的小动作，我早就发现了。还记得你在擂台上说的话吗？你说你要是真有杀人之心，在武器剌入对方身体时，会习惯性的扭转剑柄，造成更大的伤害。你还用这句话，当成不是我杀‘父’仇人的理由来着。”说到此处，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还轻笑了两声。

“所以……当你用长剑，刺透刘出洋腹部，可却没有扭转剑柄，而是直接抽出来时，我就觉得有些异常。因此，我特意试探了一下，想要斩下刘出洋的人头。你却找其它理由，阻止了我，我便更加怀疑。最后，我想到将计就计一方面让人监视刘出洋一行。另一方面，却是以你的名义传令，哄骗你的一部分手下，喝下了我配制的药剂，让他们变得怪物，为我所用！”她的声音虽然软糯一如方才，可听到众人耳中，却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还好吧！”太师看看身前的怪物，点了点头，“虽然药剂还不太成功，培育出来的东西，也尽是失去理智的怪物，可胜在能消耗生命力，让身体强壮，倒也可堪一用！”她所哄骗的这些人，正如刘出洋所说，是新加入侍卫团，或者和花荣接触不太多的人。这样的人，人心理角度来说，都比较容易听从命令。以太师谨慎的性格，又不愿意打草惊蛇，也只能选这样的人。

“不好！”听到太师的解释，花荣瞪大双眼，又是惊叫一声。随着他这声惊叫，地面上的魔法阵，光芒突然黯淡下来，最后闪了几闪，彻底熄灭。整个宫殿之中，又恢复了昏暗的环境。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响起。魔法阵失效，绑住太师几人的魔力线条，自然也消失不见。太师和老疯子、高启、大长老四人，同时脱困。太师疯狂大笑，大长老和老疯子站直了身体，高启却是活动着手腕，眼睛死死盯着刘出洋。

这宫殿内魔法阵的能量魔晶，设在宫殿内部隐秘之处，有专人看守。本来，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彻底让大长老露出原形，女王和花荣商议之后，决定将计就计，依照大长老等人的计划，先让花荣的手下，带着女王手令，去假意占领魔法阵，并将其关闭。

让大长老等人，以为计划成功，放心表演。最后，大长老原形毕露之时，由女王示意，暗处的士兵跑去传令，再次开启法阵，将他们一举拿下。派出的花荣属下，会和法阵守卫，协同防卫，确保万无一失。

可女王和花荣恐怕也没想到，最大的纰漏，竟然就出现在这个“万无一失”之上。她们是将计就计了，可太师也不是傻子，又反过来将了她们的计，再设一局。难怪花荣对自己属下说出计划时，便有许多入队不久之人，主动要求参加。看来这些人，当时就已经被太师控制住了，只等他和女王上当。

“怎么样？姐姐！”太师又是说道，“依照精灵皇室自古传下的规矩，精灵王位，应当在咱们姐妹二人中产生。如果两人都不想放弃，那便须在宫殿中，族中长老证明之下，咱们手持圣器，进行决斗。”

说着，她突然一抹指上的储物戒指，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薄若蝉翼，通体血红，匕首的手柄之上，还镶嵌了两只眼睛一样的魔晶。那正是精灵女王给刘出洋展示过的，那把名为“凝碧”的匕首。

“真正的叶欣儿的父亲，还有那个被肢解了的精灵，以及被高启和老疯子假扮的三、四长老，看来都应该是被这把‘凝碧’所杀。”刘出洋暗自想到。

太师假扮叶欣儿，一般人看不出来，可做为叶欣儿的父亲，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异常？所以，太师才会设计，让花荣和他决斗，并在他决斗未死的情况下，将其暗害。如此一来，一可以减少自己暴露的可能，二还能嫁祸花荣，并以报仇为名，杀死这个女王最得力的助手。到时由大长老想办法，安排自己的人手，去当侍卫队队长。那要远比用诱惑的办法控制花荣，让他为自己办事，还要稳妥一些。

至于那个被肢解的精灵，做为叶欣儿队中，对她最亲近的人，想来也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太师残忍灭口，这样不但可以用以造谣，诬陷女王。而且……自己最好的姐妹被人肢解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事后收尸，这岂非是掩盖自己身份最好的办法？

“姐姐，你还在等什么？”太师挥了挥手，身前的狼头怪物，首先冲了上去，与精灵侍卫们，战成一团。这些怪物，都是炮灰，死上多少也不会心痛，到是那些精灵侍卫们，每死上一个，都会让精灵女王的脸色，难看一些。

“呵呵呵……”鲜血飞溅，呼痛声和哀嚎声混在一起，到处都是刀剑的光芒和暗色的血影。太师见状，又有些神经质的大笑起来。虽然她的面前，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清神情，可光是听这个声音，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精灵女王见状，从腰间抽出了匕首，缓步向太师走去。精灵族的皇室，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高贵血统。这种血统，不仅表现在对下属血统的天然威严之上。并且，拥有这种血统的人，天生便能同时掌握战技和魔法。因此，短剑、魔法和弓弩，这三种战斗技艺，一直是精灵皇族，所必须掌握的。

“这才对嘛！”太师又是恢复原本柔弱的声音，她举起手中的“凝碧”，用期待的口吻说道，“知道吗？姐姐！我一直没有追随他，去黑暗地域，更是没有转换成黑暗精灵，为的就是这一天。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们的决斗，才是为精灵族所认可的。那些上位职业者的老怪物们，才不会现身来打扰我们。”

“哼！”精灵女王冷哼一声。两人之间，正有一个狼头怪物和一名精灵侍卫，猛烈搏斗。双方剑来剑往，不时有鲜血飞出。精灵侍卫，身体灵活，经验丰富。反观转化来的狼头怪物，却也力大无穷，不惜性命，往往以伤换伤。二者一时之间，倒也僵持了下来。

可精灵女王精神力一动，就见那狼头怪物的长剑剑身之上，突然产生了一块绿色斑点。“咔”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那块斑点，瞬间长成几条藤蔓，将狼头怪物紧紧绑住。而藤蔓的尖端，又从狼怪身后伸出，张牙舞爪地扑向狼头怪物身后的太师。

那名与狼头怪物打斗的精灵，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手中长剑，捅入了狼头怪物的心脏部位。

“物质法则！”太师呵呵一笑，“小意思！”她说道。就见她伸出手来，冲那些藤蔓招了招手。那藤蔓的枝条之中，突然飘出了与它们形体一模一样的绿色能量线条，落入了太师手中。原本生龙活虎的藤蔓，立刻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而那些绿色能量条，却在太师手中团成了一团，形成一个光球。好像有生命一般，犹自不停挣扎，连带着太师的纤细手掌，也不住颤抖。

太师大概皱了皱眉头，将这个能量团，随手扔到了那个将长剑捅入狼头怪物的侍卫身上。只见这个光团，立刻又化成了藤蔓形状，毒蛇一般，钻入了那侍卫口、鼻、双眼。侍卫倒在地上，不往哀嚎出声，痛苦非常。只是片刻功夫，便七窍出血，死于非命。

见此情形，女王和太师周围正在打斗的战团，同时向远处挪了挪。谁还敢在她们附近？简直就是雷区。所幸这宫殿够大，即使撤到边角，也能伸得开手脚，足够战斗所用。

“能量法则？”精灵女王面露凝重之色。“好像是‘生命抽取’，类似‘即死术’，不过很不熟练，效果也没有‘即死术’那么霸道，看来只能对低级生命有效。”想到此处，她也不想过多试探，挺身而上，与太师战在一团。

刘出洋此时，很想看看上位职业者之间，是如何战斗的。可偏偏这个时候，高启和老疯子二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老头，那个归你！”高启指了指花荣，说道。“至于这个，那是我的！”他又指了指刘出洋。

老疯子呵呵一笑，转身向花荣走去。可高启刚准备对刘出洋出手，却见自已面前，挡了一人，定睛一看，却是叶儿。

“滚开！”高启大吼一声。

“这……恐怕不行！”叶儿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伤害出洋大哥的！”她坚定地说道。

可刘出洋看在眼中，却是明白，这个时候，她必须在两方之中，重新选择一方。太师这一方，是不用想了，就是她们赢了，也不会让她坐上女王的王座。思前想后，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投靠女王一方，并救下刘出洋，立下一功，好功过相抵。

“嗯！”高启的喉咙之中，发出一声闷哼！举剑就斩。叶儿却一伸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剑，措身让过长剑，直攻高启的胁下。二人战成一团，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刘出洋暗自松了口气，自己有伤在身，灵魂能量又被精灵公主吞去不少，导致精神力大减。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没有马上死亡，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为今之计，只有回到帝都，问问师傅赵光晨，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呵呵……”可就在此时，刘出洋的耳边，又是传来了一个声音，“出洋小友，就让老夫，还会会你如何？”

刘出洋扭过头去，心中悚然一惊，“差点把这个老东西，给忘记了！”他不禁在心底……暗自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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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九：逃

“呵呵……出洋小友，既然大家都忙，那就由老夫来招待你，略尽地主之宜好了！”刘出洋耳边，传来大长老的声音。话虽说得好听，又是“招待”，又是“地主之宜”，可他语气中那股切齿的恨意。凡是听到耳之中，都要禁不住打个寒颤。

刘出洋下意识地扭转头颅，想要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可还等他扭过头去，耳中猛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呼啸之声。

“不好！”他心中大呼糟糕，急忙调动精神力量，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凝出了一面冰盾。

“啪”的一声，几乎是冰盾刚刚凝出的瞬间，便被一股大力，又打成了漫天的冰渣。可一支婴儿手臂长短的木刺，也同时被挡了下来，在半空中打着旋，落到地面之上，又蹦跳了几下，这才停止下来。

刘出洋后退几步，头脑一阵昏沉。他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好，再加上魔法被破，更是雪上加霜。

“走！”他想也不想，扭头便走，甚至连大长老现在所处的方位，都没有再扭头去看。这个时候，宫殿中所有的人，几乎都有自己的对手。他得不到半点帮助，反而没准还会被殃及池鱼。

刘出洋走得这么痛快，就连大长老都有些错愕，愣了一刹。他觉得自己就够小心谨慎的了，方才在逼宫之时，一发现不对，就立刻想着抽身而退。可这时看刘出洋，竟然好像比自己还要敏锐一些，只是一个刹那功夫，就看清了局势，扭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事实上，太师的计划，大长老根本就不知道。本着机密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原则。太师也只是把大长老要做的事，大体告诉了他而已，至于细节，则是让他自己去临场发挥。其余的，例如诱骗侍卫们喝下药剂之事，甚至都是她亲自出马，连老疯子和高启，都被蒙在鼓里。困为她觉得，只有这样，表演起来才会有逼真感，才会骗过精灵女王。

宫殿之内，并不是只有一处出入口。还有几个后门，可以通往宫殿的外面的树林。刘出洋方才，就是通过其中一处，进到宫殿里面的。此时，他仍然是要通过那处，离开宫殿。

这条通道，此时也变了个样。昏黑的甬道之中，时不时地，便可在墙壁和地面上面，发现几点暗色血渍。偶然之间，还能听到某个隐秘之处，发出的呼痛和哀嚎之声。甚至于，他还看到了半截毛茸茸的大手，观其柔软程度，应该是从某个狼怪身上，斩下不久。

“出洋小友！何故不辞而别啊！”后面，总是吊着大长老戏谑的声音，阴魂不散。

刘出洋却是理也不理，闷头奔跑。前面不远，已能看到一丝光亮透入。他加快脚步，猛然冲了出去，眼前蓦然一亮。

宫殿的后面，是一处高台。从此处向下，有几十台阶梯。下了阶梯，便分成了两条道路。一条向左，通往森林，一条向右，穿过几处精灵族的建筑群，便可到达城门附近，夜胖子等人，正在那里等待着他。

正如这两条岔道一般，刘出洋现在，也有两个选择。一是同大长老周旋，拖上一段时间，等精灵女王胜利之后，大概会来救他。可这个方案，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大长老的实力，刘出洋并不知道，不过既然是精灵族的大长老，本领想来不错。哪怕就是眼看进阶无望，主动散逸了一部分元素，恐怕也不是刘出洋能够应付的。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女王能不能胜利，也是两说……倒不是说女王实力不够，而是论起狡诈来，她确实比太师，差得远了！

另一个选择，便是去找夜胖子等人。他的身边，还有几名护卫，以自己魔法师的身份，如果与几个护卫联手合作。刘出洋还是有信心，能够和大长老对付一段时间的。甚至哪怕最后女王失败了，他们也可以逃到落日森林中去。虽然那里面也很危险，可毕竟还算有一丝生机。

“呼~呼~”站在高台之上，刘出洋喘了几口粗气。冰盾术被破，让他的头脑当中，有些昏昏沉沉的。方才长时间的连续奔跑，又让他感到胁下隐隐做疼，用手一摸，外衣都有些湿漉漉的，手指上面沾满了殷红的鲜血。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回望一眼，刚刚走出的宫殿后门里面，此时一片漆黑，不时传出不急不缓的沙沙脚步之声。就好像有什么怪物，要在黑暗中扑出，吞噬掉他的生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外面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可天上的云，却是又下压了不少。空气中的水分，此时更是出奇的充足。刘出洋刚才只是大口喘了几下，就觉得原本干涸的嗓子，竟然好了许多。

这样的天气，对水系法师，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了，有些许的施法加成。可坏就坏在，大长老是木系的法师，对水系魔法，本就有些克制作用。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也算是不错的天气。

刘出洋回过头来，向台阶下面跑去。出了台阶，就是大片土制道路。只要踏上土路，也就算是出了宫殿的范围，不再受宫殿内魔法阵的保护。

当刘出洋刚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之时，大长老的身影，也同时走出宫殿的后门，站在高台上面。他看着刘出洋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突然一挥手中的权杖，向刘出洋脚下一点。

刘出洋的双脚，刚刚踏上土路，正准备向右前方奔跑，穿过几座精灵建筑，去与夜胖子几人汇合。却冷不丁脚下的土地上，钻出了一支藤蔓，猛地向他抽来。

仓促之间，刘出洋闪身躲过，可还是被擦伤了脸颊，整个右边脸庞，都火辣辣的。眼看无法闯过，他只好向前跑了几步，准备将这支藤蔓绕过。可没成想，刚刚跑出这支藤蔓的范围，他的眼前，便又长出了一支。

新长出的藤蔓，又是一鞭，狠狠抽来。刘出洋闪身躲过，从胸口吊坠中取出直刀，向藤蔓的茎部，用力切下。可没想到，这藤蔓坚韧至极。一刀斩下，不仅没有将之砍断，反而一股大力袭来，把直刀反弹而回。连带着，让他也后退了几步。

经这两支藤蔓一阻，大大减缓了刘出洋的速度。大长老此时，已然走下了台阶，正迈着方步踱来，亦步亦趋。

刘出洋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绕过藤蔓，向前奔跑。可一路之上，不时有藤蔓阻路，让他离自己的目标，愈来愈远。

正奔跑间，刘出洋突然抬头，眼中一片愕然。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来到了那片森林的外围。“不对啊！”他心中悚然一惊，暗叫不好！

“大长老不可能是上位职业者，也绝不会有如精灵女王一般，将其它物质转换成植物种子的能力。”刘出洋心中暗道。他对精灵女王在狼头怪物剑身上，催发出藤蔓的技艺，印象十分深刻，那分明就是一种物质规则的运用。

“这么说来，这一路之上长出的藤蔓，一定是他事先植入的种子！”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既然大长老决定逼宫，又怎么什么都不做准备。这些种子，一定是他为精灵女王准备的。万一精灵女王失败之后，又侥幸逃脱，他便会用这些种子，进行阻击。

“精灵女王可不像我，这种藤蔓又怎么可能对她起到作用？”刘出洋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简单了。

“可是……莫非……”他看到已是近在咫尺的树林，忽然一个激灵，“莫非……那些藤蔓的作用，是要将我逼迫进树林里面？真正的杀招，并不是那些藤蔓，也不是后面的追兵，而是这树林中的埋伏。”

如果精灵女王，没有得到刘出洋的提醒，被大长老逼宫成功，再受到太师偷袭，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那么，她也一定会从后门逃出。到时，后有追兵逼迫，前有藤蔓挡路。想必她也会和刘出洋一样，选择进入这树之中。

由此，刘出洋便可以推断出，树林之中，有很大的可能，被提前布置了埋伏。如果贸贸然进去，定是十死无生。

可这个时候，进不进去，却已并不是由他说得算的了。大长老随后将至，通往夜胖子方向的道路，也被那些藤蔓完全封锁。对于这些藤蔓，自己斩也斩不断，绕也绕不开。唯今之计，看来也只有进入树林，老老实实踏入敌人布置好的埋伏圈，这一条道路可走了。

“怎么办？”刘出洋眉头紧锁，边跑边想，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想出来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想不出来，那便是，一丝生机也无。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对付那些发丝草的方法。事不宜迟，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刘出洋立刻就付之于行动一个小小的水球，在他掌心中成型，缓缓旋转，这是水系最基础的“水球术”。不过，水球术是不能直接对藤蔓使用的，这无异于给它们增加养料。

水球形成的瞬间，立刻就由原本的清澈透亮，变得混沌模糊。这是因为，它在由水向冰转换。水球内部，变成了冰与水的混合物，让它看起来，显得混浊不堪。

可还没等它完全凝结成型，刘出洋便突然一甩手，将它丢向了一支前方刚刚生长出来的藤蔓茎部。“啪”的一声轻响，藤蔓茎部与水球接触的地方，立刻冰冻。植物表面上面，结出一段小小的冰层。

刘出洋直奔这株藤蔓而去，藤蔓亦狠狠地向他抽来。“嘭”、“咔”，闷声与脆响，几乎同时传入他的耳中。

藤蔓所抽的这一下，正中刘出洋肩胛，发出一声闷声。可声响虽大，却并没给他带来多少伤害。因为，他的直刀，已是先一步，斩中了藤蔓茎部，结上一层冰霜之处。原本坚韧异常的藤蔓，此时却是被一刀两断，斩成两半。上半截倒在地上，犹自如毒蛇一般，不住扭动。下半截被斩开的创口，却是硬邦邦的，满是半个米粒大小的冰渣。

刘出洋方才的冰珠，将这株藤蔓茎部内的液体，全部冰冻。体液被冻，植物纤维的活性，亦是大大降低，韧性也同时变差。整个藤蔓的这一小截，变成又硬又脆。刘出洋一刀下去，自然一刀两断，将它斩开。

茎部被斩开，它便相当于浮空的人体，无处借力，抽在刘出洋肩胛上的那一鞭子，也就变得有气无力。

“好！”刘出洋大喜过望。斩断这根藤蔓，就相当于在大长老用藤蔓组成的封锁线上，生生凿出了一个缺口。穿过这个缺口，就可以改变行进方向，有极大可能和夜胖子等人汇合。到时，集合几名护卫，再加上自己这个法师，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事实上，刘出洋想出这个办法还算及时。他现在的位置，正好处于树林的边缘，距离最近的一棵树木，也就仅仅只有两三步之遥了。

刻不容缓！刘出洋的身体，微微向后一缩，就好像狸猫在扑击猎物之前，要弓起脊背，畜满力量一般。后面的大长老已然追至，他就只剩这一次机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已然畜满了全身的力量，就要穿过那棵被斩断的藤蔓之处，逃出升天。

可他这一步迈出，堪堪才跨过那半截藤蔓茎部。就听到身体侧后方向，忽然恶风不善。“该死！”刘出洋用尽了力量，无法收步，只得将身体最大幅度后仰，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可他也因此失去了平衡，“嘭”的一下，摔倒在地。

几乎与他倒地的同时，“夺、夺”两个声响传来，两只婴儿手臂长短的木刺，正扎在他前方不远的树干之上。若是他方才没有止住前冲之势，恐怕现在就要被它们刺穿了面颊。

刘出洋翻身站起，向大长老方向看去。只见他一挥手，撒出了十几粒种子。这些种子，淡绿颜色，尽皆悬浮于他身体两侧。只是须臾之间，便长成了根根木刺，都有婴儿手臂粗细。

“去！”大长老一挥手，木刺向刘出洋飞刺而来。很显然，刚刚的那两根，只是大长老仓促而发，是为阻止刘出洋跑走。而现在，才是他全力出手。

刘出洋看了看漫天而来的木刺，又看了看旁边的树木。咬了咬牙，一矮身进入了树林，躲到了一棵树干之后。“夺、夺、夺……”一阵木刺扎入树干的声响。十几只木刺，缓缓飞入树林，穿入树干之中。甚至有一只，直接穿透了刘出洋所藏的树林，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呼！”刘出洋长长的出了口气，转身向树林深入逃去。最终，他到底还是进入到了……树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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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三十：疯狂

刘出洋费尽心思，终于想到了对付大长老催生出的藤蔓的方法。可没成想，他刚刚斩断一支藤蔓，本想着可以逃出封锁圈，与夜胖子几人汇总。却恰恰在这个时候，大长老从后面赶了上来，一记“木刺”术法，还是将他逼到了树林之中。

看着刘出洋闪身进入树林，在树木之间奔走，有些隐约的背影，大长老暗自松了口气。正如刘出洋所猜测的那样，他在林中设了埋伏。不仅有伏兵，和困人、杀敌的魔法阵，甚至他还在里面，种植了许多藤蔓种子。

这些种子，都经过了他秘术的温养。如此一来，他在催生的过程中，便可以节约大量的精神力，而且催生和控制的距离范围，也大了不少。

可他低头看到被刘出洋斩断的藤蔓茎部时，却又不禁摇了摇头。“老了！”他轻叹一声。这具身体，太过老迈，行动很不方便。方才就是走得慢了一些，才险些被刘出洋逃了出去。幸亏最后关头，他紧赶慢赶，还是追了上来，堪堪用木刺术将刘出洋逼进了树林。

不过，虽说如此，但刘出洋所行的方向，还是偏离了埋伏圈的中心方位。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刘出洋斩断藤蔓时，跨过了藤蔓一步。就是这林外的一小步，待他钻入树林后，便会离埋伏圈的中心位置越来越远。

“离困、杀法阵的位置，大概是有些远了。不过幸好，我在里面种了许多种子，而且还可以调动里面的伏兵，来围追堵截！”大长老想到此处，一伸手将掌心中的一粒种子，用“弹射法阵”射向了高空。“嘭”的一声，种子在高空炸开，变成了一团绿色的烟雾。

这团绿色烟雾，凝而不散，高高地挂在树林外面的空中。现在的天气，又阴沉的可怕，光线亦很是不好。所以在刘出洋的方位看去，这团绿色烟雾，便有些发黑，浓墨仿佛。就如同一些电影中的桥段，恶魔即将临世，从半空撕裂空间，所形成的一团黑暗一样。只不过，这团烟雾招来的，是一队伏兵，而不是恶魔而已。

刘出洋看到这团烟雾，心中喜忧参半。忧的是，这团烟雾明显是大长老所发的信号，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伏兵就会追至。光是一个大长老，他就已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有伏兵。若是真被堵上，他便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不过这团烟雾所带来的，并非也只有坏消息。在刘出洋看来，它至少告诉了他两个有利的信息一是自己并没有直直的，一头扎入大长老的埋伏圈。相反，自己前进的方向，很可能是远离埋伏圈的方向。否则，大长老也不会发信号，让他的伏兵，过来堵截自己了。

另外，大长老将为女王所布置的陷阱，用来对付了他。那只能说明大概连大长老自己都觉得，这个陷阱用不上了。这显然说明，以大长老的眼光来看，女王有很大可能，会胜过太师。所以，这个用来对付中计后，被打成重伤的女王的陷阱，已然失去了它的价值。只好用来对付刘出洋，也不至于白白浪费。

这个信息，对于刘出洋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消息。至少，如果女王获胜，她便很有可能过来救他。当然，前提条件就是，他得能够坚持到那一刻。

刘出洋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大口地喘着气，嗓子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他跑跑歇歇，可却是觉得越歇越累。就连胁下的绑好的伤口，此时也迸裂开来，染得衣服，红了一片。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急忙敛往呼吸，竭力让喘息的声音变到最小。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他猜测，大长老在这片树林之中，也种下了不少藤蔓种子。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藤条，不时地从脚边长出，继续阻碍他逃跑的线路。每一个木系的法师，都与自己精神力温养过的植物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甚至可以通过那些植物，感知到他的位置，从而追踪到他。

因此，刘出洋每次歇息之时，都会很快被大长老找到，催生出藤蔓，逼迫着他继续前进，不得休息。也就是这一次，他休息的时间，还算是长了一些。

“要跑出大长老的埋伏圈了吗？”刘出洋不禁如此想到。追踪到他的时间延长，只能说明这个地方的藤蔓种子比较稀疏，让大长老的搜索难度，大了许多。而种子的稀疏，也很可能就说明，他已经来到了埋伏圈的边缘。

“不对！”可刘出洋又是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听他的脚步声，仍是不紧不慢。如果快逃出了埋伏圈，他不可能还如此沉得往气。该死……一定有阴谋！”他心中暗道不好，就要离开此地。可突然之间，就听到身后的树干上，发出“咚”的闷响。紧接着，左侧的肩胛骨上，一阵撕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原来，一支黝黑色，足有成人小臂长短的木刺。扎透了刘出洋背靠的树木，又从肩胛处穿入，在他身前，露出了一截挂着血珠的尖端。看这截木刺上的纹理，比大长老之前发射过的都要凝实许多，这显然是他“特意”准备的。

“该死！大意了！他前几次故意一发现我，就立刻催生藤蔓，赶我移动。这分明是一种障眼法，为的就是养成我的思维惯性，让我听到脚步声后，不及时逃走，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生出的藤蔓身上。而这一次他发现我后，却不再催生藤蔓，而是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出强力的木刺术，一举将我重伤，甚至杀死！”刘出洋这样分析着，却是不敢继续停留，而是一咬牙，晃动肩膀，生生从木刺上，将身体拔出，又逃向了树林深处。

“呵呵！”大长老看到刘出洋肩上的血迹，怪笑了两声，来到刘出洋方才躲藏的树干旁边，用枯瘦手指上的长长指甲，刮下了一层木刺上的血渍，放入口中，啧啧有声，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刘出洋，你跑不了了！”他一边不停地催生藤蔓，一边不住出言劝说，妄图打击刘出洋的心理，不战而屈人之兵。“你现在投降，老夫保证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他高声喝道，“否则，老夫发誓，一定借来太师大人的匕首，折磨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人的心理，非常奇怪。如果一个在面临生死危急之时，累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往往会生出“还不如死了算了”的想法，这也算是大脑对身体的一种应激保护。

刘出洋现在的状态，正是如此腹部和肩胛上的伤口，让他痛彻心扉；灵魂能量的丢失，让他昏昏沉沉；长时间的大体力奔跑，又是让他的身体，极度缺氧，面色潮红，四肢都沉甸甸的。

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恐怕也就只有他的意志了。所幸他的意志，还算顽强。无论大长老在身后如何叫嚣，他都不管。在林中跑了这么久，他已失去了方向，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用有些模糊了的视线，观察着眼前的道路，发现哪边催生出的藤蔓多，就往哪边跑。

大长老现在，也有些无奈。他体力不行，追不上刘出洋。所以，他在催生藤蔓时，一直留个心眼，让刘出洋的身体两侧，一边藤蔓多，一边藤蔓少。少的方向，是他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引诱刘出洋向那个方向跑，好一头撞上他招来的伏兵。

可刘出洋却是偏偏反其道而行，让他的计划，再一次落了空。他也曾想过，要不要故意在伏兵的方向，多催生藤蔓，而在另一边，少催生一些。这样，就可以再次利用刘出洋的思维惯性，再坑他一次。

可他反过来一想，又觉得不妥。在他想来，刘出洋此人，思维缜密，难保不会记住自己一路行来，多催生藤蔓的方向。一旦催生数量反过来，如果他不上当，甚至还会趁机，从数量少的方向逃出去。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

“可这样僵持下去，毕竟也不是个办法！”大长老此时又是想到，“眼看着刘出洋就要逃出埋伏圈，到时没有了藤蔓围堵，他岂不是能够顺利逃走？该死，老夫布置的伏兵，都死到了哪里？待他们赶来，老夫非要扒它们的皮，抽它们的筋不可！若是让刘出洋逃了出去，太师大人，定会用残酷的手段，折磨于我！哎！罢了……”

大长老想到此处，一咬牙从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了一小瓶药剂。这一小瓶药剂，湛红似血，里面漂浮着几根黑丝。几根黑丝，似梦如幻，乍眼一看，好似头发，仔细观察，又仿若烟雾，让人看不真切。

大长老将药瓶，放在鼻端，用力一吸。只见这几根黑丝，被他一下子吸了进去。一瞬之间，他的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甚至有些毛细血管，立时炸裂开来，让他的双眼之中，浸满鲜血，又从眼角处流下，在他布满褶皱的面皮之上，刻下两道血泪斑痕。

可流下血泪的同时，他的面色，也红润许多，精神头亦是好了不少，显得神采奕奕。“大不了，此事之后，再换一具身体就是了！”他呵呵怪笑两声，将手中的药瓶，连带着里面的血红色液体，随手丢在了地面之上。

这具身体，相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同这药瓶相似，用过之后，随手便可丢弃。

“刘出洋！你跑不了了！”他大吼出声。声音之中，充满了自信与疯狂。

即便是刘出洋，听到他此时，与以往不同的吼叫之声，也不禁回过头来，打量着他。待看到他血红色的眼瞳之后，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此时，大长老就像乐队指挥家一样，猛地向上挥起双手。看他的样子，仿佛要奏起一篇疯狂的死亡之章。

无数根藤蔓，随着他挥起的手臂，疯狂地向上滋长，足足覆盖了刘出洋身周，几十米的范围。这些藤蔓，疯狂地挥舞着，颤动着，涌向刘出洋，露出嗜血的冲动。它们就像是死亡篇章中的舞者，迫不得已地，想要纠缠住他的身体，吸食他的血肉，让他品尝到痛苦，以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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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三十一：迷雾术

无数藤蔓蜂拥而至，好似条条毒蛇，蜿蜒穿行于树木之间，几近眨眼功夫，离刘出洋最近的几条，就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刘出洋愣了一刹，这样的魔法，他在精灵公主的梦境中，见到精灵女王施展过。没想到此时，于现实之中，又变成了大长老追杀自己的绝招。他茫然四顾，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四面八方，都是穿行的藤蔓，当真是躲也无处躲，逃也无处逃。

“该死！只能使用那个魔法了吗？”刘出洋暗自叫苦。早在刚刚进入精灵族之时，他就用“迷雾术”来推演一招新的魔法。只不过，这个魔法虽已有了雏形，可要是施展起来，还是有诸多的限制。而且，它所消耗的精神力，也是很高。这对现在灵魂能量大损的刘出洋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甚至可能造成灵魂的崩溃，导致死亡。

可此时的形势，恶劣到了极点，又由不得他不用。

“迷雾术”刘出洋咬了咬牙，一抬手，一团小型的雾气在手中成型，然后“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四周一片云雾缭绕，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迷雾术”，由大型的战场术法“战争迷雾”改造而成。一般须由土系职业者和水系职业者，联合施法，方能成功制出雾气。这些雾气，不但可以模糊敌人的视线，还能很大程度上，干扰对方的精神力，让他无法搜索到自己的位置。

果然，刘出洋的迷雾术方一成型，蜂拥而来的藤蔓，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停在了原地。这是大长老一时之间，失去了刘出洋的踪影，正在思索就对之法。

刘出洋的这一招迷雾术，用在此处，还算其所。想当初，他在精灵公主的梦境中，遇到过类似的术法，可那里的环境，空旷、狭窄，就算充满了雾气，能够挡住女王的精神探测，可她一旦控制植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扑上，用不了多少时间，也能找到刘出洋。

可这片树林之中，情形就刚好反了过来。这里环境复杂，树木林立，迷雾所笼罩的范围，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刚好方圆十几米，足够刘出洋辗转腾挪，与之周旋。

遇到这种情况，大长老显得也有些吃惊，一时想不出办法。今日天气沉闷，暴雨欲来，空气中的水气极大，这让刘出洋施展出来的迷雾，不仅面积大了一些，而且密度也浓了不少。从大长老的位置看去，只见四周一片朦胧。他伸出手掌来看，能见度也就一米左右。

“这个家伙！”大长老心中恨极。暗骂刘出洋就不能老实一点，乖乖受死，非要整出这些事端，让他为难！

他小心戒备，缓步来到记忆中刘出洋方才所站的位置，只见这位置附近的一支藤蔓尖端，挂着一个血珠。他用手指捻了捻，知道这是刘出洋施展迷雾术时，被株藤蔓伤到所留。

“刘出洋，你跑不了了！”他大吼一声。可吼过之后，迷雾之中却是静谧之极，没有半点声音。就连平时叽喳的鸟雀和吵闹的虫豸，此时也仿佛感受到了异常的氛围，受了惊扰，不敢出声。

“你放心！待我抓到你后，定不会让你轻易死掉！”大长老见状，继续吼道，“我会借来太师大人的匕首，一点一点割开你的皮肤，划上几百上千道，让你痛不欲生，只想求死！”他说完之后，又是顿了一顿，侧耳倾听，四周依然是安静非常。

“然后，我再依照你身体上的每个关节，逐一地切下，将你活活肢解。耳朵、鼻子也都切削下来，将你做成人棍！最后，还要挖下你的双眼，做为我的收藏品……”

听到此处，刘出洋心中一动，原本叶欣儿手下死去的那个女孩，其尸体上的伤痕，不正如大长老方才所说的一样吗？身上遍布伤疤，在每个关节部位被肢解，而且……她丢失的双眼，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想来是被大长老所“收藏”了！

大长老说到此处，突然住口，扭头看向雾中的一侧。与此同时，那个方向某处的一支藤蔓，也忽然挥舞起来，“啪”到地一上，抽向一旁边。他急忙赶了过去，用手指在那支藤蔓的尖端一摸，上面满是木屑。而且鼻孔之中，除了雾中的水气之来，还有一种淡淡的植物汁液味道。

“打到树上了！”大长老心中暗道。这一藤鞭，大概打得木屑横飞，树皮都掉了一块。

“老夫听说，你还有父母，还有姐妹，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对不对？”大长老又是吼道，“等老夫折磨死你的，定会赶到你的家中，再把这些手段，在你家人身上，也如此炮制一番！”

“该死！”刘出洋心下一沉，眸中满是杀意。虽说夜羽帝国会尽量保护他的家人，可被一个职业者惦记上，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更何况，这名职业者在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一个疯子。

刘出洋被大长老言语一激，心理上瞬间露出了破绽，身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起来。“答”的一声轻响，脚边的一块石子，被鞋子轻轻一碰。

“糟糕！”他心道不好，急忙移开位置。身后迷雾当中，一道翠绿色的光华闪来，刹那间打到他的背上。“嘭”的一下，皮开肉绽。

大长老快步移来，触摸到藤条上的血迹，和一些皮肤肌肉组织，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可紧接着，却又是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种方法，用过一次之后，大概就不太灵了。而且，身处这迷雾当中，对他的精神力有一定的干扰。虽然对他控制藤蔓影响不大，可藤蔓抽中物体后，上面传来的触感，就不太清晰了。换而言之，这个时候，他的藤蔓若是抽中某样东西，他是能感应出来的，可至于抽到的是粗糙的树干，还是柔软的躯体，他就感应不出来了。

他现在年老体弱，若是藤蔓每抽中一样东西，他就跑来观察，恐怕体力上负担不来。并且，他服下的药剂，也并不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想到此处，大长老转了转眼珠，又是想到了一个计策。他精神力一动，迷雾中的藤蔓，突然又全部动了起来，仿佛刚刚还冬眠的毒蛇，又一瞬间清醒，恢复了活力。这些藤蔓，此是根根竖起，像是海葵的触角一般，不住的四周律动。时不时打到旁边的树干，发出清脆声响。

大长老见状，走到一棵树旁边，将手贴了上去。这棵树木，飞快的老化、腐朽，最终化为灰尘。同时，大长老的手中，却是多了一个翠绿色的能量团，他随手将它丢弃，散于大气当中，这便是这棵树木的生命能量。

“生命汲取”这是每个精灵都能掌握的术法。不过，这种魔法的效果，却是与精神力毫无关系。它只与元素亲合力有关，亲合力越高，汲取的速度越快，也越彻底。而相对于精灵族来说，血脉的高低，又直接决定了元素亲合的远近。

换句话说，越是接近皇室血统的血脉，施展起这个魔法来，效果越好，甚至有些皇室血脉之人，可以做到隔空汲取，补充自身消耗。当然，如方才在宫殿中的太师一般，于能量规则之中，领悟这个魔法，做到随手汲取女王转换出来的藤蔓的生命能量为已用，便是更胜了一筹。

当然，这个魔法也并非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相反，若是一个精灵一生中汲取的生命能量过多，造成大量植物死亡。那么也会同上位职业者施展禁咒后一样，受到元素的唾弃，失去继续利用元素，施展魔法的能力，从而变成一个普通人。这种现象一般也常被人们称之为“元素诅咒”。

大长老现在却是不管不顾，他汲取完一棵树木的全部生命能量，又来到了另一棵树旁。准备将迷雾中的树，全部吸收完毕、让它们枯萎、死亡。这样，刘出洋就不能躲在它们的身后，便无所遁形了。至于所谓的“元素诅咒”，反正也准备再换具身体了，就算废物利用好了。

刘出洋现在，就藏在距离大长老不远的一棵树后。作为迷雾术的施法者，按常理来说，迷雾不会对他的精神力造成干扰。他依旧可以利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探测，并感应到大长老的一举一动。

但可惜的是，以刘出洋现在的灵魂强度，他根本就不敢消耗精神力量，来进行探测了。他必须把有限的力量，集结起来，用以施展魔法。所以，他现在也同大长老一样，只能依靠自己的肉眼，模糊地观察周围。

眼看着迷雾中的一团黑影，不断地汲取树木中的能量，让它们枯萎、死亡。刘出洋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藏身所在的树木上，传出的一阵阵不安的波动。它们在恐惧，它们在害怕。

“不能再让他这样干了！”刘出洋暗自谋划，“看来只能试试自己的新魔法了。”四周的藤蔓，触角一般不停地四处摆动。如果这里的树木，全都枯萎死亡，没有了它们的掩护，自己迟早会被发现。大长老的这一招，可算是釜底抽薪之计了。

与其树木全部死亡之后，再被大长老的藤蔓揪出来。倒不如趁着现在拼上一拼，哪怕就是失败了，至少这些树木，也不会再因为他的连累，而无辜妄死。不管怎么说，它们也都是一些生命。

至于继续逃跑，刘出洋现在是想都不想了。迷雾外面，还有许多催生出的藤蔓，自己只要一跑出去，就会立刻被感应到。他可没有太多的精神力，再施展几个迷雾术了。

想到此处，正好发现大长老汲取完一棵树木的生命能量，来到了另棵的旁边，正好背对着他。“好机会！”刘出洋强忍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从树后闪身而出。他手执直刀，瞪着不远处大长老模糊的背景，猫腰而行，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胜负……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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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三十二：新术法（上）

刘出洋从树后闪身而出，准备偷袭大长老。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身形，刚刚从树后闪出，便被大长老发现了。从刘出洋的位置看去，就见眼前雾气中，那个朦胧的背景，突然转过身来，一挥手中法杖。他身前的雾气，便打了好几个卷，仿佛有几个物体，高速袭来，将它们身周的空气，连带着水雾，都卷动起来。

“冰盾术”刘出洋大叫不好，也顾不得精神力的消耗，急忙在身前凝出一面冰盾。可“啪、啪”两声。冰盾只挡住了两枚木刺的攒击，便被打碎。其余的几枚，却是猛地穿过他的身体，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之上。

“哈哈哈！”大长老见到自己的木刺，穿透眼前雾气中的黑影，并带着黑影倒飞出去，摔倒在地，顿时哈哈大笑。他一边快步奔去，一边动用精神力，让黑影旁边的藤蔓拥来，将他死死绕住。

“咦？”可突然之间，大长老轻咦一声，放缓了脚步。在他的眼中，自己控制的藤蔓，分明缠住了刘出洋。可在他的感应中，那些藤蔓，却又仿佛并没有缠绕到什么东西。层层藤蔓中的那个黑影，就好像就是一团空气。视觉和精神力上的强烈对立，让他觉得无比的难受。

就在此时，他身边的树干后面，突然又闪出了一身影。一抬手，“咚”的一声，一把黝黑色的直刀，生生扎在了大长老的胸膛之上。

这就是刘出洋研究出来的一个新魔法，控制身周水气，产生光线折射，在身体的不远处，生成一个自己的虚影。可这个虚影，有些类似海市蜃楼。只不过，虚影不仅毫无攻击力，就连身形，也是模糊至极。因此，他也只敢在雾气沼沼的迷雾之中，拿来一试。没想到，效果还算不错。

他自开始，就没打算过去偷袭大长老。两人之间虽说不远，可毕竟有些距离。就这样贸贸然过去，成功的机率太小。因此，就算大长老不发现他，他也要弄出些声音来，让大长老听见。他的计划，是用自己的虚影，吸引大长老过来，自己在树后突然出手，一举建功。

为此，他不惜强忍不适，凝出了一面冰盾，又在木刺穿过虚影之后，假意重伤倒地。一切都为演得逼真，好让对方上当。还好，只要杀死大长老，一切都还值得。

只不过，为什么自己一现身，就让大长老发现了？这让他还有些疑惑。

这一刀扎在大长老胸口，耳边听到“咚”的声响，手上也传来了极大阻力，就好像一刀扎在了树干上一样。“木甲术？”他有些存疑。不过大长老身为长老会成员，会几个防御魔法，也不在话下。

既然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刘出洋犹豫。他双臂一用力，生生推着大长老，后退了几步。终于，大长老的后背，撞到了一棵树上。刘出洋的直刀，也借着这一股反力，猛地扎入他的胸膛，连带着，将他身后的树干，也刺了个对刺。

“不对！”这个时候，刘出洋却发现了异常。大长老的胸口位置，一丝的鲜血，都没有流出。不仅如此，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长老双眼，却是发现，他的双眸之中，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何止是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他的眼中，分明就是没有半点做为人类的情感。

“上当了！”刘出洋心中暗叫不好，可却是为时已晚。他就觉得背心一疼，一把木刺从他前胸透出，将他的左肺，扎个对穿。

“扑”刘出洋一口鲜血，喷在了对面的大长老脸上。大长老那张布满鲜血，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庞，和空洞洞毫无情感的双眼，此时在雾气当中，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刘出洋放弃直刀，绕过树木，向前猛跑。“滋”的一下，木刺却留在了原处，让他胸前的伤口，又一次喷出了大量鲜血。

“呵呵呵……刘出洋，老夫的‘木傀儡’之术，还入得了你的眼吧！是不是比你弄出来的那团影子，要好上许多！”他的身后，传来了真正大长老，猖狂的笑声。

他当时估算出刘出洋挨一藤鞭后，大致逃跑的方向，便藏身雾中，故意放出一个木制傀儡，并将后背留给刘出洋。他本来的意图，也不是汲取所有树木的生命力，那样速度太慢，他等不起。当然，如果刘出洋不出来，他也只能一步一步汲取完毕。这是阳谋，亦可转变为阴谋。

大长老握住直刀的刀柄，用力拔了拔，却是没有拔出。他的嗤的一笑，刘出洋方才显然上了他的当，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否则，直刀也不会嵌得如此之深。他觉得，能让刘出洋这样的人上一次当，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到了这个时候，大长老反而不着急了。他慢条斯理地晃动着直刀，将它从树上抽了出来。失去直刀的支撑，扮演他的木制傀儡，也垮了下去，瘫倒在地面之上。

他并不是傀儡师，也不太会操纵傀儡。这具木制傀儡，还是精灵族为每位长老配制的，收录他的一丝神念，教他简单的操纵之术。目的就是为了他遇到危险时，可以用它来迷惑敌人，给他足够的逃跑时间。可这具傀儡，此时却是成了他杀死帮助精灵族的刘出洋的致命手段，天意弄人，就连大长老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

“刘出洋！”他手持直刀，大叫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间段，足够让刘出洋大量出血，失去反抗的能力。如果再久一些，他怕刘出洋会陷入昏迷，那样的话，就不好玩了。

“啧啧啧……”他看着手中直刀，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出声。“你看看你！”他说到，“武器可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可你连自己的第二生命都不要了，你还能坚持多久。”

地面上的血迹，斑斑驳驳、断断续续，组成了一条通往刘出洋所在的“方向标”。

大长老顺着血迹，缓步而行。手中直刀的刀尖，拖行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你知道你最失败的是什么吗？”他边走边说，“你太过善良，太重感情了！为了让我少汲取几棵树木的生命，竟然就早早的蹦了出来。因为我说过要杀你的家人，你就不自量力，想要反杀于我。”

“你就像是我这具身体的前一个主人一样，为了救那个精灵小丫头，竟然主动让我寄生。还有，大把的时间不用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反而要学什么药剂学，研究出来去救别人的命！”

“你们这样的人……”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嘴角露出笑意。在他的眼前，刘出洋正靠坐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胸前犹自泊泊流着鲜血。

“你们这样的人，只能作为失败者，而成为我们的踏脚石，变成我们的养料。”他面露笑意，继续说道。可他的笑容，配着他腥红的双眸，让人看在眼中，却是异常地诡异和恐怖。

“善良、正义、光明，那全都是糊弄弱者的谎言；爱情、亲情、友情，也不过是成为强者的阻碍！只有如我们一般，无欲无求，一切都只为生存和繁衍；不折手段，一切都只为力量和强大。这样的种族，才能长盛不衰、经久不息！你们人类，迟早都会变为我们的食物！”

大长老蹲下身来，腥红的眼眸，正对着刘出洋黑色的瞳孔。就见他的眼中，各有两条白色丝线从眼球内闪过。刘出洋之前也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过这两根丝线，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现在看来却是真实无误。

这几条丝线的尖端，突然扎破了大长老的视网膜，从他的双眼当中，探了出来。原本白色的丝线，此时变得血红。两条鲜红的血线，也从他的眼中淌下，将他原本脸上，已经干涸的血痕，又填充上了颜色。

