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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看今朝》


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十节 文豪之路?

“这有啥写不出来,你不是中文系的么?在学校里给那么多女同学写情书,感天动地,比这强多了吧?”

沙正阳打趣着道,冯子材大学里前后三任女朋友都是被他的情书攻势给击倒的,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独有现象。

换了十多二十年后,情书?你就是写程序代码都不行,得银行卡数字加微信支付宝的支付密码才行。

“去你的,你不也一样是中文系的?你还是重点大学呢,你有本事你来写一本我瞧瞧!”冯子材一边蹬车,一边撇嘴。

“说得容易,这香港澳门,曼谷纽约的,人家写得活灵活现,如身临其境,咱连首都都还没去过,你能写得出来?”

“活灵活现,身历其境?”沙正阳大笑,“说不定这作者就是闭门造车,连香港都没有去过呢。”

“得,你有本事给我写一本来看看。”冯子材没好气的道:“人家就能考写这玩意儿发大财,比你巴金、王蒙这些人更能挣钱,你不服气也不行!”

“才子,你写不出来?你可是咱们班上首屈一指的文笔杆子,你说实话,你觉得这些书的文笔就真的那么好?”

冯子材是当初班上文笔第一的牛人,就算是沙正阳考上了汉川大学中文系,但是也自认在文笔上要逊色只考上了师专的冯子材几分,只不过冯子材偏科厉害,数学白痴,所以才能考上师专。

沙正阳拿着这本《女情杀》拍着只穿了一件白色文化衫的冯子材有些单薄的后背,很难想象现在还不足一百斤的这家伙,二十年后迅速膨胀到了一百七十斤。

“倒不是说这书文笔多么好,但人家能踩着这节拍,赶得上潮流,就能广受欢迎,你看看火车站那边,除了那些杂志外,就属这一类书最受欢迎。”

冯子材叹了一口气,狠狠的蹬了几脚脚踏板,自行车跑得风快,“只恨我没这本事。”

一辆老解放拖挂嘶吼着从身旁驶过,看着这种墨绿色圆头拱嘴的老式解放汽车,沙正阳心中感触良多,这就是1991年,一个让人无比回味的一年。

从一个重生者的角度来说,拥有记忆的自己似乎机会无限多,但是仔细盘点一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新嫩,一无所有,哪怕有再多的见识想法,现在都只能抱残守缺。

缺乏一个最基本的平台,一个最原始的积累,你有天大的本事都只能望而兴叹。

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得要从现在做起,从身边的事情做起。

自己目前前途黯淡,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短期内挣扎出来,而且挣扎的目标也只能是有一步走一步。

囊中空空,没钱你说个屁,哪怕这遍地都是发财路,你也得有点儿本钱才行。

去深圳炒股,去HN炒地,去香港投资,你没钱,行么?

你钱少,行么?

不行。

沙正阳有印象,后世中网络上也介绍过,雪米莉凭借着写这类书籍挣了大钱,这不假,甚至还组建了一个团队来运作,挣了不少。

其实对于自己这个二十年后坐办公室,没事儿就在网上看小说的人来说,要写这类小说真不算难事。

要知道那个时代网络读者可比现在读者胃口眼光刁了不知道几十倍,想想龙空那些考据党,只怕你书中内裤皮鞋品牌不对,都能给你考据出个一二三来。

像《女带家》、《女酋长》这一类的小说如果换到二十多年后,估摸着作者根本就没有那勇气上起点,就算是去那些不那么讲究的小网站,估计都是扑街到死的命。

而且这个时代啥侵权、名誉这一类的东西更是可以置之脑后,那香港澳门那些家族风花雪月故事,纽约黑帮意大利黑手党或者RB山口组这些故事也都不是啥不得了的东西,在自己那个时代的网络上随处可见。

要根据这些逸闻故事随便撰写几本半真半假的小说,别说内地这些读者,恐怕香港那边的看客们都得要将信将疑呢。

也许,这还是一个不错的发财路子?

先赚几个快钱来花花?

沙正阳琢磨着,目光落在冯子材的背上,这家伙也许可以是一个不错的合作者?

等到冯子材把沙正阳送到南门汽车站,沙正阳刚好赶上一辆出站的客车之后,这才坐在车上好好考虑刚才自己突然萌生的想法。

看看汽车站周围那些个书摊上,再联想到汉都火车站周围那些个流动和固定的书摊商,无论是租书还是卖书,像雪米莉写的这一类书籍都是最受欢迎的。

黑道情仇、风流艳史,再加上混杂一些豪门恩怨等等,如果再能把什么港澳美国这些潮流元素加进来,对于国门刚开,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眼光瞪大眼珠看世界的内地小老百姓来说,精神文化极度缺乏的他们对这类书籍的确太缺乏抵抗力了。

至于说细节桥段,想当年在网络上从二十一世纪初就开始看书的沙晓鸥来说,真是不要太容易。

豪商巨贾、保镖情妇、装逼打脸、热血情仇、枪战功夫,啥热闹弄啥,沙晓鸥觉得这还真是一条路子,不过就是中间也还有许多麻烦,比如写稿,比如找书商打通关系。

无论是你卖给那些三流庸俗杂志还是直接出版,这里边没有内行人引路,你就玩不转,而自己却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来搞这个,所以沙正阳觉得冯子材是个很好的帮手。

尤其是冯子材很显然十分喜欢这一行,那么给他指指路,自己提供素材和大纲,让他来当一个初级枪手,甚至还可以找他去物设他的同学来当枪手,批量性的制作这类快餐小说,完全可以来试试水。

冯子材不是一路上都在嘟囔着他在学校里闲极无聊么?这样一个机会他怕是不愿意错过的。

更为关键的是冯子材这人品性不错。

前世自己和冯子材关系虽然说不上是最好的,但是哪怕是在自己被发配到西水最落魄那几年,冯子材都还是帮了自己不少忙,也一直和自己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

甚至于在自己担任西水镇党委副书记之后,他还专门拉着自己去找了找他那个已经调到市委办担任副主任的二叔,希望他二叔能有机会提携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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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一节 领导

从银台南门汽车站到汉都西门车站的虽然路程之后四十公里不到,但是汽车却要开一个多点儿小时,盖因进了市区这一段车速就会迅速降下来。

所以当沙正阳紧赶慢赶到市委大院里时,已经是快五点半了。

问到了曹清泰的办公室,也打听到了曹清泰在办公室,沙正阳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虽然知道曹清泰家庭地址,但是沙正阳不认为自己与曹清泰的关系熟稔程度和现在自己的状况适合登门,所以最好还是能在办公室里见一见面,谈一谈自己登门的意愿,也许这样更合适一些。

面对沙正阳的突然登门,曹清泰很是讶异,他很肯定对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他还是很高兴。

自己从银台回来,就能感觉到市委办里边对自己态度的冷落,这从自己分管的工作就略见一二。

市委办副主任兼市委机关工会主席,主要管工会、老干部工作,还有就是帮助市委秘书长联系扶贫点村的工作,可谓“身兼重任”。

不过曹清泰自己却没有太在意,他不认为自己的观点态度有什么问题,就算是现在,他也一样敢这么说。

唯一让他有些郁闷的就是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一些,没想到在一定场合下的言论竟然会激起这么大的波澜。

“来,来坐,正阳。”

曹清泰热情的招呼着沙正阳。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这个才一周多时间没见面的家伙好像是有了很大的变化,流露出来的那种沉静稳重和之前给自己当秘书是的气质截然不同了,这让很是讶异。

曹清泰知道沙正阳前一段时间失恋了,相恋了一两年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所以前段时间这家伙都失魂落魄的。

曹清泰虽然能理解年轻人在感情上受到打击带来的影响,但是这家伙却太过脆弱,一周时间都还没有缓过气来的模样,以至于自己被调离时这家伙都还懵懵懂懂的。

对于自己这个秘书,说实话,曹清泰是一直不太满意的,甚至也有意在年底换了对方的想法。

之前听说对方是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想着也算是自己的小学弟,所以才同意了让其担任自己秘书。

没想到这个家伙心思不在工作上,成天和女朋友卿卿我我,失恋之后又失魂落魄,让曹清泰很是失望。

不过这个家伙能在这个时候来自己这里,无论对方的目的何在,曹清泰都觉得比之前自己对他的观感要好了不少。

哪怕是真的找自己有事儿,起码也算是知道求上进了。

沙正阳并没有在曹清泰面前多绕圈子,对于这种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老手,绕圈子毫无意义,所以他索性很干脆的把自己来曹清泰这里的意图说了。

“你想去西水,而不愿意去南渡?”曹清泰有些不解,“就因为你老家在西水?这个理由很充分么?有意义么?”

被曹清泰的反问问得有些尴尬,沙正阳一时间也不好回答。

若是就咬着这个理由,恐怕会被曹清泰轻看,若是换了以前自然无所谓,但现在的沙正阳已经不是之前的沙正阳了,他对自己的未来有这明确的规划。

曹清泰日后应该可以成为自己未来仕途上的引路人,哪怕自己只给他当了半年秘书,而且自己关系并不密切,但是这也算是一粒种子。

之前固然不尽人意,但是只要以后自己好生浇水育肥,这粒种子定能开花结果,他有这个自信。

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至于让曹清泰失望,沙正阳觉得自己需要说一些实话,或者说让对方信服且生出好感的话。

“县长,呃,我了解过,西水那边党政办缺一个能写东西的,桑书记也比较喜欢笔头子硬的干部,所以我觉得我如果去西水,也许情况会好一些。”

沙正阳故作沉吟状,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理由。

“嗯,这还差不多,桑前卫是一个对文字很讲究的人,你去了倒是能发挥作用。”

曹清泰内心始终也还是对沙正阳有些歉疚之心。

哪怕沙正阳不得自己喜欢,但给自己当秘书,最后居然落得个下乡镇的结局,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原因。

所以他也愿意帮这个忙。

而且今天沙正阳的表现也让他有很大的意外。

自己这个前任秘书好像不像之前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儿,难道是失恋刺激到他了,让他想要在工作上奋发一番?

能主动的了解下一步的工作环境,进而努力去争取,就凭这一点就值得夸赞。

在曹清泰看来,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现象,比起沙正阳之前给他那种不求上进的表现,实在要好太多了。

曹清泰了想了想。

贺仲业和他的关系处得很一般,他不会去给贺仲业打电话。

三个副书记中,除了齐云山关系略好外,贾国英和闻一震与他关系都很普通,倒是常务副县长赵嵩和他关系密切。

“这样,我会帮你打电话说一说,但是具体如何,就不好说了。”曹清泰没有大包大揽。

县里边的情况他这半年也有所了解,自己去的时间太短,而且又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的,县里边那些干部会有几个人买自己的人情很难说。

赵嵩虽然没问题,但是他只是一个常务副县长,能不能成真还不好说。

尤其是这是自己的秘书,而且大家之前也都知道自己原来对这个秘书不是太满意的情况下,都会觉得就算是卖人情,也不会卖到他头上。

“那就谢谢县长了。”沙正阳也知道能说到这份上已经殊为不易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之前曹清泰对自己印象太差了,要想扭转改善,还得慢慢来,有了这一次的拜访,沙正阳相信下一次自己来拜访就会有更好的效果。

沙正阳离开的时候,曹清泰很难得的把他送到了办公室门口,还特意叮嘱他没事儿可以多来坐一坐。

沙正阳能感觉到曹清泰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邀请,看来自己今天一行,加上先前自己提出要到西水的理由,让曹清泰很满意,否则曹清泰绝不会有这样的态度。

对于曹清泰来说,如果自己日后真的有什么造化,曹清泰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好歹自己也算当过他的秘书,真有什么造化,他也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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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二节 料敌从宽

离开市政府的沙正阳赶了一趟回银台的中巴车。

从市区回银台的中巴车车票价格要比大客车更贵一些,大客车只要一块,而中巴车则要一块二。

这年头中巴车都还算是比较新潮的玩意儿,不像大客车那种中空上半截塑料皮靠背,而是整体的单座座椅,但价格上的差异让大部分人乘车还是乘那种五六十座的大客车。

从汉都到北面的涪岗、昭阳市都要过银台,不过这些长途客车基本上都不进县城,而是直接在县城东面的招呼站歇一脚捡一些顺路旅客就走了。

银台的南门汽车站主要还是县汽运司和省运司三十六队的车子跑这边,但随着运输体制的改革,中巴车也开始出现在了这种短途运输线路上了。

不过现在的中巴车还是县汽运司垄断着,不允许私人经营,要几年后运输市场彻底放开后,县汽运司和省运司都会被私人的中巴车打得落花流水。

遭遇了六点过汉都市区下班潮,看见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潮如海水一般在自己乘坐的中巴车旁边漫卷而过,沙正阳也是无限感慨。

十多二十年后,这种局面便再也无从得见,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的汽车潮,当然也还有滚滚的尾气和雾霾。

回到银台,已经是晚上快七点半了,但天色仍然大亮。

原本沙正阳是打算去找冯子材好好谈一谈的,来个联床夜话也行,但他还要先去高进忠那里。

几十年宦海的经验告诉沙沙正阳,料敌从宽,预己从严,不确定的可能性最好往糟糕的方面考虑,因为那往往会是现实。

虽然汪剑鸣答应了自己,但是或许他可以相信这个时候汪剑鸣的承诺,但是闻一震这种政坛老油子若是没有利益,不太可能做雪中送炭这种事情,所以这事儿还有许多不确定。

至于曹清泰这边,沙正阳倒是信得过,但是赵嵩的影响力能否达到那一步,不太好说。

所以,他还得去找一趟高进忠。

高进忠的家不在县政府宿舍楼,而是住在柴门街的公安局宿舍里。

他原来是县公安局局长,后来晋位县委常委、县委政法书记,一直兼任了好几年公安局长之后才卸任,所以到现在也还住在县公安局宿舍里。

县公安局宿舍就在柴门街38号,一道铁闸门,平时都是关闭着的,只有半带着锈迹的铁皮大门上的一道小门半掩着。

进去之后有三栋楼,高进忠住第二栋的一单元二楼一号。

进门时门卫还瞅了一眼沙正阳,不过看沙正阳的气度,门卫也没为难沙正阳,直接低头无视了。

沿着路进去,一道红砖围墙就在左面,比一般的大院围墙要高一些。

围墙上端用混泥土浇筑的斜面上还差着许多用碎玻璃片或者碎酒瓶支棱着的防护,这是这个时代最常用的防攀爬手段,三栋楼次第排开。

毕竟已经在记忆中消失许多年了,重入这个时代,但是记忆却没有能够马上就回到那个时代,给他带来的感觉却是混杂着陌生和熟悉的异样。

“铁哥,魏局长不在,签不到字,咋办?”有些粗犷的声音从前面一号楼的侧面传了过来,沉重的脚步声显示有两个人以上。

“那咋办?枪库值班的是老俞头,他比犟驴还犟,没魏局长签字,他肯定不会同意领枪。”

那个被叫做许哥的人气哼哼的道,语气里充满了烦躁不安。

“也不知道魏局长上哪儿去了,没准儿就去钓夜渔去了,这沱溪这么长,上哪儿找去?”

“嗨,没枪就算了,铁哥你有一支枪就行了,不就是例行的设卡拦截么?哪年不遇几次?市局那帮人就知道打电话穷吆喝,具体啥情况也不说清楚,谁知道那逃犯是不是往北边来了?”另外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接上话。

“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找不到魏局长,也只有如此了。”被叫做许哥的人叹了一口气,“那先去吃饭,八点半准时在局大门口集合,就开那辆SD750去,记得多带两支手电筒。”

三个人影映入沙正阳的眼帘。

当中一个车轴汉子孔武有力,走路带风,三十五六岁,显得格外精悍。

而他一左一右,左边的年轻人身形敦实,落在沙正阳眼中却是格外熟悉。

“鱼儿!”

沙正阳的声音都有些忍不住颤抖,下意识的想要揉一揉眼睛,没看错?!

“咦,正阳?你怎么在这里?”那敦实的年轻人也是讶然之后一喜,“这一个月你跑哪儿去了?人都没见着你。”

于峥嵘,这怎么可能?

等等,设卡拦截?是今天?

沙正阳的脑子立即飞速旋转起来,好像真的就是今天!

1991年6月21日夜,银台县发生了一起大案。

当天在按照上级公安机关要求,银台县公安局当晚在南渡镇设卡拦截一名逃犯时,因为对逃犯情况了解不多,三名公安民警在设卡拦截时被对方开枪击中,一名当场牺牲,一名重伤,还有一人轻伤。

这起恶性案件之所以在沙正阳印象中如此之深,甚至连哪一天他都能记得如此清楚,就是因为其中一名重伤者就是他高中时代最要好的的同学和邻居于峥嵘。

于峥嵘的母亲也是县饮食服务公司的,和沙正阳父母同一单位,所以也住在一起。

两家是邻居,关系一直很密切,沙正阳、沙正刚两兄弟小时候被于峥嵘叫做阳刚兄弟,沙正阳则叫于峥嵘为鱼儿。

于峥嵘当时被一枪击中胸部,肺部的贯通伤,后来因为伤势较重留下了后遗症,在几年后因为肺部伤势始终没有完全恢复而引发的并发症而逝去。

沙正阳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已经是西水镇党委副书记的他去参加追悼会时,于峥嵘妻子婆娑泪眼以及还不到两岁的孩子那清亮无暇的眼神,至今他都记忆犹新。

现在骤然看见了已经逝去接近二十年的于峥嵘,不,不对,应该是前世中逝去了二十年的于峥嵘,现在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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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三节 这么巧?

“鱼儿,鱼儿,真的是你!你没事儿吧?”

骤然激动之下,沙正阳有些口不择言,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能够转过弯来,或者说还没有完全把时间“倒过来”,就像坐飞机跨洋飞行没能倒过时差一样。

“我能有啥事儿?你喝醉了吧?”于峥嵘莫名其妙的推搡了对方一把,没好气的道:“你小子这段时间咋人影儿都看不见,我听说白菱……”

沙正阳和白菱处对象的事儿在他几个好友里都知道,而且大家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大家都对白菱的印象很好。

“行了行了,不说我的事情了,你在这干啥?”沙正阳注意到另外两人的目光望了过来,赶紧打断这个“死而复生”的老同学的喋喋不休。

“找领导签字,没找着。”于峥嵘一边回答一边介绍:“铁哥,崔哥,这是我同学沙正阳,在县政府办上班,给县长当秘书,汉大中文系的大才子,正阳,这是我们刑警队的许队长,崔哥。”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对于很多东西已经有些模糊了,沙正阳努力回忆着。

毕竟他在银台还工作了那么些年,这个许队长他有点儿印象,好像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叫啥来着他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受伤最轻,估计与他手中有枪有关,应该被免去了职务。

但受了重伤的于峥嵘一直在为他辩解,哪怕是沙正阳去医院看望他时他也这么说,估计也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嘴去带话。

只不过于峥嵘并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已经调走了,不再是银台县的县长了。

三十二三岁的刑警队副队长,在县公安局里也算是翘楚人物了。

这年头干部年轻化还没有走得那么快,三十来岁能在藏龙卧虎的刑警队里出头,当然不简单。

但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也就意味着他的政治前途彻底断送了,所以在沙正阳后来的印象中没有留下多少印记。

“哦,沙秘书,你好。”听说是C县长的秘书,姓许的车轴汉子倒是挺大方的打了个招呼,而那姓崔的老刑警看上去都四十来岁了,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寒暄了两句,许姓车轴汉子便示意他自己和老崔先走。

沙正阳心中一急,这一走,就不好办了。

“许哥,你们要去设卡拦截逃犯?”

“咦,你怎么知道?呃,刚才我们的话你听到了?”许姓车轴汉子瞪了于峥嵘一眼。

于峥嵘赶紧道:“嘿嘿,许哥放心,正阳不会乱说,正阳,你问这个干啥?别瞎咧咧。”

“我刚从市里回来,县长调到市委去了,我去看看他,正好遇到了你们市委政法高官吴书记和一个穿警服的在市委三楼说事儿,就是说好像有一个逃犯是从南边而过来的,可能身上有枪,正在安排布置设卡堵截,……”

许铁讶然,锐利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

这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听到自己和小于说设卡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凑巧听到市委政法吴书记和别人布置工作的事情,而且还给自己来一句逃犯有枪,这是想要戏耍自己么?

许铁知D县长曹清泰已经调走一个星期了,这家伙虽然是小于同学,但是现在也就是县政府办一普通工作人员了,居然还给自己扯上了市委政法委的吴书记。

汉都市委政法书记同时兼着市公安局局长,这家伙所说的吴书记肯定也就是市公安局局长吴天河,听起来似乎有模有样,但许铁从不相信这么凑巧的事情。

只是这家伙这么给自己演一出有什么意义?

戏耍自己?还是要在他同学面前显示一下虽然县长调走了,但是他还是很有关系门道,甚至还能接触到汉都市公安局的一把手?

在许铁看来,多半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是这般爱好虚荣,这让许铁有些不屑。

“小沙,你这个话是听谁说的?逃犯有枪?”许铁停住脚步,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道。

见吸引住了许铁,沙正阳松了一口气。

他可是真不愿意一些他绝不愿发生的事情重演。

在他记忆中,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年里,他和于峥嵘在一起时候,于峥嵘都会如同祥林嫂一般反复的提及这件事情。

于峥嵘的话语中懊悔夹杂着无比遗憾,就说那天晚上因为分管局长不在,他们没能签到字领到枪。

这个时D县公安局刑警队基本上都是人手一把枪,而且多半都是随身带。

但那段时间邻县公安局一名民警因为喝醉了酒之后把枪丢在了饭馆里,还好被人捡拾到了,没出啥大事儿。

所以市公安局开展了对全市公安机关枪支大检查,要求非值班人员或者因工作需要需要持枪者,一律枪支入库,需要则到枪库按规定程序领取。

这本来也就是一阵风,一般说来一段时间之后,因为工作需要,这些枪支就会陆续重新发到警察手中,远不及一二十年后管理那么严格。

当然这也和时代不同有关系,现在没有后世那么先进的通讯工具,找人很方便,哪怕人不到,领导一个电话就能先临急权变,后补办手续就行了。

但现在还不行,赶上下班时间,而领导又恰巧不在,遇到认死理且有没有特殊原因的,你还真不好打交道。

今儿个正巧就遇上了。

结果就是一起去的三人中只有一人有枪,而且是一把六四式,骤然遭遇之下,逃犯则掏出了一把火力更猛的五四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黑星枪。

猝不及防之下,一名警察当场牺牲,而于峥嵘在与另外一名有枪同伴一道追击时被对方逃跑时一枪击中了右胸,另外一名同伴也被对方一枪击中了肩部。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对方有枪。

对方曾经是一名军队转业的志愿兵,在部队上就是枪械修理员,算是一名“专业对手”,这支枪据说也是从部队报废枪支零部件里凑出来的。

当然这些情况都是在两天后这名逃犯在邻市的一座山上被武警围困击毙后才知道的。

于峥嵘就一直在埋怨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个情况,他们就会提高警惕,不会按照寻常的设卡拦截那样的方式来应对了,只可惜从来没有如果早知道。

但现在,好像就真的有“如果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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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四节 扼杀在萌芽状态中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这番说辞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的确,这事儿未免太凑巧了。

一听到说要设卡拦截,怎么就能和市公安局一把手扯上关系,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过对方大概也是搞不明白自己要撒这种谎的意图吧,所以才会将信将疑。

“呵呵,许哥,下午我去了市委见我老领导,他现在调到市委办担任副主任,正巧碰到市公安局一位领导来市委找吴书记,吴书记在开市委常委会,曹主任就在负责会议,所以就在会议室外遇见了,刚好听到了那么几句,真就有这么巧。”

沙正阳面色不变,显得很自然,“当然,我也在不知道是不是说你们这事儿。”

沙正阳并不担心对方会戳穿这个可能存在漏洞的谎言。

吴天河不是谁都能接触上的,市委常委,政法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实打实的正厅级干部,大概县公安局里也只有县公安局局长常淮生能搭上话,副局长都难得有机会在一起说话。

许铁这种刑警队副队长这种身份是绝对靠不上边儿的。

就算是日后真正能搭上话了,他要去专门询问这样一句话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事隔日久,吴天河也不太可能想得起某年某月某日他曾经和哪个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贵人多忘事,他们也不会在乎这么一句话。

“不是这一桩还能是哪一桩?市局来的紧急电话通知,连传真都没有来得及,难道还能一天有几个逃犯冒出来?”

于峥嵘倒是有些兴奋,听说是持枪逃犯,对他这种刚参加工作一年的年轻刑警来说就太有刺激性,太具有挑战性了。

许铁目光在沙正阳平静的脸上流淌了一圈。

他总觉得对方未免太老成了有些,就算是给领导当过秘书也不至于老练到像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般,自己在他面前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怎么琢磨都猜测不出对方撒谎的意图何在,那么排除这种可能,那就有可能真的是碰巧了。

恰巧市局某位领导到找在市委开会的吴书记汇报工作,顺带说了这件事情,或者就是专门汇报,被这个家伙刚好听见了。

如果是那样,事情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是寻常逃犯,这种事情每年都会遇上那么几遭。

抢劫的,杀人的,强奸的,越狱的,但这些人再怎么骁悍顽劣,那也不过就是普通人,顶多比普通人强壮一点,但论危险性,都算不上什么。

哪怕他有刀棍这一类的武器,在三五个有准备的警察面前,尤其是有手枪的警察面前,基本上要么就是束手就擒,要么就是寻机逃跑。

准确的说,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没有谁能在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时还能保持泰然。

但如果是持枪逃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身持枪,嗯,非法持有枪支,那就是犯罪,而且这种在逃跑途中持有枪支的犯罪分子,那基本上都是重犯。

也就是说他拼命的几率就要大得多,对警察的威胁那也是成几何倍数的增加,如果不认真应对,那就非常危险。

“小沙,你真的听到吴书记他们说逃犯有枪?”

许铁也不敢冒这个险,如果罪犯真的有枪,那自己这一把枪肯定就不够用,魏局长不在,那也得想其他办法去枪库把枪领出来。

“这我可不敢打包票,我只听见他们说可能有枪,但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只要是可能,那也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料敌从宽啊。”沙正阳不动声色的道。

“可魏局长不在啊。”于峥嵘又有些沮丧。

“魏局长不在,常局长在啊,他家灯好像还亮着呢。”沙正阳瞥了一眼对面的二楼。

现在的县公安局局长常淮生是接高进忠的班,也和高进忠住两对门。

高进忠去年底就卸任了政法书记,但常淮生还没有能接任,不知道什么原因。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逃犯,有一支枪足够了,这么要去找局长签字领枪,似乎显得有些小题大做,更有点儿要在局长面前显摆自己多么不怕牺牲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许铁没有考虑要去找一把手签字。

但如果真的逃犯有枪,那就是两个性质了。

若是因为自己没有找到局长签字就没把枪领到,结果导致出现了意外,那就是自己的失职甚至是渎职了。

“逃犯有枪的话,那我们就必须要领枪了,而且的准备周密一些。”许铁的目光仍然落在沙正阳身上,语气重了许多。

沙正阳也听得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别开玩笑,这种事情也容不得开玩笑。

“嗯,那是,现在社会越来越复杂,亡命徒也越来越多,都是给看香港录像给看出来的。”沙正阳接着话,字正腔圆,“是得小心一些,最好多去几个人。”

见对方仍然语气十分肯定,而且还有点儿“建言献策”的意思,许铁终于确定对方恐怕不是信口雌黄了。

好歹也是当过县长秘书的人,恐怕也不至于这么不知道轻重才对。

打定主意,许铁也就不纠结了,迅即点点头,“也是,常局长在家,那就去找常局长签字。”

于峥嵘和老崔见许铁要去找局长签字,于峥嵘和许铁也就站在了楼下,于峥嵘随口问道:“正阳,你上哪儿?”

“去高主任家。”沙正阳笑了笑,“对付持枪逃犯,自个儿千万小心,一定得都有枪才行,千万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滚你的,少在哪儿拽文嚼字!”于峥嵘笑骂道:“就没有一句好听的。”

“我是为你好,干你们这行的,刀口舔血,是要自个儿小心才是。”沙正阳没好气的道:“算了,等过几天我约你一起吃饭。”

沙正阳走到单元楼道里的时候,许铁也正在上楼。

敲了常淮生家的门,还好常淮生在家,出来问了情况。

常淮生听到许铁说逃犯有枪,立即警觉起来,“谁说的有枪?怎么下午下班的时候老魏没给我说?市局又有通知?”

许铁暗自叫苦,不知道如何应答,却听得门外沙正阳接上了话,“常局长,是我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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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五节 长辈

常淮生的家门没关,许铁站在进门处。

常淮生正准备在许铁交给他的领取枪支的审批手续上签字,听到许铁这么说才抬起头问道,正好这个时候沙正阳也走到了二楼上。

常淮生当然认识沙正阳这个曹清泰的秘书,听得沙正阳把情况一介绍,倒没有不相信。

他也知道曹清泰调回了市委办,沙正阳到市委去正巧听到这事儿也不算太意外。

“嗯,许铁,既然可能有枪,那就不得不防,这种事情要宁可信有,不可信无,你把你们刑警队的人多叫上两个,从津县过来如果不进城的话,走北边,还真的就要走咱们这边儿,你们都自个儿小心一些。”

常淮生也是老刑警出身,精瘦黝黑的面庞,很有些肃杀之气。

沙正阳也有印象,这件事情好像也对常淮生的仕途也有影响,起码他没能接任到高进忠卸任半年的政法书记,而是一直在县公安局长位置上干了好几年后退了二线。

“常局长放心,那年不遇上这种事情几回?”许铁挺了挺胸,语气坚决:“兄弟伙都知道怎么做,保证完成任务!”

“嗯,知道就好,一切小心。”常淮生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这种可能有枪的含糊说辞也意味着多半没枪,真要是确定有枪,那肯定来的传真内容都绝对不一样了。

常淮生点了点头,然后才又对沙正阳笑着道:“小沙,这县长走了,有没有兴趣来干公安?听说你笔头子挺好,我们局里办公室就缺一个能写东西的,怎么样?要愿意,我去找你们朱主任说。”

“哎,谢谢常局长的关心了,我也很仰慕公安这一行啊,只可惜天生不是干这块的料啊。”沙正阳很淡定的摇摇头,“这次我多半要下乡镇去锻炼,所以只有辜负常局长一片好意了啊。”

常淮生也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知道里边有事。

作为县公安局局长,常淮生当然清楚市里边下来没多久的曹清泰在县里关系处得并不算融洽。

朱伟忠作为县府办主任都与曹清泰关系很淡,如果曹清泰不走,朱伟忠这个县府办主任迟早换人,现在曹清泰突兀的走了,沙正阳这个秘书恐怕就难免要受点儿夹磨了。

“嗨,年轻人下去锻炼一下也是好事,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小沙是重点大学毕业生,文笔好,到哪里都能发挥作用。”常淮生虽然不怕朱伟忠,但是也不愿意因为沙正阳而去得罪朱伟忠。

沙正阳也没多搭白,就跟着许铁下了楼,许铁在楼道门口站定,“小沙,你要下乡镇?”

“可能吧。”沙正阳笑了起来,“许哥,你还是忙你们自己的大事吧,把枪带够,多带点儿人,千万别出事儿。”

“放心吧,我会多叫几个人,带两支微冲,不长眼的真要走我们这边,那就真的让他来得去不得了。”许铁点点头,“过了这事儿,找时间一起坐一坐。”

“好啊,我最喜欢和公安上的朋友一起喝酒吹牛,长见识!”

沙正阳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让许铁也挺高兴。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让小于叫你。”

沙正阳知道自己在这个许铁心目中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能让对方说这话,说明对方认可了自己。

不过现在沙正阳没有其他多余心思,解决他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经。

他能做的已经尽量做到了,该提醒的也以一种特殊方式提醒到了,对方也相信了,他问心无愧了。

听到对方准备带微冲,沙正阳心里也踏实不少。

虽然这年头的82微冲和79微冲论精确度都算不上多好,但近距离的对抗,那却是一般寻常犯罪分子无法对抗的。

再加上其他民警的手枪配合,这都还要出事儿,那真的就是天意了。

和许铁一块儿走到楼的另一头路上,沙正阳又和于峥嵘以及老崔打了招呼,这才离开,重新上楼去高进忠家。

还好,高进忠在家。

沙家和高家也是多年的老关系了,父亲和高进忠的同乡兼同学关系,加上承了高进忠的情给曹清泰当了秘书,都使得沙正阳和高进忠关系很不一般。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找我了呢。”看见沙正阳进门,高进忠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是语气里仍然是没有客气。

“你看看你这半年来干了些啥?曹清泰走了我看对你未必是坏事,冷静一下脑袋,别一天浑浑噩噩过日子!”

