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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归途》 第1章：你不是穿越者 “吱嘎……！” 沉重的金属大门被缓缓推开，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并着耀目的光芒，涌入了原本无光且冷寂的地下室，将挂在十字架上的贵族青年猛地唤醒了过来。 “我是谁？” “我又在哪？” “我为什么会被绑在十字架上？地上那血红色的涂鸦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一看到它就浑身发冷？” …… 遍布全身的疼痛与无法移动的躯壳，让贵族青年的思绪，以远超以往的速度运转了起来。 然而那过度混沌的，仿佛丢失过千百次的记忆，与这十分陌生且诡异的地下室，却不能给他一丁半点的线索。 显然，这个被诸多谜团所笼罩的青年，需要一个人来解答他的疑惑，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这个“解答者”很快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他竭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大门处涌来的光芒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光芒中走来，在他的面前，在那围绕着他与十字架的血色“涂鸦”外站定。 “艾伦·考特曼，斯诺城考特曼伯爵的长子，伯爵爵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厚重低沉，宛若恶魔低语一般令人心悸的声音，自背光人影的口中传出。 “拥有尊贵身份的你，为何要在半夜潜出家门，于城西港口区残忍地杀害六十六位无辜的平民？是为了满足你那阴暗残忍的病态心理，还是你另有什么图谋？” “你在胡说什么？是谁指使你绑架贵族……” 背光而立者的话语，很快就让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青年，也就是伯爵之子艾伦·考特曼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并不认可眼前之人的后半段话，记忆仍有很大一部分处于混沌的他，很是自然的就将其认定为绑架者的污蔑。 直至，他那渐渐适应过来的眼睛，看清眼前之人的眼睛。 沉凝，坚毅，在阴影中绽放出充满压迫感的光辉。 嗯，光辉？ 还不等艾伦这位伯爵之子感到惊异，众多似乎是被压抑得太狠的记忆片段，就如火山爆发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 是夜，红月与蓝月一同高悬中天，将夜空映得分外奇诡妖异。 六十六道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身影，迈着相似且僵硬的步伐，同时从城西平民区的各式房屋中走出，走向港口区中一处早已废弃的破败码头。 在那里，这些似被某种莫名力量操控的可怜人，清理空地，点燃篝火，在月光与火光的共同照耀下，跳起诡异扭曲的舞蹈，在令人心悸的低吟颂唱中，将银光闪闪的仪式匕首送入自己的胸膛。 热血飞溅，静默流淌，很快，猩红的血液就在凹凸不平的沙石地面上画出了规整精细的图案与符文，并在最后汇聚到了一个黑袍人的脚下。 顺着下摆垂落至脚背的黑袍挪移目光，向上看去，那宽大兜帽下隐藏的面孔，却正是此刻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贵族青年艾伦·考特曼。 “不，那不是我！那都不是我做的！”被自身记忆吓到的贵族青年声嘶力竭地哭嚎了起来。 但更多的记忆碎片，也在这哭嚎声中被一点点地拭去蒙尘。 偷入家族宝库，发现寄托先祖之灵的宝石戒指； 在先祖之灵的指导下，学习神秘的魔法，并一步步用蟾蜍，兔子，贴身女仆，实验那令人着迷的超凡力量； 按照先祖的教诲，收集情报，筹备材料，为成为真正超凡者的献祭仪式做一项项必要的准备。 …… 种种不和谐的记忆，让被缚的贵族青年陡然沉默了下来，本就过于苍白的面色，一下子更是变得血色全无。 “都是先祖之灵，不，都是戒指上的恶灵在蒙蔽我，它先是混淆了我的情感，后来更是控制了我的躯壳……” 已经恢复了些许“超凡记忆”的贵族青年艾伦，似乎误会了什么，他一边死死盯着脚下的血色涂鸦，不，更准确地说是血色法阵，一边向唤醒了他记忆的神秘身影讨饶道。 “不要审判我，不要审判我！我可以交出那枚戒指，我的父亲会为我支付赎罪金，您想要多少都可以！” 可惜，这浑身战栗，涕泗横流的“悔过者”，既没有引起神秘身影的同情，也没有注意到他自己手指上隐隐发光的宝石戒指。 “唉——！”似乎是“看穿”了贵族青年的记忆，又似乎是为超凡力量落入这等人的手中感到不值，站在法阵之外的神秘身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伸手入怀，从长风衣的内袋中摸出了一本巴掌大小，有着皮质封皮的厚笔记本。 在贵族青年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神秘身影解开笔记本的系带，随意地翻动了几下，便将其中的两页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认识这些文字吗？认识的话读给我听！”神秘身影修长有力的手指，点在一行方方正正的文字上，如是问道。 这似乎是唯一的活命机会，贵族青年艾伦的心中下意识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但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绝望了，那些“小方块”似的文字，别说认识了，承认它们是文字，而不是别的什么，都是艾伦看在自己小命的份上，才艰难说服自己的。 “唉——！”看着迷茫却又努力的艾伦，又一声叹息自神秘身影的口中响起。 且不等在十字架上努力伸长脖子的艾伦，分辨出这声叹息的内在含义，神秘身影就将笔记本合拢系好，小心地放回到了怀中，之后他转身便走，干净利落的架势，似乎是再也不想看到艾伦一般。 “等等年轻人，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 神秘身影刚刚背过身，一声迥异于艾伦原本说话方式的话语，便自他背后传来。 “你认识笔记本上的文字吗？”依旧是在血色法阵的边缘站定，神秘身影再次问道，他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已经变幻神情，整体看来变得有些沉稳睿智的“艾伦”，以及那枚正在熠熠生辉的宝石戒指。 “我虽然不认识那些‘文字’，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权利，财富，超凡力量，只要你取下那枚戒指，你就能获得这一切……” 可不等新艾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占据了艾伦躯壳的“先祖之灵”将充满诱惑之意的话语说完，神秘身影就出言打断了他。 “我叫林恩·温彻斯特，万分感谢您的慷慨馈赠，我会记住您的！” 不等那所谓的“先祖之灵”反应过来，展露出笑容的林恩·温彻斯特便已蹲下身去，很是熟练地将一枚拳头大小的透明水晶，按在了血色法阵的一处凹槽中。 随着这一动作的完成，血色法阵，与法阵中央的十字架同时迸发出了耀目的光芒。 在那金红相间，充满神圣与审判意味的光芒照彻下，法阵中心传出了极度痛苦，极度刺耳的哀嚎。 然而，不管光芒多么刺目，哀嚎多么响亮，都没能从这座地下室中传出。只因，审判法阵亮起的时候，地下室的墙壁与大门上就亮起了同根同源的神术辉光。 这座地下室，无疑是专业的审判之所。 故而，“审判”很快就在那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设施帮助下，得以圆满完成。 光芒散尽，十字架上已然没有了贵族青年艾伦的身影，徒留一身贵族衣袍与饰品小物杂乱地堆在地上，当然先前还熠熠生辉的那枚宝石戒指也在其中，只不过此时那戒指上镶嵌的宝石已然碎裂。 没去管那戒指与衣袍，还保持蹲姿的林恩，第一时间便将手伸向了刚刚才镶嵌在法阵上的透明水晶。 不过此时叫它透明水晶已经有些不太准确了，正在慢慢收敛光芒的水晶，其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纯白的光团，那光团缓缓转动间，在水晶中洒出无数细碎的光点，整体看来就宛若有一个星河宇宙被封印在水晶中一般。 “蕴含您一生记忆的水晶，就是您最好的馈赠不是吗？谢谢您的主动附身，谢谢您没有让我等太久。”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将记忆水晶紧紧握在手中的林恩如是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您，那页笔记上写的是：‘小说作者用无数故事告诫我们，不要在占据优势的时候跟反派废话！’” 第2章：追查 午间，有着辉煌金边的纯白烈阳高挂中天，持续地散播着光与热。 渐渐升高的气温，过度腐朽的尸体，加上腥咸的海风，让昨夜才发生过惨案的废弃码头，成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所在。 为了不影响临近码头的生意，与整座城市的声望，斯诺城警备局不得不在城市议会与城市政务厅的共同要求下，提前派出人手，清理起了案发现场，就算为此破坏一些重要证据也在所不惜。 “这些尸体怎么腐烂得这么快？码头管理人员不是说昨天它们才出现在这里的吗？”一位瘦瘦高高的菜鸟警探，一边监督背尸人与清洁工清理案发现场，一边捂住口鼻，如是向身旁矮矮胖胖的老鸟同伴抱怨道。 “注意到地上那些血液绘成的图案没？这一看就是某个邪恶仪式的现场，这些受害者都成仪式祭品了，尸体腐烂得能不快吗？”作为老鸟，矮胖警探显然更具经验。 “那我们要不要通知圣光教会啊？” “当然要通知教会，凡是和超凡力量沾边的案件，理论上都该由各地教会负责，我们从旁协助，我先前就去了一趟咱们斯诺城的圣光教堂……” “怎么没看见教会的猎魔人？是教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就在老警探向刚加入警备局的新人，讲解超凡案件办理流程的时候，一位同样穿着警备局侦缉警探制服，却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金发中年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矮胖的老警探身后，突兀地发问道。 “啊！啊，是霍尔警探啊！”被吓了一跳的老警探本该怒气勃发，但当他转头看见来人后，却是立马收敛了怒气，转而用恭敬中带着几分崇拜的语气解释道：“在五个标准时前，也就是刚刚确定现场的时候，我就按照规矩和本城的圣光教会方面沟通过了，但他们的负责人说，隶属于教会的猎魔人都外出执行任务了，暂时无法协助我们警备局办案，不过协调其他地区，其他教会猎魔人前来支援的申请报告，已经在走流程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手。” “都外出执行任务了么？”听完老警探的汇报，这位突然出现，有着沧桑却不失英俊面容的霍尔警探，先是低喃自语了一句，之后他便接着问道：“这周边的居民区，尤其是受害者们生前所居住的地方，都走访排查过了吗？” “这个，您刚放完长假可能还不知道，在这个案子之前，考特曼伯爵就向我们报案，说他的儿子失踪了，碍于城市议会方面的压力，我们局里大部分人手都被派出去找人了，排查什么的，实在是抽不出人手。” “嗯，那走访排查方面，就由我来负责好了，案发现场这边就辛苦你们了！”听完老警探的诉苦，霍尔警探沉思了片刻后就如是说道，接着，稍一颔首算是谢过老警探的帮助，他便干净利索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处废弃的码头。 “那位是？！”不等霍尔警探的风衣下摆消失在远处拐角，刚刚还被霍尔警探气势所慑的菜鸟警探，就忍不住凑到了老警探的身边问道。 虽然都是警备局的侦缉警探，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一看就好强啊！ “霍尔警探，咱们警备局破案方面真正的王牌！你不认识他也很正常，先前这位可是休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期，没想到局长为了这个案子竟把他请了回来，先前考特曼伯爵的儿子失踪了，都没想着麻烦这位，不过也是，咱们那位新军出身的局长，可是一直跟那些‘旧时代的残余，联邦身上的寄生虫’不对付……” 想着这位霍尔警探曾经的战绩，老警探却是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可他一个人能做完走访排查的工作吗？”加入警备局不久的菜鸟仍旧有些疑惑与担心。 老警探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你难道忘了吗？警备局下面可不止有我们这些侦缉警探啊！城市守备军那些大兵可以不给我们面子，这位霍尔警探的面子，他们却是必须要给的！” “有这么厉害？”作为同属于警备局麾下的另一支力量，城市守备军的桀骜，就算是刚加入警备局不久的菜鸟警探，也是曾多次听说过的。 “那是！据我所知这位霍尔警探有着超凡的直觉，不是夸张的形容，是真正的超凡能力！” …… “是时候启程了！”站在屋门口的林恩·温彻斯特，深深地回望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多年，此时却已经没有多少生活痕迹被留下的屋子，如是对自己说道。 虽然这里是林恩离开温彻斯特孤儿院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被称为“家”的地方，但对于一心踏上“归途”的他来说，回望一眼，将这一切深深记在心底，就已经足够了。 整了整身上那款式颇似礼服的双排扣长风衣，取下门口衣架上挂着的丝绸礼帽戴在头上，左右手分别提起皮质手提箱与胡桃木手杖，做好这一切外在准备的他，也在内心给自己做好了远行的准备。 可就在林恩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门外的街道上，却是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异响，似乎是有两方人在外面起了冲突。 意欲推门的手，没有任何意外地顿了一顿，却又在瞬息后坚定地推开了面前的大门，缓步而出的林恩，很是自然地回手带门，又很是自然地抬头张望向了异响传来之处。 在那里，几个穿着城市守备军制服的壮汉，正与几个穿着神官袍的中年神职人员激烈对峙着，听那越加高昂的争吵声，冲突显然就要升级了。 此时整个街区中，出来看热闹的人已经不少了，林恩很是随意地向一位还算相熟的邻居打听道：“午安，迪莉娅女士，您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午安，温彻斯特先生，据我所知，那边的那几位守备军的先生，似乎想要搜查我们的街道。” “搜查？！”林恩很是轻易便听出了迪莉娅女士话语中的夸张意味，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用同样夸张的语调承接话题，并借此煽风点火。 此时已经有更多的邻居走出房门，他们围观对峙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林恩与迪莉娅女士的对话。 这里可不是什么平民区，相反，住在这个街区的人，大部分都与斯诺城的圣光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是守备军士兵，为何会被挡在外面的重要原因之一。 至于守备军士兵，有没有搜查权这种小事，其实并不重要。 只要身份够高，影响力够大，别说是没搜查权的守备军士兵，就算是有搜查权的侦缉警探，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而林恩，也恰恰需要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当然林恩也不会为此浪费太多时间，在渐渐聚拢起来的人群中暗暗捧了几把火后，他便果断抽身，迈着快速却不慌乱的步伐，轻巧地绕开了对峙的两方人马，直奔距离街区并不算远的公共马车站而去。 …… 黑发，灰瞳，有较为柔和的五官轮廓，身形高大，却不过分壮硕，行动间的习惯似有誓约骑士训练留下的痕迹。 凝望擦身而过的身影，心底有些许灵感触动的霍尔警探不由皱起了眉头，此时已然换上便装的他，正是那场对峙的幕后黑手，而他的目的无外乎是打草惊蛇罢了。 没办法，就算是他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拿到眼前街区的搜查令，教会的力量虽然在不断衰弱，却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警探能真正撼动的。 “你去盯住那个往公共马车站走的人，注意，他很可能有骑士修行的经历！”因灵感触动有些许怀疑，却又不太确定的霍尔警探，向身旁一位同样换上便装的守备军士兵如是吩咐道。 第3章：温彻斯特 永远不要小瞧你的敌人，尊重敌人的智商，就是尊重自己的生命。 指尖轻轻滑过厚质纸张上写下的那一行方块字，凹凸不平的质感，让略感烦躁的林恩重归平静，也让他可以用一种平常心，看待坐在自己正对面的跟踪者。 去商铺药房，取走自己早已订好的货物，去阿克索之约办理行医执照的迁移手续，一路之上，几次更换公共马车，林恩的视而不见让这位不成熟的跟踪者，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他只是个诱饵，他只是个用来试探的诱饵，一旦我采取什么过激的举动，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就会借此确定我的嫌疑，并对我采取行动。”林恩不断自我说服的同时，也在积极地想着脱身的办法。 顿了顿握在手中的胡桃木手杖，细心感受座下四轮马车传回的震动，林恩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有信心在敌人来袭的第一时间，破开这辆公共马车那并不算多么厚实的车厢，让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受到马车空间的束缚。 但之后呢？自己可以对付多少个像那样的敌人？事态扩大后自己又该怎么办？ 看到那将自己裹在窄小工装中的壮汉，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他，林恩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多少又生出了几分恼怒。 从来只听说过贴身保护，贴身跟踪又有几个人听说过？ 叮铃，叮铃，就在林恩发愁的时候，马车前端的铜铃，被有着红色大胡子的马车夫摇响了起来。 “圣光大教堂马上就要到了，请打算下车的乘客早做准备！” “唔，今天的马车很快嘛，看来只能将麻烦都推给保罗了。”心中虽然还有着浓浓的愧疚，却一点也不妨碍林恩整理衣装，做好下车的准备。 随着涂有红漆的公共马车，在距离斯诺城圣光教堂不远的马车站旁缓缓停稳，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几乎是脚跟脚地走下了马车。 他们一起在路边张望，一起横穿马路，又一起走进教堂，若非两人行动与气质上都有着天然的隔阂，说不定真会有人对他们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您好女士，我想找保罗主祭，请问他在吗？”无视了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后的跟踪者，迈入教堂的林恩，就近找了个修女，如是问道。 “温彻斯特先生是吧？保罗主祭正在三号告解室等你，请随我来。”显然这位守在门口的修女早就知道林恩要来，很是亲和的一笑后，就领着林恩往教堂后庭而去，同时这位善解人意的修女，还不忘朝同样守在教堂门口的，全身戴甲的圣骑士使了个眼色。 之后，还在犹豫该怎么办的壮硕跟踪者，就被比他更要壮上一圈的圣骑士给拦了下来。 再之后，两位壮汉是怎样交流的，林恩就不知道了，来到三号告解室门前的他，在谢过了带路的修女后，就推开了面前那朴实无华的实木大门，走了进去。 三号告解室，位于整座圣光教堂的西部，在中午之后，傍晚之前，都会有充足的阳光，透过十字形的彩绘天窗照入其中，照在那位于告解室东面墙壁最中心的，由十字架，荆棘与晨曦女神共同组成的教会圣徽上。 道道光芒与女神融合，重重彩绘于十字架上显影。 这幅图景，对于任何一个在下午迈入此间的教会信徒来说，无疑都是非常非常震撼的，是可以引发顶礼膜拜的，但对林恩来说，一个出于礼貌的微微躬身，就足够了。 甚至说句不敬的话，那份微薄的礼貌，甚至都不是献于被荆棘绑缚在十字架上的女神的。 “你还是那个样子，永远也不愿低下骄傲的头颅。”不待林恩主动开口，刚刚还站在十字架下默默祷告的身影便转过身来，如是说道。 那是一个留着神官传统发型，却有些微微秃顶的中年人，他瘦削的脸庞上有着明亮的眼眸，与似乎永远也不会消退的慈和微笑，一看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你知道的，我追求自由。”面对那好似斥责的话语，在外界一直保持沉稳风度的林恩，却是难得地露出了他那混不吝的一面。 “五年，从普通信徒到教会主祭，再有五年，司铎与主教也不是什么问题，这些都是父亲在教会中留下的遗泽，作为他最看好的养子，这些本都该是你的……”中年神官似乎早就了解面前之人，但他仍旧有些执拗。 “想什么呢？你是西蒙老爹的长子，你是所有孤儿的老大哥，你继承这一切理所应当！”面对时不时就钻牛角尖，闹变扭的保罗大哥，作为西蒙·温彻斯特失踪前，便成年的孤儿中的老幺，林恩自然很是明白该怎样打消眼前之人的愧疚。 放下手杖与皮箱，快步上前，如儿时一般，朝着他的肩头狠狠来上一拳就够了。 嘭！ 这一拳绝对够力，却并没能成功地落到保罗·温彻斯特的身上，一道纯白中带着点点金芒的光辉，在拳头落下时悄然腾起，很是自然，也很是理所应当地挡下了没有蕴含任何超凡力量的拳头。 “呦，不错嘛！保罗你通过第一次考验了？”林恩很是惊喜地说道。 “嗯，可你的天赋才是我们这些孤儿中最高的，你小的时候就能看见鬼魂……” 显然拳头没落到身上，人就没被打醒。 “我已经获得我想要的东西，要去外边闯荡了，温彻斯特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们，还需要有人照顾，保罗你变强了，我就放心了！”拳头不成，林恩只好改成大力拥抱，在将相对矮小的保罗抱起来的同时，他仍不忘记开导道。 “放我下来，我才刚获得圣光的力量，我要被你勒死了！” …… “这场风波果然是你引起的，审判庭的安全屋出现神术波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要闯祸！”如儿时一般，笑闹一阵后，两人又恢复了谈正事的状态。 “猎魔人小队那边，我托关系帮你拖住了，没有他们在，警备局不敢定案，也不敢签署抓捕令，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利贝尔城闯一闯，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去往利贝尔城的船票，还好你今天来了，否则我又要拖人给你换，船主是咱们圣光教会的人，你可以给予他一定程度上的信任……” 打破隔阂与生疏后，保罗又恢复了他往日的样子，一个总是不厌其烦，对弟弟妹妹们唠唠叨叨的老大哥。 “嘿嘿，谢谢你了保罗！”同样放下面具的林恩，自然毫不客气，接过船票的同时，面对一起从保罗手中递来的小册子，他直接问道：“这是什么？” “圣骑士的光环秘术，放心，这是最原始的版本，是法师们的力量，与神术不沾边。” “哦，那我就收下了！” “记得到了利贝尔城后，先去找你露西姐，她在那边开纺织工厂，有能力给你安排落脚的地方，你通过第一次考验后，也要多帮帮露西姐，那里毕竟是联邦最大的城市，什么麻烦都有可能找上门，不能让温彻斯特家族出来的人遇到麻烦，还找不到帮手……” “知道啦，温彻斯特家族最团结！” “我先走了，要赶不上开船了，对了，保罗你得帮我处理了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小尾巴。” “走吧走吧，闯不动了记得回来就好！” 第4章：过去与未来（一） 翡翠鸟号，是一艘依旧保有风帆的老式蒸汽船，它曾经是纵横大洋的三等战列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世代的更迭，如今的它却只能在拆除过量的武装后，成为往来于斯诺城与利贝尔城之间的，一艘普通的客货船，只有高高的甲板与密集的炮门，才能留刻住它那已成过往的些许辉煌。 虽然有点惋惜自己未能看到真正的风帆战列舰，但在水手殷勤的引导下，参观完整艘舰船后，林恩那点小小的惋惜，就被抛在了脑后。 经过民用化改装后的翡翠鸟号，有着宽大且舒适的居住舱室与十分充分的公共活动空间，加上战列舰原本便具有的出色适航性，让它成为了一艘极好的载客船。 “接下来那足有三天的海上旅程，应该会过得很舒服吧！”放下行李，登上甲板，吹着清凉的海风，从高处俯瞰临近码头的林恩如是想道。 上移目光，远眺这座自己穿越以来就未曾离开过的边境小城，正待发表些许感慨的林恩，却是凭借誓约骑士修行带来的敏锐听觉，从侧方听到了一声音量不大，却十分突兀，且有些不合时宜的感慨。 “魔法与神术都未能摧毁的城堡，竟臣服在了蒸汽的脚下，就如它曾经守护的那些人一般，世俗的力量是如此的伟大，伟大到远超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喂，这可是教会的船，虽然我也认同你的话，但这么高调真的好吗？”将内心所想憋在胸中，林恩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站在船头的身影。 耀目的银发，十分立体，却带着几分阴柔感的英俊面庞，合身却不适合旅行的西装礼服…… 若非话语中表露出来的极度狂傲，与那对超凡力量的熟稔，林恩真会把这位错认为翘家冒险的贵族子弟。 至于现在嘛，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位的真实身份，却也不妨碍林恩不留痕迹地挪向远处。 出门在外，能不招惹麻烦，还是不要招惹麻烦的好，维护神权尊严什么的，还是由像保罗一般的，教会体系内的人出手才比较恰当。 十分“悠闲”地沿着船舷缓缓走向船尾，在确定那位狂傲青年不会注意到自己后，林恩十分自然地看向那青年目光所聚之处。 那是一处海边断崖，其上有着一座在蒸汽机械帮助下，已然拆了大半的古旧城堡。 这个由斯诺城城市政务厅主持推进的工程项目，林恩也曾有听闻，据说是要在那古旧城堡的所在，建立一座灯塔，以此改善斯诺城港口周边的航海条件。 以前觉得很平常的一项行政决策，经那家伙一感慨，却是多出不少时代意味来了啊！ 用余光再次瞥了一眼伫立在船头的青年，林恩也免不了多了几分慨叹：“可惜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攀得太慢，要达成我的目标，还需要依靠超凡力量。” 就在林恩于心中再次坚定自己的道路选择时，汽笛声，水手的呼喊声，起锚带来的锁链碰撞声等，种种代表起航的声音，也适时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起航了啊！”林恩轻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打算在海鸟的围伴中，矗立在船舷，看着斯诺城于他自己的目力范围内缓缓消失的时候，码头处却是出现了隐隐的骚乱。 一队穿着城市守备军制服的壮汉，在几个侦缉警探的带领下，粗鲁地穿过由码头工人组成的人流，似在搜索着什么。 “唔，来得可真快！”看到那与自己有着一面之缘的金发身影出现在临近的码头，并有朝翠鸟号这边搜索过来的意思，林恩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居住的舱室走去。 站在远航的船只上，挑衅只差一步的执法者这种事，林恩一点兴趣也没有，那样的行为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何苦要给自己找麻烦？ 轻轻带上自己豪华舱室的大门，林恩随手拉过一张高背椅，便在由炮门改建而来的舷窗边坐了下来。 伸手入怀，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林恩再次握住那枚得自“老爷爷”的记忆水晶，用誓约骑士修行法强化而出的精神力，小心地浏览起了那其中完全可以称得上浩如烟海，纷繁复杂的记忆来。 在利贝尔城可没有保罗帮自己撑腰，可以将人体素质推向极限的誓约骑士修行法，已经无法满足林恩的需求，是时候尝试并掌握真正的超凡力量了。 带着这样的认知与觉悟，林恩在舷窗边一坐便是几个小时，直至夕阳落入海面，水手的敲门声落入耳中，他才抽回神来。 接过水手送来的餐点，随手放在位于门口的小桌上，吩咐他不要再打扰自己，关上门的林恩一头便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亡灵法师的传承么，虽然不是最好的，却出人意料地很适合我当下的情况呢。”看着有雕花做装饰的天花板，林恩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慢慢陷入了脑海最深处的回忆之中。 同样叫林恩，前世的自己姓林名恩，是个惨兮兮的扑街网文写手。一次十分平常的熬夜码字，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穿越了。 眼前一黑再一亮，好好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就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于夏夜的繁星照耀下，被放在了教堂的门口。 好在主持教堂的是西蒙老爹，那时还是个新晋主教的西蒙·温彻斯特，已经有收养三个孩子的经验了。 毫无意外，林恩成为了他收养的第四个孩子，在西蒙的养育与教导下，林恩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他那满是奇幻意味的童年，两世为人的林恩，有着强大的精神力与超乎常人的敏锐灵感，见鬼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更要命的奇诡之事也是时常出现在他的身边。 若没有西蒙老爹的细心保护，林恩根本没机会成长到足够大，去修行誓约骑士修行法，来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与精神。 “若非我还对前世的父母亲朋心存眷恋，我或许真会继承西蒙老爹的事业，成为一位虔诚的圣光信徒吧。”低喃声在昏暗的船舱中响起，林恩的回忆也随之深入前世。 一直包容自己，默默支持自己的父母，总想着照顾自己的哥哥姐姐，总会关心自己境况的朋友，自己深深倾慕，却从不敢表白的女子…… “有哥哥姐姐在，父母应该不会太伤心吧，唉，我一定会回去的！” 第5章：过去与未来（二） 有明确目标的人，更容易摆脱沉郁的情绪，迈开前进的步伐。