这几条血色丝线，在刘出洋的眼前晃动着，好像有一股灰色的能量，从刘出洋的脑中涌出，被它们吸收了进去。这一时刻，刘出洋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量，又变得虚弱了几分。

大长老站起身来，咂了咂嘴巴，好像觉得很不满意。

“善良与正义，并不是谎言！亲情与友情，也不是阻碍！”刘出洋捂住胸前的伤口，说出的话，有些有气无力，可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所有情感，都是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都是我们之所以称之为人的基础。它们是我们的羁绊，亦是我们的动力。之所以有了它们，我的生活才会丰富多彩，之所以有了它们，才会有无数的人，甘愿洒出热血，抛却生命，来维护、捍卫它们。之所以有了它们，我们才被称之为人，而你们，则永远都是低等的‘虫子’……”刘出洋轻蔑的一笑。

“哼！”不知道是刘出洋蔑视的笑容，刺激到了大长老。还是“虫子”这两个字，让他觉得愤怒和难堪。抑或是这二者，兼而有之。他抬起直刀，猛地刺入了刘出洋的肩膀。剧烈地疼痛，让刘出洋不禁了出了一声闷哼。

“可你现在，不是马上就要被我这么一只‘虫子’杀死了吗？”大长老面目狰狞地……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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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三十三：新术法（下）

“可你现在，不是马上就要被我这么一只‘虫子’杀死了吗？”大长老面目狰狞地说道。他缓缓扭转直刀的刀柄，在刘出洋肩膀的伤口上，剜出了一个更大的伤口。接着，他慢慢抽出直刀，又从肩膀的伤口开始，横向切割，在刘出洋的胸膛上，割出了一道长长的豁口。他收刀时，连带着将刘出洋胸前的吊坠切断，带回了手中。

大长老手中握着吊坠，却是发现，有一个细碎的冰晶，落到了上面，很快被他手上传过去的温度，融化开来，变成冰凉的液体。大长老用手指将它抹去，不以为意。

“迷雾术”作为战争术法，向来都不是由一个法师所能够施展的。它一般由水系和土系的法师联合施法。先是由土系法师出手，加大空气中的灰尘含量。然后，再交由水系法师，在灰尘上面附着细小的水滴，从而形成雾气。

可刘出洋作为单一的水属性法师，显然是不符合“迷雾术”的施展条件的。所以，依照大长老的猜测，刘出洋很可能是先凝出许多极为细小的冰晶，用以代替灰尘，然后再于冰晶上面附着水气，从而形成迷雾。因此，相对于“迷雾术”这个名称，刘出洋其实更喜欢称自己的魔法为“云雾术”。既然是由凝出的冰晶，取代了灰尘。那么偶尔有一两个比较大粒的冰晶出现，也实属正常。

事实上，他的猜测，也是比较正确的，刘出洋在研究迷雾术时，正是借鉴了云的形成方式，才成功施展出来。

“知道吗？”大长老继续说道，“由于我这个身体的前身，要救精灵公主，心甘情愿地放开心神，被我寄生。所以，他算是我寄生最为成功的一个，所有的经历、学识、记忆，全都被我成功继承。虽然我放弃这具身体时，大部分的记忆也都会随他一起抛弃，可这种体验，这种感觉，却是十分的美妙！”

“在他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一个吊坠，是他赠给自己的学生的。”说到此处，他打开吊坠，又是露出木老头一家的魔法影像。“对！就是这个人！”他笑呵呵地说道，“现在看来，想必这个人已经被你杀了吧！否则，他的吊坠也不会出现在你的手上！”

“他不是我的杀的！”刘出洋摇了摇头，也不愿多做解释。他记得木老头曾经说过，他年青之时，确是拜一个精灵族的长老为师，学习过草药的知识，没想到正是大长老。也难怪大长老在擂台上时，就盯着刘出洋的吊坠猛看，原来是这是曾经属于他的东西。

“嘿嘿……我说是你杀的，那就是你杀的！”大长老嘿嘿一笑，“而且我猜，你还就是用这把直刀杀的！现在，我用这把直刀再杀了你，也算替他的徒弟抱了仇，还他个人情，用以感谢他，让我玩的这么开心……”说到此处，他突然诧异地看了眼自己肩头，用力一拍。“咔”的一声轻响，肩膀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掌拍碎。

这东西被拍碎的同时，刘出洋也闷哼一声，鼻孔中流出了两道血线，他受了反噬。

“魔法标记？你用这个干什么？”大长老惊讶地问道。虽说魔法标记是一个不入阶的小伎俩，又被他一掌拍碎，可他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妥。以他对刘出洋的了解，刘出洋是绝不会浪费精神力，使用无用的魔法的，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此处，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大长老觉得，自己手上、脸上的汗毛，都根根立起，让他很是不舒服。“死吧！”他高举直刀，向刘出洋的脖颈上斩去。为免夜长梦多，他决定不再戏耍和讽刺刘出洋了。

可就在高举直刀的一瞬间，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个细节。就在刚刚，刘出洋用直刀刺穿他的木系傀儡之时，他的木刺，就已经从背后穿透了刘出洋的胸膛。按道理来说，刘出洋此时完全可以将直刀拔出，逃离此地。可他却偏偏耽误了那么一个刹那，直到将直刀，完全穿透后面的树干后，才踉跄着离开。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大长老当时没有注意，此时却在心里，不住地询问自己。细细想来，他也已经明白了原因那就是，刘出洋故意要将直刀留给他。而将直刀牢牢插入树干，拔都拔不出来。为的给他一个理由，给他一个安心取走直刀的理由。

刘出洋不担心大长老不取走直刀，在和他交手的过程中，他已经了解了他的为人。现在的这个被寄生的大长老，是一个擅长利用别人心理的怪物，是一个以玩弄、戏耍、侮辱别人灵魂为乐的家伙。

试问一下，还有什么事，能比用一个人曾经最为依仗的武器，来杀死他这个人，更为令他难堪？对一名职业者来说，被敌人用自己的武器来杀死自己，是一件非常具有讽刺意义的事。大长老是断不会放弃这个侮辱刘出洋，打击他心理的机会的。

“他为什么要让我，拿他的武器？他的武器上面，我测试过，分明没有毒的！而且，他也不会料到，他的武器会落到我的手里，仓促之间，他也没有机会淬毒的？”大长老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直刀上面，早就打上了我的‘魔力标记’，”刘出洋抬着头，看着高举直刀的大长老，眼中露出一抹讥笑之意，这让大长老觉得很不舒服。

“虽然我不知道，它打在你的身上，和打在你手握的直刀上，有什么区别！可现在看来，我也只能勉力一试了！”刘出洋的这句话，虽然算是给了大长老解释，可他还是听不懂，这让他郁闷非常。

这让他想起了刘出洋眼中的讥笑，那笑容分明就是在和他说“我就算告诉你答案，可你还是听不懂”的意思。

大长老咬了咬牙，就想丢掉直刀。在他想来，杀死刘出洋的方法，有千种百种，不管刘出洋有没有后手，丢弃直刀、小心谨慎一些，都是必要的。可他的这个想法，显然来得晚了一些……

与此同时，就在两人所在位置的几十米开外，一棵高大树木的枝杈之上，正站着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女孩。这个女孩，身穿华丽的衣服，打扮得像个公主，可大概是钻林子钻得久了，身上的衣物，许多地方都被树枝刮得稀烂，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裙子上面，更是被割成了一条一条的。

她梳着两个大大的羊角辫子，可她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羊角辫子虽然撅得挺高，不过长长的头发，还是向左右两耷拉下来，又像是两个“马尾辫”一般。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让人觉得古怪。

她瞪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出洋所在的雾气猛看。一边看，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在她所站的粗大树干之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狼头怪物的尸体，每个怪物的额头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孔洞。孔洞两边，满是鲜血和脑浆的混合物。

它们正是大长老所谓的伏兵，可它们还没等到大长老发射“信号”的时候，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它们所组成尸堆的一侧，还有大型的魔法阵，可里面的线条结构，也有明显的改动痕迹，显然已经被这个小丫头，夺取了控制权。

“师傅也真是的，竟然派我来保护小师叔！还有这个小师叔，也真够笨的，不知道我在这接应他啊！非要往一边去跑！”她咬牙切齿地嘟囔着，浑然不管自己根本就没有和刘出洋照过面，刘出洋甚至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便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刘出洋身上。

正所谓天意弄人，这小丫头所站的这个位置，正是大长老设伏的中心。这棵高大的树木，也正是大长老的“标记”，他当初便是将刘出洋往这个方向赶，却没想到被刘出洋逃向了另一边。当然，若是刘出洋知道这里不仅没有伏兵，反而有人接应他，也非要后悔死不可。

“师傅说了，小师叔是出来试练的，不到生死关头，不要帮他！可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生死关头啊？”这小丫头瞪着大眼睛，傻愣愣的看了半晌，也没看清那迷雾之中，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可就在她瞪大眼睛，仔细观看之时。那团迷雾之中，突然亮起了一道闪光。这道闪光，游龙一般，在雾气中蜿蜒而行，一闪既逝。它存在的时间虽短，却是耀眼之极，刺得她眼前白芒芒的一片，眼泪都流了下来。“啊！”她惨叫一声，不断的用发黑的衣袖，蹭着脸上的泪水。却浑然不知，已经将脸上，蹭得有如花猫一般。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感觉袭来。她就觉得，自己的脸上的绒毛，和身上的汗毛，好像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吸引，都根根倒立了起来，指向刘出洋所在的那团雾气。

“轰隆隆……”一阵大响，又携带着一股气压，迎面而至。硬生生地将她脸上的绒毛，又压了回去，紧紧贴在有些发白的脸庞之上。她抱住了一旁的树干，一动也不敢动了。这倒不是这股气压，产生了多大的风力。而是她现在眼不能视，心理上处于弱势，生怕自己被吹下去。

这一股气压，生生地雾气打散，露出了里面的刘出洋和大长老。待小丫头眼能视物之时，正好看到大长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全身焦黑，有如木炭一般，浑身还冒着黑烟。

“这竟然是……雷电！”小丫头惊得合不上嘴，喃喃说道。

这才是刘出洋的新魔法，利用雾气中冰晶和细小水滴的碰撞、摩擦，来模拟大自然中的雷电生成。虽然产生的电量，不如真正的雷电，可杀死一个人，还是足够了。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魔法的生成速度极慢，需要长时间的孕化期。再加上闪电的速度极快，几乎无法控制。刘出洋试验过多次，也只想到了利用先定下“魔法标记”，再用精神力略加引导的方法。只不过这种方法，也是十次九空。

也不知道是大长老的运气不好，还是他手中的直刀导电性能太好，抑或是他高举直刀的姿势，实在太帅。让这一记雷电术，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直刀之上，传导到了他的身体里面。

“他竟然还会雷系术法！看来，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那小丫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脸上迷糊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见。现在的她，眼中满是严肃与精明。

她正想跳下树去，赶到刘出洋的身边。可一低头，却看到了身上的衣服。她蹙了蹙眉，又摸了摸头顶。“该死！又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她抚平头上怪异的羊角辫，意念一动，一道淡淡的水光，从发根处产生，缓缓捊至发梢。顿时，她的头发变得乌黑发亮，又长又直。

她给自己的衣物，又施展了“袪尘术”，凝出一面水镜，将面容打理干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的她，衣衫虽破，却整洁异常，配合着她焕发的容光，全然没有方才的窘迫，倒显得高贵无比，圣洁非常。

这一次，她又是刚跳下树去。可突然皱眉感应一下，却是转身去，向另一个方向，飞速逃走。她感觉到了精灵女王的气息，她是潜入进来的，虽说以她的身份，女王也不会太过难为她，可给她点教训，让她难受难受，绝对是肯定的。

她边逃，边回身看了刘出洋一眼。忽然目光一凝，从腰间取下了一把匕首，举在眼前。这把匕首，竟是与刘出洋的直刀，十分想象，只是长度方面，比直刀小了数倍而已。

精灵女王来到刘出洋身旁，弹出一团绿色莹光到他身上。他身上的伤口，疯狂地长出肉牙，极速愈合。可是他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原本就处于灵魂崩溃边缘的他，在施展一系列的魔法之后，便更加地不稳定了。

“多谢女王相救！”他用虚弱的声音，道了声谢。可女王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难道……”刘出洋一愣，猛然明白了过来。“难道陛下，是来杀我的？”他开口问道。语气中，也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这一次，精灵女王，倒是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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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三十四：前由

刘出洋缓缓的睁开双眼，发现正躺在自己屋中的床榻之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单。“我……不是死了吗？”他茫然四顾，看屋中的摆设，明明还是精灵族中，女王安排他所住的那个房间。

他坐起身来，嗅到被单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吸了吸鼻子，这股清香，倒不像是鲜花制成的香水所发出的味道，反而像是少女身上特有的体香。他急忙穿上鞋子，打开房门，四下张望，却是一无所获。

人的鼻子，都有一种惰性，当闻到某一种味道时间过久后，就会对这种气味，完全适应而变得毫无感觉。刘出洋觉得，既然他在被单上闻到了一股类似少女体香的味道。那就说明，很可能方才有一位女子前来，探望于他。只是，所待的时间不长。而且，也是刚刚离开。

“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黎明时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探望于我？”刘出洋奇怪地想到。他一回身，忽然在屋中的桌子上面，发现了一枚骨币。这枚骨币，在他的记忆当中，正是他曾经用来旋转，测试自己是否处于梦境中的那枚。

“我是……已经死了吗？现在正处在灵魂状态！还是……那一切都只是梦境，我现在才真正的刚刚醒来？”刘出洋拿起桌上的骨币，转身走到门外，微凉的夜风轻抚在他的脸上，惬意非常。

屋外，有一截矮矮的树墩，这在刘出洋的记忆当中，也是被他亲手斩断的。只是在它的旁边，倒塌的树干，早已消失不见，不知被谁清理干净了。

刘出洋坐在树墩旁的地面之上，却将骨币放在树墩上面，用力一转。骨币飞速地旋转起来，可时间不长，它便失去了动力，在树墩上震动几下，停止下来。他无奈地笑了笑，这种方法他早就知道不太好用了。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出洋干脆不再去管骨币，而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一缕橙黄的曦光，从遥远的天边射来，被路途中的树叶，切得斑斑驳驳、细细碎碎，又投入到他的眼眸之中。可他，却好像是毫无所觉。

他记得那一天，精灵女王很是痛快地承认了，她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来。相反，她是来杀他的。

实际上，这其中的道理，也是一点即透刘出洋能够进入到精灵公主的意识之中，去观看她的一段段“记忆”，并且还能用自己的灵魂能量，来温养公主即将消散的灵魂，让她继续生存下去。

对于精灵公主来说，刘出洋现在就相当于是一种药，一种能够暂缓她病情，延缓她死亡的药。当然，这种药也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当刘出洋的灵魂能量消耗完毕，就是他和精灵公主二人，一同丧命之时。

“是为了救你的女儿？”想通了这一点，刘出洋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不错！”精灵女王点了点头，“以你现在的状态，灵魂能量，大约还能保本王女儿的性命，两天左右！本王已经派二长老，去禁地中寻找传说中的父树大人了，虽说希望渺茫，可有两天的希望，总比没有的强！”

刘出洋曾听说过，二长老是因为精灵禁地，被外人的闯入，才去坐阵。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他真实的目的，是被女王派去，寻找生活在里面，仅存于传中的父树之神。

“花荣给的那半张书页，也是你动的手脚？”刘出洋心中一动，突然问道。既然女王能够为了蒙骗刘出洋，既补种门前的树木，又命令别人共同欺骗于他。也难保她安排自己查公主中毒案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目的就是让自己成为公主的“药”。

“当然！”此事，女王也一口承认。“那半张书页上的‘灵魂拷问’，被本王做了手脚。这个改变后的魔法，可以让人进入公主的意识空间，并不停地释放自身的灵魂能量，为本王的女儿延命。本王当初，找了许多人来试验这个魔法，希望用人数上的优势，来抵消施术者灵魂上的消耗。可没想到，曦儿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无论是谁，都不能得到她的认可，走进她的意识空间。最后，无法可想，便找到了你！你放心，你死之后，本王会力主与夜羽联盟，并厚葬于你，善待你的家人！”

她的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斩钉截铁，根本就没有商榷和转圜的余地。当然，她杀刘出洋之心已决，也决不会再次更改。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头，既无愤怒的表情，也无沮丧的神态，好像精灵女王口中要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他的态度，倒是让女王有些惊诧。

其实，刘出洋也算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灵魂状态本就不稳定，再加上强行使用了迷雾术和雷系术法，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他听精灵女王所说，只觉得自己像是临死之前，捐赠个视网膜，或者内脏等等的感觉，丝毫没有抵触情绪。只是有一些些的惋惜，和不甘。

“我还有一个问题，”刘出洋想了想，又是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够进入公主的灵魂空间？”修改“灵魂拷问”魔法，以查案为由引他入毂，事后又移植树木，消除痕迹，联合众人骗他，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分明是针对他所布的局。可若是如此，就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女王有很大把握，他能够通过魔法，成功地得到精灵公主认可，进入她的灵魂空间。

“本王……”大概在精灵女王眼中，刘出洋已是必死之人，所以他所提的问题，她几乎都是有问必答。可她方想开口解释之时，突然一皱眉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大长老尸体。

大长老的尸体，已被烧得焦黑，缩小了不止一圈。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偏偏他的额头眉心之处的皮肤，却是轻微颤动了起来。乍眼一看，就像是将醒之人，正要费力地抬开眼皮一般。

“诈尸？”刘出洋一愣，可耳边就听“啵”地一声，大长老的眉心之处，竟然被破了一个大洞，一道乌光从里面闪出，电一般射向远方。

“噬心虫！”刘出洋立时明白过来，看来是雷系术法，将大长老地身体烤成焦炭，可里面的寄生的虫子，却是侥幸活了下来。

噬心虫所化的乌光，速度极快，又是贴着地面疾飞，有着低矮植物的掩护，更是让人眼花缭乱，难以辨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逃离。

可就在它飞速逃离，即将彻底离开刘出洋视距之时。地面上的一朵小花，忽然猛地一探，将它吞入了花蕾之中，包裹了起来。精灵女王微微伸手，这株小花，竟然自动从花萼上脱落下来，浑不受力一般，飘在半空，径直落入了女王的纤纤细掌之中。

她的一只手指，干枯萎缩，与其他的手指相较，显得很不协调。看来她与太师间的决斗，赢得也很不轻松。

虫子所化的乌光，在薄薄的、几近透明的花苞之中，左冲右突，分立撞击。将四周的花瓣，撞得点点凸起。可不知是不是女王，用物质规则改变了花瓣内在结构的缘故，这层薄薄的花瓣，无论它怎样撞击，也奈何不了分毫。

花苞越缩越小，终于将这道乌光紧紧包住，露出它的真容。它的样子，与刘出洋在精灵公主梦境中所见的，大致相同。只不过体型要小上许多，只有约五分之一的大小。看来精灵公主的梦境，由于恐惧，在对它的数量进行夸大的同时，对它的体型，也有一定程度上的夸张。

“这种虫子，通常会寄生在智慧生物的大脑之内，依靠脑浆生存，并会读取被寄生物的部分记忆，再依靠腹部丝线，接驳脑部神经，控制被寄生物的行为，潜伏下来。”精灵女王见刘出洋不太了解，便随口解释了几句，“之后，它们会利用被寄生物，对身边的人动手，折磨他们，残杀他们，吸食他们被折磨和残杀时，释放出来的大量负面的黑暗元素，并依靠这些黑暗元素，进行修炼和进阶。”

“原来如此！”刘出洋记起，大长老的眼中，曾伸出几根白色丝线，在自己的眼前飘来荡去，好像还吸走了什么。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自己当时的负面情绪，所形成的黑暗元素。不过，看来这只噬心虫的阶位，还并不是很高。以它的能力，虽然控制了大长老的身体，可却不能完全发挥出这具身体的实力。否则，刘出洋还并一定，能够战胜它。

“所以这种东西，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大量的智慧生物死亡。就连将它们带到光明大陆的黑暗生物，也似乎很是忌惮它们，不愿意多养！”精灵女王手中的花朵，越勒越紧，终于在一声凄厉的嘶鸣声中，将这只虫子捻成了墨绿色的肉浆。

她随手将这团肉浆丢下，虫子的尸体上面，开始散逸出黑色的元素光点，并发出阵阵令人恶人的臭味。

“这种东西的适应性很强，哪怕就是只剩下了一只，也可以自已产卵，自行孵化。不过，用这种办法产生的后代，各个方面都与母体有很强的类似性。本王记得光暗大战之后，就有一只噬心虫，喜欢智慧生物的眼睛，总是控制着自己的寄生体，折磨、杀死其它人后，再剜出她们的双眼，用以收藏。这只噬心虫，也有这个怪癖，可阶位明显低上许多。看来，应该就是那只孵化出来的幼生体。”

精灵女王所说的这一点，刘出洋也明白，这大概是由于基因的单一性所导致的。而且在他看来，这种虫子虽然可以寄生人体之内，啃食脑浆、读取记忆、控制身体，并依此来隐藏自己、虐杀它人、进位升阶。

可体形过小，脑容量不足，这便是它们的软肋。对于寄生体的记忆和思维，它们寄生时可以读取、利用，但一旦离开寄生的身体，由于脑容量的问题，便会失去那些。这就有些像是钢铁侠和他的外装甲，穿上那层“衣服”，实力大涨，可一旦脱下，就得逃命了！

“好了，我该提取你的灵魂能量了！”说了这么久，女王大概是没了继续交谈的，她伸出手来，慢慢点向刘出洋眉心。刘出洋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眸。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腰间一紧，好似被树枝、藤条之类的东西，紧紧绑住，猛地向后一拽。按理来说，他的背后是一只粗大的枝干，藤条应该根本拽他不动。但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竟然只觉得自己，仿佛刚掉下悬崖，身处半空中一般。一拽之下，便向下跌了下去。

阵阵失重所导致的心悸感传来，让他惊讶地睁开眼睛。女王诧异的表情，在他的眸底一闪而逝。紧接着，他便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章二百三十五：曦光之语

一片黑暗之中，刘出洋仿佛被拽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不知身在何处。他的耳边，好像似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在不停地对话。喃呢似的低语，传入他的耳中，细碎无比，让人听不真切。

这两个低语之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昏昏沉沉的意识，渐渐有些复苏的迹象。费力地睁开眼皮，朦胧之中，只见眼前的黑暗里面，突然亮起了一个光点。光点里面，有一个精灵族的少女，如同母体中的胎儿一般，蜷缩着身体，双手抱膝，浮于半空，缓缓地向他接近。

“咦？”一个略带疑惑的声响，又是传入了刘出洋的耳朵。他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又是不甘心地，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黑暗？”刘出洋猛然回过神来。他现在的眼前，也是忽然一黑，原本照射在他在脸上的曦光，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强烈的光暗变化，让他的眼睛，一时之间适应不来，视线变成有些模糊。

他猛地站起身来，后退两步，眯起眼睛向前看去，右手也摸到了胸前的吊坠上面，欲要取出里面的直刀。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虽然还好，可他自己也不知道灵魂受创之后，还能不能使用魔法。因此，相比于魔法来说，现在的他，更相信吊坠中的直刀。

“是你？”站在面向曦光之处，随着自己的移动，对面的曦光也是一闪一闪的，晃得他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可他的鼻子之中，却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与他房间中被单上面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放松下来，虽说在这精灵王都之内，杀机四伏，甚至连女王都要取他的性命，由不得他不小心。可既然自己方才睡着之时，这人都没有杀死自己。那么现在想来，她应该也不会动手。

“出洋大哥，你醒了！”清脆的声音，传入刘出洋耳中，分外悦耳，又有些熟悉。

眸中的瞳孔，渐渐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刘出洋这才看清对面来人的样貌是一位美丽的精灵族少女，双腿修长，身形玲珑，皮肤白皙，面容精致。此时，她脸上略带恬静的笑容，大大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样美丽的少女，让刘出洋都不禁失神。灿烂的晨曦光晕，在她背后悄然绽放，却也只能充当她容貌的背景。浓郁的花草香味，在她身旁边缓缓升腾，却也只能变为她体香的陪衬。微风淡起，抚动她细细的长发，将它送到刘出洋的脸上，让他觉得痒痒的。

“你是……”刘出洋呆呆地低声问道，声音好似梦中的呓语。他微微咬了咬舌尖，才让自己从失神的状态，清醒过来。若不是没有感应到身周有魔力的波动，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中了类似“天然魅惑”的术法。

“我是曦语啊！”她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这样的声音，若是唱起歌来，一定非常好听！”刘出洋又不禁如此想到。

“花曦语！”生怕刘出洋记不起来似的，她笑罢，又重新说了一遍。

“花曦语……”刘出洋情不自禁地重复着，觉得人如其名。她此时站在他的面前，当真仿佛是晨曦与花朵，在同时向他轻声低语、诉说衷肠一般。

“花曦语、精灵公主、梦境……”刘出洋的大脑中，突然闪过了几个画面。他瞪大眼睛，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梦境中的容貌与声音，虽与她有些相似，但远不如现在面前的女孩，那么鲜活，那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你……你还活着！？”他有些吃惊地问道。她中了“幽蓝之梦”的毒，据精灵女王所说，也只有精灵一族信奉的神灵——“父树之神”，才能够救活、唤醒她。“可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神灵吗？”刘出洋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黑暗的，神秘空间。

“当然！”花曦语嘟了嘟嘴，似在埋怨他对自己仍然活着，所表示出的惊讶。“父树大人救了我们！”她说道。

“父树？我们？”这两个关键词，让刘出洋一愣。这说明他的猜想，都是真的！而且……自己灵魂能量的缺失，也应该得到了补充。想到此处，他迫不及待地沉入到自己的神识之海当中，眼前的景象，让他一阵失神。

自己的神识之海，竟然足足大了一倍，无数精纯的水系元素，遍布其中。有些是他已经凝练完成的本位元素，有些却是还未被他精神力染化的自然元素。可无论本位元素也好，自然元素也罢，竟然都比外界的普通元素，要强大许多。显然，那些不知是何原因，被灌输进入他神识之海内的自然元素，也很可能都是从强者身上，散逸出来的，并被强行抹去了原本的精神烙印。

“竟然……已经二阶了！”刘出洋颇为感叹，自己的这次进阶，竟然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完成了。

他伸出手来，五指微拢，意念稍动，掌心中立刻形成了一团雾气。以他现在的精神力，已经完全可以将“迷雾术”这个魔法，收拢并控制于一掌之地了。

“出洋大哥，你饿了吧！”花曦语见他施展魔法，脸上露出了笑意。刘出洋能够施展出魔法，就证明她的肯求与努力，并没有白费。

“谢谢！”刘出洋郑重地说道。他知道，他既不是精灵族人，也与所谓的父树之神，毫无瓜葛。人家凭什么救治于他，想必定是花曦语的苦苦哀求，打动了它。

“要说谢，也是该我谢你！”对面的女孩，将几块类似植物根茎的东西，塞入了他的手中，“你都救了我两次了！”她甜甜地笑着说道。

“两次？”刘出洋愣了一霎，实际上，他也不记得进入花曦语的灵魂空间，为她补充过几次灵魂能量了。当然，这个“两次”，他也不知道花曦语是如何计算出来的。

“快吃吧！”花曦语催促着，“我刚才来看你时，就觉得出洋大哥你快要醒了。知道你醒来之后，一定会感得肚子饿。可急切之间，也找到不到吃的，只好挖了几块这个！”她让刘出洋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他的旁边，双手抱住白晳修长的大腿，将下巴枕在膝上。就这样望着刘出洋，吃吃地微笑。

“好……好吧！”刘出洋看着手中的根茎，它们已经剥去了皮，洗得很是干净。他认识这种植物，想当初他初入落日森林，遇到木柔几人，还是木柔那个小丫头，亲手为他挖了几个，给他充饥。只是这个小丫头，现在对他避而不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花曦语见刘出洋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植物根茎发呆，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听到她的问话，刘出洋先一是愣，随即哑然失笑。她莫不是怕自己灵魂缺失时，忘记了梦境中的所有事情了吧！“你是花曦语啊！精灵公主嘛！”他回答道。“我们在你的灵魂空间中，见过许多次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可谁知花曦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想起来！”她颇有些失落，将头扭了回去，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斑驳的曦光射来，映在她的脸上，为她瓷器般的面庞之上，镀上了一层金色晕光。

刘出洋也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抬起手中的植物根茎，他小小的咬了一口。这种东西，有些类似甘蔗，肉质粗糙不堪，难以下咽。倒是它所蕴含的汁液，甘甜味美，营养丰富。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歌声。声音虽低，却是娓娓动听，宛若天籁。

刘出洋呆呆地扭过头去，只见花曦语，正在随意地哼唱。他不懂精灵族的语言，不知道歌词所要表达的内容。他也不懂得乐理，只能分出好听和歹听。可当他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却是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你……你不是花曦语……”他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花曦语亦是转过头来，与刘出洋四目相对，眼眸之中，满是柔和的亮光。她歌声不停，脸上却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你是木柔！”刘出洋用肯定的语气，叫出了她的名字。这首歌，与当初木柔唱的那首，无论是声音还是内容，都是完全的一样！当时，刘出洋若是无人打扰，甚至会因这首歌而直接进阶，他对此是记忆犹新。

“是了！”刘出洋心中已是猜到了分，“定是那精灵面具！”他心中暗自说道。

想来，那花曦语的侍女叶儿，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一直都处心积虑地要害死她。直到与太师几个魔奸联系上后，便偷出女王的精灵面具，交给了她们。

太师几人，一方面研究这个面具，并结合之前从另一个面具碎片上研究的成果，终于造出仿制品。另一方面，她们又设计，诱使花曦语外出，并用精灵面具将她变成了另一个身份，成功混出城池。而花曦语所借用的身份，便是真正的“木柔”，那个刘出洋在擂台下面找到她，她却对他怒目而视的精灵族少女。

也是，要想蒙混出城。就必须借用一个守卫们比较熟悉，而身份又不太起眼的人。那个真正的“木柔”，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女王发现花曦语失踪之后，第一时间派出卫队寻找。恰巧，其中一队发现了她的踪迹，可没有想到，队中出了奸细，导致整队被伏，并被种下了“咒术”。

此后，太师将这几人，送至精灵族外围，交到了捕奴团手中。他们自己，却发现此时，精灵族王城之内混乱一片，是一个悄然潜入，并暗中布局的大好时机。

一番谋划之后，她们找到了当时那卫队中，被奸细设计逼走的叶欣儿。并将其杀死，由太师取代了她的身份。当然，这也是刘出洋解救出木柔几人，并将她送回族的过程中，身后没有追兵的原因。因为当时太师几人，都已经回到了精灵族中布局去了。

如此一来，前因后果便都是对上了。花曦语方才所说的“救过她两次”，并不是指的进入梦境几次，而是刘出洋救过之前的“木柔”和现在的她，一共两次。

刘出洋第一次见到花曦语的侍女叶儿时，她说过的“如雷贯耳”之类的言语，也是花曦语回来后无意间，同她提起过他。至于那半张书页，也是女王从花曦语那里发现的，之后从上面做了手脚，引刘出洋入毂。

而刘出洋所疑惑的在花曦语昏迷后，其它人都无法进入她的灵魂空间，只有刘出洋一人可以。那也并不是他有多特殊，而是他们二人之间，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缘分”，早早地取得了她的信任。

若是刘出洋所料不差，在花曦语灵魂空间的城堡中，那些房门之上，带有类似笑脸表情，却又打不开的房间。一定是储存着他们在落日森林中，曾经共患难的“过往”。这从房间里面，偶尔传来的“出洋大哥”之类的呼唤声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是花曦语！也是木柔！”花曦语露出甜甜的笑容，开口说道，“也是……出洋大哥的木柔！”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通红一片。

“什么意思？”刘出洋看着她清泉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愣了一愣。

看着刘出洋的样子，花曦语却是咯咯笑了起来。笑罢，她说道“我和母亲说过了，不想再留在精灵王城，过每天行尸一样的生活，傻呆呆的。我想要跟你走，你不是说过，要去大陆上冒险吗？我也想去！”

“你！？”刘出洋微微摇头。外面凶险重重，他不觉得自己能够保护得好她。

“当然是我！”花曦语用肯定的语气，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直以来，都是出洋大哥你在保护我！”她说道，“所以我在昏迷的时候，曾经在灵魂空间内发过誓，如果有一天我能够醒来。我一定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她一脸肃穆，做了一个起誓的姿势，面对曦光，又郑重地将自己的誓言，再次诉说了一遍。

“你是公主……”刘出洋依旧摇头，花曦语的身份，很是敏感，他觉得女王不会答应。

“现在已经不是了，”没想到花曦语却是说道，“‘幽蓝之梦’让我的许多记忆都消失了，我只记得和出洋大哥在一起的日子，只记得你帮助我、保护我的时刻！其它的，我都忘记了！”

她的表情之中，带着些许落寞，些许感叹，还有……些许的解脱。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是真的消失了，还是她再也不愿意想起。

“公主的身份，我已经交给叶儿了。我觉得，她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花曦语说着，站起身来，也不容刘出洋再次辩解、劝说，便拉起了他，向城外传送阵的方向跑去。

灿烂的晨曦，此时已是完全升起，为大地披上了金色的光芒。

可就在二人走远之后，附近的树林中，却突然发出一阵树叶摇晃的声响，从里面走出了一人。而这个时候，刘出洋放在断裂树墩上面的骨币，也仿佛受到了外力的影响，竟然自行弹跳而起，飞快地……旋转起来……

。

章二百三十六：偶遇（上）

一阵淡淡的光华闪过，刘出洋同花曦语二人，出现在一座传送阵当中。

“咦？”刘出洋惊讶地四处观瞧，颇为惊异。他们二人从精灵王城——圣树之心离开后，连续转换了数个传送法阵，本以为经过此次传送之后，应该到达了夜羽帝国境内，与精灵王国的交界之处。却没料到一睁开双眼，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森林里面。

一路行来，刘出洋通过询问花曦语，知道自己昏迷的这一段时间，精灵族内的一些重大变化。没有了几位长老的掣肘，精灵女王终于和夜胖子二人达成了结盟的协议。夜胖子也早已返回了夜羽帝国，将此事上报给了老国王。

另外，精灵女王将那半张书页上的正确译文，也通过花曦语转交给了他。与赵光晨对下半张书页的译文相结合。那上面应该记载了一个叫做“灵魂之刺”的术法。是调动精神力，凝练成刺，直接对敌方神识之海，进行攻击的一种魔法。

这种灵魂系魔法，虽然少见，可也并没有失传。所以，就魔法本身而言，便有些配不上承载它的那张书页了。

那张书页，似金非金，似木似木，刀扎不透，术法打将上去，也没有半点效果。数次救刘出洋于危难之中，端是珍贵异常。并且，自打两个半张书页，合二为一之后，刘出洋就有一种说不情、道不明的感觉。他觉得这张书页上面，除了记载的这个“灵魂之刺”外，还有其它的秘密。可他试验多次，总是无果，便只好暂时放下，转而研究“灵魂之刺”这个魔法去了。

身旁花曦语纤细的尖长耳朵，突然动了一动，她悄然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伸出一只白晳的指头，指了指森林中的一个方向。

刘出洋会意地点了点头，压低身形，放轻步伐，带着花曦语，借着林中枝干的遮掩，小心翼翼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走不多时，耳边就到了一阵呼喝声，和兵器的撞击之声。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也渐渐地浓郁起来，钻入二人的鼻翼，甚至掩住了花曦语身上的体香。三三两两的野兽和人类尸体，交杂出现在地面之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眉心之处被破开，流淌着鲜血和脑浆的混合物。

刘出洋蹲下身来，用手指摸了摸伤口，暗自皱起眉头。尸体眉心的伤口之处，极不整齐，像是虫子的噬痕。而且伤口位置，外小里大，皮肉上的孔洞，要比眉骨上的孔洞，还要小上一些。

由此可见，很可能是这些死亡的生物，被某种虫子钻入了颅腔之内，又从眉心之处，破脑而出。因为是先咬穿的眉骨，所以孔洞稍大一些。再后咬透皮肉，出现缝隙之时，便可直接从缝隙处钻出。

刘出洋在尸体附近仔细寻找，又找到了几个虫子的尸体。这些虫尸，倒是与他见过的噬心虫，极为相像，只不过腹部并没有生出白线而已。

“出洋大哥，这些死亡的人类……像是捕奴团！”花曦语在刘出洋的耳边，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捕奴团？”刘出洋翻了几具人类的尸体，果然在他们的身上，除了刀剑等兵器之外，几乎每人都带着绳网。“有捕奴团的话……那就说明此处，即便不是夜羽帝国境内，应该也到了精灵族的外围。”

前面的兵器撞击之声，突然停了下来。刘出洋和花曦语对视一眼，缓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潜了过去。

拨开面前的枝叶，刘出洋探头张望。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吃了一惊，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见离他不远之处，正面对面站着两人，一人正是恨刘出洋入骨的高启，而另一个人，却是老疯子。两人对面而立，身上多有鲜血痕迹，看来是斗出了真火，受了不少的伤。

“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刘出洋颇为疑惑。

“疯老头，”这个时候，高启突然抬起一只手来，将掌中一只不知名的生物的脖颈，放在嘴边，狠咬了一口，又猛地一吸。顿时口鼻之间满是鲜血，下半张脸殷红一片。“要说起来，你的实力确实胜我一筹，”他说道，“可我有鲜血补充，拼出真火，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倒不如，你把它放了，我们握手言和，如何？”

“放了它？还握手言和？”老疯子突然哈哈大笑。笑罢，他移动脚步，向身体左侧挪了几步，将一只狼形的魔兽，完全挡在了身后。这只狼形的魔兽，身形高大，足有一匹马大小。四肢均被绳索绑缚，就连满是利齿的吻部，也被捆了起来。它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却是不住地冲着老疯子的背影，竭力地龇着牙齿，喉咙里发出打雷一般地“呼呼”之声。

“还记得一年之前吗？”老疯子说道，“那时老夫我扮成乞丐，监视目标家宅。有一个小丫头，见老夫可怜，天天给老夫送些吃食。可刺杀目标之后，你偏偏要向太师进言，非要诛杀目标家宅附近，所有村民不可！连那小丫头一家七口，也都被你吸干了血液。你……你也太不给老夫面子了吧！”说到此处，老疯子将手中法杖，用力向地面顿了顿，显然心中怒极。

“我那不过是想多吸些血液罢了！”高启极力辩解，见老疯子却是不为所动。他咬了咬牙，将手中长剑丢在地上，“好！好！就算我错了好不好？”他说道，“我向你道歉，你把它放了，算我高启欠你一份人情。”

“这，”老疯子的脸色稍稍缓和，有些意动。可就在此时，他突然面色一变，“高启！”他大叫一声，“老夫知你，从小由狼群养大。可现如今，你我二人，都是为太师办事！老夫岂会因你一个人情，而坏了太师的大事！”

“你！”高启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可他转了转眼珠，忽然亦是面色微变，额头浸出了冷汗。

“咯咯……”伴随一阵清脆笑声，就见一侧的树木后面，走出了一名女子。正是方才高启二人，口中所说的太师。她轻移莲步，缓缓行至二人中间。一手抬至胸前，掌心中放着一架小小的竖琴。竖琴无弦，以银丝为身，透着黑芒。它娇小精致，大小刚好能置于她掌心。

“本王听说，你要放了那只魔狼？”她虽然逼宫不成，可这之后，却一向以“本王”自称了。

“徒儿不敢！”高启头上，冷汗淋漓，低头垂首，默不敢言。

太师微微瞥动嘴角，向那只魔狼看去。魔狼似乎也有些智慧，太师虽看起来，像是个弱质女流，眼神亦不凌厉。可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它喉咙中的呼噜声，立刻变成了“呜呜”之音，眼皮也耷拉了下来。

“魂为骨，命做弦！本王，如今倒还真缺一只魔兽的命！”太师微微一笑，话音方落，就见她们四周的一些魔兽和人类的尸体之上，眉心位置，忽然“突突”直跳。

不到片刻功夫，尸体的双眼之间，都喷出红白相间的液体。一条条黑色的虫子，从里面钻出，被太师摄入手中。它们吐出雾气一般的黑色丝线，缠绕到竖琴的银丝琴身之上，让上面的黑色光芒，愈加浓烈起来。

太师又向那只魔狼招了招手，从它身上冒出了无线绿色的丝线。洪流一般，密密麻麻，飞入琴身上面，变为极丝的琴弦。随着绿色丝线越抽越多，魔狼也变得委顿起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招术法，便是太师的“生命汲取”，与她抽取精灵女王那条催生藤蔓生命力的方法，一模一样。

高启此时，恨恨地看了老疯子一眼，他不敢恨太师，便只能恨他了。太师却是观察着二人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伏在地面的魔狼，高启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他“嗵”地一声，跪倒在地。“师……师傅！”他说道，“还请饶它一命！不足的生命之力，徒……徒儿愿……愿补！”短短的一句话，他结巴了几次，额头更是冷汗直流。

“噢？”太师一笑，转而向高启一招手，几条鲜红的丝线从他身内飞出，补入竖琴之上。琴弦红绿相间，对比强烈、刺眼之极。

“本王几年之前，从狼窝里将你救出，本以为你野性难驯，却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你到是学会‘仁慈’！”也不知太师用了什么方法，让高启痛得满地打滚，面目都扭曲起来。“可你要知道，做我的属下，最不需要的，就是‘仁慈’。”她缓缓走到高启近前，轻轻踩住他的手掌，稍稍用力，“咔”的一声，五指皆断。

“谢……师傅……教导！”高启痛得上下牙齿相碰，发出‘嗒嗒’声响。冷汗混合着血液流出，浸湿了身下地面。

实际上，太师所谓的救他，不过是在抓捕狼形魔兽，用以研制狼头怪物药剂的过程中，碰巧发现了被狼群养大的他，顺手抓回来的罢了。其目的，也是想用他来做其它方面的实验，只不过他成功了，被转化成了吸血鬼，这才得到了太师的青睐。

在高启的痛苦哀嚎声中，太师微微一笑，托着掌心竖琴，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掌，轻轻拨弄着微不可见的琴弦。

刘出洋这时才发现，在太师另一只手掌的背面，竟然长着一株艳色的花朵。这株花朵，无茎无叶，以她的经络为根，血肉为食，妖艳盛开。白色的手掌，红色的花瓣，以及二者之间，长于皮肉纹理之间的大团黑色根须。让人一观之下，竟有一种恐怖的美感。

纤细的手指，抚弄着晶莹细弦，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可这曲子，传入刘出洋的耳中，却让他觉得浑身难受，骨骼与骨肉，都说不出的疼痛。他强自忍耐，看了看身旁的花曦语和前面的老疯子，发现她二人的眉头，也都紧紧锁着。

琴音不断传来，刘出洋竟是觉得，太师手背上的花朵，开始慢慢的枯萎、衰败。皮肉中的根须，也逐渐地收缩、剥离。可好景不长，“绷”一声，竖琴的琴弦，突然断裂，化成无数道红绿流光，满空乱窜，渐渐消逝。

太师似不满地叹息一声，“看来，这魔狼的阶位，还是太低了些！”她看着手背上的花朵，发现它此时，已然又恢复了原状，“姐姐呀……你送给妹妹的礼物，还真是有些棘手呢！”她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太师大人！”老疯子此时来到她的身旁，低声轻声几句，又指了指树林中的一个方向。

“也罢，既然琴身已成，多杀几个，少杀几个，也没什么不同！随本王走吧！”说着，她选了一个方向，带着高启二人，慢慢离开此地。临走之前，目光还似有意、似无意地，在刘出洋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看。

刘出洋就觉得心神一紧，急忙又压低了身形。

看着三人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不见。刘出洋带着花曦语，又等了片刻，才从隐身之处，走了出去。

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二人刚刚出去，猛然听到一侧的树丛之中，忽然“簌簌”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欲向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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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三十七：偶遇（中）

太师带着高启和老疯子二人离开，临走之时，看向刘出洋位置，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让他顿感毛骨悚然，汗毛都倒竖起来。

上位职业者，领悟了规则之力，与下位职业者间的差距，就如同凡人与职业者仿佛。下位职业者们，永远不会知道上位职业者具备哪些稀奇古怪的能力。甚至，就连对方如何发现自己，用什么手段杀死自己的，也不一定能够搞得清楚。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太师发现了他，却没有揭穿他的位置，杀死他和花曦语二人。

眼看着三人渐渐走远，刘出洋又躲了一会儿，觉得太师并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这才从藏身之处现出身形，带着花曦语向相反的方向离开。至于高启二人方才打斗的现场，他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的兴趣。

按照他的猜想，自己与花曦语二人，之所以传送到这里，很可能就是太师几人在传送阵上做的手脚。她们三人，能够不声不响地离开精灵王都，想必王都之内，还有他们布下的暗线。

太师为人，向来谨慎。此行，又受了些伤。以她的性格，想来伤好之前，是不准备再进入夜羽帝国了。而且，她治疗伤势，需要汲取生命能量。相比于人类的职业者，同阶的魔兽要为容易对付一些。

以此能够推断，她们所行的方向，应该是在夜羽帝国边境附近，向落日森林内部前进。这里远离精灵国都，可以有效地躲避精灵女王的搜捕，而且地处落日森林外围，魔兽阶位普遍不高。能够按照她们自己的意愿和需求，捕猎魔兽。是治疗太师伤势的一个绝佳位置。

根据这个推断，刘出洋才会从她们相反的方向离开。因为这个方向，很可能是通往夜羽帝国的方向。否则的话，一旦在落日森林中迷失方向，也是一件非常危险之事！

二人脚步匆匆，一路急行，默不做声，都想尽快离开此地。太师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可他们走出不远，却突然听到前面的树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簌簌”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向他们跑来，作势欲从树林中扑出。