沙正阳沉静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看着眼前这位看上去仍然精神十足的长辈。

二十多年后的高进忠早已经退休了,但他的儿子高铎却一直和沙正阳有瓜葛。

无他,高铎二婚老婆的姨妹子和沙晓鸥同居过一段时间,嗯,一两年吧,沙正阳每年也会去看一看高进忠。

那是沙正阳第一段婚姻结束之后的迷惘期,长达五六年,也严重的影响了沙正阳的仕途发展。

拿别人的话来说,在那么好的条件下,长达五年时间里沙正阳的职位就只挪动了一下,不能不说和他的婚姻失败以及后续的感情迷茫有很大关系。

要知道那时候他的“政治导师”桑前卫已经从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调任省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了,而他还在一个副县长和冷门县委常委位置上徘徊不前,甚至连县委常委里边更重要的一角都不行。

“高叔,那哪儿能呢。”沙正阳腆着脸笑着道:“就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呃,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来叨扰您。”

“哼,这会儿又好意思了?”高进忠的眼睛很凶,近乎于三角眼,一双鸦眉极为锋利,所以他在县公安局当局长时说一不二,极有威信。

“高进忠,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招呼沙正阳坐下的温大红是高进忠老妻,和沙正阳母亲关系也很好,所以没好气的怼了高进忠一句。

“正阳还年轻,有些事情不太懂,你当叔的不好好帮帮他,还在那里瞎叫唤,显示你能耐大怎么的?你在正阳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屁颠屁颠的在全村茅厕边上吭哧吭哧掏大粪哩?”

一句话把高进忠给挤兑得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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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六节 谋划

高进忠没当兵之前还真的在村里掏过一段时间粪,只是现在没几个人知道,知道了也没人敢说。

其实在那个年代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务农积肥需要,很正经的工作,也正是因为他积肥努力,表现好,才被推荐去当兵。

但其他人如果敢在高进忠面前这般放肆,那铁定翻脸。

自家老妻,都是知根知底,那时候的温大红还是村里的文艺骨干,一朵花,都说高进忠是走了狗屎运才能找到温大红,所以这家里也一直是温大红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高进忠半句话都没敢多说,只是有些悻悻哼了一声,“我和正阳说话,你就别在这里瞎搅和了,你去忙你的。”

“正阳,别理你高叔,他就这德行,喝水,有啥事儿,好好和你高叔说。”

温大红一直挺喜欢沙晓鸥,如果不是自家闺女考上大学在外地,而且闺女也说了绝不回县里,温大红还真的想让两家结亲。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书记碰头会定了,你们这批,好几个要下乡,本来都是这一届分回来的应届大学毕业生,但朱伟忠要把你给推出去,所以就一并给说了。”

高进忠虽然已经到人大了,但是人脉关系还在,这些消息他还是能打听到的。

“高叔,是我和朱主任关系没处好,听说朱主任要当县委办主任了?”沙正阳低着头,一脸老实承认错误的模样。

现在的县委办主任年龄差不多快到了,朱伟忠一直想要直接转R县委办主任,当然这一步跨度不小,但也非不可能。

“哼,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老刘时间还没到呢。”高进忠摇摇头。

“你甭关心别人的事儿,想想你自己吧,书记碰头会都过了,这事儿怕是没啥回旋余地了,让你去南渡,我琢磨了,先去呆上一年,等老常当了政法书记,我给他说说,让你到政法委来。”

沙正阳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忍不住鼻子都有些发酸。

这都是自己年轻不懂事造成的,有县长秘书这个身份,有几个会H县政府办主任关系处不好的?

再不济也能保持一个最起码的同事关系才对。

纵然是朱伟忠这人有点儿问题,但自己若是成熟点儿,有何至于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现在高进忠却早已经在替自己考虑后路了,这份情谊让沙正阳铭刻在心。

印象中前世自己到西水之后,高进忠也想办法想要把自己调到县政法委或者县人大办,常淮生因为南渡镇枪战一案受影响,并没能接班县委政法书记,所以调政法委的事儿自然搁浅。

只不过那时候自己正得桑前卫看重,所以沙正阳就没有去县人大办。

“高叔放心,下乡镇也没啥,我觉得未必是坏事,只是我想回西水,不想去南渡。”沙正阳说出自己的来意。

“回西水?不想去南渡?”高进忠琢磨了一下,皱起眉头。

“桑前卫的确很干练,但郭业山这个人很看重有文才的人,你给曹清泰当过秘书,又是中文系毕业的,去南渡也许能符合他的口味,起码能留个好印象呢。”

沙正阳对郭业山并不了解,因为在桑前卫提拔为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不久,郭业山也担任副县长了并很快离开了银台。

郭业山在银台县担任副县长时间不长,不到两年就升任津县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

后来郭业山的官运也不错,好像当到了津县的常务副县长,而且很快就接R县委副书记。

再后来沙晓鸥只知道郭业山离开了汉都市到其他地市去了,具体情况他就不清楚了。

沙正阳不想去南渡,倒不是说担心在南渡发挥不出来,而是觉得自己要在南渡熟悉情况,这就会耽误时间。

远不及自己到西水那么顺捷,凭借前世对西水情况的了解和桑前卫脾性的熟悉,他自信要不到半年就能得到桑前卫的欣赏和认可,甚至可能跟随桑前卫前进的步伐重回县里,到县委办。

当然,那时候要看他愿不愿意走了。

“高叔,郭业山听说有些喜欢务虚,我想在乡镇下边扎扎实实做点儿事情,也许郭业山并不喜欢我这样的……”

“谁说郭业山喜欢务虚?你扎扎实实做事儿,哪个领导不喜欢?”高进忠没好气的反问道,一脸不悦。

“算了,既然你打定主意想要回西水,我明早给桑前卫打个电话,让他和石国锋说一声,把你要到西水去吧。”

“谢谢高叔,其实我就是觉得我姑还在西水,我在西水也方便一些。”沙正阳对欺骗了这个一心替自己考虑的长辈还是有些愧疚,忙着道:“也许本身就呆不了多久呢。”

说定了这事儿,沙正阳才又问道:“铎哥呢?”

“他?人成天都不见影儿,让他到建委不干,说非要去搞自己的业务,现在可好,省三建司都快要垮了,他要吆喝着要自己出来单干,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气候!”

说起自己的儿子,高进忠就一肚子气,火气也上来了。

“高叔,现在国有企业的形势不太好那也是大气候原因,估计上边也会有对策,铎哥要出来单干我看也未必是坏事,看看八十年代那一批出来下海的,谁没有赚得钵满盆肥?”沙正阳也开导着高进忠,“没准儿铎哥就能一跃成为百万富翁呢。”

这年头万元户在偏远农村里可能还有点儿噱头,但是像在汉都市里就不值一提了,不过百万富翁却也不多见,起码单纯的做点儿生意想成为百万富翁不易,除非是搞企业。

但现在乍暖还寒,风波之后针对市场经济和私营经济的不利舆论又开始泛起,尤其是在沿海地区已经又有政策收紧的迹象,所以高进忠当然对自己儿子想要跳出来这事儿持反对态度。

“哼,晓鸥,你这是看不清火色么?”高进忠在沙正阳面前没有太多忌讳,“曹清泰为什么这么仓促的走人?你不知道原因么?”

“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听说苏联那边气氛很紧张,看样子要出事,苏联老大哥虽说和我们国家矛盾不小,但是毕竟是社会主义老大哥。那边出了事,意识形态上肯定会对我们这边有冲击和影响,你们这些年轻人,看不清形势就在那里咋咋呼呼,吃亏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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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七节 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对于高进忠的政治敏锐性沙晓正阳还是相当佩服的,别说这事内陆地区了,就算是沿海,一般人恐怕对苏联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懵懵懂懂。

也只有在燕京这些本身自带加成色彩的地方,干部们恐怕才对苏联那边的情况关注。

苏联解体,苏共倒台带来的冲击波会在下半年在国内显现出来,所以高泽要真想丢掉铁饭碗,自己创业,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邓公南巡带起的春潮袭来之后,才是最佳时机。

“也是,现在气候不对,铎哥可以等一等再说,呃,哪天我碰到铎哥,和他好好说一说。”沙正阳下意识的道。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和态度已经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像告诫劝说高铎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来了。

要知道他在高进忠眼中一直就是一个不合格不成熟的年轻干部,把沙晓正阳推荐给曹清泰当秘书就是他的的一个失误。

所以他现表露出来的气度,落在高进忠眼中大为惊讶之余,也有些欣慰。

究竟是失恋还是被发配到乡镇上,让这个原来看起来懵懵懂懂不成熟的家伙陡然间似乎成熟起来,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来的沉稳淡定,几乎一下子就让沙正阳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高进忠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或者是看走眼了。

高进忠不知道这种感觉其实下午在曹清泰身上也发生过。

他们或多或少感觉到了沙正阳身上透露出来的一种隐隐的气息与原来不太一样了,但你要说这种气息气质的蜕变有多大,他们又觉得无法令人相信,只能是这种说不出来的将信将疑。

回到自己二楼上的寝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那台胜利JVC放像机,以及藏匿在抽屉下的录像带,陪同自己和白菱渡过了多少“性福”的夜晚,沙正阳慢慢的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很想抽一支烟,让自己慢慢的沉醉在烟雾中。

这一天扑面而来的种种,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充实,实在是陡然走进这个逝去的时代中,他的脑袋都有些应接不暇,时间的紧迫性又让他几乎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一直到现在。

中午太过疲倦,所以他美美的睡了一觉,但现在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些事情,同时也要多今天的种种事情做一个总结。

白菱离开了,或许她在她现在工作的汉化集团都不会待太久,哪怕他们汉化总厂是汉溪省属特大型企业,而财务部更是炙手可热,收入相当高,比一般的干部身份都更吃香。

白菱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性格,她能断然离开自己而没有沉迷在儿女私情中就能看得出来。

沙正阳能感觉得到,其实白菱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只不过这份感情比起她的理想和目标,似乎显得单薄了点儿,又或者自己这个人的分量之她心目中还不足以让她留下来吧。

想想自己这半年来的浑浑噩噩的拙劣表现,或许那些才出社会喜欢过安安稳稳小日子的女孩子会喜欢自己这样,但像白菱,却不行。

也许这一段感情可以暂时收敛起来了,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自己都该丢开其他,全副身心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了。

因为时不我待。

关于自己的去向问题,沙晓鸥觉得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这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沙正阳觉得,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外,哪怕闻一震不愿意帮这个忙,自己也是可以去西水的,他也有这份自信迅速赢得桑前卫的认可和欣赏。

自己的文笔,以及桑前卫的作风,他可以很好的结合起来。

这事儿暂且不提,只等明天县委常委会了。

剩下就是另外一件大事儿。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这好像是《鹿鼎记》中韦小宝的观点,但沙正阳觉得很符合自己眼下的处境。

当有权的大丈夫,这需要一个长时间过程,但要谋些小钱,倒是当务之急,否则自己的生活质量,乃至为变成有权的大丈夫,都会有很大影响。

沙正阳很珍惜现在,珍惜这一次重新来过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绝不是换个姿势再来一次那么简单,这关乎自己在这一次中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或者说能怎么来证明自己重来一次的意义。

他给自己定了一下位,嗯,重来一次,自己该怎么做?

最后确定,起码应当做到,换个姿势,做想做的事情,做该做的事情。

这两句话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如果你细细品味,就能明白,这里边含义极其丰富。

做想做的事情,那就是要实现自己内心的愿望,前世中未做过未实现的,或者说未能做到圆满和让自己满意的,那么这一世就要努力去实现,这内容很丰富。

俗一点的,层次低一点的,挣前世梦寐以求的金钱,比如像这个时候的刘永好或者卢志强。

追求自己未曾获得过的女人,甚至是前世中只能仰望或者在梦境中幻想的女人,无论是自己所处现实环境中仰望的,还是只能在影视中意淫的。

还有层次高一些的追求,比如实现自己前世中的一些想法,无论是事业上的追求,还是仕途上的攀登,自我价值的实现。

当然,这里边也免不了会有一些俗套的内容,比如让轻看自己的人最终瞠目结舌,让恶心自己的人被反抽打脸,诸如此类等等……

想到这里,沙正阳还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恶趣味在里边了。

但无论如何,这个世界都应该和原来的世界不一样了,尤其是在自己周围的世界,绝对应该有所不同,否则那就是自己的失败。

换个姿势重来一次的意义在哪里,就应该体现出来。

想到这里,沙正阳不由得心潮澎湃。

这个世界,绝对值得期待,会且应该因自己而变,而他也不会让这个世界,和那些期待他的人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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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八节 老鬼

“你说沙正阳他本人对下乡镇不反感?”方面阔嘴的男子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间一股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

“姨父,可能也不是不反感吧,应该是有些思想准备吧。”哪怕对方是自己亲姨父,姨妈也坐在一旁,汪剑鸣还是有些不自在,提着嗓子解释道:“朱主任对他恶感很深,现在县长走了,所以……”

“这我知道,朱伟忠很不待见他,要不怎么会把他和本届大学毕业生一起列入下乡镇的对象?”方面男子目光如炬,扫过汪剑鸣的脸,淡淡的道:“他还知道请你来帮忙,就是为了去西水?”

“他说既然下乡镇的事情已经决定了,谁也无法改变,那么想要去一个生活方便一点儿的地方,他姑在西水,所以……”

在方面男子目光下,汪剑鸣下意识觉得自己嘴都有些发干。

“哼,就这么简单?”闻一震面色不虞,“剑鸣,你还真以为你这个同学这么简单?”

汪剑鸣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姨父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反正都是下乡镇,下哪个乡镇不一样?

南渡和西口,看起来好像南渡还好一些呢。

“老闻,别在那里卖关子,剑鸣还年轻,哪里懂那么多,有啥话好好和剑鸣说。”坐在一旁的鲁琴没好气的怼了自己丈夫一句。

“不就是让你帮忙说一句去西水么?去西水和去南渡有啥区别?再说了,沙正阳和剑鸣也是多年同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西水还远点儿呢。”

瞪了一眼自己妻子,闻一震也知道自己妻子很看重这个侄子,所以也就不再绕圈子,沉声道:“你们懂啥?沙正阳这是有高人替他支招呢,西水和南渡当然不一样!”

“咋不一样?”鲁琴也有些好奇。

“今年中央要在全党范围内开战‘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省里和市里定了咱们银台作为活动示F县,市委黄书记联系咱们银台县,县里定了西水作为重点示范乡镇,贺书记也直接联系西水。”

闻一震瞥了一眼妻子和汪剑鸣,表情严肃。

“这个活动肯定会有大量的工作做法和经验总结,需要不少文字资料,沙正阳不是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么?虽然在工作态度上很一般,但是文字功夫还是不错的。”

鲁琴和汪剑鸣都恍然大悟似的,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明白了闻一震话语里隐藏的意思。

“按照剑鸣这么说,这小子应该是有些醒悟了,我本来说这个活动让老石在组织部里边确定一个人专门负责这项活动,就由你来,也算是一个锻炼机会,……”

话说到这里,鲁琴和汪剑鸣都反应过来,汪剑鸣更是张大嘴巴:“姨父,你是说正阳想去西水,也是冲着这个活动去的?”

“哼,你以为你这个同学就没有点儿政治敏锐性?”闻一震话语里没多少感情色彩,手指在茶几上慢慢的敲打着。

“就算是他真不是冲这个去的,桑前卫很能用人,沙正阳一去说不定就要被他用起来,赶上这个机会,再出几篇好文章,没准儿就能咸鱼翻身呢,到时候还能有你的戏?”

一听得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侄儿的发展前途,鲁琴立即就变了态度:“老闻,那不行,绝对不能让沙正阳去西水!这种机会,能不能让剑鸣去西水?”

“剑鸣去西水倒没有必要,这项活动本来也就是组织部门牵头,剑鸣在组织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多跑一跑,你也是学历史的,写点儿这方面的东西不在话下吧?如果不会,多找你们部里边老同志学一学,……”闻一震胸有成竹。

汪剑鸣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虽然他内心觉得沙正阳似乎没有这么深远的考虑,但这种事情他毕竟没有自己姨父那么经历得多。

如果沙正阳到西水真的会对自己有影响,尤其是可能咸鱼翻身,和自己形成竞争关系,那他当然不愿意。

“剑鸣,你不要以为我好像有点儿刻薄了,我告诉你,现在上边很重视大学生的使用,你们这一届大学生分到县里就那么些人,而重点大学毕业的也就你和沙正阳,还有谁?”

闻一震知道对方不在自己这个位置,自然看不到那么远,所以也就耐心解释。

“哦,县委办的王仲华,宣传部的焦阳,纪委的陆烜,本来沙正阳是最占优的,可惜他不走运。王仲华给贾国英当秘书,现在前景最好,焦阳也很得重用,都快成宣传部的一支笔了。”

“你如果不努力出头,真正等几年要提副科了,没准儿你们这一批里就是那么一两个名额,那就是能者上,庸者让,你愿意成为失败者么?”

闻一震话语平实中肯。

“如果没有意外,桑前卫春节后肯定要提拔起来,贺书记很欣赏桑前卫,弄不好就要让桑前卫接班担R县委办主任,如果沙正阳真如剑鸣你说的醒悟了,能说会写,再会来事儿,那就可能是你的最大竞争对手了,我也不可能帮你一辈子,几年后我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上谁也说不清楚。”

汪剑鸣明白闻一震的意思了。

位置有限,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那么能提前把竞争对手排除出去,当然最好不过了。

“谢谢姨父,我明白了。”汪剑鸣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当时来姨父家的时候就有些纠结,内心深处他也不希望沙正阳有翻身的机会。

尤其是二人都是一起分来的,沙正阳毕业的汉川大学比自己的汉川师范大学牌子更硬,日后肯定会在一些时候有竞争。

只是沙正阳拜托自己,好歹也算是同学一场,关系也还不错,自己不来一趟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而且他也不认为从南渡改为西口又有多大不同,做个顺水人情而已,所以他才来了。

现在经姨父一分析,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真要被沙正阳重新抓住机会,没准儿还真的会让他咸鱼翻身呢。

所以当闻一震这么一分析揣测,汪剑鸣立即就改变了心态,再也无复有半点愧疚和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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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只要推荐票,来3000张吧!老瑞很努力!解释一下,因为前期存稿都是用沙晓鸥的名字,后来嫌主角名字不够伟光正高大上,所以改成沙正阳,没改到的,兄弟们谅解,顺带帮忙捉虫,老瑞会马上修改,理解万岁。至于官文中有些避讳词语,老瑞也尽量想办法处理。

第一卷 第十九节 推”文豪“上位

当汪剑鸣离开之后,鲁琴见自己丈夫还坐在沙发上沉思,忍不住道:“老闻,这事儿也值得你这么费心思?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就算了。”

“不,我倒不是在想这事儿,我是在琢磨沙正阳这个人。”闻一震摇摇头,抬起目光来。

“剑鸣说沙正阳头脑简单,不懂事儿,又遭遇了失恋,我原来以为也是,嗯,他给曹清泰当秘书期间的确也表现不佳,但好像失恋打击和曹清泰调走这两件事情的接踵打击反而让他清醒之后振作起来了,很不简单呢。”

鲁琴有些惊讶,也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为什么你会这么看?不是都说沙正阳是徒有重点大学毕业生的虚名么?”

“以前也许是,但昨天他的表现让我有些改观了,要不我为什么会不让他去西口?”闻一震慢吞吞的道:“你知道我昨天去市委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了?”鲁琴不解的问道。

“看到了他去拜访曹清泰,曹清泰还把他送了出来,看样子很是满意的表情。”闻一震一字一句的道。

“啊?不是说曹清泰对他很不满意么?”鲁琴在县委统战部工作,消息还是很灵通,尤其是这还是自己侄儿的同学,也许还是竞争对手。

“是啊,但我看曹清泰把他送出来,很亲热的样子,不像是一般的客套,不得不让人有些意外,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突然醒悟了,那就不得了。”闻一震摇摇头。

“再说了,剑鸣他们这一届里边,就属沙正阳的文凭比剑鸣硬,日后若真是要提拔,一丁点儿差别,也许就能让领导做出另外的选择,剑鸣也还不成熟,没吃过亏,没准儿沙正阳这一回下乡镇还能成为他的一个磨砺机会,所以……”

鲁琴明白丈夫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要让侄儿尽快脱颖而出,趁着沙正阳下乡镇先行一步,占个先手。

“现在干部‘四化’高层提得很响,革命化不用说了,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更为凸显,我估摸着这股风会逐渐吹下来,剑鸣和沙正阳他们这一批大学生都能赶上这个好形势,也许一两年后就有机会,所以这底子要先铺垫好。”闻一震又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

就在汪剑鸣与闻一震商议沙正阳的事情时,沙正阳却没有想那么多。

在他看来,曹清泰和高进忠都答应了自己,也就是换一个乡镇的事儿,又不违反原则,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就算是汪剑鸣帮不了忙,也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到西水,他有印象,桑前卫需要一个文笔不错的笔杆子,这方面他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

尤其是好歹给曹清泰当了这么久秘书,再加上自己也还有多年在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副主任的记忆,根本不算是一件事儿。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自己这点儿文才能不能变成即战力,呃,或者说即时转化为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金钱。

“正阳,你小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就算是县长调走了,你前途无‘亮’了,也不至于突发奇想,走这条完全不靠谱的路子吧?”

冯子材气哼哼的躺在学校教师单身宿舍里的床上,根本就不理睬沙正阳的建议。

“不靠谱?才子,你就这么没信心和底气?你在高中和大学时候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概在哪里去了?”

沙正阳也知道这家伙也怕自己眼高手低,毕竟从未接触过这一行,心里不踏实,所以得给他鼓鼓劲儿。

“那啥雪米莉写的东西,你起码看过好几本了吧?抛开所谓都香港澳门那边情况的了解,你觉得这些情节设计和用词造句,真的就高不可攀?”

冯子材咧了咧嘴,“正阳,这不是情节设计和文风的问题,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恐怕写一两个情节故事还行,但是这要一本书,得多少个情节组成?”

“还有,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是我们能弄出来,你上哪儿去找人来出版?雪米莉名气多大?我们这种寂寂无闻的角色,人家怎么可能替你出版?”

“呵呵,你说的这几个问题,我觉得都不是问题。”

沙正阳知道这家伙其实并不是没兴趣,而是没信心,要让他打消顾虑,还得好好替他分析分析。

“说得轻巧,点根灯草,真那么简单,你咋不自己弄?”

冯子材撇撇嘴,要说心里半点没动心,那是假话,但是真要动笔写这类东西,他真的没有多少底气。

“那我来替你分析分析如何?”沙正阳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办公桌上。

这也是一张和自己寝室里一样的老式办公桌,桌面上被墨水染过黑一团红一团的,看上去十分难看。

一本西村寿行的《失踪的女人》,以及两三册诸如《情与法》、《传奇故事》这一类一看就知道是地摊上的非法出版物摆在上边。

封面上的图案不是**女和血淋淋的尸体,就是黑星枪加手雷,要不就是《第一滴血》史泰龙的造型打扮的彪悍壮汉。

这大概就是冯子材业余生活的最大乐趣。

除了去县城里录像厅里看录像,要不就是租书店里看武侠小说,但这几年这家伙对武侠小说也失去了兴趣,除了金庸和古龙的小说收藏了几部外,再也没有了高中时代的狂热。

“说吧,我听着。”冯子材看似没兴趣,但实际上早已经竖起了耳朵。

“你从初中就开始看这些小说,武侠类的,黑道类的,案件侦破类的,凶杀悬疑类的,林林总总看了不下上千本吧?”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冯子材有些尴尬,他能听出沙正阳话语里的调侃意思,不服气的道:“这是我爱好,我就喜欢这一类型的,咋的?”

“没咋地。我只是想说,这么多故事情节,就算是有雷同的,但你脑袋里总得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吧?”

“你注意过没有,这些小说也好,杂志也好,其实很多故事情节和细节都有不少相仿相通之处,很多地方其实就是变换了一下细枝末节,就能让人耳目一新,所以我觉得在情节编织上,你完全没问题。”

“还有呢?”冯子材想了一想,没有否认沙正阳的这个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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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节 忽悠成功

“第二,你老说不了解香港、澳门、RB、美国这些城市的具体风土人情和城市街道的布局构成,其实这不难,雷霆不是有个亲戚在香港么?请他帮我们带一些香港那边的杂志和资料书回来,简单看一看有个大概就行了。”

沙正阳胸有成竹,侃侃而谈。

“啥弥敦道、铜锣湾、尖沙咀什么的,你只要不是太离谱,有谁会去刻意研究这条街和那条路没连在一起?如果时间来不及,托人去深圳广州那边去,也能买到这类杂志书籍加地图,花上一个星期研究,你就能成为港澳通。”

沙正阳的话里充满信心和煽动力,连冯子材也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很有道理。

就像他自己看了那么多书和杂志一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里边的街道或者建筑物到底符合不符合现实状况,只要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就行了。

再说了,这内陆的人,又有几个去过香港澳门?

只要随便罗列一下,大家也就觉得像是那么回事了。

“第三,这个问题稍微复杂一些,但也能搞定,你二叔不是在市文化局么?文化局和太和路书市上那些批发图书的打交道很多,找他们问一问,就能找到上线的书商,至于说能不能行,让那些书商看一看就知道了。”

沙正阳摊了摊手,“你反正一天呆在学校里也没啥事儿,还不如废物利用,练练笔头子,就算是不成,也免得荒废了你的文才不是?”

“正阳,你倒啥事儿都算计好了,我在这里熬更守夜写,那你干啥?”冯子材琢磨了许久,才不甘心的问道。

“嗨,你我两兄弟,还说这些?”沙正阳心中一喜,他知道这家伙终于动心了。

“我当然责无旁贷,你现在心里没谱儿,不知道如何下笔,万事开头难,我就来替你开这个头,先帮你几万字出来,你自个儿琢磨琢磨,然后我再替你设计一个大纲,再给你准备几个精彩的细节,你自己融合进去,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

“真的能行?你把这些都替我弄好?”冯子材终于有些意动色变了。

沙正阳能先写开头,再来大纲,还替自己准备几个情节细节,这几乎就是要把骨架都给自己树立好了,就让自己往里边填充肉了,甚至还要替自己准备几块肉,到这种程度,自己都还写不下去,那也说明自己真不是这块料了。

“当然,我说话啥时候不算话了?”沙正阳微微一笑,“不过说好了,只是这一次开头啊,以后的,我可以给你一个大纲,或者几千字开个头,风格你自己去掌握了。”

冯子材有些狐疑的坐起身来,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正阳,这事儿你策划多久了?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那干嘛不早点来做?”

“哼,以前我哪有时间?”沙正阳没好气的道:“不是现在要被发配下乡了么?前途无亮了,咱也得要搞一搞副业,改善改善生活不是?”

“呦呵,副业,改善生活?口气比空气还大!”冯子材咂咂嘴,“你真的觉得这玩意儿能干成?”

“才子,你担心啥?反正你在学校里也就这样,无外乎就是浪费了你本来就要被浪费的时间罢了,与其看,不如写,成不成,写了再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成?”

沙正阳跳下桌子,拍了拍手。

“我觉得有戏,另外,第一部不需要字数太多,有二十万到三十万,就差不多,先打响第一炮,名字以及你的笔名么,倒是要好好取一个,我回去琢磨琢磨。”

从冯子材那里出来,沙正阳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

他已经慢慢从那个窠臼里走了出来。

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嗯,准确的说是十一个小时,在这是一个小时中间,除开中午休息那一个多小时外,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充满了翻滚着的各种念头,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但是光是想没有用,他需要沉静下来,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做。

他已经很认真的分析评估了自己现在的情形。

他现在还无法像无数穿越小说主角那样去搞实业玩金融,没有那个基础,也不可能在哪个领导面前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没有那个平台。

尤其是在这个政治气候特殊的年头,连傻子瓜子的年广久都还在坐牢,任何不合时宜的鲁莽举动,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韬光养晦,干点儿实实在在打基础的事情,这才是正理。

在沙正阳看来,对于仍然决定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他,打基础之举,无外乎两方面,政治和经济。

所谓政治,也不过就是仕途上的打基础,为日后自己努力在仕途上的拼搏,赢得一个可供自己发挥的政治舞台夯实基础,铺筑人脉。

在这一点上,他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只不过下一步他的落脚点是在乡镇,如果是换在半年前,自己完全可以依托曹清泰好好发挥一番,但现在,他却不能从更底层开始做起。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沙正阳还是有这份自信的,几十年的仕途沉浮,处于这样一个即将迎来腾飞时代的前夜,自己都还不能抓住机遇,那也真的就太逊了。

无论是到哪个乡镇或者部门,他都能脱颖而出,只不过就是时间早晚耗时长短而已,在西水,有前世的经历,他能更快更耀眼的展翅高飞。

而时间对他很宝贵,所以他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选择西水。

至于经济上,这也是很考验沙正阳的问题。

相较于前世中对体制内种种的熟悉,沙正阳对经济,尤其是具体到自身的“经济问题”却有些手生,或者说纸上谈兵眼高手低了。

毕竟前世中虽然担任过一段时间汉都市建投集团的副总,但是第一时间很短,第二,这种依托垄断行政权力的地方国企,要说对一个人的企业经营和运营能力有多么高的要求,真心说不上。

不过沙正阳仍然很有自信,他很信奉一句话,见识高于知识,而处于这个时代,更是如此。

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哪怕你是天才,你也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去攫取一切知识为自己所掌握,那么见识的重要性就在于你能恰到好处的分析判断出,在什么时候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沙正阳来说,多了几十年的前世记忆,最不缺的就是见识,所以哪怕自身的“经济问题”感觉起来有些生疏,但他一样有信心解决。

打造冯子材的“文豪之路”,不过是一招最粗浅最原始的试手而已,纯粹的碰巧见猎心喜,偶尔为之。

淮江江畔传来的徐徐江风让沙正阳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许多,虽然尚不确定明日县委常委会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这一日的忙碌之余,也让沙正阳多了几分充实和期待的感觉。

他真是很期待自己会在这一世中干出一个什么样的气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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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一节 县府办

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八点十五分,沙正阳感受到了来自办公室中有些异样的目光,他能理解。

夹着尾巴做人,恐怕就是自己现在的状态了,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事实上自己从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县政府办公室,先是打了半年时间的杂,后来才赶上了曹清TL县里任职,给曹清泰当秘书。

这两年大学生分配回来都不太受待见。

沙正阳他们前一年毕业的大中专生无一例外都下乡镇,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沙正阳他们这一届情况略好,由于上一届县里边各部门都没有留人,有些部门缺人,所以就把大学本科的都留了下来,而大专和中专的也基本上下了乡。

看样子今年情况又有变化,大中专生又要集体下乡镇锻炼,这气候是一年一变。

在县府办打杂那半年,沙正阳基本上都是八点十分之前就要到,打扫清洁,打开水,整理办公桌,这些杂务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办公室文化在哪个时代都存在,小字辈勤快些没坏处。

县府办编制不少,但又分为好几个板块,像法制科、外侨办、机要室和史志办这些虽然都属于县府办统管,但其实是边缘化的部门,还有不少临设性机构。

真正县府办的核心,还是秘书科、综合科和政研室。

在核心几个科室中,最显眼的自然还是秘书科,但分量更重更锻炼人的还是综合科。

秘书科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服务于县政府领导的秘书们组成,其任务要细论起来自然不少,但是真正实质性的工作,就是为县政府领导服务,而综合科则是对整个县政府的工作,凸显分量。

沙正阳的作息规律在为曹清泰担任秘书之后又有了一些变化。

由于曹清泰不是本地人,住在招待所,所以很多时候每天沙正阳需要十分钟到招待所去接曹清泰。

要么就是到县长办公室为曹清泰做工作准备,比如准备报纸、泡茶等,所以自然而然也就脱离了县府办的这些日常琐碎工作。

不过这一切也随着曹清泰的离开,又要重新回来了。

而对于沙正阳来说,这种日子他就是像来重新延续也不可能了,今天上午的县委常委会就将决定他的去向,无论他去哪里,他都不会再留在县府办。

很淡定自若的打扫了属于自己办公桌的清洁,沙正阳并未太过卑微的要去争取什么。

既然要走,何须在违背本心的去争取没有多少意义的印象?