在简单地缅怀了一下过往之后，林恩就很是克制地坐到了舱室内，那有着精致雕花的书桌前，一手记忆水晶，一手沾水钢笔，开始了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沙沙，沙沙——！ 在笔尖划过纸页的细碎声中，一行行算不得漂亮，却分外规整的方块字，被留在了摊开的笔记本上。 亡灵魔法的优势在于：1施法材料易得，研究与练习的成本远低于其他体系的魔法。2亡灵魔法与空间魔法有可见的交集，有助于回家目标的达成。3若回家是一个长远的目标，亡灵魔法对生命的延续能力，将是必不可缺的。 亡灵魔法的劣势在于：1容易带来躯体与灵魂上不可逆转的亡灵化。2世俗风评不佳，难以融入人群，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达成目的…… “优势很令人心动，劣势却也不容忽视，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超凡传承啊！”放下钢笔，看着自己在笔记本上总结下的一行行文字，林恩免不了有些叹气。 “可惜没得选啊！” 虽然“老爷爷”的记忆中除了亡灵魔法之外，还有着包括元素，惑控，变化，召唤等在内的其他八系魔法，但真正有着自下而上完整传承的，却只有那早早便被林恩发现的亡灵魔法一系。 就算林恩再眼馋那集律令，契约，空间召唤于一体的召唤系魔法，没有完整的“升级路线”也是白扯。 “亡灵魔法也很好，符合目标还能长生久视，最美的是它还便宜”林恩一边转换心情，如是安慰自己，一边再次拿起了沾水钢笔，在墨汁瓶中沾了两下后，于那厚厚的笔记本上再次写下了三个词语： 巫师、法师、奥术师。 虽然传承哪种魔法系别林恩没得选，但成为哪种施法者，林恩还是有得选的，且这种选择还十分的重要。 通过“老爷爷”的记忆传承，林恩了解到这三种施法者的区别主要在于，他们所利用的魔法能量中，自身精神意志所占据的比例，以及法术模型构建位置的不同。 这些不同，让他们各有优缺，适应的成长环境也各不相同。 巫师：魔法元素与精神力在体内融合，自身的精神意志占据魔力的主导地位。法术模型也是构建在体内，或在血肉骨骼之上，或在精神识海之内，不一而足。 法师：魔法元素与精神力在体外融合，自身的精神意志在魔力中并不占据主导地位，主要起撬动作用。法术模型寄存在或自建，或神建的外界魔网之中。 奥术师：不将魔法元素与精神力融合成带有个人印记的魔力，而是用强大的精神力直接操控魔法元素，压缩成强大的奥术能量，以此取代魔力。法术模型主要是凭借超凡的精神力与雄厚的知识积累，临时在体外拼接而成，当然盗用神灵魔网寄存自己的魔法，在奥术师中也很是流行过一阵子。 “嗯，奥术师的训练方式，在‘老爷爷’的记忆中并不完整，可以首先排除，剩下来可供挑选的只有巫师与法师两条道路了。”随手划去奥术师这一选项，林恩再次动笔于纸上写下了巫师与法师各自的优缺点。 巫师的优点：1前期无需开辟精神识海，法术模型可以刻画在血肉骨骼之上，入门门槛低。2巫师的魔力与法术模型抗干扰能力强，可以更好的适应极端恶劣环境。 巫师的缺点：1魔力总量较低。2法术模型构建在体内，致使可瞬发法术种类少，法术模型损毁时受伤也会更严重。 法师的优点：1魔力较多。2在有神灵魔网存在的情况下，入门门槛同样极低。3法术种类较多，施法更为灵活。 法师的缺点：抗干扰，抗风险的能力低。 “法师很好，但法师的道路在我们这个世界很可能走不通啊！”放下钢笔，看着自己列下的条条款款，林恩再次叹了口气。 作为圣光教会主教的养子，林恩虽然不敢说完全了解他当下所处的世界，但一些摆在明面上的，或藏得不深的“真相”，他还是了解不少的。 其中就有这么两条： 这个世界正在走向末法时代，神灵正在渐渐退出凡人的视线，魔法元素的总量与活性都在缓慢降低。 虽然超凡力量正在退潮，但邪神与邪神的眷属们仍旧在窥伺这个因蒸汽动力的发展，而变得越加繁荣的世界。 结果变得显而易见了。 “这样分析下来，我的选择仍旧只有一个，那就是巫师，亡灵巫师，听起来还可以。”重重地划掉法师的那条选项，林恩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开始了下一项的分析。 这项分析虽然不关乎未来的发展，却很可能关乎未来存在的危险。 这个从伯爵之子身上扒下来的“老爷爷”，其所拥有的记忆并不完整，在审判庭秘传神术法阵的作用下，仍旧有一部分记忆被抹除了，且这份记忆，根据记忆关联性分析，乃是这位“老爷爷”真正的身份来历。 “‘先祖之灵’什么的，果然都是哄小孩子的啊！”林恩皱眉顿笔，却是有些写不下去了。 记忆中遗留下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唯一可疑的是，这位“老爷爷”一定不像他曾经表现出来的那样“古老”。 不知道从第二纪元，也就是黑暗纪元末期便存在的泰伦斯帝国，只知道第三纪元，也就是复兴纪元末期，经历工业革命之后，才从国政改革中诞生的泰伦斯联邦，这实在不像一个“先祖之灵”该有的见识啊！ “结合这位的记忆中，同样没有关于北方弗罗森王国与南大陆卡索帝国的印象……”皱眉沉思的林恩，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位该不会也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的吧？” “虽然不是老乡，但这个很可能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家伙，就这么被自己不明不白的干掉……”想着自己在邪恶仪式中段，果断出手偷袭的英勇身姿，林恩就忍不住叹道：“实在是太好了！” 穿越者什么的，若不能组成回乡团，除了自己之外统统死绝才是最好的。 第6章：鱼人来袭（求收藏，求推荐） “面对潜在危险的最好办法就是提升自身实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想要提升实力，就必须迈入真正的超凡领域，即修习亡灵魔法，成为亡灵巫师，而想成为亡灵巫师，我就需要在利贝尔城先有一个合适的落脚地，来研究传承，实验所得。”默念着笔记本上写下的思路，林恩的笔尖在“合适”一词上着重地圈了一个圈。 “到头来，竟还是房子的问题，房产压力还真是到哪也躲不掉啊！”林恩一边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好笑，一边低头看了眼就放在自己脚边的皮质手提箱。 “还好我也不是没有金手指的人，熟背《赤脚医生手册》虽然跟系统啊，随身老爷爷啊，比起来是差劲了一些，但也让我这个纯纯的文科生，混进了这个时代的医生护士工会组织——阿克索之约，赚到了不菲的启动资金，怎么想我这也算不得最惨的穿越者……”一边用脚尖轻触皮箱，感受其中的沉重，一边遥想其他穿越者可能有的开局，林恩的手上却是一点也没停，笔尖蘸了蘸墨汁，随着再次响起的沙沙声，一行新的文字出现在了笔记本之上。 我需要的居住条件：独门独户，有充足的私密空间；远离人群，就算搞出异象也不会引人注意；最好能靠近疏于管理的公共墓地，方便亡灵魔法施法材料的获取。 “这应该花不了太多钱。”看着自己列下的条件，想到自己箱子内那装满了一小袋的金贝拉，林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乃是由五大教会之一的商业教会发行的，其购买力除了受金银铜币本身价值保证外，还有高高在上的商业女神贝拉在其背后背书，购买力算是相当有保证了，反正林恩穿越而来的这二十多年中，就没见过一次剧烈的币值波动。 “剩下的钱应该够我采购一些实验器材，并维持一段时间的基本生活所需了，所以下船后也不用太着急去麻烦露西姐，阿克索之约的医疗任务也可以向后推一推……” 就在林恩思考自己下船后的诸般行程的时候，舱外传来了一阵小孩子的笑闹声。 “应该是那一家的三个孩子吧，大半夜的竟然跑到甲板上玩，真是熊得有些不像话啊！”被打断思路的林恩却是一点也不着恼，想着那举家迁往利贝尔城，准备谋取更好生活的一家人，林恩除了羡慕，大概也就只剩下期许了，期望他们能获得更好的生活，就像期望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一般。 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伸直双腿，通过伸懒腰的方式，林恩挤开了紧靠在桌前的椅子，虽然对孩子们的无心打扰并不着恼，但林恩还是打算以“安全”的名义，小小地“惩戒”一下他们。 可不等林恩走到那可以直视主甲板的舷窗边，孩童的尖叫就先一步在甲板上响了起来。 “啊——！怪物——！”三声汇聚在一起的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刚刚还很闲散的林恩，也随之猛地绷紧了起来。 没有太多犹豫，抓起同样一直放在身边的胡桃木手杖，他一个纵身就破窗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甲板之上。 只有两层高的船楼，让他无需翻滚卸力，双脚接触到甲板的下一瞬，他就摆好了标准的剑术格斗姿势，也正是这份必要的谨慎，让他躲开了侧面袭来的攻击。 那是一把锈迹斑斑，却仍有寒光隐现的长柄斧，整体样子酷似原本世界的消防斧，而持握着它的主人，则是一只一米高，有着虬结肌肉与滑腻皮肤的鱼人。 鱼人，当今世界上除人类外，最常见的智慧生物，他们广泛分布在南北大陆的近海与沿岸地区，经常袭击过往的船只，是一种令人感到极其棘手的邪神眷属。 没错，他们就是邪神眷属，传说他们是在第二纪元，也就是黑暗纪元，世界之外的邪神全面入侵本世界的时候，举族倒向邪神的。 曾经的他们人身鱼尾，有着与人类一致的体型，以及更加俊美的外表，完美的歌声与经常救助落难船员的善举，让他们一度成为美好品德的象征。 而现如今，这些矮小的，宛若直立怪鱼的丑家伙，无疑是邪恶与肮脏的代名词。 据记载，他们连肉都变得难吃了许多，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投奔邪神图个什么？！ 脑中转动着诸般思绪，却一点也不妨碍林恩在与鱼人对峙的同时，观察甲板上的状况，透过余光他已经发现甲板局势的不妙之处，虽然整艘翡翠鸟号的值夜人员都已经行动了起来，却只能堪堪抵住登船鱼人的袭击。 更多的鱼人还在沿着翡翠鸟号的两舷攀援而上，而那漆黑沉凝的海中，不用想也知道还有更多的鱼人在虎视眈眈。 值得庆幸的是，翡翠鸟号的船底是包铁的，否则真就要命了。 带着这份庆幸，完成局势观察的林恩率先出手了，伴着清脆的机簧弹开声，一抹亮银从左侧斜撩向龇牙咧嘴恐吓不断的鱼人，进步上前，随着一人一鱼两道身影的擦身而过，斧柄断开，血光迸溅。 噗通的尸体倒地声还未沉寂，林恩就提着那从手杖中抽出的镀银短剑，扑向了下一处战场。 “翡翠鸟号应该还有更强的防卫力量，这船还有的救！”念头未及落下，更强的防卫力量就出现在了战斗之中。 随着一阵噗噗的气阀放气声，一枚枚圆圆的铅弹从气枪的枪口中激射而出，狠狠地打在了从两舷刚刚冒出头的鱼人身上，将他们一个个地打入海中。 虽然气枪并不能非常有效的伤害到体表有稠密粘液覆盖的鱼人，但凭借其出色的射速与载弹量，却也成功地将甲板上的鱼人，与后续来援的鱼人阻隔了开来，让更多的人能腾出手来对付那些在甲板上四处破坏的鱼人。 “要是这个世界的火药能给力一些就好了。”从一鱼人胸膛中抽出短剑的林恩，环顾那些持枪占据高点的水手，如是想到，“轻型气枪无论是威力，准确性，还是后勤供给，都差了火药枪不止一个档次啊！” 第7章：神秘青年 相较于原世界那些花样百出，威力强劲的火药，本世界的火药不但种类少，威力弱，使用难度高的同时，使用成本还高。 想要让这样的火药起到应有的作用，比如说让炮膛中的炮弹，高速飞出杀伤敌人，那就需要在发射药中，再加上一块分量不轻的，名为“火石”的劣化版火元素魔晶作为底火。 先不说这种火石底火，使用起来有多么的麻烦，就这种劣化版火元素魔晶还是小型，微型蒸汽机中，用来替代煤炭的重要热源，你就该知道这玩意在市场中有多么的紧俏了，在蒸汽步兵于各国大规模编入战斗序列的时候，这东西甚至都跟火元素魔晶一般，成为了不可买卖的军需管制品。 故而，单兵火枪这种东西，根本就没能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树上开花结果，也只有像林恩这样有着异世界记忆的人，才有可能为此哀叹一二。 说哀叹其实也有点不太准确，林恩很清楚，火枪的消失，很大程度上为逐渐衰弱的超凡力量，留下了喘息的余地。火药重炮与蒸汽步兵早已统治了大规模的正面战场，若小规模战场，再有威力可观的单兵火枪入场，你还让那些低级超凡者，与拥有些许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怎么活？ 话虽如此，但使用气瓶提供枪弹动力的轻型气枪还是太孱弱了，根本无法彻底扭转此刻的局势，若想让翡翠鸟号彻底摆脱鱼人的纠缠，还需要有更强的力量介入，才有可能成功。 还好，在手持气枪的水手出现之后，没多久便有一支真正强力的超凡者队伍从船舱中冲出，加入到了甲板战场之中。 这些超凡者皆身披白底金边的短斗篷，斗篷的胸前与背后皆秀有双剑交叉拱卫的荆棘十字圣徽，却是圣光教会的猎魔人小队无疑了。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用左手持握的胡桃木手杖杖身，格开侧面袭来的生锈短刀，一脚踢开正面来袭的矮壮鱼人，林恩扭身就给偷袭者的胸前来了一记短剑直刺，鱼血飞溅的档口，他忍不住对这本不该出现在战场中的援军感到疑惑。 “这应该是斯诺城的猎魔人小队没错了，可他们不应该去处理码头上的案件吗？若他们是来抓我的，保罗应该早有提醒，若保罗被有心人瞒住了，抓我也不需要这么一整支猎魔人小队，显然他们不是冲我来的，难道利贝尔城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简单的分析，却一点也没能解开林恩心底的疑惑，且就在他这短暂的思索间隙，翡翠鸟号上的局势就被这支小队彻底扭转了过来。 首先冲入战场的是一位斗篷内着全身甲的壮汉，手持十字大剑的他几个迈步就冲到了翡翠鸟号的甲板中央，环身一剑，荡开迫近的鱼人，救下最先发现鱼人来袭的三个孩子后，他便拄剑而立。 紧接着，一道纯白中带着点点金芒的光焰便自他身上腾起，下一瞬，光焰便以他为中心，化作一圈光环极速扩散了开来。 “提升防御，恢复体力，唔，还有敏锐感官与加强反应速度，圣骑士的光环秘术，每见一次都忍不住心生羡艳啊！”感受着横扫而过的光环，给自己带来的强大加持，林恩手上的短剑变得更快了，同时他也忍不住在心中想道：“到了利贝尔城之后，也要抽时间研究研究保罗给自己的原始版光环秘术，法师搞出来的东西，应该能给亡灵生物加持吧！” 就在林恩一边杀敌，一边为未来打着小算盘的时候，配合更为默契的猎魔人小队，已经在光环的加持下，在甲板上掀起了属于鱼人的血肉旋风。 只是一个错身，将十字剑舞成光团的他们就能将身旁的鱼人绞成血雾，十来个人一次冲锋，就让翡翠鸟号的甲板“干净”了不少。在零星抵抗的强力鱼人，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之后，站在甲板中央维持光环的那位圣骑士便改拄剑为举剑，又是一圈光环扩散而出，这次的光环上，温暖且抚慰人心的纯白少了许多，多了更多代表威严与神圣的金芒。 随着光环的扩散，身为邪神眷属，满身都是混乱力量的鱼人纷纷发出难听且刺耳的惨嚎，还在努力攀援船舷的鱼人如下饺子一般坠入海中，而海中的鱼人则向躲避山火的野兽一般，拥挤着向远离翡翠鸟号的方向逃去。 “真是一种简单又便捷的力量啊！”就在林恩借着扩散的圣光，远眺逃离的鱼人时，一道语气颇为真诚，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味的感慨声从他的背后传来。 谨慎的林恩侧身回望，说话的乃是那在港口慨叹时代变迁的狂傲青年。 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林恩可不想跟这个一看就是麻烦的家伙搭上关系，就算林恩对这位的身份有所好奇，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计划不明不白地多出什么变数来。 可惜，这位满身贵族气质，面色较常人更显苍白的青年，似乎并没有看出林恩举动中那拒绝谈话的意味来。身上没有任何血污的他，漫步在满是血污的甲板上，就像漫步在铺有红地毯的舞会大厅中一般，自然且高雅。 “想想看，若有一天，他们的主不再赐下这种简单又便捷的力量，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路过林恩身侧的银发青年，拍了拍林恩的肩膀，错身而过的他直直朝通往居住舱室的大门而去。 “这搞什么鬼？”就在林恩满心疑惑的时候，已然消失在林恩视线中的银发青年的声音，却再次地，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神灵早已自顾不暇，伟力归于己身才是正途，坚持自己的道路走下去吧孩子，真希望在离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你。” 全身绷紧，瞳孔骤缩，这个神秘的青年？老年？！却是有点吓到林恩了。 “他是谁？他又看出了什么？是码头那的邪恶仪式，还是我身上的记忆传承，亦或是我穿越者的身份？‘离去’又指的是什么？”一连串的谜团笼罩向林恩，他却不得不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因为，猎魔人小队的成员走过来了。 第8章：谨慎如我 面对例行的问询，回以小心且不失真诚的应答，在与鱼人的战斗中，只是表现得略微出格的林恩，很快就被放回到了自己的舱室之中。 谨慎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在确认没人会来打扰自己之后，林恩便回到了书桌前，再次坐了下来。重新拿起钢笔，翻开笔记本的他，要做的却不再是分析超凡力量，规划修行道路，而是对刚才经历的那一切，做一个简单的分析与总结。 首先，是战斗方面，凭借骑士修行带来的身体素质与剑术技巧，我已经足以应对一些低烈度，低超凡度的战斗了。但为保周全，在为真正迈入超凡体系做准备的过程中，我应该抽出一些时间，学习几个可以充作撒手锏的超凡技巧。 暂定目标：原始版光环秘术。 笔尖轻顿，想到自己那约等于无的远程攻击手段，以及在记忆水晶中看到的那几个要求颇低，且可以借助外物施展，效果却十分唬人的小戏法，林恩便果断地在原始版光环秘术的后面，再填上了一个名字：弱效负能量射线。 对着自己的决定，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钢笔蘸好墨水后，林恩继续写道： 其次，鱼人的大规模来袭，与斯诺城猎魔人小队的异常调动都值得注意。 最后，那位神秘的银发青年，身份存疑，与我搭话的目的存疑，对我有无恶意仍旧存疑，结合上一条中存在的疑点，我应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采取一些积极的行动了。 林恩并不是一个喜欢招惹麻烦的人，但他知道，在麻烦来找他的时候，积极应对往往比被动等死，更容易让自己获得一个好的结果。 当然积极应对也不是主动找死，在放下钢笔合上笔记本的那一刻，谨慎的林恩已经有了些许打算。 “一切还要看明天的事态发展啊！”如此轻叹了一声后，林恩小心地收好了自己的笔记本，接着他并没有直接上床睡觉，就算时值后半夜，也仍旧有些事比睡觉更重要。 提着自己的皮质手提箱，林恩来到了他船舱自带的独立盥洗室中，打开水阀，向浴桶中放水，得益于蒸汽机的存在，翡翠鸟号是全天不间断供应热水的。 当然，提着手提箱进入盥洗室的林恩，可不是简单地来洗个热水澡的，在放水的过程中，他打开手提箱，自最上面的夹层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支食指长短的水晶试管。 在那密封的试管中，装着泛有点点白光的透明液体。 这是一支标号为二十三的圣光教会量产圣水，将其参入水中，可以为洗涤者驱除一定程度的负面状态与恶意窥伺。 在那甲板之上的短暂战斗中，林恩一点伤都没有受到，现在之所以还要使用圣水，却是为了那银发青年临走前在他肩膀上的一拍。 虽然并没有真正踏足超凡领域，但童年有着圣光教会主教悉心教导，成年后仍旧努力钻研超凡力量的林恩知道，任何微不足道的接触，在超凡领域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把试管中的圣水倒入浴桶，在将浴桶内的热水混凉的间隙，想及那位青年的神秘，林恩又咬了咬牙，从手提箱的夹层中再摸出了一支试管来。 这是标号十七的圣水，其内的纯白光点，相较于上一支更为密集也更为温暖。 不同于标号二十以上的外售型圣水，这支标号十七的圣水就算是教会内部猎魔人想要用，也是要打报告的，其珍惜程度，对于林恩这个没有真正踏足超凡的人来说，已经是天花板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希望自己不要亏！”将十七号圣水倒入浴桶，宽衣入浴的林恩在心中闷闷地想道。 …… 第二天，翡翠鸟号上的公共活动区早早地就热闹了起来，显然没有多少人能在鱼人袭击后安然入眠。 大部分乘客与水手，都在讨论昨天半夜的那场战斗，这无疑是个躲在人群中探听消息的好机会，昨夜就打定主意，主动采取行动的林恩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昨天晚上可真吓人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鱼人？！” “是啊，我可听瞭望台上的水手说，昨天夜里遭到袭击的可不止我们这一艘船。” “哇，那得有多少鱼人啊？莫不是整个风暴洋的鱼人都聚集到这片海域了吧？” …… 不管是住在一等舱，还是三等舱，乘客们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鱼人的异动之上，不过乘客们知道的消息终究还是少，真正能拿出实质性消息的，都是那些翡翠鸟号上的水手。 “连夜前往埃尔顿港的打听消息的伙计们已经回来了，据港口方面得到的消息，可以确认有一群鱼人正在从南部临海向北迁徙，我们遇到的正是他们的先头部队……”一个明显受过基础文法教育的年轻水手，在一群一等舱乘客的包围中，侃侃而谈。 “如果我们继续向南航行，肯定会遇到更多的鱼人。”似乎是从没有享受过这么多“大人物”的瞩目，这位年轻的水手很快便“飘”了起来，言语之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变得不是那么的注意了。 “很多跑这条航线的船都选择到埃尔顿港避避风头，可我们船长却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反而是命令我们加速前进，我听说这都是那些猎魔人在背后指使……” 话未说完，年轻的水手就被一个留着红色大胡子的老水手，从渐渐骚动起来的人群中拽了出来。 他二话不说，木质假手照着年轻水手的脑壳就是一顿狠敲。 直到年轻水手大声讨饶，这位有着红色大胡子的老水手，才冲人群大声嚷嚷道：“别听这小子胡说，我们的船长肯定会用最安全的方式将大家送到目的地，以翡翠鸟号多年的信誉为保证！” 话音落下，老水手也不管聚集起来的乘客有什么反应，一手拽着年轻水手的衣领，就将他“领”出了乘客密集的公共活动区。 “我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来源。”望着那还抱着头的年轻背影，混在人群中的林恩心中如是想道。 第9章：知进退 船尾，林恩拦住了刚刚被老水手教训完，准备回舱养伤的年轻水手。 “朋友，介意再跟我说说你知道的那些情况吗？”林恩右手按住年轻水手的肩膀，左手则伸入自己的衣袋，摸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贝拉。 手指灵活翻动，银币轻巧跳跃，年轻水手的目光很快便被吸引了过去。作为财富教会发行的通用货币，金银铜贝拉之间的比率为1：20：2000，一枚银贝拉可以兑换一百枚铜贝拉，而一枚铜贝拉在本世界的购买力，与林恩穿越时原世界的一块钱大致相当。 一枚银贝拉这么算来其实并不多，但对于一些本会免费公开的消息来说，却是足够了。 再多就不是打听消息，而是考验人性了，侧身半步就是围栏，围栏之下就是翻涌的海水，林恩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额，尊贵的先生，我知道的消息其实在刚才都已经说过了。”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回答，并不足以拿到面前这位先生打算支付的报酬，年轻水手，很深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太确定地补充道：“我听回来的那些兄弟们说，南边的鱼人似乎是发生内战了，袭击我们的鱼人也是因此才北迁的，那些猎魔人应该是为了这个，才那么着急往南边赶的。”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消息的林恩，环视了一下周边情况后，便直接问道：“你知道船上那个皮肤苍白，有银亮头发的青年人是什么来路吗？知道的话跟我仔细说说。” “银发青年？水手中除了老山姆外没有银发的，乘客中更没有，船靠港的时候我负责搬运行李，每个乘客我都见过，就没有一个是银发的。”林恩的问题让年轻水手先是一愣，接着他便十分肯定地说道，那认真的神色，就差没把“你在耍我吧？你难道不想给钱？”的意味挂在脸上了。 “嗯，我有些犯糊涂了，这枚银贝拉是你的了！”见年轻水手的神色不似作伪，林恩也没多做纠缠，很是果断地就将手中的银币弹给了年轻水手。 看着年轻水手吹着口哨渐渐走远的身影，林恩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他就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一个由垒高的木条箱遮掩的角落。 “出来吧小朋友，船尾这边可不算什么安全的地方，就不要在这跟大哥哥躲猫猫了！” “不，我没有！”随着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脑袋从木条箱的后面冒了出来。 定睛一瞧，还是个熟人，这个被林恩发现的小尾巴，却正是昨晚最先发现鱼人的三个孩子中的那个小女孩。 舒展眉头，换上自认为最亲和的笑容，林恩对躲在木条箱后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小姑娘你叫什么啊？为什么要跟踪大哥哥我啊？” “妮娜没有跟踪叔叔，妮娜只是路过！”似乎是被林恩亲和的笑容所打动，小姑娘壮着胆子走到了林恩的面前，一边仰着头看着高大的林恩，一边在他的心口上，甜美却也凶残地扎了一刀。 控制住抽动的嘴角，蹲下身来平视小姑娘妮娜的林恩，用满是关心的语气说道：“妮娜你为什么没有跟在父母身边呢？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大哥哥我带你去找你的父母啊？” “妮娜在冒险，叔叔你也要一起来吗？” “这样可不对，你的父母会担心你的，昨天还有鱼人爬上船，你不记得了吗？” “可妮娜知道叔叔你说的那个漂亮哥哥啊！有银头发的那个，我还知道他住在哪呢！可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就是看不到他……” 这个有着红扑扑的脸蛋，酷似一个大号洋娃娃的小姑娘，明显是个机灵的熊孩子，为了能继续在翡翠鸟号上大冒险，顺便给自己绑上一个保镖，只听到了林恩与年轻水手短暂对话的她，就很是敏锐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可惜，孩子终究是孩子，他们总会低估成年人会有多么的“从心”。 通过与熊孩子的对话，林恩也找到并验证了一个关键点。 “能不被看见，或不给人留下印象吗？”虽然不清楚这样的能力代表着什么，也不清楚那位神秘的青年想要干什么，但只要清楚两人间有不可逾越的差距，就足够让林恩做出决断了。 “妮娜，你们一家人是要搬到利贝尔城住吗？” “是啊！” “那可真好，你知道吗？我听说在利贝尔城，像你这么大的小淑女，都会有自己的家庭教师。” “什么是家庭教师啊？” “就是教你写字，给你讲故事的大姐姐啊！” …… 在将一脸闷闷不乐的妮娜，送还给她的父母后，林恩就很是果断地回到了自己的舱室之中，他已打定主意，只要不出现什么毁船级的意外，在翡翠鸟号靠港前，他都不会再迈出舱室的大门了。 “蹲满级再出门，从安全角度上讲，绝对是穿越者异界生存的最佳方案，奈何，我需要的，能接触到的超凡力量，没一种是可以蹲着就能满级的，唉……” 就在林恩这边长吁短叹地投入到对超凡力量的研究中时，一间更为豪华，也更为宽敞的舱室中，圣光教会的猎魔人聚在了一起。 “还没有找到那位吸血鬼吗？”全身着甲的圣骑士闷闷地说道，“在我开启光环的时候，我可是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在船长的配合下，我们已经把船上所有人都排查过一遍了，这也就是借着鱼人袭击为借口……” “可我们还是没能找到他，不过这也正常，据教会给我们的情报上说，这可是一位吸血鬼伯爵呢，实实在在的‘守护者’级，人家若不想让咱们找到，咱们这些在‘窥秘者’级打转的杂鱼找不到人家也很正常。” “人家放出气息让‘罐头’你感知到，应该就是在给教会面子，咱们也不要自讨没趣了，这毕竟只是个监视任务。” “是啊！” 第10章：猎物猎人 八天半的航程，八天半的足不出舱，对于有传承可以钻研的林恩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甚至单从衣着外表看，换上了一套酒红色风衣，戴着酒红色宽檐帽的他，较登船时还要精神上了那么几分。 当然，这不只是衣装的功劳，学习新知识的过程，总能缓解林恩对未知的焦虑，这几日对超凡力量不间断的学习与研究，无疑让他对未来更有信心了。 拄着手杖，提着箱子，跟着人流一起走下翡翠鸟号的舷梯，在港口煤气灯的照耀下，旁观这夜幕中依旧繁华的陌生港口，等待多年的林恩，胸中几乎溢满了豪情壮志。 “我来了，利贝尔城！” …… “多么鲜活的生命啊！真希望在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能保有这样的激情。”船舷边，那有着一头银发的神秘青年，望着渐渐走远的林恩，喃喃自语道，“有圣光教会的照拂，却依旧选择研究亡灵魔法的你，应该不会被流浪狗叼走吧？” 就在银发青年凭借他的超凡视力，饶有兴致地打量街角阴影中的，那几只所谓的“流浪狗”时，一个穿着繁复礼服的瘦削身影，自船舷边的阴影中走出，小心翼翼地来到他的面前，躬身一礼道：“尤金伯爵，艾登子爵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马车，您看？” “艾登子爵？”神秘的银发青年，也就是名为“尤金”的吸血鬼伯爵，闻言眉头一皱，下一瞬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舒展开了眉头恍然道：“提姆·艾登，原来被落在这里的是他啊，那也难怪那些‘流浪狗’会这么的泛滥了。” 很是随意地拍了拍眼前之人的肩膀，有着银发的尤金伯爵，连眼前之人的名字都没问，便突兀地消失在了船舷边。 “我还有事要忙，替我转告小提姆，我会抽空去看他的。”若非还有这么一句话在风中残留，若非被拍打肩膀的感觉还在，替那艾登子爵传话的吸血鬼男爵，怕都会以为先前所见皆是幻觉。 见伯爵离去，几个做车夫仆役打扮的无爵吸血鬼，也从阴影中现出身来。 “男爵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跟我回去！不，先跟我一起去教训一下那些狼人，让他们知道艾登家的高贵血族，不是他们可以监视盯梢的！” “是！” …… 克莱德是一位“新晋”狼人，在上次蓝月满月前，他还是个在利贝尔城外港做苦力的普通人，除了被渐渐压弯的高大身躯，与搬运货物练出的一身精壮肌肉外，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资本了。 