刘出洋立时止住脚步，“莫不是太师猜到了我的想法，绕了一圈，截到了我们前面？”他心中暗惊。取出了吊坠中的直刀，又凝出一面冰盾，挡在了花曦语面前。

林中一阵枝叶抛飞，刘出洋倒反而放下了心，看前面的阵势，应该是一只奔行的野兽。如果是太师几人，他觉得偷袭的可能性较大。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树从中探出了一只兽首，约两人来高，皮糙肉厚，硕大无比，看到刘出洋二人，张开巨口，冲着他们一阵嘶吼。一侧的牙齿上面，满是殷红色的血迹。

刘出洋反倒放下了擎在手中的直刀，哑然失笑，这只野兽的口中，没有尖牙，全是咀齿，看它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只食草动物。这样的生物，一般胆小，如果你不去惹，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于你。

野兽嘶吼一声，见刘出洋二人没有让开的意思。自己便扭动笨拙的身躯，换了个方向，继续奔跑。一路上，摇摇晃晃，撞到了不少的树木枝干。

“不对啊！”刘出洋目光一凝，微微眯起双眼。看它的样子，分明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又仔细一看，只见野兽身上，尽是细长的豁口，密密麻麻。后腿也不太灵便，膝盖上面，更是湿漉漉的，满是水渍。它之所以身体不太灵活，就是因为这只伤腿。

“捕奴团！”他立时想到了身后，那些被太师杀死的人类尸体。

“前面至少有三个人，应该是隶属捕奴团的一支斥候小队。”刘出洋对着花曦语，小声说道，“一个盾战士，那只野兽左侧牙齿上的血迹，就是它突围的时候，被盾牌打的。一个水系法师，它后腿上的伤，就是他的杰作。最后一个，应该是一名剑士，手持长剑，大概是一个新手，至少会一个‘疾速’战技。这些人围攻它，或许就是为了让他练手！”

刘出洋边说，边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凝出了一面冰盾，倒扣于落叶和土壤之中。

花曦语也微微点头，听到“捕奴团”这三个字，她就知道这场打斗，大概是免不了了！“放心吧！出洋大哥，我会保护你的！”她咬了咬嘴唇说道。

林中又是一阵“簌簌”声响，果然又是走出了三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双手持盾，背后插了一把斧子，只不过斧刃上满是崩开的缺口，看来用来开路，多过用于砍人。

中间那人，年纪轻轻，又瘦又小，单手提剑，身上和剑上都是染得鲜红一片。最后一个，看起来像是个中年人，身穿半身皮甲，腰间挂着布袋。

看到刘出洋二人，三人亦俱是一愣。“精灵……精灵啊！”那瘦子双眼放光，大叫一声，“姐夫……这精灵真漂亮……一定能……”

“闭嘴！”中年人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两位朋友，我妻弟第一次见到精灵，有些兴奋过度，还望见谅！”这人面色和善，一脸微笑，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城中的佣兵团，只是保护货物穿过落日森林而已，没有恶意，也并不想惹麻烦！”

他虽脸上笑着，可眼睛却是向刘出洋二人身后，不断瞟看，眸中尽是怀疑和警惕之色，一只手也悄悄背到了身后，“不知二位，可否见过我的其它团员？”

刘出洋微微摇了摇头，若不是之前看到那些尸体，并感应到中年人背在身后的手掌当中，有微弱的元素波动，他险些就要信了他的话。这中年男子的元素亲合度，大概略差了些，需要用一些吸引水元素的介质来辅助施法。他腰间的皮囊，很可能就装有这些介质。

“嗨~”瘦子一脸不以为然，“姐夫，和他们费什么话！他们才两个人，一会儿我打头阵，咱们将她擒住，你升副团长的事，那就十拿九稳了！”

中年男子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出声阻止，看来瘦子的话令他颇为意动，他也想让这瘦子，先去试试刘出洋二人的虚实。

刘出洋听罢瘦子所言，拉着花曦语，向后错动了一步，似看对方人多势众，欲要逃走。

“哪跑！”瘦子见状，猖狂大笑，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盾战士，身如长虹一般，转眼就到了刘出洋眼前，手中长剑直奔他的咽喉，显然是运用了战技。

要说起来，这瘦子还有些天赋，他本就身材瘦小，动作敏捷，配合这招“疾速”战技，也算是相得益彰，速度大增。他也很喜欢这招战技，觉得拉风至极，每每在风月场所使来，都会惹得一众女孩疯狂尖叫，让他兴奋异常。

身后的中年男子，亦将背后的手掌，抬至胸前，掌心中悬浮着一只湛蓝色的水球。他口中念念有词，眨眼功夫，水球的四周，突然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刺，看上去就像苍耳的种子。每个尖刺的尖端，都漆黑一片，淬上了毒液。

这是一个以“水球术”为基础，辅以“变形术”和“淬毒术”的混合术法，若按其阶位来算，已是典型的二阶术法了。那盾战士也双手持盾，跑了上来。

这三人配合已久，先由瘦子施展战技，试探虚实。若对手较弱，便三人合围，一举拿下。若较强，便让盾战士抵挡，瘦子则依靠敏捷的身手后退汇合，三人且战且走。

刘出洋见状，方想出手，却听得身后一声娇叱，一支翠绿色的木刺，从后面飞出，直奔那中年男子。花曦语这小丫头，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此时也是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可她射出的木刺，好像准头稍稍差了些。中年男子略一歪头，便贴着他的脸颊掠过，“咄”的一声，扎在他身后的树干上面，树屑横飞。

“菜鸟！”中年男子见状，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大定。

刘出洋掌中凝出的冰锥，也同时飞了出去。仍旧不是打那瘦子，而是射向了盾战士。

“守护”盾战士大叫一声，将巨盾竖在身前，盾牌上亮起蒙蒙蓝光波纹。这是一招防御性战技，相当于在盾牌上附魔，用以保护盾牌不受术法的伤害。

“啪”的一声，刘出洋的冰锥，在盾牌上面撞得粉碎，冰屑纷飞，甚至不少都粘在了盾牌上面。

盾战士掂了掂手中巨盾，感受了一下撞击的力量，心中亦是安定下来。

魔法的力量，向来同时遵守魔力法则和物理法则两种规则。并且二者之间，相互衍化，又相互冲突。

就比如刘出洋方才所使用的冰锥术，它在凝结、成型、弹射的过程中，遵守魔力法则，由他的精神力强弱、本位元素能量水平、和元素亲合度大小，来决定术法的成型速度、强度，以及弹射初速度等等。

一般一阶法师的弹射初速度，都能达到约六百米左右，堪比手枪动能。而当冰锥打到盾牌上时，则遵守物理法则。两者相互撞击，产生力与反作用力，并由双方的材质强度，来形成抵抗、穿刺、碎裂等等多种物理形态。

由此可见，魔法与物体之间，或者两个魔法之间的对抗，实际上便是法师之间的精神力、魔力与元素亲合亲的对抗，或者法师的精神力、魔力与元素亲合亲与抵抗魔法物品的材质、强度等等的对抗。这在魔法学中，称之为魔力对冲。

所以，这名盾战士，便由盾牌上产生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大根推算出了刘出洋精神力与魔力强度，心中立时安定下来。

他觉得此战……他们赢定了……

。

章二百三十八：偶遇（下）

刘出洋与花曦语施展的木刺与冰锥，一支擦着中年男子的脸颊，打到了他后面的树干中，一支撞碎于魁梧战士的盾牌上，化成了粉末。甚至还有不少冰屑，都沾到了盾牌上面。

两人出手均未建功，一下子便处于了劣势。反观对面捕奴团的三人，此时倒是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渐渐安定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出洋的冰锥出手之后，瘦子的长剑，也已到了刘出洋眼前，闪着毫芒的锋刃，正指着他的咽喉。剑尖所带起的风压，甚至让他喉咙上的皮肤，泛起了疙瘩。

瘦子的心中，此时亦满是得意与窃喜。这记“疾速”战技，价格不菲，他也是哀求了中年男子好长时间，才买了下来。一直都是独自在家中训练，或者在风尘女子面前炫耀一下。强度最大的实战，也就是方才发现了一只食草生物，准备捉捕它当作晚餐时，自己在它皮糙肉厚的身上，划了几道，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一次，若是成功将长剑插入对手的喉咙，那不仅回去后有了吹嘘的本钱。更重要的是，这也变相证明了自己的战斗天赋，战技也没有白学。日后得到姐夫和团长的青睐，财源还不滚滚而来？

“菜鸟！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用防护性魔法，莫不是吓傻了！”他看向刘出洋的脸庞，本想在最后关头，欣赏一下他的绝望和惊慌。可令他惊讶的是，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表情，反而刘出洋一脸的气定神闲，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就在此时，瘦子那略带惊讶的眼瞳之中，突然出现了刘出洋抬起的左手。手掌上面，一团白色的浓雾，缭绕其中。忽然之间，雾中耀起白光一片，刺眼之极。瘦子赶忙闭上了眼睛，他听自己的姐夫说过，有些光系法师，会施展“光耀术”，晃花对手的眼睛，专破类似“疾速术”的速度形战技。

可他心中却是有些奇怪，刘出洋分明是水系法师，顶多有些钱财，买了法师公会新发布的冰系术法，可怎么可能又会光系的魔法？他心中疑惑，又觉得自己头顶的发根和脸上的汗毛，也仿佛受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根根倒竖。

紧接着，“轰”的一声大响，伴随着魁梧战士的惨叫声，传入了他的耳中。他又觉得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冰块，“该死！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结冰？”他身体失去了平衡，也顾不得眼睛会不会被晃到，急急睁开。可睁开的眼前，却是刘出洋稍稍抬起的直刀刀刃。

这个跟头，若是摔在平常，顶多会引来一众哄笑，或许还会有几个多情风尘姑娘，赶来扶他一把，然后温存一翻。可这个时候，他竟然将自己的眉心，直接送到了对方的刃尖之上。恐怕被会直接扎出一个血洞，丧命当声。

中年男子，此时大张着嘴巴，后背阵阵发寒。原本大好的形势，顷刻之间，急转直下。先是刘出洋的掌中，突然出现一道闪电，不偏不倚，直直打到了盾战士的盾牌之上，瞬间将盾牌打得分崩离析，变成碎片。连带着将后面的盾战士也崩飞出去，落地之时，已是变成了一块焦炭。

紧接着，那瘦子也无缘无故地摔倒，他脚下的地面之中，现出了一面倒扣的冰盾，看其形状，分明与精灵少女身前的那块，一模一样。“陷阱！”中年男子立刻想到了这个词，看对手一步步的动作，分明就是事先知道了自己这个小队的人员组成，各自擅长，甚至拥有的战技。然后，布下陷阱，等自己来跳。

“难道是团中出了奸细？或者是，跟我抢副团长位置的人，买通的杀手？”恐怕他到死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刘出洋根据之前看到的尸体，和那野兽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推论出来的结果。

“糟糕！”他第一时间便想到跑，既然对手是专门针对他们布下的陷阱，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他刚想放出手中的魔法，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突然就觉得背后有些响动，扭头用眼角一看，只见背后木刺扎中树干的那个位置，长出了一朵怪花。

这朵怪花，有些像是食人花，硕大的花朵，长成一只大嘴的形状，嘴唇边缘尽是细密的利齿，正探着脑袋，向他噬来。

他“嗷”地怪叫一声，被骇了一跳，急忙闪身躲开。

可那怪花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掌中悬浮着的像“刺球”的魔法。它张开大嘴，一口将它吞了进去，做了一个下咽的动作。可它空有张嘴，根本没有身体，就连脖子都欠缺，哪可能咽得下去？

“扑”的一声，这下咽的动作，不过是蓄势，它将那“刺球”化成液体，又重新喷了出来，涂了中年男子满脸。“刺球”中的毒液飞溅，恰有几滴，落入中年男子眼中。他立时哀嚎倒地，只片刻功夫，就全身发黑、腐臭，死于非命。

就如同刘出洋在撞碎的冰锥上记下“魔力标记”一样，花曦语也在木刺上，夹带了她精神力温养过的种子，扎入树干之后，正好汲取树木中的养分，生根发根，生出怪花。

又是一声惨叫从刘出洋脚下传来，正是那个瘦子。他也是个狠人，眼看刀尖就要贯通眉心，伸出手来，一把就攥住了刀身。锋利的刀刃，将他的大拇指和半个手掌，都切了下来。鲜血喷溅而出，腥味刺鼻。

他惨叫一声，也顾不得反击，扭头就跑。在“疾速术”的加成之下，瞬间就冲了茂密的林中，被树木挡住身影，不见了踪迹。

“不能让他跑了！”刘出洋本想就此放过他，却没想到花曦语却急了起来，“他见过出洋大哥你的‘神罚’！”她瞪着的大眼睛，满是担忧神色。

她口中的神罚，便是刘出洋的雷系术法，这是她一次见他施展。与冰系术法一样，雷系术法也是失传已久。不过，相比于冰系术法来说，雷系术法还有一个唬人的噱头，那便是神权时代，由神灵传给神使，专门用来惩罚叛教叛徒的术法。

如果刘出洋会雷系术法的事情传出去，她担心会引起轩然大波，被人觊觎，出手抢夺。

“不必了吧！再说人都跑没影了！”刘出洋知道她的心思，摇了摇头。他有赵光晨做后盾，倒也不太担心别人抢夺。

可花曦语却是直接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弓箭，她微微咬牙，默念几句。半空之中，立时出现了一只瞳孔的虚影。虽是虚影，可形神兼备，瞳如秋月、眸含秋水，一看便是女子的眼眸。

它好似与花曦语的左眼，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它所看到的东西，也在她的左眼中，投射出来茂密的丛林中，一个黑点如丧家之犬，左冲右突，亡命奔逃。

花曦语一言不发，拈弓搭箭，拉成半月。她双臂微微颤抖，额头也冒出了冷汗，弓弦更是割破了手指，流出殷红的血液，顺着弦丝，滴到地面之上。将青色的杂草，染得鲜红。

“崩”的一声，长箭应声飞出，势大力沉，擦过几棵树木的枝干，打得树皮木屑横飞。匕首、弓箭、魔法，一向是精灵皇族血统的必修技艺。她们是上天的宠儿，不仅赐给了她们超人一等的容貌，就连武力方面，也是魔武双修。

瘦子此时正狼狈逃窜，绕过几棵粗大的树木，感觉身后无人来追，这才松了口气。可他也不敢停下，就连手掌上的伤口，也没空处理。他只想逃离，愈远愈好！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块巨石，拦住道路。他下意识地向一旁跳跃，落地之后，刚好可以从巨石旁边绕过。可就当他身体仍在半空，双脚还未落地之时。“嗖”的一下，后面闪过一道黑影，一支黝黑色的长箭，从他身后极速飞至，正好“嘭”的一声，扎入他的后脑，又带着他继续飞行一段距离，将他硬生生地钉在了巨石之上。他眼前一黑，身体悬在半空之中，不止地摇晃摆动。

“啊！”与此同时，花曦语亦是惨叫一声，左眼眼角，流下了血线，天空中的巨眼虚影，亦同时消散。她本可以放出手中弓箭的同时，就散去“天空之眼”的魔法，可她非要看到瘦子毙命不可，哪怕受到魔法反噬，伤到了眼睛，也在所不惜。

“小傻瓜！”刘出洋摸了摸她的头顶，叹了口气。瘦子既然已经逃了，他便想要饶过他的性命。可花曦语也是一心为了他好，甚至不惜伤到自己的身体。此情此景，他除了一句“小傻瓜”这外，还真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我说过，我要保护出洋大哥你的！”小丫头笑嘻嘻地说着。眼眸之中，却尽是倔强与认真。

“走吧！我们回夜羽都城，我介绍何龙大哥给你认识！”刘出洋亦是笑了笑。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次回到帝都，竟然第一时间，便是听到了一个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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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三十九：天穹之死

“天穹死了？”刘出洋闻听此言，内心极为惊讶。他与天穹，交浅言深，深知此人，老实稳重，开拓不足，但守成有余。

因此，他在当初离开羽城之时，才会将那枚徽章交给他，让他继续暗中调查“人肉屠宰场”的案件。在他看来，即便天穹发现了什么，也会等他回来，再行商议。绝不会贪功冒进，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可此时天穹竟然死了，这让刘出洋在惊讶的同时，亦有些后悔和自责。他觉得当初他应当将此事，直接告知何龙。虽然他鲁莽了些，可毕竟武力高超，遇到危险时，还有自保之力。

“他是怎么死的？”站在天穹家门前，刘出洋冲何龙开口问道。

何龙拍拍他的肩膀，“干我们这行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了，就是死了，不分怎么死的！”

刘出洋微微摇头，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转述了一遍。语气中的自责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这……我倒没听他说起过！”何龙并没有责怪刘出洋，他虽然牵头，可查案的事情，却不在行。而且像这种暗中查访的事情，自然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天穹倒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猝死在了床上！”他小声说道。

“猝死？！”刘出洋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他意想不到。也难怪方才何龙不想说他的死因，因为相对于职业者来说……这个死法，确是让人难以启齿。

“唉！倒是难为了他的妻儿，非因公而死，是没有抚恤的，她们娘俩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何龙轻叹道。在他看来，猝死在床上，远不如死在与黑暗生物的争斗之中。

刘出洋紧蹙起眉头，给何龙与花曦语二人，简单介绍一下。不过在这种气氛当中，二人也只是稍一点头，没有过多寒暄。

天穹所居住的位置，比较偏僻，宅院也略显破旧。据何龙所说，他本是世家旁系，虽也算是魔法师，可天赋极差，又不愿按家族安排，娶另一世家的女子，而是与一凡人成婚，触怒了家族，便被赶了出来，自生自灭。

像他这种情况，也是极为少见。职业者若是婚配，一般都会选择职业者。这是因为职业者身受元素洗礼，视力、触觉、味觉等等感官都会大增。而且洗礼之后，他们的身体，也会时刻受到元素的亲近和保护，不受外界微生物和灰尘的侵扰。这种情况，他们自称“无垢”。

可凡人便不同于此，他们的身上，时时刻刻遍布微生物与寄生虫。试想一下，当你能够看到对方满身满脸的螨虫，或者其它微生物时，恐怕再美丽的女子，也会变得丑陋了。

刘出洋走进大门，前庭之后，便是大厅改成的灵堂。只见天穹的尸体，摆于其中，身覆白色兽皮，置于草席之上。

这个大陆，并没有使用棺材的习俗，特别是光暗大战之时，物资奇缺，死亡亦是寻常之事，所以无论职业者还是凡人，亦无论身份高低贵贱，葬礼一般都不太隆重。战后，这种风俗便也传习下来。再加上死个职业者也是很平常的事，所以葬礼也相对简化了许多。

堂内来人不多，都三五小群地轻声交谈。不过天穹的尸体旁边，却有一个与他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少年，正和身边之人交谈，不时放肆大笑，让人侧目，为之不喜。

阵阵哭咽之声传来，刘出洋侧头看去，本以为是天穹的妻子，却没想到了一眼看到了“二花”，他此时的伤心模样，看起来比天穹的夫人，竟还要更甚许多。

刘出洋来到尸体前面，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他叹了口气，天穹尸体的脸庞，稍带痛苦，有些发紫，看起来倒像是睡眠之时，突然心脏病发，产生的猝然死亡。

“来人可是刘出洋刘大人当面？”刘出洋施礼完毕之后，正待离开之时，二花旁边的一位妇人，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不错！”刘出洋点了点头。他观察着这个妇人，只见她全身素色，神情呆滞，眼眸之中空洞洞的。有些哀伤、有些后悔，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疑惑和迷茫。看她的衣着和神情，大概就是天穹的妻子无疑。

“夫君近些时日，总是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她说起话来，也是柔柔弱弱的，没有底气，甚至语气当中，也不带丝毫情感，“最近，他更是有些神神秘秘的，总是声称有人在跟踪他。他在世之时，曾对妾身说过，若是他死了，就要将这个东西，亲手交给刘出洋刘大人！”

说着，她取出了一张薄薄的兽皮纸张，递入了刘出洋手中。

刘出洋伸手接过，却发现她攥得死死的，一拽之下，竟然没有拽过来。

“夫君一向谨慎，不会轻易涉险，妾身当时，还以为他在说笑。直到他死之时，才悔不当初，没有出言相劝，让他停止追查。夫君曾言刘大人重托，不敢或忘！他已查明，刘大人所提的，叶国师的光头徒弟，乃是光明联盟的奸细。妾身思前想后，夫君一向康健，怎会猝死？定是那斯，用不知名的方法，杀死了我的夫君！妾身不求其它，只求刘大人，能为夫君做主！”说至最后一句，她已是咬牙切齿，躬身跪倒。

刘出洋急忙将她扶了起来，看向了身旁的何龙。何龙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灵堂。显然出去布置，先要捉拿那个光头，再行审问。

“嫂夫人还请宽心！”刘出洋轻叹一声，开口安慰道，“是非功过，出洋定会弄个清楚！该是天穹大哥的东西，出洋也一定为他争取！”

天穹妻子听罢，点了点头，将手中纸张松开，交给刘出洋。她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长长地出了口气。可突然又是跄踉一下，险些跌倒。幸好旁边的花曦语，及时扶了一把。

在夜羽帝都之内，夜天臣权势极大，他徒弟的势力亦是水涨般高，远不是天穹这种小人物可以得罪的。他的妻子自他死后，想必也是战战兢兢，既想为夫报仇，又怕引火上身，连累到自己的孩子。这两个念头，就如同两个军队，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纠缠，相互搏斗。几近让她脑力枯竭，险些当场昏倒。

说句实话，她方才见到刘出洋，也是一时气愤，说出了这番言论。现在想来，记起自己三、四岁，还不懂事的幼子，心中又是有了几分后悔。

“爸爸……爸爸，你怎么还在睡啊！”就在此时，一个小孩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堂走了进来，他睡眼朦胧，看到地上的天穹尸体，眼睛突然一亮。“爸爸快起床了，”他习惯性地拽住天穹的头发，“我要玩骑大马！”

尸体沉重，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拉得动。倾尽他全力，父亲的尸体，也只是颤动了一下。“爸爸不许耍赖！”那孩子急了，跑去将天穹身上的兽皮，拽了下来。

天穹的妻子见状，顿时泪似雨下，怎么止都止不住。就连一旁的花曦语等人，眼中亦是噙着泪水，红了眼眶。

“爸爸……爸爸，快起来了！”眼看天穹，仍然没有动作。小家伙边拽住他的胳膊，边大哭起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在小孩子的眼中，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只有喜欢与不喜欢，爱与不爱。

“好了！不要再闹了！就让爸爸再歇会儿！”天穹妻子方想去拉开他，就听到那个与天穹长相，有几分相像的少年，突然笑了起了“真是儿子与爹一样白痴，当爹的娶个普通人就算了，儿子更甚，连自己爹死了都不知道！”

“你才死了哪……你才死了哪！”那孩子听罢，转身在他腿上捶了几拳，“不许你说爹的坏话！”

“小兔嵬子！”小孩子的拳头，本来也没多大力，打在身上，更是全无痛楚。可那少年却是立刻勃然大怒，一把将其推开，“你和你爹一样，都没有家教！”他扬起手臂，狠狠地扇了下去。

他口中的没有家教，大概也就是说的天穹忤逆了家族，娶了凡人女子之事。

小孩子的眸中，立时闪过惊恐和茫然之色，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又哪里没有了家教，难道不允许别人说父亲的坏话，也是错吗？

而且，每当有人欺负自己时，自己的父亲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在自己面前，保护自己，可这一次，他又为什么躺在地上，毫无动作？

眼看手掌就要落在孩子脸上，瞧这一掌的力气，若真打实了，非得把孩子打坏不可。天穹的妻子，亦是一脸惊慌，想要上前将孩子揽入怀中，可距离上却有些来不及了。

“啪”的一下，那少年的手腕，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掌，攥入其中。这手掌力量极大，攥得他手腕生痛，皮肤上都生了红印。他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刘出洋微笑着的眼眸。

“朋友，只是孩子而已，不必……”刘出洋本想出言化解，可这个时候，眼角的余光，就见那少年身后一人，身体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不知道用了何种方法，竟然来到了少年身前。手中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冲着他的咽喉，猛地戳来。

这一下，又快又准，又完全出乎刘出洋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在这灵堂之上，本是一件小事，竟然动辄就要出手杀人！

刘出洋的反应，有些慢了，待他意识到不好，那明晃晃，刀尖上淬着幽蓝色光芒的匕首，已带着一缕刺鼻的馨香，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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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四十：怀疑

刘出洋攥住那嚣张少年的手腕，护住了天穹的孩子，本想着大事化小，不欲动手。毕竟天穹虽死，可他的妻儿还要生活在这里，惹了麻烦，对她们也没有好处。

可他没有想到，那少年的护卫，却是突然暴起发难，目标直指他的咽喉，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取他性命，置他于死地。

“该死！”刘出洋有些反应不及。

可这个时候，他的身旁，突然伸出一只纤细手掌。掌中握着一把短剑，剑刃擦着刘出洋的脖颈而过，剑尖正对着偷袭而来的那人的持匕手腕。若是那人继续对刘出洋动手，恐怕匕首还没扎到他的咽喉，自己的手掌便要先被切削下来。

偷袭之人和花曦语，几乎同时停下了手。幽蓝色的刀尖，距离刘出洋脖颈，不过一指宽度。可花曦语的剑尖，却是已经刺入了那人的手腕，殷红的血线，带着一股奇怪的腥味，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滴落到地面上。

刘出洋扭头一看，发现此人长得极瘦，面似枯槁，可他双眼之中，却是长了一对焦黄色的竖瞳。“嘿嘿……”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支分叉的蛇信，吐出唇外，足有三寸长短。

“兽人？”刘出洋目光一凝，空着手掌中凝出一团雾气，发出“劈啪”声响，引得几人汗毛都根根倒竖。那兽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看向刘出洋掌中，露出惊慌神色。

“住手！”就在此时，何龙从外面快步走入。他伸出手来，不管那兽人如何躲闪，一把便抓住了他后颈，将他丢出屋外。

“别以为有姘头做靠山，就可以肆意妄为！”他对那少年冷声说道，“这国都之内，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哼！”那少年冷哼一声，甩了甩手腕，从刘出洋掌中挣脱出来。理也不理何龙，直接走出屋外，摔门而去。

“这人是谁？”刘出洋散去手中雾气，开口问道。他没想到这帝都这中，还有如此嚣张的凡人，竟然连职业者都不怕，何龙的面子也不给。

“小人而已！”何龙摇了摇头，“倒是他男人，还有些势力！”

“男人？”刘出洋眨了眨眼睛，“原来是！”他似自语的小声说道。方才听何龙说出“姘头”两字时，他还以为那少年的后台，是一个女子，却没想到，原来是个男人！

他微微摇了摇头，将头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甩出脑外。目光又落在了天穹的尸体之上，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单，已被移开，露出了里面身体。

刘出洋走上前去，将被单盖在他的身上，又小心抚平。轻叹一声，他与天穹二人，不久前才分开，没想到短短时间，俱都经历危险。只不过他运气要好上一些，活着回到帝都，天穹却已是命丧黄泉，与妻儿天人永隔。

“咦！”可紧接着，他却又是轻咦了一声。回过身来，刘出洋皱起眉头，看向何龙。“何龙大哥，”刘出洋说道，“若是出洋没有听错的话，大哥好似曾言，天穹是死于床上？”

“哦……”何龙略一迟疑，却将目光转向天穹的妻子。

天穹妻子，此时正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停地轻声抚慰，孩子的哭声，也是渐渐停止。“不错！”见到何龙的目光，她柔声说道“昨日夫君，回来得很早，大约傍晚时分就回来。天黑以后，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他好像兴趣很高，饭桌上还和我们开了几个玩笑。”

说到此处，她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似回想起昨天饭桌上快乐情形。可很快，这笑容便又被眼窝里流出的泪水洗去，“后来，他也没同往常一样，去翻弄那些资料，而是和我们一起早早的入睡。只是……只是没有想到，大约凌晨，我起夜的时候，发现他有些异常，结果一看，他就……”此时，她已是喉中哽咽，泣不成声，无法再说出话来。

“昨晚……休憩之后？”刘出洋看看外面的天色，又蹲下身来，翻动几下尸体。他在何龙耳边低语了几句，何龙惊讶地看了看他，皱眉思索片刻，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叫过几个人来，低声吩咐几句。

“现在，是将近日落时分。”刘出洋说道，“若按夫人所言，天穹大哥，应该是死于昨天半夜，或是今天凌晨左右。那么，推算起来，就是十三四个小时，约七个时辰的时间。”

天穹夫人点了点头，眸中却尽是疑惑之色，不知道刘出洋为什么说起这个。

“可是……以出洋的看法，天穹大哥的死亡时间，却应当是十二个时辰开外！也就是说，他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去世了！”

“不可能！”天穹妻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刘出洋，“这事……这事……小虎也应当知道！你说，你爹爹是不是昨天傍晚回来，夜里还同咱们一起吃饭来着？”她推开怀中的孩子，抓着他的双肩，摇晃着问道。

“是……是的！”孩子被母亲的样子吓坏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刘出洋摇了摇头，“尸体不会说谎，”他说道，“人在死亡之后，尸体上都会出现尸斑，与尸僵现象。人类的尸僵，一般在死亡后十二小时左右，会达到最高峰，全身僵硬发直。而在死亡二十四小时左右，又会产生一种叫‘尸僵缓解’的现象，使尸体肌肉组织变软。”

“尸斑也是如此，在十二小时左右所形成的尸斑，与二十四小时以上所形成的，有很大差别。刚刚我观察了一下他的尸体，尸体上的肌肉组织，现在已经变软，这说明尸僵缓解现象，已经产生。而且，他现在尸体上的斑点，呈羊皮纸样，指压能全部压退，眼睛的巩膜上，也出现了黑斑，这也正是尸体死亡超过二十四小时，所应当产生的尸斑形状。”

“所以，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天穹大哥，并不是如你所说的，是在昨天深夜或今日凌晨死亡。而是在昨天下午，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刘大人，你……你说的这一切，妾身都不懂！”天穹的妻子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能相信的神色，“妾身只想问刘大人一句，您是在怀疑妾身吗？妾身得蒙夫君青睐，娶我为妻，甚至因此不惜叛出家族。如此大恩，妾身终日不敢或忘，只盼着兢兢业业地在家，相夫教子，与夫君白头到老。我对夫君的感情，天日可鉴，哪怕刘大人现在要妾身把心挖出来证明，妾身也绝不说半个‘不’字。可刘大人若是想将‘杀夫’的罪名，盖到妾身的身上，那妾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注视着天穹妻子的眼睛，刘出洋微微有些迟疑。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尽是坚定神色，倒是不像在说谎。可紧接着，他又是在心里暗自摇头。破案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和臆想。天穹的妻子，是不是杀夫凶手，他没有证据，也不敢枉自猜测。可无论如何，她在天穹的死亡时间上说了谎，那却是真的。

“嫂夫人，”刘出洋说道，“我并没有说你就是凶手，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找出天穹大哥真正的死因，任何蛛丝马迹，我都不会放过。同样，现在这个时候，任何有天穹大哥有过交集的人，也都有嫌疑！”

事实上，刘出洋本身的性格，就有些多疑。这既是他上学时，因朋友出卖，导致父母殉职所产生的后遗症，同时也是他的一种职业病。他自已也觉得，只有能提出更多的疑问，才能发现更多的线索，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才能不错抓一个好人，也不错放一个坏人。

“统领……”就在此时，屋外进入一人，在何龙耳边轻语几句。何龙微微点头，冲着刘出洋与天穹妻子二人说道“出洋老弟方才让我们问问左邻右舍，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天穹昨日回来的确切时间。可结果是，根本就没有人在昨天看到过他！”

天穹的妻子，禁不住后退几步。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有利的证词。因为按她所言，天穹应当是昨日傍晚回来。那时，正好是人们收工回家的时间，如果天穹真是那时回来，绝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他。

“没人看见……那也就是说，不能确定他回来的时间了！”刘出洋看了天穹妻子一眼，倒是不觉得这个证词对她不利，而是认为这个线索废了。天穹死亡的时候，正在追查刘出洋交给他的案件，又说有人跟踪于他。那么，他很可能为了避人耳目，悄悄回到家中。或者，就是非常巧合，他回来时，就是没有被人看到。总之，哪怕还有一丝的疑虑，刘出洋就不会用它来当做主要证据，来指控天穹的妻子。

“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刘出洋看了看天穹妻子和何龙，“解剖尸体，让尸体自己来说！”他说道。

“好！只要能证明妾身清白，能找到夫君死亡的原因。妾身答应！”没想到何龙还没说什么，天穹的妻子，倒是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刘出洋同何龙对视一眼，亦不再啰嗦。他取出吊坠中的匕首，从天穹的身上，剖开皮肤，打开了一个“y”形剖口，露出了里面的内脏。

花曦语赶紧扭过头去，她虽然看过不少死人，可这种景象，还是头一回瞧见。倒是天穹的妻子，一手捂着怀中孩子的双眼，一手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他面露不忍，可一双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

刘出洋打开尸体的胃袋和十二指肠，只见里面空空如野，一点食物的残渣，都没有留下。“以现在的时间推算，”刘出洋说道，“天完全黑下以后，加上你们吃饭的时间，再到凌晨，大约有四五个小时。而胃和十二指肠完全排空食物的时间，至少也要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天穹大哥并不是凌晨左右死亡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吃过晚饭。”

刘出洋说到此是，便闭口不言，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她说了谎。

“不……不是真的！你们胡说，你们是想陷害我！”天穹妻子呆呆地退后几步。花曦语赶快从他怀中抱过孩子，捂住双眼，先离开了灵堂。

“可是，出洋兄弟，”这个时候，何龙摸了摸下巴，突然说道，“天穹怎么说，也是一个法系职业者。她的妻子却是凡人，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就算出其不意……可我们也检查过了，天穹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没有丝毫的伤口。就连整个屋子我们也仔细检查过了，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迹，排除了雇凶杀人的可能。”

“我也是有这个疑惑，所以才没有说她就是杀夫凶手，也没有让人立刻逮捕她！”刘出洋摇了摇头，“为今之计，最为重要的，便是弄清天穹的死因！”

他又一次看向尸体，尸体的身体完好无损，各个内脏看上去，也没有受到损伤。“也不是中毒，那倒底死因是什么？”刘出洋嗅了嗅手指，仔细思考。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是，这个想法，却让他觉得一股寒意，从脊骨上冒出，直奔后脑。他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都浸出了冷汗。“难道……真的是这样？”他将手中匕首尖端，向尸体的一个内脏方向探去。

持刀的手臂，却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

章二百四十一：幻术师（上）

这一瞬间，刘出洋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他原本准备剖开尸体某一器官，用来验证自己想法的动作，也有些变形。甚至于，他持刀的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何龙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刘出洋却不是一个惧怕尸体的人，甚至在“人肉屠宰场”的现场中，他都面无惧意，侃侃而谈，现在又怎么可能被天穹的尸体，吓成这样。

一双纤细温热的手掌，握在刘出洋这只略带颤抖的手上，让他镇定下来。温润的皮肤、温暖的体温、温馨的香气，让刘出洋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扭头看去，正好对上了花曦语关切的目光。原来她将天穹的孩子带出去，交给别人看管后，又不太放心他，便转了回来。正好看到他握着匕首的手掌，正在不住地颤抖，便将它轻轻握在了自己的双手掌心，无声地安慰着他。

“我没事！”刘出洋微微一笑，有些尴尬。他拍了拍花曦语的手背，示意她可以放开自己了。两人对视一眼，花曦点了点头，放开双手，一切尽在无言中。

没有了花曦语手掌上传来的体温，刘出洋便从自己的手掌上，感受了丝丝的凉意。在这夏秋相交之季，他竟然手足冰凉。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将匕首的尖端，抵在天穹尸体的心脏上面，轻轻地一划。

“唰”地一下，尸体的心脏被剖成了两半，刘出洋的瞳孔，也瞬间缩成了针芒大小，下意识地咬了咬牙齿。

只见尸体的心脏，确如刘出洋所料，外面完好无损，里面却被绞成了粉末，与滞留其中的血液，凝成了一大团暗红色的胶质，就如同一团混浊的果冻一般。

“这怎么可能？”刘出洋心中暗道，“天穹的死因，竟然同精灵王国中，叶欣儿父亲的死法，完全相同！可……这又怎么可能？！”

叶欣儿父亲的伤口，依刘出洋猜测，应当是那两把特有的“凝碧”，其中一把所造成的。可这两把匕首，一把在远在精灵国帝都，正挂在精灵女王的腰间。另一把却在太师手中，刘出洋前些时候，还曾与她照过面。她有伤在身，另外也不可能，比刘出洋更早地来到帝都。

“难道这一切……又都是幻觉吗？”他不禁产生了这种想法。“如果真是幻觉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他向四周看去，屋中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尸体猛看，对心脏上的这种伤势，感到惊奇，却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可在刘出洋的眼中，四周的一切，却突然变得熟悉又陌生，眼前的景象，显得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就连耳边众人的嘈杂声，也仿佛变了形，传入他的耳中，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了？”后背有人轻轻拍了拍他，将他从这种奇怪的感觉中，拉了回来。回头一看，又是花曦语在默默地关注着他。

他又是摇了摇头，他知道，方才的那一刹那，定是太过惊讶和紧张，导致心神受到冲击，出现了精神上的恍惚。所谓神思不属、六神无主，便是说的这种状态。

“我没有事！”他闭目片刻，待睁开之时，又立时恢复了神采。自我心理调节，这是他前世就学会了的必修课。他已经想好，无论现实也好，幻境也罢，他都必须保持良好的状态，平静的心理，才能找出凶手，破解迷雾，求得一线生机。

“刘大人怎么会知道尸体的心脏有问题，”围观的一人疑惑的压低声音问道，“莫不是……其中有些蹊跷。”

“有什么蹊跷啊！”另一人立刻答道，“王爷出使精灵王都，大获成功！回来之后，将刘大人的壮举，也都一一上禀。刘大人在精灵王都，所破之案，早就流传于坊景之间。其中一个案子的尸体，就与这个案子，有些相似之处！”

“王爷？夜胖子！看来他也早就回来了！”刘出洋暗自思索到。

“看天穹的尸体的样子，绝不是他妻子可以做得出来的！”何龙观察半晌，在刘出洋耳边轻声说道。

刘出洋亦是赞同地微微颔首，这样的杀人方式，整个光明大陆能够做出来的，恐怕都不超五指之数。更何况天穹的妻子，还只是一个凡人女子。

“以为兄来看，能用这种方式杀人的，整个大陆四阶之下，便只有一人才能做到。而且，算算时间，他也该来了！”何龙叹了口气，似自语，又似在同刘出洋诉说一般。

“谁？”刘出洋一愣，没想到何龙竟然知道此人。

“幻术师！”何龙看着刘出洋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幻术师？”随着何龙，刘出洋再次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早在他身处帝国禁地之时，就曾听闻三十年前，他师傅赵光晨的师弟，在夜羽帝国为一幻术师偷袭，生命垂危。

因此，赵光晨不得不亲自为其继命，又派已是身怀六甲的女儿，乘船出海。用家传至宝“水神之刃”，来换取水族的“溶灵神液”。可没想，他女儿这一去，便是杳无音信，至今未归。他的师弟，也因救治不及，而殒命国都之内。

赵光晨事后，带着众多弟子，去水族内讨要说法。可水族却翻脸不认，反咬一口，硬说他的女儿，假意骗走“溶灵神液”后，又盗取“水神之刃”，逃出的海域。赵光晨当然不肯承认这个说法，双方便呼朋唤友，大战一场，无数职业者和凡人士兵，殒落于此。

这场大战，也算是自光暗大战之后，职业者伤亡最多的一场战役了。若不是事后，见伤亡过多，赵光晨的老师，他死去师弟的父亲，亲自叫停，恐怕这场战役，甚至会动摇整个光明大陆的根基。

“莫非这个幻术师，就是那个……”刘出洋指了指法师协会的方向，何龙亦是微微点头。

听了何龙的介绍，刘出洋这才明白，何为幻术。实际上，幻术算是一种灵魂类术法，与刘出洋现在正在修习的“灵魂冲击”，算是一类魔法。可二者不同的是，幻术必须由具备幻术师血脉之人，才可修习。若旁人执意要练，开始时问题还不大，可越到后面，阶位越高之时，便会产生魔力反噬。这样的人，到得头来，十有，甚至百分之百都坠入别人，或者自己的幻境当中，无法自拔。

他们当中，忍受不了现实与虚幻的混淆，进而自杀之人，还算是比较幸福的。大多数都会变得癫狂，杀死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武力高者，还会屠灭自己所在的城市，最后被人围攻而死，或者干脆制成傀儡，终生受人摆布，不得自由。

而所谓幻术，便是由施术者，用精神力侵入受术者的意识，利用受术者的记忆，构建幻境。并在幻境当中，杀死受术者。并以虚幻联系现实，达到于现实当中，亦同时杀死受术者的目的。

早在刘出洋前世之时，科学家就研究过人的意识与的关系。他们还做了个实验，将死囚的双眼蒙住，告诉他要切开他的手腕，让他流尽鲜血而死。可实际上，只是用木刀在手腕上轻割了一下而已，根本没有切开肌肤。再让冷水，缓慢流在他的手腕上，并置铁桶于下，让冷水滴落铁桶之中，发出“滴答”声响。结果，片刻之后，这人竟然死了！这便是人的意识，对于的影响。

刘出洋甚至还听说过一些玄学故事，说的是有科学家研究人的前世与今生的关系。他们找到了一些拥有前世记忆的人，这些人年幼的时候，就可以说出一些前世的事。调查者按图索骥，找到他们前世的妻子儿女，无不准确。

这些人当中，有人说自己前世，是为人爆头所杀，结果调查者便在他的太阳穴上，找到了一个圆形胎记。有人说自己前世，曾被轧草机切断了两只手指，结果他今生自打出生时，这两只手指便先天残疾。

科学人员猜测，很可能是由于前世保留的这段意识，使得他们在母体胚胎阶段，对他们的身体，产生了影响，造成先天性的残疾。

一碗孟婆汤，让人忘却前世，只知今生，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人之死亡，多为病死、横死，若这些记忆，保留到后世胚胎阶段，难保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更何况，前世的情感羁绊，换到来生，又怎知不是一种痛苦。

这是刘出洋前世所在的研究，换到今生的光明大陆，意识对于身体的影响，其实更甚。许多魔法师都承认，元素是有自我意识的。只不过它们被职业者炼化，成为本位元素之后，便屈服于职业者的主意识之下，自我意识被压制，而并不是消亡。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对你构建幻境，并在幻境中伤害了你。那么在你的意识中，觉得自己受到伤害的同时，你神识之海和身体血液中的元素，很可能便会自主地应激，并反应起来，在你身体的同一位置，以同样方法，产生出一个伤害，并导致你的死亡。

幻境，与梦境不同。梦境是由人的意识，自我激发所形成的。它具有自我保护机制，往往梦境遇到会死亡的情况时，人们都会自己醒来。

可幻境，却是由幻术师这个外来因素构建。它就像是灵魂上一个的巨大的囚笼，将你死死钳住，如果找不到破解的关键，那就只能等待死亡。

并且，人的意识之中，可以无拘无束，可以天马行空。所以，许多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伤口，都会被幻术师强加在你的身上。因此，往往被幻术师所杀之人，大多会死相凄惨诡异，让人无法想象。就如同现在的天穹一般。

“幻术师很难对付，”何龙说道，“你最好去找一下你的师傅，他知道的更多！”何龙知道，以刘出洋的脾气，明知幻术师的厉害，也绝对会去找他，替天穹讨要说法。他劝不住他，也只好多提些建议。

刘出洋点了点头，看向了法师协会，那高高的魔法塔所在的方向。幻术师的事情，牵涉甚广，直接触及到了赵光晨的沉痛往事，甚至于赵光晨之所以现在心灰意懒、闭门不出，只愿待在魔法塔中，都是因为当年的事。

“我去询问，会问出结果吗？”他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

章二百四十二：幻术师（下）

“幻术师啊！”赵光晨坐在老羊身旁，抚摸着它衰老不堪的身体，眼神却有些发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茫茫时光，回到了遥远过去。

刘出洋和花曦语对视一眼，二人从天穹家中出来后，直接来到了这里，此时天已大黑。不过赵光晨的这魔法塔中，不知布了何种术法，时空好似可以自成系统，只要他想，任何时候都可以转换白天和黑夜。

上次在魔法塔一层中，同刘出洋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给他们二人奉上了两杯清茶。刘出洋微笑着接过，却受了她一记白眼。他苦笑着抿了一口，心中暗赞这女孩沏的茶水，倒还芳香可口。

时间点滴而过，三人席草而坐，口品香茗，若不是刘出洋心中有些焦急，倒是真有几分意境。

“幻术师啊~”足足半晌之后，赵光晨才又再次开口，“要说起来，幻术师们，也是一群可怜之人！”

刘出洋微微一愣，他本以为幻术师杀死了赵光晨的师弟，又间接地让他女儿三十年来杳无音信、下落不明，并害他与水族大战，死了不少弟子晚辈。他应该极恨他才好，为什么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为幻术师们诉苦。

“你是不是觉得，为师应该对幻术师们破口大骂才对？”仿佛看穿了刘出洋的心思，赵光晨呵呵一笑，问道。

刘出洋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三十年了……”赵光晨长叹一声，“况且，若想抓住这个幻术师，就必须知已知彼才行！”

“要说这幻术师家族，在上古之时，还曾昌盛至极……”随着赵光晨的讲述，刘出洋方才知道，幻术师所在的家族，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传说上古神权时代，人们的信仰极为统一，都是光明神系的诸位神灵。连带着，作为神灵在人世间权力的代言人，历任教皇的权柄，也是非常庞大。

历任的教皇，不分出身、不分贫富，甚至不分凡人与职业者，其身份与在位时间，都是由光明神直接降下神谕，亲自指定。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历任的教皇也是如此。有慈祥善良，有的凶狠残暴；有的心胸开阔，有的独断专行；有的温和文雅，有的喜怒无常。

赵光晨所说的这一代教皇，便是一任出的名的暴君。他出身大家族嫡系，不知民间疾苦，只知横征暴敛，动辄施以酷刑，杀人无算。凡人百姓，怨声载道。就是诸多职业者们，也都多有不满。