印象不是靠这种手段来建立的。

当然,沙正阳也并不反感这么做,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这样做而已。

“正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些清朗的声音把还有些恍惚的沙正阳唤醒,是办公室副主任陈鹤。

看着走进来的青年,陈鹤也有些意外和惊讶。

短短几日不见,陈鹤感觉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如脱胎换骨,整个全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化了许多。

之前的沙正阳开朗中有些大大咧咧,但过于注重个人生活,在县府办这个单位里,而且是给县长当秘书,却这般不珍惜机会,委实让人无语,连陈鹤都感到惋惜不已。

好在沙正阳这人没太多心计,自己说过他两次,虽然没啥效果,但对方还是挺感激自己,所以陈鹤大概是办公室四个主任里边唯一一个对沙正阳还算有些善意的领导了。

今日一见,陈鹤却觉得沙正阳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方从里到外都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挫折真的能让人迅速成熟起来?

“陈主任,你找我?”陈鹤的办公室紧邻县府办的大办公室,沙正阳来的次数不少。

大办公室是刚进县府办的小杂鱼们的历练之地,沙正阳最初也在这个办公室里呆着,但是随着给曹清泰担任秘书后,县长办公室外的一个小间就自然而然变成了沙正阳的长居地,大部分时间沙正阳都是在那边。

“看来你都知道了?”陈鹤心中也还是有些遗憾,这家伙看上去似乎还算稳得起,估计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别是憋屈藏在心里就好,心态得调适过来,“没啥吧?”

“嗨,陈主任,没啥,你要说心里一点梗没有肯定是假话,但我也知道这半年我表现不J县长都批评过我,您也指点过我,可我这人就是没长醒啊。”

沙正阳对陈鹤的影响一直挺好,这大概是县府办里一个真正做实事的人,只可惜太正直了一些。

朱伟忠虽然比较看重他,但真正轮到有什么好事儿时,陈鹤就得要靠边站了,朱伟忠不会考虑他。

作为县府办一把手的朱伟忠论能力不能说没有,好歹也是干到了这个位置,但是朱伟忠心胸太过狭窄,听不得不同意见,也容不下人,很有点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就是县政府几位副县长中,那排位靠后的一两位,朱伟忠对有些不太恭顺,对人家安排的工作都要选择性的处理,这也是当年沙正阳最看不惯的一点。

当然朱伟忠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拿捏得很好,像曹清泰和赵嵩,他就是绝对服从,但其他人就要就是论事了。

这大概也是朱伟忠能在县府里如鱼得水的生存之道吧。

见沙正阳还能自我调侃,惊讶之余陈鹤也略微放心。

朱伟忠对沙正阳意见很大,陈鹤知道,但这般下狠手,而且是在曹清泰调走之后出手,就显得有些过了。

朱伟忠心胸不够宽这大家都知道,但在曹清泰面前,朱伟忠还是表现得相当客气,可曹清泰一走,就这样对付沙正阳,未免有点儿其软怕恶的嫌疑。

“你也知道你自己没长醒?”陈鹤示意沙晓鸥坐下,“那你以前干啥去了?现在后悔就晚了,不过下乡也未必是坏事,多打磨一下,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生,马上就是预备党员了,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

“哦?支部批准了我入党?”沙正阳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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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二节 入党事宜

沙正阳是大三写的入党申请书。

在学校里想要入党没有那么容易,指标少,基本上都是学生会和团干才能有机会,哪怕是文艺积极分子也未必能有机会,所以在学校里写入党申请书更多的是表现一个态度。

在大四时自己被确定为了入党积极分子,一度也让沙正阳兴奋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也不过是一个套路。

学校里每个系每年入党名额都很少,一般人是排不上的,但入党积极分子名额却很宽裕,或者说不怎么受限,所以大可纳入。

一来考察时间起码一年以上,而一年后大家都毕业了,二来也可以避免挫伤大家的求上进的积极性,皆大欢喜。

不过自己的入党申请书和入党积极分子的考察材料也随着档案转回来。

那时候初来,朱伟忠对自己也没有什么看法,所以县府办党支部也顺理成章把自己纳入继续考察,加上学校里考察了快一年,到现在自己成为入党积极分子已经被考察了快两年了,论理也该考虑自己入党事宜了。

但沙正阳知道没那么简D县府办支部书记是朱伟忠,而县府办支部每年入党的名额也很有限,有时候一年也未必有一个,要根据情况来定。

以朱伟忠对自己的印象,恐怕就算是有名额,朱伟忠也未必愿意去争取,甚至还会反对。

在印象中,沙正阳知道前世自己的入党问题还是到了西水镇之后一年才解决的,并没有能够在县府办解决。

具体原因他当时不清楚,因为他在县委常委会决定之后便迅速被“驱除”出了县府办去了西水镇。

但现在看来,蝴蝶效应似乎又要显现了,自己昨天的种种努力也许会带来许多不确定的变数,也许会影响到自己的入党事宜。

“这有什么问题么?”陈鹤讶然问道:“你在学校里就是入党积极分子,回到县里继续考察,快两年了吧?今年县直机关工委给咱们支部分得有一个入党名额,应该是你吧。”

沙正阳微微一怔。

这位陈主任恐怕有些理想化了。

据他所知,县府办里还有一个去年写了入党申请书,也应该是列为入党积极分子考察的,是法制办的韩轩,比自己早一届进县政府办。

当初韩轩本来也是有机会给曹清泰当秘书的,不过高进忠帮了自己忙,所以韩轩没有能行,据说朱伟忠当初应该是推荐了韩轩给曹清泰。

有了这份瓜葛,沙正阳觉得很大可能性朱伟忠要考虑韩轩而非自己。

韩轩考察期虽然没有自己长,但是也差不多满了一年了,理论上也应该可以成为预备党员了。

他有点儿印象,韩轩应该是去年七一党的生日前夕写的入党申请书,但是不是马上就纳入积极分子进行考察他就不知道了。

“陈主任,韩轩也是入党积极分子吧?”沙正阳不动声色的提醒了一句。

陈鹤微微一愣,摇摇头:“韩轩是去年六月底写的入党申请书,应该是七月以后才列入考察对象的,要到下个月才满一年考察期,所以时间应该不够才对,符合条件的只有你。”

听得陈鹤用“应该”二字,沙正阳就知道陈鹤也没有多少把握。

这事儿悬了。

县政府办支部,书记是朱伟忠,陈鹤是支部副书记,还设有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以及纪检委员,而主要负责这些入党申请书以及考察意见撰写的一般都是组织委员。

如果朱伟忠真的是有意要让韩轩入党,那他完全可以在这上边做些小手脚,比如把韩轩去年六月就列为入党积极分子,这样到今年七一之前就满一年了。

而列为入党积极分子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作为支部书记,作为县府办主任,朱伟忠完全有这个权力,哪怕陈鹤持有异议,沙正阳相信也无法改变这个情况。

在这个时代,对于入党材料这方面上其实把控很松,只要确有其事,具体的材料上没有人会去太过关注,像自己在大学里写的入党申请书不也就是照抄同学的一样。

作为组织委员的是县府办另外一个副主任何耀喜,那是朱伟忠的跟屁虫,处理这点儿情况,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主任,最好能多一个预备党员的指标,我觉得机关党委不应该给每个支部设置名额限制,有些支部条件没有成熟的条件,那就可以不给,而有的支部合适人员多一些,就该适当多给一些名额才对。”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说这番话好像有点儿不合适,但是这关乎到自己能否入党的问题,他不得不争一争。

在前世中自己在这一步上就被朱伟忠“阻击”了,导致自己的考察期又被拖后了一年,不得不到西水镇才解决了入党问题。

一年时间换在前世影响不算很大,但是在这一世中,也许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沙正阳他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和打算,每一步他都希望踏稳踏准。

“这事儿还真不好弄。”陈鹤感觉到了沙正阳的担心,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理想了,“机关工委分配名额的时候,是朱主任去协调的。”

只有一个名额的话,朱伟忠恐怕真的可能不会考虑沙正阳,一句话就可以推到沙正阳下一步可能要去的单位,而把这个名额留给韩轩,甚至朱伟忠却协调时就是有意识的只考虑了韩轩,而把沙正阳排除在外了。

因为陈鹤有印象,本来像这种去研究入党名额分配的事情,朱伟忠作为县府办主任根本就不会参加,大多时候不是自己就是何耀喜去。

可恰恰这一次就是朱伟忠去的,而研究时间就是星期一,曹清泰走人的事情已经明确了。

至于说韩轩考察时间问题要解决很容易,何耀喜那边做点儿手脚,不,做手脚都算不上,就说是从韩轩表现优异,从交入党申请书开始就算是入党积极分子开始考察了。

这种事儿根本不算什么,既非提拔,也不是什么行政级别晋升,对办公室里的其他已经是党员或者没有打算想要入党的老同志来说,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所以无人会质疑。

可唯独会对沙正阳的入党形成了威胁,名额只有一个,朱伟忠会选谁?

陈鹤不用想也知道朱伟忠会选韩轩,韩轩的舅舅是县工行的副行长,而朱伟忠的姨妹子就在县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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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三节 好自为之

“也许朱主任没有考虑到那么多,陈主任你是支部副书记,也可以和机关工委那边说一说,这也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大事儿。”

沙正阳觉察到陈鹤有些意动,赶紧趁热打铁。

陈鹤是办公室里唯一愿意主动帮助自己的,要促成他帮自己这一把,必须要说动他。

“嗯,我抽时间去和老陶说一说。”陈鹤见沙正阳满脸期望,不忍拒绝,只得应承下来,顺带转开话题:“正阳,你这次下乡,也算是一个历练了,好好表现,甭管是哪个乡镇,表现好了,领导都是看得见的,有机会早点儿回来。”

沙正阳心中也在苦笑,这位陈主任就是太理想化了一些,自己这么下去了,若无其他变故,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回来的?

前世自己如果不是去了西水,不是碰上了一个赏识自己且仕途上步步高升的桑前卫,加上自己也算是痛定思痛之后奋发图强,哪里有机会能很快重新爬起来?

自身的努力,人脉关系或者说有人提携,加上机遇,缺了哪一条,在体制内你能脱颖而出?

哪怕你是清华北大毕业生,一样可能让你在每日繁琐的事务中,在领导无休止的挑剔消磨中,慢慢被磨平棱角,进而泯然众人。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仅止于指高考,一样也可以形容体制内的升迁。

不过在对自己还算不错的陈鹤面前,沙正阳当然不会自堕气势,点点头:“陈主任,这一年来也有赖于您的提点帮助,我还是太年轻,有些懵懂,不过现在我也算是痛定思痛了,正如您说的,我下乡也许还是一个打磨的机会,我会努力的。”

有感于沙正阳很有点儿破釜沉舟的气势,陈鹤又对沙正阳有了一些新的观感,忍不住道:“你知道就好,嗯,入党的事情,我会去找老陶协调,你不用太担心,只是下乡之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了,乡里恐怕不比县里,具体事务更多,领导恐怕也没有那么好的耐性,遇上什么事情,要多忍着点儿。”

能说到这份儿上,陈鹤也算是对得起沙正阳了。

沙正阳也很清楚自己这一年多其实真心表现不算好,在领导们心目中的确有些不合格,自己这一年里一门心思都放在与白菱的恋爱中去了,甚至忽略了自己的本份儿工作。

这可以说是前世中自己犯下最大的错误。

否则,以自己给曹清泰当过秘书这段经历,就算是曹清泰当时遭遇小挫调到市委办,但后来曹清泰仕途青云直上的时候,自己怎么都能借到一份力,也不至于还要靠桑前卫的提携,在乡镇上一步一步上走了。

不得不说兴许是摘到了白菱这样一朵财经学院的校花这个意外之喜让才踏入社会的自己有点儿得意忘形,又或者自己真的是“至情至性”的性格让自己沉迷于爱情中无法自拔了。

自己这一年中无论是在本职工作上,还是与本单位的同事领导相处上,都乏善可陈。

总而言之,无论是曹清泰还是朱伟忠,以及其他领导都对自己表现很不满意。

陈鹤也大概是自己的一些性子喜好和他有点儿相像,比如喜欢文学和历史,所以才有一些好感,所以沙正阳觉得陈鹤能有这样的态度,很难得了。

“谢谢您,陈主任,我一定记住您的话。”

“嗯,去吧,好自为之。”陈鹤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沙正阳也的确有些不走运,不过这小子也浪费了太多机缘,怨不得人啊。

走出陈鹤的办公室,沙正阳还来不及感慨,迎面就碰上了和自己“争夺”入党名额的另一个当事人韩轩从楼梯里走了上来。

陈鹤办公室紧邻着楼梯口不远,隔壁就是档案室,再往外走就是厕所了。

“轩哥。”沙正阳和韩轩并没有什么过节,两人的关系也很平淡。

不过沙正阳也隐约知道韩轩对自己“挤占”了在他看来本该是他给曹清泰当秘书的机会还是有些心结的,但是韩轩这个人很能克制隐忍,丝毫看不出来其他。

“正阳啊,休息完了?”韩轩站住脚,一件很朴实的白衬衣,外扎黑色皮带加西裤,沉稳有度,目光里略微有些闪烁。

“其实没啥,哪里都一样,下乡镇有时候对自己也许还是一个锻炼机会,贺书记、石部长、朱主任也是乡镇上出来的,……”

看见眼前这一位比自己早一届毕业的同事竭力想要表现出一份大度淡然,但是眉目间的一份喜色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沙正阳还真有点儿忍俊不禁的感觉。

毕竟还是年轻啊,哪怕平素表现再沉稳,再想要掩饰住内心的感情,但面对对手终于被打落凡尘的时候,还是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幸灾乐祸之情。

沙正阳点点头,满脸诚挚:“轩哥说得是,基层是最锻炼人的,我们都是刚从学校里出来没多久,啥都不懂,眼高手低,就是需要到乡镇下边去好好磨砺一下,许多工作都得要实打实的接触过才知道怎么做,我这几天就一直在家反省自己啊。”

韩轩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脸上,一时间竟然有有些吃不准对方话语里有几分真假。

他印象中这小子原来是最没有城府的了,啥都形诸于色,怎么今天这番话却很有点儿说反话的味道呢?

难道这几天还真的在家闭关悟道,大彻大悟了?

不能吧?

看对方表情又不像,韩轩接下来的话也就被噎了回去,竭力收敛住情绪:“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儿就多回来坐一坐,好歹这里也是你的娘家不是?”

“肯定,有轩哥这些老前辈在,我肯定要回来多请教。”沙正阳很淡定的点头:“不耽搁轩哥了,您忙。”

橐橐皮鞋声离开,韩轩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心里被堵得不行。

麻痹,这个家伙,马上都要发配滚下乡去了都还这么嚣张?

也不知道他这份自信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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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四节 总有意想不到

郭业山踏进石国锋办公室时已经是九点过了,看石国锋的模样就像是要去开会:“石部长,又要开会?还是看我进来,准备撵我走人,我这也是工作,专门来汇报的。”

“行了,业山,有事儿说事儿,真有会。”见郭业山进来,石国锋只好坐下,放下包,看了看表。

“还有十多分钟,本来我说去贾书记那里去一趟说点儿事的,算了,会后再说,你有啥事儿?”

郭业山和石国锋都不是银台人,郭业山是津县的,而石国锋是崇山人,但两人都是知青出身,都是银台中学出来的。

石国锋当银台中学教导主任时,郭业山还是语文教研组的组长,所以石国锋算是郭业山的老领导。

二人先后调离了学校,但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关系也就密切起来了。

“嗨,石部长,你这话就是撵人走啊?”郭业山头发梳理得挺顺溜,抹了抹。

“‘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是你联系我们南渡,工作铺开了,但是觉得缺乏一些思路和亮点,乡里干部还是太老化了,弄出来的东西都是老套筒,日后总结经验交流时,我怕给你丢脸啊。”

“嗯,你有心就好,这项工作是今年县委一项工作工作,要结合当前实际,市委也很重视,市委黄书记联系我们县,你有什么想法?”石国锋也知道这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问道。

“要个人。”郭业山在藤椅上翘起二郎腿,“县府办沙正阳不是汉溪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么?听说笔头子还行,你们今天好像就要研究大学生下乡镇的事情吧?把他给我行了。”

“咦?我记得你对这些大学生不太感兴趣啊。”石国锋惊讶的扬起眉毛,“怎么又变了心思?桑前卫刚才还在给我打电话,说想要个大学生,问了沙正阳的情况,看样子也是想要沙正阳呢。”

“哦?桑前卫也想要人?”郭业山更感兴趣了,先前他在厕所里听到了沙正阳和另外一个应该是他的同事的对话,觉得有点儿意思,加上乡里党政办缺一个能写东西的笔杆子,所以才动了心思。

之前他对沙正阳的印象很一般,觉得曹清泰选的这个秘书不怎么样,像个混日子的。

但今天在厕所里听到了沙正阳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沙正阳的不卑不亢软中带硬让他对沙正阳的观感有了很大改观,所以顺带来石国锋这里要人。

“嗯,桑前卫没明说,就说要个能写东西的,最好是学中文的。”石国锋垂着眼皮子看了看摆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待分配大学生名单。

“除了沙正阳,今年分配来的基本上都是理工类的多一些,嗯,还有一个师范学院学政教的,……”

“那不正好?桑前卫自己不就是教政治出身的么?”郭业山笑了起来。

桑前卫也是教师出身,不过桑前卫是东关中学出来的。

银台县城两所中学这么些年来一直打擂台,银台中学自命是县中校,而东关中学则认为自己历史更悠久,所以相互看不对眼。

银台中学和东关中学每年都要为升学率以及高考成绩第一名争个不亦乐乎,同样两所中学每年的座谈会也要邀请学校里出去的领导名人参加,也算是从另外一个层面上的打擂台。

这每年学校的座谈会,贾国英、石国锋、郭业山都要参加银台中学的,贾国英是银台中学毕业的。

常务副县长赵嵩和宣传部长谭秋华以及桑前卫要参加东关中学的,赵嵩是东关中学毕业的,而且和贾国英一届,只不过一个是银台中学,一个是东关中学。

谭秋华原来是东关中学校团高官,后来到县里当团高官,一步一步起来的。

“你小子挖桑前卫的墙脚啊,嗯,也行,让这个应届毕业的学政教的去西水,沙正阳到南渡,不过,业山,沙正阳在县府办那边反应好像不太好,朱伟忠对他意见很大,说他极不成熟,曹清泰对他印象也不太好,要不也不会……”

石国锋摇摇头。

本来像这种前县长的秘书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下乡镇的,如果不是朱伟忠在贾国英那里去嘀咕,也不会搞成这样。

“嗨,朱伟忠那小鸡肚肠,不说了,年轻人有些毛病,不成熟也很正常,我要的是他能写东西,至于其他,计较那么多干啥?”

郭业山本来就有些看不上朱伟忠,也摇摇头:“算了,背后说人是非,免不了人家背后也要说我的是非,我不说了,石部长,那就说定了,把沙正阳弄到我那里,需不需要我再去找一找贾书记?”

“你要去找一找最好,本来都是他们书记碰头会定了的,不过反正是下乡,去哪里微调一下也没啥。”

石国锋并不在意,贾国英、他以及郭业山都因为银台中学这层渊源,关系一直不错。

县委常委会议室位于县委大院东南角。

虽然H县政府同在一个大院内,但是县委各部门并不在县政府大楼里,而是在县政府大楼左左侧的一个院落里,而人大和政协则在县政府旁边的一座三层楼老房子内。

县委大院名义上是一个大院,但实际上只能算是一个小院,这个小院也应该有些历史了,但前两千经过一番整修,反而还有了些古色古香的气息,贺仲业就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这是一座接近封闭的小院,县政府大楼左侧不到二十米远,一道门进去,类似于北方四合院,但没有几进,就这么四四方方一个院子。

正对大门的就是县委会议室,也通常称之为县委常委会议室,而在这间会议室旁还有一个小会议室,通常称之为称为书记会议室。

当然小会议室也不是只有书记能用,副书记们,组织部、纪委、政法委、宣传部、统战部一样都用。

贺仲业的办公室紧邻着书记会议室,他的办公室是一个二进的套间,面积不大,但因为处于东南角,一般说来其他人没事儿也走不到这里来。

院子里一个太湖石假山,水池子很大,养了几尾鱼,还有几株云竹种植在假山石上,让炎阳之下也能多了几分幽凉之意。

水池子四周也还种植了一些花草,像美人蕉、棕榈,不过兴许是气候土壤原因,总不那么茂盛,贺仲业也一度有要把这一片绿地好好利用起来的想法,但最终还是作罢。

今天的常委会有好几个议程,最重要的莫过于推进“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市委黄书记选了银台作为联系县,不容贺仲业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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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五节 逆转命运

“贺书记。”贾国英的到来把贺仲业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国英来了。”

“还有几分钟,先来您这里。”贾国英身材魁伟,一米七八的大个头,很有点儿北方人感觉。

实际上他就是地地道道的银台人,部队转业后到县里,先担任组织部副部长,后来下乡镇,担任东沱镇一把手,然后晋位县委办主任、常务副县长、副书记,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唔,今天的会你要重点讲一讲,做贡献和做新时期合格党员之间的辩证关系。”贺仲业点点头,“黄书记很重视这项工作,又联系我们县里,你和国锋两人都得盯紧一点。”

他对贾国英的印象不错,比起曹清泰来,他觉得贾国英更踏实,或许没有曹清泰那么敏锐的思路和宽阔的眼界,但是一个踏实足以抵得上其他优点了。

市委那边还没有确定县长人选,他也打电话问过市委组织部那边,应该还在考虑。

有可能从市里选派,但贺仲业更希望就在县里产生,贾国英很合适。

当然,这不是他贺仲业说了算,顶多有一个推荐权。

不过贺仲业也知道贾国英自己肯定也在努力,至于说市里边怎么定,还不得而知。

“贺书记您放心,我和国锋都知道轻重,黄书记要来蹲点,机关单位选的是公安局,乡镇是西水,桑前卫那边也一直在认真准备,老桑的作风您也信得过。”

贾国英知道贺仲业对桑前卫印象很好。

当然,桑前卫也当得起夸赞,样样工作都拿得起来,从和平乡到西水镇不过两年时间,就把昔日七拱八翘的西水镇摆得四平八稳,威信也一下子就树立起来了。

“哦,对了,昨晚一点过常淮生给我打了电话,说昨晚县公安局按照上级公安机关要求设卡拦截一名逃犯,结果逃犯有枪,发生了枪战,逃犯被击毙,我们的公安民警也有一人负伤,好在伤势不重,待会儿常委会结束,你和我一道去县医院看望一下,老常说市公安局可能也要来领导看望慰问。”贺仲业突然想起什么。

“刚才吴书记也给我打了电话,他上午要到省委政法委开会,来不了,所以委托在家的一位局领导来。”

“嗯,这事儿刚才我到办公室老常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了,我们的干警胳膊上挨了一枪,好在没伤到骨头,我也给老常说了,要县医院一定要全力救治,如果枪伤不好医,县医院不行,就送市里。听说逃犯离了婚,觉得是自己岳母作梗,所以回老家去枪杀了岳父岳母,这个情况也是早上才知晓的,之前只知道他想要绑架自己前妻,结果被前妻跑掉了报了案。”

贾国英也是部队转业出身,对这种事情也很感慨。

“很多部队军官和志愿兵转业回来适应不了地方生活,有的人性格有缺陷,思想走偏了走向极端,才会酿成这种惨祸啊。”

“贺书记,贾书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过来的是县委办主任刘延之,他年龄已经差不多了,如无意外,年底可能就要到人大那边去。

“嗯,那就开会吧,抓紧时间。”贺仲业看了看表,一挥手,“走吧。”

就在决定沙正阳命运的县委常委会正式开会的时候,沙正阳却早已经请了假到了县医院。

当他打电话到公安局刑警队找于峥嵘时,听到于峥嵘受伤住院时,心里也是一紧。

难道说自己都把准备工作做到这样了,还是没有能逆转于峥嵘的命运?

电话那边问了他是谁后话筒就转到了许铁手上,许铁很快就消除了他的担心,说于峥嵘只是左臂被子弹擦伤,伤势不重,也没有伤到筋骨,但还需要在医院里治疗。

许铁甚至很俏皮的说其实都用不着住院,但是因为领导还没有来看望,所以常局长要求必须在医院里待着。

沙正阳还是不放心,在陈鹤那里请了假就直接跑到了县医院。

这是他踏入这个时空中做的第一件要逆转命运的事情。

他知道也许现在自己没有逆转其他大势的本事,但是发生在自己身畔而他有觉得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一定要尽全力来改变,而于峥嵘的命运就是第一件。

虽然已经日渐适应这个时空,但是当踏入县医院时,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感。

老旧的楼房看上去总是让人有种不太干净的感觉,被沿着墙壁和楼道漆了一层漆,使得地面看起来平坦,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凹凸不平。

楼道里还有一股子只要到医院就能闻到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沙正阳不太喜欢来医院。

看见不少土黄色警服身影在一间病房前走动着,沙正阳就知道多半是于峥嵘住的病房了。

到病房一看,果不其然,除了许铁外,还有两个沙正阳不认识的警察也在房间里,正在和坐在病床上唾沫星子横飞的于峥嵘说着话。

“铁哥。”沙正阳已经随着于峥嵘的叫法把许哥改成了铁哥,姓改成名,再带一个哥字,亲近程度就大不一样了。

另外两人一个是现任刑警队长尤金亮,四十好几了,黑瘦精悍,记忆中对方后来也提了副局长。

还有一个不认识,县公安局政工科科长。

这二人也算替领导打前站来看望于峥嵘。

“正阳来了,得多亏你提醒啊,那家伙真的有枪,而且是一把组装起来的五四式!”

许铁平素性子很沉稳,很少咋呼,但是遇上这种事情也忍不住有些唏嘘不已。

的确是太惊险了,如果昨晚没有多带两把枪,铁定要出大事。

只有自己一把六四式,又是夜里,若是没有提前知晓对方有枪而特意做了准备,恐怕就不是今天这种场面了,弄不好自己都得要给撂翻。

对方显然是亡命徒,手上已经有了一条人命,也不在乎再添几条人命,想想即便是做好了各种充分准备,都还是被对方伤了一人,许铁还真有些后怕。

不仅仅是怕死,他更怕要真的死了几个队里的兄弟,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们的父母和妻儿老小。

老崔的儿子明年就要高考,小于连婚都还没结,小谢孩子才两岁,还有老乌,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本来都不上案子,也不值夜班了,觉得人手不够才叫上。

这几个人无论是谁出了事儿,他许铁都要愧疚一辈子。

哪怕是这会儿,想到这事儿,许铁都觉得头皮发麻,看沙正阳的眼神都又热情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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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节 医院,同学

沙正阳没有注意到许铁的眼神,尤金亮他们两位出去了,大概是要到医院门口去接领导,房间里就只剩下许铁和于峥嵘以及沙正阳三人了。

“嗨,晓鸥,你是不知道,那家伙一露头,我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咋说呢?那姿势动作,绝对内行,……”

于峥嵘眨眼将就变成了话痨。

不过沙正阳也能理解,谁经历了那一场生死抉择,恐怕情绪都有些异常,这找着自己叽里呱啦的倾泻出来也是好事,所以也是附和着连连点头,一脸心驰神往的表情。

“一露头,眼睛四处乱睃,看见我们,立马就缩到墙背后,……”

“铁哥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儿,这么警觉,明知道无路可退,缩到墙壁后干啥,就告诉我们有危险,……”

“果然,那家伙再露面就开枪了,差点儿就把我解决了,我面前的一截砖都被打得碎屑乱飞,差点儿崩到我眼睛,……,”

“我也没有客气,马上还了一枪,我也是五四式啊,本来说我用微冲的,但觉得那玩意儿不太好掌握,一梭子出去,控制不好几下子就得把子弹打完,所以还是交给崔哥用了,我就用五四,踏实,带感,警校里,我五四式胸环靶五发子弹基本上都是四十八环以上,……”

“行了,你牛,我大学里全寝室都知道你射击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二,只比一个女生差,千年老二,……”

实在被这厮给说得有些不知所云,半天不接入正题,沙正阳忍不住怼了对方一句,一下子把于峥嵘给怼得张口结舌。

许铁看于峥嵘张口结舌,满脸通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于,千年老二,你这射击在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在学校里还被一个女生给压了?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过这事儿啊?”

“不是,铁哥,不是那回事儿,”于峥嵘讷讷的解释道:“那女生在全年级也是射击第一啊,不仅仅是我们班,……”

“甭管是全年级还是全班,总而言之你射击打靶不如人家一个女生,这是事实吧?”沙正阳没好气的道:“所以你就别在我们面前炫耀你的射击本事了,一句话,昨晚你发挥怎么样?”

“那没的说,铁哥给了那家伙一枪,把那家伙腿给打着了,那家伙蜷在地上还要反抗,我就没客气了,一枪致命!”于峥嵘眉飞色舞,“崔哥和谢哥一直埋怨没捞着机会,就被我们撵着打了。”

许铁有些羡慕沙正阳和于峥嵘的同学感情,他能感受到沙正阳对于峥嵘的关心,那种关心很是纯质自然,甚至有些热切。

他当然不清楚沙正阳前世中是深刻感受到了于峥嵘对生活的热爱和显示无奈残酷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伤害,所以才会这般着紧。

“小沙,我在门外抽支烟。”许铁还是很机敏,举了举手中烟盒,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二人。

“铁哥对你很关照?”沙正阳歪着头问道。

“嗯,对我很不错,他是部队上的神枪手,不过是步枪,手枪射击也不赖,不过比我差一点儿。”于峥嵘点点头:“队里都挺服他的,虽然不是科班生出身,但业务没的说,胆大心细,人也很够意思,要不能当副队长?”

“这一次你们击毙这样一个重大逃犯,总得要立功受奖吧?你和铁哥都能捞到一个?”沙正阳看了一眼于峥嵘,问道。

“三等功吧,我和铁哥都能有,他先打中那人,没他那一枪,我们几个都有危险,我那一枪算是彻底解决。”于峥嵘的兴奋劲儿也慢慢过去了,“你问这个干啥?对了,说你没给县长当秘书了,县长调走了?”

“走了,回市里去了。”沙正阳平静的道,这个问题无数人问起,他都不想回答了,但对于于峥嵘,他也知道这是真心关心自己。

“好像还是平调,这才来一年不到就走,有些不合情理吧?是不是出了啥事儿?”于峥嵘也不笨,盯着沙正阳。

“我原来和铁哥说起你给县长当秘书,让你有机会在县长面前帮铁哥说说,没想到这一转眼你就‘下岗’了。”

“我不但下岗了,而且还要下乡呢。”沙正阳没掩饰。

“啊?你要下乡?呃,就因为C县长调走?那你也该留在县府办才对啊,怎么会突然想起下乡了?”于峥嵘立即就叫嚷起来,一脸激愤。

“谁是不是在整你?白菱是不是因为这个和你分手?不对,白菱和你分手有半月了吧?县长才走一个星期,难道说县长要走别人都提前知道了?”

被脑洞大开的于峥嵘一阵嚷嚷给弄得有些尴尬,沙正阳连忙挥手下压示意对方闭嘴。

“鱼儿,别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就我这样的小角色,谁会整我?”

“没人整你,你凭啥被发配下乡?”

于峥嵘虽然不清楚县政府里边那些门道,但是也知道像沙正阳这种给县长当秘书的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下乡镇“锻炼”?

你说是提拔了当领导还差不多,但听沙正阳的口气显然不是提拔重用,所以也能猜到肯定是出了啥毛病。

但于峥嵘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的性格,说实话,真的不太适合在政府机关里发展,或者说混日子可以,但是若是要说给县长当秘书这种要职,真的不太适合。

但就这两次接触,于峥嵘都觉得自己这个老同学似乎变化很大。

也不知道是自己感觉错误还是真的因为失恋或者工作上失意的缘故,总而言之,于峥嵘觉得沙正阳似乎不但没有因此沮丧颓废,反而变得更加昂扬进取。

昔日那种优哉游哉得过且过的小舒心味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特别说不出味道来的深沉,不对,也不算是深沉,就是那种韧性和坚定,似乎是早就确定了一个目标就坚定不移要走下去的决心。

于峥嵘觉得这种反差似乎太大了,甚至对沙正阳来说也许还真是一件好事呢,连许铁都在和自己说,说正阳比自己强,日后肯定要成大器。

当然这里边可能是因为有了沙正阳提醒才避免了昨晚的不利局面,但于峥嵘自己感觉也是如此,沙正阳不再是昔日那个除了对女朋友之外,对其他事情都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老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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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节 横生波澜

“也说不上是发配,县长回市里不是提拔,我么,肯定也就需要调整岗位了,今年的大学生都要下乡镇,所以我也就一并了。”沙正阳随意地解释道。

“你少蒙我,你又不是应届生,怎么会和应届生一起下乡?”于峥嵘头脑也很灵活,撇了撇嘴,“我虽然帮不了你啥忙,但总得搞明白你出了啥状况吧?”