但在那次满月之后，他的人生被改变了，在一位资深狼人满嘴利齿的帮助下，他有了月下变身狼人的能力，有了尖锐的利齿，有了恐怖的利爪，有了敏锐的嗅觉…… 在夜幕之下，他完成了由码头工人到“猎人”的转变。 身份的变更，让压抑在心底的黑暗极速膨胀，狩猎原本的同类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不适，反而让他十分享受，甚至是着迷。 “若不是族群下达了这个该死的监视任务，今夜的我应该已经撕开第二个人，不，是第三个人的胸膛了吧？”守在一条通往港口的道路边，克莱德红着眼睛如是想道。 作为一个狼人族群的新成员，克莱德并不知道今夜行动的真正目标，他收到的任务就是守在港口外围，盯紧每个有吸血鬼气味的家伙。 这对克莱德来说无疑是个十分麻烦的任务，那些臭蝙蝠可不像人类那么好欺负，若让他撞到有爵位的吸血鬼手中，这个任务更是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我要找个正当的理由离开这里！”作为人类时几乎没怎么动用过的脑子，这时却是飞快的“转”了起来，“我可以说自己嗅到了目标，之后就跟着那个‘目标’远离港口区。” 打定主意的克莱德很快就选好了目标，那是个穿着酒红色风衣，戴着酒红色宽檐帽的人类，将手提箱与手杖一并提在手中的他，步履匆匆。 更棒的是，这个人类身上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吸血鬼气味。 “也许是个血奴。”躲在阴影中的克莱德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微微咧开的大嘴中露出了雪白发亮的牙齿，“这样更好，连理由都变得好编了啊！” 扯了扯用来伪装的工装衣领，暂时还保持人类相貌的克莱德，不等目标走远，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跟了上去。 一个街口，两个街口…… “这家伙不太熟悉地形啊，看来又是一个来利贝尔城淘金的乡下人。”看着那酒红色的身影在犹豫了好一阵后，略带迟疑地钻入了一条少有煤气路灯的小巷，克莱德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可惜，被嗜血欲望支配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还萦绕在他鼻尖的，独属于吸血鬼的血腥气味，已经慢慢变淡了。 迈步奔行，几个呼吸间，克莱德本就高大的身形，陡然膨胀了一圈，颌骨暴突，尖锐的獠牙咧出嘴角，灰黑的毛发刺破衣衫，当克莱德迈入小巷的那一刻，他已然变成了一头直立行走的巨狼。 然而，在小巷中等待这只巨狼的，并不是他所想的，充满惊恐意味的尖叫。 而是一段意义难明的低声诵念：“永远警惕，恪守规矩，绝不放弃，即刻行动。” 以及一道直掠咽喉的银芒。 视角翻转，当克莱德再次看到那道酒红色的身影时，已然变成了仰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视线完全变黑前，克莱德还在心中自问。 而完成“击杀狼人”这一成就的林恩，也在心中问自己相似的问题。 “泡过圣水，隔了八九天，还有暗手残留，这要是没处理，突然爆发的血腥味该有多大？”还剑归鞘，林恩一边侧头嗅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边在心中后怕，“那样吸引来的，怕就不会是这么一只菜鸡狼人了。” “可惜了，虽然菜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份好的亡灵魔法材料，可惜我还不是亡灵巫师。”简单的抽取了一些血样，采集了一些容易保存的皮肉骨骼组织，看着那已然变回人样的尸身，收拾好心情的林恩惋惜道。 第11章：落脚 “这次带您去看的，绝对是我手中最值得购买的房子，房龄不高，位置僻静，绝对符合您之前提出的要求，若不是先生您出手大方，我还真不舍得带您去看……” 坐在车厢外壁印有“麦伦房屋买卖租赁公司”字样的马车中，林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旁房产经理滔滔不绝的推销，一边透过车窗打量车厢之外的城市。 距离林恩于暗巷中手刃狼人，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天，而眼前的城市并没有生出一星半点的波澜，这让林恩对于自己的“浪费”颇感后悔的同时，也让他对眼前的城市，产生了足够深刻的忌惮。 “真像一只怪兽啊！”林恩忍不住低喃出声，他身旁那将自己塞进窄小西装，搞得自己酷像一只矮胖企鹅的房产经理闻言，却是产生了一些误会。 “嗯，那是摩西钢铁厂的新厂区，它看起来的确像一只怪物，看那些烟囱，传说中的巨龙喷火时，怕也比不上它们更有声势。”同样将目光投向车窗外，映入房产经理眼帘的，正巧是那由一座座高炉，一排排厂房，一根根烟囱共同组成的巨型钢铁厂。 “我听那些学者说，利贝尔城经常出现的，那令人窒息的大雾天，就是由这些烟囱中排出的废气造成的，当然，先生您不需要担心这个，我要带您去看的那座房子，离这些烟囱很远，也不在下风向……” 这位房产经理的努力程度，却是让林恩都忍不住为之侧目了，就在他准备随便找个话题，打断这又一轮滔滔不绝的房产介绍时，车窗外掠过的一幅景象，却是将他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一位穿着古典法师袍的长须老者，在一栋颇具古意的三层小楼前，费力地挪动金属长梯，准备在它的帮助下，将门额边上的木质招牌摘取下来。 那招牌林恩看得很清楚，其上画得乃是一根被四色光圈环绕着的长柄法杖。 “那是利贝尔城最后的法师公会，自从那些法师的魔法变得时灵时不灵之后，法师公会就急剧败落下来了，那是他们最后的一处驻地，现在却是也要摘牌了……”一直仔细观察客户需求的房产经理，很是时机地插言解释道。 闻言林恩那刚刚还带着些许感怀，些许悲伤的眼眸，却是陡然亮了起来。 “那？！” “很可惜先生，据我所知那栋房子已经被汤姆魔法俱乐部全款买下了。” “魔法俱乐部？”对于这个新名词，林恩却是有些不解。 “就是提供付费占卜，通灵仪式的魔法俱乐部，相较于那些时灵时不灵的伤害性魔法，这些没那么靠谱的东西，很受现今上流社会的欢迎，当然，这也只是我听说来的消息，像汤姆魔法俱乐部这样有名的俱乐部，年费可是要几十金币的。”房产经理语带羡慕地解释道。 似乎是因为这个世界，是从高魔时代慢慢过渡到当下境况的，普通人对于超凡力量多少也有些了解，他们对超凡力量，超凡职业者的态度，就像前世普通人对待真枪一般，恐惧敬畏有之，羡慕渴求亦有之。 “以超凡力量为遮掩，结交权贵，联络生意吗？！这倒是一门非常赚钱的生意，就是这样的‘魔法俱乐部’，想来跟魔法的关系应该已经不大了。”听完身旁房产经理的解释，林恩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感慨。 “不过这倒是帮我再次验证了一点，法师的道路确实是走不通了。” 心中这样想着，林恩的目光也再次移向窗外，随着房屋买卖租赁公司的马车不断行驶，街道上的马车，蒸汽车，衣着光鲜的行人慢慢变少。 在街道与街边建筑都变得有些古旧破败的时候，麦伦房屋买卖租赁公司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不知是出于虚假宣传带来的不好意思，还是害怕林恩因环境而反悔，矮矮胖胖的房产经理变得更加殷勤了。 从另一侧跳下马车，小跑着绕到林恩这边替他开门，不等林恩说话，这位房产经理就先一步说道：“先生请跟我来，从这个街口往右转，再上一个高坡，您就能看见我说的那座房子了！他在这个小丘陵的最顶端，可以俯瞰整片街区，向北远眺，您还能从那看到霍普河北岸的安妮区，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富人区……” 在酷似企鹅的房产经理带领下，林恩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带着独立院落的两层小别墅前。 “砖石结构，实木装饰，除了主体的两层外，还有不小的阁楼与地下室，新安装不久的供水排水管道，可以让您从容地布置两到三个盥洗室……”掏出钥匙，打开庭院与房屋的大门，矮胖的房产经理，一边领着林恩参观，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房屋的各项条件。 “这房子的东边就是远郊了啊！”站在二楼的一处露台上，远眺屋外景色的林恩很是“不经意”地说道。 “远郊好啊，远郊空气好，这里常年刮东北西南风，东边的林地能让您远离利贝尔城那污浊不堪的空气……” “东边坡上的那块地是做什么的，从这看怎么像是一片墓地陵园？”作为一个“正常”的外乡人，林恩在找房屋买卖公司的时候，自然是没有透露自己想要住在墓地附近这一奇葩要求的，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完全是三天以来多次看房，加上一点点小走运才撞上的，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不正常”，顺便压压房产经理努力想顶上去的价格，在房屋中逛完一圈后，林恩很是自然地问道。 但他不曾想，就是这么一问，却把这位一路上滔滔不绝的房产经理给问住了。 也对，这个世界的陵园墓地并不流行建在丘陵山坡上，建在规整的平地上，方便守墓人巡视才是常态。 “那不会是一块没有教会批准的墓地吧？”一点灵感并着窃喜在心头闪现，林恩故意装出一副阴沉脸，如是问道。 在这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中，没有各大教会管理的墓地，是有机会成为天然的亡灵巢穴的。 “这房子真是太棒了！”盯着房产经理额头上渐渐渗出的汗珠，林恩的心里真就是乐开了花。 第12章：窥伺与隐患 道路条件差，周边少有提供生活服务的店铺，有遭受亡灵生物侵害的潜在风险，借着这几项“缺憾”，林恩成功将这座两层别墅的价格压到了483枚金贝拉。 这绝非麦伦房屋买卖租赁公司的底价，若林恩能下定决心，再多磨上几天，这价格想来还会有个可观的折扣，可为了能尽快展开魔法研究，提升自保能力，林恩却是不愿意再等了。 与房产经理签下房屋买卖合同，并约好装修队的上门时间后，拿到大门钥匙的林恩，就同房产经理一起离开了这座已经变换了所有权的房屋。 趁着天色还早，有了新家的林恩还要去采购家具，生活日用品，以及与魔法研究相关的器具材料，这些东西大多需要在亚尔林区，也就是利贝尔城的商业区采买，搭乘同样要返回亚尔林区的麦伦公司马车，就成了一件非常方便且实惠的事了。 “经理先生，你知道在哪能买到与魔法相关的实验器材吗？我对研究魔法很感兴趣……” 相较于来时的沉默，完成阶段性目标，心情大好的林恩，却是变得健谈了许多。 哒哒，哒哒——！ 马蹄铁敲打砖石路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当麦伦房屋买卖租赁公司的马车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之后，先前一直蹲在路边的一道身影迅速起身，连身上的尘土也没拍，就转身跑进了他身后的一条窄巷。 “老大，老大，麦伦公司又带人去看房了！”窄巷尽头是个有些破落的小酒馆，跑过窄巷的盯梢者看也没看挂在它门上的，写着暂停营业的小牌子，一边伸手推门，一边如是喊道。 “砰！”半满的酒瓶擦过盯梢者的脑袋，狠狠地摔在了门外的窄巷中。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大声嚷嚷，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去采一个月的墓地灰苔。” 昏暗的酒馆中，一个衣装周正的独眼壮汉大咧咧地坐在中央，他的背后站着同样凶恶的壮汉，而他的面前则是一张小圆桌，数个啤酒瓶，以及抱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的酒馆老板一家。 “三个月了，‘卫生费’都能欠三个月，约翰老板你真是不把我们灰鼠帮放在眼里啊！”粗壮且布满老茧的指节轻轻敲打桌面，教训完手下的独眼壮汉，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酒馆老板一家的身上。 “哈，哈利老大，我不是故意不交‘卫生费’的，实在是酒馆没有营收，我没钱交啊！” 似乎是怕这样的说辞无法打动面前的灰鼠帮老大，酒馆老板一边连滚带爬地绕过小圆桌，跪到灰鼠哈利的脚下，一边哭诉补充道：“去年有消息说，政务厅要在东边扩建新城区，我就拿出了全部积蓄开了这间酒馆，可这都好一年了，政务厅那边还没动静，我的钱全赔进去了……” “全陪进去了啊！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一家收拾收拾，去临近的救济院敲石头吧，这间酒吧就当你赔给我们灰鼠帮的，我也不管你要利息了。” 挥手让那些站在身后的手下们将哭嚎不止的酒馆老板一家打断腿扔出门，独眼哈利转头看向刚刚报信的手下。 “老大，麦伦公司又带人去看墓地边的那间别墅了，您看？” “按照惯例，带人去吓唬走那个新买主就好了，只要不干扰到墓地灰苔的培育采摘，就不要再拿这件事来烦我了。”挥手打发报信的手下，起身欲走的灰鼠哈利，却是发现报信的手下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整了整身上那不太合身的西装马甲，灰鼠哈利有些不悦地说道。 “老大，我们为什么不给那个麦伦公司一个教训？找几个兄弟在他们公司放把火，他们肯定就不敢再卖那座……” 不等手下将话说完，已经站起身来的灰鼠哈利，就一把抄起面前的一只空酒瓶，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脖子上顶着的是什么东西？马桶吗？”灰鼠哈利显然是被自己的手下给气到了，他瞪着独眼环顾酒馆中的手下们，用怒其不争的语气，很是严厉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记住，这不是骑士与魔法师的时代，更不是我们这些混混的时代，资本，才是新时代的主宰，不要给我去招惹那些在政务厅注册，有自己名号的公司，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是，老大，我们听清楚了！”出奇整齐的声音在小酒馆中响起。 “你小子去给我摘三个月的墓地灰苔，若凑不够数量，或质量有缺，你就亲自去黑市售货！”撇下这么一句话，披上西装外套的灰鼠哈利在手下的簇拥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小酒馆。 他的身后，那个盯梢报信的灰鼠帮小弟闻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一般，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家的墓地”被旁人盯上的林恩，已经采买好了大半所需，剩下没买到的，都是需要真正踏足超凡领域，才有门路去购买的。 联系好运货人员，将最后一批东西运往自己那位于默顿区外缘的新家，看着天上才微微有些偏斜的太阳，林恩寻思了片刻，就决定按照保罗所说，去找自己那在利贝尔城开纺织厂的露西姐报个平安。 “露西姐的纺织厂也在默顿区，回家正好顺路，嘿嘿，我这都安好家了，露西姐肯定就没理由留我了……”想着自己印象中，那比一般男子还要豪气上许多的大姐头，林恩的脸上就忍不住泛起参杂着温馨与感怀的笑容。 “也不知道露西姐有没有找到伴侣，这么贸贸然就去拜访，也不知道会不会撞破她的好事……” 带着诸般思绪，林恩很快就找到并登上了沿固定线路行驶的红色公共马车。 “你听说没？今天又有纺织工人在街上游行了！”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是为了争取十小时工作制。”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有个炼金术士改进了纺织机，各大纺织厂主准备大规模裁员。” …… 第13章：动荡 公共马车上的空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借着誓约骑士修行法带来的敏锐听力，林恩能很清楚地听到车厢内所有人的对话，无论他们是高声议论，还是附耳低喃。 当然，这种行为显然是有失礼貌的，但同程旅客的话题明显涉及到纺织工厂，很可能会与露西姐的境况有关，林恩却是不得不竖起耳朵，将这份“不礼貌”坚持到底。 公共马车从亚尔林区（商贸区）到默顿区（工业与平民区），需要经过一座横跨霍普河的大桥。也不知林恩算不算是运气好，当马车艰难地挪过人流车马异常密集的大桥后，他就再也不需要从车厢内的乘客口中，听那不知倒过几手的消息了。 大游行近在眼前，就在车窗外。 透过车窗，透过由利贝尔城侦缉警探与守备军共同组成的稀疏人墙，林恩很是轻易就能看见那多到有些令人心悸的人群。 “威严慈爱的风暴主宰啊！默顿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短暂的沉寂后，林恩左前方的一位男子，率先发出了惊呼。 “不是说是纺织工人游行吗？这人数怕不只是纺织工人吧！他们要干什么？！”一个从穿着上看，明显就知道他小有资财的秃顶中年，也紧跟着惊呼道。 有这两个人带头，刚刚还静得可怕的车厢，一下子就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在这惶恐不安的气氛中，林恩不由皱起了眉头，感受到座下的马车因道路阻塞不得不慢下来，他便伸出手中的胡桃木手杖，用参银的金属杖头敲了敲车夫背后的车厢壁板。 “有什么事吗先生？！”车厢壁板上的小窗哗的一声划开，从中露出了一双同样焦躁的双眸。 “这里距离西纺织街还有多远？” “正常情况下，大概还有十五分钟的车程，但现在您也看到了，我们被堵在路上了。” “放我下车！” …… 提着胡桃木手杖，按住半高丝绸礼帽，林恩于拥挤的人流中艰难下车，横穿过小半条旗帜招展，口号响亮的街道，在确定好方向后，林恩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街边的小巷。 利贝尔城的小巷从来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小巷的阴影处都有可能隐藏着犯罪分子，甚至是黑暗生物，潮湿肮脏的小巷，是他们天然的狩猎场与庇护所，只有一贫如洗，骨瘦如柴的真正贫民，才有可能在其中安然穿行。 当然，若你拥有足够威慑宵小的实力，你走在哪里都没有问题。 “永远警惕，恪守规矩，绝不放弃，即刻行动！”在低声颂念中，原本用来约束自己，进而提高身体与精神素质的誓约，在原始版本的光环秘术加持下，展现出了全然不同的样子。 蓝金绿红四道微光，盘绕在林恩身周，与四道誓言一一对应。 加持感知，提高防御，增强恢复，提升敏捷，在外界魔法元素的帮助下，原本只能在体内运行，有限度地提升身体与精神素质的誓约之力，也终于羞答答地展示出了微弱的超凡效果。 这样的“超凡”虽然不强，但它门的光效，与各大教会圣骑士那寄托于信仰神力的光环秘术却是非常的像。 同根同源嘛，像是自然的，同样，像也就足够了！凭借实力碾碎一切不服什么的，还是等亡灵魔法真正入门之后再说吧，现在能唬住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就够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林恩轻巧地跳过一个抱着大号酒桶，横躺在小巷中央的矮人，在无数从阴影中投射出来的目光盯视下，以超出凡人的敏捷与速度，奔向露西姐那纺织工厂所在的西纺织街。 得益于时不时可以借助超凡力量攀上房顶，确定方向，林恩很快就来到了纺织厂，印染厂林立的西纺织街。相较于默顿区的其他地方，在这里游行的纺织工人更多，但不同于其他地方，不知怎么的，这里纺织工人的游行也更有秩序。 以至于穿出小巷的第一时间，林恩就发现了露西姐的位置。 这位留着栗色短发，同样穿着帆布工装的精干女士，正站在一座纺织厂门前，由木条箱垒成的高台上，拿着铁皮大喇叭，对周围游行的纺织工人喊着什么。 若非木条箱周围，还站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工厂守卫与侦缉警探，这位女士真就像工人代表多过像工厂主，资本家。 “这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子大啊！这要是被人暗中来上一枪，就算是气枪铅弹，也是要命的啊！”看到露西姐似乎没什么问题，林恩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惜，不等林恩这口气喘完，意外就出现了。 “轰隆，轰隆——！”一连串爆炸声自远处响起，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微弱魔法波动，林恩第一时间就确定了爆炸的来源。 炼金炸药！ 相较于可以普及，但威力却过于孱弱以至于只能做烟花的普通火药，这些添加了魔法材料，使用魔法制取的炼金炸药，乃是实打实的大杀器。 不谈制备价格，单以威力论这些炼金炸药，却也是与前世的炸药相差无几了。 制备难度大，价格高，威力巨大，种种条件凑到一起，炼金炸药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各国军方垄断的战略物资。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一场工人游行中，怎么会出现这玩意？就算游行规模有些大，这种炼金炸药出现的概率，也应该远小于气枪，甚至是能搓火球的施法者。 这些思绪在林恩的脑海中只是一转就消失不见了，当下想着怎么与露西姐汇合才是最重要的。 远处传来的爆炸声，让刚刚还有些秩序的游行现场立刻就乱了起来，拥挤，踩踏，甚至是故意袭击，很快就在人群中漫延了开来，这让前行短短的几十米，都成为了一种需要动用超凡力量的“苦差事”。 借着超凡的身体素质挤入人群，竭力让身上的光环产生更强，更唬人的光效，林恩终于在露西姐退入身后的工厂前，追上了正在不断开枪驱散失控人群的工厂守卫。 “露西姐！” 第14章：不安 “露西姐，工人游行什么的，你这位工厂主以后还是少参与一些吧，你知不知道像你那样的公开演讲有多危险，今天是炼金炸弹，以后还指不定冒出什么东西呢……” 成功与露西姐汇合，一同返回到她位于纺织工厂内的办公室中，看着面色不佳的露西姐，大概意识到什么的林恩率先“发难”。 “这件事以后再说，先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保罗的信昨天早晨就到了，而你这小子今天才来我这报平安，说说吧！”随便坐到一张没有任何软装与靠垫的木质高背椅上，留着栗色短发，一脸英气远胜普通男子的露西·温彻斯特，忽略了林恩的“劝诫”，直指核心地问道。 “那不是要找地方落脚吗？我这几天都在找房子。” 感受到“长姐如母”般的“严厉”关心，一直很有主见的林恩都免不了露出了几分心虚，先前还提在手中，做拔剑预备状的手杖，这时候都被林恩重新拄回到了地上，反复碾起了脚下那略显陈旧的木质地板。 “又怕给我添麻烦？” 熟悉林恩秉性的露西，自然知道林恩心中的答案，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弟弟，最后她只能露出一个无奈中夹杂着责备与欣慰的笑容。 “嘿嘿！这不是来露西姐你这报平安了嘛！” 见露西姐打算将自己的“过失”轻轻放下，林恩也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同时舒一口气的，大概还有被他的超凡力量折磨的手杖与地板。 不知是不是因为童年各有阴影，又同在西蒙老爹的照顾下抱团成长的缘故，温彻斯特家，以及之后的温彻斯特孤儿院，家的氛围与兄弟姐妹间的亲情都分外的浓厚。 故而，林恩的“见外”有时就成为了一种“过错”，好在“早慧”的林恩自小就这样，无论是保罗还是露西，亦或是其他兄弟姐妹都已经习惯了，包容了。 “既然你已经找好落脚的地方了，把地址留下，就早点离开吧，今天街上挺乱的……” 似是气不过林恩的嬉皮笑脸，露西将脸一板，就开始轰人了。 “姐，你今天难道打算住在工厂？” “嗯，工厂后边有宿舍楼，我的工人都住在那，今天的游行有些不对劲，我需要守在这里防止有心人鼓动人群生事。” “那……” “我有工厂卫队，有气动步枪，还有五套泰伦斯联邦‘报废’下来的蒸汽动力装甲，更重要的是，我的工人都爱戴我，我的安全不用你担心。 “你既然舍得来利贝尔城，想来是对你自己的超凡之路有把握了，既然有把握，就要早早抓住，等你成了超凡者，我也好抓你来干活，自从法师公会解散，能搓火球的法师反而涨价了，像你姐姐这样的大工厂主都雇不起魔法顾问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恩总觉得保罗与露西虽然长相有差，性别有差，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分外的一致。 在露西姐的固执要求下，林恩被她身边的女秘书“礼送”出了她那十分简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破旧的办公室。 无奈，林恩只好回家，毕竟露西姐说得对，只有获得超凡力量，自己才能真正帮到她。 另一边，在窗口远眺林恩的背影，直至其消失的露西，回身对一位跟在身边的男秘书说道：“帮我联系纺织业联合会，告诉他们我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同时我希望利贝尔城所有纺织厂主，印染厂主都能参与到会议中来，一个不落。” “遵命，温彻斯特女士。” …… “科尔大哥，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这运货员都来四五趟了，那个买房子的混蛋怎么还不现身，他今天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问问问，问什么问？那混蛋不回来，我们就守到他回来，都是他害得我被哈利老大惩罚，我非要亲手教训他一顿不可。”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堵在了通往林恩新买房屋的必经之路上，仔细一瞧那领头说话之人，却正是灰鼠帮那盯梢报信的小弟。 “可是科尔大哥，这天也不早了，太阳落山后可就不安全了，你看咱们都拦下这么多送货员了，要不咱们把这些家具物事都抢走，再砸了那别墅的窗就撤吧，咱这么做就算那混蛋不来找我们，也多少会找人打听我们，这周边都是咱们灰鼠帮的地盘，消息灵通，到时候再堵他也不晚。”太阳渐渐西沉，看着自己那明显还有些“上头”的大哥，一个一看就很精明的小弟，不得不站了出来谏言道。 可惜他这么一番话却是白说了，只因他的话还未落下时，林恩的身影就已转过街角，迈上缓坡了。 守了大半天，越守越气的科尔，此时又怎会听他的。 “就是他！抓住他，给我打！” 突如其来的爆喝，并没有吓住时刻“保持警惕”的林恩，面对手持棍棒朝自己奔来的五六个壮汉，在心中快速掂量了一番敌我战力，晓得自己仍旧占优的林恩，选择遵循“即刻行动”的誓约。 在斜阳夕照下，林恩身上腾起的红蓝光芒微不可查，但借助这两种由誓约之力延伸而出的光环，林恩却是展现出了超凡的力量。 宛若鬼魅的身形只是在来袭的五六人身边一晃，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汉，就带着痛苦的哀嚎倒飞了回去。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出于谨慎，林恩并没有抽出隐藏在胡桃木手杖中的银剑，出拳的力道也有所收敛，但超凡毕竟是超凡，虽然只是一种擦边的超凡，却也足够让林恩轻松擒下这些身为普通人的混混。 一脚踩住被兄弟砸倒在地，还想悄悄爬走的科尔，此时远离亲朋，远离日常生活，再度严肃下来的林恩，又变成了那个可以冷漠地剥夺生命，以抢夺超凡机缘的恶魔。 “说，为什么要袭击我，你的回答将决定你是否会成为我的实验品，成为我的第几号实验品，请你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第15章：蓄力 “老大，科尔他们失手了！” “失手了，什么失手了？科尔那家伙难道被墓地灰苔毒死了？” 灰鼠帮的一处据点中，听闻手下汇报的灰鼠哈利，有些不解的看向报信的手下。 “是麦伦公司的那座别墅，据看到现场情况的人称，那座别墅的新主人打晕了科尔他们，并将他们拖回到了别墅中去。” “废物！”低声咒骂了一句，怒气上涌的灰鼠哈利，却并没有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反而对报信的手下继续问道：“目击者是谁？带回来了没？” “是一些商铺的送货员，其中没有注册公司背景的，都被带回来了。” “走，带我去看看那些‘走运的’送货员。” “是，老大！” …… 灰鼠帮的这个据点，原本是一座经营得还可以的小旅馆，在被灰鼠帮霸占下来后，这里原本用来储藏食物与酒水的地下室，就成为了灰鼠帮的私牢。 在经过一番简单的恐吓后，灰鼠哈利很快便从几个送货员的口中，获得了他想要知道的情报，但也正是这份情报，让他有些犯难了。 “那个别墅的新主人，究竟是个掌握了部分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还是个真正的超凡职业者呢？” 别看灰鼠哈利长相凶恶，脸上包括独眼在内，还有很多拼杀带来的伤疤，就以为他是个没有脑子的莽撞人，实际上，从码头混混一步步爬上来的他，除了强壮的体格与凶恶的外表外，还有一副缜密的心思。 “若是掌握部分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十几条气动步枪就能收拾了他，若是真正的超凡职业者……” 将堪称锐利的目光从瑟瑟发抖的送货员身上挪开，转而看向身边有些“群情激奋”的一众手下，灰鼠哈利沉吟了片刻，就下令道：“巴克，你带人暗中给我盯住那座别墅，我需要知道那别墅新主人的日常行程，与接触对象。” “是，老大！” 为了墓地中那能带来持续收入的产业，以及手下的人心，灰鼠哈利还是决定冒些风险。 …… 就在灰鼠哈利因情报的模糊，而采取折中办法的时候，林恩已经从自己的实验品口中，获得了有关灰鼠帮的全盘情报。 这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就算那些灰鼠帮的打手在开始的时候叫嚣的再厉害，他们也抵不过一个哗哗流水的自来水龙头。 水刑失温，无疑是一种既方便又干净的刑讯手段，对于需要实验品保持完整的林恩来说，就更是合适不过了。 在获得有关灰鼠帮的全盘情报后，林恩并没有轻举妄动，反而是大大方方地锁上了别墅的院门，借着先前采买的物资与设备，全面地“宅”了起来。 灰鼠帮并不弱，而自己又有着包括实验品在内的，变强所需的各种条件，差的只是一段并不长的时间，这样的自己再不“蹲稳”，可真就是犯傻了。 “‘老爷爷’给自己做的准备，已经非常完善了啊！”放下钢笔与记忆水晶，看着自己笔记本上总结下的各种有关晋升超凡者的知识，林恩忍不住为自己的好运感到庆幸。 那位受困于宝石戒指的“先祖之灵”，生前乃是一位法师，为了适应这个渐渐步入末法时代的世界，重新踏足超凡之路，他与林恩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与选择——成为巫师。 也因此，这位合格的“老爷爷”已经做了大量的前置工作，比如对法师的法术模型进行巫师化改造，选择用以踏足超凡的核心魔法，设计晋升仪式，等等等等。 这些全便宜了林恩，让他省下了好大一番工夫，若非因身体状况与部分选择上他们有所差异，造成了一些不可绕开的问题，林恩甚至可以无需实验，直接照搬这位“老爷爷”留下的研究成果。 好人啊！ “在自身骨骼上刻录最初的法术模型，的确是个不错的设计，与其他巫师在皮肤上纹刻法术模型相比，无疑要稳定且强力了许多，就是这个法术模型刻录在人体内，真的没有问题吗？”林恩看着笔记本上，那个被他称为“负能量掌控”的法术模型，免不了犹豫了起来。 亡灵系施法者，主要利用的外界魔法元素就是负能量，无论是汇集负能量，与精神力合成用以施法的亡灵魔力，还是搭建诸如亡灵召唤、支配亡灵、亡灵改造等亡灵系法术模型，都需要这个名为“负能量掌控”的法术模型作为基础与核心组件，选它作为巫师的“本命”魔法，怎么看怎么合适。 毕竟，因为要在体内合成魔力的缘故，巫师能在身体与精神识海中承载的法术模型是极为有限的，不选个基础的法术模型刻录在体内，于施法时再临时添加组件，改变魔法种类，巫师一辈子也就只能玩那么几个屈指可数的魔法了。 但这个选择再怎么对，若使用者扛不住，一切就是白扯。 负能量对于生灵的危害有多大，看看那些亡灵生物就知道了，在林恩的魔法实验中，于表皮上纹下负能量掌控这一法术模型的实验动物，无论是体型较小的小白鼠，还是体型较大的兔子与狗，皆是无一幸存，他们的区别也只是存活时间的长短罢了。 只有那几个被林恩抓来的人体实验样本，才能凭借人类更大的体型，更旺盛的生命力抗住负能量的侵蚀。 但看他们那病恹恹的样子也知道，负能量这东西对他们来说，依旧不是可以硬抗的。 “已经可以确定‘老爷爷’是打算用他那超凡的精神力，强制约束法术模型逸散的负能量。”用钢笔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笔记本，看着其上记录下来的一串实验数据，林恩却是有些犯愁了，“难道我要用骑士修行带来的身体素质硬抗吗？我两世积累下来的精神力，跟真正的法师差的还是太远了啊！” 想道自己有可能要变成一个干瘦的骨头架子，林恩心底就是升起一阵阵的不情愿。 “怎样才能让我的身体抗住并适应负能量的侵蚀呢？” 第16章：暗涌 保存器官、疲乏之触、死亡鬼脸、衰弱射线…… 笔尖在厚厚的笔记本上慢慢划过，每写下一个魔法的名字，与该魔法相关的知识就在林恩的脑海中得到快速地回顾。 在负能量掌控这一法术模型上陷入僵局的林恩，正在通过这种漫无目地“复习”，舒缓自己那渐渐变得有些焦躁的情绪，寻找可能存在的灵光一现。 “要是有个能用的冥想法就好了，不求能在精神识海中直接刻录法术模型，只要能提高我的精神力，让其足以抵抗负能量的侵蚀就够了！”舒缓情绪，寻找灵感的时候，人难免会开小差，林恩也不例外，在复习从记忆水晶中获取到的知识的同时，他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了起来。 就如林恩所想的那样，若他能有一个“能用”的冥想法，现在卡住他的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奈何，冥想法这个在奇幻小说中被用烂了的设定，在当下这个世界却面临着巨大的困境。 只因，这个世界有邪神，还是不可名状的那种。 任何没有强大魔力与重重秘法保护的人，在进入冥想时，都会因为自身感知力的大幅度提升，遭到邪神力量的侵袭与污染。 但不通过冥想，又怎么能获得强大的精神力与魔力呢？这完全是个循环的困境。 这也是为什么本世界的魔法元素还有一定的存量，而法师公会却先一步解散的重要原因之一。 若非还有一个通过先在身上刻录法术模型，之后用人类自然积累的精神力于法术模型中慢慢合成魔力的“笨办法”，施法者的传承怕是早就在这个世界断绝了，根本都不用等什么“末法时代”的到来。 可惜，就是这个“笨办法”也卡住了当下的林恩，但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冒险舍弃骑士修行带来的身体素质时，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魔法，却是突然跳入了他的眼帘。 打击亡灵！ 这是一种以正能量射线为载体的魔法，它能够有效杀伤落单的，低级的无主亡灵。 单凭上面这段描述，你就应该知道这玩意对亡灵系施法者有多么的鸡肋了。但实用性低，并不代表其内蕴含的魔法理念差，灵光一现的林恩却是从这一魔法的深层原理中，发现了破除当下困境的机会。 “打击亡灵中的正能量，是通过其内‘负能量掌控’模块剥离负能量得来的。”指节轻敲记忆水晶，林恩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阴阳混沌吗？没想到这个世界除了地火风水外，还隐藏着这么一个有‘仙侠味’的设定。” “若我能吸收中性的魔法元素，从中剥离出负能量施法，剥离出正能量养身，嘶，这好像并不难啊！那个‘负能量掌控’的法术模型拿来修一修应该就能办到，不过在那之前，我应该设计一个实验，以验证之前那个‘阴阳混沌’的真实性与普适性……” 灵感这东西一来，人的行动力立马就会提升不止一个档次，林恩也不例外，在厚厚的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行不像是方块字的“方块字”，他很快就设计好了初步的实验流程，带着欣喜的笑容走进地下室，走向他那些可爱的实验品。 …… 就在林恩为了自己的超凡之路，投身到忙碌的实验中去时，林恩的别墅外又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你确定是那里的主人杀了克莱德吗？” “是的大人，我可以像蓝月女神伊莱雅起誓。” 在可以远眺到林恩别墅院墙的一座房屋屋顶，出现了几个毛发浓密，且身形异常壮硕的大汉。 “大人，已经可以确定那个人就在别墅中，我们要冲进去干掉他吗？”一个脸上有着十字刀疤，眼神极为凶厉的大汉，向领头者谏言道。 “胡德，收好你那渴望杀戮的气味，你是一个有理智的狼人，而不是野外落单的饿狼。”皱眉看向自己的手下，领头的壮汉出言斥责道，“那些吸血鬼越来越不老实了，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因一个未知的敌人分心。” “那克莱德就白死了吗？他也是狼族的一员……”对于领头者的斥责，那个有着倒霉名字的狼人，似乎并不怎么服气。 “已经有人先一步盯上了那个别墅的主人，等他们做出试探，我们在决定如何行动！”领头者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名叫“胡德”的狼人后，转头向其他的手下解释道。 距离这些壮汉不远处，却是正有几个灰鼠帮的打手，在暗处懒散地盯着别墅方向的动静。 …… 另一边，在一间装饰风格十分质朴的会议室中，纺织厂主露西·温彻斯特正在主持一场由她召集，涉及到整个利贝尔城纺织业的重要会议。 “你们手中的这份文件，是参与游行的工人代表，第三次提交上来的‘和解’条件，大家都看看吧。”环视整个会议室，看着在座这些于利贝尔城纺织行业中举足轻重的大亨们，露西·温彻斯特很是严肃地说道，“不过在发表意见前，我先提醒各位先生与女士一句，北方的弗罗森王国正在向我们打开市场的大门，距离上一次有这样的好事，已经过去足足二十年了。” “赞美贝拉女神，也感谢温彻斯特女士你的提醒，可我还是要说，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虽然这次扩大市场的机会很令人心动，但这也不代表那些工人可以把手伸进我们的口袋，若这次他们成功了，必然还有更多的罢工游行会在之后等着我们。”露西·温彻斯特的话音刚落，一位坐在她左手边的，带着单片眼睛的老绅士就出言道，显然在对待游行工人的态度上，他与露西截然不同。 且老绅士的话音落下后，更多与会者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应该扩编工厂卫队，用气动步枪给那些贪婪的工人们一点颜色看看！” “我们应该联合其他工厂主，在城市议会中推动禁止罢工，禁止游行的法案得到通过！” “绝不容忍！” …… 第17章：超凡（一） 清晨，带着金辉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撒入位于二层的主起居室，外界的纷纷扰扰就如这阳光一样，并没有打扰到刚刚完成一系列验证试验，此时正在奋笔疾书的林恩。 “新的‘负能量掌控’法术模型，在修改能量吸收模块，与添加正能量约束模块后，依旧可以稳定运行，魔力转化效率较原版的‘负能量掌控’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降低……” 在新法术模型的实验数据后，打上一个满意的对勾，林恩又将目光放到了法术模型的刻录实验上。 “从法术模型稳定性，魔力转化效率，以及身体受影响程度几个方面看，将‘新负能量掌控’这一法术模型刻录在骨骼表面依旧是最好的选择。 “但不同于旧版法术模型，新法术模型会全盘吸收包含正负能量的外界魔法元素，于法术模型内分解，负能量会存留于矿物质化的骨骼组织中，等待与自身精神力结合，形成亡灵魔力用于施法，而正能量则会导入骨髓组织，通过人体的血液循环，缓慢改善人体素质，提高对负能量侵蚀的抵抗能力。” 看着一连串的实验数据与其后的实验总结，林恩满意地顿了顿笔尖。 “出人意料的顺利啊！”想到地下室中，那依旧“活蹦乱跳”的几个实验品，林恩的情绪就十分高涨。 此时距离林恩先前的灵光一现，已经过去了五天有余，在这五天中，林恩借助从记忆水晶中获取到的知识与经验，对“老爷爷”留下的负能量掌控法术模型，做出了大胆的修改与实验。 在实验鼠，实验兔，实验狗，以及好心的灰鼠帮“志愿者”的帮助下，林恩确定他终于获得了打开超凡之门的钥匙。 从书桌前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略感僵硬的身体，随手关掉亮了整整一夜的煤气灯，林恩并没有倒向就在书桌旁的，蓬松舒适的单人床，反而是带着记忆水晶与笔记本离开了起居室，来到了同样在二楼，早早就被他布置好的手术室中。 林恩却是打算趁着现在心气正盛，完成自己那期待已久的超凡晋升。 手术室整洁却又简陋，“整洁”自然是本世界的标准，这个世界的医疗科技水平，刨除掉超凡力量的干涉，也就跟原世界维多利亚时代的日不落帝国相差仿佛，都处于刚刚脱离巫医经验的桎梏，却还未找到现代医学门槛的混乱时代。 清理，杀菌，简单的防尘后，这间由客房改建而来的手术室，就是刨除掉超凡力量后，本世界最洁净的手术室了。 而“简陋”，则自不必多说，除了头顶由多个煤气灯共同组成的“无影灯”外，这间手术室中，明显与医疗沾边的就剩下林恩随身携带的小急救箱了。 这里却是连一张病床都没有，当然，独身一人打算自己给自己“做手术”的林恩，也不需要什么病床。 “幸好这个世界还有魔法。” 来到一张带有皮质绑带的特制高脚桌前，在将自己的左小臂牢牢固定在其上之前，林恩先从一旁的小急救箱中摸出了一管通体灰蒙的魔药药剂。 没错，林恩就是打算通过手术的方式，将自己新研究出来的改进版负能量掌控法术模型，“物理”刻录在自己的左臂尺骨上，这种在骨骼上刻录法术模型的手段，在格调档次以及神秘度上，自然是要远逊于“老爷爷”的血祭刻录法，但其也胜在简单易行，不犯众怒，不容易被正义的伙伴搅扰。 当然，要说这么搞一点神秘度也没有，林恩也是不认的，他从急救箱中拿出的那管魔药药剂，就是本次晋升前半段最重要的“超凡源头”。 尸体僵化药剂！ 这就是那管魔药药剂的名字，其配方源自“老爷爷”的记忆馈赠，其配置材料，源于前几日的物资采购，而它的作用则是将局部的生灵血肉临时亡灵化。 这是一种用来改造亡灵生物的基础药剂，它配置难度低，且配置过程中，除了材料自带的微量魔法元素外，无需任何魔力参与其中，而它的作用则让它成为一种非常优秀的局部麻醉剂。 没错，就是麻醉剂。 两世为人的林恩虽然意志坚定，却也不敢说自己能如关二爷一般，凭借意志克服身体对疼痛的本能反应，麻醉剂自然就是手术的必需品了。 将魔药药剂抽入针管，扎入左小臂，待到林恩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左臂后，手术便开始了。 得益于穿越自带的金手指——熟背《赤脚医生手册》，林恩成为了阿克索之约的注册医生，借助这个医生的身份，他积累了非常丰富的手术经验。 虽然这种“经验”的获取方式，怎么想怎么有点草菅人命，但有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他较同行来说，还是成功地救助了不少人，且这样的经验也帮到了如今的林恩。 手术刀划开在魔药药剂的作用下变得僵硬干涩的血肉，露出左臂尺骨，没有任何颤抖，林恩十分镇定地放下手术刀，拿起早早就备在小急救箱中的骨雕刻刀，进入状态的他，无论远看还是近看，都有一种嗜血狂医的恐怖气质在身上弥漫。 雕琢圆阵，镂刻符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小片并不复杂，但看起来却分外严谨与神秘的图案出现在了林恩的左臂尺骨上，而林恩身周也渐渐聚集起了一种种看不见摸不着，却隐隐能感知到的神秘力量。 “要来了吗？踏足超凡之路的第一次考验。”早有预料的林恩对于身周聚集的神秘力量并不惊讶，在将自己的厚笔记本垫到仍旧僵硬的左手下后，他便用手中的刻刀，刻下了法术模型的最后一个节点。 “乓啷——！”银质手术刀掉落到特制的高脚桌上，林恩整个人也随之一软，倒坐进了身后的高脚椅中。 在完成法术模型的那一瞬，林恩的意识就从躯壳中消失，进入到了一个神秘的所在，只有在那里完成独属于个人的考验，他才能真正踏上超凡之路，成为一名亡灵巫师。 若他不能完成考验，则一切皆休。 第18章：超凡（二） 林恩早就知道考验的存在，并为此做了很多的准备，但当他真正迈入“考场”时，感受到的差异与冲击力，就跟亲眼去看照片中看过的风景一般，震撼莫名。 四周是宛若宇宙深空的静寂黑暗，脚下是不见尽头的璀璨光路，意识已然化为实体的林恩，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光路的起始之处，身后不知多远处，就是一颗被薄薄“白雾”所笼罩的蔚蓝星球。 “阿尔瓦——！”无需熟知山川地理，海陆分布，只需要一次凝眸，身体最深处的本能就会告诉你，那就是与神话中创世女神阿尔瓦同名的世界。 “这就是宇航员看地球的感觉吧，难怪这个世界就算没点出航天科技，‘地圆说’也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有这么大个投影杵在‘考场’，一直拥有话语权的超凡者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似乎是因为这是独属于自己的考验，没有任何人可以围观，在外界被重重壳子包裹的林恩，在这“考场”中反而跳脱自在了许多，若非意识体的眼眸深处，还有一种坚定的意志，宛若钻石一般璀璨生光，此时的林恩，真就跟前世坐在电脑前码字的他差不多了。 “也不来段有关创世的cg动画，真是白瞎了这么大，这么逼真的星球投影了。”收回满是惊叹的目光，林恩心情轻松地迈上了那条代表考验的光路。 多年以来，持之以恒的信息收集，让他多少对这个“独属于每个人自己”的，堪称超凡之路“拦路虎”的考验有了一个大体的猜测。 相传，这考验不止有一次，而是有三次，它们分别拦在了本世界超凡者的三个实力境界之前。 窥秘者、蜕变者、守护者。 想要在这个世界提升实力，就需要经历这个由创世女神阿尔瓦留下的考验，且创世女神也不是白考你的，只要通过考验，超凡者的意识体就有一次接触超凡源头，也就是“源海”的机会。 这个机会对超凡者益处极大，无论是施法者，还是肌肉蛮子，亦或是神灵信徒，血脉传承者，都能在接触源海的时候夯实自己的超凡根基，为下一超凡阶段实力的飞速提升，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就是这些从零散资料中，分析整理出的情报，结合现实中，邪神环伺，受到克制的超凡力量，却仍旧没有断绝的现实情况，让前世习惯了考前猜出题老师意图的林恩，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与认知： 创世女神阿尔瓦设置考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为难阿尔瓦世界的超凡者，反而是想在这些超凡者攀登超凡之路的时候，在背后推上一把。 若这个推断属实，那么接受考验的超凡者只要不是滥竽充数，或心灵存在巨大缺陷，这个考验就没有不过之理。 至于为什么将“心灵缺陷”单独提溜出来，这也是明摆着的事，来“考试”的都是实质化的意识体，不从心灵方面考，还能从哪方面考？ 为此林恩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而也就如林恩所料，当他在光路上迈出第一步后，光路周遭的“风景”就大变了模样。 先是金银珠宝夹道，后是美女俊男环迎，前边不远还有王座与地图，权杖与王冠，同时还一直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只要你愿意，这些你都可以带走，只要你停步，你的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对于这心底冒出的声音，跳脱中仍不忘谨慎的林恩，并没有简单的嗤之以鼻。 只因他晓得，有时候一个明摆着的陷阱，并不是为了坑人而存在的，它的存在更有可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进而掩盖另一个陷阱的存在。 “这怕是跟老君的紫金葫芦一样，你只要应声，就得等着一时三刻化为浓水了。”带着这样的念头，林恩一不理路旁的诱惑，二不管心底的声音，就是闷头沿着光路走。 似乎是发现了这样的小把戏对林恩根本没用，原本还遥遥不知尽头的光路，很快就被林恩走到了尽头。 在那里矗立着一面黑曜石做边的全身镜，且随着林恩的到来，全身镜中也出现了一个与林恩既相似又不同的身影。 相似，自然是外表的相似，这个镜子中的身影，除了脸上一直挂着的，满是玩味的笑容外，外表与神情，同当下的林恩意识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为什么要用“几乎”，则是因为镜子中的脸，除了有此世的样貌外，还隐隐能看出林恩前世脸庞的轮廓。 而不同，则是因为镜子外的林恩是站着的，而镜子中的身影，则是翘着二郎腿，瘫坐在一张真皮沙发上的。 且更引人注意的是，沙发旁的小圆桌上，还摆着五六听看不清牌子的可乐。 “终于等到你了温彻斯特先生，或者说，林先生？！”镜子中的身影先声夺人，微微前倾的上半身，就好似能探出镜子一般，将气势上的无形压迫力，狠狠往镜子外的林恩身上掼去。 听闻问询，初见时还有点小紧张的林恩，却是立马放松了下来。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摆了摆手，示意先等一会儿，林恩撩起意识具现出的黑风衣下摆，接着一下子就坐到了光芒铺就的地面上。 “刚刚才走了一大段路，怪累的，咱们都坐下来谈，你不介意吧？”左扭扭，右晃晃，在给自己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后，林恩才抬起头来回复道，“至于叫什么，你随意，我这个人很好说话都不介意的！” 这番动作与应答，却是把镜子中的身影都搞得一愣，先前聚拢起来的气势也随之散去。 可就在他快速整理思路，准备发起真正的心灵拷问时，不按常理出牌的林恩，却是又说话了。 “前世的脸，真皮沙发，还有可乐，你应该诞生于我的心灵意识吧？若你吸收了我前世对心理学那浅薄到可怜的了解，这考验应该来自于‘我’这一问题吧？ “说说看，你是‘本我’，‘自我’，还是‘超我’？” 第19章：超凡（三） “说说看，你是‘本我’，‘自我’，还是‘超我’？” 简单一句话，表达出来的却是林恩对直面自己内心的自信，也正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镜子中的身影变了颜色。 似乎是知道这样拖下去已经没什么用处了，镜子中那与林恩有着相似面孔的身影，在满是怨毒地瞪了林恩一眼后，就渐渐隐去了身形，镜面也随之变得不再反光。 且不等林恩心中犯疑，漆黑的镜面上就突兀地冒出一行纯白的字迹： 若你获得了超凡力量，你还愿意回归前世的平凡吗？ 随着这行字迹的出现，林恩慢慢收敛起了随意的笑容。工作打拼，购房结婚，奉养父母，照顾孩子，种种与平凡沾边的苦恼，不管有没有经历过，都一股脑地涌入到了林恩的意识之中。 紧接着，超凡力量可能带来的好处：金钱，美色，权利，地位也以格外闪耀的图景画面作为载体，出现在了林恩的意识中。 “若回到故乡，就要放弃超凡，你还愿意回去吗？”一道低沉嘶哑，宛若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同时自镜中与心底响起。 “我选择……” 只是一瞬的犹豫，宛若溺水一般的痛苦就笼罩了林恩的全身，好像他下一刻还回答不出问题，就会被沉入幽深静寂的深海一般。 就在这理智与本能，果断与犹豫，真诚与自欺快速交锋的时候，林恩意识体的身周，也出现了难以名状，却分外恐怖的变化。 一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幽蓝色雾气，缓缓漫上了光路，紧接着就是幻象破碎，光路暗淡，随着一阵阵潮水涨落声的出现，难以计数的紫黑色触手也跟着冒了出来，以似慢实快的速度，如蛇潮一般涌向了还处于心灵挣扎之中的林恩。 与此同时，处于考验之外的林恩躯壳，也遭到了诡秘难测的袭击。 无影灯的光芒骤然变暗，手术室墙角的阴影，就像活过来了一般，在莫名出现的嘶吼哀嚎声中，陡然膨胀，化作黑暗的浪潮狠狠拍向在微弱灯光照耀下的林恩躯壳。 就在这意识与躯壳同时陷入莫名危机的关键时刻，那被林恩垫在左手之下的厚笔记本，陡然腾起了橘红色的温暖火光，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火焰，并没有灼伤林恩的躯壳，反而在覆盖了林恩躯壳后陡然炸亮，带着与林恩声线一般无二的低喃声，狠狠将扑至近前的阴影浪潮炸散驱离。 “七月五日，小雨，十八岁了，我来这个世界也应该有差不多十八年了，也不知道家里的大橘有没有想我……” “八月二日，晴，西蒙老爹已经失踪三年了，好在露西，保罗，凯文，还有我都成年了，已经能撑住温彻斯特这个家，给弟弟妹妹们稳定的生活了……” “九月二十三日，晴，听说北面弗罗森王国的凛冬教会，有意到斯诺城建立教堂……” “四月一日，阴，那个叫‘艾伦’的伯爵之子似乎有问题，疑似穿越者，有待确定中……” 一声声日记转化而来的低喃，不只跟着橘红色的火光驱散了打算袭击林恩躯壳的恐怖阴影，还顺着躯壳与意识冥冥中的联系，涌入到了渐渐有些失控的“考验”之中，在林恩意识体的身周，化作了带着橘红色火焰，如彩蝶一般飘飞着的日记纸页。 不知是恼怒于外界阴影的失败，还是对功亏一篑的愤恨，入侵到超凡考验之中的邪恶力量，在日记出现时，就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怒吼。 顶着这令人颤栗的恐怖怒吼，被日记带来的温暖火光，从溺水感中拯救出来的林恩，却是不再犹豫，立刻便说出了那在生死之中绽放的答案：“我要回去，但放不放弃超凡力量，不是谁能替我做决定的，你不行，神也不行！” 不知是受这个答案触动，还是受林恩坚定的心绪触动，在林恩放声喊出这个似乎有点别扭的答案后，原本在幽蓝色雾气侵蚀下，变得有限暗淡的光路，却是陡然绽放出了不可直视的光芒。 刚刚还在努力攻击日记纸页构筑的防御，准备再次袭击林恩意识体的众多紫黑色触手，只是一瞬便跟着幽蓝色的雾气一起，被光路绽放的光芒所蒸发，先前还越加响亮的潮汐声，也陡然转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哀嚎，一响即逝。 神圣辉煌的光芒渐渐收敛，一切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若非溺水般的窒息感，与生死之间迸发的紧张与兴奋还留存在意识中，林恩甚至都会以为先前的那一切，都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觉。 “那是邪神的力量吗？”一闪即逝的明悟，让林恩意识到了先前的惊险，但不等他后怕与担忧，面前那有着黑曜石边框的全身镜就再次变了模样。 拉高，拉宽，变厚，变实，一面全身镜就那么突兀地在林恩面前变成了一扇宽广厚重，有着无数莫名图案雕刻其上的神秘大门。 早就知道门后是什么的林恩并没有犹豫，在大门的形态稳固后，就选择了推门而入。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门前的光路也渐渐黯淡了下去，随着光芒的敛去，一颗无比巨大，布满黑红血丝的眼球，也陡然显露在了黑啊之中。 祂，似乎还在窥伺这个代表着考验与传承的秘境。 …… 不久之前，别墅之外。 陡然感受到邪恶气息的狼人首领，炸起了全身的毛发，像狼多过像人的呜咽声，在他的喉咙中打转，却被他死死压住，不敢放出一丝一毫。 不等日记的火光亮起，这位见多识广的狼人首领就急忙招呼手下：“撤，都跟我撤离出这片街区，不，都跟我返回狼穴，那个别墅里的家伙疯了，竟然敢招惹邪神。” “遵命，大人！”同样被邪恶气息吓了一跳的其他狼人自然不敢违逆首领的命令，齐声回应后，就迅速开始了撤离。 只有一个脸上有着十字刀疤，身形不逊于首领的狼人，在这过程中，显出了微微的异样。 “邪神么？连孱弱的人类都敢接触的东西，伟大的狼族……” 第20章：亡灵巫师 “嘶——！” 在酷似酸液腐蚀金属的声音中，一道灰蒙蒙的射线自林恩指尖冒出，下一瞬就击打在了后腿被绑在桌角的实验兔身上。 没有任何挣扎，连生命最后的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刚刚还非常活泼好动的实验兔，一头就栽倒在了林恩的书桌上，先前还洁白光亮的皮毛，转瞬间就变得灰败暗沉。 实验兔无疑是在林恩的魔法下殒命了，但与它相关的实验并没有就此结束，先前放出魔法，取它性命的那根手指，在其他手指并不算太熟练的配合下，结出了几个古古怪怪的魔法手势，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魔法波动就紧跟着扩散了开来。 小小的兔尸，被魔法波动扫过，只是几个呼吸后，就出现了新的变化。 先是灰败的毛发快速脱落，接着就是整具兔尸开始微微颤抖，尖锐的利爪从兔脚处疯长而出，待到那双晦暗的兔眸由鲜红转变成黑红，一只由兔尸转化而来的“小怪物”就如猎食时的凶兽一般，猛地扑向桌边的林恩。 “嘣——！” 浸过桐油的麻绳被狠狠地绷直，受后腿牵连的兔尸亡灵再次栽倒在了实木的桌面上，但这个新生的亡灵并没有放弃对林恩的攻击，亡灵对生灵天然的憎恨，让它就算被拴住后腿，也要在神似鼠类，却又低沉沙哑了许多的嘶嚎中拼命爬向林恩。 轻轻扇开涌向鼻尖的腐臭气息，林恩再次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那十分“敬业”的实验品。 “呲——！” 好似烧红的铁条浸入冷水，一道有些刺目的纯白射线，自林恩指尖冒出，眨眼间就打在了兔尸亡灵的身上，无需再眨眼，这个新生的，小小的亡灵，就在这纯白射线的灼烧下，瞬间化成了飞灰。 “负能量射线与正能量射线可以轻松瞬发，自创的招魂术模型仍需要改进，最起码要做到能自动给新诞生的亡灵，打上起操控作用的亡灵印记，否则小规模拉起尸体还好，可以一个一个打上我自己的亡灵印记，大规模就容易出乱子了。”林恩一边总结着自己的实验成果，一边伸手到书桌的另一边，在那摆着两本厚厚的笔记本。 一个新一个旧，一个有着明显的火焰烧灼痕迹，一个则是崭新的，内里第一页用方块字写着一个大大的“三”字。 “还好在超凡领域，蕴含人类精神意志的日记真就有用，否则就算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看到这么厚的新本子，也多少会产生畏难情绪吧？！” 摸了摸“功勋卓著”的旧日记，掂了掂代表未来的新日记，心情舒畅的林恩不自觉用前世的梗叹道： “正经人谁会写这玩意啊！” 此时距离林恩完成考验，退出源海，真正晋升为亡灵巫师，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在“负能量掌控”，啊不，现在应该叫做“正负能量掌控”法术模型的自发运行下，林恩已经攒下了数量不多，质量却非常精悍的亡灵魔力。 而身体上，在源海馈赠与正能量血液的共同帮助下，林恩的状态更是前所未有的好，小臂上的手术创口，仅仅用了一天，就只剩下一道长长的白痕了。 有这么好的身体与精神状态，林恩又怎会白白浪费，几乎是在确定自身情况没什么问题后，他就开始了以巩固为主，提升为辅的新一轮魔法研究。 “利用‘正负能量掌控’这一法术模型作为基础，我基本上可以瞬发亡灵系法术中，以正负能量为基础的所有魔法，限制我的只有魔力存量与法术模型的承载力。 “像招魂术，衰弱诅咒，支配亡灵，惊恐术一类的，与正负能量有一定关联性的魔法，我也可以在简单的施法吟唱，魔法手势，以及魔法仪式的帮助下完成施法，达成标准的法术结果，再结合那些从记忆传承中获取到的亡灵改造知识，在窥秘者这个阶段，我的法术列表却是不比任何亡灵法师来的差，而施法稳定性与抗干扰能力更是要强上许多。” 在将一连串的实验数据记录下来后，林恩又按照惯例，在新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分析。 “虽然从表面上看，法系超凡者整体呈现凋零趋势，但在深入了解利贝尔城施法者前，我应该对巫师与法师的‘道统’冲突抱有足够的警惕……” 在新笔记本上写完分析总结与自我提醒后，林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不等他透过书桌前的大窗，远眺整片街区的风景，以进一步舒缓自己的疲劳时，几只碍眼“老鼠”的出现，却是搅扰了林恩的好心情，并提醒他有些事，应该尽早处理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林恩的“宅”，被误认为胆怯，灰鼠帮那些打手，竟然都敢爬墙头盯梢了，若非由灰鼠帮小头目科尔的先例在，那些灰鼠帮的打手指不定都要冲进林恩的小别墅了。 “去，给我消灭他们！”对此大为皱眉的林恩，并没有亲自出手，反而是安坐于书桌前的扶手椅中，如是下令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被“摆放”在书房角落的四具骑士甲，同时动了起来。 作为新晋的亡灵巫师，林恩在研究魔法的同时，自然没有忘记提升自己的“安保力量”。 能动的骑士甲并没有蕴含什么高深的魔法，若有人能看穿外面的铁甲，就会发现其内在动力，乃是四个面色青紫的壮汉。 他们正式科尔一行，他们在提供完有用的情报后，就被林恩当做了可贵的实验材料，进行了法术模型刻录实验，以及半亡灵化改造。 之所以是半亡灵，却不是林恩心存怜悯，不愿意伤害人类性命，为了能达成自己回家的目标，他对任何阻碍自己的敌人都不会心慈手软，之所以还要这么做，实在是因为低级的亡灵生物太缺乏智慧了。 就像当下这个情况，低级亡灵就不适合完成林恩下达的命令，而这些由灰鼠帮打手改造而来，受林恩全权控制，却仍旧保有一定智慧与自主性的半亡灵就正好。 第21章：亡灵来袭 “唐恩，约翰，到时间换班了，快来看你们托尼爸爸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默顿区莱昂街，毗邻灰鼠帮据点的一处窄巷中，一个穿着“黄”衬衫与工装背带裤的矮个男子，一手提着装满琥珀色酒液的玻璃酒瓶，一手提着一串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香肠，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快步转过了小巷内的转角。 下一瞬，嚷嚷声戛然而止，刚刚抬起视线，准备像往常那样跟帮会兄弟打声招呼的托尼，猛地僵在了小巷转角。 目力所及，昏暗幽深，狭窄破败的小巷，就像被裹着血浆袋的炼金炸弹袭击过一般，染满了刺目的血红，四五具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残破尸体，如被玩烂的破布娃娃一般，杂乱地倒在地上。 唐恩的尸体，准确点说是他那还带着小半脊椎的头颅，就在托尼三五步外的一处血泊中，此时他正歪着脑袋，用早已失去灵光神采的双眸“盯着”刚刚出现在转角的托尼。 “啪嚓——！”