此任教皇四十余岁时，看中一位女子，欲纳其为妃。可关键问题是，这个女子乃是幻术师家族现任族长的唯一女儿，也是内定的下一任族长。可不知他们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他还是娶了这个女子为妃，并助她坐上了族长位置，杀光了几乎所有的反对者。

不过传说当中，这个女子不仅美艳异常，更是内心善良，她并不同意父亲和教皇的作法，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摆布。此后几十年间，她将教皇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对百姓很是同情，多次规劝于他，却收效甚微，还因屡次顶撞，而被多次责罚。

终于，有一次她忍无可忍，在教皇睡着之时，对他使用了幻术。她的目的也并不是要杀死他，而是让他在幻术中成为一个普通人，体会一下普通百姓的生老病死，和酸甜苦辣。

按照她的想法，只有体会了百姓的苦，才能知道自己的错。待他清醒之后，也定会反省自身，善待百姓。

可她想法，确是太过简单了！这位教皇，骨子里透着莫名的高傲，他已经不把自己和普通百姓，看成一种生物了。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一个幻术，就会改变性情。在他来看，这个让他成为普通之人的幻术，是他今生遇到的最大的侮辱。他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那……他一定是杀了那位妃子吧？太可怜了！”花曦语被故事中，那个女子的命运所羁绊，担忧的问道。

“不！他没有杀！”赵光晨捋了捋胡须，摇头说道，“可他所做之事，要千刀万剐将她杀死，还要令她难受。”

“他将这个妃子软禁起来，并设计拘捕了族中长老，让这个当时号称五大家族之一的幻术师家族，顷刻间分崩离析。此后，他又下令，让各个大小家族，每天奉上她族中之人，在她的面前施以酷刑，折磨至死。让她每天都在哀嚎、痛苦和悔恨中苟延残喘。他还在她软禁的地方，堆了几座由她族人的人头，所建成的高塔，用来警示其余欲对他不敬的人。”

刘出洋听得牙根紧咬，拳头攥紧。如此暴君，当真人人得而诛之。

可当时的情况，却与刘出洋所想，恰好相反暴君不仁，惹得天怒人怨。此后百年之内，接连发生大规模的暴乱。甚至几次都让教皇的皇位，岌岌可危。但是最后关头，却都是光明神系，降下神谕，强行压制了暴乱，处死叛军首领。

在这一百年中，幻术师家族的族人，几乎被捕捉、献祭殆尽。直到教皇一百四十余岁时，光明神神谕，赐下下任教皇，光明大陆上，才停了每年每月，各个家族都要奉上幻术师血脉族人用以献祭的，这种恐怖而又荒唐的皇令。

这位教皇卸任之后，便被后任的两位教皇，囚禁于不知名处所，共计二百余年，直到寿终正寝，死于床榻之上。

“那位皇妃哪？最后怎么样了？”花曦语看来十分同情她，一直关注着她的下落。

“不知道……”赵光晨缓缓摇头。“众说纷纭，”他说道，“有传闻她被救下之后，便立时自尽身亡。还有人说那教皇在卸位之前，最后一件事，就是建筑一座魔法阵，将她的肉身、灵魂，同时囚禁于内，万世不得超生，每日每夜永伦痛苦！当然，这也尽是民间传说罢了，世上哪有永动的法阵？”

“既然幻术师家族之人，当时都被捕捉殆尽，可现在又哪来的幻术师？”刘出洋开口问道。相比花曦语，他更关心眼前的这个案子。

“约近两百年前，光暗大战刚刚结束不久，人类非但没有休养生息，反而让驱使，争夺起人口和地盘。此时有一刺客出世，一出手就杀了当时教皇的亲子，并留书一封，声称幻术师血脉后裔，要将万年前的鲜血与屈辱，化做诅咒，带给光明大陆绝望与死亡。”

“此后他每三十年一出，每次出现，都会杀死大陆上的绝顶天才，或是位高权重之人的亲朋子嗣，挑起了诸多争端。因他间接而起的大规模战争，就不下三四次。”

“每三十年一次？莫非他施展幻术，也需要一定的代价？”刘出洋说道，“可他这次杀死天穹，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猜测，也是如此！”赵天晨亦是说道，“不过，近两百年来，他的阶位也在不断提升。他方出世时，杀的教皇子嗣，还只是普通的凡人，而三十年前所杀的老夫师弟，已是三阶上位的职业者。又是三十年不见，想必他的幻术，又有精进，即便没有进阶成上位职业者，想来也应该领悟到了一丝规则之力。或许，这丝规则之力，让他施展幻术，付出的代价少了不少，也未可知。现在的他，想必不仅可以多次施展幻术，而且也很可能，已掌握了施展大型幻境的能力，可以将众多的人，一起拉入幻境之中，杀死。”

单纯掌握元素力量的下位法师，和已然可以使用规则之力的上位职业者，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掌控了规则力量的上位法师们，已经拥有了大范围施展术法的能力。比如一个上位法师们常用的四阶的术法——酸雨术，其范围大得，可以笼罩一个小型的村庄。这是下位法师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再如幻术，传说掌握了能量规则之力的六阶幻术师，甚至可以将整整一个军团的几万人，统统拉入一个幻境，将他们杀死。而掌握了物质规则的幻术师，则能将精神世界的物质，化虚为实，带到真实世界当中。当然，越是珍贵的东西，转化起来，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大。

刘出洋听罢，也愁眉不展。相比于之后的事，倒是现下天穹的死，让他想不明白。天穹绝对算不上天才，更是同位高权重之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幻术师为什么要杀他？目的又是什么？他百思不解。

“出洋啊！”赵光晨想了想，又是说道，“我师弟弥留之际，一直都是我在身边，为他续命。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些关于幻术之事。”

“据他所说，幻术师所施展的幻境，是他在你的脑海中，依照你的记忆所构建的。它受你的精神与意志影响，也有一定规律。所以，你若是不小心陷入了幻术，一定要注意倾听你的心声，它会告诉你一些有用的东西。”

“另外，幻术的使用者，在你的精神世界中其实非常弱小，任何一个精神类的法术都能将他杀死。但是你却千万不要随意出手，因为幻境中的人和物，其实都是你意识的投影，如果判断错了，就会攻击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的精神力受创。当你的力量，小于幻术师潜入的力量时，他便可以在你的意识内为所欲为，将你杀死！”

“最后，幻术师施法时，不可能离你太远。他会窃取你的记忆，并取代你记忆中的人。诱惑或欺骗你，让你对自己的意识投影出手。你陷入幻术的时间越长，他窃取的记忆就越多。一些隐藏于灵魂深处，不愿被记起的东西，都会为他利用。”

“为师知道，你在精灵王国之内，灵魂受过伤害，虽然已经治愈了，可还并不稳定。所以，你一旦陷入幻境，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苏醒的方法。然后，远离此地，躲得越远越好。后面的事，自有为师帮你解决。”

“唉！现在的幻术师，虽然还可能并没有晋级上位，可也是相当的危险了！”赵光晨摇了摇头，不尽唏嘘。以现在的幻术师力量，大陆上的许多天才剑士和法师，都已笼罩在了危险之中。这其中，就包括刘出洋的结义兄长——何龙。

刘出洋见到赵光晨面露痛苦之色，想必又是想起了他的女儿。自己前来这一问，显然又撕开了他心中的伤疤。

“出洋！”赵光晨一伸手，突然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两样东西。其中一样，交给了刘出洋，“这是你秋铭师兄让老夫代转的请柬，他的徒弟墨莲公主，也算是你的晚辈。邀请你去千塔之城，他的魔法塔中做客，你若无事，可以去看看！”

另一样东西，他却直接交给了花曦语。“这是四阶的‘再造术’卷轴，老夫与曦语公主第一次见面，权当见面礼吧！”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了。

刘出洋皱了皱眉，四阶的“再造术”魔法卷轴，珍贵异常。传说人只要一时不死，哪怕断手断脚，都能立时治愈，生长出来。可花曦语是木系的双职业者，“再造术”却是光系的术法。对于这张卷轴，她只能施展，并没有研究价值。

“莫非……”想起了上次见赵光晨时，他脸上时不时显露出的担忧神色，再看看现在的这张再造术卷轴，还有方才那番对幻术的介绍。刘出洋突然有一种感觉，赵光晨恐怕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和幻术师之间，很可能会遭遇到一起，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刘出洋闭口不语，只是躬身施礼，转身带花曦语离开。

“唉……”看着二人传送出自己所在的空间，赵光晨长叹一声。“出洋徒儿啊……”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语气中颇多无奈，“老夫当初，想要将你元素亲合度极高之事瞒下。可现在看来，天穹之死，定是那幻术师发现了破绽。料想，你也一定会被他们，当作棋子了！”

说罢，他取出酒杯，满满地斟了一盏，仰头而尽。目光之中……满是唏嘘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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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四十三：分析

刘出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穹妻子交给他的那张薄薄兽皮，他已经打开看过。上面没有字迹，只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了几个线条，看其样子，大概是一张地图。可这张地图所截取方位，却好像只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府邸。

帝都如此之大，若加上外围的农田、山脉，几近万里。其中的大家大户，更是数不胜数。若是逐一排查，没有月把时间，根本排查不完。

但是，大家大户，哪个不是有权有势，谁又能轻易让你排查？再加上时间如此之长，保不准被人听到消息，暗中改去府中布置，也是极为简单之事。

外面天阶似水，月明如镜。如今时值近秋，他来到这个大陆上，亦是将近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可就这一年之内，他经历颇多，几近死亡，就连法师的阶位，也到了二阶下位。

短短一年不到，就从一个见实法师，变为经历元素成茧，半神塑魂的二阶职业者，其升阶的速度，绝不算慢，甚至比之原先称为帝都第一天才的何龙，都不遑多让。若是再加上超人一等的与元素亲合度，那么超过何龙，取代他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只不过，即便如此，现在这个帝都第一天才的名号，也落不到他的头上。与他在帝国禁地，曾经并肩作战的周刚，现在已是二阶上位的职业者，早在两三个月之前，帝都皇家书馆的那场试练之时，孙倩就曾明言，她的周大哥正闭关冲击三阶，也不知道此时成功与否。如此天赋，难怪在宴会之时，何龙都自言不如！

“周……刚？”刘出洋想起这个名字，突然皱起眉头。自己这近一年来，奇遇连连，不仅两世灵魂，合二为一，精神力大涨。有精灵族的父树半神，于危难之际，帮助塑魂。这也才勉强到了二阶。

可周刚却为何升阶如此之快？他在禁地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剑士学徒罢了。至于宴会上，有人说他因祸得福，被夜天臣解毒时，无意中开启了某个血统，导致进境极快。刘出洋对此嗤之以鼻，他现在也不是初来大陆时的那魔法白痴了。“血统”之力，大多让人魔武双修罢了。

就比如花曦语，她是典型的精灵皇室血统。所以在修习木系术法的同时，也可以将神识之海——当然，精灵们一般称之为神识之种，火系职业者又称之为神识之焰，但不管称呼为何，都是殊途同归。

她可以将神识之海中的本位元素，导出至身体血液当中，炼化某些穴位，从而施展某些战技，达到魔武双修的目的。这也是精灵皇室，可以达成“魔、弓、匕”三绝的前提条件。

而刘出洋此次也因祸得福，同花曦语一起塑魂之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父树之神的青睐。自打醒来之后，他就觉得身上的某些穴位，在他梦中锤炼精神力的时候，总是微微发烫，好似也被元素，缓慢地改造着，想必用些时日，他便也可以修习一些简单的战技了。

这些都说明，周刚进境极快，很可能并不是因其“血统”的原因。甚至他有没有“血统”，都还是两说之事。

“周刚……帝都第一天才……幻术师……天……穹！”刘出洋的脑海中，慢慢将这些名字，串在了一起。

天穹既非天才，更与位高权重之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可周刚却不同，帝都公认的天才，就连何龙都甘拜下风，想必定是幻术师的第一目标。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幻术师不去杀他，而要杀天穹哪？

“莫非……”刘出洋心中悚然一惊！又一个在常人看来，极不可能的想法，浮现于他脑海之内。

“莫非天穹大哥，是在暗中跟踪调查周刚？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幻术师也要暗杀周刚，一直在踩点。两人目标一致，很可能产生交集。天穹武力低微，发现不了幻术师。可幻术师发现他，却是易如反掌。那么幻术师，很可能觉得天穹会对他暗杀周刚之事，产生变数，所以先排除了隐患……不对！”刘出洋突然转念又是一想，“天穹为什么要调查周刚？”

天穹调查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受他所托，调查人屠宰场中，所发现的那枚写着夜天臣名字，属于他某个弟子的纽扣之事。刘出洋原本以为，这枚纽扣是属于他的光头弟子的。可天穹暗查之后，已明确说出，那光头弟子，只是光明联盟的奸细罢了。

可如此一来，莫非……那纽扣的真正主人，竟是周刚？他才是人肉屠宰场的真凶？他二人同为夜天臣弟子，在“屠宰场”中，周刚无意中丢失纽扣，便暗中倫来了光头弟子的，从而误导了自己的判断。

“难道……周大哥真的是‘人肉屠宰场’那杀人无数的恶魔和真凶？”刘出洋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真的不愿相信这个答案，周刚曾与他并肩与狼头怪物作战，并变相地救了他一命。当初那个热血青年，怎么可能是以折磨人类为乐的恶魔？

“等等……狼头怪物？”刘出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想当初，狼头怪物逃走之前，曾对周刚喷出了一口毒雾，让周刚中毒，才不得不提前离开禁地，去找夜天臣求救。当时他还托付刘出洋，若他没有找到夜天臣，便先一步中毒身死，便让刘出洋去揭穿黑暗生物的刺杀计策，救下夜天臣。所幸他最后还是成功了，并因祸得福，不仅成了夜天臣的弟子，更是一步升天，成为二阶职业者，变成了帝都第一天才。

可那口毒雾的毒，真真正正的解了吗？刘出洋清楚的记得，那口墨绿色的毒雾之中，夹杂着一条乌光黑线，虽极不显眼，可刘出洋一向观察仔细，还是被他发现了。

“那条乌光，与在精灵国都内，被精灵女王所捕获的噬心虫，何其相像！”这一条线索，极不起眼。可一旦刘出洋将怀疑的目标，转到周刚身上，便是呼之欲出。

“噬心虫、周刚！”这两条线索，串联到一起，一切的迷题，便迎刃而解。在宴会上，周刚看到刘出洋时，面色冷淡、判若两人，刘出洋当时还以为他是成了夜天臣的弟子，看不起自己。现在想来，他当时是被噬心虫附身，已是换了个人一般。

另外，周刚之所以进境极快，也是因为噬心虫的缘故。“噬心虫，以宿主的脑浆为食，以智慧生物负面情绪，所产生的黑暗元素为升阶手段。所以被附身之人，常常会暗害折磨身边之人。”精灵女王的话，仍犹如在耳。

此外，刘出洋一直以来，都觉得老疯子几人，在禁地内对夜天臣的刺杀，有些虎头蛇尾，特别是最后两个假冒护卫，对夜天臣所用的手段，根本不值一哂。可现在再据此分析，显然那只是没有办法的临时手段。

想必太师原本指派的计划，是以叛变护卫为饵，吸引其它城主护卫和夜天臣的注意。真正的杀手锏，却是那个狼头怪物。而那狼头怪物，实则也只是一个障眼法，它的目的是最大可能的接近夜天臣，并向他喷出毒雾。

而雾中毒气，实际上也并非无法可解。这从周刚身上的毒，已被夜天臣清除干净上，就可见一斑。所以，真正用来对付夜天臣的，其实是毒气中隐藏的那一抹乌光，也是现在正在周刚身上寄生的那只“噬心虫”！

夜天臣当时，已是位在三阶。又不像精灵族大长老一样，为救公主，放开心神被其寄生。所以，这只噬心虫，也未必奈何得了他。由此可见，太师也大概也是想以此虫，暂时拴住夜羽帝国，让老国王无暇顾及精灵王国，从而达到他逼宫，取代精灵女王的真实目的。

擒拿高启、破坏刺杀夜天臣之事、解救花曦语和兽人国公主、破解精灵王国迷案。刘出洋一路走来，阴差阳错之下，将太师步步为营，精心设计的一切，都无意中破得干干净净。否则的话，单以他的能力，也斗不过太师。太师最大的失误，恐怕就是没有预料到，在禁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刘出洋这样的人。

刘出洋细细思索，终于将之前一些没有想明白的地方，都理顺了过来。不过，周刚身为虫人，又在帝都内大开杀戒，疯狂提升实力之事。难道夜天臣等人，就一无所知？

他觉得未必！夜天臣是他的师父，必会察觉蛛丝马迹，甚至于他当初收留周刚，认他为弟子之时，就已经发现了此事。而这一切，想来都是他，和他身后一些人，所布之局。这其中，大概也有老国王一份。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人为制造出一个所谓的“天才”，用以吸引幻术师的注意，保护何龙等真正的天才。甚至以至为饵，捉住这个幻术师。

可幻术师能逃过整个大陆百年追捕，想来也不是傻子，定是看穿了计策，并没有对周刚动用幻术，进行刺杀。不过，他在踩点的过程中，正好遇到了暗中调查周刚的天穹，或是被天穹发现了什么，或是他以为天穹在调查他，干脆将天穹杀死，以绝后患。

至于他杀人的方法，为什么与刘出洋在精灵王国遇到的叶欣儿父亲一案，死法相同。大概是他无意中听到夜胖子的宣扬，觉得新奇。抑或是他更换目标，盯上了刘出洋，故意以此法试探，也未可知！

不过无论如何，今晚一探周刚府邸，已是势在必行。自从刘出洋分析出周刚是人肉屠宰场的真正凶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想到此处，他打开房门，也不唤醒隔壁房间的花曦语，只身一人，悄悄地向周刚的府邸方向，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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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四十四：眼

周刚的府邸，在整个帝都的第三层，乃是叶天臣所赐。也不知道是因为周刚进阶太快，没有自己的班底，还是夜天臣故意为之，整个府邸之内，大多都是普通护卫，鲜有职业者。

刘出洋借着黑暗，遮掩形迹，又可以利用身周水元素，折射光线。对付这些普通的护卫，还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在府邸之内，转了数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奇怪，难道……是我分析错了？”他藏在假山后面，暗皱眉头。看着手中兽皮上面简陋粗糙的线条，仔细思索，却也没想起来，这府邸内到底何处，与这上面有些许的相似之处。

可就在此时，一阵低沉的女子哭泣之声，却是传入了刘出洋耳中。这声音，断断续续、如丝似缕，好像就在他的身后传来。

“谁？”刘出洋悚然一惊，回头望去，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他四周看看，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几根不知名树干的枝枝杈杈，被朦胧月光拉长，变成鬼手形状，在微风中摇摇曳曳，好像不停地向他抓来。

又是一阵断续哭声传来，声调凄惨至极，令人毛骨悚然。这哭声极低，似在身边，又似在远处的黑暗之中。若不是这更深夜重，寂静无人之时，还真听不真切。

“这声音……”刘出洋侧耳倾听，“竟然……好似在假山中发出！”他突然瞪大眼睛，又向手中兽皮上看去。上面几根线条的形状，倒真还像是个假山。“难道……就是这里？”可刘出洋将通往假山的道路，与手中兽皮对比，并是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不对！”他仔细观察，发觉这条通往假山的道路，仍是许多花卉盆景所摆出的空缺形成。而这道路之上，又多有移动、拖拽痕迹。

“这里的环境，已被改变过了，”刘出洋想到，“不过，想来周刚并没有发现有人窥探于此。否则，假山里的东西，早就被转移了，而不会还有哭声传出。那么，看来这里的环境，定是每过一段时间，便人为的改变一次。再加上府邸中，还有其它的假山等建筑，如此配合，足以迷惑旁人！”

他假山上面，仔细观察摸索，果然片刻之后，搬动一块不起的石头，打开了一处暗门，露出一截向下的阶梯，一直通到深处的黑暗之中。他从吊坠中取出简易的火把，缓缓向下走后。“咔”的一声轻响，暗门从他身后关闭。

里面的空气很干净，没有半点异味。只是这里的黑暗元素，好似特别的充沛，让其中的黑暗，也好像浓稠得化成了液体。刘出洋手中火把所产生的光线，根本不能及远，方一产生，便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他勉强照着脚下的台阶，缓缓向下移动。若有若无抽咽之声，从前面断断续续传来，就像在为他指明方向。

前面是最后一级台阶，他刚一落脚。便“唰”地一下，光明骤起，无数个镶嵌在顶棚和四周墙壁上的魔法灯，同时亮了起来。骤来的光亮，让刘出洋的眼睛有些发花，他急忙眯起了眼睛，将手掌挡在前面。

原来是这一个类似触发性的魔法陷阱，只不过踩上之后，并不是激发致命的武器，而是亮起魔法灯。

刘出洋眼睛，渐渐适应了骤来的光明。他移开手掌，向一侧看去，顿时瞳孔一缩，呆立在了当场。就连另一只手中，高举的火把，都一时之间忘记了放下。

只见他所站的位置，仍是一处高台。高台下面，是从地下挖出的，约有千余平方米大小的广场。广场中打扫的纤尘不染，很是干净。整个广场之内，别无他物，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圆柱形展台。

每个展台，不到半个平米大小。上面放置着透明水晶制成的方形容器，好似小型的鱼缸一般。这些容器之中，倒满了液体。而液体里面所浸泡的，竟然是一对对人类的眼珠。

从刘出洋的位置看去，只见近千双眼睛，分布于近千个展台之上，悬浮于近千个水晶容器中间。它们都被精心摆放，瞳孔的方向，正好对着这入口下面的高台之处。远远看去，竟像是近千双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瞅着你一般。被这一千对毫无生气的眼珠，死死盯着，哪怕周围亮如白昼，也足以让人脊背生寒、毛骨悚然。

“这里……就是你放收藏品的地方吗？”刘出洋握紧着手，不禁喃喃出声。眼前的景象，太过让他震撼了，震撼得让他发怒，让他悲伤，让他说不出地……烦闷！

这将近一千双眼睛，有大人的、有孩童的，有男人的，可大多数，还是女子的。它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或是父亲，或是母亲，或是女儿，或是儿子。它们原本，都有血有肉，都懂哭会笑，都有自己的人生。可如今，却只能当作冰冷的收藏品，被放在特制的液体当中，置于地下。

周刚为魔虫所寄，已不算做人类，暂且不提。可国都无数职业者，无数能力出众之辈，怎会被暗中捕杀了一千多人，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说到底，这些不过是奴隶和贫苦之人罢了。

帝都外围，光是奴隶，就有几十万之众。与之相比，死的这一千多人，不过也是极小的一个数字而已。若是能成功保护住夜羽的天才职业者，或是抓住为害百年的幻术师，那些高层贵族，定是还会欣喜若狂，认为大赚了一笔。

又是阵哭泣声传来，刘出洋猛地从愤怒和深思中惊醒。他向一旁看去，只见高台下面的角落之中，竟然有一个黑影。

他急忙走下高台，向黑影走去。那黑影大概听到了脚步之声，哭泣立时停止，身体也蜷成一团，不停颤抖、哆嗦。

刘出洋走到近前，一股骚臭之味，涌入鼻端。面前的这个黑影，竟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她脖子上面，箍着一个铁环，用金属锁链，钉入地下，牢牢锁在此处。身上衣衫破旧，肮脏不堪，可从其样式上来看，原本却应是一件极为华丽的礼服。

“你是……”看她的身形，刘出洋竟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听到刘出洋的声音，这黑影却是猛地转过身来，脸部冲着他。上面的表情，好似惊喜，却又有些羞愧和恐惧，复杂至极。

“是……是出洋大哥！”她伸出两只布满伤痕和泥土的手掌，摸索着向刘出洋的方向探来。

“你……”刘出洋一愣，这人果然是他的熟识之人。只是她此时，样貌极为凄惨，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和脸上，尽是伤疤、血痂。她的双眼之处，此时亦是被掏出了眼珠，余下两个空洞洞的血窟。

由于没有及时治疗，甚至已是化脓感染，散发着腥臭气味。不知名的细小虫子，在烂肉上钻进钻出，让她痛痒难耐。或许是方才哭过的原因，两条红黄交杂的混浊液体，挂在了眼眶下方。在满脸的灰尘中，冲出了两条细线。

“你是……孙倩？”刘出洋吃惊地叫道，他没想到原本那个爱笑的娇小姑娘，此时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大概是觉得眼窝处，又痛又痒，伸手想要抓挠，可比划了几下，又哆嗦着放了下来。

“别动！”刘出洋取出匕首，轻轻剜下她眼眶上的烂肉。她咬牙坚持，可面部表情，却有些解脱之意。比之痛痒之感，还不如一刀剜去。刘出洋又取出药剂，为她倒上。清澈的药水，冲出了血污、脓液和灰尘，让她舒服了一些。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刘出洋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果然，孙倩不听则罢，一听之下。立刻激动起来，“都是周刚！都是他！”她抓到刘出洋为她倾倒药剂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叫道，“他口口声声说爱我，最喜欢我的眼睛。却没有想到，目的竟然是把我的眼睛剜下，当他的收藏品。他还折磨我，在我的眼睛里面，种植虫卵，让我又痛又痒！我每次痒得难受，抓挠之下，都会血肉模糊，痛得要死！现在，想挠又不敢挠。有的时候，我真想将我的眼睛，连同整张脸、整个脑袋都挠个稀烂！”

“我本想着，一死了之！可不知为什么，我好像总能看到，他被人杀死的景象。所以我强忍痛苦，活了下来，就是为了等到他，被人杀死的那一天！”

她抓着刘出洋手臂的十只手指，又尖又细，形如枯槁。甚至她的两只手臂，都细得如同麻秆一般。她说话的声音，尖细嘶哑，充满恶毒的语言，仿若诅咒。再加上她恐怖的脸庞、肮脏的衣衫。此时的她，当真活脱脱的，从一个爱说爱笑的大眼睛女孩，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巫婆。

“冷静一些！”刘出洋打断她歇斯底里的吼叫，“我带你出去！”他说道。

“对！对！”孙倩一下子醒悟过来，她哆嗦着身体说道，“我们快走……快走……”她方才那个复杂的表情，其中惊喜是遇到了刘出洋，羞愧是因在那天宴会上对刘出洋所说的话，至于恐惧，那便是她也明白，这个地方一旦为外人发现，救她出去也还罢了，若是她没成功出去，那等待她的，定是死路一条。

可就在此时，头顶上方，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假山处的暗山，再一次……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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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四十五：虫人（上）

头顶上的暗门，“咯”的一声，缓缓打开。声音虽轻，可听到孙倩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原本拉着刘出洋手臂，要他尽快救自己出去的动作，瞬间嘎然而止，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就连脸上扭曲的表情，也刹那定格，在这个摆满眼珠的恐怖环境中，则更是显得诡异非常。

“达、达”阵阵踩踏石阶的脚步声响起，不缓不急，但却每一步都仿佛正好踏在人的心尖上一般，让心脏不由自主地随它“咚、咚”直跳。

“来了……恶魔……来了！”孙倩带着哭音，颤抖起来。随着她的话音，一个魁梧的黑影，从上面走了下来，就如同一片黑云，沉甸甸地，压在二人的心头。

“出洋老弟，不请自进，可不是为客之道啊！”那黑影说道，声音略带尖细。

刘出洋瞳孔一缩，所来之人，仍站在黑暗之中，尚未完全显露身形，只模糊地露出了一张脸庞，依稀认出他便是周刚。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身体仿佛能够完全融入其中，若不仔细去看，当真如同在半空之中，就只悬浮着他的一张脸庞似的。这便是修习暗系元素，所带来的效果。

“周大哥几日不见，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刘出洋冷冷一笑。在他的记忆当中，这周刚原本面目清秀，身材亦是偏瘦，虽也说得成健壮，但绝谈上不魁梧。可如今观之，除了脸上还能看出些许原本周刚的影子之外，无论声音、体形、还是实力，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都是拜我师傅所赐！”周刚呵呵一笑，往嘴中放了一块东西，嚼得“咯、咯”作响，“他们生怕这具身体的能力，跟不上我的进阶速度。所以，给我吃了许多天材地宝。呵呵呵……”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足了半晌，才缓缓收声。

“可我像是这么白痴的人吗？自打开始，我就怀疑他们不怀好意。所以，我觉察到有人跟踪我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幻术师。我立刻走到僻静之所，高喊出事情真相，又说出了几个大陆上真正天才的名字，转移他的视线。果然，他放过了我！”

“还有，天穹这个傻瓜，一直以为我没有发现他！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我故意为之罢了。他是我用来迷惑和牵制幻术师的棋子，果然，为了避免暴露，他被幻术师消除掉了。可幻术师也因此，泄露了自己的行踪。想来，是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刘出洋听到此处，心中却是画了个问号。夜天臣此人，绝不是蠢笨之人，不可能布置了周刚这个诱饵之后，又轻易地让这个诱饵，自己就摆脱了限制。

而且，幻术师为什么要杀天穹？刘出洋原本以为天穹无意中撞见了什么。可此时听周刚所言。连他都能发现天穹，说明天穹的调查，并不隐秘，或者说并不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隐秘。既然如此，幻术师又为何发现不了他？又为什么非要杀了他？

“这其中……定有蹊跷？”这一刻，夜羽帝国高层的做法，以及那幻术师不寻常的表现，都让他疑惑重重。

“我本想着，今天整理一下收藏。然后收拾痕迹，就此放弃这具身体，离开这里！”周刚又是向前走了几步，完全暴露在刘出洋面前，“却没想到，巧遇了出洋兄弟！嘿嘿……既然兄弟你都来了，那也就不要走了，就留下来，做我的收藏品之一吧！”他嘿嘿一笑，“呸”的一声，从嘴中吐出了一样东西。

低头一看，被他吐出的，原来是一片女子的手指指甲，已被咬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这个家伙，方才送入嘴中咀嚼的，竟然是一截女人的手指，被他当作零食吃掉。

刘出洋觉得胸口发堵，怒不可遏，周刚的举动，让他出离地愤怒了。他深吸了两口空气，强压下心中怒火。愤怒只能让人发昏，这个时候，越是敌人刺激你，就越要保持冷静。

“你还有同类吧！”他抽出直刀，一刀斩下，将锁住孙倩的铁索斩断。并推得她后退两步，他同周刚之间，必有一战。而且以刘出洋的预计，他也多半不会占得便宜。因此，他斩断铁索，就是打着一会儿拖住周刚，让孙倩先逃出去，能跑一个算一个的主意。

果然，孙倩后退两步之后，伏下身来，哆嗦着摸到了向上的台阶。她虽目不能视，可在这里面时间长了，光凭声音，也大概了解了里面的布置。

“噢？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周刚饶有兴趣地问道，连看都没有看孙倩一眼。

刘出洋心下一沉，看来入口之处，已经被周刚给暂时封锁住了。孙倩想要活着逃得性命，也唯有自己战胜周刚一途可走！

“我在精灵王国的时候，曾杀死过一只噬心虫！”刘出洋说道，他现在的目的，也是想激怒周刚。“它所寄生精灵族大长老后，也喜欢折磨别人，也喜欢收藏受害者的眼睛。按照精灵女王所说，你们二人，应该是算是‘兄弟’吧！”

听罢刘出洋所言，周刚面色一沉。“找死！”他抽出长剑，几步走下高台，来到刘出洋近前，一剑斩下。

“果真上当了！”刘出洋心中一喜，若让周刚怒气冲昏头脑，他就还有机会。可待他举刀相格之时，却突然看到周刚的嘴角，露出了一道讥讽的弧线。他身形一晃，也不知怎的，竟到了刘出洋身后。

“该死！”此时再将直刀背到身后，已是来不及了。刘出洋向前窜身，就觉得后背一凉，继而火辣辣的疼痛，已是中了一剑。若是他躲得迟了些，非要被斩成两段不可。

“好快的速度！这不可能！”他心中暗自惊讶。周刚方才的嗔怒，明显也是扰乱刘出洋，降低他的防备心理，让他露出破绽。可真正让刘出洋感到诧异和难办的，还是他瞬间施展出来的速度。这速度之快，令身为二阶职业者的他，看都看不清楚。

他本以为，以周刚魁梧的身形，定是走力量路线，出招势大力沉。所以举刀相格之时，才会用足了力量，刀势有些过老，却没想到还是中了对方的计策。

刘出洋回过身去，直刀防在身前，眼睛却四下打量，期望能找到遏制对方速度的环境。“是了！如果所料不差，周刚应当和大长老的情况，刚好相反才是！”他在精灵族遇到的被噬心虫控制的大长老，属于虫子的实力，低于被附身的大长老的实力，所以在与刘出洋争斗时，它才会饮下药剂，暂时提高自身的控制能力。

可现在的周刚，却是正好相反。寄生于他身上的噬心虫，杀戮了大量生命，所汲取的暗系元素，也定然不少。相比之下，原本与刘出洋实力相当，又没有刘出洋如此高的元素亲合力和接连奇遇的周刚，定会实力滞后，远比不上控制他的寄生生物。

如此一来，若想要发挥寄生体的全部实力，就要必须要想办法，对周刚的身体进行改造一是身体强度，要想发挥出超于常人的速度，首先身体就必须能够抵抗加速度所带来的伤害。

与各系元素对职业者，每一丝肌肉的炼化不同，周刚身体本身的炼化速度，也就是进阶速度，满足不了噬心虫的需要。它只能采用另一种方法，便是增加肌肉的数量，而忽略质量。肌肉增加，变得庞大，在接受外力和自身反力时，原本需要由一根肌肉纤维承受的力，便可以分散到几根，甚至十几根上，这就相当于变相地增加了身体强度。当然，这大概也是周刚现在，身材要比之前魁梧许多的原因。

第二便是眼睛，周刚肉眼的元素强化程度，也跟不上现在的速度。眼睛看不清，就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以刘出洋的猜测，周刚现在的眼睛一定是被改造成了复眼形状。这种形状的眼睛，多出现了昆虫身上。而噬心虫作为昆虫的一种，想必对这种眼睛，也定是非常熟悉，改造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加快机体的新陈代谢。身体强度足够了，眼睛也跟上了，又有脑中寄生的噬心虫代替大脑作用，对外界进行快速分析。可身体的反应速度，也必须合得上拍子才行。这就必须要加快身体的新陈代谢，才能做到。

在刘出洋的前世，有科学人员通过研究，得出一些昆虫的新陈代谢速度，是人类六倍左右的结论。这些昆虫对于时间的感应，便比人类慢了许多。换句话说，对于人类而言，一秒钟的时间，对它们来说，却相当于过了六秒。因此，在我们看来，它们才会如此的敏捷，轻易躲避我们的捕杀。

当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参与新陈代谢的，不止身体内的蛋白质，还有体内的本位元素。因此，高阶职业者们，才有可能保持长时间的高速动作，而不会变成“人干”。

周刚的本位元素储量，显然不能支持他长时间高速动作。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刘出洋的眼睛，也看不清对方的动作。短短几次交手过后，他的身上，将被割出了几道深可见的骨的伤口，流出殷红的鲜血，已染红了衣衫。这样进行下去，他根本也等不到周刚魔力耗尽。

“该死！必须尽快退入到那些展台当中。”刘出洋咬牙坚持，暗自打算。密布的柱形展台，不仅可以限制对手的行动。而且，复眼所看到的东西，都是无数个像素点聚集而成，虽有优点，但不可避免的，也有成像模糊不清的缺点。虽然不知道周刚被改造的复眼，视距有多少。但刘出洋估计，只要退入展台当中，就可以利用密密麻麻的展台，对他的视线造成干扰。

“嘭”的一声，周刚又一次袭来，刘出洋仍是只能看到残影，他勉强举刀相抗，可周刚的这一击，却是势大力沉。两人刀剑相交，刘出洋竟然被撞得倒飞出去，直直地摔落到展台群落之中。

刀剑相交的那一瞬间，刘出洋也趁着周刚停顿的刹那，看清楚了他的眼睛。果然如他所料，周刚现在的一双眼眸当中，已然没有眼白和瞳孔。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地细小菱形黑点，遍布其中。让人一见之下，浑身发寒。

“难怪他一直宣称闭关，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非露馅儿了不可！”刘出洋摔到展台群里，立时压倒了一大片展台。上面水晶制成容器，亦是倒伏一地，摔得粉碎。其中收藏的人类眼珠，也滚落出来，蹦蹦跳跳的。有的后面还带着一束神经，活脱脱蝌蚪仿佛。

水晶碎片，粘粘的液体，滚动的眼珠，遍地都是。一股刺鼻的营养液味道，也扑面而至，让人身在其中，感觉极不舒服。

刘出洋虽然成功进入了展台群中，可内心当中，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周刚方才的举动，分明就是故意将他打落其中。

“莫非……他还有什么诡计不成？”刘出洋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支在地面的手掌，不仅被满地水晶碎片，扎得鲜血直流，更是将一枚粘糊糊的眼珠，按得爆裂开来。

“唰”的一下，就在此时，这里面的魔法灯，却不知被周刚用了什么手段，全部关闭。四下之中，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糟糕！夜视能力！”刘出洋猛然明白过来，周刚被改造后的眼睛，定然也同时具备了夜视的能力。

这片展台群落，他原本是为周刚速度所选，没想到现在，却反而倒成了周刚隐匿形迹，用来限制和偷袭他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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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四十六：虫人（中）

人算虎，虎亦算人！刘出洋算计周刚，周刚也在反算于他。二人较力的同时，也同时是在较智。可斗到现在，却是刘出洋落了下风。

正如刘出洋所料，周刚为了提升速度，强行加速身体新陈代谢，已是强弩之末，支持不了多长时间。因此，他利用刘出洋的思维误区，将他引入展台群落之中，灭掉厅中魔法灯。想借助黑暗之力，偷袭于他。

刘出洋摔入展台群落的瞬间，也立刻想到了自己有些失算。周刚既然将眼睛改造成了复眼，想必也一定具有了夜视功能。自己周围的那些展台，现在已经不是周刚的阻碍，反而变成了遮掩形迹的工具。

果然，他刚刚站起身来，就觉得身后有些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跑过。他猛地回过身去，可后面却是一片黑暗，只有一些水晶容器，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在这深处地下的密窟之内，本应竟是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可周刚所关闭的魔法灯中，却有几个离的远的，依旧射出微弱的光芒。

这是模拟自然界中的微光环境，想来周刚所改造的复眼，也并不是使用的热能成像，而是微光视觉。对刘出洋来说，这算是一个坏消息。因为微光视觉意味着，对方不仅可以看见他，而且同时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冰冷的展台和水晶容器。

刘出洋缓步后退，脚下不时踩到薄薄的水晶碎片，和粘粘的圆眼珠。发出阵阵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突然，他感到身后碰到了某样物品，“嘭”的一声，一个展台倒在地上，上面的水晶容器，也发出清脆的碎响。

几乎与此同时，刘出洋就觉得腿上一阵疼痛，伸手一摸，上面粘糊糊的，满是血腥气味。周刚利用这个机会，在他腿上切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该死，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刘出洋暗自想到。他方才被周刚撞得倒飞而起，载进了展台群落，离边缘位置本就不远。此时想要离开，亦是几步之遥，须臾便至。

可显得，周刚既然设计，诳他进来，也就没打算让他轻易离开。刘出洋刚刚显露这个意图之时，就见从一个展台后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瞬间便到了他眼前。他只来得及，抬刀相抗，便被一股大力，又撞得倒飞起来，跌入了展台群落，更深的区域。

“糟糕！”刘出洋扶着满地的碎渣、粘液，和冰冷的圆形眼球，再一次站起身来。可还没等他站稳，另一条腿上又是一阵巨痛，他用手一摸，上面冰冷一片。他将直刀驻在地上，这才勉强站稳，两条腿上的伤口，严重影响了他的移动能力。

直到此时，周刚的布置才算完成。有了展台的掩护，他完全可以放缓速度，相应降低体内的新陈代谢，所坚持的时间，也大大加长。

反观刘出洋，此时的处境却是极为凶险。腿上的伤，让他难以移动，微弱的光线，又让他的视距，不能及远。他现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个办法！”刘出洋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了鼻子下面。他左右看看，四周黑漆漆的，毫无动静，也不知道周刚现在正躲在哪个展台后面。

他突然一矮身，也藏了起来。虽然这招对可以夜视的周刚来说，作用不大。但至少可以得到片刻的休整和喘息。

周围一片静寂，远处偶尔传来两声孙倩歇斯底里的吼叫。地面上粘粘的营养液味道，有些刺鼻，和刘出洋身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糊在他的伤口上，让他觉得痒痒的，很不舒服。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他瞪大眼睛左右观望，也只能看到有限的几个黑乎乎的展台。

忽然之间，他身体的一侧，传来一声“咔”的轻响，好似有人在缓慢移动时，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水晶碎片。

“好机会！”刘出洋心中一喜。声音传来的方向，显然不是他摔入展台群落的方向。这个时候，他还有机会逃出去。如果再让周刚堵截两回，撞到更深处，恐怕他就要迷失在里面，大概永远也出不来了。

想到此处，他奋力而起，强忍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记忆中跌入展台的方向跑去。可他还没跑出多远，突然看到前方一个展台后面，又是冒出了一个黑影，将长剑竖在身前，狠狠地向他撞来。

“上当了！”方才的声音，分明是为了迷惑他而布的疑阵。这一刹那，刘出洋仿佛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呆掉了，仍旧不管不顾地向前努力奔跑，一点点的防御措施，都没有准备。

周刚见状，脸上露出得逞的狞笑。他干脆抬起剑尖，狠狠地向刘出洋身上一刺。可紧接着，他狞笑的表情，又变成了错愕。手中的长剑，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先是受到阻力，继而破开皮肉，喷出鲜血。而是直接从刘出洋的身上，一穿而过，就好像只刺到了空气一般。

就连他自己的身上和脸上，也没能如愿地，溅上甘甜的血液，而是和手中长剑一样，直直从刘出洋身体当中，飞了过去。

“幻觉？！”周刚停下身来，眨了眨眶窝中密密麻麻，无数针尖大小眼瞳的眼睛，看向身后。这才发现，在刘出洋身影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个模糊的虚影。

这便是刘出洋新研究出的魔法，他曾在与精灵族大长老对战时，于迷雾中使过一次。利用光的衍射与折射，在身体的不远处，形成一个身体的虚影。他自己为这个魔法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欺诈之环”。因为光的折射，是存在一定角度的，因此他的这个虚影，也只能在他本体周围，一个环形范围内形成。而且，虚影也不够逼真，只能在光线不好的地方，才可以欺瞒一下对手。

周刚发觉自己上当，又眼睁睁地看着刘出洋，即将逃出展台范围，自己千辛万苦的布置，马上就要付之东流。他又是眨了眨自己的“千重瞳孔”，嘶吼一声，从刘出洋身后，恶狠狠地扑了过去。长剑高高举起，扑头便斩！

可就在此时，刘出洋却也猛然回过身来。对周刚发展自己本体的举动，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嘴角之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压根也没打算能逃出展台群落，开始之时，他低下身体，藏于展台后面，也不过是先躲开周刚的视线，好施展这个“欺诈之环”的魔法。当然，这个魔法只能用来临时迷惑对方，而且是一触既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不过，刘出洋却是料想，周刚最近一段时间，顶着天才之名，顺风顺水，心气定是很高。这一次却发现上了自己的当，被一个虚影所骗，心中必是不会服气。再加上他担心自己会逃出展台群落，那么他一定会从后面追上自己。如此一来，就有机会重创于他！

不过，首先冰锥术和冰雨术，必须排除在外，冰锥术凝出时间过长，很容易被周刚防住。冰雨术虽然射出的冰针较多，但力量过于分散，达不到重创的效果。要说起来，刘出洋现在唯一的一个大伤害魔法，就要数他新研究出来的“雷鸣”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周刚速度极快，刘出洋根本没有时间，在他的身上，打下“魔力标记”。

时不我待，为了迷惑周刚，刘出洋在他发现自己的虚影之后，才敢在手中凝出云雾，准备雷电。可此时周刚已经扑到近前，举剑斩下之时，他的魔法，才算堪堪准备完成。

他回过身来，完全没有时间，再施展出一个“魔力标记”。甚至于，就连凝出一面冰盾的功夫，也没有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稍稍抬起直刀，向上一挡。虽然他也知道，对方蓄力已久，自己却是猝不及防，根本就是挡之不住。

伸开另一只手，没有魔力标记，刘出洋也无法对掌中的闪电，进行精神力引导。他只好任由它弹向一边，打到二人脚边的地面之中。短暂的大效率放电，产生了耀眼的弧光，就好像在刘出洋和不远处的地面之间，突然凭空产生了一座白色的桥。刘出洋只觉得身上微微一麻，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大量的电能，被瞬间导入地面，对他们二人，没有起到太大的影响。

“啊！”可这个时候，周刚却是惨叫一声。手中的长剑，虽是斩到了刘出洋的直刀上面，力量却是消减了许多，被刘出洋堪堪防往。但他前冲的却作，却仍是在惯性的作用下，没有止住，硬生生地撞到了刘出洋身上。二人几乎脸贴着脸，向后摔倒。正好撞在了一座展台上面，展台上面的水晶容器，被大力撞飞，跌落到地面之上，发出“哗啦”声响。

可展台却是晃了几晃，四方形的底座，三边跷起，一边着地。却是同压在展台上面二人，所产生的重力，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将倒未倒，堪堪直立，只是不停地发出“吱、吱”的不堪重负之声。

“刘出洋，你个混蛋，我饶不了你！”周刚怪叫一声，双手奋力下压，手中的长剑，与挡在刘出洋身前的直刀，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响，令人牙酸。

“咔”的一声，刘出洋的胸口发出一声脆响，嘴角也浸出了血沫。这是他胸口处的肋骨，被直刀刀背，硬生生地压断一根，扎入了肺中。

“呵呵……”刘出洋却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此时看到的周刚，却是两只拥有密密麻麻瞳孔的眼窝之内，每一个细小的瞳孔里面，都是白茫茫一片，混浊不堪。两个眼角里面，也不停地浸出红黄交杂的液体。

周刚被改造的双眼，具有微光视觉，相比于普通肉眼，有更高的光敏感性。可对于强光的危害，也同样是普通肉眼许多倍。刘出洋放出的耀眼电弧，时间虽短，可光强度却是很大，已足以晃瞎他的眼睛。