“一言难尽,你也知道我这德行,之前和领导关系没处好,大概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怨不得人。”沙正阳摆摆手。

“不说这事儿了,定了调子的事儿,谁也扭转不了,我也早就有思想准备了,没事儿,就凭我的本事,我相信两三年内回城来没问题。”

“唉,多好一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于峥嵘不无遗憾,“本来说还能借你点儿光呢,怎么县长就调走了?”

“嗨,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怎么你想借啥光?你才工作几年?你们刑警队就那么容易出头?”沙正阳摇摇头。

“就算是你这一次立功受奖,但你资历摆在那儿,没三五年苦熬,想在这刑警队里熬一个探长都难吧?或者你想下派出所去?”

于峥嵘也知道沙正阳所说是实话,不过他也没有考虑自己。

“我没说我自己,我是说铁哥,我在他手底下干了两年,学了不少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铁哥不缺本事,但魏局长不太喜欢他,所以……”

“所以想走‘上层路线’?鱼儿,你才在刑警队里呆多久,怎么也开始蜕化了,想这些事情了?”

沙正阳知道许铁算是有些本事的,于峥嵘不笨,能折服于峥嵘的,没点儿水平不行,只是公安局里这塘水也不浅,一般人你也插不进手去。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于峥嵘也觉得现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这一次铁哥也很感谢你,一直在说全靠你的提醒,否则真的要出事儿,我也是沾你的光,估计能捞个三等功,不容易啊,队里许多人,干了十几年都没能捞到一个个人三等功,倒是集体立功不少。”

“我觉得像你这种冒着生命危险堵截逃犯,而且负伤的,起码也得有个二等功吧?三等功有些亏了,你们县公安局应该争取一下,二等功应该可以争取到的。”

沙正阳摇摇头一脸不以为然,“二等功和三等功性质大不一样,对你日后发展也裨益良多。”

“我觉得可以了,我才工作两年就能遇上这种事情,荣立三等功也该知足了。”于峥嵘并不在意,兴致勃勃的道:“这伤很轻,要不是领导要求我在医院里呆着,我早就回去了。”

沙正阳在心里暗叹,你知不知道你前世中就是因此早亡?

但这一世,终于被自己改变了这个结果。

想到这里,沙正阳内心又多了几分满足,总算是逆转了一个自己不愿意见到的结局,值了!

又闲聊了几句,沙正阳便准备离开。

他现在还处于一个熟悉适应期,很多原来未曾考虑琢磨的事情都还得好好想一想,尤其是自己正处于感情受挫和事业低落的叠加期,时不我待,他得好好规划一下自己下一步的发展。

“行了,鱼儿,你好好休息,等你伤好完了,咱们在一起喝顿酒。”沙正阳起身,“这两天我还得忙乎一下,到时候再联系。”

“行啊,铁哥也说约个时间坐一坐,昨晚的事情你还真是福星,提醒了我们,否则我们就摊上大事儿了。”于峥嵘也不给沙正阳客套,就坐在床上挥了挥没受伤那只手。

刚踏出病房门,就看见一群人沿着走廊走了过来,县医院院长与常淮生等几个人陪着贺仲业、贾国英以及另外一个穿警服的男子一起过来。

看样子应该是汉都市公安局领导H县委领导来看望于峥嵘了。

这也是一个应有的态度,下边公安干警舍生忘死的流血流汗,上边领导来看望,以示关怀,尤其是在击毙了一名持枪逃犯这一大巨大成绩下,更是需要大加鼓励。

沙正阳让到一边,不过贺仲业和贾国英还是看到了沙正阳。

“小沙,你也在医院?”贺仲业看到沙正阳,只是点了点头,一旁的贾国英倒是顺口问了一句。

“贺书记,贾书记,受伤的人还是我同学,我来看看他。”沙正阳不卑不亢的点头,回应道。

贺仲业对沙正阳印象很一般,没太多接触。

贺仲业与曹清泰之间的关系处得处得很一般,曹清泰有些头角峥嵘,但是毕竟才来银台不久,还处于熟悉阶段,对贺仲业也还算尊重,虽然二人在一些问题上也有分歧,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现在曹清泰走人了,也和他没太大关系,是曹清泰说话没有分好场合,才导致如此,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至于对曹清泰的秘书沙正阳有什么看法。

这一次下乡镇也是组织部拿出来的方案,虽然贺仲业也觉得让沙正阳下乡镇好像有点儿太快了,不过也没太在意。

贾国英倒是有因为郭业山的叮嘱,所以稍微停了一下脚,等到一行人走过去,他才招呼沙正阳。

“小沙,到南渡之后好好表现,我记得你是中文系毕业的吧?郭书记可是很喜欢有文才的人,到乡镇锻炼是好事,有些人把下乡镇看做发配,看做受惩罚,这种观点很荒谬!”

贾国英显得很是生气,大概是对这种观点时分恼怒,手很用力的一挥,以加强自己的气势。

“乡镇恰恰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你们这些大学才毕业的学生,正应该在乡镇上锻炼一下,熟悉一下最基层的工作,对你们的成长大有裨益,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沙正阳脑袋瓜子又是一沉,南渡?!

特么的怎么还是南渡?!

他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就是要避免改变历史,让自己能到西水,怎么还是去南渡?

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不过经历了许多的沙正阳已经非昔日的沙正阳了,他定了定神,沙正阳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勉强应答了一声,这才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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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八节 要逆天改命

沙正阳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贺仲业和贾国英肯定是开完了常委会才过来的,贾国英也没理由来哄骗自己。

这里边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他也不相信曹清泰和高进忠会戏耍自己,但这里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他现在却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恐怕都无法改变了。

“正阳,于峥嵘是你同学?”王仲华走在了最后,他是贾国英的秘书,这种场合轮不到他,所以干脆就留在了外边。

“刚才常委会定了你去南渡,你恐怕都早就知道了,还算不错,离城里挺近的,和在城里一样。”

沙正阳瞥了一眼王仲华,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们这一届分配回来到县里机关的有五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沙晓鸥分到县府办,嘉州大学的王仲华分到县委办,比自己给曹英泰当秘书还早就给县委副书记贾国英当了秘书,也是当时最看好的。

汉川师范大学毕业的汪剑鸣到了组织部,西北工大毕业的焦阳则分到了宣传部,还有就是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陆烜分到了纪委。

本来陆烜是要到政法委的,结果纪委缺人,就把陆烜给截胡过去了。

论学校的牌子,嘉州大学并不比汉川大学逊色多少,加上王仲华是银台中学毕业的,他父亲也是银台中学的老教师,曾经是贾国英的老师,有这层关系,王仲华自然就留在了县委办。

沙正阳和王仲华没太多私人交情,但是毕竟都在县委县府大院里,尤其是沙晓鸥后来还“后来居上”给曹英泰当了秘书,和王仲华都属于“秘书党”,所以也免不了有往来,也曾一起出去吃过几次饭。

前世印象中王仲华是一直随着贾国英走的。

沙正阳知道贾国英正在极力争取接替曹英泰担R县长,但是前世中贾国英没有得手,而是在一年后离开了银台,到了汉都市最偏远的普山县担R县长,王仲华应该是跟着贾国英走了。

后来贾国英没有在普山呆太久,大概是四五年后把,就调到了省统计局,而王仲华也就杳无声息了,应该是就留在了普山,以后的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但沙正阳能确定的是王仲华肯定没混出太大的名堂来,否则在汉都市这个体制内,自己多少都该有一些印象。

见沙正阳没有吱声,王仲华笑了笑,“其实没啥,南渡就在城边儿上,自行车蹬快一点儿,五分钟就能进城,郭书记很喜欢有文笔的人,你去了绝对能受他器重。”

虽然王仲华话语里一副关心的语调,但是沙正阳大略知晓这家伙内心肯定是相当愉悦的,哪怕他竭力掩饰,甚至还摆出一副有些不舍的模样。

但是沙正阳清楚自己和他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越是这般,越是说明对方很在意这件事情。

想想也是,谁都不愿意见到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留在县委县府机关里,能把他挤出县委县府机关那是最好不过。

尤其是这家伙毕业的大学牌子还很硬扎,万一哪位领导又把他看上,这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所以最好能让对方消失在县委县府大院这眼皮子下边。

“仲华哥,我也是刚听到,没太在意,哪里都差不多。”稳了稳心神,沙正阳慢慢沉静下来,含笑道:“说实话,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县府办,不过天下无不散筵席,该留就留,该走就走,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多走一处地方,多增长一些见识,我觉得也是好事。”

不就是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换了一个乡镇么?

多大一件事儿?

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说,这算个啥?

没错,自己之前的确希望能到一个熟悉环境,能尽快进入状态,缩短发力的时间,但是换了一个环境自己就不行了么?

笑话!

郭业山不是喜欢文笔好的人么?那自己就去给他展示展示,看看有了前世记忆的自己,结合着现在这个时代,一个市委副秘书长,玩了那么多年的笔杆子,能不能让一个乡镇的书记拍案惊奇?

连这点儿底气都没有,自己还玩什么玩?

被沙正阳一串连环拳般的话语不软不硬的顶回来,噎得王仲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词锋一下子变得如此犀利,只能干巴巴的应答道:“那是,那是。”

看到王仲华有些狼狈的离开,沙正阳这才收敛起笑容,慢慢下楼出了县医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自己去西水愿望落空,虽然他现在能放下这事儿,但他必须弄明白内里发生了什么,否则日后弄不好就会还有不断的幺蛾子冒出来。

下午上班前,沙晓鸥在高进忠那里知道了故事原委。

也许只是一部分的过程或者内幕,但是也足以让自己的策划落空了。

常委会上,组织部长石国锋提出本年度下乡镇干部也要考虑各乡镇实际情况,要因地制宜根据各乡镇干部需求进行安排,所以提出可以将已经有一年工作经历,能力较强的沙正阳安排到南渡镇。

但常务副县长赵嵩提出鉴于今年西水镇是“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示范镇,可能会涉及到较多的文字资料准备,应当把文笔不俗的沙正阳安排到西水更合适。

可这遭到了县委副书记闻一震的反对。

闻一震认为县委应当高度重视“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西水镇作为活动示范乡镇,组织部更应当重视,应该以组织部牵头来打造,确保活动示范效果,乡镇只能作为协助工作。

闻一震没有明确反对沙正阳到西水,但是提到了西水这个示范点应该由组织部来主抓而非乡镇来牵头。

他认为这是一个主次问题,也体现县委对这项工作的重视,有理有据。

本身是过人事分配的议题一下子就被提前带到了“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工作上来了。

话题虽然有些拉偏,但是却是这次常委会的主要议题,而闻一震的意见也赢得了贾国英的赞同。

于是乎沙正阳去西水也没有人提了,倒是组织部要派专班专人来负责西水镇示范点的打造敲定下来。

高进忠也不清楚石国锋为什么会提出来要把沙正阳安排到南渡,赵嵩的努力无疑是受曹清泰的委托,但是没有能达到目的。

而闻一震看似是在对赵嵩谈及的西水镇作为“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工作态度的反驳,并未涉及到沙正阳的去向,但实质上却是否决了沙正阳去西水的建议了。

没想到栽在了石国锋和闻一震身上,沙正阳倒也没有太多沮丧,明白了是谁在后面使坏,反而简单了。

闻一震不用说这肯定是针对自己,只是不清楚究竟是汪剑鸣还是闻一震的主意,但在沙正阳看来,闻一震这个老狐狸的可能性更大,现在的汪剑鸣应该还没有那么老谋深算。

至于石国锋那里,沙正阳就搞不明白了。

高进忠既然叮嘱了桑前卫,桑前卫肯定也和石国锋说过了,怎么反而起了副作用了呢?

沙正阳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高看了自己几分,以为有了前世记忆,自己就可以游刃有余的操弄局面,想要干什么也就手到擒来了,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世界的惯性。

自己原来的特殊身份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谁让自己原来坐在那个位置上没能好好利用呢?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沙正阳却要好好试一试自己这个英雄能不能好好逆天改命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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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节 校友

“谢谢了,陆烜,这本书借了你这么久。”沙正阳拿起书放在面色白净很有点儿粉嫩青葱的陆烜面前,含笑道。

“嗨,说什么谢谢,这本书虽说出版好几年了,但是还是很有看头,你觉得如何?”

陆烜接过这本阿尔文·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三联出版社的版本,随手放在桌子上。

“嗯,作者不是经济学家,但是却能洞彻时代变化趋势,他提出了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之后的第三次文明,很有意思,或许很多年后,会有人感觉他是天才的预言家。”

这本书放在沙正阳那里有些时间了。

事实上这本书在前世中沙晓鸥后来还看过一个版本的,当然内容一样,印象颇深。

或许能够和这本书相提并论的是94年就在国外出版但是却要到十多年后才在国内出版的那本凯文·凯利的《失控》吧,都充满了一些模糊性的对未来的预测,但的确很让人震撼,尤其是你越来越感觉到他们的预言走向现实的时候。

“是啊,我也觉得,他预测未来的时代将会是一个充满变革的崭新时代,但我觉得对于我们中国来说,更是如此。”

陆烜也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虽然是学法律的,但是却对各类书籍都涉猎很多,而沙正阳同样如此,所以这也是二人能谈得到一块儿的一个原因。

沙正阳有些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陆烜的看法还挺激进新锐的,而且还有些见识。

他已经记不清前世中陆烜后来怎么样了,只知道陆烜应该是在县里没呆几年就辞职下海了,去了很多地方,据说后来是在BJ发展,成为了一家超大型互联网金融公司的风控总监。

很多人看书也就图个新鲜,要从一本书里看出一些靠谱的感悟来,那就不简单了,起码陆烜给沙正阳的这个印象不错。

“看你对纪委这边的工作也不太满意?”沙正阳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唉,还行吧,不过觉得和大学时候的美好愿景有些差距吧。”陆烜淡淡的回应道:“也许都有这样一个过程,慢慢适应。”

“慢慢适应也就意味着会被磨掉锐气棱角,日趋平庸。”沙正阳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陆烜瞪大眼睛,“正阳,你好像变化很大啊,真被打击到开始愤世嫉俗了,还是深有感触准备和光同尘了?”

“你觉得是啥就是啥吧,反正我也要下乡了。”沙正阳无所谓的道。

“那你住的那间房子……?”陆烜问道。

“好像是焦阳吧,他说他快要结婚了,估摸着宣传部那边也帮他努力了一把。”

沙正阳所住的那间房承载了他太多的喜悦和悲伤,说实话,沙正阳真有些舍不得。

说来这也是他给曹清泰担任秘书之后曹清泰为他争取到的福利,否则怎么可能腾出一间档案室来给他当单身寝室。

原因就是他要随时跟随曹清泰,而曹清泰不是本地人就住在背后的县政府招待所里,所以才给他在大院里找了这么一间房。

现在既然他要离开,自然有无数人盯着了这间房,不过沙正阳知道陆烜应该不会去要,但像韩轩、王仲华这些人就不会放过和这个机会了。

县里的房子有多么紧俏谁都知道,本来曹清泰是有意要给县委县府机关修两栋住宅楼的,可“壮志未酬身先死”,这还没轮到有施政机会呢,就走人了。

按照县里的规定,县委各部委H县政府没有单独在外修住宅楼的单位都统一参加县委县府机关的住房分配,但从88年之后,银台县已经三年没修住宿楼了,所以曹清泰一来提出的修住宅楼立即就赢得了机关里不少年轻人的好感。

只不过县高官贺仲业对曹清泰的意见却不太感冒,原因无他,银台县的财政太紧张了。

所以现在年轻人要么等着修房子,要么就只能等着那些配偶在其他单位的在其他单位分了房子,把县里边这边房子退出来,他们才能有机会争取。

汉化总厂是银台县境内省属企业,县里不少干部的另一半都是汉化总厂以及另外一个大企业——汉都钢铁厂的职工。

这两大厂效益好,收入比县里干部高不少,房子也是修了一幢又一幢,县里不少干部也都因此而搬了新房把县里老房子退了出来,所以正因为如此,才能让不少年轻人看到一些盼头。

还没到两点半上班时间,陆烜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沙正阳就很随意的歪着屁股坐在陆烜的办公桌上,

在他们这一批分回来的大学生里,论理他该和汪剑鸣关系最好,但是自打沙正阳给曹清泰当了秘书之后,沙正阳觉得自己和汪剑鸣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对。

这点儿说不出来的不对味儿一直要到多年以后沙正阳才能慢慢回味过来。

至于其他几个,王仲华和他关系不冷不热,焦阳没有多少联系,倒是陆烜和他走得近一点儿,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银台中学高八六级的,陆烜在三班,而沙正阳和汪剑鸣都是二班的。

至于王仲华虽然也银台中学毕业的,但是他不是高八六级的,而是高八五级的,85年高考没发挥好,所以补习了一年,86年才考上了嘉州大学。

焦阳不是银台中学的,而是东关中学的,他更辛苦,本来是高八四级的,补习了两年才考上,所以和他们几个关系都比较远。

倒是陆烜,在考上大学之前两人认识,也仅止于相互知道。

高中时代大家一门心思都在为了高考而奋斗,实在没太多心思考虑其他,尤其是还不在一个班,考上大学后,陆烜和沙晓鸥都算是86级考得中上水准的,所以反而有了一些印象。

他们那一届考得很好,银台中学和东关中学发挥都不错。

加起来有两个清华,一个北大,还有人大、SH交大、复旦、中科大、哈工大、浙大、中山、北航等零星几个,但这些毕业之后都没有分配回来,基本上都留在了BJSH这些城市。

再不济也留在了省市一级党政机关或者科研院所里了,市里都不多,回区县的更少,他们几个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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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节 历久弥新

“没想到焦阳这个学理工的,居然还能有这份口才和文笔,难得啊。”陆烜话语里多少有些艳羡。

这年头能分到一间房子的确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说,你谈个对象,不说必须要有房子,但起码也得有个规划吧。

哪怕是块饼,你也得画一块在那里放着,否则就真的只能和父母去挤了。

这年头还真不流行租房住。

若非焦阳在宣传部里深得部领导看重,估摸着谭秋华也不会替他去出头要这间房子。

准确的说这间房子并非宿舍,而是档案局腾出来的档案室,临时借用,但甭管如何,有这么一间房你住下了,日后只要你还在县委县府大院里工作,不犯大错误,基本上就不会有人把你给撵出来了。

这也就相当于给你分配了一间房了,你还能指望什么?

“陆烜,你是在刺激我么?”

沙正阳开着玩笑,倒是让陆烜心中颇为惊奇,对沙正阳的观感又改变了不少。

“正阳,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啊,这么大的事情落在你身上,你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别在我们面前装啊。”陆烜是真的觉得有点儿惊奇。

和沙正阳都在这个院子里,又都是同学,所以也比较了解,沙正阳在给C县长当秘书期间的表现实在说不上多好,很有点儿浑浑噩噩懵懵懂懂混日子的味道。

也是时间太短,若是曹清泰继续在这里当县长,估计沙正阳迟早被换,这也是陆烜听到县委办H县府办里不少人说的。

说实话,在陆烜看来曹清泰突然调走对沙正阳其实是一件好事,如果曹清泰继续当下去,也许两三个月后就把你沙正阳给换了,到那时候你沙正阳灰溜溜的走人,才真的很难出头了。

现在曹清泰走人,沙正阳下乡,给外界的感觉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沙正阳受了打压,但是名声还没坏,只要你幡然悔悟,重新振作起来,未尝不能翻身。

“陆烜,你觉得我是在装么?”沙正阳知道自己的表现变化反差太大,可能让很多人都有些适应不了,但却无法解释,“可能大家都觉得下乡恼火,不过陆烜你觉得我现在留在县府办是好事么?”

陆烜一愣之后想了想,最终点头:“留下来不是好事,但下乡的话,你也得要有思想准备,书记乡长们都不好伺候,你现在不是县长秘书了,他们的态度可能会截然两样了。”

能说到这份儿上,沙正阳觉得以自己之前和陆烜的交情,已经很难得了,点点头:“谢了陆烜,我有心理准备,知道怎么做,好了,你也忙,我先走了,到了南渡之后,我到时候安排个时间大家一起聚一聚。”

“哦,难得啊,你可是很难和我们在一起聚一聚的,爱情都快让你醉的不知道今夕何夕了。”陆烜笑了起来,“对了你们家白菱好像要去沪江学习去了吧?一去两年,这下子你可要尝尝相思苦的滋味了。”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

犹如五雷击顶,沙正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让自己的面色显得正常。

也幸亏是重生带来的种种冲击让他受刺激太大,养成了大心脏,否则就真的要当场露馅了。

白菱要去沪江学习?还是一去两年?

沙正阳从未白菱提起过。

是和自己分手之后才要去学习,还是因为要去沪江了,才和自己分手?

种种心思犹如一条毒蛇缠绕着沙正阳的心,让他几乎有点儿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脆弱,有着重生者的巨大优势底气,竟然是抵挡不住本来以为都可以淡然处之的感情撕裂。

或许这第一次真正的恋爱给自己带来创伤太深,以至于自己经历了几十年记忆,一旦回到现在,却依然历久弥新,越发清晰起来了。

陆烜家是汉化总厂的,不过他家是半边户,也就是说他父亲是汉化总厂的职工,而他母亲却是银台农村里的,他父亲好像就在销售部工作,和财务部相邻,所以也应该认识白菱。

走出纪委办公室,沙正阳仍然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白菱竟然要去沪江学习?前世中也是这样么?

沙正阳印象中白菱和自己分手之后,自己被打击得太过厉害,以至于周围的人都不敢再在自己面前提起白菱,而他自己也是竭力想要通过各种方式来避免想起白菱,所以那几年好像自己还真的没怎么听到过白菱的消息。

一直到好几年后才开始陆续有白菱的消息,而那时候白菱早已经不在汉化总厂了,具体什么时候离开汉化总厂的,他也不清楚。

白菱要去沪江学习这件事情盘绕在沙正阳心中,让他再难以维系自己一直想要保持的冷静和理性。

哪怕有了二十多年的重生经历,但是当真正进入这个时代,真正感受到周围一切对现在自己带来的种种渗透和影响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白菱的依恋有多么深。

沙正阳不得不重新审视白菱为什么会离开自己的原因。

他可以容忍和接受白菱和自己分手,但是他不愿意自己想一个傻瓜一样被别人随便一个什么理由就糊弄过去。

该怎么办?去汉化总厂找白菱问个明白?

沙正阳忍不住自我解嘲的咧嘴一笑,这样做有意义么?

白菱的性格沙正阳还是有所了解的,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以沙正阳对白菱的认知,白菱肯定是认定了自己和她在人生观和价值观上有很大差异才会毅然分手。

沙正阳依然坚信自己和白菱那一段恋爱时光给自己也给对方留下了一段最美好的回忆,至于说走到分手这一步,不得不说和自己的表现有很大关系。

现在在白菱对自己的观感并无改变的情形下去问个究竟,除了徒增笑柄,毫无意义。

可让沙正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退让消失,沙正阳却又无法忍受,现在的沙正阳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受挫便如同鸵鸟般把头埋在沙子里的沙正阳了。

他要好好梳理一下,考虑该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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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俺是个业余写手,才搞懂查找替换这个功能,丢脸啊,以后再不会出现沙晓鸥了,除非编辑功能出问题了。

第一卷 第三十一节 兄弟

上午回到办公室,沙正阳就接到了陈鹤的通知,人事局的调令已经来了,让自己星期一就要到南渡镇报到,县府办准备晚上替他践行。

陈鹤也说了,他已经找了机关党委那边,新增一个新党员的名额问题不大,这边支部马上就要审批,估计可以在自己到南渡镇报到的时候就带着预备党员的身份过去。

机关事务办那边也通知了他,鉴于他要调离县府办,现在住的寝室也要交出来,钥匙退还给机关事务办。

只剩下半下午了,陈鹤给他放了这半天假,算是福利吧。

看看这个凝结了自己半年幸福生活的寝室,沙正阳不由得生出几许不舍来。

他和白菱早就跨过了那道线,白菱也曾经在这里住过无数晚,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感情结束,事业重来。

正在唏嘘感慨间,却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敲门声。

“正阳,在啊。”打开门,敲门的是府办的小孙,以工代干的打字员。

“小孙?啥事儿?”沙正阳没反应过来,问道。

“那周姐让我来问问,放像机……”

沙正阳立即反应过来,“哦,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还给周姐呢,怎么……”

“嗨,周姐让我来问问,说她小姑子暑期要回来,要借着去用一段时间,……”小孙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他只是一个打字员,如何敢得罪办公室里的老资格周姐,让自己来自己也得来。

“哎,真是太劳烦你了,要不我替你送过去?”沙正阳心里也是自嘲。

这周苏琼也是有些意思,四个月前无意间谈到看录像的事情,结果第二天就把这台胜利JVC的放像机送过来,说她老公去香港带回来的,家里有一台松下了,这台就借给自己用。

本来沙正阳用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就退还给了对方,但是对方一直坚持说这台放在家里也没用,让自己留着用。

当时也想着有时候晚间没啥事情可以看一看录像,而于峥嵘也能从他们公安局里拿到一些收缴的录像带来看看,所以也就留了下来。

还算行,没有在曹清泰离开之后马上就来要回这台放像机,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是自己有些不知趣了。

“不用了,没事儿,周姐专门让我来拿,我替她拿过去就行。”小孙也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放像机,交代一句话就赶紧走了。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

沙正阳突然想起了《沙家浜》里边阿庆嫂的这段唱腔,好像还真有点儿现在的意思,也许大家都是按照这样的规则在行事吧。

沙正阳的家在东门大桥外的饮食服务公司宿舍楼。

县饮食服务公司算得上是县商业局下属集体单位,人数不算少,一百来号人,除了一家粮油加工厂外,主营单位就是银台楼饭店饭店了,另外也还有几家规模不大的餐饮点。

沙正阳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饮食服务公司的职工,一个是川菜红案,一个是白案,两人相得益彰,都在银台楼饭店里工作。

沙正阳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擦黑了。

饮食服务公司的宿舍楼H县商业系统的住宅都在一起,其中饮食服务公司占有三栋楼,在两栋楼中间有两个篮球场,其中一个算是比较标准的灯光球场,经常是县商业系统内部比赛就要在这里开打。

沙正阳回去的时候,正赶上灯光球场灯火辉煌,两队人正打得难解难分,四周零零散散围着有上百人正看得起劲儿,裁判的哨声此起彼伏。

这大概也是商业系统内部最热闹最重要的一场文体活动,每年五月过后就会开始筹备,商业系统内部下属各单位和机关会组成队伍来打篮球比赛,因为商业系统下属企业单位不少,比赛也是相当激烈精彩。

沙正阳对打篮球并不在行。

在学校里,他的体育水平属于门门通样样松的水准,篮球足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长跑短跑游泳围棋象棋都能来几下子,但是真正对阵实力强一点儿的,立马现形。

沙正阳家在一楼,紧邻着灯光球场不远,站在窗前就能看到一片透亮的球场。

刚走到球场边上,一个长距离传球被接球的球员手指一掂没拿到,飞出界外直奔沙正阳而来。

沙正阳身体轻盈的一让,顺手在球上一按,球击地而起,然后跃起一个超远距离的投篮,只可惜动作相当优美,但是球却来了一个标准的打铁,引来周围的看客们一阵善意的嘲笑声。

“正阳哥回来了?”

赛场上球赛继续,但是有几个身影已经过来了。

“哥,你回来了?吃了没?”沙正刚的个头比沙正阳还要高半头,一米八三的个子在这个年代算是相当魁伟雄健了,沙正阳一米七八的个子在他面前顿时就显得有点儿不够看。

“吃了。”看自己弟弟的表情,沙正阳就知道肯定有啥事儿。

另外两人沙正阳也挺熟悉,甚至印象深刻,他们二人的命运也和沙正刚的命运相互交织,息息相关。

那个略显矮壮敦实的青年叫蓝海,这会儿应该还在市业余体校练散打,不过即将被淘汰。

另一个高一些,个头和沙正刚差不多的叫朱一彪,在业余体校踢足球。

这两人都是沙正刚高中最要好的同学,

和沙正刚考上了汉都体院不一样,沙正刚这两个同学都没有考上大学,但三人因为在银台中学里一直是体育特长生,关系一直很好,这两人没事儿也经常到沙家来玩儿。

之所以对这两个人印象深刻,是因为沙正阳的弟弟沙正刚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拜二人所赐,最终沦为阶下囚。

前世中2004年,海正运业董事长蓝海、大股东沙正刚涉黑被刑事拘留,2006年初,蓝海被判有期徒刑7年,而沙正刚则侥幸脱身,而那时候刚刚有望竞争县委常委的沙正阳则受到了影响,折戟沉沙。

2012年,沙正刚和朱一彪二人为重新出山的蓝海担保贷款五千万,结果蓝海组建的物流企业海正物流在一度辉煌之后面临互联网电商+物流行业的迅猛变化难以应对,又迅疾轰然倒地。

最终蓝海吞食安眠药自杀,而沙正刚则因为骗取银行贷款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朱一彪则是破产不知所终,据说是因为欠债太多,被放水公司所逼,不得不潜逃国外。

三个以悲剧结尾的人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瑰丽人生”,这也使得沙正阳对自己一直未能帮得上三人而颇是心存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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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主角初恋中的感情和感性

对于主角沙正阳在重返旧时空中的初恋感情态度上,很多人对老瑞颇有诟病,认为初恋过了二十多年不可能再有那么深刻的烙印和感触了,而且主角已经是经历了政坛起伏的官场老手,应该对此淡然处之,老瑞对此不以为然,试探讨之,欢迎大家拍砖。

初恋是青涩的,甜蜜的,动人的,但很多最终是无果而终,所以最是让人难忘和释怀。

窃以为初恋有多种情况,有浅尝辄止的,发乎情止乎礼,清新隽永,藏在心中,偶尔回味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也有初恋即转化为热恋进而深入其中欲罢不能的,这种对于某一方或者双方来说都是感情史上的一个巨大烙印,我相信哪怕到老,许多人都会深深记住某一幕,特别是这种恋情对于他们人生也第一次的时候,那就更是刻骨铭心。

他们会认为这就是真正的爱情,毕竟年轻人总是充满憧憬和幻想的,我觉得这很正常,哪怕经过多年,历久弥新,历久弥香。

而且这种初恋感情观也和这对男女的性格和气质有很大关系,也和他们是否是感情加体验融合的第一次息息相关。

沙正阳本身性格气质是属于那种较为感性和冲动的,这和他在给县长当秘书时的表现就可以略见一斑,这种性格不能说不好,但无疑会让其在事业上遭遇更多的挫折,但其淳朴的感情观对于女性来说却是福音,当然在感情上遭遇挫折之后也可能会带来许多不可预料的变数,包括他本身的性格性情。

而我以为沙正阳和白菱在性格上并不一致,或许白菱的性格可以放下,白菱是理性大于感性,因为她认为沙正阳与她三观不一致,难以走到一起,但沙正阳难以放下,因为沙正阳认为他和白菱就是最般配的,信奉缘分,其他皆可克服。

加上他们这种初恋感情加体验融合的第一次,或许对沙正阳来说就是正好难以自拔了。

好在有了二十多年前世的仕途沉浮让其已经有足够的积淀和磨砺来应对,但让其真正触及到最深刻和遗憾的东西时,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心态,我觉得都很正常,毕竟感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楚的东西了,掺杂了真正的感情,那便一切皆有可能,否则就不会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不会有克里奥帕特拉和凯撒,更不会有爱德华八世和辛普森夫人,所以就是如此了。

以上是老瑞的辩驳,欢迎来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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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二节 爱情它是个难题

在沙正阳看来,这三人除了自家弟弟外,都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哪怕是自家弟弟一样也是毛病颇多。

比如蓝海在打拼他的运输企业时涉黑被判刑固然有其他一些因素,但是其自家也肯定有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同样朱一彪在搞房地产开发挣了钱之后也是花天酒地成为典型的败家玩意儿,玩女人、赌博,迅速陨落。

让沙正阳对二人印象颇好的是,蓝海搞运输找到发财门道时也知道照顾还在中学里教体育的老同学沙正刚来一起发财,而朱一彪发财之后也没有忘记照顾蓝海,与沙正刚一道为蓝海的重新出山担保贷款,仅仅是三人之间的这份同学情谊,沙正阳就觉得相当难得了。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能有那么一两个真心实意超越了利益纠葛的朋友,沙正阳觉得哪怕是自己弟弟被判刑也值了。

正如他自己去看望在狱中服刑的弟弟时沙正刚自己说的那样,没什么好后悔的,做了就做了,人这一辈子总要做一些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怎么了,鬼鬼祟祟的?”沙正阳又有些恍惚,看到这三张年轻稚嫩的面孔,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境又有些动摇,“正刚你们放假了?”