这是装满酒液的玻璃瓶与砖石地面碰撞的声音，被眼前恐怖景象吓呆的托尼，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不等他放声尖叫，以宣泄内心满溢的恐惧，更令人恐惧的事，就发生了。 “咵啦——！”踉跄倒退的他，好像撞在了一具金属骑士甲上，就在这位惊惶的灰鼠帮小弟，以为自己撞到了赶至“案发现场”的教会圣骑士，准备回头道歉，顺便倾诉自己内心恐惧的时候，回头所见，却是一具沾满鲜血的骑士板甲，以及掀开的面甲下，那沾满血肉的一副獠牙。 “啊——！” 惊恐的哀嚎，伴着家具酒瓶的碎裂声，气动步枪的噗噗声，在灰鼠帮的据点中回荡，此时这里正有三个身穿骑士板甲的人形怪物，在疯狂杀戮。 没错，就是人形怪物！ 在众多手下的掩护中，向密道快速撤退的灰鼠哈利无比肯定这一点。 穿着骑士板甲，却行动如风，灵活异常这没什么，包括各大教会圣骑士在内的很多超凡者都能做到，但又有哪个高贵的超凡者老爷，会用“生撕”与“噬咬”的方式，如此血腥地杀戮凡人？ 那不是人形怪物又是什么？ 也正是这种血腥异常的杀戮方式，与气枪铅弹难以穿透的骑士板甲的结合，迅速地击溃了灰鼠帮的反抗意志。 “若非自己的身手还算不错，亲信手下也没辜负自己的培养，这回怕是真的就要栽了。” 极度惊恐中参杂着这样的庆幸，灰鼠哈利与仅剩的四五个亲信手下，终于逃出了混乱的据点大堂，来到了位于据点后院的密道入口。 可不等他带着手下，将密道入口处的掩饰物清理开来，一道重重的盔甲落地声，伴着刺鼻的血腥味，就将他先前所有的庆幸都给抹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还有？！”看着那从后院高墙上跳下的身影，哀嚎与绝望的自语在心底响起，灰鼠哈利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扭曲与疯狂，一把夺过手下的气动步枪，灰鼠哈利在不似人声的怒吼中，死死地扣紧了扳机。 也不知是气动步枪的威力太弱，还是骑士板甲的防御力太强，密集的铅弹只能在一阵“叮叮当当”声中被无情地弹开，而那被盔甲包裹着的半亡灵，却是连后退卸力都不需要，就那么一步一步缓慢却又坚定地走向了灰鼠哈利与他的手下。 “臣服，或死亡！” 当气瓶中的压缩气体被耗尽时，受林恩操控的半亡灵，也来到了脸上重现绝望的灰鼠哈利面前，用低沉嘶哑，好像正在漏风的亡灵声线如是说道。 “什，什么？”发现“怪物”能交流的灰鼠哈利，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在大喜大悲的反复冲击下，这位码头混混出身，身体健硕异常的帮派老大，神志恍惚间，差点都要站不住了。 不等林恩操控的半亡灵回应，在确定自己捡回一条性命后，这位帮派老大就立马双膝跪地，高举双手大呼道：“臣服，我愿意臣服！” …… 收编灰鼠帮这一决定，自然是出自林恩的意志，他之所以会有此决定，原因有二： 一是，林恩对科尔等人的半亡灵化改造并不成功，别看他们在灰鼠帮据点大杀四方，就觉得它们是成功的亡灵造物，事实上在他们展露出酷似食尸鬼而非人类的杀戮方式后，林恩就知道自己的半亡灵化改造实验失败了。 林恩想要半亡灵是贪图人类的智慧与自主能力，单要战力，这些半亡灵虽然可以碾压普通人，但跟受亡灵魔法改造过的正牌食尸鬼一比，却是很一般了。 在半亡灵渐渐失去理智，向食尸鬼退化的时候，林恩就在考虑收纳人类手下的事了。 至于第二点，则跟林恩现在所在的位置有关，此时的他正在自家别墅后面，位于小山坡上的无主墓地群中。 在这里逛了许久的他，已经采集到了很多墓地灰苔的样本，并对整座墓地群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这墓地很大，埋葬的尸骨也很多，可无论是负能量的汇集程度，还是尸骨保存情况都算不上有多好，甚至说是很差也不为过。 没办法，谁叫这里的墓地都是穷苦人家，甚至是流浪汉的呢，其中大半还是灰鼠帮为了培养墓地灰苔“东拼西凑”来的。 “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墓地灰苔’是一种魔法植物了，虽然成为窥秘者的我已经不大用得上它了，却可以将其作为一项创收的产业，同时还能借其了解利贝尔城的超凡圈子。”心中已有决断的林恩，却是需要灰鼠帮继续帮自己打理这份产业。 看着西边渐渐垂落的金边太阳，“有产有业”马上就要有“手下”的林恩，对未来更有信心了。 “唔，明天应该抽个空去看看露西姐，顺便告诉她我晋升亡灵巫师的事了。” 相较于在陌生人面前“显圣”，林恩更希望让家人朋友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可以依靠。 第22章：工业时代（一） “处于窥秘者级的我，最高能掌握传承中的三环魔法，借助别墅那边现有的材料与环境，可以召唤与改造的亡灵生物有骷髅兵，食尸鬼，僵尸，以及幽魂。”坐在公共马车中的林恩，一边透过车窗欣赏日出时分喧嚣忙碌的街景，一边为自己的“手牌”细细谋算。 此时距离灰鼠帮投降归附，已经过去了一整夜，林恩并没有着急整编这些新手下，他在接收完灰鼠帮帮众尸体，于墓地中顺便见了灰鼠哈利一面，吩咐他处理好烂摊子后，就再次沉浸在了亡灵魔法的研究之中。 若非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跟露西姐报个平安，顺便确定她的平安，林恩根本不会大清早出门，住在墓地，日夜颠倒，才是一个合格的亡灵施法者的常态。 “在城市中，召唤僵尸与骷髅兵不大合算，引人注意不说，它们的低敏捷还不太适应巷战。”将目光从车水马龙的大路，挪向路边阴暗幽深的小巷，林恩很快就有了决断：“在初期材料有限的情况下，我应该专攻更有城市战潜力的幽魂与食尸鬼。” “要是有门路能接触并收服一个吸血鬼族群就好了，有智慧不说，还能自我增殖，战斗力与发展潜力上，也绝对算得上亡灵生物的中坚……”就在林恩这么贪心不足地想着时，公共马车转过了一个路口，已然来到了默顿区，也就是工业平民区的核心地段。 此时街面上已然看不见游行罢工的人群，在环卫工人的辛勤劳动下，前几日的游行痕迹，例如被砸碎的橱窗，踹翻的垃圾桶什么的，都已经看不见了。 当然，这种明面上的痕迹不见了，并不代表暗地里与人心中的痕迹就会消失得如此干净。细心的林恩很容易就发现街面上巡逻的侦缉警探，较先前明显就多上了许多，一些重要的路口位置，占据高点的建筑楼顶甚至还有守备军士兵的身影出现。 且路上的行人，也因衣着被自然而然地划分成了两派，穿着工装的工厂工人，穿着廉价西服的公司文员与底层政务厅办事员，他们同走在一条马路上，却表现得泾渭分明。 “某些不能细言的意识已经开始觉醒了啊！”林恩在心中发出慨叹的同时，手中的胡桃木手杖也被他抓得更紧了。 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此时林恩手中的手杖，虽然还是先前那根，但在细微之处却是有了微小的变化。 在镀银杖头的花纹空缺处，已经被林恩加工出了几个边缘带有金属细爪的凹槽。 这自然是林恩在自己常用的手杖上加工出来的宝石镶嵌槽，只待他与利贝尔城的超凡者圈子搭上关系，搞到合用的魔法宝石，他就能将这根内中藏剑的手杖，改造成辅助施法的法杖。 “也该早点与利贝尔城的超凡者圈子做接触了，我来到这个泰伦斯联邦的最大城市，可不是为了来玩‘单机游戏’的。”思绪跳转间，林恩对自己未来的行动也有了进一步的打算。 就在他沉思该怎样做，才能安全地接触其他超凡者，以获得自己需要的材料与情报时，红色的公共马车已然行驶到了西纺织街。 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游行罢工的影响，西纺织街常见的蒸汽运输车，较先前却是少了许多，公共马车也得以更早，更方便地驶入公共马车站。 “果然，我还是喜欢人少的情况！”迈步走下公共马车，按着宽檐帽的林恩，看着已然恢复秩序的街道，心中如是想着，“希望露西姐工厂里的情况，也能像街面上这么安宁。” …… “哈哈！难得林恩你来看我，在此之前，我以为你再主动来看我，少说也要在半年后呢！” 在工厂员工的指引下，林恩很快便在同一件办公室，见到了露西·温彻斯特，相较于之前的焦虑与紧迫，此时的露西无疑要更加开朗，放松一些。 “怎么样，我的林恩弟弟你是成为超凡者了吗？除了这一点外，姐姐我可真就想不到能让你不，emmmmm，不‘宅’的理由了。”不等通报完的秘书退出办公室，身穿白衬衫与帆布工装裤的露西，就伸高手臂一把揽住了林恩的肩膀，用林恩说漏的“梗”调侃起了林恩。 “嗯！是突破了，我成为了一名亡灵巫师。”对于家人，林恩自然无有隐瞒，很是轻松地便揭晓了答案，“露西姐，上次见面你可是说好的，如果我突破了要给我一份魔法顾问的工作，我魔法研究资金消耗大，可全指望你这了！” “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弟弟！不过亡灵巫师真的没有问题吗？”大力拍着林恩的肩膀，刚夸完林恩的露西，转而便收敛了笑容，担心了起来，“若亡灵魔法对身体伤害太大，听姐的，你就回去跟保罗一起信仰晨曦女神吧，虽然他们现在改叫圣光教会了，但还是那群人，老爹的影响也还在，那么大一教会多你一个人也不多……” 就像冥冥中有个开关被打开一样，刚刚还爽朗笑闹的露西，在了解到林恩的超凡职业后，立刻就变身成为了唠唠叨叨的“老妈”。 对此林恩也能理解，谁叫亡灵系施法者的“口碑”自始至终就没有好过呢？甚至在邪神入侵前，亡灵系施法者就是板上钉钉的邪恶阵营，人人喊打的绝对目标。 若非在官方承认的史册中，亡灵系施法者也是对抗邪神势力的重要成员，林恩现在这个亡灵巫师的身份，甚至都不能摆到台面上来。 虽然亡灵系施法者现在仍旧被普通人，甚至是其他超凡职业者所恐惧与厌恶，但值得林恩欣慰的是，他的家人，他的露西姐并没有恐惧他，厌恶他，反而更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这无疑让林恩打消了心底最后的一丝顾虑。 “没关系的露西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骷髅架子的！” “这次就先信你一回，你不是要当我的魔法顾问吗？来，先参观一下你姐姐我的工厂！” 第23章：工业时代（二） “喏，进去前先把这个给带上，里面的声音可比外边大多了！”在露西的亲自引领下，林恩在工厂中参观了一大圈，最终来到了纺织机所在的厂房前，远远地林恩就听到了其中连绵不绝的机械轰鸣声，临到这厂房大门前，露西更是递给他了一个一看做工就很扎实，棉花塞得鼓鼓囊囊的大耳包。 “记得把自己的衣服袖子，下摆，以及任何可以被卷进机器的东西看紧了，我上个月新换的蒸汽机力量可是很大的，若不小心被卷进机器，嗯，你的亡灵魔法指不定就要用在自己身上了。”见林恩接过耳包就要往头上戴，露西又赶忙指着林恩身上的风衣提醒道。 “知道了，我会看紧的！”收到提醒的林恩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于机械危险性的了解，两世为人的林恩却是一点也不比身为工厂主的露西少多少。 “那我们走！”见林恩态度认真，露西满意地点了点头，戴好自己的耳包后，便用夸张的口型示意道。 跟着露西与她的随行秘书一同，穿过一道道带有厚重隔音层的大门，林恩终于在机械的轰鸣伴奏中看到了纺织工厂的真实面貌。 一架架算不得精密，却极具力量感与韵律感的机械，成排摆放在巨大的厂房中，宛若等待检阅的板甲骑士。 一根根看起来普通，却承担着动力传递作用的皮质传动带，横亘在每架纺织机的上方，酷似操控木偶的丝线。 而真正的丝线，则如闪电一般，在一个个纱锭间飞窜。 虽然一架架纺织机间，仍有数量众多的纺织工人在忙碌，但任何一个见到此景的人都不能否认，在这里，在这间厂房中机械才是主角，蒸汽才是神圣。 虽然一直就知道，自己穿越到的这个世界，刨除超凡力量后，酷似维多利亚时代的日不落帝国，但真正让林恩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的，却是在这纺织工厂中，面对成排机械时迸发自心灵深处的震撼。 机械的力量，工业大生产的美丽，真是能让人深深着迷其中啊！若非还想借着超凡力量达成自己的目标，将此身投入到工业发展的洪流中，貌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林恩于心中如此慨叹的时候，他的肩膀被露西拍了拍，一张写着潦草字迹的纸条，也紧跟着被递到了林恩的手中。 “怎忙样？你姐厉害吧？这样大小的厂房，后面还有三个呢！” 看着那纸条上表露出来的，如小孩子一般的，简单直白的炫耀，林恩不由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老姐，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啊！ 就在林恩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纸笔，寻思着怎么回复自己这个孩童心思大起的老姐时，意外却是突然出现了！ 随着一声来自紧急制动阀的刺耳摩擦声，一条由传动带连接的生产线猛地停滞了下来，厂房内的轰鸣声随之减弱，一声声源自人类的痛苦哀嚎，也跟着隐约传入到了林恩一行人的耳中。 摘下隔绝噪音的耳包，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纺织女工被传动带纠缠住了手臂，整个人都被带到了半空。 “快，去帮忙！安东尼，你去联系厂医……” 刚刚还满脸笑容，宛若孩童一般自得的露西，在事故面前，瞬间就转换了自己的身份与神情，从大姐姐到工厂主，从喜悦自得到严肃冷静，转换得是那么的自然与高效。 “林恩，你也是医生，跟我一起去看看！”挥手推开了打算劝阻他们离开的生产线主管，露西很是雷厉风行地向事故发生处走去。 虽然林恩很是赞同那位生产线主管的劝阻，但不管是为了保护露西姐的安全，还是为了救助那可怜的纺织女工，林恩都得响应露西的招呼。 工厂厂房很大，事故发生处距离林恩他们的位置也有点远，待到露西与林恩他们赶到那里，受伤的纺织女工已然被从纠缠的传动带上解救了下来。 但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多少，分开人群后的第一眼，林恩就能确定女工的那只手臂保不住了，明显的错位与刺出血肉的碎裂骨渣，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医术可以妥善处理的，就算有《赤脚医生手册》傍身的林恩也不行。 与其指望这个时代的医术，还不如去各大教会的神殿想想办法，但教会你懂的，想要治疗这样的伤势，名为“捐献”的金贝拉肯定是少不了的，一个纺织女工真能拿出金贝拉吗？ “把这个给她喝下去！她应该能好受一些。”向一位按住女工，不让她乱动的工人递出一管尸体僵化药剂，林恩转头看向与刚刚赶到的厂医低声交流完的露西。 得到的回应是紧蹙的双眉与无奈的摇头。 林恩欲言，但看到周围聚拢起来的纺织工人，却只能默默地把话吞回到了肚子里。 待到厂医带人将纺织女工抬走，林恩一行人走出厂房，心中已有些许猜测的林恩，才带着犹豫张口问道： “露西姐，那位女工……” “节肢，开除。”用闷闷的语调打断了林恩的问话，露西直言说出了那位女工的未来。 “工厂不能养着她，那样会让更多人出现‘意外’。”露西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能替她向教会捐钱，那会被其他纺织厂主认定为过格的‘福利’，游行罢工刚刚被压下去，纺织厂主们不管愿不愿意，都要保持密切的‘一致’。” “很黑暗是吧，可真的没有办法啊！”似乎是因为在弟弟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无能”，露西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沉了下来。 “好了露西姐，我能理解的，这不是你的错！”林恩拍了拍露西的肩膀，如是劝道，“不过你可以在她伤势好一些后，劝她去我那当一个打扫女仆，我那正好需要人收拾房子，只要她不害怕亡灵就行。” “那不会给你添麻烦么？”露西虽然很希望自己能帮到那位女工，却也不想为此给自己的弟弟带来麻烦。 “只要她擅长打扫，应该就没什么麻烦。” 第24章：暗中窥伺 “安东尼先生，你能确定我们厂主的那位弟弟是一个超凡者吗？”望着远去的公共马车，一个站在阴影中，将自己的形貌藏的严严实实的身影，用粗粝嘶哑仿佛几日没喝过水的声音，向露西·温彻斯特的贴身男秘书如是问询道。 “牧师先生，我能确定！参观工厂的时候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有着满头金发，还带着金边眼镜，平时看起来十分矜持与自傲的安东尼先生，在面对神秘人影的问话时，却是非常惶恐的。 就算他没有一星半点的隐瞒，他的视线也不愿意往他口中那位“牧师”所在的阴影处，瞧上那么短短的一刹那，死死低着头的他，就像在躲着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一般。 “好了，感谢你的配合安东尼先生，现在回到那位温彻斯特女士的身边，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喧嚣与安乐之神，无尽自由之主会保佑你的！” “谢，谢谢您牧师先生！” 望着踉跄跑远的身影，一直将身形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牧师”，缓缓走到了阳光之下，那是一个留着深褐色大胡子的普通壮汉，他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普通工装，若非他那双眼睛整个都是令人心悸的纯黑，无有眼瞳眼白的区分，他就真与这工厂中的一般工人没什么区别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也不满意这样的“普通”，在安东尼的身影跑出“他”的视线后，“他”的身上又出现了更为可怖的变化。 三四条既像舌头，又像触手，还带着密密麻麻黑色倒刺的猩红色肉条，从“他”那深褐色的浓密大胡子中“蜿蜒”探出，之后便是像拨开帘幕一般拨开了大胡子，露出了一张有着一圈圈尖锐獠牙的大嘴。 这张满是邪恶意味的大嘴一出现，就发出了尖酸刻薄，怎么听怎么都带有满满嘲讽意味的话语： “怎么了费奇先生？你不是被一个刚刚入门的超凡者吓到了吧？这里可是西纺织街最大的一座工厂，你不会这样就给放弃了吧？卡隆主教若是知道了……” “卡隆主教若是知道了，也会放弃这里的，毕竟这里并不是献祭的关键，没必要为了区区几千的凡人祭品，就去冒计划被提前发现的风险，要知道这里可是利贝尔城，任何有关吾主的事件，都可能引来各大教会的关注……”不同于下巴之下的那张邪恶大嘴，新出现的声音却是要理智了许多。 那声音来自于“费奇先生”的左手掌心，可令人奇怪的是，那里只有一只没有发声器官的翠绿独眼，在那一眨一眨。 “好了先生们！我会将这个意外情况向卡隆主教做出汇报的，现在我们该去考察另一座工厂了，那里还有更多饱受苦难的羔羊，需要喧嚣与安乐之神，无尽自由之主的拯救。” 还是那道粗粝嘶哑的声音，随着它的出现，这具“普通”身躯上的异样，不管有没有参加“讨论”，都慢慢开始了隐没消失，待到只剩下最后一双黑眼，这具身躯就再次动了起来。 迎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群，在无数目光的无视下，这具身躯缓步前行，慢慢变淡，最终在某个临界点到来时，无声溃散，化作了难以计数的，在阳光下泛起彩虹色泽的“肥皂泡泡”，随风飞扬。 …… 同一时间，利贝尔城内港区，一艘带着斯诺城警备局徽记的蒸汽驳船缓缓停靠在了岸边。 舷梯放下，不待金属撞击声随着海风散去，一个穿着米色长风衣，带着褐色宽檐帽的身影，就快步走下了舷梯，踏上了这个较外港区更为繁忙，也更为繁华的内港区码头。 “我又回来了！” 放下按压帽檐的手，缓缓抬起头，冷硬但不失英俊的面部轮廓，迎着阳光璀璨夺目的金发，无一不在昭示，这是一位熟人。 斯诺城警备局的王牌，霍尔警探。 “我会抓到你的，躲在教会阴影中的小老鼠！”轻声低喃着此行的目的，提着印有斯诺城警备局徽记的皮箱，霍尔警探迈步就要走进人流，但就在他即将汇入人流的前一刻，一道他熟悉，却又非常不想听到的声音叫住了他。 “霍尔少爷，老爷已经等您多时了，请跟我来吧！”一辆由六匹枣红色大马拉着的，有紫金相间的花纹装饰的豪华马车旁，一个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管家，在四个保镖，两个女仆的簇拥下，向霍尔警探躬身道。 虽然他们距离霍尔警探还有一段距离，繁华的码头也十分的吵杂喧嚣，但老管家的声音还是一点不落地涌入到了霍尔警探的耳中，词句语调之清晰，宛若那老管家就在霍尔警探的身边，对他附耳诉说一般。 霍尔警探闻言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见到来人后，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此举无用，但他还是捧起了手提箱，将警备局徽记所在的那一面朝向老管家，努力挣扎道：“我此行有公务在身，埃金斯公爵那里我就不方便再去了！” “老爷已经替您安排好了一切，请您跟我来！” 依旧还是先前那般恭敬有礼的语气，但在老管家说话的时候，四位保镖与两位女仆却已是将霍尔围了起来。 一心想循着线索，抓到林恩的霍尔警探，此时却是不得不跟着管家，一起去见他那再也不想见到的公爵父亲了。 …… 另一边，还不知道这些事的林恩，已经乘坐公共马车回到了自己那位于默顿区东北临郊的小别墅中，在这里他再次接见了主动找上门来，看起来十分焦急的灰鼠哈利。 “说说看，你是为什么来烦我的，若理由不充分，下场你知道的。”手指轻敲眼前的桌面，林恩冷冷地问道。 对家人朋友，对恶棍仇敌，林恩从来都有两副面孔，两种态度，若眼前这个只差没摇尾乞怜的独眼壮汉，不能给出一个令林恩满意的理由，他一点也不介意让手下新收编的势力换个头儿，让自己的实验室中多一个宝贵的实验品。 “大，大人，有人盯上了墓地灰苔的生意！” 第25章：产业与军团 墓地灰苔，是一种多生长于墓地的，有着灰黑色外表的苔藓植物，味苦，微毒，内含微量负面魔法元素，结合辅材调制药剂，可帮助普通人提升微量精神力。 以上，就是林恩结合圣光教会文献与亡灵魔法传承，对墓地灰苔的全部认知了，这样的认知虽然不敢保证就是绝对正确，绝对全面的，但想来也不该有什么太大的出入才对，否则这墓地灰苔的产出，也不该由灰鼠帮这群普通混混把持了。 心中这样思量着，林恩自然对灰鼠哈利的汇报产生了疑问。 “是什么人盯上了墓地灰苔的生意？这之中是否有超凡力量的介入？” 墓地灰苔，虽然在实力提升方面，已经帮不到晋升“窥秘者”的林恩了，但作为一项重要的资金来源，无论是维持灰鼠帮，还是补贴自己的魔法研究资金，都是十分重要的，故而林恩对墓地灰苔的生意还是非常放在心上的。 “是黑玫瑰盗贼团，是他们盯上了墓地灰苔的生意，就在今天早晨，他们打伤了我们在罗恩酒馆售货的兄弟，并留下了这个！”灰鼠哈利一边回答林恩的问询，一边从他随身携带的小布袋子中，拿出了一支有着墨绿色茎叶，纯黑花瓣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林恩面前的书桌上。 看他那微微发抖的粗糙双手，就知道此时的他有多么的紧张。作为一个帮派老大，灰鼠哈利深知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被利用，而他以及他身后的灰鼠帮，在面前之人眼中的价值，大概都集中在了这份能源源不断赚取金贝拉的产业上。 若这都打理不好，他灰鼠哈利的下场，很可能不会有多美妙。 如此想着，灰鼠哈利的眼神就忍不住往书房角落处摆放的骑士板甲上飘。 在蒸汽动力冲压机与蒸汽步兵诞生后，骑士板甲就不再是贵族老爷们的传家之宝了，成本的下降，战场地位的丧失，让这些原本的战场利器，成功走进了普通的富裕家庭，成为了彰显品位与家族底蕴的室内装饰。 但灰鼠哈利怎会忘记才过去没多久的血腥杀戮？自己这位“新老大”家里的骑士板甲，可不只是装饰品那么简单，谁又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藏着嗜血可怖的亡灵？ 不管灰鼠哈利怎样想，此时林恩的目光却是被牢牢吸引在了那朵“黑玫瑰”之上。 这不是一朵简单的黑玫瑰，借助魔力感应，林恩能从其上感知到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暗影能量。 “这个黑玫瑰盗贼团是什么来历，他们是掌握超凡力量的盗贼团体吗？”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判断，却不妨碍初来乍到的林恩，向灰鼠哈利这个真正的地头蛇询问更多的情报。 林恩不会因为自己成为了超凡者，就忽视情报的作用，更何况这次要面对的敌人很可能也是超凡者，还是施法者的“天敌”，那躲在阴影中，鬼鬼祟祟的超凡盗贼。 “大人，那个黑玫瑰盗贼团之前主要在河对岸的安妮区（富人区）活动，我对他们的了解也不多，但据传说他们的团长的确是个掌握阴影力量的盗贼。” “给我说说罗恩酒馆的情况，一个只有社团帮会与歆慕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混迹的低端黑市，是怎么有真正的超凡者打上主意的？”手指轻敲桌面，刚刚还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林恩，此时的面色却是陡然阴沉了下来。 在收服灰鼠帮之初，林恩就从灰鼠哈利的口中了解到了罗恩酒馆这个墓地灰苔的“销售渠道”，但碍于自身的繁忙与灰鼠哈利的“详实”介绍，林恩至今还没有亲自去看上一看。 “活人手下虽然好用，但‘忠诚度’方面却是需要我多花一些心思啊！”心中思索着传承中的魔法契约，用在帮会混混身上合不合算，林恩的眼神自然而然就凌厉了起来，结合亡灵魔力自然带来的阴冷感觉，直面林恩的灰鼠哈利，心跳猛地就停了半拍。 “大，大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罗恩酒馆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啊！”天生的警觉，让灰鼠哈利立刻就选择了跪地求饶。 “好了，这件事就让科尔跟着你一起去解决吧！” 一个一米九几，面向凶恶，还瞎了一只眼睛的的壮汉，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这不但不能满足林恩作为“上位者”的成就感，还令他十分气闷。 麻烦的频至，手下的无能，一心想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魔法研究上的林恩，又怎能不气闷？ 不过出于常年养成的谨慎习惯，林恩并没有急吼吼地亲自去解决这个新出现的“麻烦”，反而是派出了正在向食尸鬼飞速蜕变的半亡灵科尔。 “他能帮你抵挡来自超凡领域的威胁，且我的目光也会跟随着他，现在哈利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是的，大人！”看着从墙角阴影中走出来的，身穿骑士板甲的“科尔”，灰鼠哈利急忙应声道。 “去吧，不要令我失望！” …… “是时候该拉起一支亡灵部队了！”站在窗边，看着远去的哈利与“科尔”，沐浴在夕阳光辉中的林恩如是低喃道。 对于食尸鬼能不能挡住，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吓退那个黑玫瑰盗贼团，林恩心中一点谱都没有，为了能在利贝尔城站稳脚，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亡灵巫师的主要力量是什么？那当然是亡灵军团了！ “默顿区（工业平民区）能搞到的尸体，生前大多都不怎么健康，想要改造出强力一些的亡灵，我还是要把主意打到安妮区（富人区），甚至是阿奇柏德区（贵族区）的居民身上去，但在那些地方，联邦政府与各大教会的力量又是那么得耀眼，刚刚成为‘窥秘者’的我，如果在那些地方贸然行动，很可能会翻船……”林恩一边如是思考着，一边整理起了手头的资源，最后，他的手停在了一支装满暗红色液体的试管上，那是他初到利贝尔城时，得到的意外收获。 “或许，我的步子可以迈得大一点？！” 第26章：亡灵改造（新年快乐！） 夕阳西坠，双月东升，红月莱拉，蓝月伊莱雅相互影响，共同给夜幕披上了一层奇诡妖异的淡紫色轻纱。夜晚，在这个名为阿尔瓦的世界中，从来都不属于普通人类，就算他们研发出来了火药重炮，蒸汽步兵这些正面战场的主宰者，夜晚依旧属于超凡，属于异类，甚至是属于世界之外，那不可名状的邪神。 至于林恩，在夜晚的习习微风中，伫立在荒僻的墓园里，指挥几个骷髅架子，拿着铁锹挖坟掘墓的他，应该算很适应这个世界的夜晚了。 “太差了，太差了，果然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想要营养充足，健康发育都是一种奢望了吗？”细细检查每一具被骷髅兵掘出，并码放整齐的尸体，带着改造过的银质鸟嘴面具的林恩，不由无奈摇头。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狼人血肉中蕴含的狼毒足够给力，否则这么一大片墓园也只能作为炮灰的生产基地了。”心中再次肯定了先前的判断，停下脚步的林恩一顿手中的手杖，几个魔法手势变动间，就有一股亡灵魔力自他身上扩散出去，附在了他面前的几具尸体之上。 这都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的尸体，按照腐烂程度，生前的体格状态，以及是否注入从狼人血肉中提取出来的狼毒，分成了好几个对照组。 原本微弱的夜风，突然急骤了起来，伴着周遭簌簌的树叶摩擦声，被招魂术影响的几具尸体，相继产生了变化。 先是血肉腐烂殆尽，没有桎梏的骷髅架子，在颅骨中墨绿带灰的灵魂之火被骤然点亮后，它们就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在亡灵魔力与灵魂之火的共同帮助下，它们就“光荣”地成为了亡灵巫师麾下，最基础，也是最炮灰的亡灵生物——骷髅兵。 没有狼毒，没有意外，林恩只是简单的瞥了一眼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尸体的身上。 接下来诞生的同样是骷髅兵，与先前那几个对照样本不同，它们是从注入狼毒的尸体中撕裂血肉爬出来的，汲取到血肉精华的它们，较先前的同类，骨骼更为坚韧，灵魂之火也更为旺盛。 可惜，除了这样的区别外，这群骷髅兵与先前的骷髅兵就没什么区别了，与它们同样诞生于尸体血肉之中，但先前并没有注射过狼毒的骷髅兵相比，在忽略个体差异后，它们的素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狼人病毒并没有影响到它们。 在得到这个结论后，林恩就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亡灵族基础生物——僵尸。 结果同样令人失望，这些家伙不管注没注射狼毒，都是一样的呆呆傻傻，身体素质也没有任何可见的提高。 带着失望，林恩将注意力放到了下一批产生变化的尸体身上，令林恩有些惊奇的是，这次产生变化的对照组，并不是力量层次相对较低的食尸鬼，而是更高级的幽魂。 带着微微紧张的心情，林恩确认，率先聚起阴风，凝出银白虚影的正式那几具注射过狼毒的尸体，可惜不等林恩高兴，探出精神力的他就发觉了不对之处。 太脆弱了！ 只是精神力的轻微触碰，刚刚凝聚成型的幽魂就猛地溃散了开来，整个都化作了无序且微弱的负能量，相较于还在慢慢孕育的“正常版”幽魂，这些在注入狼毒尸体上诞生的幽魂，明显不合格。 不但没有被加强，还出现了极大程度的削弱。 “应该是狼人的毒素对灵魂产生了巨大的伤害。”将这一可能成立的信息，快速地记到随身携带的新笔记本上，林恩再次转移注意力，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最后一批对照尸体身上。 