“你饶不了我？我也饶不了你！”刘出洋咳嗽两声，一手继续扶着直刀，另一只手上，却是又凝出了一团云雾。云雾之中，电光缭绕，所散发出来的惊人气势，就算已是眼不能视物的周刚，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一起死吧！”刘出洋将掌中电球，向周刚拍去。二人现在，身体通过双方的武器接触，可想而之，这道闪电过去，必是同时变成焦炭的结果……

。

章二百四十七：虫人（下）

刘出洋与周刚，此时刀剑相接。他被压制在展台上面，周刚力量很大，再加上双眼被刘出洋晃瞎，深知要杀死刘出洋，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因此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手持着剑柄，一手按着剑身，用力压下，哪怕手掌被割得鲜血淋漓，也是毫不在乎。

“咔”的一声，刘出洋与直刀刀背相接触的肋骨，竟然被硬生生地压断了一根。断裂的骨茬刺入他的肺部，让他咳嗽了几声，喷出了一口带着泡沫的血液，满口满鼻之间，瞬间充满了血腥气味。就连意识，也有些恍惚起来。

“我……”刘出洋感觉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他干脆松开了左手，只用右手持刀。少了一只手的力量，周刚的剑身，立时又压下了几分，刘出洋胸口的骨刺，也瞬间扎得更深了。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振作逐级涣散的意识，右手掌心之中，也慢慢凝出了一团云雾。云雾之中，雷光缭绕，散发着惊人的气势。就连双眼已然失明的周刚，都不得不为之侧目。

“咚、咚……”就在此时，突然一连串的砸门之声传来。“周刚……周刚！我知道你在里面，赶快出来！”外面竟是何龙的声音，“你的光头师兄，指控你偷了他的徽章。我们怀疑你同多起失踪案件有关，赶快出来！”

“我们在……我们在……救命啊！”孙倩用沙哑的嗓子，拼命呼救。外面的砸门之声，变得剧烈起来。

周刚听到声音之后，却是默不做声，只是下压的力量，更大了一些。

刘出洋亦是苦笑了一声，若是何龙能来得早上一些，自己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可此时……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要此处，他将掌中的雷光，向周刚身上拍去。这一记魔法若是拍实，两人必是被同时烧成焦炭的结局。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与其被周刚杀死，倒不如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出……出洋兄弟……”可就在刘出洋的魔法，即将落在周刚身上之时。他的面容，突然变幻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不少。“出洋兄弟……”周刚的脸上，时而狰狞，时而痛苦，两种表情交替出现，甚至某一时刻，还会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显得诡异非常。

“快……快杀了我！”他将被自己长剑，割得鲜血淋漓的手掌抬起，放到自己的另一只手掌上面，死死抓住，用力向上抬起。“快……快杀……我！”他的嘴中，犹自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是……真正的周刚！”刘出洋一愣，本来要施展的雷电术，也停了下来。本来以为，周刚已被噬心虫杀死，取而代之。哪里想到，他竟然还有残存的意识，这让刘出洋又如何能够下得去手！

“头……好痛……快，杀死我！”周刚大吼一声，突然哆嗦着双手，将手中长剑，向自己头颅上斩去。

“不！”刘出洋想要阻止，可根本没来得及。

“咔”的一声脆响，长剑斜斜从周刚的头上掠过，将一块头骨，连带着上面的头皮、头发，一同切下，“啪”的掉落到地面之上。“嘭”的一声巨响，与此同时，暗门也被从外面，用力砸开。

周刚的身体，摇晃了两个，一头载倒。倒下的方向，也正好是刘出洋凝出云雾的左手方向。

刘出洋急忙散去手中的魔法，强忍胸口的巨痛，将周刚的身体扶住。“嗡”的一声，一道乌黑的光华从他的头顶飞出，瞬间不见踪影。

刘出洋愣了一霎，又看了看扶在手中的周刚身体。只见他的头顶已被切开了一块，露出了里面早就干瘪萎缩的大脑。“上当了！”他立时明白了过来。

这分明就是那只噬心虫的计策！方才那一时刻，外有何龙等人，欲要破门而入。身旁边的刘出洋，又要用出魔法，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可谓是内忧外患。

可它不想死，哪怕是和刘出洋同归于尽，它也不愿意。为此，它想了一个主意。在周刚的记忆片断中，它找到了一些和刘出洋有些的内容。它觉得，刘出洋为人过于善良，太重感情。而且……它所附身的周刚，对他还有一次救命之恩。

因此，他便假装周刚的意识苏醒，想要救下刘出洋，并让他杀死自己。果然，刘出洋在这一时刻犹豫了，上了它的当，就连已经准备好，即将释放的魔法，都停了下来。它计策的第一步，取得了成功，稳住了刘出洋。

那么第二步，就是要在何龙破门而入之前，快速而又隐蔽的从周刚的躯体中逃出去。如果像附身于大长老的那只噬心虫一样，从他尸体中破颅而出，那可想而知，定会让刘出洋发现，一个雷电术打将过去，立时变为焦炭。

所以，它便想出了一人“自残”的主意。自己用剑，劈开“自己”的脑袋。这样一来，可以迷惑刘出洋，让他觉得，这是周刚残留的意识觉醒，为了救他而甘愿自杀。二来，从劈开的脑袋中直接飞出，这要比破颅而出，速度快上许多，足以赶在何龙破门而入，和刘出洋明白过来之前，逃出升天。

唯一需要在意的，便是劈砍自己脑袋时，所入剑的位置和角度，不能伤了自身。这也正是它不敢让刘出洋出刀，而选择自己动手的原因。

果然，正如它所料。刘出洋虽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可这个时候，它早就逃了出去。更何况，这只狡猾的虫子，临走时还留了一手，故意让周刚栽倒的尸体，倒他的左手方向倒去，让他不得不散去雷电魔法，消除了最后一丝，能够对它产生威胁的隐患。

至于它从这地下空间逃走的方法，刘出洋也立刻就想明白了。按理来说，这地下空间，若真是严丝合缝的密闭空间，那么孙倩低低的啜泣之声，和何龙的在外面的大声吼叫，都不可能让刘出洋听见。

想来，这里面一定有与外界相通的换气孔道。它也正好可以借助这些孔道，飞到外界，逃出升天。

至于怕外面的人听到孙倩的呼救之声，只要对假山和庭院，严加看管，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就是了。

暗门处的方位，传来了孙倩的嘶吼之声。只不过这声音里面，表达的获救后的喜悦之情。紧接着，大概是何龙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大声叫了起来，“出洋……你在里面吗？兄弟……你怎么样了！”

刘出洋扶着周刚的尸体，不忍心让他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另一方面，肺部传来的阵阵刺痛，又疼痛难耐，动都不敢动上一下。他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态，苦着脸发出一声回答“死不了！”可谁知道，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又是让他吐出了一口血沫，伤势又加重了几分。

“对了！”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记得孙倩说过，她数次“看”到，周刚痛苦而狰狞地，用手中长剑，自己劈开了他自己的脑袋。而实际情况，却竟然与她所“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

“这难道……只是巧合？”他不禁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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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四十八：离开

周刚被噬心虫寄生之事，在帝都中闹得沸沸扬扬。足足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慢慢平息下去。

刘出洋和花曦语二人，此时正于一座府邸之中，手捧茶盏，缓缓而饮。他们一同来探望孙倩，已在此等了半晌。据下人所说，孙倩的师傅——夜天臣，正召见于她，需要刘出洋二人，稍等片刻。

孙倩的身分，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据说她经过周刚的摧残和折磨，受了刺激，意外地开启了自身能力，可以预见到未来的一些片断。当然，这些片刻的出现，很是随机，而且与她所关心的人或事，有着很大的关系。想当初，她对刘出洋所说的，脑海中时常出现周刚面目狰狞地，用长剑劈开他自己头颅的画面，想来就是她对未来的一些预见。

这一类人，在光明大陆上，较之职业者，更为罕见。她们一般，都被称之为“神之宠儿”。依据远古之时的一些书籍记载，这些人自出生之时，体内就融合了一丝规则之力，在某些特定的条件刺激之下，很可能会开发出来，形成一些自身所特有的能力。

对于规则之力，可以先天生成，当然也可以后天拥有。先天生成的，就如现在的孙倩一般。可后天拥有的，则可分两种一种是职业者进阶四阶之前，利用自身的悟性，借助元素之力，感应到天地间规则，并于自身之内模仿，产生出一种规则之力，此为其一。

可实际上，天地规则到底是什么？其玄之又玄，幻之又幻，只可意会，无法言传。许多职业者甚至连感应都感应不到，就更不要提模仿了。就算能够感应的到，可感应到的也很可能只是规则之力的冰山一角。

这种盲人摸象、闭门造车的方法，于体内模仿出来的东西，也大多是一些似像非像的四不像。他们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被规则反噬，成为没有意识的元素人，或被消灭，或被炼化，变成傀儡。

这一难关，大约能困住九层的职业者，使其不能进阶，永生止步于三阶。

不过，大道四九，尚且遁去其一，老天爷也时常网开一面。对于规则之力的领悟，还有另外一种方法。这便是寻找天地间的规则之力的碎片，然后收入自身慢慢的体会融合，使其变为自己的规则之力。

不过，天地规则之力，本就是虚幻之物。能够化虚为实，就已是天大的机缘，若再被打成碎片，收入体内炼化，则更是难上加难。一般能够找到这种碎片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家族，甚至国家。

据说何龙所掌握的那一丝空间规则，就是夜羽帝国寻找到的一枚碎片，交由他炼化吸收所形成的。

掌握了规则之力，便具有了晋升四阶的基础。有了规则之力的保护，才可以凝练元素之魂和元素之体，才算真正晋升到了四阶。当然，这些对于此时的刘出洋来说，还过于遥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孙倩终于姗姗而来。她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落座于刘出洋对面。

“出洋大哥！”孙倩甜甜一笑，又疑惑地吸了吸鼻子，“出洋大哥，还带了个朋友啊！”她说道，“闻这香味，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丽女子！”

“她叫花曦语！”刘出洋微微一笑，简单介绍了一下。

“曦语妹妹，倒真是好福气……能够常伴刘大哥左右！”孙倩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复杂。一时之间，闭口不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哦……你的眼睛，还没有好吗？”刘出洋见她的眼上，仍然蒙着一层白布，便有些无话找话的地开口问道。在这个世界，魔法的力量，极为强大，可以让人伤口愈合，断肢复生。在他想来，夜天臣想办法让她重见光明，也并不是不可能之事。

听罢刘出洋所言，孙倩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房间的一个角落。刘出洋扭头一看，立时有些愕然。只见房间的角落之后，摆放着一只与周刚地下密室展台上一模一样的水晶容器，里面放着两只眼珠，赫然便是孙倩的那两只大大的眼睛。

“你这是……”刘出洋有些不解。他冲花曦语示意了一下，后者极不情愿地，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卷轴，放在了桌子上面，正是赵光晨赠给她的“肢体再生”卷轴。

“我正好有一张卷轴，或许可以治愈你的眼睛。”他说道。

“不用了！”孙倩微微摇头，“没有了它，我反而可以更清楚地，看清一些事。”她幽幽地说道。

刘出洋顿时默然了，孙倩本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小丫头。可自从来到了帝都，经历了皇家书馆试练案件以后，便开始迷恋上了力量。只不过，她当时将重点放到了，想找个能保护自己的人上面了。可自从被心爱的人背叛残害后，她此时又仿佛大彻大悟一般。只是不知道，她这一次，又是悟到了什么。

孙倩说罢，摸索着抓住卷轴，向刘出洋的方向推了推。可突然之间，她的手背，无意中碰到了花曦语的手背。她哆嗦了一下，又愣了一瞬，紧接着抬起头来，看向刘出洋二人的方向。若是她此时还有眼睛的话，刘出洋一定能从她的眼眸当中，品出复杂的意味。

“出洋大哥，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孙倩将头扭向花曦语说道。

刘出洋和花曦语二人，俱是一愣，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用了吧！曦语她……不是外人！”刘出洋说道。

“出洋大哥……”孙倩摇了摇头，“我就要被派往光明联盟，充当圣女一职。他日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难道，单独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圣女？”刘出洋眨了下眼睛。他倒是听说过，自神权时代伊始，光明教会的圣女，就一向由具有预知未来能力的“神之宠儿”担任。若是如此，孙倩还真是充当圣女的不二人选。

“不过……等一等！”刘出洋转了转眼睛，心中暗道。上一届圣女，据说有两个人选。其中一个，从刘出洋现在所知道的情报来看，应该是郑凯莉的母亲。她甘愿放弃圣女之职，嫁给了郑凯莉的父亲。

后来，郑氏一族深夜遇袭，她的母亲也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据说这是上一届的圣女，为了免除后患，派人为之。而那位圣女，也随后被人下毒，死在了寝宫里面。而调查的结果，据说又是郑凯莉母亲的追随者，复仇所致。所以教皇才会下令，缉捕郑氏族人。郑凯莉的父亲，才带着残存的家人，避入夜羽境内。木老头回到光明联盟后，才会有家不能回，只好偷偷潜入，一观究竟。

可刘出洋仔细想来，再结合今日之事，却是分明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既然孙姐姐想同出洋大哥单独谈谈，那我在外面等你好了！”花曦语大概是怕刘出洋尴尬，便站起身形笑了笑，主动离开了房间。

“出洋大哥！你要小心那个女人！”花曦语离开之后，孙倩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将头扭向门口的方向，轻启檀口，缓缓说道。

谁？”刘出洋一愣，“你是说……曦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可随即又是摇了摇头。

“对！就是她！”孙倩却是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方才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几个画面她在充满火焰和硫磺气味的地方，扯断了他的手臂。然后，又在一个涂满了血色十字的地方，用匕首扎入了你的心脏，将你杀死。你会凄惨地，死在她的怀中。”

此时的孙倩，仿佛又回到了地下密室之内，声音嘶哑，充满诅咒与怨毒，听得刘出洋有些毛骨悚然。就连她身后的那些侍女，亦是面露惊惧之色。

刘出洋听罢，静静地坐了片刻。“我的未来，理应由我自己掌控！”说罢，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出洋大哥！”身后传来了孙倩嘶哑的嗓音，“未来是不可改变的，”她叫道，“就算你拥有力量，就算你竭尽全力，也改变不了。就好像我一样，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为了能让我成为圣女！”

刘出洋默默前行，推门而出。

门外，花曦语正静静地等待着他，见他出来，立时巧笑嫣然。刘出洋也是微微一笑，正想过去，突然远远地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万树桃花，敢问香飘何处？”

扭身一看，只见夜天臣坐在庭院中的桃树之下，摆酒品铭。见刘出洋回头来看，便遥遥举起手中酒杯。

此情此景，却与在帝国禁地之内，二人的第一次交谈，有些相似。

刘出洋微微一笑，冲花曦语歉意一笑，示意她再稍等片刻。他来到夜天臣对面，自斟了一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千杯浊酒，不知醉语谁言？”他看着酒杯，缓缓说道。

“出洋小兄弟，你这可是话里有话啊！”叶天臣轻笑说道。

“话是没有，故事……倒是有一个！”刘出洋又是自斟自饮了一杯，也不等夜天臣接话，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有一个小女孩，很小的时候，便被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发现体内有‘时间规则’，很可能会激发出某种‘预知’未来片断能力。这种能力，时灵时不灵，预知的东西，也大多和自己关心的事有关，于一国来说，作用不大。但却是一个堂而皇之地，在光明联盟高层之中，安插钉子的大好机会。”

“所以，他将这个小女孩，送到了帝国禁地之内，暗中保护了起来。此后十余年间，他先是暗中挑动光明联盟两个圣女候选人之间的关系，最后成功地刺杀了她们。再亲身前往帝国禁地，收下她这个‘徒弟’。并想办法刺激她，让她开启能力，好按照你们的计划，打入光明联盟，成为圣女。”

夜天臣听罢，呵呵一笑，“出洋小兄弟，还真是喝多了，连这种不着边际的故事，也能编得出来。”他虽是在笑，可脸皮上的肌肉，却是动都没动。

“夜国师！”刘出洋却是冷哼一声，“你位高权重，为什么以身涉险，非要亲自去禁地，这种能够限制职业者能力的地方？想来，是专门收徒弟去的吧！你火眼金睛，可偏偏弟子之中，却有一个光明联盟的奸细。想来，你‘偶遇’的弟子，却是充当圣女最佳人选，这一信息，也是他传递出去的吧！”

“还有，周刚身为虫人，你不是不知，还要帮忙掩护。将光头徒弟的徽章，亲手放入人肉屠宰场的肉锅之中。既嫁害于他，让我们怀疑他，逐渐发现他是奸细的身份。逼得他来不急甄别信息，便将你‘偶遇’的弟子里面，有圣女候选人，正想办法激发能力，这一重大发现，传回了光明联盟。另一方面，又转移了我们的注意，保护了周刚，可以继续压榨他的价值。”

“最后，你安排孙倩进入假的皇家书馆，进行试炼。发现她没有激发能力后，又亲手将她推入火坑，将她嫁给已被噬心虫寄生的周刚。最终，成功地激发出她的能力，让她具有了成为棋子的实力。”

“夜国师！为了你这个安插‘钉子’的计划，为了引出幻术师。死了无数的人，这一切，你觉得值得吗？”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叶天臣淡淡说道，“为了国家，必要的牺牲也是可以忍受的！”

“国家？”刘出洋冷冷一笑，“国家不是某几个人的国家，也不只是你们这些上层的国家，更是百姓的国家。那些无辜枉死的人，难道就不是国家之人吗？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还何谈什么国家！”

“刘出洋！”夜天臣突然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你要端正你的态度，难道你想要成为第二个‘老疯子’吗？”他胸口起伏，显然气极。半晌之后，他平息了一下怒气，用语重心长地口吻说道，“想想你的家人吧！老疯子误入了歧途，可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可你……还有你的家人！”

刘出洋猛地站起身来，同他怒目而视。可片刻之后，还是缓缓坐了下来。他知道了，夜天臣在这里等他的目的，就是怕他查出了什么，会口无遮拦地传播出去，坏了他的计划。

“你好自为之！”夜天臣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出洋大哥！”花曦语来到他的身边，“接下来我们去哪！”听了两人方才的对话，以她对刘出洋的了解，想来他是不愿意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了。

“去哪？”刘出洋也有些迷茫，这个时候，夜天臣大概不希望他到处乱走，可这帝都，又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去塔城吧！”他突然取出了一张请柬。千塔之城，据说是魔法师的圣地，他还从来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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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四十九：千塔之城

“塔城”，又称“千塔之城”，自古以来便是魔法师的聚居之地。早在远古神权时代，建筑一座属于自己的魔法塔，便是每个魔法师的梦想。因为这不仅仅实力的象征，同时也是财力的炫耀。

千塔之城里面，到底有多少座魔法塔，向来众说纷纭。传说魔法最为鼎盛的时代，这里足足有近千座上位法师建筑的高塔。周围环绕的下位法师塔，更是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可自魔网崩溃之日起，信徒们失去了与众神的联系。法师和剑士，再也无法从神灵那里获得力量。他们失去了力量，没有了足够的实力，难免惹来敌对者，和不怀好意之人的觊觎。千塔之城，也在这时遭受了第一次浩劫。大量的魔法塔被毁坏、拆除，许多珍贵的材料和书籍，被当作垃圾一样贱卖、焚烧。甚至许多曾经高贵的法师，都被打上了奴隶的烙印。而光明大陆上的各大家族，也在阴谋家和权力狂的怂恿下，纷争不断。这一段时期，后来被人称为“神殒之暗”。

不知多少年之后，终于有天赋绝伦之辈，从自然界内，窥得了一丝元素的奥妙。从此，职业者们依靠炼化元素，再次掌握了力量，又重新蹬上了历史的舞台。他们自称神子，借神之名，重新统一了光明大陆。为了重现昔日的荣光，新一代的教皇下令，修建第二座神都——“羽城”。而法师的圣地，“千塔之城”，也同时受到保护和修葺。

可惜好景不好，新一代教皇年老殒命之后，为了成为他的继承人，大陆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荡。此次动荡之中，这座由法师高塔组成的城市，再一次遭受到了破坏。

战乱一连持续了几十年，再加上神灵的威慑，也渐渐泯灭于时间的长河之中。许多人类和类人生命，都逐渐的淡忘了光明神系，改信了本族的祖灵。并从统一的光明教会中分离出去，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这其中最为庞大的，便有现在的精灵王国和兽人王国的前身。

多种族国家的建立，虽然还无法彻底的平息战乱，却也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人们得以休养生息，职业者们也终于有时间和机会，可以进行相互的交流和学习。

或许是由于各个国家相互竞争、又相互学习的微妙关系。便得这个时代，成为了光明大陆近代历史上，最为精彩纷呈的年代。许多职业者的奇思妙想，得以被实验、被证实。许多未开发和已失传的魔法，被发明、被完善。无数的流派和职业，得以细化和区分。正是这一段时期，让职业者们，彻底从失去神术失传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开辟出了属于智慧生命自己的那一番天地。

国与国间的关系，带来了竞争和发展，可同时，也设置了政治上的阻碍。大概觉得交流太过麻烦，受到了束缚。许多魔法师，便又想起了“千塔之城”，这个曾经被遗弃的法师圣地。一些法师相互结伴，自主地回到这里，建塔为邻，互相探讨和钻研魔法方面的奥秘。一度被遗忘的贫瘠之地，又渐渐恢复了些许往日的荣光。

可是，不知是神灵殒落太久，便得某一封印的能量减弱。还是某位疯狂法师的疯狂实验，破坏了结界的平衡。一处上古神权时代便存在的，用以进行英雄试炼的“黑暗之门”，突然从无尽之海上空，完全打开。

先是有许多实力不逊于上位职业者的恶魔，从里面涌出，同光明大陆的上位职业者们，展开大战，双双殒落于无尽之海附近。据说，刘出洋醒来时所在的禁地，便是由此而生。

后来，又有无数怪物大军，从此“门”中，蜂拥而入，打了光明大陆一个措手不及。大陆之上，国与国间的纷争，尚未完全结束，此时又来了外敌。这让大陆不堪重负，一溃千里。

当时的“千塔之城”，也受到了波及，遭到无数怪物的围攻。虽然最终它同夜羽的“羽城”和光明联盟“光明城”一样，并没有被攻破，可连年的战火，也让它满目疮痍，原本建成的高塔，几乎百不存一。

所幸的是，光暗大战结束之后，法师们仍然没有忘记这里，又重新增建了许多的高塔。虽然这第四次的重建之中，参杂了诸多政治与金钱的因素，可为了恢复往昔的繁荣，一向高傲的魔法师们，也不得不低下头颅，默许了这种存在。

刘出洋此时，便是站立于距离塔成外围，大约千米之遥的一处山巅之上。像他这种没有在塔城中建立高塔的法师，是没有办法通过高塔中的传送阵，直接进入塔城的。只能于普通人一样，传送到这处山巅上面，再一步一步地走入塔城。

可也幸得如此，才让刘出洋能够得以一窥这座古城的全貌只见这座“千塔之城”的中心位置，正是一座巨大无匹的高塔。这座高塔，以方形为基，边长足有千米。方形的塔基，到了中段位置，逐渐过渡为三菱锥，再缓缓向上，变成上段的圆柱形状。

整个高塔，高耸入云，直到云端，竟然比刘出洋所在的这座山巅，还要高出不知凡几。从刘出洋的位置看去，仍看不到它的顶端，也不知是被云层遮住了真容，还是同赵光晨的魔法塔一样，刺透了空间，存于另一个位面当中。

在这座高塔的四周，还有四个卫塔，分别位于方形基座的四个棱边之外，并通过悬空的走廊，与之相通。与主塔相比，这四座卫塔的高度，便只有它的一半左右，虽也是高大无比，可却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这就是上古遗留下来的，那座上位职业者的高塔吗？”身后的花曦语的口中，亦是传出了惊叹之声。很难想象，在上古神权时代，这样的高塔，竟然不止一座，那将是怎么的一副光景！

这座高塔的塔身，原本为庄重的墨色。可此时来看，却显得有些斑斑驳驳。各种颜色，就如同年老之人身上的老年斑一样，爬满了它苍老的躯体。这倒不是高塔的看护之人，疏于打理，让塔身变脏。而是自高塔建成之后，历经无数岁月，又通过数次战争洗礼，使得它的身体，长时间的为元素所浸染，所产生的元素异化。这种元素异化，根本就无法逆转，要想清理，就只能更换塔身。可以现在的魔法技术，如此大面积的更换塔身，却是根本就做不到。

在高塔的四周，还围绕了许多其它魔法塔，一眼望去，便是一个大大的圆形。魔法塔的高度，与法师的实力与财力，成明显的正比关系。中心高塔的四周，是一些比之中央高塔的卫塔稍高，却又明显低于它的魔法塔，这些是当今上位法师们建筑的高塔。由于它们所在的位置，处于塔城的中心附近，所以又被称为内环高塔。

内环高塔的外层，是诸多下位法师们建筑的魔法塔。这些魔法塔的高度，虽也不低，可比起中心位置的高塔来说，便是逊色不少。这些魔法塔，由它们所在的位置，也常被人们称为二环高塔。

此外，便是外围一些魔法学徒建筑的魔法塔，其实按照法师界公认的规矩来讲，法师学徒是没有资格建立法师塔的。因为在法师眼中，他们还只是一些“凡人”而已，根本就算不上法师，又何来建筑法师塔的资格？只不过复建之始，法师们也需要大量的钱财。有些愿意提供帮助的家族和富人，在表达希望于外围给自己嫡系亲属建筑一座“低矮”高塔的意愿时，法师们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于是，这些高塔，便被称为了外环高塔。

其余，便是一些供给无权无势，又想来学习的魔法学徒，以及用以维持城市运转的凡人，所居住的民居了。

正是这些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庞大魔法高塔群落，汇聚在一起，才形成了这个历代法师们的圣地——“千塔之城”。

二人沿着山间的石阶，缓步而下。此时已近傍晚，落日的余辉，慢慢殒落而下。刘出洋此时，恰好站在了光与暗的交接之处，随着他的移动，片片的黑暗，在他的面前迎面扑至，将他完全吞噬进去。四周的一切，立时变得昏暗起来。

刘出洋此次前来塔城，表面上看起来，是应了师兄夜秋铭弟子，夜羽帝国墨莲公主的邀请，前来她的高塔做客。

墨莲公主此人，来此之前他也专门打听过，据说此女子年龄不大，与刘出洋几近同龄，魔法天赋也是极佳。虽说她是在帝国庞大资源的帮助下，才晋升成为二阶上位的魔法师，可即便如此，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之人，纵观整个大陆，亦是屈指可数。

她此次邀请刘出洋前来，明面上的说法，是想让刘出洋出手，教授她和她的四个弟子雷系的术法，以便在不久之后即将举行的魔法擂台上，取得一个优异成绩。让她的高塔，可以向内环方向传送一些，距离中央高塔更近一些。可刘出洋却总是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吊坠。这里面，有夜天赐夜胖子托人秘密带给他的魔法水晶。那里面那他传递了一个信息自他清醒之日起，所做的一些“丰功伟绩”，包括在禁地内破解黑暗生物刺杀夜天臣，于圣树之心挫败太师谋国之乱，捕获太师的亲传弟子高启，击杀精灵族大长老，打败帝都第一天才周刚，乃至他元素亲合度极高之事，都在某些势力推波助澜之下，通传大陆，广为传颂。

这就等于是，一些有人之人将他硬生生地推到了前台，用以吸引幻术师的注意。刘出洋猜测，大陆上各大势力，已经暗中联合起来，达成了某种协议，要以他为饵，捕获或者杀死那名幻术师。

在此种情况之下，刘出洋无意中选择拜访“塔城”，便有了极其深刻的含义。许多人都觉得，他这是在避难。为了逃脱幻术师的刺杀，故意借请柬为名，进入魔法师的圣地，以求幻术师能够投鼠忌器，放过于他。

对于刘出洋的这种举动，赞同者有之，感叹者亦有之，可在这个崇尚强者的大陆，更多的人，则是表现出不屑。

对于别人的看法，刘出洋从未放在心上。可实际上他选择进入塔城，却是有着他自己的谋划。在他想来，此时进入塔城，非但不能避难，反而更会加倍的吸引幻术师注意。

与别人的看法恰恰相反，他的这一举动，正是以自己的生命为饵，要吸引幻术师前来……

。

章二百五十：故人（上）

关于幻术师此人，在大陆上的传闻颇多，甚至市井之间，也添油加醋，将此人说的神乎其神。可刘出洋却依据赵光晨与何龙等人的诉说，大体归纳出了此人的几个特制。

其一，此人极为谨慎大陆上对他的追捕，也并不是一次两次。可每次他出手杀人之后，无数法师、剑手，能人异士，用尽各种手段追踪，却往往总是在关键线索，或者关键人物之处，被硬生生掐断，从此杳无音讯，直到下一次出手。

其二，此人内心，或许又极为高傲。他虽出手不多，可每次所杀之人，无不是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天才，或者极为难杀的高层人物。这样的人，刘出洋猜测他的内心，定是极为高傲，又非常渴望别人的认同。他骨子里面，或许有一定的冒险因子，又或许是他这种非常渴望别人认同的精神，迫使他不断冒险。可无论是哪种情况，他的内心都应该是高傲的，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当高人一等。也只有与他同层次的人，才值得他一杀。

其三，对于他每三十年只出手一次的情况，猜测也是颇多，不少传言也人为的加上了许多传奇色彩。对此，刘出洋对于其中的一种猜测，却是非常赞同。那就是猜测此人，大概是受了某种伤害，或者修炼幻术之时，走火入魔，导致他只能每三十年出手一次。

幻术师传承，失传已久，修炼之时又有颇多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强行修炼，出岔的机率极大。再加上刘出洋对他这种渴望人认同的性格分析，以及他每次对所杀之人的精挑细选，无不从侧面，证实了这个猜测。

其四，幻术师很可能在这三十年中，又再次做出了突破。这一点，刘出洋的师傅赵光晨，也曾有此怀疑。而且，幻术师此次悄然杀死了天穹，没有声张，很可能是想隐匿身迹，再次寻找目标。

或许是当初天穹无意中发现了幻术师，又或许是幻术师以为天穹发现了他。即便如此，他也可以悄然远遁，寻找其它目标。或用除幻术以外的方法杀死天穹，避免自己暴露，但他却偏偏没有。刘出洋觉得，这一方面是他谨慎的性格发作。另一方面，也很可能是他实力提升，也然没有只能施展一次幻术的限制，自然可以随意出手，免掉后患。

这个猜测，也正是刘出洋甘愿以身作饵，引他出来的原因。这名幻术师就像一条毒蛇，有限制的时候还好，可一旦摆脱藩篱，那就不知道会有多少像“天穹”一样的无辜之人，被其杀死，刘出洋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另外，他的结义兄长——何龙，也是帝国公认的天才人物。何龙对刘出洋一向不错，他也不想何龙出什么意外。

综合以上几个特制来看，刘出洋猜测这名幻术师，很可能有轻微的人格分裂。他平时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甚至性格上有些懦弱。可一旦另一人格被诱发起来，却又极为喜欢刺激和冒险，甚至显得癫狂。

这种人格上的分裂，刘出洋手上的线索太少，无法判断它产生的时间。它或许是幻术师幼年经历过什么，有精神上的刺激。也可能是修炼幻术时的走火入魔，产生了现实和幻境的混淆，使他人格分裂。还有可能是他每次使用幻术杀人后，为人们所认同，所惧怕的那种快感，和每三十年只能出手一次，这三十年间的痛苦和压抑所产生的极端矛盾，让他精神上出现了不正常。

可无论如何，这一点关于人格分裂方面的猜测，是刘出洋现在手中所掌握的唯一线索。

正是基于对幻术师性格上的分析，刘出洋才会选择塔城，作为他引君入瓮的目的地。千塔之城，乃是法师圣地。论起职业者的密度，要比夜羽的帝都——羽城，大上百倍、千倍。等闲人等，都不敢在此地撒野。哪怕就是幻术师本人，也从未敢在此地杀过人。

而现在刘出洋来此，对于幻术师来说，他就像是一个处在精密陷阱中的美味乳酪。对于有部分极爱冒险和刺激人格，又刚好做出突破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能在这里杀了刘出洋，又能全身而退，那就等于在整个光明大陆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这对于幻术师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当然，在这里杀人的难度，也要比其它地方大上许多。暂且不说这里强者如云，光是对元素和精神力的侦测能力，塔城绝对在整个大陆数一数二。就如同在精灵族“圣树之心”，刘出洋试验“云雾术”会马上被精灵卫队找到一样。在这里施展术法，也一样会被侦测到。

或许幻术施展时的精神力波动更为隐秘一些，有可能瞒过圣树之心的探测系统，可却绝不会逃过塔城中央高塔的法眼。这就相当于，变相地为刘出洋加上一层保护。

刘出洋和花曦语二人，进入塔城外围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塔城外围，龙蛇混杂，又以凡人居多。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立志要成为法师，可偏偏本身天赋不行，又想要留下来博取一个机会之人，以及他们的后裔。

他们甘愿留下，自愿成为了法师的仆人，或者城市的其它必要工种。每天做着繁杂的劳动，却挣着微薄的薪水。目的却是能在未知的某一天，某位法师大人能大发慈悲，收其做学徒，教他们更好的冥想方法或魔法术式。可他们的天赋却决定了，他们究其一生，也只能成为学徒而已。

“法师大人！”、“法师大人！”刘出洋二人一路走过，无数的人都俯首行礼，低下卑微的头颅。与普通的凡人不同，这里的人都有一知半解的魔法基础，能够感应到刘出洋身周，那弥漫着的元素波动。

“请问……”刘出洋停下脚步，冲着身边一位垂首的路人问道，“最近的旅馆在哪？”

听到刘出洋的问话，这人才敢抬起头来。看他的面容，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法师大人……”他露出讨好的笑容，话音中带着些许颤音，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得到法师的“青睐”。

“大人……我带您去！”他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惊喜”的味道。可待他一转眼，看到了刘出洋身后的花曦语，显然又被“惊艳”到了，明显愣了刹那。待他回过神来，急忙低下了了头颅，不敢再看。在这个城市之内，法师的权力很大，只是凭借方才他那一瞬的“失礼”，就足以治他的罪。

“请……请跟我走！”他结巴着说道，在前面带着路，始终不敢抬起头来，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还在担心着方才的事。

刘出洋此次前来塔城，既然是打着以身作饵的主意。便没有事先联系邀请他的墨莲公主。他怕事先知会墨莲公主后，后者会打开她高塔内的传送阵，让他直接传送而入，这样便无法达到引诱幻术师的目的。

可令刘出洋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传送到塔城时，竟然已到了日落时分。这个时候，显然并不是拜会别人的时间，他也只好先找个地方休息一宿，待天明之后，再去拜会。

所幸最近的旅馆，离刘出洋所在之地，也并不算远。那少年的窘态，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法师大人！”少年将刘出洋带到一座房屋的门前，弯腰行礼，让开了道路。

“谢谢！”刘出洋随手取出一枚骨币塞给了他，这才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那少年看着刘出洋的背景，眼眸之中满是艳羡，和如释重负。

与有些破旧的房屋外观完全不同，这间旅馆里面倒是出奇的整洁干净。整个厅堂之内，也没有刘出洋想象中的柜台，反而在墙角位置，有一个点着一堆篝火的壁炉。壁炉旁边，坐着一名老者，老态龙钟，一脸褶皱。他借着炉火发出的微弱光芒，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籍。

或许是开门的铃铛声响惊动了他，老人回过头来，眯起眼睛打量半晌，这才擦了擦眼角流下的眼泪，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又颤巍巍地施了个法师礼节，“原来是位年轻的法师，欢迎……欢迎……”他说起话来，很是费力，牙齿也脱落了不少，有些漏风。

刘出洋也急忙回施了一个法师的礼节，他感应到对面老者也是一名法师，阶位大概在一阶左右。

老人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花曦语急忙踩着厚厚的兽皮地毯走了过去，扶着他又坐了下来。

“老了……想当初，我也曾经是三阶的法师。可惜元素的力量，也对抗不了岁月的侵袭。等我的本位元素，散逸到学徒阶时，我也就差不多了！”老人感叹着说道。摇曳的炉火，映照在他混浊眸子之中，更增添了几分苍老之色。

“元素和真理，一直与您同在！”刘出洋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说了一句神殒之后，法师之间常说的话。他向前走了几步，壁炉中的温度，烤得他脸上发烫。这个时节，本还不至于点上炉火，可老人却很是怕冷，他的腿上还盖了一层厚厚的兽皮。

“我知道……我知道……”老人摆了摆干枯的手臂，手腕上面，显露出了一个暗色的月牙形纹身。他大概也发现了这点，连忙将手臂放下，拉了拉衣袖。

刘出洋倒是不以为意，没有魔法塔，又能在塔城站稳脚跟的人，大多在年轻之时，都有一个建塔的梦想。为此，他们不遗余力，甚至不择手段的赚取钱财。可到头来，所赚的钱财，依旧不足以帮助他们，建立起一座魔法塔。他们便只好在这里买下一块地皮，隐姓埋名，安度晚年。当然，他们晚年之时为了躲避仇家，也再不会离开塔城半步。

这个旅馆的老板，大概就是这类人的一员。刘出洋虽然不喜欢这类的人，可也不会过多置喙。但他也停住了脚步，原本想再安慰他几句的话语，也咽回了肚子里面。

炉中的火焰，劈剥作响。跳跃的火光，映得三人的脸色，有些阴睛不定，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起来。

“出洋大哥！”就在此时，旅馆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门上的铃铛，也再一次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与这声铃音，同时传进刘出洋耳中的，还一个女孩的话音。这个话音，好似银铃仿佛，竟然比门口的那一声铃响，还要再脆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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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一：故人（下）

“出洋大哥！”随着这一声银铃般的叫声，刘出洋回身看去。只见门外进来了三个女子，为首的一位，长相极为美丽，哪怕是看惯了花曦语那号称大陆顶尖绝色的刘出洋，都不禁为她呆了一呆。

与花曦语不同，这个女子，长得极为妖媚，双瞳似剪水，嘴角微含春。一颦一笑，无不能撩动起男人的神经。她身形高挑，所穿的衣服，却是极少，只堪堪围住了“胸、臀”两个部位，露出了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肤。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与活力。和刘出洋身后那个老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花曦语走了过来，与刘出洋并肩站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即便美貌如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大陆上，任何一个女人站在她的面前，都没有优势。只是得除去，现在正站在她与刘出洋面前的这位。

她面前的这位，美貌并不逊色于她，可以说各有千秋。如果说花曦语的美丽，如一捧山间的清泉，那刘出洋面前的这位女子，那便是一团炉中的烈火。绝对不能将她放出炉去，否则定会引出灾祸。

花曦语在打量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花曦语，上下打量起她来，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刘出洋疑惑地问道。这个女子生得漂亮，又能叫出刘出洋的名字，可在他的脑海之中，却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刘大人……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听到刘出洋的问话，她才将自己的目光，从花曦语身上，转向了刘出洋。

刘出洋听到她的声音，却是微微一愣，这个女子的声音，绵软发嗲，正常的说话，都像是在撒娇一般，绝不是他方才听到的那个清脆的声音。

正在此时，那女子身后另一女子，突然冲刘出洋偷偷摆了摆手。

“凯米！”刘出洋眼睛一亮，立刻认出了她。他这才想到，原本方才喊“出洋大哥”之人，并不是那位妖媚的女子，而是她身后的凯米。他心中也不禁暗笑自己，感叹不论哪个地方，果然美女都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免俗。

仿佛是感觉到了凯米的小动作，那妖媚的女子回过身去，狠狠地瞪了凯米一眼。吓得凯米吐了吐舌头，慌忙低下了头。方才她也是乍一见到刘出洋后，惊喜之下，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这个女人是……”刘出洋见到凯米认错的模样，又看了看另一名女子，她亦是低眉顺眼地站在妖媚女子的身后，低垂着头颅。只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女子的身后，竟然长着一只猫尾一样的尾巴，绕在了自己腰间。

“兽人国公主！”刘出洋猛然猜出了这妖媚女子的身份。想当初，凯米潜入禁地探查兽人国公主被劫持地点之时，正是刘出洋破解了此案，并将她二人救了出来。他同兽人国公主，也曾有一面之缘。可他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当初那个长着狐头人身的女子，同现在这个妖媚美艳的少女，想象成同一个人。

不过他也记起，自己在夜羽老国王举办的宴会上，曾听到宾客争论过，兽人国和精灵国的公主，哪一个更漂亮的话题。

“看来……刘大人是想起了人家呐！”兽人国公主，冲刘出洋眨了眨娇媚的眼睛，又似有意若无意地，给了花曦语一个挑衅的眼神。

花曦语抿了抿嘴，却不是该如何反击，只好将抓着刘出洋手掌的双手，又用力地紧了紧。手心上面，满是湿湿的汗水。

兽人国公主，得意地“咯咯”一笑，笑声亦是妩媚至极。引得外面，给刘出洋的那名少年，都情不自禁地走入了房中。

“敢问刘大人，此次前来圣城，所为何事啊？”她开口问道。所谓“圣城”，便是所有魔法师对“千塔之城”的尊称。自神权时代伊始，现在光明联盟的国都，便被尊称为“神城”，“千塔之城”被尊称为圣城，由战系职业者开辟的城市，则被尊称为“武城”，一直延续至今。至于现今的夜羽国都，根本就没有那么深厚的底蕴，排都排不上号。“云端之城”，也只是夜羽帝国的国民，自己对它的尊称而已。

“受墨莲公主之邀，前来做客。”刘出洋淡淡答道。他从兽人国公主的问话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敌意。

果然，刘出洋话一出口，兽人国公主的嘴角，便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讥讽的表情。“恐怕，刘大人前来，是为了躲避幻术师的追杀吧！”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刘大人不战而逃，在整个大陆之上，都已经传开了。不过，现在你也不必担心了。我在圣城中的姑姑，已然得到了消息。幻术师不敢来圣城捣乱，已经去往光明联盟的国都。姑姑她老人家已经和其它几位高阶前辈，前往堵截，刘大人可以放心了！”

对于兽人国公主那揶揄的语气，刘出洋充耳不闻，只当没有听到。可她话里透露的信息，却是让他大吃一惊。他不禁思索起来，难道自己诱敌计划失败了？难道自己对幻术师的心理画像，有不正确的地方？他深思起来！

“墨莲公主啊……老朽可认得她！”刘出洋身后的老者，此时却有些碎碎念地说着，“她在整个塔城中，可是非常地有名啊！”话到此时，屋中那名为刘出洋引路的少年，也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返身跑了出去。

“墨莲这小丫头，最有名的地方啊……那可就是……”老者的说还未说完，突然外面“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旅馆都振动了几下。一股无形的元素波动，似山崩海啸一般，涌向众人。这种元素波动，凡人感应不到，只有在职业者的精神力探测之中，才能显露出来。

屋中的几人，下意识地伸手欲挡。却见旅馆的外墙上，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转瞬之间，便将这股元素波动中和，消弭于无形。

“不必担心，这定是墨莲那小丫头的魔法实验又失败了，炸坏了自己的塔。”老者缓缓说道，显然已是习以为常。

一般的法师高塔，都在实验室内设施魔法屏障，以防实验失败。像老者口中“炸塔”这种现象，只有在实验中，出现重大事故时，才会产生剧烈爆炸，冲破魔法屏障，甚至炸坏自己的法师塔，产生元素波动，席卷四方。

可听老者的语气，好像墨莲公主实验时，所产生的类似事故还挺多，甚至颇有几分以此在塔城出名的意味。

“墨莲这个小丫头啊，天赋倒还算出色。只是可惜啊……”老者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很是惋惜。

“可惜什么？”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插了进来，让老者一愣。他下意识地抬头去找，却发现兽人国公主身后，她的腰间位置，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正瞪着一又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见老者和刘出洋几人，都向自己看来，这小女孩又急忙将头缩了回去，藏在了公主身后。

“不得无礼！”兽人国公主咯咯一笑，伸手拍了拍身后的小女孩，“这是我的妹妹，一向胆小，怕见生人！”她嘴里的话语，虽像是在斥责自己的妹妹，可手上动作，却是安慰的成分居多。

“呵呵呵……”老者不以为意，呵呵笑了起来，“可惜的是，墨莲公主的精神方面，好像有些问题，总是突然间晕倒。等到醒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小丫头，你要知道，这精神方面的问题，对于使用精神力的法师来说，可是大问题啊！”

这话倒是真的，试想一下，如果一个法师正在施法之时，突然间精神世界换了个人，那必然会导致施法失败。想必墨莲公主的魔法实验，经常发生事故，也一定与此事有关。

不过让刘出洋最为在意的，还是老者所说的“换了个人”。这与人格分裂极为相像，又与刘出洋给幻术师的心理画像有些相似。“莫非……这个墨莲公主，就是那名幻术师？以她的权势，倒是有可能行凶之后掐断线索，摆脱追踪！”他不禁如此想到。

“这个……我也知道的！”小丫头露出半个脑袋，答着老者的话。见别人仍旧盯着她，又赶忙将头缩了回去。

“好了，快给我们几个房间，我都到困死了！”兽人国公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绕过刘出洋，向老者走去。那小姑娘也躲在她的身后，左手死死地抓住自己姐姐的手掌，见刘出洋正好奇地看着她，急急快走两步，藏到了她的身后。

倒是凯米一副关切的模样看着刘出洋，恋恋不舍。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只好磨磨蹭蹭地跟在兽人国公主身后。却冷不丁被那猫女猛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刘出洋看着几人的背影，很是有些疑惑。自己救过兽人国公主，对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可现在看来，不知为何，她非但没有感激自己。反而处处讽刺、揶揄，好像对他很是敌视。

夜色深沉，刘出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还在想着兽人国公主所说的话。按她的说法，幻术师惧怕塔城，已经去了光明联盟。因此，城中的许多高阶法师，都离开了这里，前往堵截。

“这到底是……我的诱敌计划出现了纰漏，还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朦朦胧胧之中，他似睡非睡，却被一阵敲门之声，惊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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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二：四弟子（上）