“哥,还没呢,还要几天呢,嗨,也没啥事儿,周末就回来了。”沙正刚给自己两个同学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陪着笑脸道。

“没事儿?你读书就这么轻松?”沙正阳也没有理睬对方的挤眉弄眼,目光转向蓝海和朱一彪二人,“海子,大彪,你们俩也没事儿干?体校那边荒废学业,还不如早点儿出来自己挣钱,赖在家里混吃喝,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吧?”

“正阳哥,我们这不就马上读完了么?”在沙正阳面前,蓝海和朱一彪都很老实。

沙正刚、蓝海和朱一彪三人中间,沙正刚是最胆大的,脑瓜子也好用,蓝海性格最固执,有点儿闷,而朱一彪则是彪呼呼的,也最有人缘。

沙正阳也知道以蓝海和朱一彪在体校里的表现,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这读体校也就是一个混字而已。

他印象中蓝海家就是汉化集团的,汉化集团现在还叫做汉川化工总厂,还要两三年才改制成为汉化集团,因为白菱分到了汉化总厂,所以他才对和白菱有关的事情有些印象。

“自个儿长点儿心,你们两家也不是啥大富大贵的,多帮父母分担点儿。”下意识的话出口,沙正阳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说教的味道了。

自己也不过才22岁,比他们也就大一两岁,前世中当惯了领导,习惯性的就要教训人,这毛病还得要改一改。

“嘿嘿,知道,正阳哥,我们知道。”蓝海和朱一彪见沙正刚龇牙咧嘴,也不好多说,只能受着。

三个人闷着跟着沙正阳走,也不说话,让沙正阳很纳闷,肯定是有事,而且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三人才这般神色。

篮球场上已然是热闹非凡,四个人走到了另一端宿舍楼的当头处,再往前走几步,一株酸枣树下,沙正阳这才站定,淡淡的道:“说吧,啥事儿?”

“哥,其实也没啥事儿……”沙正刚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太自然。

“缺钱?多了你哥可没有,三五百还行。”这年头沙正阳的工资收入也就两百不到,还有点儿什么单项奖和年终奖啥的,单项奖得看情况,年终奖还早,不过加起来也有一两千,比起工资差不离多少了。

“不是,哥,我就问一句,白菱姐还好么?”沙正刚目光有些躲闪,而蓝海和朱一彪早已经躲到一边去抽烟去了。

“你问这个干嘛?我的事情也要你来管么?”沙正阳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冷冷的道。

“哥,我听说了,县长调走了,你要下乡去了,其实这也没啥,可白菱姐为啥要和你分手?是因为你要下乡么?”

往日在沙正阳这般脸色面前,沙正刚都得要退让几分,但是这一次沙正刚却硬着脖子迎着兄长的目光。

“谁说的?”沙正阳怒气上涌,“县长调走,我下乡,这也很正常的事情,和白菱没关系。”

“哥!我只问一句,白菱姐是不是和你分手了?”沙正刚也压抑住声音,但是怒气却不小。

沙正阳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刚,慢吞吞的道:“我和白菱之间的事情用不着谁来关心。”

“哥,白菱姐这样做就不厚道!枉费你对她这么好,我们看不惯!”沙正刚也有些毛了,涨红了脸,“县长调走了,你要下乡了,她就要和你分手了,把你蹬了,攀上别的高枝了,她想得美!”

沙正阳楞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躲在一旁时不时瞅一眼这边的蓝海和朱一彪,阴着脸道:“你听到啥了?白菱什么时候攀高枝了?”

“哥,不是我们听到啥,是蓝海亲眼所见,白菱和另外一个他们厂里的助理工程师在处对象,听说还要一起到SH去学习!”沙正刚也有些不管不顾了。

犹如一记闷雷击打在沙正阳头顶上,顿时让沙正阳有些发懵。

如果说沙正刚只是说白菱攀高枝了,沙正阳还不会相信,但是沙正刚又说了一句要到SH学习,结合着今天中午陆烜的话,沙正阳一下子就信了。

攀高枝?!和别人处对象?!

难道说白菱和自己分手并非自己她说的只是厌倦了这种生活,或者说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觉得自己太过于沉迷爱情而在事业上不求上进,而是有其他因素?

如果说真的是有第三者插足,那沙正阳宁肯是因为世界太大,我想去看看这个理由。

注意到兄长脸色变幻不定,沙正刚心中也是一阵紧张。

他很清楚自己兄长对那个女孩子有多么看重,而对方也已经来过自己家里,见过自己父母好几次面了,在沙正刚看来,这也就是和自己兄长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否则不可能来见家长。

可是没想到前一周回家就听父母说大哥失恋了,紧接着又是大哥在单位上有些受排挤,在接着就是蓝海给他带来的“重击”。

蓝海在汉化总厂里,看见白菱和汉化总厂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据说在他们汉化总厂很受重视的技术人才态度很亲密,这一下子就让沙正刚暴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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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三节 让人目眩神迷

“什么时候的事情?”沙正阳努力让自己内心稍许平静一些。

虽然竭力让自己心境放宽一些,自己已经非昨日的沙正阳,应该可以很淡定的应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更何况自己早就明白白菱会离开自己,但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是发现要保持淡定是多么的困难。

“前两天,蓝海搭他爸的车回家,在厂里办公楼看到了白菱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白菱不认识蓝海,但蓝海认识白菱,他还以为看错了,专门让他爸停车下了车去跟了一段路,确认无疑。”沙正刚愤愤不平的道。

“蓝海知道白菱是你女朋友,但又不知道你现在和她是什么状况,所以就没有吱声,又去找了一个厂里熟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小子是华东化工学院毕业的,来厂里好几年了,据说是被当做重点人才培养,所以……”

“所以个屁!你懂个屁!”沙正阳一下子暴躁起来,“你知道啥?”

“哥,我是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她前脚和你分手,后脚就和别人搭上,这样做就不地道!如果是那小子之前就知道白菱有男朋友还插足,我特么就要去废了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沙正刚也红了眼,不耐烦的挥舞着拳头,嘶吼着道。

“你敢!”沙正刚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猛跳。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是个省油的灯,真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前世中他和蓝海合伙搞的海正运业之所以被定性为涉黑,也就是这两个家伙在和别家企业竞争时用了一些下作手段,妄图垄断汉都北边这一块的货运市场,结果才被政府在一场风暴中的定性为典型给打入地狱。

也是蓝海一个人把大部分事情都扛了,否则沙正刚也免不了要在大狱里去蹲两年。

现在蝴蝶翅膀的煽动已经开始改变一些,比如于峥嵘就已经活蹦乱跳的逃脱了致命一劫,沙正阳可不愿意因为这蝴蝶翅膀一下子煽起来,又把自己这个亲弟弟提前煽进了监狱去。

“哥!”沙正刚桀骜不驯的昂着头,不服气的瞪着自己兄长。

沙正刚只比沙正阳小两岁不到,两兄弟小时候关系并不算太好,因为小时候沙正阳成绩就一直把沙正刚甩在了后边,沙正刚也自然就成了父母比较教训的对象,可以想象得到沙正刚怎么会对自己兄长有多少好感。

一直到高中之后,沙正阳的成绩越来越好,而沙正刚则整日里沉迷于体育,变成了特长生,在这个阶段,沙正刚见到了成绩优异的兄长在学校里受到的尊敬和老师的赞誉,,慢慢有了几分与有荣焉的感觉,两兄弟关系才慢慢好了起来。

沙正刚一直觉得自己兄长的性格上有些脆弱,做事情顾虑太多,像这种明显是被人撬了墙角,居然还能忍耐得住,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儿个不把自己这个弟弟给说服,没准儿明天沙正刚和蓝海、朱一彪这几个就敢去把人给堵着暴揍一顿。

几米外的蓝海和朱一彪也注意到了沙家两兄弟的争吵,瞥了一眼这边之后,又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正刚,我告诉你,我和白菱分手是在县长调走之前一个星期,而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D县长会调走,更不用说他了。”沙正阳盯着自己弟弟,一字一句的道。

“至于我和白菱为什么会分手,本来我不想告诉外人,那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情,但是你是我弟弟,我可以告诉你,我和白菱在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想法上有分歧,观点上有差异,这早在两个月前我就感觉到了,我和她都做了一些努力,想要弥合我们之间的分歧差异,但是未能如愿,结果就是我和她分手了。”

“可是哥,我看你很难受,你肯定还喜欢她。”沙正刚先前的暴烈气息淡了一些,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这是我的事情,感情上双方的事情,我喜欢她,并不代表她就必须要接受我,或者说曾经接受过我,也不代表想法观点不能改变,结婚还能离婚呢,何况只是男女朋友?”

沙正阳这个时候已经平和了许多,语气也变得冷静起来。

“可万一是那小子插足才会让白菱姐心里有了其他想法呢?”沙正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明知道这个问题会戳自己兄长的心窝,但是他就是要把话挑明说清楚,免得自己兄长日后更难受。

沙正阳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自己也很难欺骗自己,如果真的是白菱和某个男人有了牵连而与自己分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受。

好一阵,沙正阳才有些艰难的抬起目光望向漆黑的天际:“我相信白菱。”

“哥,信任不能代替现实,那小子听说很受汉化总厂领导的器重,也许……”沙正刚不以为然。

“够了,你让蓝海找人去侧面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说。”沙正阳烦躁的一挥手,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话头,同时招手让躲在一边的那两人过来,“我告诉你,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必须要来先告诉我,绝对不准乱来,知道么?你,海子和大彪,都一样!”

看见自己兄长的目光罕见的变得有些凶狠,盯着自己,沙正刚终于点点头:“好,就让海子去找人摸一下情况,再来告诉你。”

“正阳哥,你放心,厂里我熟人多,有好几个同学都在厂办呢,我爸那边熟人也多。”蓝海也忙着道。

蓝海的父亲是汉化总厂小车班开小车的,好像是一辆这个时代挺时髦的日产尼桑公爵,是一位副厂长专座。

银台算得上是汉都东郊的工业大县,汉化总厂和汉都钢铁厂,在整个汉溪省都是鼎鼎有名的省属国有企业,效益非常好。

沙正阳松了一口气,沙正刚其他方面不好说,但是答应了的事情却没说的,沙正阳就怕沙正刚一时冲动,蓝海和正刚关系密切,有沙正刚盯着,也不会出啥事儿来。

说内心话,他也真想知道白菱离开自己的真相。

前世中白菱离开自己之后那么多年里,沙正阳几乎没有多少机会和白菱接触联系,真正到后来,他也早就淡了去挖掘白菱为什么会离开自己的兴趣了。

但他知道白菱结婚应该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而且结婚没几年就离婚了,2012年时自己见到她时,她早就恢复了单身,一直没有再婚了,而且好像也没有打算再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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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四节 家

“记住,不管情况怎样,都别乱来,你们都还在读书,日后还有一辈子,千万别冲动。”沙正阳叮嘱道。

“嗨,正阳哥,正刚还算是在读书,我和大彪算是读啥书啊。”蓝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现在和彪子没事儿就跟着厂里的车练车呢,琢磨着日后若是好不到工作,就进厂去当货车司机去,来钱。”

“哦?”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这小子这个时候就已经萌生了要搞运输的念头?“你想去搞运输?”

“搞运输?”蓝海楞了一下,“正阳哥,搞啥运输?我是说打算进厂去当司机,我爸说了不行就只能豁出去老脸求厂里领导把我弄到大车队去,现在大车队也缺司机,辛苦了点儿,但是能挣钱啊,工资高,而且还能挣点儿外水。”

沙正阳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好像还沉浸在前世记忆中,蓝海这个时候还只能青葱躁动的毛头小子一个,哪里有那么深远的想法?

现在才1991年,距离下海潮和全民经商的时代也还有那么的一段时间呢。

不过沙正阳觉得也许这小子还真的是这方面的一块料子,否则前世中怎么会走上这条路?至于说路走歪了,现在有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可以给他扭转过来,没准儿日后还能弄出来一个物业巨头呢。

想到这里,沙正阳心里也轻松了不少,那边还有一个“文豪”等着自己去造就,这边又还冒出一个“物流巨子”等待自己催肥萌芽呢?

印象中王卫的顺丰都还要几年才起步呢,也许自己指点一下蓝海,又有他爹在汉化总厂里边的关系,还真能折腾出一点儿名堂来呢,再不济也能发点儿小财不是?

沙正阳回到家中,父亲和母亲都在家。

看见沙正阳回来,母亲忙不迭的上来问道:“正阳,吃了没?”

“妈,我吃了,就在外边对付了点儿。”沙正阳能从自己母亲目光中的担心感觉到什么。

这段时间自己父母亲也是为自己操尽了心,想到这里,沙正阳心中就是一阵难言的愧疚。

从大学毕业,父亲为了自己能有个好前程,极为罕见的去找了老战友高进忠。

在沙正阳印象中,这是一直极为硬气的父亲第一次为了自家私人事情去求人,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也是在自己父母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要吃饭就早点儿回来吃啊,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臊子面。”母亲的讨好让沙正阳心中更是难受。

凭什么自己工作和感情上的不顺,却还要父母来小心翼翼的伺候自己?

自己这么大的人,不思孝敬父母,却还要让父母来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有这样为人子的么?

在前世中,沙正阳从未想过这些,但现在,沙正阳的感受却是格外的剧烈。

“没事儿,妈,我真的没事儿。”沙正阳小心的把脸转到一边,利用窗畔的黑暗不为人觉察的拭去眼角的一抹湿意,然后略显平静的道:“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管好自己的嘴巴?”

“正阳,是不是你要去南渡上班?其实南渡也没有多远,骑自行车回家比你从县里回家慢不了两分钟。”父亲在门口的黑暗处闷声闷气的道:“你高叔说了,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他会想办法帮你调回县里。”

“爸,别去麻烦高叔了,我们家欠高叔不少情了,而且高叔也帮了我不少。”沙正阳顿了一顿道:“我本来是想去西口的,听说南渡的郭书记希望要一个文笔好一点儿的大学生,就看上我了。”

沙正阳这只是信口一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话还说准了。

“真的?”父亲语气一下子提高了不少,略显急切,“那就好,那就好,领导看得起你,你得好好把握机会,别……”

父亲的话语让沙正阳心中又是一酸。

父亲虽然是个厨师,但是却一辈子硬气,鲜有求人的时候,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靠双手吃饭,没必要去讨好谁,就算是饮食服务公司垮了,他也一样有本事找碗饭吃,而且不会比饮食服务公司挣得少。

正因为如此父亲一直颇为自傲,而沙正阳更是他的骄傲。

儿子考上了重点大学,分到了县里,还给县长当秘书,这对于没有多少文化的沙父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荣耀,比他参加全省饮食服务系统内的厨艺大赛获得了一等奖还值得得意。

“行了,正阳还能不知道?”母亲打断了父亲的话头。

沙正阳却早已经听出了父亲没说完的话,别在浑浑噩噩了,该长点儿心了。

“爸,我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当着父亲的面,沙正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沙正阳脸上严肃的表情看在沙安仁眼中,既感到宽慰,也让他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点了点头。

倒是沙母有些不放心,“正阳,那白菱那边……?”

“妈,没事儿,我和白菱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好,你放心好了。”沙正阳笑了起来,“我没你们想的那么想不开,都过去了,我和白菱也还是朋友,没准儿日后我和白菱又复合了呢?”

沙母对白菱的印象很好,但是也觉得白菱太过漂亮,性格也有点儿淡,骨子里还有点儿傲,担心自己儿子降不住,没想到还真变成了这样。

但沙母也得要承认,白菱的确很优秀,无论是容貌还是家境,都觉得配得上自己家正阳,而且在性格上更是胜出自己这个儿子不少,待人处事上,自己这个儿子就要比白菱逊色许多。

很多时候你就是不同意她,但是都对她生不出气来。

就像是现在,沙母都知道应该是对方主动和自己儿子分了手,而且让自己儿子黯然神伤,但是自己一给她打电话,对方流露出来的关心,以及忙不迭的宽慰自己并表示会马上去找儿子,都让沙母感慨不已。

也许自己儿子和对方是真的有缘无份吧。

沙正阳也清楚,以白菱的性子,自己和白菱复合的可能性很小,但是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这一世都可以从来,又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沙正阳都忍不住想要再扭一把自己的脸,看看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并非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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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五节 生活就是如此

沙正阳的家住在一楼,这是典型的八十年代的住宅楼,但比筒子楼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起码能有一个单独的卫生间,当然还是老式沟槽斜坡式的,旁边一根带胶管的水龙头,可以随时方便冲洗。

八十年代还是商业系统比较吃香的时代,饮食服务公司的效益也还过得去。

银台楼饭店算是银台县最好的餐饮住宿所在,县里年轻人结婚宴席,首选银台楼,然后才是东湖宾馆和千山饭店。

东湖宾馆是县委县政府的招待所,而千山饭店则是县供销社系统的头牌,加上商业系统的银台楼,算是银台县的三朵花,当然还得要把汉化总厂自办的汉华宾馆和汉都钢铁厂自办的汉钢大酒店除开。

一个县城能有五家像模像样的饭店,相当不错了,这也得益于银台县有两家大型省属企业,带来了不低的消费能力。

而银台楼饭店能在五朵金花里脱颖而出,自然也有些底气,毫无疑问菜品最丰富,味道最佳,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从厕所里出来,透过老式的钢窗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的万年青,行人和自行车从窗外而过,偶尔有几个小孩滚着铁环跑过,发出的呜呜噪声是那么令人回忆。

前世中沙正阳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这种小时候自己的最爱运动之一了,偶尔在一次晨练的时候发现两个锻炼的老人推着两个硕大的铁环奔跑而过,都曾经勾起了他许久的回忆。

眼前的一幕幕让他浮想联翩,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重返一个曾经逝去的时代了。

沙家的房是八十年代比较流行的户型,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和饭厅合二为一,不大,但是两间寝室却不小,厕所紧挨着厨房。

沙正阳睡得很早,醒来时是被进房的弟弟沙正刚惊醒的。

两兄弟的床以窗户下的条桌隔开,都没挂蚊帐,一来两个人现在回来睡的时间都不多,二来,两人都觉得有蚊帐气闷,宁肯用不太好闻的蚊香。

从床头墙壁上的海报就能看出两兄弟之间的差异。

沙正阳的床头墙上是一张奥黛丽·赫本的刘海头像,黑白照,目光清澈纯净,从大一到大四,这张画就一直贴在墙上,从未换过。

沙正阳喜欢奥黛丽·赫本,《罗马假日》他看过三遍,唏嘘感慨无数,总认为有情人当成眷属,但残缺却又才是最美的,这两点太矛盾。

对面的床上方墙壁上是一张崔健的黑白海报,老军装立领,头微微侧着,目光里有些深邃的迷惘,这张画沙正阳二十年后在网上经常看到。

沙正刚是崔健的疯狂拥趸,去年崔健为亚运会筹资举办演唱会,本来在汉都就有几场,但是这家伙居然伙同着他们班上同学去了西安抢先看了一场,然后又撵回来在汉都再看了一场。

汉都这边更是狂热,十多块钱票价最高炒到了五六十元,这几乎是寻常工薪阶层小半个月工资了。

沙正刚跑了一趟西安就把钱给花光了,据说回来都是一路搭货车翻山回来的,冻得够呛,后来要在汉都再看一场,没钱,还是在沙正阳这里弄了五十块钱。

那时候沙正阳虽然还没有工作,也一样没钱,但毕竟马上毕业了,父母对自己就要宽松一些,所以才能周济给沙正刚。

“哥,你醒了?”

“嗯,本来也没睡实,才回来?去哪儿了?”沙正阳在床上翻了一个身。

“没去哪儿,就在外边瞎晃悠了一阵。”沙正刚把身上的运动体恤脱了下来,丢在床头上,“我去冲个澡。”

“小点儿声,爸妈都睡了。”沙正阳应了一声。

“知道。”沙正刚大大咧咧的道。

几分钟后沙正刚回来,躺在了床上,嘴里叼着一支烟。

“少抽点儿,你搞体育的,抽烟对肺不好。”沙正阳皱了皱眉头,但也知道这种事情过于干涉,哪怕是自己弟弟也不太乐意。

“哥,我抽着玩玩儿,没瘾,就是心烦的时候抽一支。”沙正刚也知道自己兄长不喜欢自己抽烟,“我都从来不买烟,这支阿诗玛还是蓝海给我的,蓝海从他爸那里偷了一包。”

沙正阳一时间没吱声,一直等到沙正刚抽了几口之后有些恋恋不舍的捺熄烟头丢出窗外,这才沉声问道:“又有啥烦心事儿?”

“也没啥,就是觉得烦。”沙正刚双手抱在脑后,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下个学期就大四了,再混一年就毕业工作了,老是觉得提不起精神,这大学时代就这么过去了,马上就得要说工作,我琢磨着这工作又有多大意思。”

“你们分配有去向了?”沙正阳听出了沙正刚内心的躁动,眉头皱得更深。

“我们还早,这一届去向也就那么几个,要么当老师,运气好,可以到大学大专去,运气差就只能到中学里去混了,还可以去各地的公安局,还有就是有点儿关系的也能去政府机关,体委。”沙正刚无可无不可的道:“我觉得都没啥意思。”

“那你觉得啥有意思?”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这个年龄的大学生的通病,越是面临毕业,越是觉得茫然。

这年头大学生都包分配,不存在毕业即失业的问题,但是一样有各种各样的猫腻在里边。

在学校里人缘关系好,如果再有厚实的背景关系,留校也很正常,再其次,去一些条件比较好的大学,也不错。

当然回地方上,进公安局也是一个渠道,但要看你喜不喜欢这一行,毕竟搞公安这一行不是光靠体能好能跑能跳能打就行,那得要靠业务,你不是警察院校毕业的,天生就要比别人低一头。

回地方上体委也是一个去向,但这种机会不多,也得有关系才行。

情况不佳的,可能就只能去中学教书了。

沙家没啥关系,有点儿人情都被沙正阳给用了,不过沙正阳感觉沙正刚心思也不在回县里上。

“我也不知道啥有意思,想要留在市里,还得要想办法,每年呢能有一些名额留校,还有一些名额能到汉大、嘉大、华西政法、华西财大、华西交大、汉川外语学院这些学校,但都很紧俏,竞争很大。”沙正刚砸吧着嘴巴,“我不想回县里。”

“那去大学有难度,去市里中学呢?”沙正阳问道。

“估计争取一下能行吧。”沙正刚语气里也不确定。

前世中沙正刚就是去了汉都九中,也是省重点中学,条件不错,但是这家伙也没有太在意,没两年就办了停薪留职,到98年就干脆辞职了,不过弟媳却是九中的教师,但到2005年也离了婚,孩子也跟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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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六节 引路

“感觉你好像不太感兴趣,还有其他想法?”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胆大心细,做事果决,当个体育老师的确有些可惜了,估计他也有一些其他想法,所以才有意引导着问他。

“嗯,现在还说不上吧,不过就是觉得那种按部就班的上班不适合我。”沙正刚在自己兄长面前也不隐瞒,“不过哥,千万别给爸妈说,他们听了得剥了我的皮。”

“你这么大了,有主见不是坏事,不过在考虑成熟之前,最好要有周密的调查研究。”沙正阳淡淡的道:“你整天和海子、大彪他们搅在一块儿,是不是有啥想法?”

“想法?”沙正刚一愣,“海子和大彪他们就是这段时间没事儿干,瞎混,所以才去学开车,海子琢磨着想进厂去大车队挣钱呗。”

“现在汉化总厂效益很好,大车队出车很多?”沙正阳不动声色的道。

“那是,听海子说,厂里车队的车根本不够用,省运司三十六队的车也都连更晓夜的来拉货,还是不够用,海子说拉一趟出去,回来返程的时候能后捎货,运气好,一趟回来就能白捡好两三百呢。”

沙正刚话语里也是充满了艳羡,这年头一百多的工资是普遍现象,要想挣钱,那就得另找门路。

“既然汉化生意这么火爆,海子和大彪成天没事儿,就没想过自己去找一辆车来挣钱?”沙正阳问道。

“自己找一辆车?”沙正刚目瞪口呆:“哪里去找?哥,这是汽车,不是架车。”

“滚!我还不知道?”沙正阳笑骂道:“如果海子和大彪真的有兴趣,我可以给他们指一条路子。”

印象中汉都钢铁厂今年有几辆老解放要报废了,但是后来卖给了私人。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2010年津县首富杨国福在一次访谈中就说到他当时发家就是91年年底从汉都钢铁厂买到了三台濒临报废的老解放和一台东风,然后到崇山那边去拉磷矿石开始发家。

当时在津县当副书记的沙正阳印象极深,杨国福在接受采访后晚宴时也和沙正阳在酒桌上谈到了这件事情,因为喝高了,杨国福把事情经过说得相当详尽,许多细节都是一一道来,听得沙正阳也是唏嘘感慨不已。

沙正刚轱辘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跶下来,窜到沙正阳床边:“哥,你说,啥路子?海子和大彪这段时间闲得磨皮擦痒,所以才去学车,现在车也基本学会了,就等进厂花钱拿照了,你说有啥路子找车挣钱?当个体户最好,我也是最烦捆在单位上。”

“怎么,你也想跳出来?读了几年大学,你还反了,想不上班了?”沙正阳没理睬坐在床边的弟弟,没好气的道:“小心爸打断你的腿。”

“哥,啥叫不上班?我觉得当个体户也不丢人,都啥年代了,看看市里边那帮子开皇冠骑太子的,哪个不是个体户?车往舞厅边上一搁,那周围眼珠子都能把你给瞪融化了。”

沙正刚咂着嘴,满脸羡慕表情。

“海子他们这不也就是想挣钱么?如果真有合适的路子,也未必就非要去进厂吧?再说了,海子能进厂,大彪可没戏,他家都是农村的,起码也能给他找条路吧?”

“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掂量,好在你还有一年。”沙正阳转开话题:“至于说海子和大彪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我说的指条路,是说可能有几辆旧货车处理出来,到时候可以买下来来替汉化总厂运货。”

“啊?哪里有旧车卖出来?”沙正刚还以为是自己兄长在县里听到了啥消X县里没啥旧货车吧?县运输公司好像都是以客车为主,没几辆货车啊,而且都没两年,怎么可能处理掉?”

“不是县里,是汉钢。”沙正阳顿了一下,“我听说可能有五六辆车要处理,都应该是快要报废的车,不过如果好好修一修,应该还能跑两三年没问题,但关键是怎么才能买得到。”

“哥,雷霆哥他舅不就在汉钢当财务处长么?”这个时候沙正刚的脑瓜子格外灵活,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人物。

事实上沙正阳也是在打雷霆的主意。

雷霆和沙正阳是高中最要好的同学,雷霆成绩也比沙正阳还好,高考考上了中山大学,他家有亲戚在香港,他大学一毕业就没有要分配,直接去了香港,应该是到了他亲戚家的一家公司里帮忙。

三月份的时候,雷霆还回来了一趟,吃了一顿饭,丢下一个电话,让沙正阳有时间去深圳广州那边就联系他,他到时候过来。

沙正阳并没有打算要靠这层关系来占多少便宜,但是有这层关系就能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些货车的大概情况,出售的大概价格,还有就是能买得到,这才是最重要的。

汉钢车队比汉化总厂的车队还要庞大,车队有四五十辆东风、解放、黄河,但基本上没有汉化这边都有的日野、五十铃和三菱,盖因日系车超载能力差,而汉钢厂运货超载两三倍都是常事。

“这事儿先说到这里,我的意思是让大彪先去汉钢那边了解一下,大彪不是和汉钢厂那边几个操社会的袍哥很熟么,让他们去帮忙了解一下。”

朱一彪家就住在县城东郊营门乡,那一片紧挨着汉钢厂,而朱一彪也算是那一片的“知名人士”,和汉钢厂那帮小崽子关系不差。

“哥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们去做,那边你得和雷霆哥先联系一下。”沙正刚兴奋起来了,忍不住搓着手,一副要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模样,“真有这事儿就好了,汉化总厂这边可以让海子他爸去说合一下,反正现在汉化总厂里边汽车都不够用,经常雇请外边的货车,雇谁不是雇?!”

“哼,有你这么说的那么简单那就好了。”沙正阳轻哼一声。

这年头,国企里边的猫腻多了去,无论是运输外包还是废料外售,亦或是原料采购,那一块不是被各方利益人马把持得死死的?

虽说现在汉化总厂产销两旺,对外货运需求大,很有点儿买方市场的味道,但实际上还是一样有人在居中主导,你要入局,肯定就得要探路打点。

几十年沉浮的经验让沙正阳很清楚这一切,尤其是他曾经执掌过一段时间国企,这个年代的国企比他曾经执掌那个年代的国企管理更差。

有雷霆的舅舅帮忙穿针引线,沙正阳觉得买车的事宜应该问题反而不大,不就是买几台濒临报废的车?

汉钢之所以要处理这些车,那也是因为这些车维修费太贵,在国企中,更是成为了一些人的发财路径,所以才宁肯处理掉,换新车,总得要划算一些。

但这些车只要落到私人手里,小心保养,精打细算,那又完全不一样了。

倒是汉化总厂这边,要加入进去,反而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的活儿,但是沙正阳觉得蓝海的父亲应该是门内人,如果双方联手,这件事情倒是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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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七节 有所为

“哥,这事儿真的有门儿?”沙正刚兴奋起来,更睡不着觉了,回到自己床上,乐得直咧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哥,那车就算是要处理,也得要花不少钱吧?那咱们哪里有钱啊?”