不管有没有注射狼人血肉中提取的狼毒，这一批尸体的变化都是最剧烈的，在亡灵魔法的作用下，这些尸体的皮肤飞速溃烂掉落，露出了正在快速膨胀的灰黑色肌肉，獠牙刺破嘴唇，利爪飞速生长，在一阵阵令人毛骨悚人的窸窣声中，更是有众多惨白且尖锐的骨刺，从这些尸体的背脊与关节处刺出。 没用多久，一个个宛若杀戮机器的恐怖生物，就匍匐在了林恩的面前，宛若恶犬一般，警惕却又凶恶地打量起了墓园里的环境。 食尸鬼，这低等亡灵中最具性价比的生物，终于给林恩带来了成功的曙光。 无需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对照组中，注射狼毒的那一批尸体，在转化食尸鬼时，无论是转化成功率，还是成型食尸鬼的体格，都要远胜于没有注射狼毒的那一批。 “食尸鬼，是亡灵生物中比较具有‘活性’的那一类，拥有强大的狩猎本能，也可以通过食用血肉尸体恢复自身所受的伤害，与其他亡灵生物相比，他们更接近吸血鬼，算是一种‘活着’的亡灵。”思考着食尸鬼的特点，林恩对狼毒的起效范围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或许只有‘活着’的躯壳，才能被狼毒强化！还好我能制造食尸鬼，否则这次实验就都是白费工夫了。”瞥了眼其他三种亡灵生物，林恩对自己未来的亡灵军团，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 “还是按照之前的设想，以食尸鬼与幽魂为军团主体，幽魂沿用原版，而食尸鬼则用狼化的，嗯，狼化食尸鬼，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不过在定型这个狼化食尸鬼前，我还要做更多的实验，找到最好的狼毒计量，若能研究出以狼毒为施法材料，直接拉起狼化食尸鬼的施法方式就更好了……” 在厚厚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下自己的思路，但不等笔尖画下句号，林恩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抬起了那张带着鸟嘴面具的脸，用“玻璃窗”后的那对灰眸，稳稳地看向墓园西南边的一处灌木丛。 “朋友，躲在那里很辛苦吧？出来聊聊如何？” 既没有贸然上前，也没有惊慌后退，林恩只是将笔记本收入怀中，同时拔起了插在脚边松软土壤中的手杖，他的动作闲适悠然，如果忽略那些正在向灌木丛包抄过去的亡灵生物，就仿佛真的在邀请一位好友，来一次月下对谈一般。 第27章：送上门来的实验品 作为一只原生狼人，即通过狼人间自然繁衍而诞生出的狼人，胡德是非常骄傲的，天生的超凡体魄，让他一直瞧不起孱弱的人类，甚至那些从人类转化而来的“同族”也常常不被他放在眼中。 正是这份骄傲，让他违背了狼人小队首领的撤退命令，选择留下来继续监视林恩的居所，也正是这份骄傲，让他忽视了全面倒向林恩的灰鼠帮，忽视了一切的不正常，执意要在这双月高悬之际，悄悄潜入林恩长久驻留的墓地陵园。 当然，胡德只是因为自己的原生狼人身份，有些过度的骄傲，他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傻子，在发现了林恩的亡灵魔法实验后，应有的“谨慎”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与亡灵系施法者在墓园中起冲突，是每个有智慧的超凡生物都晓得的常识，狼人胡德当然也知道。 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潜行能力，或者说是低估了亡灵巫师在墓园中的感知能力，就在他想着怎么向族群汇报他的所见的时候，完成实验的林恩就十分轻易地点破了他的踪迹。 “该死，被这个人类施法者发现了！是逃，还是拼一把？” 就在胡德思考，是该趁着那些亡灵生物并没有完成合围，强行突袭操控它们的施法者，还是立刻就转身逃离墓园的时候，他的脚底突然涌出了密密麻麻，惨白瘆人的骨爪。 “不好，那个卑鄙的人类早就发现我了！”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间隙，胡德就在蓝月伊莱雅的照耀下。完成了狼人变身，并借着暴增的身体素质与反应能力，险险地躲过了那些向他抓来，欲将他拖入地底的骨爪。 身体还在向侧后方腾跃，胡德就借助狼人的超凡敏捷，在半空中调整好了身形姿态，摆脱了灌木丛的他，也借此机会真正地看清了自己的目标，那个可恶的人类亡灵巫师。 那是个人类中算得上十分高大的个体，他既没有穿代表施法者身份的长袍，身形体格上，也不像那些精研亡灵魔法日久的亡灵系施法者一般干枯瘦弱。 “似乎是个初学亡灵魔法的家伙，我也许能反杀。”看着那站于东向，背靠双月，整个人被淡紫色月光笼罩，仿若月神眷者一般的身影，胡德没来由地想将其彻底撕碎。 轻盈的落地，双膝已然变成反曲的胡德，一个矮身借力，就窜进了月光遗漏的阴影之中。 不待他说些“大话”，例如同族就在周围什么的，以此威吓住他眼中的菜鸟时，那“菜鸟”就先一步说话了。 “又是一只孤狼，这是利贝尔城狼人独有的习惯吗？” “糟糕，让他发现只有我一个了！” 就在胡德的注意力被林恩的话语吸引住的那一刹那，他的耳边就出现了尖锐的破风声。 在阴影之中，早已埋伏好的狼化食尸鬼猛地蹿了出来，几只泛着乌光的利爪，第一时间就像狼人胡德的身上抓去。 噗噗——！ 几道好似利刃破革的声音后，血液的腥甜味，就在这阴森可怖的墓园中弥漫了开来。 操控狼化食尸鬼完成偷袭的林恩，并没有等到狼人那吃痛的嚎叫，反而是等来了愤怒的爆喝。 “你这个该死的亡灵巫师，你竟然敢亵渎狼族的尸骸！” 之前只是远远观察的狼人胡德，并没有搞清楚林恩的实验，墓园中弥漫的尸臭，很好地掩盖住了狼人血肉的味道，若非胡德与狼化食尸鬼有了“亲密”的接触，他甚至不会发现狼化食尸鬼的“问题”。 但发现了就是发现了，反杀的念头与渴望复仇的愤怒，让这个名为胡德的狼人，彻底放弃了远逃的想法，不顾自身的伤势，咆哮着扑向了还站在原地的林恩。 “狼不应该都是狡猾的吗？我在利贝尔城遇到的这两只怎么都这么的蠢？”继续用言语挑动敌人的怒火，已经通过魔法确定没有更多狼人在周围的林恩，终于在一众亡灵生物的簇拥下，开始了从容的后撤。 目标，是有着更多墓碑的墓园深处。 血肉飞溅，无声厮杀。 狼人胡德在幽魂与食尸鬼的骚扰下，飞速突破由骷髅兵与僵尸共同组成的正面防线，但林恩每迈出一步，就有更多的亡灵从地底钻出，组成一道道更为厚实的防线。 腐烂的肢体，尖锐的骨矛，带走生命的魂体，撕裂血肉的利爪，只是不足百米的冲锋，狼人胡德就遭到了海浪一般，连绵不绝的袭击。 但狼人胡德并没有放弃。 “这个人类大意了，以为这些炮灰就能拦住我吗？”带着这样的想法，正面突脸，准备对林恩执行斩首战术的“巨狼”四肢着地，猛然跃起，仅剩十几米的距离，眨眼间就被“它”轻松越过。 但也就在这眨眼的工夫，一道银光陡然炸亮，带着呜呜的破风声狠狠地击打在了胡德那突起如狼的下颚上。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胡德看到了一个将“法杖”抡出了圆月弧度的施法者。 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只丝帕，将内置配重球的镀银手杖头轻轻擦净，林恩满意地看着被亡灵们拖向别墅的昏迷狼人，轻叹道： “唉，还是动手了，真是太丢施法者的风度了，我一定要尽快量产狼化食尸鬼，避免这种情况的再次出现！” 这样一边感叹着，林恩一边从怀中掏出了自己正在用的三号笔记本，之后对着从风衣口袋中摸出的钢笔笔尖，轻轻哈上一口气，他就这么自顾自的，在亡灵环绕的墓园中，飞速写下了一项项有关狼人的试验计划。 “又一只狼人啊，这次可不能浪费了！” 也不知今晚的“好运”是不是都在那自投罗网的狼人身上用完了，当林恩在一项项实验设想中徜徉的时候，与他一直有着亡灵印记作为联系的半亡灵“科尔”，传回了一个不好不坏，却绝对令林恩感到麻烦与纠结的消息。 那个觊觎墓地灰苔生意的黑玫瑰盗贼团消失了！ 第28章：警惕与修行 黑玫瑰盗贼团的“消失”，无疑是个既突兀，又引人生疑的消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一只露出獠牙的野兽，灰溜溜地退走？林恩猜不到，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放出去的半亡灵绝对不是什么关键因素。 “这就麻烦了啊！”与那些摆明车马的冲突相比，林恩无疑更讨厌这种情况不明的现状。 他不是没考虑过黑玫瑰盗贼团的出现与消失，觊觎与退走，是灰鼠哈利一手编造的闹剧，但转念间他就否定了这一猜测。 其中原因有三：首先，编造这样的谎言对灰鼠哈利没有任何益处，甚至有可能因此丢掉他手中那不是砝码的砝码——墓地灰苔的销售渠道。 其次，就算这是个目的不明的谎言，它也很容易被拆穿，像现在这般，派个能附着林恩精神意志的亡灵生物，去那罗恩酒馆走访一边就知道了。 最后，整个灰鼠帮，包括灰鼠哈利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中，灰鼠哈利的背叛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走访的结果也如林恩所料，灰鼠哈利并没有在这件事中对他有所隐瞒，其他混迹于罗恩酒馆的“生意人”，也见证了黑玫瑰盗贼团的突然出现与突兀消失，借着半亡灵“科尔”的眼睛，林恩甚至还在罗恩酒馆看到了另外几个冒头的“苦主”，他们麾下的势力与产业同样受到了黑玫瑰盗贼团的威胁。 “一个同样有超凡者撑腰的势力，不管他们因何收拢獠牙利爪，我都应该重视起来了。”环视了一圈因先前的战斗，而变得乱糟糟的墓园，再将目光投向自己那相距不远的新居，林恩轻翻笔记本，在写着近期目标的一页中，写下了一个新条目： 给新家加持魔法防御，布置魔法陷阱，如果条件允许，再开凿一条直通霍普河的逃生密道。 当然，上面这个新条目，只是林恩用来以备不测的，对于那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林恩更中意通过那些更早写下的“近期目标”来规避，来消弭。 “扩充亡灵军团，提升魔法水平，前面那条在找到新的，更好的材料来源前，只能寄希望于狼化食尸鬼的改进版足够给力了，而后面那条，嗯，我也是该着手将法术模型‘扩散’到全身骨骼上了，单靠左臂尺骨的承载力，想要突破窥秘者阶段，成为蜕变者级别的亡灵巫师根本不可能。”这样想着，林恩那藏在鸟嘴面具下的嘴角，就忍不住咧了又咧。 完整的“正负能量掌控”法术模型，需要林恩尽可能地将早早便测算好的，用来扩展法术模型的魔法符文与法术回路，“刻遍”他全身的每一块骨骼。 因为“人类是有极限的”，林恩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要想达成将法术模型刻遍全身骨骼这一目标，就需要林恩采取其他办法了。 好在，这个办法是现成的，同样打算将法术模型刻在自己骨骼上的“老爷爷”早就将办法准备好了。 魔力蚀刻，这个一般只出现在炼金学教材上的名词，就是那个失败的“老爷爷”给自己准备的办法。 通过特殊的精神力操控法，施法者可以将自己的魔力变得极具侵蚀性，并借此在精金，秘银，黑曜石等魔法材料上留下他们想要的附魔刻痕，这就是魔力蚀刻。 魔力蚀刻能搞定精金，秘银，黑曜石，自然也能搞定骨头。至于将魔力蚀刻用在人身骨骼上会有多疼，林恩自己也不清楚，毕竟附魔武器也不会说话。 “希望我的亡灵魔药足够好用！”差遣那些炮灰亡灵整理墓园，躺回墓坑，收拾好一切的林恩，一边往自己的居所走，一边在心中如是祈愿道。 …… 同一时间，带着身披黑袍，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半亡灵“科尔”走访完整个罗恩酒馆的灰鼠哈利，正在吧台不安地喝着闷酒。 “科尔”已经离开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酒馆有一段时间了，可灰鼠哈利仍旧十分紧张，他不知道林恩会怎样看待此次“调查”的结果。 是惩罚他，将他的灵魂囚禁在腐烂的躯壳中，承受永无止境的痛苦折磨，还是…… 就在灰鼠哈利想着那些有关亡灵系施法者的传说故事，自己吓自己的时候，一阵来自远处，微弱且细碎的交谈声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睛的缘故，灰鼠哈利的听力一直都很好，只要他注意，他就能听清很远，很微弱的声音。 “你听说了么？福音广场那边，又有教堂关门倒闭了！” “嗨，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又有什么好感到新奇的了？自那些代表人类荣光的烟囱立起来后，神灵们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次又是哪个小教会的教宗放不出神术了？” “别又是些什么小溪与鹅卵石之神……” “是道路之神，车夫与信使的庇佑者；壁炉之神，温暖家庭的保护者……” “还有阴影之神，盗窃与欺诈之主！” “嘶——！真的假的，阴影之神的教堂都倒了？” “那个听说只是暂时关闭。” …… 那些细碎的交谈，在开始时，只是吸引了灰鼠哈利的一部分注意力，但当那些低声交谈的人，提及阴影教会的时候，灰鼠哈利的身躯就似被电流打中了一般，猛地僵在了那里。 “阴影教会，阴影教会，对了，对了！我记得我曾经听说过，黑玫瑰盗贼团跟阴影教会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们的突然收手，应该，不，是肯定与阴影教堂的关闭有关。”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亡灵，承受永无止境的苦厄，灰鼠哈利此刻的脑子转得飞快。“我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人，大人为了更详细的情报，肯定会倚重我，这样我就有新的价值，不会成为实验品了……” “不，不行，这只是我突然记起的传言，里面还有很多我自己的推断，我需要更准确的情报，对，更准确的情报！” 第29章：实验室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在灰鼠帮全面动员的几日后，灰鼠哈利终于有信心站在林恩居所的大门前了。 此时，这位灰鼠帮老大的光头上，戴了一顶与他凶恶面相十分不搭的粗羊绒宽檐帽，壮硕的身形也挤在一件崭新，却不太合身的西装中，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的腋下还夹了一只款式新潮的公文包。 远远看去，他滑稽多过凶厉，像上门的推销员，多过像帮派的老大。 好在，给灰鼠哈利开门的幽魂仆役，已经丧失了绝大多数的人类情感与自主意识，否则这位能不能进门都是两说。 “咕嘟——！”不自觉地咽下口腔中多余的水分，挥手赶走了身后“看热闹”的手下，灰鼠哈利就那么隔着一段距离，在银白色，还泛着莹莹光泽的幽魂带领下走进了院落，走进了别墅。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这间别墅，但这次无疑是最紧张的一次，先前的“失误”，让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犯错的机会了。 不得不说，亡灵巫师的民间风评，真是一把有利有弊的双刃剑。 走过长得出奇的走廊，迈下幽深昏暗的阶梯，灰鼠哈利就这么在幽魂仆役的带领下，来到了林恩位于别墅地下室的实验室大门前，现在阻隔灰鼠哈利与林恩见面的，只剩下一扇做过加固处理的厚厚木门了。 “咚咚咚！”似乎是经过了一路上的心理建设，站在实验室大门前的灰鼠哈利，无疑要比先前果决了许多，在幽魂仆役穿墙消失后，他就果断地敲响了实验室的大门。 “进来！”随着一声低沉的响应，灰鼠哈利一闷头，一用劲就推开了那扇在他眼中通往地狱的大门，迎接他的，却非是他想象中的昏暗光线与药剂恶臭。 反而是出人意料的明亮与整洁！ 在那明显扩建过的地下室中，有着一眼难以数尽的煤气灯，纯白中透着些许微黄的光芒，将整间地下室，啊不，现在应该叫实验室照得通明透亮，难见一丝阴影。 在这明亮的环境中，也没有灰鼠哈利想象中的，炖着各类奇怪生物尸骸的大黑锅，自然也就没了想象中的药剂恶臭，除了地砖上刻画的神秘纹路，墙角书架上码放整齐的手稿文件，以及靠墙摆放的众多生物标本外，灰鼠哈利在这间实验室中，就再也找不到更多与魔法搭边的事物了。 当然，这还要除了那个坐在宽大书桌后，奋笔疾书的高大身影。 “一个巫师长得这么壮干什么？”没来由的，灰鼠哈利心中就升起了这样的抱怨，他不否认，在没看到众多亡灵生物前，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暴起反抗的念头的，趁着邪恶巫师的注意力放在他处，偷袭干掉邪恶的巫师，不是骑士小说中常有的桥段吗？ 可你这比我也不遑多让的体格是怎么回事？！想想身上的诅咒，灰鼠哈利还是果断选择了从心，乖乖地站在了书桌前，不敢对正在忙碌的林恩有一丝一毫的打扰。 “又出什么事了？”将钢笔插回墨水瓶，林恩眉头紧皱，眉梢微颤地问出了声来，那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似有无边的怒意蕴含其中，只是一句简短的问询，就将十分紧张的灰鼠哈利吓了一个激灵，系得有些过多的西装扣子，都因此崩掉了一个。 也不知是那扣子倒霉，还是灰鼠哈利倒霉，扣子崩飞的轨迹正好就是奔着林恩去的，可不等灰鼠哈利反应过来，那枚扣子就“香消玉殒”了，一道灰蒙蒙的半透明屏障，突兀地出现在了林恩的面前，十分准确地挡住了扣子飞行的轨迹，更可怕的是，西装扣子并没有被那灰蒙蒙的屏障弹开，反而是在呲的一声中，变成了一道灰烟，顺着实验室中一直萦绕着的微风，被吸入到了刻画在棚顶的法阵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咕嘟——！”口腔中的多余水分再次被咽下，相较于之前那次，这次可是要艰难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更大了一些。 趁着头顶的冷汗还没滴下，灰鼠哈利既快速，又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地翻起了他那一直夹在腋下不敢放松的新潮公文包。 很快，一叠厚厚的文件就被递到了林恩的面前。 “这是我们灰鼠帮这几日对黑玫瑰盗贼团调查得来的结果，其中有些信息，想来应该可以引起大人您的兴趣。” 灰鼠哈利小心翼翼地说着，林恩紧皱的眉头却并没有因此松开，在随手翻了几下文件后，反而是皱的更紧了。 “是谁让你们做这些的？”指尖轻敲桌面，林恩的声音变得更阴沉了。 嗅到不妙气息的灰鼠哈利闻言，赶忙解释：“大，大人，先前我们的情报出现了失误，为了弥补过错我才……” “好了，退下吧！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安排，不要采取任何多余的行动，知道了吗？”不等灰鼠哈利解释完，林恩就打断道，那声音冰冷的几乎能带起寒霜。 “是，大人！” 惊觉自己做了“多余”事的灰鼠哈利，闻言赶忙应道，健硕的身形一躬到底，一边警惕着掉扣的西装，一边就这么倒退着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嘶，疼啊！”待到灰鼠哈利的脚步声消失，忍了许久的林恩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本来阴冷肃穆的脸庞，此时也因过分强烈的痛感皱成了一团。 在灰鼠哈利到来之前，林恩就已经开始在自己的身体骨骼上蚀刻法术模型了，先前在纸上的写写画画，就是为了时时“校准”蚀刻线路。故而，这么快将灰鼠哈利赶走，除了不满他的私自行动外，避免在手下面前丢丑，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由。 “呼——！”在完成了一个阶段的法术模型刻画后，林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空余出更多精力的他，一边想着怎么无副作用地提高亡灵药剂的镇痛效果，一边仔细翻看起了灰鼠哈利递上来的文件。 “挺厚的一摞嘛，这么积极，我都有点忍不住要把忽悠你们的‘诅咒’，换成真正的魔法契约了！”一边翻着厚厚的文件，林恩一边如是想着，直至他看到了那么一连串出人意料的情报。 第30章：纷乱的时代 “黑玫瑰盗贼团的背后是阴影教会，嗯，这倒没什么令人意外的，除了那些阴影系施法者，以及早就解散的盗贼公会外，能把阴影能量用得那么娴熟的，大概也只有阴影教会了。”轻轻地翻动纸页，林恩如是点评着灰鼠帮花大力气收集上来的情报。 “在几天前，有个阴影教会的司铎接触了黑玫瑰盗贼团么，司铎，看来这个盗贼团并不属于阴影教会的核心力量啊！这就让人放心不少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林恩将手中的情报文件翻到了下一页，打眼一扫，其上那由魔法符文简化而来的北大陆通用文字，就让他刚刚还十分放松的心，猛地一沉。 除了五大教会外，包括阴影教会在内的诸多中小教会领袖，在近日展开了密切的会晤，有传言称，这些中小教会将在不久的未来，结成一个关系更为密切的利益同盟…… “唉？！这是一个混迹在默顿区的小帮派能收集，不，是该收集到的情报吗？这怕不是有心人拿来钓鱼的吧？！”感觉到自己正在卷入一个大漩涡中的林恩，此时恨不得立刻就将灰鼠哈利给叫回来，再亲手送他上自己的实验台。 “我还是个小杂鱼，我还是个小杂鱼，这条情报应该不是来钓我的！这条情报应该不是来钓我的……” 如此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阵，心绪稍平后，对着这份有些烫手的情报，林恩心中又免不了升起了这样的感叹：“连阴影教会这样的知名教会，都成为需要抱团取暖的中小教会了吗？时代变得可真快啊！” 虽然他早就通过圣光教会的内部资料，了解到当今世上除了五大教会外，其他神灵的教会日子都不好过，但这些在历史传说中能为了一点小小的信仰分歧，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中小教会，会落魄到需要放下世仇，抱团取暖，林恩却是怎么也没料到的。 “唔，回想一下五大教会近年来频繁出现的大改革，小教会落魄一些，貌似也可以理解。”手指轻敲桌面，林恩的思绪也随着有节奏的咚咚声飘飞了起来。 因为在来利贝尔城之前，一直托庇在圣光教会之下的缘故，林恩对于五大教会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所谓的五大教会指的就是：晨曦女神的圣光教会，原丰饶女神，现第二代大地母神的大地母神教会，冰霜之主的凛冬教会，财富女神的财富教会，风暴之主的风暴教会。 就林恩所知，作为本时代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五个教会，在魔法元素退潮，神灵信仰受到工业革命，人文思潮反复冲击的当下，它们或自主，或在神灵的授意下也是做了不少堪称大胆的改革。 举几个简单的例子： 圣光教会原来并不叫圣光教会，它先前是跟晨曦女神“一个姓”，叫晨曦教会的，之所以改名叫做圣光教会，却是晨曦女神为了减轻信徒的信仰压力主动牺牲，去人格化带来的结果。 与圣光教会不同，财富教会在财富女神贝拉的神谕指示下，主动走上了与“去人格化”截然相反的巩固信仰之路，他们为了收集更多的信仰之力，不但没有对神灵“去人格化”，反而让贝拉女神更“接地气”了起来。 发行印着女神头像的神灵担保货币，提供金融信贷服务，用准确且与货币绑定的名字“贝拉”，取代繁琐冗长的神灵称号，若非财富教会没有穿越者，或穿越者还没来得及冒头，林恩毫不怀疑获得了“先进经验”的财富教会神职人员，会为了生前的荣耀，死后的归宿，毫不犹豫地包装他们的女神出道。 这可不是林恩的恶意编排，要知道在去年冬至日前的那一个星期日，财富教会就在利贝尔城兴办了一个名为“闪闪金币节”的全民狂欢购物节。 这个全城商铺齐打折，只要颂念并赞美贝拉女神，就能在财富教会神职人员手中领到购物代金券的狂欢节，可是将整个泰伦斯联邦都给震得不轻呢。 而且，林恩还听说与泰伦斯联邦隔海相望的莫尔商盟，今年也要在财富教会的协助下，搞个相似的节日。 由此可见，财富女神为了稳固自己的神座，真是拼尽了一切，“包装出道”什么的，若有人提议，也并非什么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相较于两女神，一个“不要命”，一个“秀断腿”的狂放操作，据林恩了解，冰霜之主与风暴之主则要保守许多。 前者先是通过两方教会，与拥有火焰神职的大地母神展开交涉，意图和平获取该神职，将自己变成冰火之神，交涉失败后则是见工业革命蓬勃发展，就在自家教会大量工匠的帮助下，意图将自己的神职迁移到蒸汽与工匠领域，谋个同蒸汽与工匠相关的神职。 而后者则将主意打到了扩展神职领域的上面，除了风暴与海洋，这两年风暴教会的宣传单上，还多了诸如渔业，天气，战争，暴政，甚至是许愿池，幸运之类的神职领域，反正这两年发不出神术的神灵越来越多，趁此机会，这位可是极尽了多吃多占之能，业务拓展之顺，可是比前面屡屡受挫的冰霜之主还要强上不少。 “世道变更，神灵过得也不容易啊！”将那些对神灵不敬的想法抛出脑海，林恩带着心中的感叹往下接着看情报，与先前的“坑爹”情报不同，接下来的情报却是真正与林恩有了切身的关系，更准确地说，是与林恩的亲人露西姐有切身的关系。 那些密切往来的小教会，很可能与先前的纺织工人大罢工，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林恩那本就有些沉的心，沉得更深了，结合情报后面附带的几张中小教会神职人员，与罢工领袖接触的偷拍照片，林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是该夸灰鼠帮成员给力，还是骂他们将自己拖进了那个怎么想都没有底的大漩涡？ 好像都不应该啊！ “这利贝尔城怕是要乱了啊！”带着这样的判断，林恩再次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了一管灰蒙蒙的药剂，仰头喝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开始了新一轮“痛彻骨髓”的魔法修行。 第31章：吸血鬼与邀请函 “希望那什么鼠帮的混混没有欺骗我，那里真住着一个强大的亡灵巫师，否则吸干那些人的肮脏血液什么的，我这个高贵的血族男爵真做不到啊！” 默顿区东北临郊，一栋能隐约望见林恩别墅外墙的三层商铺屋顶，一个穿着纯白色礼服的瘦削身影，在双月汇照的朦胧紫光中，如是碎碎念着。 “唉，亡灵巫师啊！谁又能想到，有了爵位还要做这种跑腿送信的工作？相较于没爵位的时候，接触的对象还危险了许多呢，我真的只想躺在棺材里晒月亮啊！” 说着既惊悚诡异，又毫无营养的抱怨话，穿着纯白礼服的身影下一瞬就溃散了开来，在寂静的夜晚化成了一群不声不响，默默飞行的蝙蝠。 它们的飞行路线七扭八拐，在这片围绕小丘陵而建的街区上空盘旋了好一阵，才十分“自然”地接近林恩的小别墅。 可不等这些承载了吸血鬼意志的小蝙蝠们飞过林恩家的院墙，以林恩别墅为圆心，一大片街区的阴影中，就冒出了一双双惨绿发光的瞳眸。 隐约间，似有一声声宛若狼嚎，却又低沉嘶哑了许多倍的嚎叫声在这片街区响了起来。 下一瞬，这片街区本就稀疏的灯光纷纷熄灭，在噼里啪啦的关窗锁门声中，小蝙蝠群承载的吸血鬼意志也意识到了不对，但不等它们重新聚合成为一个整体，一道灰蒙蒙的，在紫色月光下分外不起眼的光环，就自林恩别墅屋顶上的避雷针处飞速扩散了开来。 “啊——！”尖锐到有些渗人的惨叫，紧接着就响了起来，源头正是那刚刚完成一半聚合，有半边身子还是小蝙蝠的吸血鬼，他在林恩布置的负能量冲击陷阱的影响下，带着他那些没完成聚合的小蝙蝠一起，从半空中坠落到了林恩的院子里。 这也就是吸血鬼这种亡灵生物对负能量的抗性足够高，若不是亡灵生物，让林恩布下的这个陷阱撞个正着，怕是连惨叫都不会有，就因身体器官的快速衰竭而痛苦的咽气了。 “该死，我早该想到的，研究亡灵魔法的都是疯子，在院子里放魔法陷阱，也不怕城市守备军上门强拆啊？！远郊也没有这么搞的吧？真当这里是政府注册过的魔法塔啊……” 带着上门推销义乌小商品，敲开门就被屋主迎面来上一板砖的愤怒，这位外表看起来很有贵族风范的吸血鬼，在瞬息间吐出了一大串的抱怨。 但不等他将这串不符合身份定位的抱怨吐完，他就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怎么看都感觉有些熟悉的惨绿光点，朝他围了过来。 “屋主在吗？！你家闹狼人了啊！”虽然很不着调地喊出了声来，这位吸血鬼男爵的战斗本能还是很靠谱的，就在“狼人”发动攻击前的短短时间里，他唤醒了一地的小蝙蝠，凑齐了身体，还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两柄护手雕花的银亮刺剑，摆出了十分专业的双持战斗架势。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规与紧张，吸血鬼与“狼人”的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直至，几个惨绿瞳眸的主人离开阴影，出现在院墙壁挂的煤气灯照亮的范围中。 匍匐爬行的身躯，没有皮肤覆盖的鼓胀肌肉，背脊与关节处刺出的惨白骨刺，一项项都在说明它们并不是吸血鬼认知中的狼人，而是亡灵巫师的传统仆从——食尸鬼。 “怎么可能？食尸鬼不都是蓝眼睛的吗？！”依旧是手持刺剑不敢放松，一只毛茸茸的小蝙蝠却从上衣口袋中冒出头来，将一副不比酒瓶底差多少的单片眼镜艰难地戴到了这位吸血鬼男爵的脸上。 “我以后一定要少看一些骑士小说，尤其是大白天躲在棺材里的时候，太损害视力了。”看着慢慢现身，数量越来越多的“变异”食尸鬼，这位来跑腿的吸血鬼男爵如是想道。 同时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恶化，他也朗声朝不知躲在何处的亡灵巫师解释道：“我没有恶意，我是艾登家族的男爵，我来这是为了给巫师先生您送邀请函的！” 随着这位吸血鬼男爵出言解释，并十分识相地缓缓举起双手，食尸鬼群慢慢逼近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暗中准备随时补位的幽魂，也重新敛去了身形。 就在这位吸血鬼男爵缓缓舒了一口气，安抚下好久没有剧烈跳动过的心脏时，一道突兀且有些空灵阴冷的声音自他的背后响起： “艾登家族么？是什么样的邀请函需要劳烦一位血族男爵来送？” 说话的是一个通体银白的人形幽魂，它的衣着与五官都被亡灵魔力重新塑形过，已经有了林恩本体的几分样子。 无有特殊情况，不亲临战斗一线，是施法者的美德，但为了表示对这个同为“窥秘者”的吸血鬼男爵的“尊重”，林恩还是愿意花些心思“亲自”与他谈谈的。 虽然亡灵巫师很少需要人脉关系，但又有哪个亡灵巫师不眼馋吸血鬼呢？ “对，是艾登家族，我们是利贝尔城最大的一支血族，这张邀请函就是我们家族组织的超凡者交流宴会的邀请函，请您务必赏光！”吸血鬼男爵抚胸一礼，很是恭敬地说道。 他与林恩虽然同是窥秘者级的超凡者，但论战斗力与影响力，总有一些超凡职业能打穿阶位的天花板，这之中就包括玩弄尸骸，礼赞生命，蜕变灵魂的亡灵巫师。 “交流宴会吗？好的我会准时参加的！”稍一沉吟，变成林恩样子的幽魂就从吸血鬼男爵的手中接过了邀请函，已经对全身大半骨骼动过手，蚀刻下法术模型，并拉起了一支数量虽少，在低级阶段却足够精悍的亡灵军团的林恩，确实需要与利贝尔城的超凡者们交流一下了。 单单别墅旁的这片小墓园，可是不够支撑他通过第二次考验，晋升蜕变者的。 “哈哈，尊敬的男爵先生，我能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巫师先生客气了，我的名字叫菲尔，菲尔·艾登。” “您方便说说您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吗？” “当然！” …… 第32章：先兆 “保持克制的狼人，高调的吸血鬼，抱团的小教会，以及幕后不明的工人群体，这利贝尔城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礼送走了深夜来访的吸血鬼男爵，回想着与其交流获得的信息，真身出现在二楼窗边的林恩在心中如是叹道。 “也多亏了那些吃亏后涨了记性，只敢在这片街区外徘徊监视的狼人，以及那些敢‘扯虎皮拉大旗’的灰鼠帮成员，否则我还真搭不上吸血鬼这条线。”左手食指与拇指捏紧，轻轻捻了捻那暗红为底，烫金印字，像喜帖多过像宴会邀请函的厚厚信函，在紫色月光的笼罩下，看不清神情的林恩，轻声低喃道。 “灰鼠帮看来真是需要整顿一下了，若任他们借着我的名头在外搞事，还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呢。至于狼人，虽然出了几个傻子，但剩下的主事者还是很谨慎的嘛，我可不信一个吸血鬼能看出我的食尸鬼有问题，他们就看不出来，这还能保持克制，不得不说他们很‘理智’啊！”想着地下室处已经开挖的逃生通道，林恩对狼人的忌惮也稍稍得到了舒缓。 “希望在这个所谓的交流宴会上，能找到通过第二次考验，成为‘蜕变者’的契机吧，就算找不到晋升的契机，能找到一些提升实力的外物也成，利贝尔城这张蛛网，对我这个新入网的小飞虫可是越缠越紧了啊！”想着那些近在咫尺的麻烦与渐渐冒头的乱局，林恩对着星空，对着双月，对着不知在何处的家乡如是祈愿道。 此时已经在自身大半骨骼上刻画下“正负能量掌控”这一法术模型的林恩已然确定，单凭这个自己改进出来的法术模型，想要积攒出足够的魔力，来叩开第二次创世女神考验，或者叫源海考验的大门，成为蜕变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考验多半是针对心性与知识，林恩对这两点也多有自信，但林恩也知道代表基础的魔力不攒够，前面的再有自信也是白扯。 可渐渐冒头的乱局又是讲理的吗？风雨将至，谁又会给一个亡灵巫师从容提升力量的时间？晓得这之中矛盾的林恩，却是迫切地想给自己寻找一些提升实力的“外财”了。 如此想着，林恩转手打开了书房的煤气灯，几步回到书桌前，自怀中掏出笔记本与钢笔，伏案而书，在标有“备忘录”的一页写下了三点： 1告知露西，工人罢工另有隐情，提醒她注意保护自己。 2整顿灰鼠帮，使其成为一支可用的情报力量。 3参加吸血鬼举办的超凡者交流宴会。 轻轻收好钢笔，看着这三行美感不足，工整有余的方块字，有了明确规划的林恩，就像是在迷宫中找到了出去的路一般，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 因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纷杂的情报，而产生的淡淡迷茫感，也自他的身上彻底消失了，他又变成了那个为了踏上超凡之路，多年准备，多年隐忍，一有机会便雷厉风行采取行动的“普通人”。 …… 另一边，今夜早些时候，在阿奇柏德区，也就是利贝尔城贵族区中央的埃金斯公爵府中，“等候”了多日的斯诺城王牌警探霍尔·埃金斯，终于见到了那个“急切”想要见到他的父亲，埃金斯家族的族长，赫尔曼·埃金斯公爵。 两人的会面，在有着温暖灯光的书房中，却隔着一张宽大厚实的书桌，在仆人带上大门，离去很久后，两人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一切都仿若静止的油画，诡异且冷漠。 若非两人都有着一头璀璨生光的金发，面容轮廓也十分相似，单凭这样的画面，没人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父子。 “尊敬的公爵大人，您找我这个小小的警探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了吧！”似乎是被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的傲慢与无礼激怒了，沉默了许久的霍尔警探终于率先开口了。 “把你手上的那个案子，交给我们来操作，你明天就回斯诺城吧！”冷硬的嘴唇吐出冷硬的话语，面对霍尔警探的“无礼”，这位赫尔曼公爵直接下令道。 “呵呵，不好意思，公爵大人您有警备局的文件，或者是城市议会的决议批文吗？对了，提醒您一句，要斯诺城的哦！泰伦斯联邦宪法可是明确保护了各城邦的自治权的，这种‘小案件’可轮不到联邦来管。”斜斜地靠在有充实软装的扶手椅内，霍尔警探冷笑道。 “这是贵族议会的意思。”赫尔曼公爵的声音低沉，且少有起伏，就像在阐述一个真理一般，庄严肃穆。 “哈？这年头还有贵族议会？！那玩意不是早在国政改革时就被新政府掀翻了吗？作为一个泰伦斯联邦的执法人员，我在这里好心提醒公爵大人您一声，您说话可要注意一点，这种话可是很容易被人误会的，若是被举报到联邦政务院，或联邦议会上，您的贵族风范可就要丢尽了。” 相较于老公爵的威严端庄，此时的霍尔警探却是越发地随意了起来，斜躺在椅子中还不够，他还十分自在地翘起了二郎腿。 “此事事关泰伦斯联邦全体贵族的共同利益！”面对如此叛逆的儿子，赫尔曼老公爵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贵族的从容仪态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一个边境伯爵的儿子被杀，怎么就关系到了全体贵族的共同利益？你们这些寄生虫究竟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似乎是被老公爵话语中的某些词汇刺激到了，刚刚还瘫在椅子中的霍尔警探，立刻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质问道。 “如果你自愿放弃继承权，我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怎么样我的儿子，你不是一直讨厌你的贵族身份吗？找个借口放弃它吧！”老公爵的话语中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冷硬的嘴角也随之翘起了嘲讽的弧度。 “哈哈，联邦颁布法令‘每个贵族子嗣都有平等的权力，分割他们父辈的爵位与财产，无论他是否是私生子’，这样好的利剑我怎会放弃？放心吧公爵大人，作为联邦在编的执法人员，我一定不会比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分得少的，埃金斯家族再也不会有公爵存在了！”似乎是被老公爵刺激到了，霍尔警探大笑一声，留下一串嘲讽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这间“温暖”的书房。 “大人？”温暖的灯光中，一道身影由虚变实，缓缓浮现在了老公爵的身旁，躬身问道。 “跟着他，将他的一切行动都及时汇报给我！” “是，大人！” 第33章：整顿 “你说那位巫师大人为什么要召见我们啊？” “我怎么知道，一直都是哈利老大与那位接触的。” “唉，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好事啊，你说是不是哈利老大他……”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 一个能塞下两张台球桌，与一整排长沙发，还显得空间绰绰有余的酒馆包厢，在塞下十来个忐忑不安的混混头子后，就不显得那么宽敞了。 空间虽然有余，但紧张的气氛，与满是焦虑意味的小声交谈，几乎填满了剩余的每一寸空间，压得包厢中每一个灰鼠帮成员，都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在手下面前一直表现得威严凶厉的灰鼠哈利，此时也没有例外，短短的十来分钟，他的目光就在原本该是自己坐的皮质大沙发与包厢门口间，徘徊了不知多少遍，不知道林恩为何要来的他，却是连呵斥手下的心情都没有了。 乱就乱点吧，要是太严肃了，被那个亡灵巫师误认为要架空他，就不好解释了。 带着这样的小心思，坐在侧手位置的灰鼠哈利，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包厢门口，但这次不等他将目光定住，一阵整齐划一的倒抽凉气声，就十分突兀地取代了那令人心烦的小声交谈，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身边传来的阴冷凉意。 “巫师大人您……” 快速转回目光，刚要出言打招呼的灰鼠哈利，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了。 那个出现在包厢正对门大沙发上的身影，并不是林恩的本体，而是一个浑身缠绕着浓重黑烟，一直向外散发邪恶气息的恐怖幽灵。 “怎么，不认识我了？这是我的意志代行体，今天我就用这副身体与你们一起开个会。”就在包括灰鼠哈利在内的一群混混头子恐惧无措的时候，恐怖的幽灵说话了，声音语调也正是林恩的声音语调。 除了灰鼠哈利之外，这些灰鼠帮的中高层很少有见过林恩本体的，但他们无一例外都通过“半亡灵”科尔的口，听过林恩的声音，那仿佛来自地狱魔鬼的低沉嗓音，是他们一辈子也不愿意回想的噩梦，自然没有认错的道理。 “大，大人，见过巫师大人！” 颤抖，含混的招呼声，渐渐变得整齐，渐渐变得响亮，待到灰鼠帮的这十来个人终于适应过来，那被浓重黑烟缠绕的“幽灵”才微微点头。 这个带着林恩的感官意志来开会的“代行体”，乃是林恩对幽魂这一亡灵生物改造得来的最新成果，灵感源自与吸血鬼男爵交涉时的灵机一动，目的自然是为了解决“出行安全”与“分身乏术”这两个关键性问题。 林恩的这个“黑烟版”幽魂，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分身，缺乏自主意识，无法独立解决问题，甚至时刻需要林恩分出精力在幕后操纵，但它依旧不失为一种非常好用的亡灵生物。 承载了“超标”负能量的它，可远距离行动，可施法，可自爆，关键是它还能混淆绝大多数同阶位的侦测预言法术，保护幕后林恩的身份隐私，若非制造这样一个特别版的幽魂，需要消耗的资源太多，现阶段的林恩很难承受，以及一些事情确实需要林恩亲自去做，研究出这玩意的林恩，都准备找个深山老林把自己藏起来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召集在一起吗？”以黑烟幽魂形态“现身”的林恩，无疑是十分具有威慑力的，只是一句很自然的问话，就把室内“气温”压到了冰点。 前不久还在“热烈”交谈，恨不得趁机代替灰鼠哈利掌权灰鼠帮的一众混混头子，瞬间都把头低了下去，就好似那略显陈旧的木质地板上刻了什么了不起的藏宝图一般。 “大人，不知道我们什么地方做得令您不满意了？请您明示！”知道不能让气氛再冷下去的灰鼠哈利，一边在心中骂着自己的帮众，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错在了哪？是什么引发了眼前这位亡灵巫师的不满？ 为了拯救自己的小命，灰鼠哈利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林恩提出怎样离谱的要求，就是率领灰鼠帮上下攻击城市议会，emmmmmm，攻击议会不行，攻击城市议会会死得更惨，袭击贵族吧，袭击贵族可以接受，大不了跑去莫尔商盟，巫师大人总不会让忠心的手下原地等死…… 就在灰鼠哈利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恩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么的低沉，冰冷： “借着我的名号行事，你们的胆子还真是大啊！” 对于林恩的质问，灰鼠哈利有些摸不着头脑，借用超凡者的名头办事，不是超凡者附庸的常态吗？难道我们并不是什么附庸？那我们是？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灰鼠哈利急忙开口：“大人，我们……” 挥手打断了灰鼠哈利的发言，笼罩在黑烟之中的“林恩”继续说道：“还好你们让我看到了价值，为了让你们能配得上我的名号，我需要你们按照这上面写得，去改造自己！” “改造”一词的出现，让包括灰鼠哈利在内的，所有包厢中的灰鼠帮成员，都忍不住吞咽了一下那并不存在的多余津液，直到颤颤巍巍地接过林恩递出的一份份文件，看清其上用北大陆通用语写下的内容，他们的心才稍稍放下。 “脱产，训练，专业化，可大人我们是帮派组织啊！”一个比较年轻的灰鼠帮头目，在匆匆看完文件内容后，就忍不住开口说道，但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 止住话头，小心翼翼地偷瞄林恩的幽魂代行体，这位年轻的头目身上的颤抖，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越加厉害了起来。 “接受，好好活着，不接受，成为材料，我乐于尊重你们的选择。”对于这些十恶不赦，却又十分珍贵的“个人财产”，林恩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些自由的。 在得到如此“仁慈”的回应过后，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灰鼠帮也自此刻起，正式踏上了“转型”的道路。 第34章：端倪 在分出一部分精力，用幽魂代行体“亲自”主持整顿灰鼠帮上下的同时，林恩的本体也离开了他那位于默顿区东北郊的别墅，租用了一辆有着大大后斗的蒸汽动力货运车，带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再次踏上了前往西纺织街的路途。 阿尔瓦世界的蒸汽机，与林恩前世在博物馆中看到的那些蒸汽机大体一致，但不知是世界与世界间的基础法则有微弱的差异，还是其内有什么小窍门，阿尔瓦世界蒸汽机的热效率已经十分接近林恩印象中的内燃机了，加之这个世界还有火石，以及更珍贵的魔法水晶的存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燃料体积的问题，蒸汽机这条科技树显然还能在阿尔瓦世界攀很久。 这不是说蒸汽机就没什么问题了，作为一个蒸汽机的使用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恩，此刻就非常怀念使用内燃机的汽车。 作为民用车辆，这台林恩租来的蒸汽货车并不能使用火石或魔法水晶来供热，主要的燃料还是煤炭，除了没有铁轨，这玩意其实真的很像前世那种，在博物馆与观光景点才会见到的蒸汽火车，只是体型小上很多罢了。 在景点坐过那玩意的人，尤其是坐在靠近车头位置的人都知道，那玩意的震动与迎面而来的灰渣，有多么令人绝望，用宽檐帽覆盖面庞的林恩，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街边的风景了，在到达露西姐纺织厂的大门口时，林恩甚至都感觉到自己有些晕车了。 “难怪货运马车会更贵一些，司机和搬运都还要另付钱……”面色严肃的林恩，一边指挥着司机与门卫将货车上那一个个一人高的木条箱搬进工厂大院，一边如是想着，“如果可以，以后尽量不要坐这蒸汽车了，实在是太要命了。” “林恩先生您好，温彻斯特女士现在正在开会，如果方便的话，请您跟我到休息室等候片刻可以吗？”就在林恩“含恨”挥别蒸汽货车的司机，准备进入工厂寻找露西姐的时候，那个有着金色头发，带着金边眼镜，名字叫做安东尼的秘书先生，就一路小跑来到了林恩的身边，显然之前去报信的门卫，已经将林恩到来的消息给通报上去了。 “好的，你能安排一些人将这些木条箱运到仓库去吗？储存杂物的仓库就可以，这里面的东西不算娇贵，普通存放就行。”用手杖咚咚地点着身旁的木条箱，林恩不太在意地说道。 “好的先生，我这就安排！”匆忙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这位在旁人眼中一直非常骄傲矜持的秘书先生，在林恩面前却一直表现得十分恭敬，甚至是有些过于谦卑了。 “或许是我那亡灵巫师的身份吓到他了吧！”看着那一直侧身走在自己左前方，殷勤引路的秘书先生，林恩下意识就这样想道，但出于谨慎的习惯，步行在工厂大院中的林恩还是悄悄地放出了自己的魔力感知，且感知的重点，就放在了那位名叫安东尼的秘书先生身上。 随着一道道略显阴冷的波动，以林恩为圆心扩散开来，林恩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与眼睛提供的画面不同，这灰黑白三色打底的画面中，只有超凡力量，才能展现出除灰黑白三色之外的其他色彩。 而眼前的安东尼先生身上，恰恰有一点零星的别样色彩。 那是一根缀在安东尼先生身上的半截线头，纤细的线头上，泛着油漆点入水中才会泛起的那种，色彩混杂且诡异的“油花”。 随着观察的深入，林恩还发现那“半截线头”并不是真正的半截，其本该“随风摇曳”的另一端，却是牢牢地扎在“空气”中，仿佛在维度的另一面，有什么东西在牢牢抓着它一般。 “那个，安东尼先生是吧？你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吗？”心中有了些许猜想的林恩，紧了紧一直不离手的胡桃木手杖，另一只手则按住帽檐，不露神色地问道。 “啊？啊！我是风暴之主的信徒，一直都是，应，应该算虔诚吧！不过，虔诚不虔诚什么的，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说得算的吧，巫师不……” 似乎是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一般，这位安东尼先生的反应突然变得十分激烈，若非林恩的亡灵巫师身份还杵在这，林恩甚至都怀疑他会冲到自己面前，与自己好好理论一番。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松开帽檐，挥手打断安东尼的后续话语，林恩十分“诚恳”地道歉到，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扑面而来的气势压迫都是那么的“诚恳”与“真挚”，让安东尼剩下的话语，一点不落全都被噎了回去。 沉默了良久，安东尼才指着不远处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就是来宾休息室，林恩先生您请在那里稍待，我还有些要紧的工作需要处理，就不打扰您了。” 言毕，这个有着金色头发与英俊面容的男秘书，就如来时一般，匆忙地跑开了，他却是一点也没注意到，看着他背影的林恩，手指间那一闪即逝的灰芒。 “应该是信仰之线没错了，不过风暴之主的信仰之线可不是那样的啊，其他教会，无论大小，信仰之线也都不会有那样的颜色与样子，看来我送礼物的时机正是时候啊！”心中如是想着，远望安东尼背影在转角消失的林恩，除了给他打下一个隐秘的亡灵印记外，却是没有做出更多的行动。 这里毕竟是露西的纺织厂，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该由她做出决断才对，贸然僭越可不是维护亲人关系的好办法。 …… “我正好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就先来了！”人未至，声先至，林恩没在休息室坐多久，露西就在她越发响亮的声音“掩护”下，一把推开休息室并不算厚重的大门，冲了进来。 “姐，你老是这样，我会没有姐夫的！”轻轻放下精致的红茶杯，林恩略感无奈地对这个似乎从没有变过的姐姐叹声说道。 “晨曦女神庇佑，这个你可说的不算……” 第35章：消息与赴宴 “说吧，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是魔法研究的资金不够了，还是其他地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等自己坐稳，露西就风风火火地问道。 面对这样满身英气的老姐，林恩也不客套，直接就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与来意简单地诉说了一遍，因为不知道露西有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或者另有什么安排，为了避免影响她的判断，林恩在描述小教会神职人员与工人代表接触一事，以及安东尼信仰存疑一事时，都尽力排除了自己的判断，以求事件描述的客观性。 “也就是说，上次纺织工人的罢工游行，背后可能另有主谋？且这个主谋还很可能是与纺织业没什么粘连的中小教会联盟？另外，我的贴身秘书还可能信仰了某一个邪神？”手指轻敲座椅扶手，露西·温彻斯特的思考习惯，与林恩·温彻斯特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就是我的看法，就不知道你那有什么别的消息。”伸出手指，加入敲击扶手的节奏，林恩十分严肃的说道，“另外，我给你带来了一些礼物，它们是我最新改造出来的亡灵生物，有它们在，若工厂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就能给你一定程度的保护，工厂卫队可以依靠，但这时候不见得能完全信任。” “嗯，我知道了，工人代表与贴身秘书那边我都会小心的。”仔细思考了片刻，露西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就转移了话题，“说到亡灵，我听说亡灵巫师的骷髅兵是能用刀盾弓箭作为武器的，不知道你的亡灵生物能不能用气动步枪？反正我在武装工厂卫队后，还有两千杆的剩余，要不你拿回去试试吧！” “额，是可以用的，但用那个会让亡灵部队失去无后勤桎梏的优势……”林恩不用想也知道，那多达两千杆的装备“余量”，就是露西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但自己拿那些装备没有多少用处，又让露西破费这点，让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能用就行，这都是在城市政务厅注册过的合法枪械，谁让你拿去搞亡灵远征的？留在家里用，做姐姐的还能不给你报销铅弹气瓶钱？”挥手打断了林恩的解释，露西十分“霸道”地拍板道。 “好了，除了这多余的枪械外，姐姐这就没别的事了，你没有别的事就快回去提升实力吧，厂子里出了什么事还指望你兜底呢，别忘了你可答应过我，要做我的魔法顾问呢！” 带着露西的催促，连一杯红茶都没喝完的林恩，很快就回到了工厂大门旁，在这里一辆载货用的蒸汽车早早就等好了，它那被帆布牢牢覆盖的几个车斗里装的就是露西为林恩准备的气动步枪。 “唉，又是蒸汽车！” …… 白日一晃而过，时近夜晚，却是到了参加吸血鬼家族主办的超凡者交流宴会的时候了，为了这场宴会，林恩特意为自己准备了一件带着大大兜帽的纯黑长袍，并在其上附加了抵抗侦测的符文附魔。 “希望我穿得不会太另类吧！”在看到装饰华贵的马车与衣冠楚楚的人类车夫后，将自己裹在黑袍里的林恩略微有些担心了起来，行事一向周密的他，却是忘了问那吸血鬼男爵，这交流宴会的具体形式。 “只能寄希望于亡灵巫师的身份能撑住场面了！”带着这样的担忧与希冀，马车车厢内再松软的坐垫，在林恩坐来也不是那么的舒服了，直到接送他的马车穿过小半个利贝尔城，来到林恩从未涉足过的阿奇柏德区，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区时，林恩才提起精神，透过车窗看起了外面那与默顿区截然不同的风景。 干净清爽的砖石街道，显而易见的排水井盖，密集且盏盏发光的煤气路灯，被花圃与雕塑装点得富有艺术气息的沿街建筑，衣着得体，面色红润，步履悠然的街边行人，一切一切与默顿区相比，林恩就像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亲眼看到的差异，果然比历史书上描述的还要大啊！”想想默顿区的情况，再看看眼前的景象，林恩忍不住在心中唏嘘感叹了一番，同时他的心中又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来： “不愧是以贵族身份标榜自己的吸血鬼，能住在阿奇柏德区，权势不知道，但钱财底蕴绝对是少不了的。” 就在林恩猜测这个叫艾登家族的吸血鬼族群有多富足，他们的钱若到了自己手上，自己又能借此拉起多少亡灵，组成怎样可怖的亡灵军团时，内外装饰华贵，拥有良好避震系统的四轮马车终于来到了林恩的目的地，一座坐落于阿奇柏德区西北角的临海庄园。 同样是位于“近郊”，这的环境却是远胜于林恩那座小别墅的所在地，硬要比较的话，只能说这里是度假山庄，林恩那是没发展好的城乡结合部。 当然，这并不能动摇林恩对自己家的喜爱，毕竟是自己的嘛，与其羡慕这，妒忌那，迈步下车的林恩更关心自己该放出怎样的气势。 预想中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出现，来交流赴宴的超凡者，虽然大多都大大方方地展露了自己的形容相貌，但像林恩这般将自己隐藏在宽大袍服或诡异面具下的人也不是没有，衣着打扮的差异，在这里得到了最全面，最广博的包容，林恩就看到了穿着兽皮衣物的萨满与穿着皮质风衣的猎魔人相谈甚欢的景象。 但庄园门前并不是一味的和谐安宁，暗地里的交锋甚至可以说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每个来到此处的超凡者都或自愿，或被迫地放出了自己的气势，气势交锋中的强弱胜败，将决定他们在庄园侍从那能获得的“待遇”。 “这算什么，防‘扮猪吃虎’吗？这些吸血鬼真是一点也不想得罪人啊！”看着那些只是旁观，却从不插手气势交锋，只待宾客分出胜负，才用不同态度进行接待的庄园侍从，林恩不由大摇其头，“这要是碰上小心眼的超凡者怎么办？” 虽然想得很多，却一点也不耽误迈下马车的林恩，放出自己那属于亡灵巫师的独特气势。 它冰冷，死寂，却暗藏对生命奥秘的无尽渴望，对灵魂归宿的永恒觊觎。 第36章：外壳与内心 “哇哦，红月在上！我们的菲尔男爵竟然没有躲在书堆里，反而愿意出来见人了，真是难得啊！” 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匆匆放下手中的小说，来到庄园大门前的菲尔·艾登男爵未等站定，就听到了自己最讨厌的声音，不用戴上厚厚的单片眼镜，他就知道说话之人是谁。 维克·艾登！一个憎恨自己分薄他晋升荣光的傲慢鬼，一个满脑子都是荣耀与力量的傻男爵。 作为本次宴会宾客接待方面的主持者，这家伙在这恶心人也不奇怪，为了接到目标忍忍就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刚刚站定的菲尔男爵开始认真整理起了自己身上的纯黑礼服，就像一点也没听到那位维克男爵的恶意嘲讽一般。 “呵呵，以为自己邀请到一位亡灵巫师就了不起了吗？可不是随便什么亡灵巫师都像那位大人一样，能拿出那样神奇的仪式……”见到菲尔男爵的表现，留着一九分发型，习惯用鼻孔看人的维克男爵忍不住进一步嘲讽道。 但不等话说完，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正在泄露一个关乎整个艾登家族的重要机密，刚刚还越发响亮的声音，瞬间就哑了下来，他的气势也随之受到重挫。 也幸亏其他没有爵位的吸血鬼，在看到两位男爵凑到一起后，就自觉地远远躲开了，否则这位男爵十分重视的面子，可就要丢得更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倒霉了，就在他准备放出以“实力”作为支撑的气势，“挤走”眼前这个抢走他“艾登家族五百年来最年轻男爵”称号的混蛋时，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有对亡灵生物无限支配力的气势，就十分突兀地，宛若巨浪一般朝他拍了过来。 让他刚刚凝聚了一半，正在受血魔法暗中加持的气势，直接溃散了开来。 “谁？！”不等他问出声来，已经将单片眼镜擦净戴好的菲尔男爵，就自他身旁疾步走过，向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看不清面容的高大身影迎了过去。 “林恩先生，您能亲自赴宴，实在是我们艾登家族的荣幸……”不管是为了气一下那个总是针对自己的傲慢鬼，还是努力给为了谋个不能说的目标，已然竭尽全力的艾登家族再结一份善缘，再添一分助力，菲尔男爵都愿意用最诚挚的热情，接待眼前这位亲自到来的亡灵巫师。 虽然林恩只是窥秘者级，但在场所有吸血鬼，包括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在一边的维克男爵在内，都不觉得菲尔男爵的热情有什么问题，就像亡灵巫师觊觎吸血鬼的“身子”一样，吸血鬼们同样也觊觎着亡灵巫师们的知识与传承。 你看，就算先前说得再不屑，那位高傲的维克男爵不也赶忙压下魔法反噬，紧跟在菲尔男爵的身后凑了过去吗？ “奇怪，我的气势这么强的吗？”感受着那些一下子就被排开的各种气势，面上仍旧保持严肃的林恩，很是疑惑地想道。 刚成为亡灵巫师没多久，通过“老爷爷传承”才知道用自己那高质量的亡灵魔力来催发气势的林恩，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与维克男爵刚刚要做的差不多，其实是一种“作弊”。 传统意义上超凡者的气势交锋，是一种精神境界与个人阅历的交锋，这时候动用包括魔力在内的超凡力量，真就跟在拳击台上掏刀子差不了多少。 若非作为地主的艾登家族成员，在看到林恩后都热情的凑了上去，与林恩同一批到达庄园门口的超凡者，都要同仇敌忾地一起教训一下林恩了。 当然，他们就算不顾及艾登家族的吸血鬼，真就那么做了，林恩也不在乎，需要在庄园门口下车，等候接待的都是窥秘者，同级较量我亡灵巫师谁怕谁啊！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假设，见识，尤其是超凡者社交方面的见识，林恩还是十分缺乏的，谨慎如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些转瞬即逝的弯弯绕。 这就让他在众多窥秘者的怒视中，保持住了一种波澜不惊的态度，结合吸血鬼们的热情，却是让不少刚刚还怒气上涌的超凡者们，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哪来的家伙？这么傲慢的吗？” “那个人隐藏实力了吧？看不透那黑袍，但应该是施法者没错了！” “那么不守规矩，难道是强者的恶趣味？” …… 林恩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态变化，不过就算他知道了，除了更加努力追赶上“强者”的名头外，却是不会做更多的“补救”了。 林恩虽然谨慎，却非常排斥“扮猪吃虎”的行事作风，用他在一号笔记本上写下的话来说，就是： 扮猪吃虎不常见，扮猪成猪时常见，谁知道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在多了蒸汽与邪神后，会不会再多出气运命格什么的。 逼可以不装，逼格千万不能在人前丢了，“破格”了，可就救不回来了！ 这段是写在“对波时不要站在左边”之后的注意事项，与一号笔记上写下的其他注意事项一起，捍卫了林恩的人格，守护了林恩对家的思念，坚定了林恩向前的决心，虽然看着既中二又不靠谱，却是林恩最珍贵的财富之一。 不提庄园外的纷纷扰扰，跟着菲尔男爵走进吸血鬼庄园的林恩，此时除了“这群吸血鬼到底有多富”外，最关注的就是此次交流宴会的具体形式了，才吃了衣着打扮亏的他，可不愿意再让自己陷入纠结与尴尬之中了。 “男爵先生，能跟我介绍一下此次交流宴会吗？”兜帽之下传出的低沉声音，反而让热爱读书，不怎么擅长社交活动的菲尔男爵松了一口气，一直没找到合适话题的他，刚刚都有些后悔赶走那打算跟上来的宿敌了。 “当然，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在亮如白昼的灯光照耀下，穿过植被繁茂，却修剪得异常整齐的花园，当林恩在菲尔男爵的引领下，来到位于庄园主建筑内的主厅时，菲尔男爵也正好介绍完了此次交流宴会的关键事项。 “冷餐自助，走动交谈，密室交易，悬赏拍卖，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啊！” 第37章：宴会（一） 在煤气灯无死角的照耀下，埃尔顿葡萄酒能折射出与鲜血一般无二的光泽，配上烤制到三成熟的，还带着鲜甜血花的牛排丁，任何一个美食家，都不能说这些吸血鬼的招待有失水准。 林恩不是美食家，与那些偏向吸血鬼喜好的食物相比，他更喜欢那些外皮酥脆的拇指三明治，与不含酒精也不误事的莫尔甜酒。 当然林恩来此也不光是为了美食的，在取用了一些小巧精致的食物，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突兀后，他就准备融入人群了。 此时的主厅中，已经有不少超凡者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于轻松的闲谈之中，交换不那么重要的情报，交易小巧价廉的物品，当然若真的“谈好了”，主厅旁边的交易密室，就该派上用处了。 在林恩选取食物的时候，就有几对注重效率的超凡者，结伴走进了那些密室，林恩不得不说艾登家族的这些吸血鬼，准备还是很周全的，凭借林恩当下的实力，不管是用敏锐的五感，还是用一些带有侦测能力的亡灵魔法，都无法窥见那一排密室中的情况，反而还引来了吸血鬼保安那略带警告意味的视线。 还好，林恩的这一行为在一众超凡者当中并不突兀，还有不少超凡者暗戳戳地做了相同的事，林恩甚至都不是第一个试探密室保密能力的人，做得比他明显的人也有不少。 与其担心吸血鬼保安的眼神警告，轻轻拂净身上面包渣的林恩，更发愁自己该怎样融入人群。 不隐藏相貌身份的小团体，很难接受隐藏相貌身份的人加入到他们之中去，隐藏了相貌身份的小团体，对贸然加入他们的人又十分的警惕，只有“熟人”的引荐，才能加入到他们之中去。 被迫害妄想症何苦为难被迫害妄想症？ 几次尝试融入人群，林恩只是在一些十分边缘的小团体中站定过几次，在那样小团体中混迹的，大多是灵媒，巫医，声名狼藉的骗子，以及四处拉投资的炼金术士。 没用多久，林恩的手中除了甜酒与拇指三明治外，就多了一大把材质各异的宣传单，其中既有巫医门诊的联系方式，也有灵媒占卜的特价优惠券，集资炼制贤者之石的募款单都有三张，也不知道它们是骗子递来的，还是炼金术士递来的，也可能两者都有吧。 “这些吸血鬼搞的交流宴会也太鱼龙混杂了吧？”看着手中那一大把宣传单，林恩忍不住如是想道，说不失望那真是骗自己的假话，多次受挫的林恩最后停止了尝试，无奈地把自己的收获预期，放到了晚些时候才会开始的，由艾登家族人员亲自主持的悬赏与拍卖活动中去了。 “希望我带的金贝拉足够，若空手而归可就真有点亏了！”心中如此想着，林恩的精神感知突然告诉他，他的侧后方正有一个人在缓缓向他靠近。 手指轻轻摩挲袖袋中那因塞满了幽魂，而变得阴寒灰蒙的水晶棱柱，林恩以方便近战发力的姿态缓缓转过身去，如炬的目光狠狠地盯向了来人。 “这位？施法者先生？您要买新鲜的实验素材吗？我这有南大陆卡索帝国的货，矮人，精灵，兽人都有的哦！”来人是个矮矮胖胖，一说话就满脸笑颜的普通人类。 对就是普通人类，通过时刻萦绕在周身的精神感知，林恩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疑似奴隶贩子的家伙，并不是超凡者，虽然他身上有着魔法灵光，但林恩不动用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亡灵视觉就能确定，那些魔法灵光的源头只是一些粗劣的魔法装备罢了。 “奴隶贩子？若我不要活的，你能给我长期供货，大量供货吗？”压制住了心底对奴隶贸易的天然憎恶，确实在实验素材方面有所需求的林恩，用阴恻恻的语气低声问道。 同时他也没忘记对眼前之人放出由亡灵魔力催发而出的气势，这既是为了纾解心中的厌恶，避免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是为了给后续可能展开的交易提前压价。 林恩虽然对一些事心怀怜悯，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地位做什么事，他一直都搞得很清楚。 “啪嚓——！” “咕嘟——！” 两道微弱的声音自奴隶贩子的身上响起，前者是粗劣的魔法装备，在林恩的气势压迫下碎裂的声音，后者则是奴隶贩子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 显然这位是被林恩吓到了，缓了好一阵后，这位悄悄凑到林恩身边，推销“商品”的奴隶贩子，才鼓起勇气说道： “亡灵，亡灵法师先生，我们朱利安商会一直以向施法者提供‘鲜活’的实验素材著称，这是我们的招牌……”随着话匣子打开，这位矮矮胖胖，笑颜常在的奴隶贩子，很快便克服了来自于传说与现实的双重恐惧。 挥手打断了对方用以抬价的长篇大论，林恩对于对方将自己的超凡职业误认为法师也不那么在意，只在意自己目标能否达成的他，用更严厉，更冰冷的语气直接问道：“有，还是没有？” “有有，有！”感受到林恩的不耐，奴隶贩子赶忙应道，但他却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出自己“商品”的价码，反而十分顽强地顶着林恩的压力，用带着精明光彩的小眼睛四下打量了起来。 那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他要去密室谈。 不管这事为了保住他“商品鲜活”的招牌，还是为了借林恩的身份抬高身价，林恩都不在乎，收到暗示的林恩转身就往交易密室的方向走去。 一些密室租用金而已，尚未有所收获的林恩还付得起！ “说说你的‘商品’价格，品质，以及供应量吧！”在吸血鬼侍从的引领下走进一间交易密室，待到密室门关闭后，林恩便直接问道。 不得不说自家墓园的体量，已经困扰林恩很久了，若非有灰鼠帮的维持与补充，林恩甚至凑不出足够令他安心的狼化食尸鬼，就更别提其他亡灵生物的研制，改造实验了。 “最近来我们朱利安商会订货的客人有很多……” 第38章：宴会（二） 尸体材料的交易，在超凡者的交易中一直属于低端行列，价格透明利润薄，没用几个回合的交锋，林恩与奴隶贩子就双双拿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在首批交易的订金中添了三十金贝拉，林恩还从这位奸商的手里搞到了其他订货人的交易信息。 在当下这个时间段，大量的人口交易，无论是死是活，都挺值得林恩去花这笔钱的。 “朱利安吗？商会之主都要亲自跑业务，还真是有点令人担心啊！”送走那个名叫朱利安的奴隶贩子，林恩看着手中那印有朱利安商会通讯地址的硬质卡片，不由失笑。 轻轻摇了摇头，将卡片与收货单据一同装进黑袍内兜，林恩也没在交易密室中多做逗留，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后，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交易密室。 自觉在大厅中也等不到更多收获的他，从穿行的侍者手中要过一张悬赏拍卖单后，就在侍者的指点下，穿过大厅侧后方的一扇门户，提前向为拍卖会准备的一个个较小的厅室走去。 交流宴会的下一项活动是悬赏加拍卖，为了提高效率，不同层级，不同品类的悬赏与拍卖，将在不同的厅室内举行，故而除了那些准备拍卖，或悬赏购买某些东西的超凡者外，还有不少与林恩一样“闲”的超凡者，选择与林恩一般提前“踩点”，避免慌乱。 不过与那些有着明确目标的超凡者不同，初次涉足超凡者圈子的林恩，明显更具闲情逸致，这不，一张挂在走廊角落中的油画，就吸引住了林恩的注意力。 这幅油画描绘的景致，由近到远，由低到高，先是一片白石嶙峋，宛若铺满白骨的荒滩，一条猩红黏腻，好似由真正血液汇成的河流流淌在其间。 溯流而上，河流的源头是一座枯树密布，阴影横陈，一看就令人心底发凉的恐怖山岭，在那山岭之上，最高峰之处，还矗立着一座苍白砖石垒砌而成的宏伟城堡，受高悬紫月的照耀，阴森之余更多了几分诡谲。 这幅油画实际上很普通，它既不能吸人进入画中世界，也不能影响看画之人的精神思维，除了画风有些猎奇，但考虑到吸血鬼的审美后又没什么问题外，本不该引起林恩这个，缺乏艺术细胞的实用主义者的注意。 但事情就是那么的有趣，当林恩看到这幅油画的第一眼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也许可以被称为灵感的东西，就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它徘徊，它跳跃，林恩虽然有感，却怎么也抓不住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林恩都准备放弃的时候，一阵自远方传来的喧嚣，吓跑了灵感，给了他彻底放弃的理由。 带着浓浓的不爽与小小的遗憾，林恩将视线从油画上抽了出来，转头就准备寻找喧嚣的来源，但不等他在长廊中找到喧嚣的源头，衣袍上传来的，轻轻的扯动感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个身高刚到林恩腰间，头上扎着类似于春丽那般的双丸子头，身上却穿着洛丽塔公主裙的小女孩。 她精致如玩具娃娃一般的苍白小脸上，有一双紫色瞳孔的大眼睛，此时正泛着闪闪星芒，一眨一眨地仰头看着林恩。 “唔，好可爱的小吸血鬼啊！”掩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面庞，仍旧保持着严肃的扑克脸，林恩的心头却是敲响了刻有“awsl”的警钟，就在他寻思着：“这是什么情况，要不要把小吸血鬼‘领’回家？”的时候。 那个可爱的小吸血鬼，就像是感受到了林恩的“恶意”一般，嗖地一下就把扯着林恩衣袍的小手收了回去，整个人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也正是这无声无息的一小步，将林恩从对可爱事物的痴迷中惊醒了过来。 “她是怎么摸到我身边的？！我的精神感知可是一直萦绕在身周的啊，若是一个刺客能做到这种程度，我怕是逃不过那刺杀一击了！” 就在林恩暗自警惕的时候，那喧嚣声的源头，似乎变得越来越近了，那个拥有林恩至今所见最强潜行能力的小吸血鬼，也似因此着急了起来。 她仰头瞧了瞧林恩，又回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恩，用如外表一般“清甜软糯”的声音说了一句：“躲躲！” “额——？”就在林恩对小吸血鬼的话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个只有他腰高的可爱小吸血鬼就那么当着他的面，慢慢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就在林恩对着空气茫然发呆的时候，轻轻的扯动感再一次自衣袍上传来，顺着触觉的感知，林恩集中精神，终于在自己的身旁，一株大型盆景的后面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负能量波动。 结合走廊尽头，出现的那一群神情焦急的吸血鬼仆人侍女，林恩却是终于搞明白了“躲躲”的含义。 略微沉吟了片刻，林恩缓缓地放出了自己那以负能量为基础的亡灵魔力，灰蒙蒙的“雾气”萦绕在林恩的身周，在将他装点成为一个不好惹的亡灵巫师的同时，也“顺便”遮掩了小吸血鬼未能藏尽的气息。 “尊敬的亡灵巫师先生，请问您看到莉莉丝小姐了吗？她大概有这么高，扎着双丸子头，穿着带有红色碎花的黑色公主裙……”很快一位有着锋锐尖牙的吸血鬼女仆，就找到了林恩这边，她一边比手画脚，焦急地询问向林恩，一边用猩红的双眸四下打量着。 而林恩则是将一个阴沉冷酷的亡灵巫师扮演到底，挥手打断女仆描述的同时，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没有！” “打扰您了先生！” 望着吸血鬼女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林恩缓缓地蹲下身来，用截然不同的语气，对躲在盆景后面依旧保持隐身状态的小吸血鬼说道：“莉莉丝是吗？要不要跟哥哥走啊？哥哥可是个亡灵巫师哦！” 落跑的小吸血鬼啊！领走，领走！ 可惜，就在林恩为自己即将拐走，啊不，是领走人生中第一只吸血鬼而感到激动的时候，小吸血鬼莉莉丝却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一句成语——白日做梦。 面对蹲了下来与她平视的林恩，莉莉丝现出身形，嗖地一下就蹿出了老远，临消失在走廊拐角前，这个看起来萌萌哒的小吸血鬼还回头给了林恩一个鬼脸，以及： “略略略——！” 第39章：宴会（三） 压抑住没有“领”到小吸血鬼的遗憾，自觉抓不住灵感的林恩，放弃了在油画前面的枯站，转身迈步，果断续上了自己先前的“旅程”。 登记拍卖品，浏览悬赏单，踩点拍卖厅，至于结果嘛则不那么乐观。那些早早登记在册的拍卖品，差的林恩看不上，看得上的林恩又买不起，至于悬赏单上的东西，不是十分珍稀少有，就是林恩连听都没听过。 一圈走下来，林恩估计自己与拍卖悬赏会的关系，大概也就仅限于自己登记拍卖的那几瓶墓地灰苔提取物了。 就在林恩准备随便找个拍卖厅坐下来，歇歇脚顺便看看热闹长长见识的时候，又有一阵喧嚣吵闹之声出现，成功地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与先前那由吸血鬼仆人侍女，为了寻找莉莉丝而引发的喧嚣不同，这次的喧嚣中明显参杂的嘲讽与嬉笑。 远眺渐渐围拢的看热闹人群，林恩注意到喧嚣的源头乃是一群做炼金术士打扮的超凡者。 至于炼金术士是什么打扮？头戴多功能目镜，身穿方便炼金实验的窄袖长袍，腰上再系条挂满零零碎碎的工具要带的家伙，十有八九就是一个炼金术士。如果那个家伙还有浓重的黑眼圈，与油腻且稀疏的头发，那不要怀疑，他必然是个资深的炼金术士。 不得不说，这些常年沉浸在魔法实验中，并以此加强自身超凡力量的家伙，劳累程度跟前世那些永不下班的程序猿相比也是不差，甚至是犹有过之。 这些在魔法实验室中也不见得有力气去大吵大闹的家伙，怎么会在吸血鬼的地盘上闹起来呢？ 据林恩敏锐的感官观察，喧嚣源头的炼金术士氛围两拨，其中一拨只有一个人，看起来还十分狼狈，结合他就在拍卖品登记处的门口，以及喧嚣之中零星传出的些许词汇，林恩不难判断，这喧嚣的根由无非就是些同行竞争，学派倾轧，打击后进罢了。 炼金术士的圈子，已经这么乱了许多年，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就在林恩感到无趣，准备继续找个地方歇脚的时候，喧嚣之中传出的一连串较为清晰的词语断句，又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新火药！” “我对绕开神灵诅咒已经有初步设想了！” “不用参杂火石、魔晶的新火药，才是未来！” …… 作为一个穿越者，林恩又怎能不关心火药武器的发展？可就在林恩准备往前凑凑的时候，那较为狼狈的炼金术士的下一句话，就死死地钉住了林恩的脚步。 “只要凑够下次实验的启动资金，我一定能拿出让你们震惊的成果来！” 轻轻摸了摸怀中的钱袋，林恩“狠狠”地盯了一眼说话的炼金术士，确认记下他的相貌与气息之后，林恩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了。 这热闹咱凑不起，凑不起啊！ 林恩在真正踏足超凡之路前，其实是小有身家的，踏足超凡之路，成为亡灵巫师，收服灰鼠帮后，在黑色与灰色收入的帮助下，他的“开源”能力更是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奈何，魔法研究可不是什么好“节流”的活计，就算最廉价的亡灵魔法亦是如此，购买实验材料，采购实验器材，补贴仪器损耗，等等等等，最终的结果就是入不敷出，日子越过越穷，人也越来越抠了。 若非自己还处于消化知识，飞速进步的阶段，实在是抽不出太多空来，林恩都想重操旧业，去利贝尔城的阿克索之约分部，接一些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疗任务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穷与抠，林恩并没能在接下来陆陆续续展开的拍卖会中有太多的收获，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只有一套五枚，受了负能量污染，很难被其他体系施法者所利用的魔法晶石了。 “这下好了，手杖上的镶嵌槽总算能用上了！”面无表情地完成钱货交易，拿到魔法晶石的林恩，内心远比面上雀跃得多，“把这里面的土元素魔晶镶嵌在手杖上，稍稍改改魔法回路，我应该能用它施展几个土元素系的防护魔法，这样亡灵部队被打穿后，我也不用被近战超凡者直接骑脸输出了，风元素魔晶应该能用来强化我的幽魂分身，剩下三个无属性魔晶……” 就在林恩的盘算与闲逛中，一个个拍卖会纷纷闭幕，很多人挂出的悬赏也有了结果，随着双月西坠，天边泛起鱼肚白，这场由吸血鬼艾登家族举办的超凡者交流宴会，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代表艾登家族再次感谢你们的到来……”有着中年人外表，穿着一身华贵礼服的提姆·艾登子爵十分传统地做了交流宴会的结束致辞，并在最后放出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有感于此次交流宴会的成功，为了给利贝尔城众多超凡者提供更多的交流互助机会，我们艾登家族决定定期举办这样的交流宴会，希望大家能够赏光！” 一句话讲完，聚集在大厅中的利贝尔城超凡者，齐齐陷入了沉默。 这些吸血鬼实在是太跳了吧？一次交流会，两次交流会没问题，你们吸血鬼活得久，超有钱，怎么也办得起，但将这个交流会固定下来，成为常态，你们就不怕别的超凡者势力惦记你们吗？ 别的不说，五大教会能放任你们这样做吗？ “一个吸血鬼子爵，也就是普遍意义上的‘蜕变者’凭什么敢做这样的事？他的倚仗又是什么？”林恩不否认，在某个他翻边圣光教会现存典籍，也没找到详细描述的事件之后，蜕变者已经是阿尔瓦世界明面上最强的超凡力量了，一人撑起一个超凡势力，就算是在利贝尔城，这座泰伦斯联邦最大的城市之中也丝毫没有问题。 但明面上就是明面上，暗地里呢？林恩可不相信五大教会内部没有更强的“守护者”，甚至是“掌控者”存在于世，吸血鬼这样跳，就不怕引来什么“不可抗力”吗？ “还是说这个该归为黑暗族群的吸血鬼家族，已经在暗中归附了某个大势力？这个大势力会不会是五大教会？是的话，又会是哪个？” 一连串问题在林恩的脑海中冒头，搅乱他思维的同时，也让他忽略了一个在门边一闪即逝的身影。 那个身影有着银白色的发丝。 第40章：归程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独坐在艾登家族提供的归程马车上，林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窗外的街景，一边在心中如是叹道。 “纺织工人大规模罢工，小教会暗中推波助澜，吸血鬼动作频频，再加上一直‘隐身’的利贝尔城官方，与突然兴盛起来的奴隶贸易，虽然捋不出什么头绪来，但这些事凑到一起，怎么想怎么令人头皮发麻啊！” 回想着自己收集到的情报，恍惚间，林恩似乎在清冷寂寥的街道上看到了血迹与火光，废墟与残骸。 直至带着金边的红日从地平线处冒头，温暖的阳光才将林恩从幻觉中惊醒。 此时，马车已经穿过了以福音广场为中心的教堂区，来到了横跨霍普河的胜利之桥上，透过车窗，顺着河流入海的方向，林恩一眼就能看到早已忙碌起来的利贝尔城内外港，以及那一望无际的风暴海。 “水手，水手，只有无惧风暴，才能安享港湾……”不自觉地哼起从码头听来的小调，林恩略显焦虑的情绪，很快得到了平复。 “纵观北大陆，利贝尔城是最适合我这种无组织依靠的超凡者生存的地方，我的亲人也在这里创办事业，定居生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轻易离开。 “既然离不开，也很可能躲不掉，与其被动地等着麻烦临门，不如积极主动地采取应对措施。” 如是想着，林恩伸手入怀，从衣袍内兜中摸出了一张折了几折的便签纸，轻轻打开，展露在林恩面前的，是几行用速记字体写下的地址。 这就是林恩用三十金贝拉，从奴隶贩子朱利安手中换到的重要情报之一，这些只能隐约辨认的地址，就是奴隶贩子朱利安的交货地址。 “工人那边露西姐会盯着，教会与吸血鬼这边我插不上手，想要捋线头，只能从这陡然兴盛的奴隶贸易上动手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希望自己这三十金贝拉花得值。”看着手中的便签纸，林恩很快就有了行动思路。 “这些地址必然有真有假，为了不漏过目标，就必须对它们展开全面的监视。” 想到这，林恩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拼“人力资源”亡灵巫师什么时候怕过？就算低级亡灵缺乏智能，他不还有灰鼠帮的混混吗？让那帮混混转型为情报人员，还真是时候啊！ “活奴隶贸易的暴增，在当下最好的原因，就是利贝尔城的工矿业发展，出现了新的增长点。而不好的原因，则有很多，最麻烦的就是邪神献祭。”想想从奴隶贩子朱利安那获知的交易量，再想想有可能牵扯在其中的那些教会，吸血鬼，以及数量更为庞大的工人群体，林恩就知道，若最坏的情况被验证，单凭自己，他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如果确定是邪神献祭，不管利贝尔城官方在这乱局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举报都是最好的应对办法，嗯，到时候可以从灰鼠帮中挑出几个长相可靠，没有案底的家伙分头举报，扩大影响。” 从怀中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与铅笔，将自己的应对思路记录下来，随着铅笔笔尖的划动，林恩的思路也变得越加清晰了起来。 “尸体的交易量虽然相对较少，但以我的实验消耗作为模板去衡量的话，这些尸体骨骸的贸易量，同样不容忽视，且无论是利贝尔城的亡灵系施法者激增，还是有某个，或某些个亡灵系施法者在制造亡灵大军，或培养亡灵瘟疫，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最后真是亡灵系施法者在利贝尔城制造了大麻烦，我这个亡灵巫师就算没有直接损失，也必然遭到波及。亡灵巫师这一职业就算在对抗邪神入侵的战争中洗白了，也没有多么受人待见，这要是再出现意外，我在利贝尔城的生存条件必然急转直下。” 想到这林恩不由叹息，他已然发现，若在这乱局中搞事情的有那么一两个亡灵系的施法者，那他的“举报行动”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一个搞不好，真的很容易波及到自己啊！ 毕竟，这个时代又有哪个亡灵系施法者是干净的？响应神灵与世俗政权的号召，只研究负能量法术，诅咒法术作为立身之本的亡灵系巫师，法师，奥术师真的会有吗？ 制造亡灵军团这种亡灵系施法者都会做，监管部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就不说了，但亡灵瘟疫这种平时能做“核威慑”，拼命的时候能拿来暴兵翻盘的玩意，又有哪个亡灵系施法者会拒绝？ 区别只是能制备与不能制备，制备的好与差罢了，可这东西却是神灵，神灵教会，以及世俗政权严令禁止的。 用一个风暴教会审判庭主教传出来的话说，就是：“所有操纵亡灵的施法者，都是罪犯！” “所以，若‘线头’捋到了其他亡灵系施法者的手中，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动手了！”得出该结论的一刻，坐在马车上的林恩非常后悔，自己怎么就不能在吸血鬼的宴会上多认识些超凡者，多结交一些人脉呢？ 他却是忘了自己在大门口给人家留下的下马威，以及他那一身生人勿近的衣着打扮与阴冷气质。 这么想来，亡灵系施法者交不到朋友，最终只能与亡灵为伴，走上孤独的灭世之路的故事，林恩还是读的少，没适应啊！ “归根结底，还是要提升实力！五块魔法晶石与一大批即将到货的实验材料，应该能帮我变强一些，但想要有质的飞跃，却还是要把注意放到研制新的亡灵生物与通过第二次考验，晋升蜕变者之上。” 笔尖轻轻戳着笔记本，满纸满页的“压力”，将他成为超凡者后，心中生出的那点怠惰与傲慢，彻底消磨了一个干净，认识到实力不足的他，变得更有动力了。 “麻烦就在身后，是该加快脚步了！”望着广阔的天穹，林恩如是想到。 第41章：女：仆与暗涌 带着金边的太阳渐渐踱至中天，载着林恩归程的马车也来到了他家所在的街区，远远地林恩就注意到，他家院子的大门前，似乎有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在徘徊。 “什么人会找到我这来？”带着这样的疑惑，林恩走下马车，黑袍的下摆在风中清扬，结合那弥漫而出的阴冷气场，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横压而过的乌云。 因为高低位置的关系，那徘徊在林恩家门口的瘦小身影，自然很轻易地就注意到了林恩这朵乌云，看着乌云向自己的方向涌来，她并没有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远远地逃开，反而在稍稍后退几步后，就牢牢地站定了。 酷似一棵竭力抵挡风沙的小树。 这棵“小树”，有着褐色的短发，因缺血而显得十分苍白的面庞上，有着蓝蓝的大眼睛，淡淡的小雀斑，样貌虽然不算精致，却显得十分有精神。 林恩可以看出，她在努力地让自己不显颓唐，整理得分毫不乱的发丝，款式老旧却洗得发白的女仆装，扎得既美观又牢靠的袖管，都是她努力的表现。 没错，这个看前来有些发育不良的矮小姑娘，有着一只空空荡荡的袖管。 在看到它的时候，林恩就想到了自己的承诺。 “你叫什么名字？”收敛自身气势，将自带阴寒特效的亡灵魔力牢牢锁在体内，在小姑娘面前站定的林恩，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问道。 可惜林恩并不知道，一个带着兜帽的高大身影，凑到身前，“居高临下”的问询，会有多么的恐怖，以至于那棵坚强的“小树”，都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可就在林恩意识到这些，准备纠正自己的错误时，面前的小姑娘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坚强并不流于表面。 “林恩先生您好，我叫辛西娅，辛西娅·雪莱，是温彻斯特女士介绍我到您这担任清洁女仆的！” 简单的自我介绍，口齿清晰，不卑不亢，透过那张仰起来的小脸，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林恩看不到意外之后，本该出现在小姑娘身上的自怨自艾，那上面有的，只是对生活下去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憧憬。 “很好，跟我进来吧！” 面对这样的小姑娘，就算她身形瘦弱，面色苍白，林恩也无法找到理由“赶”她回去，就算是“带薪假期”这种本世界没有出现过的好东西，林恩都不知道要不要给眼前这位坚强的小姑娘，哦，现在该叫她辛西娅了！ 只因，那有一点点像是施舍，尤其是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 而辛西娅显然不需要施舍，她在用行动证明，她需要的只是一份工作。 穿过自林恩搬入，就没怎么打理过的庭院，来到主屋的林恩直接在客厅找了个沙发坐下。 “对于我的职业你有什么了解吗？” “是的先生，我从温彻斯特女士那了解到您是一位亡灵巫师，而我并不害怕亡灵……”站在距离林恩三步远处的辛西娅，斟酌着措辞说道。 “你上过文法学校？”见辛西娅有所准备，林恩转而问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辛西娅略微一顿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在工人夜校学习。” “嗯，很好！”对于这样的回答，林恩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这里的工作不多，你只需要打理好一楼的卫生就可以了，二楼以及地下室，没有我的召唤不要进入，如果你能做到，就可以签这张魔法契约了，上面还有一些详细的条款，你可以仔细看看。” 说着，林恩就转过身去，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羊皮纸，并递到了辛西娅的面前。 这是林恩练手试做的魔法契约，效力微弱，却很能唬人。 “我每个月付你十二个银贝拉，年底加付一个月工资，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跟我说。” “感谢您的仁慈，先生，这工资比一般的清洁女仆已经高出不少了。”说着，辛西娅就将羊皮纸平铺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用仅剩的一只右手取过桌上的钢笔，工工整整地在这张魔法契约的右下角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钱，开始工作吧！” …… 就在林恩为自己的清洁女仆，提前开出第一份工资的时候，愤而离开公爵府邸的斯诺城王牌警探霍尔·埃金斯，正在为他接下来的行动而发愁。 在以埃金斯公爵为首的贵族势力介入下，伯爵之子失踪（被杀）案，虽然没从霍尔警探的手中被转出，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在离开公爵府后，霍尔警探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利贝尔城警备局，准备协调，落实跨城办案的一切手续与流程，然而就是这本应十分轻松的文书工作，霍尔警探就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不是签到逾期，就是证明自己是自己，十几个部门跑下来，单办公设备故障，霍尔警探就遇到了五六次，再结合一些文书格式错误，办公人员休假，直到今天，霍尔警探才勉强领到了一个临时办案证明，与一间老旧宿舍的房门钥匙。 “凭这个就想让我投降吗？”看着那被废弃文件，办公废物填塞得难以下脚的旧宿舍，霍尔·埃金斯冷笑出声。 环视那些从其他宿舍冒出头来，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利贝尔城警探，霍尔警探终于放弃了对利贝尔城警备局的最后一丝期望。 稳稳地关上那有些摇晃的旧宿舍门，在人群的注视中，缓步走过走廊，走下楼梯，当他再次迈过旧宿舍楼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边境伯爵之子的案子，对那些保有议会席位的大贵族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案子能带来的影响。” “可影响的又是谁呢？谁才能逼那些自视甚高的旧贵族，用‘自己人’的血来做局？”望着那被工厂废气染得有些雾蒙蒙的天空，霍尔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工商业资本家，也只有他们能让那些旧时代的残余舍弃他们赖以为生的‘荣耀’了！” 这一刻，除了抓到林恩外，霍尔警探又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更为宽泛，也更为困难的“破案”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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