一阵敲门之声，将刘出洋惊醒。睁开双眼，窗外一片朦胧。此时正是拂晓，月色尚未完全褪去。

他揉了揉双眼，起身打开房门，花曦语正站在门外。她的身后，凯米端着水盆，大概正好路过，看到刘出洋出来，立刻笑靥如花。

“出洋大哥……”她刚想凑过来说些什么，冷不防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到兽人国公主正站在隔壁房间门外，猫女服侍在她左右，就连她的妹妹，也从她身后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瓜，向外张望。

“还不快去打水！”兽人国公主说道。见到凯米走远，她才瞥了刘出洋一眼，转身回到了房间。

“出洋大哥，楼下有人找你！”花曦语说出了叫醒他的缘由。不知为何，她的眼圈也有些发黑，看来昨夜也没有睡好。

刘出洋微微点头，昨夜，那个给自己引路的少年跑出去时，他就猜到他大概是去给墨莲公主报信了。他并没有阻止，因为这样，不仅知会了墨莲公主，又能让那少年领一笔报酬，何乐不为？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刘出洋当先走下楼梯。旅馆的老板，依旧坐在炉火之旁，半阖双目，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半醒着。像他一般，进行元素散逸后的职业者，其实与普通的老人，并无二致。都是睡眠时间短，可一旦困了，又不分时间和地点的，说睡着就睡着了。

除他以外，厅中还站着四人。见到刘出洋走下楼梯，齐齐躬身行礼，口呼“师叔祖”！刘出洋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他们四人，看来就是墨莲公主的四个弟子。

刘出洋入门虽晚，可辈份却是很大。他算是赵光晨的关门弟子，与墨莲公主的师父夜秋铭乃是同辈，自然墨莲公主的魔法学徒，都应称呼他为“师叔祖”。

“叫我出洋就行！”刘出洋为人随和，也不愿占别人口头上的便宜，他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各论各的，更何况，你们的年龄看起来也都比我大！”

“师叔祖，这可不行，大师傅为人刻板，要是让她知道了，非得扒我们层皮不可！”四人之中，一个脸色黝黑，身材干瘦之人，陪着笑脸说道。

“大师傅？”刘出洋愣了一霎，很快又是明白过来。看来墨莲公主有人格分裂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就连她的徒弟私下里都会用“大师傅、小师傅”的，来打趣她。

不过，刘出洋也注意到，这人说“大师傅”刻板时，另外三人中，却有两个面色不渝。想必，这黑脸的汉子，应当是“小师傅”收的弟子，那两个则是“大师傅”的徒弟。

“嘿嘿！这两个是大师傅的弟子，云岚师兄和金秋师兄。”黑脸汉子也看到了两人的表情，却是非常不以为意，反而瞥了瞥嘴，简单介绍了一下。

“见过师叔祖！”这两人不苟言笑，同时弯腰抚胸，施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节。云岚此人，虽穿着朴素，可气质极佳，面色温润如玉，说话不急不躁，可奇怪的是，手上却带了两个看似很是贵重的戒指，与其衣着，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金秋看起来长相一般，可嗓音却是浑厚，富有磁性，让人一听之下，就再也忘记不了。他抬手之时，刘出洋发现他手指长满了茧子，这倒有些怪异。法师不似剑士，不需要经常摆弄武器，因此，法师的双手，一般都保养得很好。

“这个嘛……是我的三师兄！”黑脸汉子一把搂往第三个人的肩头，介绍道，“他叫……”

“叫我天佑吧！”这三师兄一脸苦笑，“我是个孤儿，魔法天赋也很一般。是小师傅可怜我，才收我为徒。而且……还把我的名字改为了天佑，说是……她的一位哥哥，也叫这个名字。”

刘出洋立时想了起了夜胖子，算起来，他倒是墨莲公主的兄长。可这个天佑身材瘦小，怎么看怎么不像夜胖子。以此料来，这“小师傅”的性情，应当是一个经常脱线的不靠谱之人。

“在下罗列，”黑脸汉子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小师弟，在塔中陪着‘小师傅’。”他冲刘出洋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小叔祖你应该明白”的表情。

刘出洋微微点头，猜测大概昨夜的“炸塔”事件，就与这个“小师傅”有关。所以每次她出现时，都得留人守着她，以免她再搞出什么事来。

“咳、咳！”此时，作为大师兄的云岚，轻咳了两声，引来众人的注意。“师……叔祖！”他叫出这个称呼时，脸色有些发红，显得很不情愿。“塔中的传送法阵，昨夜被……坏了，所以还请师……叔祖，早些动身，步行前去。别让师傅，等得急了！”

说罢，他又看了看花曦语，不知该如何称呼。支吾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还请……公主殿下，也一同前往。”

“也好！”刘出洋点了点头，跟随几人走出旅店。

塔城很大，每座塔的地基，至少也要上百平米。成百上千座高塔联合起来，才组成这座恢宏、浩瀚的建筑群落。

墨莲公主的魔法塔所在，在中环高塔群落，中间稍稍靠外的位置。这个位置的魔法塔，全是二阶下位法师所筑。至于它稍稍靠外的原因，则是在上一届法师大赛之上，名次较为靠后的原因。

若是几人光靠步行前进的话，从外环走到那里，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不过幸好魔法塔的传送阵虽然坏了，可两环之间的公用传送法阵，却还可用。从这里定点传送到中环中层的公用法阵，可以节省半天的时间。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全亮，一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刘出洋几人来到传送阵之时，恰好碰到传送阵的两队守卫，换防交班。这种公用传送法阵，一般由四人守卫，一名正式法师负责开启传送阵，另三名学徒协助。

刘出洋和花曦语身为二阶法师，传送到塔城的中环中层，是完全免费的。可其余四人，却都是一阶，他们若想传送过去，就必须要交上不菲的差价。云岚上前交涉几句，补上差价，几人顺利成行。

光华闪过，待刘出洋睁开双眼，已是到了塔城的第二个区域。这个区域，常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这也算是塔城的一大特色了，这里正好对应着中央高塔水属性元素炉的方位，所以水系元素尤为浓稠，每到早晨或是阳光不强烈的天气，便会产生雾气。而且越是靠近里层，雾气就越重。

因此，这一区域就成为了水系魔法师的建塔聚集地。法师们争先恐后的进阶、比赛，其目的，也就是想离中央高塔更近一些。因为离得它越近，元素密度就越大。

传送阵外面，正好有一队身着盔甲的武士，从这里经过。见到这么早就有人在外面“闲逛”，便过来询问。塔城中的巡逻小队，与精灵族圣树之心中的不同。它一般由九人组成，一名二到三阶的法师作为领队，四名一阶法师与四名一阶的剑士组成队员，这恐怕是整个大陆之上，最为豪华的巡逻小队了。

云岚急忙上前解释，又与传送阵这边的守卫沟通，忙得不亦乐乎。所幸他人脉看似很广，与这巡逻小队的一名队员，仿佛有些交情，谈笑了几句，便放他们离开。

太阳缓缓升起，薄雾慢慢散去，路上也渐渐出现了行人。可与偌大的街道相比，仍是显得“人烟稀少”。这里的法师们，大多喜欢躲在塔中研究魔法，就算是学徒和助手们，也都整天在学习魔法和准备实验，忙得不可开交。偶尔闲暇之时，也大多会从高塔的传送阵离开，去外环找些乐子。很少会有人，像刘出洋他们几人一样，在路上闲逛。

“那就是我们的高塔！”几人边聊边走，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叫罗列的黑脸汉子，突然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黑影说道。这一路上，就数他最健谈，不时讲几个笑话，逗得花曦语抿嘴直笑。

“你……是军人吗？”这个时候，刘出洋突然开口，冲着罗列问道。他觉得罗列此人，虽然有些嬉皮笑脸的，可站立和走路的姿势，却是极为标准，像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故而有此一问。

罗列先是瞪大眼睛，愕然一愣，外人见到他油嘴滑舌的样子，首先会想到市井的无赖，很少会有人猜到他参过军，当过士兵。可他继而又想起刘出洋的种种传闻，顿时脸上肌肉放松，又是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小叔祖果然慧眼如炬，”他嘿嘿笑着说道。可眼珠一转，又想出个难题，为难一下刘出洋，便又是问道，“可小叔祖，能否猜出我当的是什么兵？”

刘出洋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翻，“你虽然身上的皮肤黝黑，可却只限于裸露在外的部分。偶尔露出的衣衫遮盖住的皮肤，颜色就淡了许多。这说明你的皮肤变黑，是太阳暴晒的结果。而且你皮肤很是干瘪，又有许多细小的皱纹，身形干瘦，都是长期饮水不足的后遗症。长时间的无遮挡暴晒，再加上淡水不足。大概是海上观察员的机率很大。”

“神了！”罗列竖起大拇指，又不好意地笑了笑，“其实也不算正规的军队了，我们更像是雇佣军。都是一些老兵痞和老兵油子组成的。而且，我原本也不爱说话的，可在船上瞭望哨里独自待得久了，又憋得难受，就自己和自己说话。时间久了，就练出了这么一张臭嘴。可别看它碎叨，却让我少挨了不少鞭子。更重要的是，哄得小师傅开心，才被收为了弟子。”他颇有几分得色的说道。

“哼！”一旁的云岚听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

罗列听罢，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用大拇指比划了云岚师兄一下，“小叔袓，也猜猜我师兄的身份，怎么样？”

云岚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却是竖起了耳朵，显然也很是好奇。

“为人温文尔雅，气质不凡，应当是世家子弟。人脉很广，在家族中或是有些地位。我猜，他应当负责家族和墨莲公主高塔中，物资的采买工作。又对两个地方的物资仓库，有一定的管理权力，相当于半个管家。”刘出洋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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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三：四弟子（下）

“你怎么知道我负责物资的采买，”云岚惊讶地问道。刘出洋能猜出他出身世家，他并不奇怪。可竟然连他所负责的工作，都被猜的一清二楚，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衣着朴素，这显示你为人低调。”刘出洋淡淡地解释道，“可手上的两个戒指，却是散发着魔力波动，明显价值不菲。我想，这两个都是储物戒指吧！一般情况下，无论法系职业者，还是战系职业者，都只佩戴一个储物戒指，很少有同时佩戴多个的。而你却戴了两个，这如果不是在炫富的话，那就表示这对你有特殊的意义。”

“想来想去，很可能是墨莲公主见你负责家族的采买业务，干脆将高塔的相关事情，也都托付给了你。为了避免家族的财物，与高塔的混在一起，所以你特意准备了两个储物戒指。而且，你与塔城的许多人都相识，人脉很广，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好！”罗列情不自禁地鼓了几下掌，“那金秋师兄那？您再看看金秋师兄！”他显然来了兴致，忙不迭地催促道。

“你金秋师兄还用看啊！我都知道！”花曦语这一路上，与他混得最熟，此时也不见外，抢着接过了话头。

“他啊！一看就知道是一名歌者！”他指了指金秋腰间的竖琴，抿嘴笑道。

歌者，实际上也就是吟游诗人，靠传唱大陆上的一些英雄事迹赚钱养家，大多为凡人充当，也有少部分喜爱歌唱的职业者自愿为之，可实际上地位却并不算高。

“哦……这我倒没有注意！”罗列挠挠脑袋，有些尴尬。这么明显的线索，自己居然还要刘出洋去猜。

其余几人见状，俱是哈哈一笑，感觉距离又是拉近了许多。金秋更是解下腰间的竖琴，轻轻抚动琴弦，开口唱道“盛夏的花朵，怎如金秋果实！”唱罢，他微微一笑，“在下便是金秋！不过我现在不是歌者了，而是一名一阶的法师！”

刘出洋微微点头，“作为元素使，还是不依靠外物的好！”他说道。

“师傅也总是这么说！”金秋咧嘴一笑，摸了摸脖子。可随即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元素使，你怎么知道我还在依赖外物？”他脱口问道。

就如果赵光晨可以感应到刘出洋的元素亲合度一般，现在的刘出洋，也可以感应到比他阶位更低一些魔法师的元素亲合度，这并不奇怪。

至于如何猜出金秋依旧在借用外力，刘出洋则是说道“你手指上有许多茧子，说明你每天还会用大量的时间，来练习你的竖琴。你的‘大师傅’，为人刻板、严谨，想来不会允许你荒废魔法、玩物丧志。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甚至你的腰间，还长年地挂着竖琴。这只能说明，你的竖琴也是一个魔法物品，可以当成法杖使用。而你正好可以籍着练习魔法的借口，弹奏你喜爱的音乐。”

仿佛是在为刘出洋的话作出注解，金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起琴弦。随着一阵悦耳的乐声响传出，几十枚细小的水箭，也在他手指与琴弦接触的瞬间，逐一产生。它们金秋精神力的操控下，仿佛无数条毒蛇，蜿蜒面行，扑向不远处的地面。一阵“扑、扑”声响，打得地面之上，尘土飞扬，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

竖琴被金秋拿到了手中，刘出洋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到它。它做工很是精制，不亏为魔法物品。只有成人半个前臂长短的密银琴身上，镶满了加工过的菱形魔晶。这琴身虽然不长，却又足足嵌上了四十七根细细的琴弦。每一根琴弦，都又细又长。最粗的，也仅与蜘蛛丝相当。细的，却足以让凡人的肉眼难以辨认。

其实对于魔法师来说，使用类似竖琴、法杖、咒语之类的魔法增幅物品，也确实可以增加引动外界元素的数量，从而增大所使用魔法的威力。可是，魔法这种东西，有时候也并不是威力越大越好。

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使用对的魔法。这才是每个魔法师，所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当然，要想达到这一点，就必须对自己所掌握的魔法，有着极深的理解。这也正是当代的魔法师们，并不贪多，而只是研究适合自己的几个魔法的主要原因之一。另一个主要原因，则是怕脑海中记忆的魔法阵图过多，会产生记忆干扰，导致施法错误，产生魔法反噬。

因此，在魔法师当中，一些元素亲合度较高，完全可以不借助媒介就能施展魔法的施法者，被单独列了出来，称为“元素使”。他们不借用外力，自身，就是最好的武器。这使得他们在施法时间、施法条件等方面的限制，便少了许多。显得更自由、速度更快，实战也更加的强悍。

金秋的天赋条件，就完全符合元素使的要求。可他偏偏却非要在每次施法时，仍旧借助自己的竖琴。平常时候还好，可养成习惯之后，一旦碰到突发情况，那将会措手不及，甚至丢掉小命。

这才刘出洋提点他，要他注意的原因。可他看金秋的样子，好像仍是不以为然，便闭上嘴巴，不再相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当然，每个人也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甚至付出代价。

早在帝都羽城，刘出洋在打听墨莲公主的情况之时，就曾有人告诉地他说，墨莲公主其实很好认，看她的头发就一眼认出她来。果不其然，刘出洋来到魔法塔前之时，一眼便认出了她。

“墨莲恭迎出洋小师叔！”随着一个清脆、利落的女声传了过来，刘出洋就见对面正站着一个笑眯眯的女孩，二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一般，却是英气逼人，浑身上下打理得也是极为整洁、干练。

当然，最为有特点的，还是她传说中头发。她的一头秀发，是一种渐变的蓝色。发根部位颜色极深，并随着头发的生长，逐渐变淡，直至发端成为浅蓝。

而且她的这种颜色渐变的头发，还不会随着头发的长短而改变。若是她现在，将一头长发剪短，用不了半天时间，断口处的颜色，就又会变成原本发端处的淡蓝，只是由发根向发端的颜色转变速率，变大了许多。

当然，她的一头秀发，也并不是天生了。据说，这是她一次魔法实验失败后，头发为水系元素所浸染，产生的后遗症。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出洋小师叔，还真是让墨莲久等了。”墨莲公主又是一笑，侧身让出身后道路，冲着刘出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的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两排仆人和学徒，都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墨莲公主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年，全身黑袍，见到刘出洋的目光望来，立刻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低下了头颅。看来，这人就是罗列口中，那新入门的小师弟了。

“小师叔，这是我们塔中，全部的仆从和学徒，除去我的四个弟子，全塔一共五十五人，全部在这里了。待会，我便遣他们离开，保证不会有人窥探到，师叔密传魔法的演示过程。”

“墨莲公主有心了！”刘出洋微微点头，心中一方面放心不少，暗道现在这个墨莲公主应该是“大师傅”，虽是刻板、严谨，可为人倒也干练、周到。如果是那个经常“脱线”的“小师傅”，刘出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可他心中另一方面，却又有些疑惑，她的这座高塔，不是“炸塔”了吗？为此，她的四个弟子，还一大清早的过来接他，这才堪堪中午时分，来到高塔门前。若是出来得晚上一些，恐怕日落时分到达，都不稀奇。

想到此处，他抬头望了望面前的高塔。塔分九层，方棱形状，一眼望去，虽然与中央高塔无法相比，可相对于周围的高塔来说，却是高了许多。这也是沾了夜羽皇室的光，若是一个普通的二阶法师，是断不敢这么“高人一等”地建塔的。

“呵呵……”仿佛看出了刘出洋心中的疑惑，墨莲公主笑道，“昨夜听闻小师叔来访，又恰巧出了些问题。墨莲生怕慢待了叔师，便连夜赶修，幸好还来得及。不过，还是让小师叔奔波、劳累了些，实在是墨莲之罪过！”她嘴中虽是说着道歉的话，可嘴角微微上挑，眉梢也挂着得色，分明是在炫耀。

“墨莲公主太过客气，倒是出洋不告而来，失了礼数！”刘出洋淡淡一笑，她不知道墨莲为什么如此看重他，又是派出所有弟子接他，又是连夜抢修高塔，算是给足了他面子。难道只是因为要请他演示一个雷系魔法？还是“小师叔”这个名号？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小师叔不必客气！随墨莲去塔中叙话，可好？”说着，她突然一伸手，竟然“啪”的一下，抓住了刘出洋的手掌。然后，在后面几个弟子，和花曦语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快步走向魔法塔。她的几个弟子和花曦语，面面相觑，连忙跟了上去。

刘出洋也是有些猝不及防，他微微一动，想撤回手掌。可想了想，还是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入了高塔。他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花，想要静观其变。而且……他对幻术师进行心理画像之时，幻术师人格分裂这一特征，竟然与墨莲公主，出奇的相似。他既然本就打着以身作饵的主意，此时就更要一窥究竟，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了。

高塔的一层当中，空空荡荡，几无一物。也不知道本就是如此样布置，还是“炸塔”重修之后，来不及归拢。

墨莲拉着刘出洋，脚不停步，径直进入了大厅中央的传送阵图当中。她的手掌冰凉，上面又满是汗液，微微颤抖着，刘出洋能感觉到她很紧张。

一阵耀眼的光华闪过，刘出洋满是戒备地眯起了眼睛，可待他看清周围的景像睁之后，却是愣了一愣，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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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四：意外？

一阵耀眼的光华闪过，待刘出洋微微眯起的双眼，能够看清周围的景物之时，立时愣了一愣，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

他们所传送到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房间。墙角摆放着一张大床，铺着粉色的床单，用得略显陈旧。这个房间之内，四面墙中，竟是整整有三面，都被巨大的书柜遮挡。每一个书柜里面，都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书籍。

刘出洋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房间，看起来倒像是墨莲公主的闺房。只不过房间之内，浓浓的书香之气，完全盖住了女人特有的体香之味。乍看之下，图书馆的感觉，倒多像过闺房一些了。

墨莲公主，此时正端坐于床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轻放于腿上，只坐了半个屁股。“出……出洋大哥”她竟然改了称呼，“坐……坐吧！”她红了脸庞，手指无意识地铰了铰衣襟。白皙的脖颈之间，竟然浸出了一丝细密的香汗。

刘出洋四下看看，这房间里面，除了书籍之外，竟无一可落座之处。他若是想要坐下，就必须要坐到墨莲公主身旁，她那张平时休息所用的床铺上面。“我……还是站着就好！公主有事，还请明言！”他不但没有过去，反而后退了一步。

“那……也好！”话至此处，墨莲公主心中，反而轻快了不少，原本僵硬的动作，也变得灵活起来。

“出洋小师叔！”墨莲公主站起身来，走到紧挨床头的墙边，打开了窗户。一股强劲的西风，从窗外灌入，带起了墨莲公主的一头长发，也吹开了她床头上面，一本厚厚的书籍，弄得书页“哗、哗”作响。

这股西风，带着淡淡的水气，从屋中巡视了一圈，又跑了出去。带走了原本略显沉闷、尴尬的空气，让人的精神，为之一爽。

墨莲公主急忙将书籍合拢、放好，这才理了理稍乱的长发，开口说道“出洋小师叔，我们的这座塔城，一共有法师高塔，一仟五佰九拾七座；常驻的正式法师，二万八仟六佰伍拾七人。整个光明大陆，有近七成的法师，都在此地安家落户……而我墨莲的人生目标，便是在有生之年，能在中央高塔的旁边，也建筑一座，与它同等高大的魔法高塔。”

此时，已过清晨时分，阳光渐渐显露出身影，慢慢地驱散了城中的雾气。从这里看下去，四周的高塔密密麻麻，鳞次栉比。道路上的行人也如同黑点一般，遍布其中。

“公主真是好志气！”刘出洋淡声赞道。相比于墨莲公主的志向，他更想知道她带他来此的目的。虽然他已有了一些猜测，可他总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不太靠谱。

“那小师叔你哪？日后有什么打算？”墨莲回过头来，笑着问道。此时的太阳，正好升到她的肩膀之上，散发着刺目的光芒；就连她身后，从窗口吹入的冷风，也仿佛在顺着她，给她增添了势气。更显得她英气逼人，干练无比。

“我嘛……浪迹天涯，四处走走！”刘出洋答道。

墨莲公主听罢微微一笑，仿佛丝毫没有听到刘出洋口气中的戒备似的，“既然如此……那小师叔不如与我联手如何！”她将身体，又转向了窗口方向。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不断地向身后瞟看，脸颊上面，亦是又浮现出了一丝红晕。

“联手？”刘出洋有些疑惑，“怎么个联手法？”他干脆开口问道。

“就是……”墨莲公主稍稍思索，这才又是说道，“据墨莲所知，小师叔的元素亲合度极高，又往往能够想出，常人想不到的方法来创新魔法。可相比之下，小师叔的家世，却又差了许多。”

“而魔法一途，最重要的，却不仅仅是资质。财力、修习场地，乃至伴侣，都很重要。就比如说我这魔法高塔，有了元素魔池，四周的水素元素，便会源源不断地涌来，炼化本位元素的速度，何止快上百倍！而且……这中央高塔之中，据说还凝出了规则之力，离得它越近，便对领悟规则，成为上位法师，有着越大的促发作用。”

一说到正事，墨莲便愈发地精明干练，侃侃而谈，让人不得不赞同。“而我墨莲，虽然资质较小师叔差些。可我却有整个夜羽帝国的支持。无论财力、物力、人力，均是不缺！若是……若是……你我二人，能够……联姻。我墨莲保证，将这高塔，赠与出洋大哥你。不出三年，定能让你升至三阶。而这高塔，也必能传送至中央高塔内环外围。到时，就算出洋大哥领悟不了规则之力，我也会求父王，赐下规则种子。你我二人，同至四阶，必在大陆之上扬名立腕、万世不朽……”

刘出洋听罢，微微摇头。财帛、权势、名利，确实动人心神，可这却并不能让他，背叛花曦语。况且，他倒是觉得墨莲公主此人，精明的外表之下，有些过分热衷于权势，失了修习魔法的根本。而且，这也并不是他的志向所在。

“怎么？”她皱蹙眉头，“难道，小师叔还在惦念曦语公主？呵呵……”她嗤然一笑，“请恕墨莲直言，曦语公主确是大陆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这又能如何？若论起来，她也不过是精灵族的废公主而已，要财无财，要势无势！论起资质，也只是与墨莲相差仿佛。而且，她长年处于精灵族的保护之中，根本没有经过世事的磨练，已经失去了一名强者应有的心态，日后定成不了大气。空有一副好皮囊，而没有相应力量，百年后亦不过红粉骷髅而已。日后，待小师叔看到曦语公主苍老的容颜之后，便知墨莲所言非虚，便会庆幸今日听到了墨莲所言！”

刘出洋听罢，仍是摇了摇头，“时光荏苒、斗转星移，千万年不过一瞬。”他摇着头说道，“纵观历史，力量再大也终有陨落之时，即使神都不能逃避，何况我等！千万年后亦都是骷髅一具而已！如此，还不若以有生之年，走遍东西南北，看遍沧海桑田；行可行之事，助可助之人；看尽苦事、乐事，和天下之事，尝尽亲情、友情，与众生之情，岂不好过于这个塔内，偏安一隅，只顾修行？”

“出洋大哥……”墨莲正准备再劝，却见刘出洋摆了摆手，“出洋之意已决，公主不必再劝，”他说道，“若是公主再无其它事情，出洋还是去厅中，和其它人一同等候吧！”说罢，他一脚踏入传送阵中，自行开启了法阵，也不管会传送至何处。

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房间之中，亦是失去出了刘出洋的身影。墨莲愣了一刹，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不敢相信。半晌之后，她才扶着床沿坐了下来，愣愣地瞅着对面的书柜发呆。她一伸手，突然从储物戒指里面，取出了一把短刀。正是她当初在精灵王国中拿出的，同刘出洋直刀一模一样的那把，

“为什么……”她仿佛梦呓般地喃喃说着，“为什么十几年来，你都如我唯一的亲人一般，保护着我……关心着我……可如今我们相见了，你却又如此的冷漠……和决绝……”

刘出洋传送回一层的大厅之中，方一走出传送阵，便被花曦语拉住了手臂，“怎么样？”她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只是有一些帝国方面的事，她想找我商谈一下！”刘出洋将话题敷衍了过去。他的心中，亦是十分不解。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无缘无故的爱。他觉得自己这是第一次见到墨莲公主，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花曦语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明白一个帝国公主，能找刘出洋这个升斗小民谈什么国家大事，便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半晌之后，墨莲公主才从传送出出来，面带不渝，脸色很不好看。

“师傅……金师弟他……有些事情回房间一趟，还……”云岚刚想解释一下，替金秋求个情，可就见墨莲公主猛地一挥手，“学习魔法都这么不紧不慢的，不必等他！”她没好气训斥着，用脚尖踢了踢脚下传送阵中线条，招呼众人进来，白光一闪，传离了此地。

刘出洋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又是来到了另一个房间之内。这个房间的中心之内，有一个巨大而又古怪的仪器。

这个仪器，由三个类似倒“l”形的支架组成，支架上面刻满了铭文。支架的下端，等距地固定在一个环形法阵正中，上端则先向外延伸，于一人多高处再向内折回，抠向里端。远远看去，竟似一个只有三根手指，且手指又抠向掌心里端的巨掌。

墨莲公主启动了地面上的法阵，一阵淡蓝色的线条，依次亮起。好似无数条长蛇蜿蜒游动，缓缓地构成了一座巨大而又复杂的魔法阵图。

“嗡”地一声，随着阵图被点亮，支架上的铭文，也次递亮起。三根支架，亦是微微颤动起来，发出阵阵轻微嗡鸣。一团淡淡的氤氲雾气，在三个支架抠向内端的顶点中形成，这是一团极为纯粹的水元素团。经法阵从元素池中抽取出来，汇聚于这个古怪器械的尖端。

“出洋小师叔，”墨莲回过头来，冲刘出洋勉强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出洋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向那个古怪的器械。立时，器械中的云雾，便随着刘出洋的意念，不断地转换形状。那三根支架上面的铭文，有着精神力的增幅作用，可以刘出洋的精神力，操纵起元素来，更为的便捷和快速。

“其实我的这个魔法，也不过是模拟的是云层中雷电成型的方法，当然，威力要小上很多……”刘出洋边解说边成型魔法。众人都能看到，那团水元素组成的雾气，先是组成无数细小的冰晶。继尔又剧烈地运动起来，相互撞击、摩擦。渐渐的，一点亮光于云雾层中，缓缓出现。

刘出洋尽力控制着魔法，好让众人都能看得清楚一些。可雷系的魔法，极为的狂燥，他也不能长时间地引而不发。在对面不远之处，有一个魔力标靶，在一个假人的上面，套着一个三阶的魔力护盾，这是专门用来试验魔力等级用的。

他在这标靶的上面，施展了一魔力标记。意念一动，一条闪着耀眼光华的电龙，突然从云雾层中，蜿蜒钻出。庞大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这经古怪器械增幅了的雷系术法，竟比刘出洋直接施展，威力又是大上了三成。

可就在这条雷龙，将放未放之际，那云岚不知道突然发起了什么疯，猛地窜了一步，正好站在了器械与标靶中间。

“师傅小心！”他大吼一声。可声音还未完全吼出，就见白光一闪。那条电龙，从云雾中猛地飞出，在云岚的前胸钻入，后背腾出。又余力不竭打到了他后面的标靶之上。“轰”的一声大响，三阶的护盾，摇摇欲碎，里面的木制假人，更是被震出了几条裂纹。

“小心！”刘出洋见状，也是大叫提醒。他竭尽全力地想收回魔法，可雷系魔法本就不易控制，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收得回来。“扑”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他也受了魔法的反噬。

耀眼的白光散去。只见云岚焦炭一般地倒在地上，身上冒出青烟，手上的储物戒指都化成了铁水，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刘出洋眼前那古怪器械中，原本产生雷龙的云层已经散去，只有一缕淡淡的薄雾，因雷龙飞出产生的后挫力，而在不断地旋转、逐渐的消失。

他看着这团旋转的雾气，神情渐渐迷离。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身体栽倒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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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五：梦？

“东西你们用过了，也该还给我了吧！”

“嘿嘿……我家主人说了，只要公主殿下，能把传送阵的密钥交给我们，我们就立刻将它物归原主！”

“你们……不要太得寸进尺！”

“公主殿下，其实您心中也是清楚，若是我家主人有什么好歹，到时候不小心说出些什么，对您也没有好处。倒不如咱们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否则，一拍两散的话，也只是便宜了花曦语……”

一阵嘈杂的声响，唤醒了刘出洋沉睡的意识。阵阵青草气息，涌入他的鼻中。好像还有昆虫，在他的脸上爬来爬去，弄得他很不舒服。他缓缓睁开眼睛，却是愕然地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密林之中。

耳边两人争执的声音，还在断续地传来。刘出洋急忙迸住呼吸，努力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在草丛树木之间，探出头去。

待看到声音传来位置的景象，刘出洋便是一愣，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只见对面，正站立三人。一人是花曦语当初的侍女——叶儿，她身旁边恭敬肃立的一位精灵老者，刘出洋却是从未见过。

“密钥可以给你！”此时，叶儿恨恨地说道。她甩出一件物品，丢到对面之人的手中，“面具快些还我！”

“这是当然……我家主人说话算数，自然不会欺瞒了公主！”那人检查了一下手中之物，这才满意地它放入储物戒指之中，又顺手从中取出了另一样东西，双手托起，恭敬地交给了叶儿。

刘出洋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个东西他却是认得。还分别曾在夜胖子手中，和花曦语的梦境里，分两次见到过它——那正是“精灵面具”。

“原来是用精灵面具，来交换的传送阵密钥！”刘出洋这才知道，为什么太师会比自己更早地潜出精灵王都。

他又看向了与叶儿对面站立之人，心中又是一惊。这人他也认识，这名男性精灵，想当初正是精灵女王宫殿的守卫，大长老前去逼宫之时，还是他进殿报告的女王。当时，他还手持长剑，挡在了精灵女王，与太师转化出来的狼头怪物之间。却没有想到，原本他竟然是太师留下的奸细。

太师此次谋国，转化了多名精灵守卫，变成狼头怪物，这可视为明。可没有想到，她还布下了许多暗子，这名精灵卫士是其中之一，刘出洋在与花曦语化名木柔的第一次相见时，精灵小队中的那个叛徒，应当也是！当时叛徒口中的“她”，现在想来，说的很可能就是太师。

这些暗子，不知是受了太师皇室血统的吸引，还是被她蛊惑。竟然以纯血精灵的身体，依旧愿意为她卖命，当真是不可思议。

收回了精灵面具，叶儿面色稍霁，这样在精灵女王那里，也好交代了许多。“告诉你家主人，我们已是两清了，”她的声音，也不是那么急躁了，“日后若是相见，也是各为其主，兵戎相见！”

“公主殿下说的哪里话，”那男性精灵笑了笑，不以为意，“说不定日后，殿下还会主动找我家主人合作，又怎会兵戎相见？”

叶儿嗤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开，显然是不信。

“嘿嘿……公主殿下！”男性精灵见状说道，“莫非公主殿下，真的以为花曦语所中的‘幽蓝之梦’，是我家主人下的毒？”

“什么？”叶儿猛的瞪大眼睛，“难道不是吗？”她转了转眼珠，“难道是母……”话未说完，她急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哈哈……公主殿下果然冰雪聪明，我家主人没有看错人！”男性精灵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小人可就回去，继续当我的侍卫去了，想必公主殿下不仅不会为难小人，日后还会为小人说话，保护小人，您说是不是？”说罢，他撇了撇嘴，面露讥笑，转身离开。

“五爷爷，您说，他说的话，会不会是真的？”待那男性精灵走得远了，叶儿才消化完刚刚得来的信息，回过神来。

“原来他是五长老！”刘出洋听到叶儿的问话，突然认出了她身后的那名精灵老者。精灵族一共有五名长老，大长老为噬心虫寄生后，为刘出洋所败。三、四两位长老，被太师暗中杀害，并由高启和老疯子二人假扮。

刘出洋从未见过的，便只有二长老和五长老。据说，当时二长老去精灵族禁地之中，寻找传说中的父树之神，为花曦语解去毒药。由五长老则带领卫队，去其它精灵城市，解救因发丝草疯长，而引发的兽潮之患。

“真真假假的，哪有什么定论！”五长老呵呵一笑，说道，“有时候真的，那就是真的。可有时候真的，又必须是假的。这全看我们需要什么！不过，以老臣来看，女王陛下热衷于权力，胜过一切。所以，她对原来曦语公主的培养，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反而还故意压制。前一段时间，因与人类结盟之事，陛下的权威受到了质疑。市井之间，甚至于有了让公主登基的呼声。这个时候，女王行些非常之事，倒也正常。”

叶儿听罢，眉头紧锁。“若真是如此简单，倒还好了！可我总觉得，母王好像一直在谋划些什么。有时候，我觉得她看我眼神，就像……就像是再看某种食物。”说到此处，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咦？公主如此说来，老臣倒也想起一事！”五长老亦是紧皱眉头，“先王殒落，将王位传与陛下之后，原本追随先王的几们长老，也都短时间内，或是死亡，或是失踪。由于当时，正处于光暗大战之时，并没有细查。可现在想来，确是有些蹊跷。”

“唉！”叶儿轻叹一声，抬起纤纤细指，揉了揉额头，显得很是苦恼。

“公主也不必烦恼！”五长老见状安慰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和女王作对。而是要求稳，只要公主的身份，能够稳定下来，日后便不愁登基为王之事！”

叶儿微微颔首，“还要谢过五爷爷呢！”她继而说道，“五爷爷此次领兵，驱退兽潮，不仅居功至伟。而且，还替我聚拢了不少民心。此次，虽说是花曦语主动让位，可我能坐上公主的位子，五爷爷的功劳，也是不小！”

“公主过奖了，此乃老臣的本分！”他虽是如此说着，可脸上的得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咦？”就在此时，叶儿的眼珠，突然左右动了动。她面无表情地摘下了耳上戴的小花，就要放在鼻端，嗅上一嗅。

刘出洋一见之下，心中悚然一惊。这个动作他见过，想当初他隐身树后，却被叶儿发现踪迹之时，她做的就是这个动作。左右寻找，果然不远的草丛之中，不知何时开了一朵与叶儿手中一模一样的小花。刘出洋一见之下，急忙蹲下身体，又趴回了草丛之中。

“怎么？”听到叶儿的轻“咦”声，五长老连忙问道。

“我好像……感应到了刘出洋的气息，”叶儿奇怪的左右张望，语气却又不太肯定，“不过，又好像没有。”

“刘出洋？不可能！”五长老微微一笑，“老臣刚刚收到消息，刘出洋已经醒来。曦语公主已同女王辞行，第一时间便同他离开。现在想来，大概已经到了传送阵附近了吧！”

“你……”叶儿猛地回过身去，杏眼圆睁，瞪着五长老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咬着牙齿说道。

“公主殿下！行大事者，可不能有男女私情！”五长老仍是毫不在意，也看着叶儿的双眼答道。

“我……”叶儿紧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精致的下颌，滴滴落下，她却好似毫无所觉。她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嘴中苦苦的，也不知是不是鲜血的味道。

“唉！公主殿下……”五长老见状，轻叹一声，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三十一万七仟八佰一十名族人的生命，难道还不如一个刘出洋？况且，以老臣的了解，那刘出洋对公主殿下……好似也并无男女之情！”

“我知道！”叶儿转过身，背对着五长老，“我只是……不愿输给姐姐罢了！”她虽说得轻松，可手中的小花，却早已揉搓成了烂泥。

刘出洋伏了半晌，直到外面再也没有了动静，这才站起身来。叶儿和五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此地。她们原先所站的地面，被一大丛草叶重新覆盖了起来。这是刚刚被催生出的植物，用以遮挡痕迹。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墨莲的魔法塔中吗？”刘出洋站在这片树林之中，四下观瞧。远处的晨光好似刚刚升起不久，正穿过树叶间隙，散发出刺眼的光芒。近处的一只树干上面，好像被虫子蛀了一个孔洞，流淌下黑褐色的汁液，散发出古怪的气味。头顶上方的枝条上，站着一只毛色艳丽的小鸟，在刘出洋看到它的时候，它也正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这一切的一切，显得如此的真实。

刘出洋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走出树林，他向着阳光照射的方向走去。驱向光明，躲避黑暗，一向是人类潜意识中的准则。

他慢步而行，尽量避开树木枝杈，不发出声响。片刻之后，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这里……好像是我之前在精灵国都的住的地方。”林外不远，竟然就是刘出洋当初所居住的小小木屋。

“还有被我斩断的大树！”半截树墩，仍旧立在木屋门前，上面还有刘出洋当初实验用的那枚骨币。“也对，方才五长老说，我在不久之前，才和花曦语离开。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时光倒流了吗？”他如此想到，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拿起那枚骨币。

可就在他的手指，堪堪碰到骨币的瞬间，那枚骨币突然跳了起来，自行地旋转。刘出洋觉得精神一阵恍惚，立刻眼前一黑，又是失去了意识……

。

章二百五十六：幻术？

“出洋大哥，出洋大哥！”一阵温柔的呼唤之声，将刘出洋惊醒。他睁开双目，眼前是花曦语担忧的面孔。

“这里是……”一时之间，他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茫然地四下打量，直到看见那个古怪的魔法实验器械，这才知道自己以回到了现实之中，禁不往暗自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他又是一愣。只见自己的身体周围，竟然长满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这些植物，没有花叶，只有长长的枝干，上面尽是长长的尖刺。在魔法灯的映照下，反射着淡淡的绿色光芒。如果仔细去闻，还有一股青草的香气。

他顺着植物的枝干看去，却是惊讶地发现，它们的根茎，竟是全部扎入了花曦语的体内。以她的血肉为养料，开枝散蔓，尖刺向外，一层一层地将二人包裹其中，只留下了一些空隙，能看到外面的些许情景。

“你这是……”刘出洋说道。却见花曦语摇了摇头，那些植物突然开始了逆向的生长，全部返回到了花曦语的身体之中。她扶着刘出洋站起，脸色有些发白，又冲着房间中的另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

刘出洋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他定睛一看，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罗列口中的那个小师弟，墨莲公主最近才收下的弟子。

或是看到了刘出洋的目光，他慌忙低下头去，看向脚边云岚的尸体。离他不远之处，墨莲竟也是昏倒在地，罗列和天佑二人，正蹲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出洋大哥，你刚刚昏倒之时，他们好像有些不怀好意。”花曦语突然在刘出洋耳边说道。

“哦！”刘出洋冲她微微点头。这不仅表示听到了她的提醒，也是一种感谢之意的表达。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方才花曦语催生植物包裹起他们二人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罗列几人，都是刘出洋一系的后辈，在没有表示出明确的恶意之时，不能伤害他们。无奈之下，她只好出此下策。

“刚才那个场景，又是怎么回事？”回忆起方才森林中的事，仿佛仍历历在目，身临其境一般。“梦？”他猜测着，“难道是花曦语催生植物，所散发出的青草气味，诱使我的梦境中出现了森林？而且，我在梦境中，也闻到了青草的气味。至于梦境中的内容，也都是我的大脑，在对太师、叶儿，以及精灵女王几人的怀疑和线索的基础上，自主推理出来的。”

“可……如果是梦境的话？那我为什么会突然昏倒？魔法的反噬？还是误杀云岚的刺激？”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对，是那个旋转的气流！还有，我在醒来之前，好像也看到了骨币在旋转。”

“难道说……”他猛地瞪大眼睛，“难道说，那是幻境？是幻术师对我施展的幻境？而旋转的物体，就是这个幻术师，引人进出幻境所采用的手段，或者说……密钥。如此说来的话，那云岚的突然发疯，很可能也是中了幻术。误以为我向墨莲施展雷系术法，才去保护她。”

“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杀云岚。我才是他的目标才对！莫非……这相当于是一张请柬？”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以刘出洋对幻术师进行的心理画像，他现在应当是极为自傲，极为渴望认同的人格，在起做用。又恰好他做出突破，摆脱了只能施展一次幻术的桎枯。而且，又有刘出洋这个，主动吸引他前来的好对手。他现在，已经完全将杀死刘出洋的过程，变成了一场对他来说，极为丰盛的晚宴。

在这场宴会中，他只邀请刘出洋一人。而云岚的生命，就是他为邀请刘出洋，而发出的请柬。刚刚的那一个小小的幻境，则相当于一杯开胃酒。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正餐，必定会一道接一道的，令刘出洋应接不暇。

“幻境吗？就是不知道，方才的那个幻境，会不会是真实发生过的？”刘出洋查阅的一些资料中倒是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如果幻术师掌握的是时间规则，那很可能会在幻境中上演的，就是过去或未来真实发生的某些片断。

“小叔祖，你为什么要杀死云岚师兄？”这个时候，或是见到刘出洋醒来，罗列和天佑二人，一同走过来问道。

听到他们如此说辞，花曦语倒先不干了。“你们没看到吗？分明是云岚突然发疯，非要挡在出洋大哥魔法的面前！”她反驳道。

罗列二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尴尬。当时的情形，他们亦是看得一清二楚。可作为人类的习惯，他们虽与云岚、金秋，不太和睦，可毕竟也算是“自家人”。相比之下，刘出洋就算是“外人”。因此，出了事后，他们自然而然地，要将过错方，定给“外人”。

“可云岚师兄，又为什么……”天佑挠了挠脑袋，显然很不理解。

“我想，他当时应当中了幻术！”刘出洋将自己方才的分析，挑拣了一些，说与二人知道。

“这……不太可能吧！”天佑仍是一脸不敢相信，“不是说，幻术师已经前往光明联盟了吗？”

“那也只是传说，”罗列到是颇为相信刘出洋所言，“可为什么幻术师会盯上我们？他不是只杀天才的吗？”他紧皱眉头，“难道……”突然之间，他又是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刘出洋，脚下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刘出洋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表现出浑然不觉的样子。他用嘴奴了奴云岚尸体旁边的小师弟，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哦，他的真名，我们也不知道。”天佑答道，“听说他的家人，都被仇家所杀。因此，他自称阿仇。前一段时间，是云师兄采买物资里，将他救回来的。大师傅看他魔法天赋才不错，又有云师兄求情，便也收他当了弟子。”

“小师祖，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个幻术师？”罗列想的倒是比天佑多了一些，“也对，听说幻术师施展幻术，并不能离开受术人过远。当时就是他站在云岚师兄身旁。”说到此处，他向前走了两步，离刘出洋更近了一些，“小师祖，您说，我们要不要……”他将大拇指竖起，在自己的脖颈上面，横着比划了一下。

刘出洋摇了摇头，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不可能草菅人命。更何况，相比于那个阿仇，其实他更怀疑墨莲公主。首先，墨莲公主的人格分裂，十分符合幻术师的心理画像。其次，在刘出洋昏倒之时，她不知为何也昏倒了。会不会是幻术师施展幻术时，要进入受术者的意识，本身也会昏倒？他现在没有线索，也只好静观其变。

“咦？我怎么会在这？”这个时候，墨莲公主突然一翻身坐了起来。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把原本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弄得鸡窝一般。“哎？你们把塔修好了？还蛮快的嘛！”她四下打量一翻，颇为惊异，又抬起脚来，狠狠地跺了几脚地面，好似在检验，是不是有偷工减料。“哎哟！”可大概是用力大了些，她又戳伤了自己的脚祼，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糟了！”罗列和天佑互视一眼，满脸无奈。他们还想着墨莲公主醒来后能主事，可现在一看，这恐怕是那位不靠谱的“小师傅”。

“他……他……又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刚刚看到刘出洋一般，指着他问道。“还有，还有，云岚又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躺在地上，不怕脏吗？你看他衣服都黑了！”

“师傅……”罗列愁眉苦脸地过去，同她解释了一翻。没想到这个一向大咧咧的“小师傅”，听罢却是哆嗦了起来，“我……我……我，我可不想见到幻术师，”她结巴着说道，“师傅说了，幻术师会窥探人心中最害怕的画面，让人做梦。墨莲可不想做梦，也不想梦到过去！”

刘出洋眯了眯眼睛，墨莲公主的人格，也是一个胆小，一个自傲，与刘出洋对幻术师的分析，完全一致。

“小师祖！”罗列二人回过头来，为难地看向刘出洋。这个时候，他们是真的没有主意了。

“为今之计……”刘出洋略一思索，便是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应当先离开这里。这里毕竟是塔城，能人辈出。我们离开高塔，向塔城的中心位置前进。到那个时候，自会有人出来收拾那个幻术师。”

刘出洋边说，边观察着众人表情。可奇怪的是，众人听到刘出洋所言时，都是一副如释重负、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反对。