“这你不用管了,大彪没钱,海子家里估计能拿出钱来,我再想点儿办法,你们先把汉钢那边处理车的事儿落实了。”

其实这会儿沙正阳心中一样没底,有几十年前世记忆,发财路径千千万,但是这万事开头难,第一桶金更不简单,而且最关键的是需要时间,可他现在却是最没有时间的。

眼见得无数财富从面前匆匆流淌而过,你却无法伸手捞一把,这滋味,真的挠心挠肺,让人难受啊。

“那行,这段时间反正没事儿,我们就先琢磨这事儿。”沙正刚深吸了一口气,仰躺在床上,“我就喜欢干点儿这种有挑战性的事儿,那种没盐没味儿的平淡生活,哥,我真心不喜欢。”

沙正阳还不好回答这个问题,现在他还不好鼓励沙正刚就不要工作,这要被自己爸妈知道,真的要剥自己的皮了,

“先别忙下结论,你还有一年时间来考虑自己未来的生活。”沙正阳不想在这个问题随意影响自己弟弟的未来生活,他可以确保自己弟弟未来不犯同样的错误,却又不想干预太深,左右自己弟弟的未来命运。

“嗯,还有一年,我是该好好想想了。”沙正刚喃喃自语道。

“对了,你可以让海子和他爸说一声,就说这是我说的,听听他的意见,我想海子他爸肯定对这一行道很清楚,可以给出很好的建议。”沙正阳又道。

“海子他爸?”沙正刚楞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万一他爸不同意呢?他一直觉得我们几个不靠谱,……”

“那是因为你们几个从来没有做一件靠谱的事儿,当你做成了一件,大人对你们的认知自然就大不一样了。”沙正阳淡定的回答:“如果海子他爸不答应,我会去找他说说。”

沙正刚嘿嘿了两声,不再吭声了,他也想到没有海子他爸出钱,哪来钱买车?肯定需要说服海子他爸。

一夜无话。

沙正阳醒过来时,早已经没有了沙正刚的影子。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躺在床上,沙正阳没有立即起来,他没赖床的习惯,但是他更喜欢利用这个头脑最清醒的时候想些事情。

确定了要做两件事情,一是帮冯子材搞定“文豪之路”,当然他只能起一个引导和启蒙的作用,后续大部分事情还得要看冯子材自己;二就是蓝海他们的“物流大亨”之路。

前者初期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而后者则有许多工作要做。

首先得摸清楚汉化总厂目前运输业务的构成,除开汉化总厂自有车队外,外包运输业务有多少,平均下来每月有多大的需求,向外需求的货车主要是来自哪里。

这是最基本的,不把这项工作摸清楚,你根本无法下手。

搞清楚这些情况,确定的确有较大的运输业务需要外部车辆来承揽,那就要考虑打得进这块市场与否了,这一点呢,沙正阳还是有些把握的。

因为蓝海的父亲蓝天航是汉化总厂小车班的副班长,专门替汉化总厂常务副厂长开车,为人处世相当圆滑,在厂里关系处得很不错,也不知道蓝海怎么没遗传到他爹的这份本事。

其次就是要买处理旧车的问题了,汉钢那边也问题不大,当然要稍微麻烦一些。

雷霆在香港,还需要联系,而且雷霆还得要帮自己与他舅舅搭线,当然沙正阳也没有寄希望完全靠雷霆来搞定,牵个线而已,后续事情,自己要去亲自做,交给沙正刚和蓝海他们自己也不放心。

这两样事情搞定之后,才能真正谈得上买车和介入业务。

如果想要积少成多,规避风险,那么买一辆车是最合适的,但沙正阳知道这今后几年汉化总厂的化肥业务都是一直处于节节看涨的向好态势,一直要到95年以后才开始走下坡路,到98年时跌入深渊,后来才又开始反弹。

这种情况下,沙正阳觉得可以赌一把,一口气买下三五辆旧车。

按照沙正阳的预计,这种濒临报废的旧车,售价不会太高,而且汉钢那边也不在乎这点儿,像老解放这种货色,估计大概也就是五千块,而东风的价格要高一些,估计要在八千块上下,至于载重吨位在八吨的老黄河,那是柴油车,估计再不济也得要一万块,这一算下来,如果想要买上三五辆,预计需要三万块钱左右。

当然,这只是沙正阳现在一厢情愿的想法,具体如何,还得要看。

但就算是这三万块钱,都把沙正阳给难住了。

工作一年,沙正阳几乎没有存下钱。

恋爱中的人,可以理解,基本上都花销到看电影、出游这些消费上去了,而且沙正阳的工资也的确不够用,不到两百块,就算是加上日常的一些出差补助和奖金,月均收入也不超过三百五。

截至目前为止,沙正阳存款为六百元,他觉得很不错了。

自家没钱,那么就只能打爹妈的主意了。

可爹妈供自己和弟弟读大学,几乎是竭尽了全力了,也是自己工作这一年,估计爸妈的经济上才稍微宽松一些,虽然不清楚父母究竟存没存下钱,存得有多少钱,但沙正阳估计就算是有存款,大概也不超过三五千元。

这距离沙正阳预计准备出资入股的钱有些差距。

沙正阳的想法是三万五千块钱的出资,沙正刚出一万五,蓝海家出两万,日常经营,尤其是要跑运输,以蓝海和朱一彪为主,沙正刚兼顾。

股份可以按照五三二的标准来,朱一彪不出资,但是要负责经营,可以占二成,而沙正刚直接参与的时间少,占三成,而蓝海出资最多,又要管理,可以当大股东,占股五成。

现在《公司法》还没有出来,如果要登记注册,只能以私营企业的名义进行登记注册,日后等到《公司法》颁布之后,还得要重新登记注册。

现在正是92南巡的前夜,一旦到了明年,各类私营企业就会如雨后春笋般的涌现,而下海更会风行一时,中国的私营经济将会迎来第一波黄金时代,所以沙正阳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自己可以走仕途,但是他不希望自己周围的亲人和朋友为经济所困,他甚至希望他们能够在自己的帮助下有所作为,而这一点上,自己完全可以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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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八节 下乡镇前的准备

只是这原始资金从哪里弄,沙正阳还得琢磨一下。

初步考虑一下有两个渠道,一是雷霆那里借,以自己和雷霆之间关系,沙正阳估计借五千块钱甚至一万块钱应该不是问题。

二是看看冯子材的小说能不能迅速出来并找到买家,如果这个问题能解决,沙正阳估摸着一万块钱也不是问题。

雷霆是沙正阳初中和高中时候关系最要好的同学,初中两人前后桌,都很喜欢体育。

雷霆是高中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沙正阳呢,则勉强可以打一个替补,两人都喜欢游泳和跑步,虽然高二分科沙正阳选了文科,雷霆选了理科,但是这没有影响到二人的关系。

在成绩上,两人也是不相上下,雷霆略胜一筹。

因为雷霆父亲同父异母的大伯是逃港人员,1962年从宝安逃港,改革开放以后,雷霆大伯和雷霆的父亲重新取得了联系,雷霆大伯就要雷霆干脆到香港去,所以雷霆才会在读大学时选择了中山大学工商管理专业。

大学毕业后,雷霆就去了香港,现在应该是在他大伯的一家企业里工作。

不过在和沙正阳的电话里聊起情况时,沙正阳感觉到雷霆的心情不算很好,总是提到在那边受歧视,哪怕是他的那些堂兄堂姐们,对他都有一种骨子里的鄙视,完全忘记了三十年前他们的父亲也一样是一个大陆仔。

当然,雷霆也提到,在香港,的确收入很高,比想象的还要高,高得吓人。

哪怕是他这样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到他伯父手底下的一家贸易公司里去当管理人员,还算是实习期,每个月五千港币算是最低了。

他刚去的第一个月就拿到了六千港币,现在半年过去了,能拿到七千二百港币,估计满一年后可以拿到八千港币左右。

港币对人民币现在有两种价格,国家牌价是一港币可换零点六元人民币左右,但那是国家牌价,除非有换汇额度,否则根本不可能。

而按照现在的黑市价,一港币可以兑换人民币一块一以上,也就是说,雷霆这家伙月收入基本上已经接近九千元了。

想一想都觉得恐怖,这就是这个时代大陆和香港之间的巨大差距,基本上就是五十倍收入的差距。

不过雷霆也在电话里提到了,香港收入虽然高,但是消费奇高,尤其是房租,几乎要用去三分之一的收入,这一点上,连他大伯都没有办法,他为了节约,索性就住在厂里,一月起码节省两千港币。

沙正阳印象中雷霆虽然不太喜欢香港的生活,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仍然在香港呆了下去,一直要待到2008年以后才回来。

而那时候他早就已经成了香港居民,而且还娶了一个香港籍的混血老婆,没梁洛施和Angelababy那么漂亮,但也算知书达理,替他生了一儿一女。

沙正阳之所以对雷霆很信任源于在前世中沙正阳离婚之后几乎是净身出户,不得不租房住,而回来定居SH的雷霆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啥都没说就直接替沙正阳买了一套拎包入住的精装房。

虽说面积不算大,只有八十多平方,但是在2012年的汉都,而且是二环内,地段环境相当好,也要一百多万,只说等到沙正阳啥时候攒够了钱再还他,其实是变相赠予给了沙正阳。

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都说有钱人越有钱越吝啬,但雷霆对沙正阳却能做到这一步,沙正阳都没想到。

哪怕雷霆当时已经身家不菲,但作为同学,能念情做到这样,也足以让沙正阳感动了。

沙正阳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或者人生价值能让其他人做到这一点,除了雷霆,但那是真正的同学兼朋友之间的情谊,让沙正阳极为感触。

最重要要的是沙正阳后来才知道那时候雷霆的在SH的生意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一百多万对他虽然并非大数目,但也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云淡风轻。

重返这个时空,如果说沙正阳最为感恩的人,除了自己父母兄弟这些亲人外,第一个就是雷霆。

前世中雷霆在2015年后结束了在大陆的生意,重新回到了香港。

原因也很简单,经济不景气,大陆经济也遭遇了新挑战,但是互联网和新能源产业扛起了大旗,而雷霆显然在这方面还不太适应,所以最终还是回了香港发展。

现在还只能等一等,看看汉钢那边要处理的货车情况。

不过摆在沙正阳面前最紧迫的问题还是他的入党问题。

县委常委会的决定已经下来了,自己去南渡的事情已经敲定无疑,没有再反转的可能,沙正阳自然只能接受。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冷静下来,去南渡不是天塌下来了,顶多也就是多花些时间来适应,从高进忠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郭业山也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差。

高叔很清楚的告诉了自己,郭业山作风或许没有桑前卫那么实干,但是要比其他乡镇许多书记镇长要强得多,而且此人也有其强项长处,那就是喜欢读书,也就很欣赏有文才的人,这一点对沙正阳尤为有利。

加上此人是从市委宣传部下派到县里挂副部长锻炼的,但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清闲饭吃得不舒服,呆了半年不到就要求下乡镇,所以才会到南渡镇担任书记。

一个能主动下乡镇的人,要么就是想去过一下一把手的官瘾,要么就是真的胸有抱负想要干点儿事情出来。

沙正阳现在还不确定郭业山属于哪一类,不过以他的判断结合高进忠的说法,应该是后者可能性较大。

郭业山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年轻。

他比桑前卫都还要小好几岁,对年轻干部的使用上也就比较放得开,也敢用人。

再加上高进忠也很含蓄的提到郭业山和贾国英、石国锋等人关系都很密切,这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要知道贾国英和石国锋都是银台本土实力派干部,在银台县委县政府里话语权很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清泰来了银台半年多一直未能打开局面,也和他与贾国英、石国锋二人关系不睦有一定关系。

但在此之前,沙正阳需要搞定自己的入党问题。

他不想在这个骨节眼儿上被朱伟忠给阴一把,发配到南渡,结果入党也被耽搁下来,还得要在南渡去考察一年,前世的失误这一世绝不能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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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九节 针锋相对

“这怎么一回事?”朱伟忠脸色阴沉的靠在会议室里的椅子上,“陈鹤,机关总支怎么会给我们支部两个入党名额?不是说一个么?”

“朱主任,之前下的计划的确是一个,后来我去争取了一下,机关总支就多给了一个名额。”陈鹤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招来朱伟忠这么大怒火,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我考虑到政府办这边沙正阳和韩轩的条件都很符合,这一次一并解决正好合适,所以就去和机关总支那边说了一声。”

“说了一声?你怎么不先和我说一声?”朱伟忠压抑住内心的火气,注视着自己这个副手,“我还是不是办公室主任,还是不是支部书记?”

陈鹤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收敛起笑容。

“朱主任,您肯定是办公室主任,也肯定是支部书记,可你不是说你事情太多,支部一般性的事务都让我来处理么?我不觉得这多要了一个入党名额就是个多大的事情,这又不是享受待遇,我也是觉得沙正阳的考察期早就过了,而韩轩虽然是去年党的生日时候交的入党申请书,但表现也不错,让他们两个一起上,这没啥问题吧?”

陈鹤也是办公室里的老手,虽然平时不太喜欢玩这一套,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不会。

这段时间他和沙正阳接触要多一些,觉得沙正阳这个人本质还是他挺好的,只是前期给曹清泰当秘书的时候太过于沉迷于恋爱中,有些不在状态。

失恋后似乎就醒悟了不少,只可惜曹清泰又调走了,真的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加上这个对他不待见的朱伟忠,就霉运当头了。

陈鹤当然知道朱伟忠压根儿就没有沙正阳的入党名额,而是为韩轩准备的,但是沙正阳考察在前,而且也没犯什么错误,而韩轩也是刚卡到这个考察时间满一年,要说搁一搁也说得过去,情理上沙正阳该首先考虑。

自己现在觉得两个同志都不错,去争取了一个名额,一并考虑,这事儿说到哪里都是他占理,他朱伟忠要在这事儿上挑刺找事儿,陈鹤也不惧。

朱伟忠被陈鹤的话给噎得一时间不好做声,他能说自己根本没考虑沙正阳?

人家是在大学时候就开始考察的,回来之后没赶上去年县里吸收入党的时间罢了,这又考察满了一年,一般说来只要不犯错误,都该考虑吸收入党了。

至于说韩轩合适,这陈鹤去争取了一个名额回来,一并解决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自己发这么大脾气,好像就有点儿无法宣之于众了,否则就太有针对性了。

好歹沙正阳也还是前县长的秘书,而常务副县长赵嵩和曹清泰的关系也还不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才对。

坐在会议桌旁的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都低下了头,手中的钢笔有意无意的在笔记本上涂画着。

本来就是一个再见不过的支部会,之前陈鹤也和他们都通过气了,就是举一下手,通过沙正阳和韩轩为预备党员的程序而已,怎么却又弄得这两位有点儿针尖对麦芒了?

陈鹤是县府办支部副书记、县府办副主任,实际上也就是常务副主任的意思。

朱伟忠是县政府党组成员、县府办主任,朱伟忠当然是一把手,但一把手能有多大的权威也得要看你自身的威信和人格魅力,以及在处理什么事情上。

像这件事情朱伟忠大发雷霆就让一干政府办支部的党员们都有点儿不以为然了。

朱伟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自己还是大意了,这事儿如果在之前自己先和其他几个人通通气,肯定就能按照自己的意图走,沙正阳休想被吸收入党。

但是陈鹤这个家伙居然给自己来了一招瞒天过海,之前一声不吭,事到临头自己才知道居然又要了一个名额来,一下子就把自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相当被动了。

这个时候不可能把这个名额退回去,自己再要纠缠这事儿,也显得自己心胸太过狭小,一个入党名额而已,哪怕是自己对沙正阳再不满意,也不至于非要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不休了。

但就这么忍气吞声的让陈鹤得逞,朱伟忠又咽不下这口气。

目光盯着陈鹤,朱伟忠也知道这个副手一直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冷不热,当然这家伙也有点儿本事,赵嵩据说很欣赏他,但朱伟忠并不在意。

“吸收一个同志入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支部更应该认真对待,不能随随便便走个形式。”朱伟忠阴柔的目光从陈鹤脸上收回,然后回到其他人脸上逡巡了一圈,这才慢吞吞的拿捏着语言。

“虽然机关总支给了我们两个入党名额,我们县府办也的确有两个同志是处于考察期,噢,不对,现在只有一个同志了,沙正阳下周星期三之前就要到南渡乡报到,不属于我们县府办的同志了,所以给了我们两个名额,并不意味着给了多少名额,我们就要按照这个名额来吸收,这还是要看申请入党的同志表现如何,是否符合了作为一名党员的条件,这一点要请大家认真考虑。”

“沙正阳同志要下周三才到南渡乡报到,在此之前他仍然是我们县府办的干部,这一点我想没有什么异议。”陈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道:“朱主任说是否吸收一名同志入党,主要还是考察这名同志的条件是否符合党员标准,我觉得说得很对,但是否符合党员标准我们还是应当要从客观理性的角度来看待。”

“年轻同志你要用一名老党员的政治觉悟和表现去要求,肯定有许多不足和缺点,但是我们不能就此否定他们,想当年我们入党的时候,不也一样有许多不足和缺点么?我们更应当看到他们的优点和上进心,把他们吸收进党组织,严格要求,将会更有利于他们的成长,这是我个人的看法。”陈鹤的话针锋相对。

被陈鹤不软不硬的话给顶回来,朱伟忠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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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节 化险为夷

看看其他办公室里其他诸人的面部表情,就能感觉到他们都对自己有些不以为然,这让朱伟忠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陈鹤这厮,居然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偷袭,弄得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在这样纠缠下去,恐怕只会让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更不好,而且太过于刻意针对沙正阳,也会让外界对自己的胸襟更有非议。

朱伟忠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方面的弱点,贾书记就曾经善意的提醒过自己,他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若是自己继续不依不饶,传到贺书记和贾书记耳朵里,尤其是贾书记极有可能马上要当县长,只怕对自己的观感就没那么完美了,对自己的发展也更为不利。

朱伟忠其实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毛病,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过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兼嫉恶如仇”,见不得一些人罢了。

像沙正阳这种表现平庸的角色,呆在县府办里就是占名额,把沙正阳弄出去,下一步县府办也可以调入新人,他也早就有看好的人选。

不过自己还想要再进一步就由不得自己的喜好,这一点朱伟忠还是很清醒的。

年底有一名副县长会到人大去,空缺出来一名副县长职位,加上这一轮贾国英很有可能会晋位县长,那么整个县委县府里边都会有一轮动作,空缺出来的副县长可能有两个甚至更多。

朱伟忠知道自己还面临着诸多的竞争对手,像西水镇的桑前卫、东沱镇的姚渊,甚至还有南渡的郭业山,实力都不俗,都各有优势,自己并不占优。

除了桑前卫据说可能要直接出R县委办主任外,像姚渊和郭业山都是盯着副县长位置在,加上还有可能会从市里直接下派而来的人选,朱伟忠觉得这一仗自己还真的没有太大把握。

这个时候自己就更不宜引来外部的非议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这里,朱伟忠知道这事儿自己只能暗自吞下这口恶气了,再纠缠下去,得不偿失,自己何须和沙正阳这种不值一提的人较劲儿?

真以为自己是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就不得了了,去乡镇好好打磨打磨就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多么的现实。

皮笑肉不笑的瞄了一眼陈鹤,朱伟忠压住内心的郁闷,点点头:“陈主任说得很好,年轻同志的确有很多不足和缺点,但是优点和积极性也还是要鼓励,希望年轻同志在被吸收入党之后要以更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陈鹤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朱伟忠不依不饶,毕竟对方是主任,是支部书记,如果说对方先来一招暂停会议,下来再和别的几位打招呼,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现在看起来,朱伟忠还算是明智,纠缠下去,沙正阳固然无法被吸收入党,但是朱伟忠一样要落个刻薄寡恩心胸狭窄的坏名声。

连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的干部入党都要卡一卡,足见此人心胸,这个名头要背上,他朱伟忠想要竞争副县长就要成为被人攻讦的把柄了。

县府办支部会议终于散了,一个圆满的大会,胜利的大会,通过了吸收沙正阳和韩轩二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支部决定,预备党员时间从即日起,并报机关党总支。

陈鹤下来回到办公室,感觉也有些疲惫。

虽然支部会议只有短短半小时,但之前陈鹤做的工作可不少。

提前有针对性的向其他党员表明态度,同时也隐晦的表明多争取了一个名额是考虑到韩轩虽然考察期刚满,但考虑到韩轩表现不错,所以一并解决。

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就让办公室里一干党员们都觉得沙正阳的确该优先考虑,而韩轩也应当争取解决,现在既然有两个名额,自然也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是利用了朱伟忠不愿意在这件事情纠缠不休,更不愿意闹大有很大关系。

也算不负Z县长的嘱托了。

之前赵嵩的嘱托也让陈鹤有些惊讶,他印象中赵嵩和沙正阳可没啥交情,至于曹清泰和赵嵩关系不错,那也仅限于二人之间,轮不到这个并没有入曹清泰眼的秘书。

他并不知道沙正阳在得知自己去南渡之后就把情况打电话向曹清泰做了报告,而且很委婉的表示希望在去南渡之前把入党问题解决了。

沙正阳很清楚陈鹤对帮助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动力,顺水人情可以做,但是要冒和朱伟忠对决的风险,沙正阳很怀疑陈鹤有没有这个魄力和勇气。

可如果有赵嵩的叮嘱,相信陈鹤就可以和朱伟忠掰一掰手腕了,而且如果得手,也有助于陈鹤建立自己的威信。

事实证明,沙正阳的谨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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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南渡乡政府的模样了,前世中给沙正阳最深的印象就是乡政府大院里有一颗三人抱的皂角树,据说树龄有千年。

但后来老乡政府划给了乡敬老院,新的乡政府搬到了距离集镇两里地的新街上去了,没隔多久,沙正阳就调离了银台,就再也没有去过南渡。

自行车是家里的,半新旧的凤凰二六圈。

原来沙正刚骑过一段时间,但是沙正刚嫌太矮,就丢在家里。

沙正阳重新买了一辆二八圈的永久交给沙正刚,这辆自行车就放在了家里做替补,现在也正好就成了沙正阳的“坐骑”。

用废机油好好擦拭了一番,二六圈的凤凰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五六年车龄的老车,铃铛声清脆,再加上新换的坐垫,怎么看都是光泽照人的一辆新车。

沙正刚早已经起床出去跑步起来了,作为体院学生,沙正刚对自己要求比沙正阳高得多,沙正阳只是一个两千米就回家,而沙正刚则要跑够五千米,还要活动一番。

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什么好习惯没多少,但是每天坚持锻炼倒是一直支持以恒了,从初中时代开始,连带着自己都被沙正刚带着一并喜欢起锻炼来了。

只是沙正阳却没有沙正刚那么好的体育天赋,看似样样精通,其实门门稀松,游泳耐力不如沙正刚,打篮球被沙正刚碾压,跑步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久力都一样不及,羽毛球更是被沙正刚屡屡打爆,所以沙正阳最不喜欢和沙正刚一起锻炼,顶多就是一块儿跑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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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一节 不能太Low

从饮食服务公司宿舍出来,沙正阳蹬上自行车,清晨的凉风掠过面颊,很舒服,连带着沙正阳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今天是7月1日,星期三,也是自己必须要到南渡去报到的最后一天。

沙正阳没有矫情,但也没有那么主动,既然给了自己三天时间,他没理由不用足。

手里的事情真不少。

一边要帮“冯文豪”梳理一下第一本书的大纲和开头。

这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哪怕有着前世中对网文小说的深刻理解,但是毕竟提前了十多二十年,这个时代读者的口味未必就和二十年后一样,如何既要有超越时代的新颖独到,同时又要结合这个时代读者的喜好,也是让沙正阳煞费苦心。

必须要一炮而红。

否则不但难以打开局面不说,估摸着“冯文豪”也好丧失继续写下去的信心了。

其实要编撰故事情节细节不难,只要对冯子材稍加指点,对方就能领悟得到,但是要把这一个故事的大纲给勾勒出来,而且要环环相扣,不至于写崩,那还得好好琢磨一番。

除了要为“冯文豪”量身打造一本新时代的警匪黑帮流行小说外,沙正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汉化总厂的事儿。

白菱的事儿和买车揽活儿的事情,两桩都和汉化总厂有关,不过这两桩事儿只是让沙正阳挂心,具体跑腿轮不到他。

但往往是这种挂心的事儿更让人纠结烦躁。

写书码字的事儿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白菱和买车揽活儿的事情还没有消息。

沙正阳也知道没有那么容Y县里和汉化总厂、汉钢这些省属国企都还有些距离,这些省属国企更像是一个封闭的社会,有自家的生活区,有自家的商店、电影院、菜市场、学校、医院,所以H县里的接触不算多。

以读书为例,两大厂的子弟校每年分配来的师范大学毕业生不少,但是教学水平却总是上不去,真正想要在高考考个好成绩的两大厂子弟,还是的要去银台中学或者东关中学读书。

也幸亏有蓝海这个厂子弟,才免了沙正阳自己去找人来了解情况。

从饮食服务公司宿舍到南渡乡政府直线距离也不过就是三公里,但是如果走街上沿着大南街、小南街再到外南街,出外南街,这一段都是县城里比较热闹的地段,骑自行车速度不快,除了外南街还有一段省道206,这一段大概有三里地,林林总总算下来得十分钟。

如果想要图快,那就直接从西外街绕出去上省道206,省道上只要贴边儿走,自行车蹬得风快,七八分钟就看到乡政府的大门了。

沙正阳就选择的走城外。

虽然已经有好几天了,但是沙正阳还是觉得映入眼帘中仍然是满目的回忆,每一点每一滴都能勾起他许多回忆。

像路边那巍峨的白塔,始建于南宋,后来因兵灾被毁,在明代重建,2012年后扩建为白塔山公园,成为银台环境最好的公园,而环绕在白塔山一线的房价更是暴涨。

前世中他2017年随市委领导下去调研时就听到说白塔山公园西侧新开盘的恒大御景湾开盘就价就突破了一万,而早几年在白塔SX南面的御览山庄,是典型的独栋别墅和联排别墅区,独栋别墅一幢交易价就超过了一千二百万,这在汉川省已经算是相当可观了。

像柏溪河上的清代石桥,造型优美,尤其是石桥栏杆上的石雕,以本地的各种历史传说为题材,雕工精细,栩栩如生,虽然历经两百年,依然清晰可见,可惜在九八大洪水被冲毁。

现在这一切都一一重现在他眼帘中。

前世他长到十七岁考上大学,然后四年大学到了汉都市里,再重返银台,又一口气在银台工作了十八年才离开银台去了天马区。

所有这一切都让他感触满怀,一切都重来,他当然不会让自己这一生白白浪费。

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前者于私,关乎感情和兴趣,后者与公,则是家国情怀的抱负,这也是这几天沙正阳闲暇之余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来此一遭,如果只是醉心于挣钱泡妞装逼,或者只是想一门心思当个官僚,以级别职位来论英雄,那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人生赢家,但对于自己来说,就无疑太Low了。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自认为以自己几十年的记忆,只要横下心来去钻营,无论走哪条道,都能走到一个不低的位置,但有意义么?

取代二马,碾压万达恒大,勾勾手指几大青衣四小花旦纳头就拜,鼓掌啪啪啪,任君采撷,但那有多大意义?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不会有太大改变,对沙正阳来说,那就是失败。

他的愿望,既然来此一遭,那么就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起码应当要给自己这周围的世界带来一些改变。

他也盘算过,要做到这一点,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商搞企业,如二马老任雷布斯一般,用技术和资本加上理念来改变世界;二是从政,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从政是最能实现家国情怀的抱负的。

在沙正阳看来,以自己的前世记忆,无论是走哪条路,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前者只要能把原始积累做起来,到后期就是见识比知识和资本更重要的阶段了,而见识他最不缺;而后者,以自身的履历经历,相信也可以少犯很多错误,少走许多弯路,而这也意味着他成长速度会超乎寻常,甚至可以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他给自己做出的初步选择是继续前世的路——从政,因为他认为在这条路上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能够给自己周围的世界带来更大改变,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弃另一条路径,那一条路他可以选择一些伙伴、朋友来走,甚至可以和自己做的事情相辅相成。

自行车沿着省道206飞快的奔行,沙正阳已经许多年没有骑过这种纯粹的自行车了,倒是以骑游健身为主的赛车还应景式的玩过。

这种老式自行车骑沙正阳现在起来很有些新奇感,时不时的把脚踏子向后一阵猛蹬,哗哗哗的链条回旋声,听起来格外动听,连带着动作似乎都潇洒了许多,宛如《赌神》中小马哥走入赌场时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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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二节 初至

自行车滑入镇政府大门,沙正阳知道自己还是来得有些早了。

这一个小院子,一幢两层楼楼房正对大门,两旁各自还有一排平房,中间一个坝子,用水泥打成的地坪已经有些破烂,紧挨着左侧车库的地方有些位置已经露出了坑洞,几株杂草从坑洞边缘冒出来,在晨风中摇曳生姿。

还是记忆中的那样,当中一株巨大的皂角树矗立,还专门用一个水泥台将其围拢来充当转盘,进出汽车绕着这株皂角树一圈完成掉头。

在两边的平房外侧,还种植着十来株香樟树,香樟树都有碗口粗,能够替平房遮挡一些炽热的阳光,两米高的围墙围成了一个大“口”字,只不过在“口”字的前端开了一个大门。

守门大爷瞅见了陌生人进来,忙不迭的出来,“干啥的?这么早,还没上班呢。”

“大爷,我是新来的,来报到。”沙正阳飞身下车,这动作许久没用,都有些生疏了,险些摔了一跤。

“新来的?噢,我知道了,新来的大学生是吧,来这么早?”大爷粗糙的手掌如同老旧的树皮,精神却是矍铄,一只手应该是有些残疾,声音洪亮,格外有力。

“是啊,大爷贵姓,第一天,总得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不是?”沙正阳开始丢开一路上的遐想,进入状态,脸带笑容道。

“免贵姓吴,你叫我老吴头就行。”守门大爷很是热心,“党政办简主任来了,他每天来得早,要不你先过去和简主任打个招呼吧。”

“好,谢了大爷,我叫沙正阳,你叫我小沙就行。”沙正阳乐呵呵的点点头,和吴大爷挥了挥手,“吴大爷,我先过去了。”

看见沙正阳推着自行车向里边走去,老吴头脸上有些好奇,嘟囔着:“不是说是县长秘书被发配下来的么?怎么这么客气,不像啊。”

乡镇上的编制机构各地不尽相同,有些混乱,而且也根据各地实际情况经常进行裁并,一直要到98年撤乡并镇之后才开始逐渐规范,但还是会根据各地实际有所不同。

像南渡镇,就设置了党政办或者就叫办公室,还有经发办(含企业办、安办)、农办(含农技站、农经站、林业站、水管站)、社会事务办(含司法所、文化广播站、残联)、财政所、国土所、建环所、计生办、治安室,另外还有诸如工业公司、合金会、农机公司(农机站)这些隶属于政府管辖但已经单立出去的自主经营的单位。

也还有不属于乡镇政府管辖,而是上级职能部门直接的派出机构或直管单位,比如公安派出所、电管站、农村信用社、邮政所、畜牧兽医站、粮站,这些单位或者派出机构虽然在人事上不属于乡镇政府管辖,但是工作上却有求于乡镇党委政府甚多,所以很大程度还是听从乡镇党委政府安排。

一个乡镇的正式干部多的不过二十来人,少则十来人,除开这些正式干部外,还有两类人员在乡镇政府中充当主力角色,一类是招聘干部,一类是临聘人员。

招聘干部多以八大员为主,比如公安员、林业员、农技员、水管员、电影放映员等,他们没有正式编制,多是县里各局行或者乡镇自行招聘,但工资奖金都基本上按照正式干部待遇对待,等到有编制时候再论资排辈来进行解决。

而临聘人员就简单多了,多是乡镇部门招聘的临时工作人员,一般合同一年一签,长不过三年,简单地说就是临时工。

南渡镇政府大院是这个年代最典型的乡镇院落,两层楼的主楼,左为尊,所以沙正阳不用想直接就往左边走,果不其然,党政办牌子挂着左边山间,最里边的那一间应该就是主任的办公室了。

门打开着,沙正阳还是在门口敲了敲,“简主任。”

来之前沙正阳也还是作了一番功课的,南渡乡麻雀虽小,但肝胆俱全。

书记镇长各一人,党委副书记二人,一名是专职分管党务副书记,同时兼任纪高官,另外一名副书记则主抓企业经济,兼着经发办主任和乡工业公司经理,三名副镇长则各管一块,还有一名党委委员兼武装部长。

党政办主任简兴国同时也是南渡镇党委委员,沙正阳对对方还是有些印象,四十来岁,平素没多少笑容,但也仅止于这个印象了。

“谁?”提着热水瓶正准备泡茶的中年男子随口问道。

头发花白,一件略略有些老旧发白的灰色西服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从南面打工回来的农民工,这就是简兴国?

沙正阳有些对不上模样了。

“简主任,我是沙正阳,来报到。”沙正阳定了定神,赶紧道。

听到沙正阳的声音,男子转过身来,方脸黑面,看沙正阳提着一个包,点点头:“小沙啊,这么早就来了?唔,来得早是好事,先把东西放下吧。”

沙正阳连忙放下包,伸手要去接过简兴国手中的热水瓶,“简主任,我来吧。”

“嗯,不用了,你来也正好熟悉一下情况,隔壁办公室里还有两个热水瓶,你去把昨天的水倒了,去找老吴头问一问,到开水房去打两瓶水回来。”

简兴国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摆摆手,示意自己这边就不需要了。

沙正阳略一愣怔,自己才来,这位简主任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啊,直接安排自己去打开水。

虽说也早就有思想准备,但是沙正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表面上却半点神色不表露,点点头,“好。”

转身出门,沙正阳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调整情绪。

自己好像还沉浸在县长秘书的身份中,对这种本来到新单位第一天就该俯身做小的感觉还没有适应。

虽然不认为自己就该如此,但是入乡随俗,他得先适应,然后再来改变。

隔壁两间办公室都是党政办,办公室门都开了,但是干部们还没有来,沙正阳分别找到热水瓶,然后来到门口。

“吴大爷,开水房在哪儿?我得去打两瓶水。”沙正阳顺带从包里摸出一包红梅,抖出一支递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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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三节 边缘人

来南渡镇之前他也曾经考虑过如何更快的融入到这个群体中。

南渡他不熟悉,不像西水,有前世记忆,他自己能几下子就打开局面,但是南渡他一无所知。

前世中他在西水呆了六七年,而等到他担任副县长时,已经是十多年后的事情,而南渡的干部早已经换得一干二净了。

要想迅速融入进去,除了靠自己的工作能力外,还得要讲人缘关系,所以沙正阳一来也是抱着很低的姿态来的。

哪怕是在准备烟的时候,他都是思考再三。

这年头,一般县领导抽的是红塔山,县里机关部门领导和乡镇领导一般是抽红塔山和阿诗玛居多,要看情况。

也有抽外烟的,比如三五、万宝路和健牌。

像一般干部,基本上都是抽红梅、红山茶、翡翠居多,经济拮据一些的大概就抽黄果树、甲秀这一类了。

最终沙正阳还是选择了红梅。

红梅在中档烟中最受欢迎,比红山茶和翡翠略贵几毛钱,也算是滇烟中的代表,很受汉川烟民的欢迎。

三块多钱一包的烟在乡镇上,既不算掉份儿,也不像红塔山和阿诗玛那么刺眼,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就连一般的副镇长都还在抽红梅的时代,能拿出红梅来散烟,已经不错了。

老吴头很高兴的接过烟点燃,顺手也为沙正阳点燃。

沙正阳能抽烟,但是没瘾,更多时候是凑兴,可抽可不抽,但这个时候他要点上,这是拉近双方距离最好的方式。

“小沙,开水房就在这边平房背后,那后边是伙食团,就挨着伙食团,有个锅炉,你直接去接就行了,每天都烧好了。”老吴头笑眯眯的,态度亲热,“马鸭子脾气大,你莫理他就行。”

“谁是马鸭子?”沙正阳一愣。

“嗨,就是伙食团的团长,烧得一手好鸭子,魔芋烧鸭,苦瓜烧鸭,青豆烧鸭,每样菜都能烧出一个味道来,你日后就知道了。”老吴头挥挥手,“他要叽叽歪歪,你莫理他就行了。”

看样子这伙食团烧开水的也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否则刚抽了自己红梅烟的老吴头不会这样提醒自己。

转过平房,背后有一个菜园子,葱、蒜、莲花白、莴笋、茄子、丝瓜这些日常蔬菜种了一大片,看样子也是那位马鸭子的手笔,倒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几步走过去,沙正阳取下瓶塞,凑着水龙头接水,水很烫,刚接完一瓶,便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哪个在哪里接水?”