“我们现在就走！”罗列更是第一个站出来，走向传送法阵。

“等……等一下！”那个叫阿仇的小师弟，突然出声阻止。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急忙低垂下头颅，紧了紧宽师袍的领口，“金……金师兄，还在塔里面呢！”他怯怯地说道。

“对！我们应该先去找金师兄，大家一起离开！”天佑亦是赞同。

刘出洋也点了点头，几人一起进入传送法阵，传送到了高塔的另外一层。这一层的四周，尽是房间，原本就是为墨莲的弟子们所准备的，金秋当然也住此层。

“金师兄……金师兄！”罗列快步来到门前，举手就要敲门。可拳头高高抬起，却感觉手腕上一紧，怎么也落不下来。他愕然地回头望去，抓住他手腕的，正是刘出洋。

“怎……怎么”他见刘出洋盯着地面猛看，也低下头去。昏暗的魔法灯光下，地板上的情形，让他禁不住毛骨悚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只见在地面之上，正有暗黑色的鲜血，从门缝处流出，已是汇成了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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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七：琴杀（上）

罗列急切地想离开魔法塔，方一从传送阵出来，便几步来到金秋的房门之前，抬手就要敲门。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手腕，却被刘出洋一把抓住。抬起的手，便怎么也落不下去。

“干什么？”他回过头来，瞪大眼睛，一脸的不解。可紧接着，他便发现，刘出洋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直盯着脚下。他亦是顺着刘出洋的目光低下头去，立时被脚下的情形，骇了一跳。

有些昏暗的光线之下，一条暗黑色的血线，正从门缝下面流出，已在众人脚下，汇聚成了小小的一滩。“这……这……”他急忙后退了两步。

“听！”花曦语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房间里面，好像有声音。”

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果然里面好似有故意压低的声响。像是摩擦竖琴琴弦发出的声音，只是声调极为单一，不仅不能成为一首曲子，反而难听非常。

幽暗的环境，黑色的血泊，不成调的曲子，这一切都仿佛重重的黑云，压在刘出洋几人心头，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们把门踹开，进去看看？”天佑小声说道。

“你傻啊！”罗列叫道，“这里面，明显就是个陷阱，用琴声吸引我们进去。要我看，我们不要理它，现在离开魔法塔，才是最重要的！”

“不行！”阿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说道，“云师兄已经死了，可金师兄很可能还活着，我们不能放弃他！”

罗列嗤笑了一声，“要救你们救，我可没功夫奉陪。这样的陷阱，我当兵的时候见得多了，只有傻子才愿意去上当、去送死！”说着，他便走向传送阵，要离开此地。

刘出洋上前一步，将他拦了下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能单独行动。”他冷冷地看着罗列，直到罗列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别处，不敢与他对视之时，这才缓缓继续说道，“单独行动，很容易被人各个击破。而且，我怀疑那幻术师就在我们中间。我们聚在一起，相互监督、相互帮助，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大些。另外，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能取出类似骨币之类的，易于旋转起来的东西。因为我猜测，看到旋转的物体，很可能是幻术师将人带入幻境的前置条件。”

“那我可要先取出我的武器，”罗列说着，当着众人的面，从他的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了一把短剑。这把短剑，要比普通的匕首长上一些，却比正规的武器要短上一半。把手之上，还雕刻着某些纹路。看上去像是被刀刃划花的徽章。

“这是我叁军时，配发的武器。”他随口解释了一句。战场之上，意外频发。为了减少法师的伤亡，确实会为他们配发短刃，用以在意外情况下的自保。这就如同文官上战场也要配剑一样，是一个道理。

“现在怎么办？我们直接闯进去吗？”天佑问道。

刘出洋也颇感为难，里面还有动静，说明很可能金秋仍然活着。可这个时候，如果冒冒然直接闯了进去，他又怕会触动凶手留下来的机关，反而连累金秋丧命。

“如果……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形，那就好了……”他站在门前，嗅了嗅手指，忍不住说道。

“想看到里面的东西，那当然可以！”谁知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墨莲，突然开口说了话。

“你有办法？”刘出洋猛然看向了她。

“当然！”墨莲挠了挠脑袋，把原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无比。“你等着！”她将一只手，盖在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上面。“这个……不是！这个……好像也不是！”她一会儿挤眉弄眼的，一会儿又变得愁眉苦脸的。足足半晌，才眼睛一亮，从里面取出了一只水晶球。

“诺，用这个就行！”她丢垃圾一般的，将水晶球丢到了刘出洋的怀中。

“这是……”刘出洋翻弄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魔塔枢纽”这个词。

魔法高塔，顾名思义，那便是专门为魔法师实验和使用魔法，而建筑的高塔。若想达到这一目的，那便要将魔力与元素，完全揉入高塔的每一寸肌肤才行。可以说，几乎每一座魔法高塔，都会将魔法阵图，作为整个高塔的基础，将高塔中的每一寸土地，甚至于每一块方砖，都镌刻上魔法阵图的线条。

事实上，魔法高塔还未动工之时，便先要在整个地基下面，绘制出自传法阵。在魔法塔需要移动之时，先在要到达的方位，布置接引法阵，然后才能将整座高塔，一同传送过去。这样的接引法阵，在塔城也有许多。每一次有法师进阶，或法师比武的名次发生变化时，都会进行一次高塔传送。墨莲公主的人生目标，也正是要将自己的高塔，传送到塔城的内环之中，中央高塔的旁边。

而高塔枢纽，便是法师用来控制整个高塔内，所有法阵的工具。它可以控制整个高塔中，每一个法阵的动作。甚至可以监控到高塔内每一个房间、每一条走廊的情况。有了它，就相当于拥有了整个高塔的绝对控制权。

“这倒是一个办法！”刘出洋明白了墨莲的意思。不过，他反手又将水晶球，还给了墨莲。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应当由它的主人亲自使用才好。

“真是麻烦！”墨莲嘟了嘟嘴，轻轻触摸水晶球。立刻一座塔形的构图，出现在了水晶球当中。在塔的中间一层，有几个红点，显得犹为扎眼。刘出洋数了一下，正好是自己几人，再加上金秋的人数。这是高塔中“侦查生命”法阵，在发挥作用。

墨莲又是摆弄一下，水晶球中的画面，顿时扩大到了刘出洋几人所在的这一层。她轻轻一碰，画面又是一变，出现了对面房间中的情景。众人向里面看去，立时被里面影像，惊的目瞪口呆。

“该死！真是混蛋！”一阵咒骂声，禁不住从罗列嘴里，脱口而出。

只见那整个房间之中，密密麻麻地，穿满了蛛丝一般，亮晶晶的丝线。地板上、天花板上、墙壁上、桌子上，家具上、摆设上，无数根细细的丝线从它们中间，来回折射，穿棱，几乎占满了整个房内的空间。

房间中央的半空，所有丝线的交汇之处。又浮空横躺着一个人体。这个人体的身上，仿佛刺猬一般，密密麻麻地扎着这种丝线。只不过头颈部与躯干部相比，明显躯干部位的丝线，多了几倍，几乎这个人体的每一个毛孔之中，都会有一根丝线扎在上面，也不知是从外面钻入身体的，还是从身体中钻出的。

这倒不是凶手好心，刘出洋猜，这大概是因为头颈部的神经很多，凶手怕破坏了神经，减少痛苦。

无数条细小的血流，从每根毛孔中浸出。先是染透了衣衫，再汇聚于身体的最低部，最后，又从那个部位滴落下来，流到地面之上，钻出门缝，汇成小小的一滩。

“看！果然是金秋师兄，他还活着！”阿仇叫道。果然，墨莲又拨动了一下水晶球，房间里的画面，立刻转了一个角度。这是从上向下的一个视觉角度，金秋正大张着嘴巴，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些丝线，虽然从他身体中穿入穿出，又将他抬至半空。可实际上，却没有一根丝线，是主动承受他身体重量的。刘出洋猜测，这每一根丝线，在钻入或钻出他的身体时，大概与他肌肉产生的摩擦力，恰好与他的体重，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金秋也是担心自己稍稍一动，就会破坏这种平衡，跌落下来。到时候，锋利的细线，绝对会将他割得支离破碎。

“他为什么不呼救呢？”有人问道。

“大概是因为他的嘴，合拢不上！”另一人指了指水晶球说道。那里面金秋大张着嘴巴，倒不是因为他愿意张着。而是一些丝线，从他的嘴中和舌头上穿出，扩开了上下颌骨，让他闭不上嘴巴。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几根，恰好穿入了他的牙缝，将他的牙龈之处，磨得血肉模糊。血水混合和口水，填满了他的口腔，又从嘴角边缘溢出，流至后脑，滴落地面。刘出洋几人在外面听到的好似曲调的声音，正是这几根丝线，摩擦牙齿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金秋的两只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大概是看到了天花板上，突然动作起来的窥视法阵，知道外面有人要救他，立时露出了乞求的目光。

“金秋师兄要坚持不住了，”阿仇叫道，“我们必须救他！”说着，他就想上前去踢开房门。正如他所说，金秋的头，此时微微颤抖着，他的颈部肌肉，经过长时间的紧张，已然显得有些痉挛。

“等一下！”刘出洋又是阻止了他，“他并不是不想呼救，”他说道，“这里面很可能还有隐情”

人的发声器官是喉咙中的声带，嘴与舌头，都只起到辅助而已。金秋没有呼救，一种可能是声带受到了破坏，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敢。

可声带哪怕受到了伤害，也仍能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所以刘出洋猜测，第二种可能性极大，那就是金秋不敢。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细细的丝线，我们大家都见过。它们很可能，就是竖琴的琴弦。”刘出洋的话，让众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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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八：琴杀（下）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细细的丝线，我们大家都见过。它们很可能，就是竖琴的琴弦。”听到刘出洋所言，墨莲又是拨弄了一下水晶球。果然，金秋腰间的竖琴上，所有琴弦已是消失不见，只留下了空空的琴身。

“这……”罗列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原本金秋视为生命的强力武器，此时竟然要为他演奏催命的音符。事实上，刘出洋开始时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思索金秋为什么不呼救时，多了个心点，多考虑了一些，才想起了他的竖琴。

这也算是世事难料，就在不久之前，刘出洋还劝过金秋，让他放弃竖琴，成为一名真正的“元素使”，当时金秋还曾不以为然，可哪里又能想到，半天时间还未过去，他的竖琴，竟然将他害成了这样。

“金……金秋师兄倒是说过，他的竖琴非比寻常，特别是琴弦，韧性极好，拉长几十倍，都不会折断。”阿仇说道。

“还管他做什么？反正也是一个死人了！”罗列催促着众人，“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之前听说过，这幻术师此次出山，已经突破了原来的魔力屏障，升入了更高的阶位，甚至还掌握了法则。看来，他一定是理解了物质规则，可以让幻境与现实，短暂重叠，否则也做不到这种程度。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找高阶法师对付他的好！”

“不行！我们一定要救金秋师兄！”阿仇一听之下，立刻急了。

“怎么救？那密密麻麻的，都是琴弦啊！你个傻瓜！”罗列也不客气地反驳。

琴弦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共振。有时候，拨动一根琴弦，相临音阶的两根或几根弦，都会一同振动起来。如果音源足够强的话，甚至最后所有的弦，都有可能同时振动。

试想一下，这如此多的琴弦，碰都不能碰，因为一旦一根振动起来，很可能就会带着几十根一同振动。将金秋的皮肉，甚至内脏，都割得血肉模糊，如果碰破动脉，又会造成大量出血，这又该如何施救？金秋作为竖琴的主人，想必正是极为清楚这一点，才不敢呼救。

“如果，我们能支撑住金秋的身体。然后，拈住琴弦进入地板或墙壁的那一端，将它从手指与地板间切断。会不会……能够救出他！”刘出洋边想边说道，“毕竟，这个竖琴，只有四十七根琴弦，它们来回穿棱，才形成了现在的这个看似复杂的局面。我们每切断一根，就相当于同时放松了许多根。”

刘出洋说完之后，众人陷入了沉默，都在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我……可以打开房门！”片刻之后，墨莲指了指水晶球说道。在魔法塔中，是没有人权可讲的。塔的主人，可以控制它的一切。

“又怎么支撑他！”罗列摇了摇头，“这房间内，密密麻麻的都是琴弦，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我……我……”阿仇支吾了两声，突然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卷轴，“这是‘羽落术’，可以让人的身体周围，暂时聚拢大量的元素，托住他的身体。这本是我逃命时，爷爷交给我的，说我万一逃脱不了，就找悬崖跳下去。现在……我把它拿出来！它虽然不能完全支撑住金秋师兄的身体，但绝对可以让抵消部分重力，让他浑不受力地，暂时浮在空中。”说着，他又抚摸了一下卷轴，将它双手交给了刘出洋。

刘出洋接过卷轴，却见阿仇的手上和偶尔露出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疤。他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急忙向下拽了拽衣袖。

“进去先施展一次治愈魔法。”刘出洋又冲花曦语说道，他担心长时间的失血，会让金秋陷入休克。所以，哪怕就算让琴弦都长在肉中，最后再拨出来，也要先将他治愈。

“好！”见花曦语答应下来，他又冲墨莲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他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墨莲伸手一点水晶球，“咔”的一声轻响，房门轻轻颤动了一下。“绷”里面的一些琴弦，亦是受其影响，微微颤动，金秋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刘出洋缓缓推开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伸手将卷轴塞了进去，对着金秋使用。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在几人的精神力探知之中，一团元素之雾，汇集于金秋身上，将他托了起来。金秋的面部表情，亦是放松了许多，原来哆嗦着的头部，也镇定了不少。

众人也都微微松了口气，计划进行到现在，算是开了个好头。可刘出洋看到水晶球中的影像时，却又是皱起了眉头。在那影像之中，由于房门微微打开，金秋的身体与房门间的琴弦，由紧绷状态，变得松弛了许多。可其它部位的，却依然是绷的紧紧的。

这就说明，众人之前的猜测，出现了偏差。这些琴弦，并不是简单地穿入穿出金秋的身体。而是每一次穿入穿出，都经过了他的骨骼，都把他的骨骼当作支点，在上面“卡”了一下。换句话说，现在的所有的紧绷琴弦，都是一面的支点为房间里的各个方位，而另一个支点，却是金秋的骨骼。

如此一来，便不能如刘出洋所说的那样，切断四十七根便可以了事。而是要将所有，都逐一斩断才行。

“开始吧！”需要切断的琴弦增多，便要考虑到“羽落术”的时效性问题。刘出洋觉得事不宜迟，应当马上开始。他来不及思考更多，便冲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从吊坠中取出直刀，用手指拈住了离门缝最近的一根琴弦。

也不知道幻术师是如何做到的，这根琴弦就像长在了地板上一样，刘出洋拽了拽，根本就是纹丝不动。幻术与规则力量的结合，真能达到如此恐怖的效果？也难怪幻术师家族，能在上古神权时代，那人才辈出、竞争激烈的环境之下，依旧能成为五大家族之下，占据一席之地。果是不可小觑！

他用直刀的刀刃，轻轻一碰琴弦，“啵”的一声，立刻感到手中一松。这根琴弦，竟然被一切为二。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直刀，怎么说这琴弦也是魔法物品，没想到这直刀还挺锋利。

缓缓放松手中的琴弦，刘出洋又拈起了另外一根，将其切断。慢慢的，他将整个身体，都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房间的一个角落，渐渐的被清理出来。刘出洋长出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倒不是切割琴弦能有多累，而是他既要注意不能在切割时发出声响，又要避开其它琴弦，不能碰到它们，精神紧张所致。

他看了眼身后，其余的几人也都钻入了房间之内。眼看着计划进行得顺利，仿佛都看到了解救金秋的希望，也都纷纷取出随身的短刃，帮起忙来。只过他们的兵刃，看起来似乎不太合用，进展显得十分的缓慢。

“只要救出金秋，就可以问问是谁将他害成这样。”刘出洋想到。金秋现在不敢出声，自然不能说出谁是凶手。可若是成功将他解救出来，就可以询问一下，或许能找出幻术师的线索。

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墨莲双手捂着嘴巴，瞪大双眼，看着吊在半空的金秋，身体不住颤抖。刘出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的确，现实的场景，要比从水晶球中来看，恐怖了百倍。作为“墨莲”比较胆小的那个人格，看到他的样子，确是比较“吓人”。

刘出洋吸了口气，满鼻满口，尽是血腥的气味，令人欲呕。方才精神紧张时，还毫无所觉。此时看到了曙光，稍稍放松，一些负面的情绪，便纷纷涌了上来。

他方想继续切割工作，可突然皱起了眉头，心尖泛起了一丝不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看了看四周，房间中到处是密密麻麻，反射着毫光的琴弦。唯独房门附近，要稀疏不少。就好像……是幻术师特意布置，让他们有足够的转圜空间，可以从容地打开房门，进来一般。

“陷阱？”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词。“可到底……危机来自何方！”他略有些慌乱地四处观看。最终的目光，却是聚焦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一股血流，缓缓地从刘出洋脚边流过，钻出门缝，在门外聚集，这是他们早就发现了的。

可偏偏现在，这股血流却是加快了许多，好像金秋再次受到了伤害。“进来的时候，曦语不是用过治愈术法了吗？”刘出洋皱起了眉头，可忽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他想到，“是力的平衡，我们破坏了力的平衡！”

所有琴弦，都是通过金秋的骨骼，将他吊在半空。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升力与重力的平衡，还有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力的平衡。

而“羽落术”，顾名思义，只能让人像羽毛一般的落下去。它只能根据人所受重力的大小，提供升力。在两力平衡的前提下，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是缓解了金秋颈部肌肉的压力。

可刘出洋几人，切割琴弦的动作，却不是如此了。他们每切断一根，便改变了一分力的平衡，让金秋的身体位置，产生微妙的变化。

果不其然，刘出洋抬起头来，再次仔细观察金秋。他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个睡着之人，半夜翻身，刚刚翻起了一个角度，却又硬生生地静止在半空一般，别扭至极。由于身体位置的改变，其它绷紧的琴弦，纷纷错过一断距离，将他的血肉，再一次割开，流出鲜血。

金秋的面部表情，亦是惊恐无比。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切割琴弦，每切断一根，自己就要多痛苦一分；每切断一根，自己就离死亡，更近一分。可偏偏他还不能出言提醒，生怕引起琴弦共振。这种看着要救自己的同伴，却在缓慢地杀死自己，而自己又不能提醒的感觉，绝对是一种心理上的绝大刺激。

“必须要阻止他们！”刘出洋想到，幸亏发现的早，否则等金秋“翻过身来”，就要被切成一截截的肉条了。

刘出洋挨个轻拍他们的肩膀，要阻止他们。可就在这时，随着一根琴弦被切断，金秋的身体，又是微微翻转了一个角度。这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卡在他牙缝中的一根琴弦，将他的牙齿，生生绷断。

“嗡~”失去了牙齿的束缚，这根琴弦，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死亡的筝鸣。随着它的颤动，与之相近音阶的许多琴弦，也同时颤动了起来。或许是某一根，切到了金秋的动脉，一大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正好浇在墨莲头上，喷了满头满脸。

“啊！”墨莲忍不住尖叫起来。“嗡！”这一声尖叫，引得更多的琴弦共振，让金秋苦不堪言。

“快斩断琴弦！”刘出洋大叫一声，抬刀切断了一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最好的方法，便是快刀斩乱麻了。

“让……让我死！”可这个时候，金秋从喉咙间，漾出一口鲜血。他也终于忍受不住了，精神崩溃，发出歇斯底里地，最后一声吼叫。

刹时间，血液喷溅声、琴弦嗡嗡声、和尖叫声连成一片，共同奏出了死亡的乐章。

房间中殷红一片，到处涂满了鲜血。几大滴血液，滴落到刘出洋脸上，他用手一抹，有一种颗粒似的感觉。那是金秋被琴弦绞成肉靡的肌肉组织，随着鲜血一同喷射了出来。

这一股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功夫，嗡嗡声便停了下来，喷射的血液，也变为了大股的滴落。金秋的尸体，浑身艳红，显得破碎不堪，连面容都无法辨认。他挂在琴弦中间，就好像为琴弦所控制的傀儡。

众人都呆立当场，任由鲜血涂满全身，久久不语，墨莲甚至早就昏了过去。事情发展得太快，局面几乎是瞬间崩解。别说使用治愈术法了，大家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金……金师兄一生爱琴，如今死在琴弦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了！”半晌之后，阿仇才缓缓回过神来，说道。

“师傅老说他玩物丧志，可他分明就是玩物丧命啊！”罗列也是抹了把脸，呆呆说道。

刘出洋却是瞪大了双眼，这一切，从金秋开始被发现，到众人计议解救，可以说步步都在幻术师的预料之中，步步都受了他的算计。他让故意众人进屋解救，就是想让金秋承受巨大的痛苦之后，再血腥地死在众人的面前。

“这就是……你准备的第一道大餐吗？”刘出洋不禁暗暗想到。

“绷”的一声，这个时候，金秋耷拉着的脑袋上，又是一根牙齿，经受不住琴弦的力量，被其绷断，落到了地面之上。

“咯啦啦”它蹦跳了两下，竟然如骨币一般，在地面上旋转了起来。众人都被声音吸引，同时看向了它。

“糟糕！”刘出洋见状大叫不好，却是突然眼前一黑，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模糊之中，他仿佛看见一个，将手塞到了自己肚皮当中的怪人，正不断地冲他……呵呵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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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五十九：镜鬼连环杀人案（一）

“这是……哪里？”刘出洋的眼角动了动，觉得有些发痒。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正看到一绺乌黑的头发，在自己的眼前，扫来扫去。不时碰到脸上，感觉痒痒的。淡淡的香气，和刺鼻消毒水气味，一起涌入他的鼻端。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干涸的嗓子，却是让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突然额头上一阵巨痛袭来，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在他额头上点了点，消毒水的气味，又浓重了许多。他觉得自己的额头，好像又被层层白布，包裹了起来。

“咦？你醒了？”朦胧中，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说道。刘出洋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可头顶的灯光很是刺眼，让他怎么也看不清。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睛，终于感觉好了一些。可再次抬头看时，那年轻的女子，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是哪里？”他茫然四顾。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右手手背上，几截雪白的胶布，正把一支针头，牢牢地固定在上面。旁边的吊瓶中，装满了冰凉的液体，顺着胶制软管，缓缓流入他的身体，弄得整个右手手掌，都冰凉无比。

“医……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忽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正好看到身上盖的被子上面，还印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

恍若隔世，这个房间中的景象，让他感到恍若隔世。

他拔下手背的吊针，站起身来，四处打量。这个病房之内，有两张病床。自己那张的床尾上面，挂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编号是416019，上面还用油性签字笔，写上了“头部创伤”，四个大字。

刘出洋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上面的确缠了厚厚的绷带。自己刚刚醒来时，感觉额头上的疼痛，大概也是护士在为自己消炎、换药。

他又来到另一张病床前面，这张病床的主人叫张昆，编号为416020，也用油性签字笔，写上了“手部烧伤，面积80”几个大字。

这张病床，紧挨窗口。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远处的路灯、车灯，和万家的照明灯，倒是密密麻麻，显得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如果推算的话，现在应当是傍晚六、七点钟左右。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段。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幻境？穿越？还是怎么回事？”刘出洋抬起手来，有些犹豫，想了想，才将自己手指，贴上了面前的玻璃。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手指上的热量，又将手指边缘的玻璃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刘出洋油然而生一种孤寂的感觉，窗外的景象，好似与窗内的自己，分属两个世界。这层薄薄的玻璃，就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

“醒了，兄弟！”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公鸭的嗓子。刘出洋回过头去，身后门口处，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有些秃顶。他身上穿着和刘出洋一模一样的病号服，只不过下摆的钮扣没有系。右手便从下摆的衣襟中，探了进去，好像一直在摸着自己的肚子。

“来……来，兄弟，帮个忙！”他探头看看门个，便作贼似跑到床边，的从自己的床铺底下，掏出一包还未打开的香烟，递给了刘出洋。

刘出洋奇怪地看着他，他便苦笑了一声，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了凸出一大块的肥胖肚皮。只见他右手手掌，竟然完全塞到了自己肚子里面，只余半截腕子，还留在外面。腕子两边的肚皮上面，还留有缝合的刀口。

“呵呵，烧伤了手，刚植完皮。”他笑着解释了一句。

刘出洋也笑了笑，表示理解。作完这种手术的病人，倒是会将自己手掌，暂时缝合到肚子里面，以便让它在无菌地环境中，自行痊愈。

他接过胖子递来的香烟，拆开包装，取出一支，递还给了他。胖子迫不及待地接了回去，放在口中，用火机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足足燃掉了半根香烟的长度。这才喷出一大团烟雾，又急忙将它们吸了回来，咽入肺中。这才满意地咂了咂嘴。

“兄弟，不是当哥的说你！”他完全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拍了拍刘出洋的肩头。“以后少看那些玄幻的书和电视，”他坐在自己的床边，吸了口烟说道，“自从你住进来的这两天晚上，老是在说梦话，一会儿喊魔法，一会儿又嚷着精灵的。还这个‘术’，那个‘咒’的，让老哥我连着两天都没睡好觉。”

“哦？”听到这些，刘出洋顿时愣住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看到旋转的牙齿后，才突然失去意识昏迷的，可为什么醒来后，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梦？还是幻境？”在刘出洋的心中，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

“这是哪？”想到此处，刘出洋暗自提高警惕，开口问道，“我是怎么来的？”

“扑”听到刘出洋的问话，胖子差点被自己呼进去的烟呛到，“这里当然是县医院了！还能是夜总会不成？”他咳嗽几声，边笑边说道，“至于你怎么来的，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送你来的，他说他自己是个警察。对了，刚刚我还在楼道里看到了他！”

说着，他看了眼手机，连忙将香烟掐灭，放到褥子底下。又连连扇风，将烟雾吹散。“快查房了，这里不让吸烟！”他边解释，边要打开窗户。

“嘿！嘿！”他单手抓住窗框，用了几次力，可这窗框就是纹丝不动。“混蛋，刚装修完的东西，就都不好使！”他咒骂了一句，铆起全身的力量，又使了一股大劲。可是这一次，他不仅仍然没有推开窗户，反而面露痛苦之色。急忙掀起了衣摆，刘出洋就见他肚皮上的刀口，好像有些迸裂。

“这破地方，”胖子见刘出洋正看着他，显得有些尴尬。“这层刚装完修，本来不让住人的。可楼下的病房都住满了，我就托了关系。说起来，老弟你能住在这里，还得感谢老哥我那！”说着，他又指了指刘出洋那张病床旁边的墙，“看到没，那里面是洗手室和浴室，还有这电视，这过道，这空调，都是按照宾馆的设计来的。”他胡乱吹牛，实际也就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刘出洋四下一看，果真房内的各种器具都是新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木头气味。

“又在抽烟！”正闲谈之时，忽地从门外进来两人。当前一人身穿白色大褂，留着平头，皮肤白净，身材略有些廋弱，长得倒是斯斯文文，很是清秀。若不是他胸卡上性别一栏中，明明白白地写着“男”，恐怕有人还会误以为他是女的。

“说过你多少次了，这里不允许吸烟！”这人一看就是冷脸子的人，十分不好惹。

面对医生的训斥，胖子张昆也只好讪笑两声，当作没有听见。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又冲刘出洋问道。

“还好！”刘出洋答道。

医生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刘出洋几句，突然向他伸出了手来。他的手指也是白皙修长，保养得很好。

刘出洋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还拿着张昆的香烟，立时明白过来，将它递给了他。医生身后，穿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见刘出洋竟然这么“识趣”，立刻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这个小护士，个头不高，有些婴儿肥，显得脸部圆圆的。留着长长的头发，眼睛也很大，可一笑起来，又会眯成一条细线。

“你……”刘出洋眨眨眼睛，想起方一醒来时，给自己额头换药的，好像就是这个小丫头。

那医生刚想再说些什么，可突然之间，房门“嘭”的一声，被大力推开。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人。

“刘哥，你真的醒了！”他一见到刘出洋，立刻惊喜地叫道。

“你……”刘出洋觉得这人面熟至极，“你是……孟凡玉？郭岩的表弟？”他一下子认出了他。“可……”这一瞬间，刘出洋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太够用了。

“刘哥你还记得我，说明你的脑袋没什么问题！”孟凡玉呵呵笑着说道。

“我……我怎么到这来了？”刘出洋问道。

“你调查山庄中‘恶鬼食人案’的时候，地下室突然发生了爆炸，”孟凡玉说道，“我哥不是让我照顾你嘛！那天我不放心，就开车去找你。结果山庄里面，到处是死人，却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你。后来，我听到地下室有动静，就猛力砸门。结果地下室发生了爆炸，我闯进去，从碎石堆里将你救了出来，送到了县医院。你都昏迷两天了。”

“山庄……地下室……”听罢孟凡玉所言，刘出洋迟迟不语。他确实记得，自己在山庄地下室时，听到过孟凡玉在外面砸门。可之后明明自己是引爆了手雷，和魅魔同归于尽了啊！“难道……那一切都是幻觉，是自己吸入了山庄中致幻物质后，所想象出来的东西？”他不禁如此想到。

“可……到底哪个才是幻觉呢？”到底现在的这个世界，是幻术师利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所构建出来的幻境。还是那个魔法世界，是吸入致幻物质后，所想象出来的？刘出洋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微微的疼痛。

他长出了口气，突然看到，那个医生竟还没走，正站在两人旁边，双眼紧盯着他，瞳孔之内，满是莫名的意味。见到刘出洋扭头看向他，他好似如梦方醒般，轻咳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圆脸的小护士，也紧跟在他身后。

“喂、喂……”孟凡玉突然出声叫住了那小护士，“一会儿去找你啊！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他冲她挤眉弄眼地说道。

“去！”小丫头嘟了嘟嘴，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兄弟，什么好东西，给我也看看呗！”秃头胖子张昆，凑了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真要看啊！等着！”孟凡玉取出手机，摆弄了几下，“诺，就是这个！”他将手机屏幕，推到了张昆眼前。

“哎哟妈呀！”张昆被吓了一哆嗦，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他咧着嘴撩开衣服的下摆，肚皮上的刀口，好似浸出了一丝血迹。

刘出洋也好奇地探头过去，却见那手机屏幕上的图片，竟然是一截死人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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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六十：镜鬼连环杀人案（二）

孟凡玉这小子，向来胆大妄为。想当初，在殡仪馆之时，他就敢提着被害人的头颅，去吓唬他哥哥。可想而知，胆大到了什么程度，又妄为到了什么地步。所以今天，刘出洋看到他用死者的半截手臂图片，去吓张昆，倒是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

“你这兔崽子，就知道吓你老子！”张昆被骇了一跳，一屁股坐上床沿，看了看肚皮上的刀口，张嘴便骂了起来，脸上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张哥，你可小心点，别把自己的肚肠子给拽出来！”孟凡玉嬉皮笑脸地取笑道，“再说了，这不是张哥你非要看的吗？”

“我要看……我要看的是你泡妞用的照片，你搞对象给人家女孩看这种东西啊！”张昆显得气怒不已。

“哎！你还真说对了！”孟凡玉的脸上，露出了贱笑，好像就等着张昆问这个问题似的。他一拍大腿，“我还真就要给她看这个。”他说道，“张哥，你不知道，这家医院里原来闹鬼的！早先，听说有个病人，瘫痪在床，被家人抛弃了。她只好留在了医院里，每天也不离开病床。医院想了许多办法赶她出去，都没有成功。后来也不知怎的，大概是她抑郁了，就打碎了自己最心爱的镜子，用镜片碎片切开自己的手腕，眼看着鲜血慢慢的流出，最后失血而死，算是割脉自杀了！”

刘出洋拿过孟凡玉的手机，“这就是那个自杀的病人？”他边看着手机上的图片边问道。

“不是，”孟凡玉摇了摇头，“刘哥你听我说完。那个自杀的病人，听说最爱美了，整天就爱照镜子，梳理自己长长的头发。所以她自杀之后，就和镜子融为了一体。后来听说她每当月光黯淡之时，就喜欢出来害人。附在当时晚正在照镜子人的身上，然后切断她的手腕……”

“你……你别瞎说……”张昆扭头看了看窗外，今夜的月亮，正好是一轮窄窄的月牙。他大概是觉得脊背有些发寒，急忙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医院的事，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可没骗你！我前女友曾经就在这家医院上班，是她告诉我的。”孟凡玉见成功吓到了张昆，露出得意的笑容。“还有，知道医院这层为什么装修吗？就是因为经常闹鬼死人，所以医院把所有的镜子、家具，甚至墙皮都丢掉了，全部重新换新，希望因此摆脱镜鬼的纠缠。就连这张照片，也是被镜鬼害死的人，我从警局资料库中特意翻出来的。今天晚上就讲给新来的那小护士听，保证她投怀送抱……”他嘿嘿笑着说道。

“可这人……倒不像是自杀而死的！”这个时候，刘出洋突然开口说道。他将孟凡玉手机上的图片放大，又翻弄了几下。这半截死者手臂，整体呈现青白色。手腕部位，有三道长长的、极深切口。切口处血肉参差，微微向外翻出。显示出下手之人，手段极狠。

“按照一般常理来说，人的潜意识，总有趋利避害的特性。这是大自然赋予的特性，是人类进化几千年来，为了自身生存，成功遗传下来的特质。任何人都逃避不了，也改变不了！”刘出洋缓缓说道，“哪怕就算是要自杀的人，也不例外。所以，割腕之人所下的第一刀，往往不会太深，那是因为他们怕疼。再加上人的血管、肌肉，自身都有内缩性，和血小板的自动止血功能。因此，这一刀的刀口，往往都会自动止血，很难达到成功自杀的效果。”

“到了这个时候，自杀之人，往往会停止这种行为。这也就出现了，许多违法之人，往往自杀不成功，便开始潜逃或自首的事例发生。可如果说割腕之人，自杀的意志坚定。那便可能会继续试探地割下第二刀，或者第三刀，甚至第四刀，直到死去为止。当然，过程中因害怕而出现自杀中止的可能性，仍是更大。”

孟凡玉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两眼，“这手腕上，正好不是三道深深的伤口吗？”

“伤口是三道，关键是太深了！”刘出洋说道，“而且你看这三条伤口的深度，竟然相差仿佛。换句话说，这三条伤口里面，只要一条，就足以致命。可偏偏却是割了三次，这岂不奇怪？所以我怀疑，这是有人杀人怕其不死，或者故布自杀疑阵，而割开的三条伤口。所以，我猜测她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这也有可能是割开很深的一刀后，还怕自己不死，而割开的第二刀和第三刀啊？”这个时候，张昆也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刘出洋微微摇头“我说过了，人总是有趋利避害特征的。这么深的伤口，足以造成大量鲜血的喷溅。而人发现自己大量喷血时，第一反应是惊慌，而后是想着怎么止血。决不会想到会不会死，要不要再来一刀。哪怕就是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也会因大量失血而昏迷了。只有第一刀下去，少量出血，又很快自动止血的情况，才会补上第二刀。”

“所以了……”孟凡玉转了转眼珠，“所以我才说是镜鬼附身嘛！那伤口是鬼割的，又不是她自己割的。”

“你相信有鬼？”刘出洋张了张嘴，很想问出这句话。可一想到自己是不是“穿越”过了，现在又是不是幻境，这两个问题都没有搞清。便咂了咂嘴巴，又闭了起来。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有戳穿孟凡玉。那就关于孟凡玉方才所讲瘫痪病人自杀，又变成镜鬼的故事，刘出洋也觉得不太可能，很可能也只是以讹传讹。因为每天爱漂亮、爱照镜子，本身就是热爱生活、排遣压力的行为，又怎么可能因为抑郁而自杀？除非……

“看吧！”孟凡玉得意地一笑，自以为辩倒了刘出洋。“我要找小护士，去讲故事了。”他站起身来。

突然一阵争吵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刘出洋也站起了身，和孟凡玉对视一眼。二人一同快步走出了房间。

“等……等等我！”张昆也慌张地下了床，跟在二人身后。

刘出洋推开房门，走出房间。这才发觉，原本自己所住的病房，正好处在整个楼层的中间位置，斜对面便是医生值班室和护士站。除此以外，长长楼道的其它位置，便都是病房，两两相对。

每间病房的房门，都是两扇，便于活动病床的进出。每扇房门的上部，约一人来高的位置，还都安有玻璃窗口，可以从那里，看到病房内部的情形。

不过此时，除了刘出洋所以在病房外，其它病房的灯都关着，倒真像张胖子所说的，这层楼因为装修，暂不对外开放，只有他们两个托了关系的病人。

“你又想变卦……又想变卦是不是？”医生值班室内，传出了一个女人激动的叫喊之声。

刘出洋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小护士，正趴在值班室门外，偷偷向里面观看。这个值班室门上，也有一扇透明的窗户，只不过里面用报纸糊了起来。大概是报纸没有糊严，出现了缝隙，才让外面有人得以偷窥，而不被里面发现。

“你说啊……说话啊！”里面又是传来了那个女人的愤怒的声音。只不过声音时高时低，刘出洋也听不清楚，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

片刻之后，那两个小护士突然转身后退，跑到了一边。几乎她们刚刚站好的同时，那值班室的房门，也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个身形高挑的美丽女子。这名女子，身形较高，保守估计，也足足一米七十以上。她穿着粉色的护士服装，脖子上面，却是带了一个艳红色的丝绸围巾。

“护……护士长……”圆脸的小护卫有些做贼心虚，怯怯地叫道。

“哦……小沐啊！”护士长深吸口气，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显得有些疲惫。“没事，”她说道，“只是装修上的问题，有些意见不一！”

“没事就好！我们还都等着，吃您和腾医生的喜糖那！”圆脸小护士身旁的那名年龄稍长的护士，嘴倒是挺甜。

“谢谢你了！”护士长勉强笑了笑，“对了，按照医院领导的意思，这层的病房都装修完了，过两天就要正式开放了。虽然现在病人还少，可也不要掉以轻心，就当是预演了。”说着，她又左右看看，“你们霞姐呢？”她问道。

两个小护士对视一眼，低下了头，谁都没有吭声。

“又躲到哪个病房睡觉去了吧！”护士长叹了口气，回去了护士站，两个小护士也跟在了身后。孟凡玉嘿嘿一笑，冲刘出洋眨了眨眼睛，过去叫住了圆脸的小护士。

刘出洋摇了摇头，刚想回去房间。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咔哒”声响，他向楼道的尽头看去，那个方向黑乎乎的，好像有一道……大大的铁栅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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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六十一：镜鬼连环杀人案（三）

夜沉似水，刘出洋睡得很不踏实。半梦半醒之中，他突然被一阵叫喊声惊醒过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就是一愣，他竟是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花曦语怀中，头枕着她的双膝。

“出洋大哥……出洋大哥！”唤醒自己的叫喊之声，分明就是花曦语对自己的呼唤之声。

“我……难道又回来了吗？”刘出洋想到。可紧接着，一个黑影突然从花曦语后面靠近，遮住了头顶上，魔法灯所散发出来的光线。将大片的黑暗，投入到了他的眼眸之中。

“小心！”刘出洋张了张嘴，可就是呼不出声。他瞪大的眼瞳中，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直直地冲他扎来。

“啊！”刘出洋坐直了身体，身上尽是冷汗。他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仍在病房之内，窗外已是完全的漆黑一片。

“不……不！别伤害我……别伤害我……”隔壁病床上的张昆，也在大声说着梦话。想必刘出洋方才所做的梦，就是受了他梦话的一些影响。

“我一定还钱……我一定还钱！”张昆继续大声叫喊着，“别烧我的手！别烧我的手！”突然之间，他也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四处打量，尽显惊慌神色。猛然间，他一眼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刘出洋，“你……你要干什么？”他大声质问道。

“我……”刘出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想说自己是被噩梦惊醒的，也无意窥探张昆的，只好叹口气敷衍他道“我想去趟卫生间！”

“哦……”张昆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你去吧！”他躺在床上，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出洋。屋外楼道中昏暗的灯光映照之下，就如同两个明晃晃的光点，瘆人至极。

刘出洋其实本不想去，可话已出口，不去又怕引得张昆猜忌。以张昆现在的精神状态，说不定会更加麻烦。刘出洋别无它法，只好穿上鞋子，来到了卫生间之中。

卫生间里面的设施，到很是齐全。靠近刘出洋病床的方向，是一间安装毛玻璃门，内设花洒的浴室。浴室对面有一面大大的镜子，镜子下方是洗脸用的盥洗台。

看到淋浴用的花洒，刘出洋顿时觉得浑身有些发痒。在他的印象里，另一世界当中，有袪尘法阵，当然也可以用木桶，或魔法产生的水来清洁身体。不过，却都没有这个世界方便。

打开花洒，让温热的水流冲在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驱散了他多日来的疲惫，令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他从旁边顺手拿起了一瓶洗发液，抹到了头上，混着泡沫的温水顺着他的额头，淌落地面，让他感到很是轻松。

可就在此时，浴室对的镜子里，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隔着毛玻璃，刘出洋有些看不清楚，可他能够肯定，那镜子里面，绝不是原本反射光线的亮堂模样，而是中间多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朦胧之间，仿佛是个人形。

刘出洋瞪大双眼，想要看个仔细。可额头上，混合着泡沫的洗澡水，却突然流到了他的眼瞳当中，刹时间，眼中一片疼痛，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眼前一片黑暗，耳中除了哗哗的水声，再无其它。原来冲在身体上，觉得无比放松的热水，现在却是让他感到有些胸口发闷。他伸出双手，摸索着想要找到毛巾，可指尖传来的，尽是冰冷的触感。

“该死！”刘出洋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泪水和混合泡沫的温水，一起参杂在眼中，让他根本无法视物，那个黑影好像仍在，让他觉得脊背阵阵发寒，仿佛有丝丝凉气，顺着尾骨一直窜入后脑。他用力抹了把眼睛，刺痛感却愈发地强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喘了两口粗气，用花洒的水冲着双眼。片刻之后，终于感觉好了一些。他瞪大双眼，猛地推开玻璃门，对面的镜子上面，布满朦胧的水气，里面模糊地显示出他自己的身影。

“难道是我看错了？是我自己的影子？”发生了这样的事，刘出洋再也没有了继续洗下去的兴致，他囫囵冲了一下，穿好自己的病号服。擦干镜子上的水气，镜面当中，清晰地投影出自己的面容。

“看来，真的是我看错了！”刘出洋想到。自己在浴室中洗澡时，身影通过浴室的毛玻璃门，投影到对面的镜子里面，倒是很可能形成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影子。

想到此处，他轻吐口气，转身向卫生间门外走去。他甚至有些暗笑自己神经过敏，也被孟凡玉所讲的故事，给吓到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镜子当中，却突然又是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是一个身穿病人衣服，披散着头发的女人。长长的头发，又脏又乱，乱七八糟的几乎盖住整个面孔。只有两只灰白色的眼珠，从头发的间隙出透露出来，随着刘出洋的移动，而缓缓地转动着。

刘出洋的后背，又是一阵发寒。他猛地转过头去，可那镜子当中，却也只是映照出对面的浴室，除此以外，别无它物。

他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刚想到镜子前面去，再看个究竟。可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轻轻的呼唤之声“刘警官……刘警官……”

“谁？”刘出洋回过头去，听声间传来的方向，好像是卫生间外面。他快步离开卫生间，就见紧接着卫生间的病房大门上面，两个小脑袋正隔着玻璃，从外面向里望来，正是那两个小护士。

见到刘出洋走出卫生间，圆脸小护士一脸焦急地冲他招着手，示意他赶快出来。

“怎么了？”刘出洋打开房门问道。

“嘘！”小丫头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刘警官……”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些许的担忧、焦急，还略带着一丝恐惧。刘出洋又看了看她旁边的另一个小护士，也是如此。

“抱歉！刘警官！”圆脸的小护士说道，“护士长和孟凡玉都找地方睡觉去了，霞姐又找不到。我们只好来拜托你了！”

“发生了什么事？”刘出洋也压低声音问道。

另一个小护士，一脸惊恐地指了指了医生值班室。“我想去卫生间，又不敢去，就拉着小雨。回来的时候，见腾医生屋中的灯还亮着，好奇他为什么还没有休息，就想去看看，结果……”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底是怎么了？”这小丫头说了一堆废话，也没有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出洋干脆来到医生值班室的门前，也将眼睛贴到了门上，从那没有糊好的报纸间隙中，向里面望去。可这一望之下，即便是他，也不禁猛地瞪大了瞳孔，感到浑身阵阵发凉，起了一层密密地鸡皮疙瘩。

只见那屋中，房门正对面，靠窗位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开着一盏台灯，散发出黯淡的光线。两个小护士口中所说的腾医生，也正坐在桌面前方，背对着房门。

他的一只手中，好似拿着一面老式的梳妆镜子，照着自己的面容。可他的另一只左手，却是翘起了兰花手指，拈着一把破旧的断齿梳子，不断重复地、机械地梳笼着他自己的头发。

他原本就是平头，可他梳头的动作，却是从头顶开始，一直向下，持续到腰间，就仿佛他有着一头美丽的齐腰长发一般。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所梳着的，只是一段空气而已。

他的左手，看上去有些别扭，做出的动作很不协调，僵硬至极。就好像那梳头的动作，根本不是他本人所为，而是有一只看不见的人手，正把着他的左手，一点又一点、一遍又一遍地，在梳理着他的头发。而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木偶，任由摆布。

由于角度问题，刘出洋看不到那镜子之中，到底映照出了什么，只能看到那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刘出洋抬起手指，想要敲响房门，却又微微有些犹豫，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刘警官……”圆脸的小护士，也在刘出洋身后怯怯地说道。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人，这种情况之下，早就失了分寸，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唤醒’他！”刘出洋暗自下了决定。虽然不知道腾医生此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现在的状态，却绝对是很有问题。刘出洋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他现在那涣散的眼神，和呆滞的面孔。

他现在就仿佛是……丢了他自己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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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六十二：镜鬼连环杀人案（四）

墨一般浓重的深夜当中，周围都静寂的可怕。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腾医生作为一个大男人，却躲在自己的值班室内，照着镜子，竖兰花指，拈起梳子，不断地、机械式地，重复的梳理着他的头发。

他一下又一下，从头顶梳至腰间，可他本身所留的，却不过是一个短短的平头而已。他的手，僵硬无比，动作，也显得很是别扭。就好像有一只肉眼看不见的手掌，正抓在他的手背之上，不断地比划着梳头的动作。

刘出洋抬起手来，就想要敲响房门。虽然他不知道腾医生的身上，此时发生了什么。可他却能够猜出，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绝对很不对劲。他或许是正呆呆出神，陷入了无意识状态。又或许真的有镜鬼存在，附上了他的身，占据了他的灵魂。可无论如何，刘出洋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当刘出洋的手掌，刚刚抬起之时，还没有落下之时。他却猛然间听到身后，自己的病房当中，传出了“啊”的一声惨嚎。声音当中，充满了恐惧。

“呀！”身后的两个小护士，也同时尖叫了起来。刚刚偷看到腾医生诡异的动作，她们本就有些害怕，再加上注意力，又都放在了刘出洋身上。此时冷不防地传来一声惨叫，也将她们吓得够呛。

刘出洋回过头去，就见一个黑影，猛地推开病房的房门，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

他摔倒的位置，也很是巧合，正好倒在了两个护士的脚边。他一只手胡乱挥舞着，又恰巧抓住一个小护士的脚祼。吓得她尖叫一声，一蹦三尺高。“小……小雨……”她抓着圆脸小护士的手臂，不断地胡乱蹬踹着，正巧一脚踹到了那人的脸上。

圆脸小护士也被骇了一跳，不过还算够意思，没有抛下她，独自跑开。而是拽着她的后腰，将她拖到了一旁。

“刘……刘出洋；刘……警官；出洋老弟，”这人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看来是被吓得狠了。

刘出洋低头一看，原来此人正是张昆。他的半面脸上，还有一个刚刚被踹出的鞋印，显得很是滑稽。可是他现在的眼瞳，却是微微涨大，眸中满是惊恐神色。

“鬼、鬼、鬼……鬼呀！”他用自己的独手，指着病房的方向叫喊着。

“鬼？什么鬼？”刘出洋目光微微一凝，心中有了些猜测，可还是继续问道。

果然，张昆结结巴巴地讲出了事情经过。与刘出洋所料，相差仿佛，张昆在去卫生间方便的时候，也在镜子当中，见到了一闪既逝的鬼影。

“什么鬼！那不过是你看花了眼而已！”刘出洋笑着说道。这个时候，他虽然自己心中，也有些起伏。但却绝不会将自己的经历讲出来，与张昆相互印证。不仅如此，他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们，平复他们的心情。

因为刘出洋一旦说出自己的经历，必定会吓坏张昆和两个小护士，这深更半夜的，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甚至会忙中出错，出现意外。

“眼……眼花？”张昆向上挑了挑眼睛，好像是在回忆，他想了片刻，自己的表情之中，也有些疑惑和犹豫。

“对！就是眼花！”刘出洋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你一定是因为孟凡玉的故事，所以出现了类似幻觉的东西！”他说道。

刘出洋肯定的答复，更加地令张昆对方才的事，有些惊疑不定。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眼花了。

“你叫沐雨是吗？”这个时候，刘出洋突然冲那圆脸小护士问道。护士长曾称呼她为“小沐”，另一个小护士又叫她“小雨”，所以刘出洋猜测，她大概就是叫“沐雨”。

圆脸的小护士点了点头，“叫我小雨就行！”她又指了指另一个被张昆吓得够呛的小护士，“她叫小茜。”

“那好！小雨护士，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换一间病房？”刘出洋想了想，觉得为了安全起见，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那里，“或者……干脆将我们换到其它楼层的病房也可以。”

听到刘出洋的请求，小雨面露为难之色。“其它病房，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除了医生值班室、护士站和你们的病房外，其它病房都还没有合闸供电，里面都是黑的……”

“那可不行！”她还没有说完，张昆便是一口回绝。现在要他在黑暗的房间中待着，他倒宁愿回自己的病房，至少那里面还有灯光。

“至于其它楼层……前一阵子装修的时候，夜里老是丢失建材。所以，就在这层建了个铁门，每到晚上，就把它锁上。所以……”

“对了，霞姐不是有钥匙吗？”一边的小茜急忙提醒。

“可霞姐在睡觉啊！小茜姐！”小雨说道。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一阵忙音响过，半晌无人接听。“她大概是睡着了，给手机静了音。”小雨护士无奈地说道。

“啊！”这个时候，小茜又是突然尖叫一声，骇了刘出洋几人一吓，也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她又在瞎叫什么。

刘出洋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又怎么了？”

“头……头发……”她指着张昆的肚子说道。

“头发有什么可奇怪的？”张昆下意识地低下头，可一刹那之间，他也是愣住了。

有根头发，本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怪就怪在，这要头发，却是长在了张昆肚皮上，插入他手掌的那个缝合好的刀口里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昆哆嗦着手指，捏住了那根露出来的头发。又哆哆嗦嗦地用力向外拔出。他脸上的表情，既害怕又痛苦，复杂至极。

这根头发，越拔越长，竟然比起张昆的手臂，还要长出一截。慢慢的，他的额头之上，渐渐浸出了冷汗。牙齿，也有些打颤。

终于，“啵”的一下，这根长发，带着一丝血线，被拔了出来。张昆哆嗦着手掌，拈着它高高地举起，“这……这和我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女鬼的头发，一模一样！”随着他的话声，一滴鲜红的血液，从那根长发上聚集起来，滴落到地面之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圆点，粘糊糊的。

“不会是……那鬼就在你的肚子里面吧！”小茜捂着嘴说道，脸色煞白。

“胡说什么！”身后的值班室房门，被“嘭”的一声打开，露出腾医生那疲惫的面容，他的那双眼眸之中，满是灰暗神色。“你们吵了半天，我本不想理，可也不能没完没了！”他的眉头紧锁，好似总有化不开的劫。

“腾医生……”两个护士小丫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有些怕他。“您……您还好吧！”小雨问道。

“我很好！”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要回到房间。

“腾医生，你的手……”刘出洋叫住了他。他记得刚才腾医生做梳头动作时，手部僵硬，想要提醒他一句。

“我的手……也很好！”没想到，这腾医生却是头也不回，只是拉了拉左手的衣袖，便将房门用力关上。里面又是传出了几声响动，好像他将椅子也抵在了门内。

“小雨，我看腾医生这两天，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你说，他会不会被镜鬼给附身了。”小茜悄声问道。

“哪有镜鬼！”刘出洋出声安慰道，“那不过是孟凡玉编出来吓你们的。”

“不是吓我的，那是真的！”谁知小茜却是急忙解释道，“我实习的时候，就是在这家医院。当时的确有个赖着不走的病人，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刘出洋见她有些支支吾吾的，便开口催促。

“后来……她就死了！”小茜抬头看了眼刘出洋，又慌忙低了下去。“不过我可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啊！那时我又回学校了！”

“是吗？”刘出洋看着她，这小丫头却只是低头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这小丫头，有些欲盖弥彰，显然是知道什么！”刘出洋暗自想到，“而且……她在让我看值班室的腾医生时，并不是说不明白，而是话里话外，分明要先开脱自己。刚刚也是，我还没有问，她就说回学校了，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还是……被什么事吓到过？”

人的性格，确有其先天的特质，但也不可否认，后天的经历，也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所以，刘出洋才会做此猜想。

“好吧！”这小丫头不想说，现在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你们先回护士站，”他对两个小护士说道，“继续试着联系一下霞姐，要是不好找，那也就算了。我们也先回病房，大家不要单独行动，也不要关灯。如果有事，就大喊出声。等到明天一早，你们就帮我们申请，调换楼层病房的事。”

方才的几声尖叫，都没有让护士长、孟凡玉和那所谓的霞姐出来看看。估计她们是真的睡沉了。而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去找，两个小护士大概不敢，张昆更是被吓破了胆，刘出洋也觉得有些过于兴师动众。不如打开灯光，一直待到天明。

回到自己的病房，刘出洋坐在床上，背靠墙壁，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张昆也没有早先看他时的豪爽，而是小姑娘一样，小心翼翼地坐回了床上，时不时四下打量。

“镜鬼？真的存在吗？还有，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如果是幻境，可为什么一切，都能与我穿越前的现实，如此对得上号呢？如果真的是幻境，那幻术师又是在哪？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又该如何找到他？”刘出洋的脑海中，满是疑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意识也渐渐恍惚。

“救命啊！快来人啊！”突然之间，一阵大声的呼救，传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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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六十三：镜鬼连环杀人案（五）

刘出洋本不想睡，可也架不住重重袭来的疲惫。他只觉得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但意志力仍在努力克服，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突然之间，一阵大声的呼救，传入他的耳中，将他猛地惊醒。他四下看看，隔壁床位的张昆，早已睡着，打着呼噜，死猪一样。对外面的叫喊之声，充耳不闻，显然是睡得死了。

“谁在呼救？”刘出洋从床铺上下来，向门外跑去。听这声音，并不像是沐雨和小茜两个小丫头的。

门外，有一股极淡的血腥之气。刘出洋定睛一看，呼救之人，却是那个护士长，她用力地撞着医生值班室的房门，可奈何她是个女子，门从里面锁上后，又被腾医生用椅子顶住，无论她如何用力，门都是纹丝不动，根本就打不开。

沐雨和小茜两个小丫头，也从护士站出来，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护士长，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没有睡醒。

“护士长，怎么了？”沐雨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

“出事了！”刘出洋替护士长回了一句。其实不用解释，淡淡的血腥气味，已然说明了一切。他推开正在撞门的她，后退一步，一脚踹向门锁的位置。“咔”的一声，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可门依旧没有打开，它后面的椅子，仍然在发挥着作用。

刘出洋咬了咬牙，微微蓄力，又是狠狠的一脚踹去。“嘭”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屋内一阵乱响，抵着门的木制椅子，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步，也散成了一地的零件。

“阿腾！”护士长第一个冲了进去。

门被打开，血腥气味扑面至，愈加地深厚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刘出洋心中泛起，缭绕在他的心尖，扼住了他的胸口。

屋内的景象，亦是让他的瞪大了眼睛。腾医生仍背靠门口方向，坐在椅子上。可此时的他，却是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趴在办公桌上面。他的左手，垂向地面，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腕蜿蜒流向指尖，再滴落到地面之上，聚成了一滩，又缓缓流向其它方位。

“阿腾！”护士长站在腾医生的身旁边，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唇，眼眶通红。她的脚，正好踩在了那滩血泊当中，原本雪白的平底鞋，被染成了艳红之色。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哆嗦着双手，想要去摸腾医生，可却又像是不知道摸向哪里好，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游走。

终于，她注意到了他垂下的左手手臂。她半跪在地上，轻轻托起他的那只手，浑然不管地上的鲜血，又浸染了她的衣衫。

腾医生这只手的手腕之上，赫然便是三道深深的切口。“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护士长的泪水，立时流了下来。“是不是因为装修的事？是不是因为我总和你吵架？你放心，我再也不和你吵了，你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求你醒过来！”

“对了，绷带……绷带！”她见腾医生的血液，仍在缓缓流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四下寻找起来。“绷带，绷带呢？”她突然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沐雨和小茜两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绷带！”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

“哦……好！”沐雨还算冷静，跑着向护士站奔去。比沐雨还要大些的小茜，却好像才被护士长的叫声，惊得加过魂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绝……对是她，她真的回来了……回来了！”她喃喃说着。

刘出洋看一眼，坐在地上呆呆傻傻的小茜，又看了看疯子一样四处翻找绷带的护士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腾医生已经没救了。割腕之人的死因，是因为大量出血，造成失血性休克而死亡。只要看看地面上的血液，就可以知道，他已经死了。

他走进屋内，来到腾医生的尸体旁边。腾医生的另一只手，也伏在桌子上面，手中还握着一截玻璃镜子的碎片。不远处，还放着他用过的镜子，和那把断齿的破旧梳子。只不过此时，镜面已经被打碎。

桌子上，一侧的墙壁上，以及腾医生趴在桌子上的半张脸颊上面。满是喷溅上的血红色斑点。这是动脉血，看来腾医生腕子上的伤口，已经伤到了动脉。也只有动脉血，才能产生如此大面积的喷溅。

腾医生的此时的表情，也很是安详。丝毫没有那种，因疼痛而产生的面容扭曲。

“奇怪！”刘出洋嗅了嗅手指，皱起了眉头。这现场，四处密闭，门窗都从里面锁死，甚至腾医生本人，还用椅子顶住了房门，不可能有外人进来，很明显的是一个自杀的现场。可这自杀的现场中，却是偏偏有些奇怪。

首先，死者的表情不对。要知道，割腕时的疼感，其实并不比女人生孩子低，他不可能面容如此的安详。其次，人的血管肌肉，受伤后都收缩性。哪怕就是被斩断了手掌，都会因为血管肌肉的收缩，和血液的凝固作用而止血。就更不要割腕了。

所以，一些自杀的人，才会将手腕割破后，放入温水之中。一是利用水的温度，来减缓血液凝固。另外，温水也可以减少痛楚，也会降低因血液大量流失，所带来的寒冷感。

“莫非……真的是有镜鬼附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全然感受不到痛苦！而且，用莫名的力量，阻止他血液凝固。让他身体中全部的血液，都流出来。要不然，为什么他已经停止了心跳，竟然还有血液从伤口浸出呢？”这个时候，刘出洋也不得不做如此猜想了。

“绷带，绷带来了！”沐雨跑到屋中，将绷带交给护士长。护士长哆嗦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将它缠在了腾医生的手腕上面。

腾医生的手，无力的低垂着，任由她们摆布，木偶一样。让刘出洋禁不住想起了，腾医生好像被那无形的手，摆弄着梳理自己头发的情景。

“接下来……接下来要什么？”护士长眼神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输血！对……输血！”她突然看到桌面上的玻璃碎片，抓起一片就要割破自己的手腕，抵在腾医生的手腕伤口上，给她输血。

“你疯了！”沐雨急忙一把抢过，可还是慢了一些。护士长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输血要去血库，你这样根本输不进去！”沐雨喊道。

刘出洋却是皱了皱眉头，他发现护士长的手腕上，竟然也有一道白色的痕迹，好像是一道伤疤。

“对！你说的对！”护士长被沐雨吼了一句，如梦方醒。“我们得带他去输血！”她说着，抬起腾医生的手臂，将头从腋下钻过，就要将他搀起，走出屋去。

“他已经死了！”刘出洋摸了摸腾医生脖颈，又确定了一下。他忍不住劝道。

可护士长却是猛地抬起头来，充满泪光的双眸，恶狠狠地瞪向他。“要死，你去死！”她叫喊着，“阿腾永远不会死！”说罢，她猛推了刘出洋一把，差点让他摔倒。搀着腾医生的尸体，缓缓向屋外走去。

沐雨看了看刘出洋，又看了看正在费力拖行腾医生尸体的护士长。终于一咬牙，跑上前去，搀住了尸体的另一端。两人缓慢走出门去，拐向楼道出口的方向。腾医生的双腿，无力地拖在地板上面，拖出了一道又宽又长的，血色痕迹。

“阿腾，你要坚持住，我们一会儿就到！”护士长拖着腾医生的尸体，一步一挪地向前走去。她们的身后，长长的血色痕迹，也是断断续续。

终于，她们来到了楼道的尽头，一道大大的铁制栅栏门，正横在几人的面前。门外，一只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明锁，挂在上面，将铁门牢牢锁死。

护士长用力地摇晃几下，铁门纹丝不动。“有人吗？快来人啊！把门打开！”她大声叫嚷，可回应她的，也就只有空旷楼道内的回声。

“钥匙……钥匙在那？”她回过头来，一把抓住沐雨的衣襟。

“在……在霞姐那！”沐雨怯怯答道。护士长的表情有些狰狞，让她不知所措。

“阿霞……她在那？”护士长继续追问，沐雨却是摇了摇头。

“张霞！”护士长突然将腾医生的尸体放下，站起身来，冲着身后的楼道大声喊叫，“张霞，你个混蛋！快些出来！把钥匙给我！”她大声喊叫，却始终未见张霞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护士长的叫喊之声，没有唤来那个叫张霞的护士，却是让孟凡玉，从附近的一间病房里跑了出来。他捂着肚子，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出门就见到了满地的鲜血，和倒在地上的腾医生。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一下子睡意全无，完全清醒过来。

刘出洋小声地将事情经过，简略地向他讲述了一翻。

“醒醒吧！腾医生已经死了！”孟凡玉明白了前因后果，见护士长依旧在大声的叫嚷，便忍不住也劝了一句。

“你才死了！你才死了！”没想到他的话，却惹得正无处发泄的护士长愤怒起来，她一把抓住孟凡玉的衣襟，“你才死了！你才……”她话没说完，便双眼一翻，软软地向下倒去。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大脑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

“哎！小心！”孟凡玉将她扶住，缓缓地放到地上。护士长昏了过去，其实对她自身来说，也并不算是坏事。

看着腾医生的尸体，孟凡玉也是叹了口气，“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他拨弄一下尸体的手臂，突然嘴中，发出了一声轻咦。

“不对啊！”他说道，“这腕子上的伤口，怎么这么眼熟啊！”说罢，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掏出了手机，从里面翻找起来。片刻之后，他将自己的手机，放在腾医生手臂的旁边，与他手腕平齐。

刘出洋也凑了过来，只见那手机屏幕上，正是孟凡玉给他看过的，割腕自杀死者的伤口图片。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腾医生手腕上的三道伤口，竟然与那图片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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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六十四：镜鬼连环杀人案（六）

楼道的尽头，一扇铁制栅栏门，仿佛隔断生死的天堑，矗立在众人面前。栅栏门外不远的地方，就是上下楼的楼梯，可现在看来，却似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铁栅栏门的内侧，腾医生的尸体，正倒在铁门旁边。他的手腕上面，被割出了三道深深的伤口。孟凡玉的手机，也摆在一旁，屏幕上正显示着，他从警局资料库中所截取来的，那张早先自杀死在医院中的死者手臂图片。

可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图片中死者腕部割开的伤口，竟然与腾医生手腕上的三道伤口，完全一模一样。从入刀的位置，到伤口的走向，竟都完全相同，就如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一般。

刘出洋和孟凡玉对视一眼，久久不语。沐雨和后赶上来的小茜，也是捂住嘴巴，瘫软在地。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寒。

“刘哥，怎么办？”半晌之后，孟凡玉问道。

刘出洋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是没有什么头绪。“我也……不太清楚！”他掩了掩口鼻，轻声说道。这个位置，一侧是铁门，一侧是楼道。另外两侧却并不是病房，而是一个公共卫生间，和一个专门用来洗涮和打开水的开水间。

公共卫生间，是给医生、护士，和来探病的家属准备的。当初沐雨和小茜所说的去卫生间，回来时发现腾医生有异常，说的就是这个卫生间。

正是因为挨公用卫生间很近，里面不时飘来一股浓重的清洁球味道，再和腾医生尸体上的血腥气味揉杂在一起，变得愈发地奇怪和难闻，让刘出洋忍不住掩上口鼻。

“对了，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刘出洋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向孟凡玉问了一句。

“我？”孟凡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不过还是开口解释道，“我肚子突然有些痛，又浑身发冷。看你和张昆都睡着了，怕吵醒你们，也不好意思用病房内的卫生间。就来这公用卫生间方便一下，顺便找个病房休息一会儿。”

刘出洋心中微微点头，这个解释还算合理。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孟凡玉这是在照顾他，想必这两天自己昏迷的时候，就是他在陪床照料。不过，他多疑的性格，让他凡事都问求个明白，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那护士长，又是怎么回事？”刘出洋又冲着沐雨询问。

沐雨小丫头微微摇头，“不知道，”她说道，“我们两个回护士站后，把所有灯都打开。又怕睡着了，就相互聊天。可不知怎的，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后来，还是护士长把我们叫醒。她说她也是起夜，然后过来看看，问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情况。我们就把腾医生的事，跟她说了说。她不放心，就说去看看，谁知道……”

刘出洋又是微微点了点头，所有人的行踪，都能说得过去。现在，关键就看那个叫“霞姐”的，在什么地方，一定要把她找到。不过……在这之前，刘出洋还想去腾医生的自杀现场，在勘察一下，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刘哥！”孟凡玉抬起腾医生的手腕，给刘出洋看了看。那上面的三道伤口，有一道尤为显眼。这道伤口，比其余两道更深一些，伤口处的肌肉微微外翻，上面有许多细小“肉芽”，这是被不太锋利的利刃切割时，所留下的痕迹。可奇怪的是，这些肉芽的方向，有些参差不齐，好像是被同一把利刃，反复多次切割所造成的。

说来也是，玻璃碎片也并没有那么锋利，想要切到动脉，必须反复切割才行。

“刘哥，你说，不会真的有镜鬼吧！”孟凡玉在刘出洋面前小声说道，“我当初也是想吓吓她们，才胡乱说的！”说着，他又看了看沐雨和小茜，那两个小丫头。

刘出洋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没有”，还是在说，他也不知道……

“你有电话吗？”刘出洋说道，“给局里打个电话，说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他们赶快派人过来！”

“哦！”孟凡玉应了一声，“我忘记了，刘哥你的手机在山庄地下室中，被砸坏了，我当成证物交了上去。等你出院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他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沐雨和小茜两人见状，表情也明显放松了许多。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她他们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不过现在好了，只要电话一打出去，很快就会有警察过来，帮她们打开铁门，救她们出去。

“快打，快打！”小茜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始催促起来。

“别急！”孟凡玉在手机上面拨了个号码，刚想按下外拨键，可突然之间，楼道中的灯光，忽地一下，突然全部熄灭。整个楼道，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啊！”小茜尖叫起来，沐雨被吓了一跳，也随着她一同叫了起来。

“别慌！”刘出洋大声斥责，让她们立刻又闭上了嘴巴。

“滋滋”几声电流的声音传来，头顶上的灯泡，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几人都木呆呆地看着它，这种情况下，若是再断了电，那可就真不好控制局面了。

孟凡玉也是如此，他保持着拨号的姿势，眼睛却是看着灯光，手指都没敢动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几人心中的祈祷，这盏灯光，在闪烁几下之后，终于稳定了下来。可这闪烁的几秒钟，却好像让人度过了几个世纪，心都吊到了嗓眼儿，额头上更是沁出了一层密密地冷汗。

“没……没事了吧！”沐雨喃喃说道。随着她的话声方落，挨着几人头顶灯光的另一盏灯泡，也“啪”地一声，耀出了光华。紧接着，便是第二盏、第三盏。整个楼道中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人，从众人身边走过，去往了楼道最深处的黑暗之中。而随着它的离开，头顶上的灯光，便一盏接一盏地重新焕发出了光明。

“快……快拨号！我要离开这里！”小茜激动地叫着。

“哦！”孟凡玉如梦方醒，他按下外拨键，可放在耳边半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有些奇怪地将手机拿到面前看看，“怎么没有信号了？”他诧异地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信号？”小茜过来，一把夺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可手机屏幕上，信号那一栏中，依旧显示为“零”。

“什么破东西！”她险些将孟凡玉的手机给砸了。“用我的！”她取出自己的手机，可一看上面，信号竟然也是为零。

沐雨见状，也急忙拿出了她的。“不可能吧！”她说道，“我不久前，才给霞姐打电话来着，虽然她没有接，可还是能打通的……”她话未说完，也闭上了嘴巴。只见她的手机屏幕上，手机的信号，也赫然为“零”。

一股难言地恐怖，弥漫开来，就连刘出洋都觉得脊背发寒。终于，小茜愤怒将手机扔到地上，跑到铁门之处，一边手摇晃着栏杆，一边大声吼道“救命！救命！”凄惨绝望的吼声回荡在走廊之中，让人闻之，愈发地毛骨悚然。

“咯咯咯……”就在此时，一阵怪异的笑声，从众人身后响起，吓了他们一跳。回过头去，就见护士长正用胳膊肘支撑着地面，半坐起身体，边笑边说道，“阿腾死了，你们还想走，都一起下去陪他好了！”说完，又是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疯女人！”孟凡玉忍不住骂道。

现在的护士长，满头满手都沾满了鲜血。就连白色的平底鞋，和粉色的护士服，也被染红了大片。再加上她原本脖子上系的艳红丝巾，腥红色的嘴唇，和哭花了的脸妆，当真比女鬼还要更像女鬼。

刘出洋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身向楼道里面走去。

“刘哥！”孟凡玉也快步跟上了他。

“你们去哪？”小茜叫道，眼看着两人都没有回答，便急急地转身跟上。沐雨看了眼护士长，又看了看三人的背影。急得用地跺了跺脚，也追在了三人身后。

“呵呵呵……”护士长看着几人离开，发出阵阵冷笑，又坐到了腾医生身边，抓起他被割开腕子的左手，双手抱住，放入自己怀中。

“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刘出洋边走，边对孟凡玉说道。刚刚在医生值班室，众人都变得很是忙乱，再加上护士长乱翻乱找的，他都没有机会，好好地勘察一翻。所以，他想再次回到那里，好好地看上一看，期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可他们四人，一路匆匆前行。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一间漆黑的病房当中，一个女人的面孔，浮现在了房门的玻璃窗上面。她面无表情，用空洞洞的眼神，木呆呆地注视着刘出洋他们，从自己眼前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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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六十五：镜鬼连环杀人案（七）

值班医生的办公室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片。地面上也满是脚印和拖拽的痕迹，现场被破坏的非常严重。

刘出洋来到办公桌前，桌椅和墙壁上，到处都是喷溅上的鲜血。除此之外，在桌子的左侧，还有一小滩血泊。

他用手指摸了摸墙壁上的血点，血点呈长条形，是被心脏加压后的动脉血液，经伤口喷出后，撞击墙壁，产生动能释放和变形，最终所形成的形状。

“按照墙壁和桌椅上，血点的运行方向和角度来看，腾医生当时，应当是坐在椅子上面，身体略微左转。”刘出洋低下头，向地面看去。虽然地面上尽是鲜血，这把椅子后来也被移动过。可是根据痕迹，还是能看出，它当时所摆放的位置。地上有四个小小的，没有被鲜血完全涂满的方形形状。以此来判断，它当时应当确实是处于微微左转地摆放位置。

“或许，腾医生当时，仍在照着镜子，用那把梳子，在梳理他那头根本就不存在的长发。然后，他突然停顿了下来，将梳子推到桌子的右上角，小心放好！”刘出洋在桌面右上角，拿起了那把梳子。

这把梳子是木制的，雕着花纹，看似价格不菲。不过梳子显得很是破旧，断了不少梳齿。它原本应该有一个长长的手柄，可大概后来被人生生掰断了。断口之处，有些发黑，摸起来也不扎手。这应当是它被掰断之后，又用得久了，逐渐将断口的尖锐之处，磨得光滑。

刘出洋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腾医生在做梳头的动作时，果真是拿着梳背，在一下一下地梳头，那时就见到梳子有手柄。

“这把梳子，他是从哪里得来的？他一个大男人，要这种一看就是女人之物的东西干什么？”刘出洋满是疑惑，“是他捡来的？难道……这东西就是孟凡玉和小茜口中，那个医院里，被人遗弃，又自杀死亡的病人所用之物？”

刘出洋微微摇头，将梳子放回原处。按孟凡玉所说，那女人自杀之后，医院中便经常出现镜鬼杀人事件，那会不会是每一次，当有人捡到她所用的梳子和镜子时，它就会出现？

说到镜子，那面镜子就放在一边。这镜子很像古代女人所用的梳妆镜，乍一看来，古里古气的大大的圆形镜身，长长的流线手柄。镜身外围，还镂空雕刻了许多古朴的花形文饰。

不过现在，镜身中的玻璃已经被打碎，只余半面玻璃镜子，还留在镜身当中，也尽是长长的裂纹。镜身的边缘，还有一些陈旧的痕迹，好像它被维修过不止一次，又或许是换过许多次里面的镜片。

“腾医生正梳着头，可突然间停顿下来，将梳子放好。然后，他抬起镜子，镜面朝下，向桌子上拍去。镜片瞬间破碎不堪，断成几截！”刘出洋猜测着当时的情形。耳边，甚至传来了镜片碎裂时，发出的“哗啦”声响。

他用手指，轻轻地桌面上抚摸。上面布满了血迹和细小的玻璃晶体，有些扎手。终于，他摸到了一处桌面上的凹陷。这处凹陷，圆弧形状，虽为血迹覆盖，可隐隐仍有扎手的毛刺，显然是一处新伤。这处桌面上的伤口，又正好与镜身上的一处擦伤吻合。

“然后，他用右手抓起一块玻璃的碎片，紧紧攥住。力量大得，以至于碎片的边缘，都割破了他右手的手掌，浸出血来。”刘出洋用手指，翻挑着桌面上的镜子碎片，选中了其中的一片。与其它只在镜片上有血斑的不同，这一块碎片在边缘处，血迹更多。

“手掌上传来的疼痛，他仿佛毫无所觉。或者说……他被镜鬼附身之后，已经没有感觉。突然间，他抬起碎片，在左手手腕上，狠狠的一划。”玻璃并不锋利，这一道伤口应该也不会太深。所以，玻璃碎片划过之后，他的手腕上，暂时也并不会出现异常。直到一、二秒钟后，才会渗出一条红线。紧接着，就仿佛瞬间绽开的诡异妖花，大量的鲜血涌出，涂满整个手腕，又再顺着手肘滴落，形成桌面上那一滩小小的血泊。

“这一刀，或许并不致命。所以腾医生，才会再切第二刀。可由于锋利性的原因，第二刀，也并没有让他满意。因此，才会出现第三刀。第三刀，他反切割伤口，终于切到了动脉，温热鲜血喷溅而出，涂了他满头满脸。”这也正是腾医生伤口处的皮肤、肌肉，出现参差、往复“肉芽”的原因。

“这个时候，他或许在木呆呆地看着玻璃碎片上流下的血液，又或者……在用空洞洞的眼神，望着窗外。”刘出洋想象着他当时的样子。此时的窗外，亦是漆黑一片。以黑暗当然背景，窗户上的玻璃，好像也起到了镜子的作用。刘出洋那略显严肃的面孔，正好映照在了上面。

“渐渐的，大量失血让他身体发冷、意志模糊！他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面上。由于他的坐姿，有些微微左转。所以，他被割伤的左手，也从桌面上滑落下来，垂向地面。形成我们进来时，所看到的样子。”

“可现在的问题是真的有镜鬼吗？如果没有的话，又怎么解释腾医生死时安详的表情、血流不止，还有那三道伤口，与孟凡玉手机图片一模一样的问题？”刘出洋揉了揉额头，觉得大脑有些昏沉。

“难道真的是镜鬼作案？可这世上，又真的有镜中之鬼吗？”这个时候，刘出洋也不得不作如此的猜想。想到此处，他看看桌面上打碎的镜子，随手拿起了镜身。

镜身厚实、沉重，颇有几分像古代铜镜的感觉，只不过它却是木头的，镜面也是现代工艺的玻璃。

“咦！？”镜身刚一入手，刘出洋就轻咦了一声。他所拿的，手柄和镜身的连接处，竟然有一处微波的凸起。“这是……”他用食指轻轻触摸，“是一个字！”他辨认了出来，“好像……是一个孟字！”

“孟？孟凡玉？”刘出洋摸到这个字时，第一个便想到“孟凡玉”这个名字。

“哎！刘哥，你手里的这面镜子……怎么有些眼熟啊？”刚刚，刘出洋在想象腾医生自杀的情景时，孟凡玉一直在屋中乱翻，此时看到刘出洋拿起镜子，便走了过来，立时发出了轻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是嘛？”刘出洋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掂了掂手中的镜子，问道“该不会……这就是你送给腾医生的吧！”

“我送镜子给一个大男人干什么？”孟凡玉听罢，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刘哥，你是不是也怀疑我？”他说道，“我也是警察，虽然没上过警校，可刑侦方面的知识，也自学过一阵。刚才你问我夜里干什么去了，其实就是在怀疑我，对不对？”

“哪有！”刘出洋歉意地笑了笑。

“我也理解，”孟凡玉不满地撅起了嘴，“我知道，案子没破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可我……我就是心里不太舒服。”他嘴里说着不满，可话中却满是怨气。

刘出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老说要当一个好刑警吗？”他说道。说得在殡仪馆中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跟郭岩吵着要当刑警。

“那又怎么样？”孟凡玉气鼓鼓地说道。

“当你也怀疑起身边的同事，或者亲人、朋友，也能说出这番话时，你就算是一个好刑警了！”刘出洋说道。

“是……是吗？”孟凡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可他也没有多问，而是蹙着眉头，自己思索起来。

刘出洋笑了笑，没有打扰他的沉思。这句话不是刘出洋自己的，而是他的师傅，告诉他的。只是可惜，他的师傅在一次给领导出私活，接领导的儿子和同学，去一座别墅度假时，不幸翻车，跌下悬崖。为此，刘出洋还自责了好长时间。当时他原本也在车上，只是吃坏了肚子，迫不得已中途下了车。他一直觉得，如果他在车上，就不会发出这种事了。

暂时解决了孟凡玉的情绪问题，刘出洋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镜子上面。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姓孟的人多了，也不只能孟凡玉一人。再说，镜子上面的“孟”字，或许还有其它涵义，并不一定就是姓氏。

这块镜子上面，还有半片镜片，没有完全碎裂，仍镶在镜身当中。只不过，现在也是裂纹斑斑，血迹点点。刘出洋将镜子抬至眼前，半块碎裂镜片，恰好能映照出他的半张脸庞。

“刘出洋，刘出洋……”忽然刘出洋觉得有些恍惚，好似一阵缥缈的呼唤声，传进了他的耳朵。“这声音……”呼唤声，好似缘自手中的镜子。声音清新悦耳，仿佛带着丝丝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贴得镜子，更近一些。

迷糊之中，他竟是越贴越近。镜身上，一个微微翘起的玻璃碎片，正好对着他下巴侧面，一根血管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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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六十六：镜鬼连环杀人案（八）

刘出洋在看到镜子的时候，竟是突然感到恍惚，好似一阵缥缈的呼唤声，传进了他的耳朵。让他不由自地，将镜子向脸上贴去

“这声音……好熟悉……”他越贴越近。镜身上，一个微微翘起的玻璃碎片，正好对着他下巴侧面，一根血管的位置。

“刘哥……刘哥！”孟凡玉喊了刘出洋两声，却见他着了魔似的，直盯盯地看着镜子。便在他的身后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记。

“啪”刘出洋一个哆嗦，手中的镜子重新掉落到桌面上，发出一声大响。原来就满是裂纹的剩余镜片，此时又是碎裂无比，纷纷从镜身中，崩飞而出，溅射到桌面各处。原本的镜子，则只剩下了一下光秃秃的镜身。

“你怎么了？”孟凡玉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刘出洋重重地喘了口气，一滴冷冷汗，从额头上流下。他觉得脊背发寒，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方才的事，让他觉得无缘的诡异。“真有镜鬼！”他对这事，已然信了七八分。

可这件事，他却还不能说出来。沐雨两个小丫头，还蹲在门外，一听到这个信息，非得炸窝不可。

“没事就好！”孟凡玉把一个蓝色资料夹塞给刘出洋，说道，“看看这个！”

刘出洋打开一看，里面自己的病历。详细介绍了他的治疗情况。这是每个住院部的医生，都会给自己的病人所建的病历，刘出洋不知道孟凡玉为什么让他看这个。

翻了几页，后面的纸张上，赫然出现了“张昆”的名字。那几张病历，是刘出洋隔壁病友的。他翻了几页，上面竟然没有张昆手术的记录，尽是一些术后护理的过程。突然之间，又有一张夹着里面的工作证，掉了出来。

这张工作证上，姓名一栏，正是填写着“张昆”两字，职务是电气工程师。可它的年龄一栏，却显示的是二十五岁，就连一角所贴的照片，也是身穿蓝领工作服，二十几岁左右的年轻人。与那个右手插到肚皮当中的秃顶中年人，没有半分的相象。

“张……昆！”刘出洋将工作证，捏得紧紧的，嘴中不禁念出了他的名字。

“我就觉得这老小子，有些不正常，总是疑神疑鬼的！”孟凡玉得意地说道。毕竟这条线索，是他找到的。

“我们去找他！”刘出洋说道。

“好！”孟凡玉亦是点头，“把他抓起来好好问问，一定能有线索！说不定腾医生的死，就与他有关。”他兴冲冲地向屋外走去，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可就在此时，外面又是传了一声惨叫，“救命……救命啊！”不用刘出洋两人去找，张昆竟然又是跌跌撞撞地，从病房中跑了出来。“有鬼……有鬼！”他脸上的肥肉，一同哆嗦了起来，插在肚皮当中的右手，也不停颤抖。弄得肚子上面的刀口，又是浸出血来。

“装神弄鬼！”孟凡玉冷笑一声，拿起工作证，走了过去。

“孟老弟……鬼，有鬼啊！”张昆看到孟凡玉，挥舞着他那只手臂，奔跑过来。他一把抓住了孟凡玉的手臂，“救命！救命啊！”

“救命？好！我现在就救你！”孟凡玉说罢，抬起手来，狠狠地一个耳光扇到他的脸上。张昆趔趄一步，抬起头来，眨巴了几下眼睛，傻愣愣地盯着对方。

“你……你……我……”他被打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什么你，”孟凡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问你，你是不是叫张昆？”他说道。

张昆被打懵了，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可突然之时，好像明白了什么，“我是张昆，我就叫张昆！”他忙不迭地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孟凡玉笑了笑，“原来你真叫张昆，”他放开他的衣襟，又替他整理了几下。只不过，孟凡玉的笑容，有些古怪，让张昆看起来，心中反而觉得发毛。

“孟警官，您这是？”张昆陪着笑脸，连称呼都变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如果你叫张昆，那这个人是谁？”孟凡玉说着，举起手中的工作证，一把按到张昆的眼前。

张昆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躲了躲。可当他看到工作证后，眼中先是片刻茫然，可立刻又恢复清明，骨碌碌乱起起来。

“编！好好地编！”孟凡玉适时地出声，打断了他。

“误会，这都是误会！”张昆的额头，滴落了一丝冷汗。他说道，“他叫张昆，我也叫张昆。同名而已，同名而已……真的是同名而已！”他在“同名”这两个字上，重复了三遍。

这个时候，别说刘出洋和孟凡玉，就连站在一边的沐雨和小茜，都看出了问题，悄悄地离他远了几步。

“同名？”孟凡玉冷笑一声，“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张叫张昆的工作证，会出现在腾医生的病历中。”

“这……”张昆又是转了转眼睛。

“说！是不是你杀的腾医生！”孟凡玉爆喝一声，吓了张昆一跳，也打断了他的思维。

“腾医生死了？”张昆先是愕然一愣，继而大惊失色，“他不是我杀，”他叫道，“杀他的一定是鬼，是镜中的女鬼！你要不信。”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张昆见孟凡玉一脸漠然，显然是不太相信的表情，立刻拉着他，向病房中走去。

刘出洋见状，也跟了进去。沐雨两个小丫头，想看又不太敢，只好躲在刘出洋身后，一边一个，微微露出半个眼睛。

“鬼在哪？”孟凡玉巡视了一圈问道。病房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在……我的床上！”张昆指着自己的床位，也不敢上前。

孟凡玉走到床边，除了雪白的床单、被褥和床下的脸盆之外，也是别无它物。可他一掀起床上的被单，自己也愣了刹那。背后，更是传来了小茜一声惊恐的尖叫。

只见在张昆的被里，露出了一绺黑乎乎的东西。孟凡玉将它提起，那竟然是女人的一缕长发。

“镜鬼，镜鬼一定藏在他的肚子里！”小茜叫道，“上一次只是露出了一根头发，这次就跑出一绺，下一次一定会整个都钻出来。

“胡说什么！这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镜鬼！”孟凡玉说罢，大概是觉得用词有欠妥当，便轻咳了一声，指了头顶上的灯光，“这日光灯……也算太阳。再说了，不就是一绺女人的头发吗？你们两个，还有护士长，不都是长发吗？”

说着，他将头发贴在鼻旁边，轻嗅一下，大概是想通过气味，判断一下这绺头发的主人。可这一闻之下，他却急忙捂住嘴巴，险些呕吐出来。“这……一股死尸味！”他被呛得，接连咳嗽几声，将手中的头发，也连忙扔掉。

“我……我说是鬼吧！”小茜躲在刘出洋身后，小声说道。连身子都不敢再探出去了。

刘出洋想了想，“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弄清，你在名字上造假的事！”他对张昆说道。

“没错！”孟凡玉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差点被你给骗了，”他又是抓住了张昆的衣领，“是你杀了腾医生对不对，至于什么镜鬼，什么头发的，都是你在故作玄虚。”

“我真的没有啊！我都不知道腾医生死了，我一直在屋里睡觉的。你要不信，你可以问一下刘警官，他可以帮我作证的。”张昆一脸苦意，看向刘出洋，眼神中满是祈求神气，希望刘出洋能帮他作证。

可刘出洋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抱歉！”刘出洋摇了摇头，“我当时睡着了，这个证，我恐怕无法来做。”他这是实话实说。“不过，如果你想要让我们相信你，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出你伪造假名，冒充他人的真实目的。”他最后又是劝道。既然孟凡玉唱了红脸，那他现在唱唱白脸，也很必要。

“我……”张昆皱着眉头，一脸苦相，他还在犹豫。

“你是不是欠了许多钱？而且……你的手也是因此被烧伤的？”刘出洋突然问道，这是他根据张昆梦话，所推测出的线索。

“你怎么知道的？”张昆愕然抬头，可随即又露出颓然之色。“好吧！”他低下头说道，“其实我不叫张昆，我是借了高利贷还不了，出来躲债的。我怕被他们找到，又烧了我另一只手。所以从城里动完手术后，就逃了出来，投奔朋友。可我的手，还得拆线，还得护理。我朋友就托人，给我找了这家医院。因为托了人，医院对我身份，就查得不是很严。他们问我姓名时，我灵机一动，突然想起在医院电梯里，和我聊过几句的一个蓝领工人，他工作证上写着张昆，我就随口报了这个名字。”

刘出洋和孟凡玉对视一眼，二人将信将疑。

“两位警官，能不能先让我去趟厕所啊！”张昆见到二人的眼神，又是说道，“我晚上起来，就是想去厕所，可一醒来就被这头发吓得快要死了，现在都快拉裤子了！”

刘出洋点了点头，让开道路。吃喝拉撒，人的基本生存权力，哪怕张昆就是个犯人，也不能剥夺他的这种权力。

可张昆反倒现出了为难之色，“我能不能去别的卫生间，”他用祈求地语气说道，“这个卫生间的镜子里……不太干净！”

“刘警官……我们也想去卫生间！”刘出洋身后的沐雨，也拽了拽刘出洋的衣襟，开口说道。

“好吧！那就大家一起去公共卫生间好了！”刘出洋和孟凡玉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后者也点了点头。

公用卫生间的外面，护士长仍捧着腾医生尸体的手臂，木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洞地，让人看着觉得心疼。

“护士长！”沐雨想要劝劝，可她根本就不理她。最终也只能被小茜接着，陪她进入了卫生间。

张昆见到腾医生的尸体，却是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绕过，“刘警官，你看……”突然，他哆嗦了一下，指着尸体手腕上的伤口说道，“这伤口……和孟警官手机上的……一模一样！”看他的样子，头发都快要吓得炸了起来。

孟凡玉推了他一把“别废话了！快进去！”

待张昆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卫生间中。孟凡玉抽出了一支香烟点上，“这里清洁球的味，实在太大了！”他又随手递给了刘出洋一支。

刘出洋则是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现在，不仅不想抽烟，甚至就连闻烟的习惯，也都淡去了。

工夫不大，两个小丫头先走了出来。不过，沐雨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并张脸庞发红，有些浮肿。小茜跟在她身后，隔了足足几步之远。

“怎么了？”刘出洋问道。

“我……我好像有些不舒服！”沐雨说道，“我是过敏体质，有时候一紧张就身体不舒服。”

“那快去休息吧！”孟凡玉说道。

沐雨点点头，向护士站走去。小茜则是凑到二人身边，看了看沐雨的背影，小声说道，“刘警官，你说她会不会也像张昆一样，被镜鬼给盯上了。没出事之前，我可是看到她也照镜子来着。”

刘出洋和孟凡玉听罢，谁也没有说话。这小丫头显得有些不太义气，一直以来都是沐雨在安慰她、照顾她。没想到，沐雨身体不舒服，她却是第一站出来，打击她。

或许是见刘出洋二人都有理会自己，小茜有些尴尬。她看了看腾医生的尸体，觉得还是应该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便又吊在了沐雨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向护士站的方向走去。

“刘哥，你觉得……张昆说的是真话吗？”孟凡玉吸了口烟，突然问道。

刘出洋摇了摇头“很难说！”

“他的身份是假的！病床上和从他肚子里抽出的头发丝，也很可能是他自己放的！我觉得，他非常可疑！极有可能和腾医生的死有关！”孟凡玉说到此处，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如，我们先将他控制起来，然后看看他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刘出洋微微摇头，他见过人体藏毒，可那也是藏到胃袋和结肠当中，还没听说谁能在无菌的肚皮当中藏东西。“咳！”他突然轻咳一声，只见张昆，已经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

“刘警官，孟警官。”他笑眯眯地过来，到两人近前，突然一个加速，冲了过去。向楼道里层奔跑。

“糟糕！被他听到了！”刘出洋随后要追，却被身后的孟凡玉一把拽住。他回头一看，却是见到孟凡玉吸着烟，一副不着慌的样子。

“刘哥，不着急！”孟凡玉吐着烟圈说道，“这是五层，跳下去不死也残。楼道又锁着，他还能往哪跑？不过就是异想天开，想锁上病房的门，再用床单什么的绑到一起，顺下楼去，这根本就不可能！”

刘出洋急忙甩开了他的手，他追张昆，倒不是怕张昆逃跑。而是沐雨两个小丫头，就在前面，他怕张昆会对她们不利。

可就在刘出洋想要继续追捕张昆之时，身后却是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回头一看，他却是愕然地见到，那正在奔跑的张昆，竟然将自己的肠子，从肚皮里面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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