“是我,马师傅,我是新来的小沙。”沙正阳抬起目光,一个矮胖粗壮的男子一边拴皮带,一边走过来。

“新来的?”脸上一脸麻子,贼亮的目光倒是很刺人,上下打量沙正阳一番,“我昨天听他们说有个县长秘书要发配到我们镇上来,就是你?”

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人还未到,早已经在镇上传开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也不知道郭业山是如何给自己定位的,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呢,还是有意要来折辱一下自己?

不过好像没听说郭业山和曹清泰有啥不对路啊,而且曹清泰来银台时间太短,几乎还没有来得及进入角色就离开了,这郭业山也不至于如此无聊才对。

“嗨,马师傅,啥县长秘书,就是大学刚毕业分到县府办,跟着县长跑了几天腿,县长调走了,我就回政府办了,这不大学生要下乡充实乡镇,就下来了。”沙正阳又递给了对方一支烟,拿出打火机替对方点燃。

乡镇政府里边,最难打交道就是大门门卫、食堂厨师、小车司机这一类边缘人。

他们大多是些临聘人员,哪怕他们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比许多正式干部更长,工作更辛苦,但是收入最少,地位最低,所以当你没有当到主要领导时,对这些人都要客气一些,否则没准儿这些人啥时候给你作一下怪,就得让你难受好久。

沙正阳不确定自己会在南渡镇呆多久,虽然他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一次下乡充实锻炼,但是具体怎么走,他现在心里也还没数。

看沙正阳态度还算恭顺,马鸭子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蓝烟从鼻孔中冒出来,“当过县长秘书的人,来咱们镇里怕是太委屈了,吃得了这个苦么?”

“马师傅,我也是普通人家出身,我爸妈都和你一样,饮食服务公司的。”沙正阳笑了起来,他觉得这马鸭子挺有意思,问起话来像模像样。

“饮食服务公司的?姓沙?沙安仁是你爸?”马鸭子一愣之后,态度一下子就大变,满脸热情。

“马师傅认识我爸?”沙正阳也是颇为惊讶,没想到在这里都还能遇到熟人,不过他从未听过父亲提起过这个人。

“嗨,我认识你爸,你爸不认识我。”马鸭子极为热情的帮沙正阳灌满热水,“十多年前我去县里学厨师,你爸给我们那帮学徒教了好几堂课呢,我这烧鸭子的手艺也算是跟着你爸学出来的。”

“马师傅太客气了,我知道我爸的手艺,烧鸭子可不是他的拿手菜,这烧鸭子的本事肯定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沙正阳连连摇头。

“嘿嘿,也算吧,但当初的确是你爸教了我们几天,当然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悟性也不够,只会那么三招两式,所以只能在这伙食团里充大拿,比不得你爸在大饭店里当大厨。”马鸭子笑了起来。

“嗨,***不是教导我们说,革命工作不分贵贱么?”沙正阳笑着道,有意拉近双方的距离。

“读过书的人是不一样,随口就能有***语录啊。”马鸭子很认真的看了沙正阳一眼,“我儿子在银台中学读高一了,可是心有些野,不知道小沙能不能找个时间帮我教训教训他?”

沙正阳也没想到马鸭子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不过他感觉得到,既然这马鸭子在老吴头嘴里是一个有些不好打交道的人,但是却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迅速和自己关系拉近了。

这里边更多的还是出于对自己父亲的信任缘故,沙正阳不想辜负这份信任,所以也就很爽快的点点头:“好啊,有时间我和你儿子说一说,要说几年前我也是银台中学毕业的,算是他的学长了。”

马鸭子很高兴,连连表示感谢,沙晓赶紧谦虚了一番,这才在马鸭子热切的目光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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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四节 融入

沙正阳的南渡生活就从打开水开始,虽然刚参加工作时在县府办里也是打开水开始,没想到一年之后,却还沦落到南渡镇来重新从打开水开始,沙正阳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打完开水回到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已经有了同事,而简兴国也已经不在了,据说是召开党政办公会去了。

好在党政办人并不多,除了简兴国外,还有一个副主任刘家国和普通干部谷秀华。

“刘主任,我是新来的沙正阳,才来报到。”放下暖水瓶,沙正阳便自我介绍,他清楚在乡镇上如果还要腼腆矜持,那就真的很难获得认可了。

“哟,小沙啊,来这么早?嗨,才听说你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刘家国年龄要比简兴国小五六岁,有点儿像个油腻中年男,头发梳得很光滑顺溜,一副眼镜架在鼻子上,看人始终感觉像是在审视一般,不过态度倒是挺热情,“这一位是咱们党政办的谷大姐。”

谷秀华这是一个中年妇女,文化程度不高,在党政办主要是各种杂务。

像乡镇里的办公室情况都这样,人少事杂,一人多能。

像刘家国主要是负责党政办的各种会议材料准备以及副职工作中的一些安排讲话。

简兴国除了主持党政办日常工作外,则负责主要领导的会议讲话材料和重要会议筹备及资料准备。

而谷秀华则主要是除开这些文字性资料工作之外的杂活儿,包括会务准备、文件签收、保密检查、日常采买等。

另外党政办还有一个临聘人员,那是一个小姑娘,只要负责打字和档案管理,这两天生病没有来。

“谷姐你好。”

中年妇女也很好奇,看样子也是一个性格直爽却又有些八卦的女人,见沙正阳挺客气,也就没那么多隐晦:“嗨,小沙,你在县府办干得好好的,咋就想要下乡了呢?”

一句话就问得刘家国直翻白眼,而沙正阳也是有些尴尬,不过沙正阳还是早有思想准备,笑着应道:“谷姐,我是革命一匹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再说了,刚批准我入党,大概觉得我应该在基层去锻炼才合适,所以就下来了。”

“就这个原因?”谷秀华显然是一个思维比较简单的人,虽然没有一下子相信,但是也是半信半疑,“那小沙你可就亏大了,现在谁还愿意下乡啊,除非是提拔,光是一张党票就把你给弄下乡,你这也真是上了大当。”

“谷姐,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还有我自己的一些因素。”沙正阳平静的道:“才参加工作,许多事情还不懂,在县府办工作的时候有些工作没做好,领导不太满意。”

有些事情迟早别人也会知晓,沙正阳索性坦率挑开,朱伟忠对自己不满意许多人都知道,这也没啥,早点儿挑开反而免得一些人在里边作祟。

“哦,原来如此。”谷秀华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有些愤愤不平,似乎是被触动到了某股神经,“你也才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又没经验,哪有那么容易就能上手?这些上边的领导都是些吹毛求疵的**儿虫,根本不管下边人做事情的难处。”

“谢谢谷姐替我打抱不平了,不过不下来,怎么能认识谷姐这样的热心人呢?”沙正阳笑着道:“我觉得没啥,反正年轻,到乡镇上也一样,南渡这么近,几分钟就能到家。”

刘家国也一直观察着沙正阳,他在县里也有些关系,县府办副主任鲁明和他很熟,昨天通电话时就提到过这事儿,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前R县长秘书也不是像鲁明所说的那么不堪,很有点儿城府,几句话就把这谷秀华逗得眉花眼笑。

沙正阳早已经摆脱了各种情绪,迫使自己尽快投入状态,所以当简兴国开完会回来时,沙正阳已经和刘家国与谷秀华聊得格外热闹了。

“小沙,刚才党政办公会议研究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先在党政办工作了,对了,你这会儿到郭书记办公室去一趟,孔镇长那边也要去一下,其他领导那里就看情况。”

简兴国见沙正阳与刘家国和谷秀华这么快就熟络起来,也有些意外。

都说这个前县长秘书性格不那么招人喜欢,在县府办呆不下去了,要不也不会被发配下乡,但没想到却能这么快就能和乡里干部打成一片,完全看不出哪里不招人喜欢,连守门的老吴头都对他印象颇好。

郭业山的办公室在主楼的左侧二楼最靠边的一间。

沙正阳进门时,郭业山正在打电话。

给了沙正阳一个手势示意,郭业山继续他的电话:“Z县长,我知道,南渡的情况你也清楚,今年财政税收入库进度不太理想,主要还是农业税水利费拖了后腿,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安排布置,嗯,我知道,这夏粮丰收,可丰收不代表增收啊,粮价低迷,农民腰包里没钱,税费和双提款的收取肯定就有难度,……”

电话打了好几分钟,沙正阳注意到郭业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估计也是县里对农业税水利费上缴开始催起来了。

汉都这边按照惯例,农业税和水利费以及镇村统筹提留都是要在夏粮收割之后就要开始大面积的收取了,这也是乡镇和村组现今最重要的工作。

可以说在乡镇企业不太发达的乡镇,这项工作的工作量要占到乡镇、村、组三级基层组织百分之六十以上,而在村组这一级,更是要占到百分之七十以上,其他百分之二十是计划生育,然后还有百分之十就是其他。

催粮催款,刮宫引产,这两项工作可以说是当下乡镇村组最重要的两项中心工作,可以说关乎乡镇一年工作业绩,丝毫不为过。

南渡也是一个典型的农业乡镇。

虽然挨着县城边上很近,但是紧邻柏溪,沙土地多,土质不佳,乡镇企业也不太发达,不像北郊的洛溪镇、高碑乡、东边的东沱镇以及西面的西水镇,都是乡镇企业较为发达的乡镇,有工商税收支撑,在这方面就要压力小得多。

每年县里对农业税水利费上缴都有时限,如果不能及时完成,那么县里给乡镇的返还奖金将会打折扣不说,年终还要扣分。

所以在很多时候,乡镇如果不能按时从农民手中收取回来农业税和水利费,就不得不去信用社或者合金会贷款,先行把上缴款项交上,然后再来想办法慢慢收取。

而许多时候一些农户会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或者无法缴清农业税和水利费以及双统筹提留款,这种欠款一旦超过一年,就会变成历欠,而收取历欠的难度更是超过了农村工作中任何一项工作。

对于当下的乡镇来说,农业税水利费以及乡村统筹提留是最重要的工作,农业税和水利费收取是县委县政府交给乡镇一级政府最重要的任务,而乡村统筹提留则是维系乡政府和村一级基层组织“生存”的基本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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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五节 进入状态

“正阳来得挺早啊。”郭业山放下电话,见沙正阳又站了起来,连忙摆手,示意坐下,“不用客气,你现在到了南渡,就是南渡人了,都是一个锅里舀饭的人了,还给我客气什么?”

“郭书记,我初来乍到,啥都不懂,有啥工作尽管安排,没做好的,也请领导多指点和批评。”沙正阳却没有敢那么托大,还是站起来了一下,以示尊重,然后又才坐下。

“嗯,可能你都知道了,镇里先把你安排在党政办,原因估计你也知道。”郭业山也没有绕圈子,径直道:“今年中央开展‘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省委和市委都很重视,市委黄书记选点我们银台作为联系点,所以县里上下对这项工作提出很高的要求,我们南渡也不例外。”

沙正阳早已经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来,英雄钢笔墨水吸满,写起字来清晰有力。

钢笔尖在硬壳笔记本上唰唰的响起,沙正阳的字写得十分舒畅流利,笔迹遒劲有力,很有范儿。

这也有赖于初中时候沙正阳一笔鬼画符,看得人心焦。

父亲就专门给沙正阳买了几本庞中华的钢笔字帖,让其临摹,整整三个暑假,每个暑假每天三篇字,雷打不动,而且还要检查临摹写字的质量。

这也让沙正阳就此养成了练书法的习惯,一直延续到高中时代。

这一笔流利漂亮的行书一直保持到他工作,而且写字速度也很快。

前世中在市委办里边,每次市委机关里的书法比赛,沙正阳的行书都是高高挂在上边。

对于沙正阳进入状态如此之快,郭业山心里又稍微踏实了一些。

之前贾国英和他提起过,说沙正阳的表现不是太好,并不完全是朱伟忠小鸡肚肠戴有色眼镜看人,这让郭业山将信将疑,石国锋这么说,他还不太信,但贾国英也这么说,就很难说是道听途说了。

郭业山有些后悔,但是自己说出去的话,他也不会吞回来,否则更成了笑柄。

好歹沙正阳也是汉川大学的毕业生,如果沙正阳表现真的不好,他也不会客气,要把对方踩在最下边去,如果沙正阳并不像朱伟忠和贾国英所说那样,他郭业山自然也不会吝于给他机会。

沙正阳今天第一天的表现给郭业山的印象很不错,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大方有度,并不像贾国英和朱伟忠所说的那样。

“这项工作虽然是中央新提出来的,但是其实从上到下大家都一直在做,只不过没有专门的开展,也没有系统的归纳总结,现在县里把这项工作提到了很高的高度,那么我们南渡就要把这项工作抓好,老简和刘家国都有自己手里一大摊活儿,所以我希望你能把这项工作抓起来,尤其是素材的收集,以及后期的整理、归纳和总结,我知道你是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这项工作应该难不倒你!”

听得郭业山这么说,沙正阳知道这项工作自己肯定跑不掉了,既然如此,沙正阳当然不会怯场,很干脆的一点头道:“郭书记,这项工作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既然您把这项工作交给了我,我肯定会以最饱满的热情和最大的努力来做好,有什么不懂不清楚的,我会向您和简主任、刘主任他们请教。”

“唔,很好,这项工作时间大概要从现在开始,会持续到十月份,你这段时间的中心工作就是抓好这项工作。”郭业山点点头,笑了起来,看上去挺有点儿儒将气质,“虽说贺书记定点在西水镇,但是咱们南渡紧邻县城,而且是石部长挂点联系,万一哪位县领导突然走到咱们这里来了,要看看这项工作开展得如何,咱们也要能拿得上台面来啊。”

“郭书记,我明白了。”沙正阳想了一想,才又道:“郭书记,我想问一下,您挂点哪个村?”

沙正阳也没有多余废话,他也知道要想在郭业山这种乡镇一把手面前站稳脚跟,光靠耍嘴皮子不行,得拿出点儿真材实料来,但是他对这项工作心里却还没有多少底。

虽说前世在体制内打拼几十年,这几十年来几乎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专题学习和主题活动,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党委都根据时间段和各地实际情况提出一些有针对性的专题活动或者主题活动。

像这一次“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沙正阳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毕竟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他既没有入党,也不是领导干部,完全记不得了。

不过现在南渡乡这项专题活动的任务却压到了自己身上,不容他轻忽,虽说这项工作本质上是一项务虚的工作,但要想让郭业山乃至县里领导刮目相看,首先就得要务虚的工作做实。

所以他才打算从挂点包片村这上面上来做文章。

“哦?”郭业山愣了一愣,“我挂点红旗村,对了,你也就挂点红旗村吧,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郭书记,我还在县里的时候,听说市委对这项工作很重视,黄书记又联系我们银台县,那么乡镇上如何来做好做实这项工作,我也有一些想法。”沙正阳也是有备而来。

在听说郭业山是认为自己文笔不错才把自己要到南渡时,沙正阳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当下用得上文笔的除了日常工作外,恐怕就是“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专题活动了,毕竟市委一把手联系银台,并督促这项工作的开展,恐怕没人敢不重视。

如果郭业山真是如此考虑,那么自己需要先行琢磨,以免事到临头再来准备,就有点儿仓促不说,也难以让郭业山满意。

因此他就很花了一番心思来考虑。

“哦,说来听听。”郭业山一下子来了兴趣,眼前这小子既然敢这么说,郭业山相信对方不会只是大言,否则还不如藏拙。

“我在想,‘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忆传统这一条相对简单,可以考虑请一些老党员老红军来谈一谈当年我们党的一些工作作风,比如密切联系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为人民服务,这一类的主题宣传报告活动,而做贡献,这一点比较考纲。”沙正阳侃侃而谈。

“嗯,有点儿道理,继续。”郭业山兴趣越发浓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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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六节 与众不同

郭业山当然清楚“忆传统”这一条简单。

“忆传统”无外乎就是开座谈会或者事迹报告会,通过宣讲报告形式来回忆好的作风和传统。

银台不乏老红军老干部,实在不行到汉化总厂或者汉钢去请两位老红军老八路老干部来乡里做两场报告,就算是完成任务。

再不济红旗村支部书记高长松也算是抗美援朝下来的老党员,还是省党代表,也可以来一场现场课,但是“做贡献”就不简单了。

要说“做贡献”这句话很简单,但是关键在于你如何让人来理解到“做贡献”,你一般的乡镇干部,干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叫做了贡献?

那财政还给你发了工资奖金呢,这叫贡献么?那只是职业道德规范的基本要求而已。

贡献应该是说你的付出超出了你的所得,才叫贡献,或者说得你的表现格外优异,比起和你一样身份的人更为出色优秀对人民群众大有帮助,这才叫做贡献。

这是郭业山的理解,郭业山也相信这大概也是最让人信服的说法。

可是怎么来做到?这是一道超级难题。

按照郭业山的设想,南渡镇怎么来开展这项工作,重点还得要放在党员干部身上,提炼出一些优秀事迹,形成一些像样的事迹材料,这样也许能符合上边的意图。

“郭书记,我在考虑,做贡献上,我们来体现与其他乡镇的不同,可能还是要花些心思。”沙正阳顿了一顿,“我个人的看法,做贡献分为很多类,比如我们乡里有不少党员干部兢兢业业,数十年如一日工作,这也是做贡献;又比如我们镇学校的某位老师,含辛茹苦,在偏远乡村为祖国未来和教育事业奉献自己的青春,这也是做贡献,但是我们还应该紧扣时代发展的要求。”

“紧扣时代发展的要求?”郭业山脸上表情很精彩,对沙正阳的观感更是大为提升。

光是能提出这种话题,就足以证明沙正阳绝对不像是有些人所说的名不符实,平庸无能,起码当得起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这个名头。

当然你说要和一些坐办公室多年的老笔杆子相比,那就太苛刻了。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一次去要人,似乎还真捡到了一块宝,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像沙正阳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让曹清泰不满意?又怎么会让朱伟忠也对其如此不满甚至要赶尽杀绝?

难道是沙正阳恃才傲物?不像啊。

从这简短的接触郭业山就能感觉到,此子根本不像贾国英和石国锋和自己说的那样,当然,估计他们俩也是不太了解,道听途说,但即便是那样,也够说明问题了。

想想那天自己在厕所里听到的沙正阳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以及今天在自己办公室的表现,完全不像啊。

“对,郭书记,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考虑切合我们当今时代的发展方向,我们南渡是一个农村乡镇,那么对于我们共产党人来说,我们的责任,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就是让老百姓的生活更美好,更具体到我们南渡,那就是让我们南渡更多的的农户腰包鼓起来,收入增长起来,使他们的物质文化需求更快的得到满足。”

沙正阳目不斜视,字正腔圆。

“所以我个人看法,我们应当侧重于选择一些带领老百姓共同致富的党员干部来作为典型,同时选择一些有能力有技术的党员干部带头人把他们树立成为典范,让他们来带领大家致富。”

郭业山微微颔首,有点儿新意,虽然稚嫩了一点,但是却能抓住重心,尤其突出了时代感,把发展经济改善老百姓生活水平与党员干部做贡献联系了起来,倒是可以好好做一篇文章。

“你有这方面的思路了么?”郭业山话一出口才觉得失言了,笑了起来。“我才想起,你今天才来报到啊,嗯,你的想法很有新意,我赞同,这个致富带头人,我的观点是要带动大家致富的,而不是个人致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个让字很重要,很多人都没有真正领会到。”

郭业山能当这个南渡镇的一把手也不是徒有虚名,自然也有其本事,看问题分析其中道理也很犀利精准。

“我的理解,是指我们的基层党员干部可以通过自己努力发家致富,但是更要牢记自己作为共产党员的责任,你不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而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是什么?就是先锋模范!你就应当要时刻记住自己入党时候的誓词,要带动和帮助普通农民致富,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

“郭书记,我记住了。”沙正阳想了一想,“我打算一方面先熟悉党政办的工作,一方面也打算去挂点包片的村上跑一跑,看一看,一是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素材,二是也可以利用这个活动来促成我们共产党员在帮助群众致富上多找一些路子。”

“嗯,你去按照你的想法大胆干。”郭业山很满意,点点头,“这边我会和老简说一声,对了,你党组织关系还在县府办?”

“郭书记,我听说是前天县府办支部才批准吸收我为预备党员,可能关系会马上转下来吧。”沙正阳笑着回答道。

“哦,预备党员啊,嗯,我知道了。”郭业山点头,“我安排人去替你尽快把关系转下来,也便于开展工作。”

沙正阳的第一天过得格外充实,除了见了镇上的一把手郭业山,沙正阳还主动去拜会了镇长孔令东,以及其他几位镇上领导。

原本他一个新来的干部,本来无须这么刻意,但是沙正阳却清楚,很多人都清楚自己是前县长曹清泰的秘书,这一次突兀的下乡,一二把手固然了解情况,但是副职们现在未必清楚,可能也对自己来意很好奇。

自己这么一去主动拜访,既体现了自己对他们的尊重,同时也不动声色的给其他干部一个不一样的印象,而这种印象非常重要,尤其是对自己日后在南渡镇的工作开展可能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

沙正阳并不介意自己这种做法可能会引起郭业山的不满意。

在他看来,郭业山的心气还是相当高的,而且他也感觉得到自己给对方的第一印象相当好,加上自己是被他点将来的,所以在短时间内只要自己没有什么大的不符合其意图的行为,郭业山恐怕都会力挺自己,而这对于自己开展工作极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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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七节 下村

确定了自己的挂点包片村是红旗村之后,沙正阳下午和简兴国打了招呼之后,就顶着烈日骑着自行车去了红旗村。

红旗村在柏溪河的上游,省道206从红旗村旁经过,而与红旗村紧邻的东方村则是靠着省道206与红旗村犬牙交错唇齿相依。

说实话,南渡镇的条件不算差,整个南渡镇十个行政村,一个居委会,基本上都是沿着银台县城的西南面这一圈,呈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护卫着银台县城的西南一隅。

红旗村和东方村就是距离银台县城最近的两个村,也不过就是四五里地,H县城到南渡镇上距离相仿。

柏溪水量不大,但是水质却很好,其来源多是南渡镇背后的牛背山。

牛背山呈东西走向,山势并不险峻,但森林植被保持得相当好,各类亚热带地区的树种在山中基本上都能找到,后来被申请为牛背山省级森林公园。

二十年后随着汉都市区北扩,这一线也成为房地产企业的主战场,而牛背山周围区域也因为有这样一个巨大的绿肺而备受房地产企业的青睐,保利、中海、碧桂园、九龙仓、万科、龙湖等几大地产商都纷纷涉足,与汉川本土房企展开激烈争夺。

山间溪涧纵横,山泉众多,地下河不少,这也成为柏溪水源的主要来源地。

盛夏的省道206,赤日炎炎,路上的柏油已经被烤化,自行车骑在上边发出哧哧的声音,摩擦力都大了不少,不少地段都出现了坑洞,索性就用黄泥和砂石粗暴的垫了一下。

沙正阳灵活的掌着自行车龙头在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段里穿行,听到后面有汽车喇叭或者对面有汽车过来,便靠边慢行。

十来分钟后,汗流浃背的沙正阳拐入一条小道石板小道,不到五十米,就是一所小学,小学旁边的一处破败小院,就是红旗村村委会所在。

看见沙正阳推着自行车进来,门口一条吐着舌头的大黑狗原本趴在门槛边上,马上站了起来,做出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狂吠起来。

沙正阳只是一个简单的下蹲拣石块的动作,立即让这头黑狗瞬间窜出十几步外,只是狂吠声更大了,看样子也是经验老到。

沙正阳推车进了双扇铁签子门,打量了一下,泥地院坝,一横一竖两排平房,大概有七八间,只有两间办公室是开着门,其他几间都是关门闭户,一副萧条破落的模样。

不过院子里地面倒是整洁干净,用混凝土简单的打了一遍,在太阳暴晒下散发出灼热的威力,透露出九十年代初一种乡村基层组织特有的萧索感。

“高书记,高书记,高书记在么?”沙正阳把凤凰自行车往边上一架,扯起嗓子吼了起来。

来乡村里就不能腼腆拘束,这也是前世沙正阳在西水镇时和乡村干部打交道时得出的经验,文绉绉的,反而会让人看不起不说,也很难拉近双方的关系。

“谁啊?”中间一间办公室传出了声音来,有些干涩。

来之前,沙正阳也了解了一下红旗村的干部构成情况。

村支部书记高长松,一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共产党员,身上至今还有弹片,在红旗村有着说一不二的威信。

村主任宁桂才,据说身体一直不太好,有肾炎,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养病。

村文书,也就是村会计谢子和,还有村民兵连长兼治保主任,同时也是村团支部书记高柏山,也是高长松的大儿子,当兵退伍回来的,另外就是村妇女主任宁月婵兼村出纳。

在红旗村,高、宁、谢都是大姓,其中高姓人数最多,高姓几乎要占到全村六百多户的接近一百二十户,大概在五分之一弱的模样,而宁姓和谢姓也都是四五十户,也就是说三姓几乎就要占到全村户数三分之一左右。

像村干部中高长松、高柏山都是高姓,宁月婵虽然是宁姓,但却嫁了高姓人,而宁桂才和谢子和则分属两姓,这也是农村中一个相当常见的现象。

宁桂才一般不在村上,而这个声音听起来起码也是四十岁以上了,高柏山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所以沙正阳估计这也应该是红旗村村文书谢子和。

“谢文书?”沙正阳把自行车架好,走到办公室门口,一个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的干瘦中年人抬起头来,鼻梁上一副眼镜腿上还裹着白色医用胶布的眼镜,让对方眼睛显得更小。

老旧的办公桌,桌子腿似乎还垫着半匹砖,桌子上摆着一个电话,但电话被一个木盒装着,拨号的一边被木板遮盖着,一个小合页上的挂锁证明着这玩意儿的精贵。

银台县是一年前才开始从原来老式的摇把子电话改程控电话的,一台程控电话安装价格奇高,最初一批接近万元,半年后才下跌了两千,但也高达六千多元,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工薪阶层两三年的收入,别说一般人,就是一般的单位都安装不起。

“你是……?”中年人有些疑惑。

“谢文书,我是镇上新来的沙正阳,郭书记安排我也挂点红旗村,所以我下午就过来联系一下,高书记不在?”沙正阳走进办公室,顺手把包里的红梅烟拿出来,抖出一支,地给对方。

虽然才来了一天,一包红梅已经见底,还剩下两三支,不过沙正阳也是早有准备,带了两包烟,要确保自己来南渡之后最初这段时间里用红梅烟这种润滑剂迅速消除陌生感。

“噢,沙秘书啊,上午才听到高书记说咱们镇上又新来一个大学生,说镇上安排挂点咱们红旗村,没想到沙秘书下午就来村里了,来,来坐。”

干瘦中年男子立即站起身来,变得格外热情,一边招呼,一边去旁边的木柜子里拿出一个搪瓷缸子,还有一包花茶,很积极的替沙正阳泡茶。

沙正阳本欲自己来,但被中年男子制止,非要替他泡茶,沙正阳也只能双手接过。

开水瓶里的水不太烫了,茶叶沫子浮在表面上,中年男子有些尴尬,连忙表示要去烧壶水,沙正阳赶紧劝说住了,说水不烫正好喝。

中年男子果然就是村文书谢子和,当沙正阳问及村支书高长松时,谢子和脸上也露出尴尬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才道:“高书记又去酒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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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八节 酒厂

酒厂?沙正阳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指红旗酒厂。

虽然这酒厂叫红旗酒厂,但实际上这是南渡镇的酒厂。

这家酒厂始建于清朝道光年间,后来在光绪年间一度兴盛,在民国年间定名为东升烧酒坊,解放后,这家酒厂也存活了几年,1958年停产,后来又在1964年后复产,但是规模却小了许多,只能勉勉强强存活下来。

在八十年代中期也曾经红火了几年,但在87年后就在市场竞争之下迅速衰败下来,88年末,红旗酒厂就开始入不敷出,运转困难,拖到去年,再也无法维持,轰然倒闭。

而这家乡办酒厂因为欠红旗村和隔壁的东方村部分征地费用以及多年租用土地的费用,镇上索性就把这家酒厂折抵给了红旗村和东方村集体,其中红旗村占五成,东方村占三成。

而因为涉及到还欠外边债务接近六十万元,镇上想要退给厂里,但红旗酒厂根本无力支撑,最后双方争执不下,最终南渡乡工业公司承担了这笔债务,但是占了两成股份,成为镇上与两个村的联办企业。

虽然成为镇上和两个村联办企业,但是红旗酒厂实际上已经彻底关门,除了一些厂房、仓库和酒窖等固定资产外,还欠外边为酒厂提供粮食的多家私人和集体欠款接近七十万元。

折算下来,这家酒厂其实已然有点儿资不抵债的味道。

当初红旗村和东方村也不愿意接受这家酒厂,希望镇上能把酒厂收回去,而把租用的土地款支付,但遭到了镇上的拒绝,理由红旗酒厂是独立法人,只是属于镇工业公司,和镇财政没有直接关系。

胳膊也拗不过大腿,镇上甚至还专门把这家酒厂重新就行了工商登记,变更为镇上与两村联办企业,而管理以红旗村和东方村为主,镇上基本上不插手了。

这个酒厂也就成了红旗村和东方村的一大心病,征地款和租地款不但没有拿回来,而且还背上了这样一个包袱,外边还欠着几十万欠款。

虽说会由镇工业公司承担,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谁知道哪天镇上会不会赖账?

这种事情摊上,谁都会心里不顺气。

也难怪高长松对南渡镇党委政府一肚子气,连郭业山到村上来,都会被高长松挤兑一番,这也是沙正阳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听得刘家国私下里说的。

“谢文书,酒厂在什么地方?干脆我就直接过去找高书记。”

沙正阳有些印象,这家酒厂前世中也还会起起落落,先后被多个承包人承包,九八年九九年曾经有过兴旺的气象,但是迅疾又落了下来,一直到2008年,这家酒厂因为资不抵债,最终被法院司法拍卖,几度流拍,后来终于有人接盘,也是看上了酒厂的土地,开发成了一个住宅小区,红旗酒厂最终消失。

“就在前面路边上有半里地,从这里出去,沿着马路走,有个挺大的厂门就是了。”谢子和本来想陪沙正阳一块儿去,但是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又显得过于热情了,有点儿掉份儿。

不就是一个新来的年轻干部么?听说是当过前R县长的秘书,但是又传闻被调走的C县长犯了错误,才会刚来半年又被调走,所以最终谢子和迟疑了一下,只是走出院门,给沙正阳指了指路。

自行车蹬出三百米,老远就能看到一个在这一片农地中显得有些突兀的厂房。

虽然最高也不过是二层楼,但是毕竟也是二层楼,而且足以容纳两辆大货车并行的大门也还保留着这家企业的昔日荣光,一面有点儿像红旗轿车标识的红旗塑像就搁在厂门口,似乎还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铁栅大门半掩着,沙正阳推着自行车进门,门房出来一个守门大爷,斜着眼睛打量着沙正阳:“干啥的?”

“我找高书记。”沙正阳笑着应答:“我是镇上的。”

“公社来的?”老汉吧嗒着叶子烟,一脸不屑,“都过了午饭点儿了,还来干啥?”

沙正阳神色不变,“大爷,这会儿都快三点了,找高书记有事儿。”

见沙正阳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老汉这才垂下眼皮子哼了一声,“在里边,走到底往左。”

自行车沿着水泥地坪往里骑,这酒厂占地面积不小,靠公路是一排二层楼的房子,沙正阳瞥了一眼,办公室、供销科、工艺科一顺溜儿排过去,二楼上只能看到牌子,大概是厂长办公室和财务科设在楼上。

只不过面前门前干涸之后发黑的青苔,四处丢弃的烟盒、火柴盒以及果核,显示出这里起码已经有三个月以上都没有人气了。

右面应该是厂区和库区,而再往后应该就是窖池区了。

“爸,我决定了,这民兵连长治保主任你还是另外找人来干吧,我不想呆在村里了,人都快憋死了,我有手有脚的,哪里不能挣钱?听说到GD深圳那边去打工,起码一月两三百,守在这村上,一个月十五块钱的补贴,连烟钱都不够,还得找你要钱,真没法干了。”

一个有些粗重的声音隔着拐角传过来,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就高了八度:“你敢!只要你老汉还没有闭眼睛,你就得听你老汉的!你还是共产党员,还是村支委,我是支部书记,于公于私,你都得听我的!去南粤干啥?一个月就算挣两三百,蛇大窟窿大,那边花销也大!还有,家里谁来管?你别说把和田静一起去,那这家还叫不叫家了?”

“爸,你咋就这么死板呢?我和田静都结婚两年了,连个嘉陵70都买不起,人家曲二东前年去南粤,今年春节回来就买了一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粗重声音也一下子昂扬起来,“你是支部书记又咋地,还能硬逼着我当村干部不成?村里也有不少当兵回来的,你去随便找两个来就行了,为啥就非得要套在我脑袋上呢?”

“你原来在酒厂不也干得好好的?”

“是啊,我是在酒厂干得好好的,可现在酒厂情况如何?都这样了,要死不活,几个月都白干,拿不到工资,嗯,估计马上也该断气了,带丢给我们村和东方村扛着,这镇上这特么不要脸!”

似乎是被自己儿子的话给堵住了,好一阵后那苍老的声音才道:“好,你要走可以,那你得给我找一个来顶替你的,而且要我满意,那些二不挂五,心思不在工作上的,不行!”

“爸,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要按照你的标准来,我们村里就没几个合适了,真正合适的,人家凭啥留在村里一年挣你这两百块?出去打工,人家一个月就能挣到,也就是我,耽误了我几年,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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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九节 父与子

转过拐角,沙正阳看到了正争得面红耳赤的父子俩,还有一个人远远的吊在后面,估计应该是守厂的。

“高书记!”沙正阳站住脚步,喊了一声。

高长松的目光投射过来,有些疑惑:“你是……?”

“高书记,我是镇上新来的沙正阳,郭书记让我也和他一道挂点红旗村,所以今天我到村上来了。”沙正阳一边点头,一边和旁边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高柏山打了个招呼。

很显然高长松和高柏山都应该知道自己原来的身份,否则不会在自己报名之后,有那样的表情。

“哦,小沙啊,才报到就下村?”

高长松对这些挂点包片的乡干部没多少好感,除了来督促农业税和水利费以及统筹提留款的收缴外,他们也没有其他能耐,哪怕是郭业山,高长松也一样敢当面这么说。

“高书记,郭书记应该和您说了,关于‘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活动,郭书记联系红旗村,镇上也打算在近期要开展一些工作,除了您个人的事迹报告外,我们红旗村上看看能不能推出其他一两位党员同志来作为模范,或者我们是否可以选取一两位党员同志来做这方面的培养对象,……”

对于沙正阳的提议,高长松没多少兴趣。

上午郭业山就和他打过电话,谈到了这个活动的重要性和意义,要他作为榜样要在全乡大会上作宣讲,被他当时就拒绝了。

但是郭业山态度很坚决,在电话里说了差不多十分钟,最终还是“迫使”高长松接受这个任务,但至于说还要在红旗村上其他模范,乃至要培养对象,在高长松看来就纯粹是别出心裁玩噱头了。

“小沙,你才来,镇上和村上的情况都还不太了解,走吧,先到村上。”高长松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沙正阳的话头。

沙正阳碰了一个软钉子,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看来红旗村对南渡乡党委政府的印象并不好,估计应该是红旗酒厂债权债务转移带来的负效应。

想一想也是,谁轮到这种事情,肯定的都是一肚子气,只是没法发作而已。

回到村上,高长松和沙正阳没说上几句话,就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由,径直回家了,只留下高柏山。

“沙秘书,你别在意,我爸就是这个牛脾气,得罪了不少人。”高柏山丢给沙正阳一支甲秀,自己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一只手插着腰,站在院子里,有些迷茫的看着远处。

“这村干部真的是没啥干头,我爸本来就有点儿高血压,成天为村里的事情操心,自己家里的事去哪个都顾不过来,镇上在酒厂这事儿上处理得不地道,让我爸很是生气,和郭书记、孔镇长都吵过好几次,但又能如何?儿子还能犟得过老子?”

沙正阳笑了起来,“高哥,你也别叫我沙秘书了,就叫我正阳得了,咱们年龄也差不了几岁,如何?”

几句话之后,高柏山也感觉沙正阳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倨傲,而且还挺投缘,所以二人话语间也熟络起来。

“行,你也叫我柏山就行,别高哥高哥的,把我给叫老了。”高柏山也是一个直爽性子,点点头:“听说南粤那边发展很快,都说那便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可走资本主义道路为啥比社会主义道路发展还快?这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吧,所以我想去南粤那边看看,正阳,你觉得我去南粤如何?”

“那你也犟不过你爸啊,想要去南粤怕是行不通。”沙正阳也笑了起来,“其实南粤那边的发展最早还是受益于香港的三来一补机制,加上与香港的联系紧密,言语相通,所以资本都更愿意选择那边,快进快出,当然,也有GD那边政策相对开放灵活,干部胆子也要大一些,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当然发展就快了。”

一番谈话中,沙正阳也感觉到高柏山和其他当兵回来的农村青年有些不同,不但思路清晰,而且眼界也颇为宽广,这也才问起他在哪里当兵。

高柏山也提到自己在浙省当兵,先是给部队领导当通讯员,后来又去开汽车,换了不少岗位,退伍回来后,本来就想去江浙或者南粤打工开开眼界的,结果被父亲强行留在村上。

“其实南粤和江浙那边固然发展快一些,我们这边条件也不差,只是缺乏一些合适的机遇。”沙正阳慢慢的把一支烟吸完,慢悠悠的道:“南粤那边最早是和香港那边搞三来一补,说白了就是来料加工返销,后来南粤和江浙的乡镇企业开始发展起来,我们内地才开始效仿,也还是很有起色的。”

“乡镇企业也没有那么好搞,红火过一段时间,但是遇到的问题还是很多,要不就是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掉,要不就是卖掉了收不到款,或者就是贷不到款,或者无法弄到原材料,总而言之各种困难,看看酒厂现在这个情况,要不镇上怎么会硬生生栽给我们村上?”

高柏山叹了一口气,狠狠的把烟蒂捺熄在地面上,又用脚尖狠狠的将其碾碎,似乎在发泄着内心的愤懑。

“我爸也是被这事儿给气得不行,现在这厂就这么摆着,东方村那边也是不闻不问,反正他们只占三成,而那么多酒卖不出去,抵账人家都不要,而且窖池还得要养着,不敢断了,否则日后这厂再要重新启动起来就难了。”

沙正阳对酿酒这一行没多少研究,但是也知道作为白酒企业,如果不是单纯的那种靠收购原酒基酒的来勾调的企业,都会有自己的窖池。

当然很多大型酒企在自家原酒难以满足的情况下,会外购一些原酒来作为基酒,同时加入自己的调味酒来进行勾调,最终制作出自己独到风味的酒。

前世中红旗酒厂几起几落,但是最终归于落寞,在沙正阳看来,既然能够兴盛一时,那么就说明这个酒还是有其独到特色的,之所以破落下去,除了酒类行业竞争激烈外,更多的还是抓住机遇扩大市场,以及营销缺乏。

以沙正阳对这个时代的见识,很清楚在这年头,除了所谓影响力笼罩全国的十大名酒外,全国各地地方上的白酒市场,更多的还是来自各地地方性白酒品牌在打天下。

地方性白酒如果运作得好,一样可以在其他地区攻城略地,取得好的成绩,这是有历史见证的。

毕竟那几大名酒的价格过于昂贵,不可能作为普通工薪阶层的需求主打,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孔府宴和孔府家酒横扫市场,紧接着秦池酒又向央视每天开进一辆桑塔纳开出来一辆奥迪的故事,这也说明在这个时代,真正有点儿广告为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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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节 风口

在走到红旗酒厂时,沙正阳其实就已经有些意动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走到了一个风口上。

1989年开始的治理整顿使得全国经济进入了一个调整期,包括食品饮料产业也是如此,酒类行业也一样,加上中办和国办出台了严禁用公务宴请和不准用公款购买烟酒的规定,也在一定程度上打压了白酒价格,尤其是名酒价格。

茅台、五粮液和泸州老窖这些排名前三的名酒出厂价暴跌,茅台价格更是暴跌一半,五粮液和泸州老窖价格甚至都一度跌落到了五十元左右。

这种情况下,普通白酒自然也跟风降价,一些规模不大、营销不佳、市场占领不稳的白酒自然就销量暴跌,带来的产品滞销和资金断裂也就很正常了。

应该说红旗酒厂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时代下的典型范例。

虽然红旗大曲质量和口感相当不错,在汉都市和周边的几个地市都还有一定的市场,但是在激烈的竞争下,尤其是同类产品竞相降价的冲击下,本身资金不足、负债较高的红旗酒厂就承受不起这种冲击,败下阵来。

但实际上从明年开始白酒行业就会迎来一个快速发展期,尤其是这五年间的广告营销会使得全国的白酒产业都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增长势头,一直要到1997年才会又迎来一个转折点。

沙正阳虽然不嗜酒,但能喝,酒量还不小,前世中他在西水镇那几年里也是喝了不少酒,堪称酒精考验。

迎接上级检查要陪领导喝酒,下村要和村干部们喝酒,平常朋友小聚也要喝酒,他不喜欢喝啤酒,而那个年代红酒也还不流行,所以就只有喝白酒了,所以对各种白酒了解还是不少。

鲁酒横扫天下的风光她也曾感受过,后来也曾看过鲁酒标王的兴衰故事,所以印象很深。

如果能把鲁酒广告打天下的故事复制到红旗酒厂上,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呢?

沙正阳不确定。

毕竟无论是孔府宴酒还是后来的秦池酒,人家在上标王时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和名气,只不过利用标王这个噱头骤然放大,一夜成名天下知,达到了目的。

至于说后来衰落,沙正阳个人的理解并非是标王的原因,而是这些企业没有处理好营销、品牌和生产之间的关系。

见沙正阳突然呆呆的出神,高柏山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好打断对方,好一阵后,沙正阳才回过神来,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想一件事情想出神了。”

“啥事儿让你这么出神?”高柏山也随口道。

“嗯,柏山哥,我倒是觉得红旗酒厂未必没有救了,也许还能有一些扳转来的余地。”沙正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来。

虽然没有多少把握,但是沙正阳还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红旗酒厂在汉都市范围内,尤其是汉都市几个郊县还是有些市场的,而且在周边的锦阳市、涪岗市、宜江市、安襄地区都有一定市场,现在红旗酒厂停产不到一年,影响力尚存,如果能够找准路子,未尝不能打开一个新局面来。

“啊?”高柏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沙正阳。

他知道沙正阳是前县长秘书,但是要就活一个厂可没有那么简单,别说是一个前县长,就算是现任书记也未必能行。

现在都是市场经济时代了,你县高官也不能强迫谁必须喝什么酒,而且就算是你强行要求全县的机关单位只能喝红旗大曲,那也一样无济于事。

“正阳,你这话当真?”高柏山满脸怀疑,“红旗酒厂可不是卖掉两车酒就能救活的,你没看仓库里的酒堆了多少,也不知道酒厂前外面的外债有多少吧?”

“大略知道一些,在镇上就听办公室里人说了,说镇上和红旗村、东方村闹得很不高兴,东方村甚至有人扬言要扣下农业税和水利费来抵扣酒厂欠他们租地款呢。”沙正阳笑了起来。

“哼,那不是咋地?我也说过就该扣下来抵,凭啥酒厂搞不动了就要抵给我们村里,前几年红火的时候咋没说抵给我们呢?”高柏山气哼哼的道。

在酒厂的问题上,镇上和红旗村、东方村两个村闹得很不愉快,红旗村甚至提出要和南渡乡政府对簿公堂,虽然只是一句话,但也足以说明为这件事情闹得多么厉害了。

正如高长松在和孔令东争执时所说的那样,这涉及到村上的资产,不能由你镇上一句话就抵给村里,红旗村和东方村拿着这个酒厂没用,这本来也不是村上的企业,而是镇上的企业,两个村也没有这个能耐来经营这个酒厂。

但闹归闹,下级服从上级,最终还是抵给了两个村,自然而然两个村多年积欠下来的征地补偿款和租地款也就变成股权,这让两个村的两委都是气愤难平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酒厂还欠外面粮食款、电费、煤款接近八十万元,这笔欠款乡工业公司同意承担,但是表示目前还只能欠着,没钱来支付这些欠款。

见高柏山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太在意,沙正阳也就不再多言。

他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人家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言,甚至连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而已。

话题重新回到了关于甄选几名在带领群众致富的共产党员代表上来,高柏山要比高长松好说话得多,两个人讨论了一阵,总算是选出了那么两三个合适的人选。

比如红旗五组的党员董秋堂自己开了一个苗圃养花草,然后把种花技术交给周围几户邻居,现在几个邻居都跟着他种花,而且还跟着他一道去市里边帮着搞绿化挣钱。

沙正阳觉得这个典型很不错,自己有一手种植花草技术,但是却没有敝帚自珍,而是带动周围邻居一道致富,尤其是有一家还是残疾人,为此原本家里一贫如洗,去年居然买上了电视机和洗衣机,这个事例很有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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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一节 第一天,收获

回到乡政府时已经是下午快六点了。

整个衬衣几乎湿透,事实上在去红旗村那一趟时就已经湿透了一遍了,自然晾干,然后骑回来再湿一遍,这滋味可不好受。

但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一趟去红旗村还是大有收获的,第一算是了解了一下红旗村现状,第二认识了高柏山这个人,建立起了初步的关系,双方的印象还不错。

至于高长松那里,人家连郭业山的面子都不太卖,遑论自己一个新来的小干部?

沙正阳也没觉得啥,倒是对高长松的性格有些佩服。

简兴国还没有走,看到沙正阳回来,关心的道:“正阳,这日头太毒了,以后要下村最好上午去,自己也带个水杯吧,不然受不了。”

“谢谢简主任关心。”沙正阳觉得简兴国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早上自己才来,他对自己有些冷淡,但是党政办公会后,又略有改变,自己从红旗村回来,似乎又有些变化。

“高长松不好打交道,他资格老,脾气又臭又硬,镇上领导基本上都被他骂过,谁都不愿意去挂点红旗村,最终还是落到郭书记头上,你去可得要有挨骂的准备,怎么样,他没骂你吧?”简兴国笑眯眯的道。

“还行,还行,现在基层工作也难做,就算是有些怨言态度也很正常。”沙正阳也没有多说。

简兴国见沙正阳含糊其辞,估计对方也是碰了钉子,不过对方态度很坦然,看不出什么情绪,让简兴国对沙正阳又高看几分。

郭书记对他很看重,接触了一下简兴国也觉得这小伙子不卑不亢,从下村态度来看,工作积极性也有,碰了钉子还能保持着乐观和克制的心态,在这些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里边,也算不错了。

只是不知道为啥在县府办都呆不住?

“对了,正阳,郭书记说了,你熟悉了情况之后,这段时间主要就是抓‘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工作,听说你文笔不错,那正好,先收集素材,然后尽快拿出实施方案来。”简兴国看着沙正阳道:“有没有问题?”

“坚决服从安排。”沙正阳感觉到简兴国态度变化,自然也就要投桃报李,“有简主任你把关,我心里踏实,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向您汇报,我的初步打算是这样的……”

十多分钟,沙正阳头脑清晰口才上佳的印象就深深的烙在了简兴国脑海中,让他不得不承认重点大学中文系加县府办出身的沙正阳的确要比那些寻常大学生强不知道多少倍。

回到家里时,已经六点半了,沙正阳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体恤短裤,顺带把桌上的半缸子冰镇绿豆汤灌进肚子里,顿时觉得全身都通透了许多。

晚饭沙正刚又没回来吃,饭桌上沙正阳替弟弟解释了几句,招来母亲的一阵埋怨,这种感觉对沙正阳来说却是格外的温馨,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这种滋味了,甚至比男女之情还要让他沉醉。

母亲过了2002年之后摔了一跤,股骨头粉碎性骨折,据说老年性缺钙造成,便行动有些不便了,而后由于行动不便也使得身体状况日渐下滑,到2017年时已经卧床不起了,而忙碌的工作也让沙正阳没有多少时间去陪母亲。

还好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两夫妻相濡以沫。

经历了这么一个轮回之后,沙正阳才深刻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父亲和母亲才是永远都只会替儿女考虑的人,他们对子女的爱不带有任何杂质,至少沙正阳认为自己的父母是如此。

本来父亲一直希望在退休后带母亲去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但是母亲腿受伤之后,这个愿望便再也难以实现了,这也是沙正阳前世中最大的遗憾。

吃完晚饭,沙正阳坐在办公桌前,扭开台灯。

上班第一天的感觉还过得去。

郭业山对自己还算看重,连带着简兴国也对自己高看了几分。

专题活动任务压在自己身上,但是也算有些眉目了,这一点沙正阳还是有把握的。

干了那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文笔材料功底那早就炉火纯青了,可以说信手拈来,篇篇都能让领导看得赏心悦目。

这都是些务虚的活儿,熟能生巧,前世经历可以为沙正阳节约许多时间和精力。

红旗酒厂的事情,自己有些想法,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得慢慢来,但沙正阳已经把这件事情确定为自己下一步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甚至比专题活动工作更重要。

因为他感觉自己如果要想在小小的南渡镇迅速起飞,恐怕就得要落到这个酒厂身上,机会难得。

这些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工作外的事情了。

沙正阳心思慢慢沉静下来。

白菱的事情仍然让他有些丢不下。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这感情还真的就这么奇怪,剪不断理还乱,说得好啊,沙正阳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谈论别人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轮到自己就不一样了。

白菱究竟是什么原因要离开自己?

是真的外边有人,还是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没有了激情?

又或者外面的世界太过精彩,让她真的觉得要寻找一个更符合她心目中的目标?

或者几方面因素都有?

沙正阳不确定,但不管哪一种,沙正阳都一样难受。

只不过如果是被别人横刀夺爱,作为男人的面子更是搁不下而感到更难受罢了,但究其本质都是一样,那就是自己无法给她一个更完美的世界。

想到这里,沙正阳嘴角从下撇转为微微翘起,那自己现在能给她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她还能回头么?

也许会,但那又如何?

开裂的镜子就算是拼合好,就能再无印痕么?

这些道理沙正阳都懂,可为什么就割舍不下呢?

使劲儿甩了甩头,站起身来,沙正阳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狠狠的挥出几拳,像是发泄。

他很想嚎叫几声来发泄,但怕给父母带来更大的困扰,只能憋着。

良久,沙正阳才慢慢坐回木椅中。

有些事情不能去想,越想越丢不开,最好的办法是用其他事情来排解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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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二节 那个时代的YY文

买车的事情暂时还要等到蓝海他们去把汉钢那边情况了解一个大概才行,倒是冯子材的“文豪之路”可以加紧启动了,想到这里,沙正阳拉开抽屉,拿出了稿签纸。

沙正阳没有打算在这活儿上边花太多心思,但是这却能让自己当前的生活更充实一些,或许还能帮一个朋友改变命运,何乐而不为?

昨晚一晚他已经把大纲拿了出来,现在需要开头了。

“小岛次郎知道这一次在劫难逃了,作为RB赤军的核心人员,他见过太多的生死,并不在意死亡,但他在意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

“他没想到会在香港弥敦道上遭遇这样的袭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美国三角州特种部队成员,只是美国人什么时候会进入香港了?难道英国人的第22特别空勤团连自家的颜面都不要了?腰间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小岛次郎几乎要晕厥过去,一直到面前这双修长的皮裤美腿出现在面前,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安娜,我后面有追兵!”

“‘放心,美国人从来没有能在我们‘信号旗’手中占到便宜,我只问你,数控机床的图纸和说明书带来了么?’一枚苏制105mm火箭筒已经在面前这个银发碧眼翘臀**的皮裤女郎肩上扛起进行瞄准了,女郎不紧不慢的道。”

“我把它藏起来了,东芝那边管得很紧,……”

抛出一连串的噱头,比如RB赤军,又或者三角州特种部队,还有英国的第22特别空勤团,再来上一段1987年“东芝事件”事件的引子,无疑就成了一段黑帮、恐怖分子以及美苏争霸夹杂英国RB的谍战枪战再加床战的“精彩小说”。

反正都是虚构杜撰,只要这个时代的读者们看起来像是真的就行,至于三角洲和第22特别空勤团有没有参与“东芝事件”,那都无关紧要,能吸引到读者的兴趣点就算是成功了。

对于编这种故事的细节,沙正阳并不擅长,他也没兴趣,更没有时间,但是勾画大纲,设计故事情节却不在话下。

总言而之,就是一些半真半假的噱头故事,加以联想,剩下的就让冯子材去发挥吧。

沙正阳已经初步为冯子材的文豪路准备了三部曲。

一部是以RB赤军为背景的恐怖分子为了获取资金而与苏联克格勃勾结合作盗取东芝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图纸和说明书改进苏联潜艇的故事,另一部则是华裔英国第22特别空勤团退役士兵加入恐怖组织与阿富汗抵抗组织联手种植毒品贩卖到香港的故事,还有一部则是中国特种兵奉命秘密退役打入金三角毒贩与香港贩毒集团以及美国缉毒局特工合作的事宜。

每一个故事都需要具备一些噱头,比如特种部队,雇佣兵,又比如混血美女和杀人狂魔、雇佣兵,在夹杂一些比如绑架香港某富豪,又或者八十年代发生在香港或者美国的大事件,总而言之,要真真假假,大事真,故事虚,细节真,看起来更真的感觉。

三个小时过去,灵思泉涌的沙正阳一口气写了九千多字,才感觉一些疲倦,沙正阳起身活动了一下,然后出门。

宿舍后就是河岸,这年头河岸公园还没有建起来,但是环境也不算太差,一些绿植已经有模有样,尤其是掩映在树丛中的石板凳无疑成了银台县城恋爱中的年轻人们的最爱。

沙正阳走了一圈才觉得有些尴尬,这个时候还在河边流连忘返的基本上都是处于热恋中的男女们,他们乐而忘返的劲头,水乳交融,沙正阳赶紧败退,否则火气上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刚回到家,就看见一个身影伏在案头上看得聚精会神,连沙正阳进屋都没有注意到。

“回来了?”沙正阳知道沙正刚在看什么,也没有在意。

“哥,这是你写的?”沙正刚头都懒得回,目光仍然落在稿签纸上,自己哥哥的字迹沙正刚自然认得。

“嗯,开了个头,不打算写下去。”沙正阳躺在床上点燃一支烟,顺手丢给自己弟弟一支。

他发现自己似乎有像要上瘾一样,或许是今天第一天工作压力太大,又或者是下意识递烟成了习惯,所以自己也想抽烟了?

这个习惯得改掉,沙正阳不想自己染上烟瘾,前世没染上,这一世却染上烟瘾,那才真的是失败。

“哥,真是你写的?!你不打算写下去了,为什么?!”呼啦一声转过身来,沙正刚环眼圆睁,真有点儿《三国演义》中张翼德发怒的架势,“为什么不写了?”

“我没时间啊。”沙正阳看自己弟弟激动的模样,笑了起来,“怎么了?”

“我正看得来劲儿呢。”沙正刚一脸不爽,“就这一会儿,我都看了两遍了,太带劲儿了,哥,你说这‘东芝事件’真的让苏联潜艇螺旋桨声音小到和美国潜艇相撞了美国人都没发现?还有那啥三角洲和信号旗,真的是那么厉害?”

不得不说这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代,消息太过闭塞,不但极大的限制了人们的眼界视野,也让信息的流通相对狭窄迟缓。

估摸着前几年发生震惊欧美的“东芝事件”这件事情普通国人都没几个知道,其带来的冲击波和意义更不用说。

至于说三角洲部队和英国第22特别空勤团以及苏联信号旗特种部队就更是超级噱头了,一般爱看点儿港片的也就知道一个飞虎队就觉得牛得不得了了,哪知道这些?

这就是沙正阳手中王炸,凭借着自己头脑中的这些大势和故事设定,他就能让这类书籍的读者对象立马逼格就高几级。

沙正阳有些印象,洪峰的《苦界》应该会在这两年红极一时,一举打响了布老虎丛书的第一炮。

自己这本有点儿模仿《苦界》的风格,但是还要火爆一些,因为他希望能有更多的受众面,文艺范儿轻一些,无他,因为他想的是赚钱,而不是求名。

《苦界》本质上是一本那个时代的带文艺范儿的网络浪漫英雄主义小黄文,但是逼格确实显得高大上。

想当年自己买到那本书是也是一连看了好几遍,嗯,代入感很强,那啥,谢小蕾,卡姬娅,每一个并不算多么魅惑的情节,都能让自己的内裤搭起小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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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黄文呐喊求票,给点儿支持呗。顺带说一句洪峰的《苦界》真心写得不错,绝对堪称那个时代通俗小说的经典,比雪米莉那些小说逼格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没看过的可以看看,洪峰号称文坛射雕五虎将的北丐,绝非浪得虚名,很牛逼的先锋文学作家。

第一卷 第五十三节 谋万世,谋全局,预则立

“看样子你觉得这玩意儿不错?”沙正阳觉得能让自己这个弟弟如此兴奋,大有不忍释卷的感觉,说明自己选择的方向没错。

“嘿嘿,不是有点儿意思,是太好看了!”沙正刚这些没经历过网文洗礼的小年轻哪里经得起这种小说的冲击,眉飞色舞,“哥,你得写下去,我保证,你这书如果能出版,绝对被人疯抢,真的!”

“我没时间啊。”沙正阳无可无不可的道:“我也就晚上这点儿时间,哪有那么多精力来搞这个?”

“那怎么办?”沙正刚急了,“哥,要不你干脆辞职算了,我觉得你就靠写这个小说,铁定能当作家!”

是写手,不是作家,好不好?沙正阳内心吐了个槽,摇摇头,“就这几千字,你就把我的人生路都定了?你信不信把这话说给爸妈听,爸得把你抽死?!”

缩了一下脖子,沙正刚稍微冷静了一下。

就这几页稿签纸,就得要去撺掇兄长辞职去写小说,如果兄长真这么做了,估摸着老爸真的要把自己揍个半死撵出家门了。

“哥,那你就业余时间来写嘛,我相信你这本书写出来,绝对会大受欢迎!”沙正刚咂着嘴,一脸不甘,“这个小说不写出来,我看不到结尾,我睡觉都睡不踏实。”

沙正阳笑了起来,摆摆手,“我说我不写,并不代表没有人不写,更不代表这个小说不会写出来。”

沙正刚一下子又来了精神,他脑子很灵活,思路很宽,“哥,你是说你要找人来把这本小说写出来?”

“嗯,我和你子材哥商量过,这个小说我来写提纲,然后开头,并帮他设计一些情节,但具体内容和细节由他来完善。”在自己嫡亲弟弟面前,沙正阳自然没有什么遮掩的,径直道:“如果能出版,利益我和他均分。”

沙正刚对冯子材也很熟悉,知道冯子材和自己兄长关系很好,犹豫了一下,“哥,好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你和子材哥关系好,我怕在经济上如果牵扯了进来,日后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呢。”

沙正阳有些讶然的上下打量了自己兄弟一眼,看不出自己这个弟弟还有这般头脑,大为欣慰。

“我考虑过,肯定会有一个约定,最初这么一两本我想也不至于,但以后如果要继续,那么肯定会有一个协议或者合同,到时候可以以你的名义来签。”

“这样最好。”沙正刚舒了一口气,他有一种感觉,兄长写的这本小说肯定会大受欢迎,只要冯子材按照这个风格写下去,肯定会大红大火,虽然不知道写小说能挣多少钱,但是估计也不会是一个小数目,所以趁早要有约定协议最好。

“正刚,不错,长大了,能考虑到这些层面了。”沙正阳满意的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头,“我和子材关系虽好,但是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为了些许经济利益而坏了感情,不值,所以我也和子材说过,他也认同。”

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自家兄弟当然是可靠的,没有问题,但光靠自家兄弟肯定不够。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既然自己重新来这一遭,要想干出点儿像样的事业出来,就需要有人来从各方面来帮衬自己。

就目前来说,虽然略微嫌早,但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提早谋划肯定晚来临时应对强,沙正阳也希望早点选好几个帮手。

而现在他无从考虑其他,只能从自己原来熟悉的同学朋友中选择人品信得过的来作为备选项,前世经历证明冯子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但人也是会因为环境改变而改变的,沙正阳也不希望因为今世的这些变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因素,进而造成向反方向发展,那才真的是悲催了。

“是啊,要说子材哥是个实诚人,这些事情只要提前挑明说清,反而不会出问题,就怕之前没说明,最后大家有了嫌隙,再要来弥补就难以让人满意了。”沙正刚接上话。

“你知道就好,日后你若是和蓝海、彪子他们做事,也应当如此,兄弟情谊归兄弟情谊,但在经济利益上一定要分清,先说断后不乱。”沙正阳坐直身体,“汉钢那边情况怎么样?”

“彪子他们找人去摸情况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什么时候发卖处理却不清楚,彪子他们也在找门路去摸底,估计还得要几天时间。”

说到正事,沙正刚也恢复了冷静。

“汉化总厂这边,海子还没和他爸说,也是考虑到八字还没有一撇,起码而要把汉钢那边的处理车事情落实下来再说。”

“嗯,这样也好,我找机会给雷霆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沙正阳吁了一口气。

雷霆那边给他留得有电话,但要打香港就的要到邮电局去,一般单位都没有国际长途,明儿个还得要去跑一趟邮电局。

见自己兄长没有提白菱的事情,沙正刚欲言又止,看在沙正阳眼里,也知道自己对方想说什么。

“说吧,是不是白菱那里又有什么消息了?”沙正阳吸了一口烟,沉静的道。

“呃,那小子我们查清楚了,就是汉化总厂的一个工程师,家是市里的,家庭条件好像不错,骑了一辆本田CG125,听说也要去SH学习,……,白菱姐分到厂里时,这个家伙就一直在纠缠白菱姐,不过最初白菱姐没有理他,后来……”

后来,刘若英的《后来》还没有出现呢,自己就已经感受到了《后来》传递出来的气息和滋味了,沙正阳自我解嘲的想道。

外因和内因皆有吧,沙正阳不认为白菱真的是移情别恋,内因才是根本。

用前世网络上的话来说,自己的吸引力或者说人格魅力不够强大,才是妹纸离开的根本原因,至于那个高富帅也好,小白脸也好,不过是一个触发的诱因罢了。

想得通这个道理,并不代表能够平静轻松的接受这个事实,高富帅横刀夺爱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还不如像前世那样不让自己知道这个现实,自己也能心安理得的当个鸵鸟算了。

“这事儿暂时不去管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沙正阳摆摆手,抬起目光看向窗外,“各人有各人的路,能重合,能平行,也可能交叉而过。”

沙正刚很少看到自己兄长用这样深沉的语气说话,语气里多了几分落寞,但是却仍然孤傲。

他知道其实自己兄长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个坚强,起码昨晚他就听到了自己兄长梦呓中仍然在喊白菱的名字。

只是这种事情他真的无从插手,就算是去把那小白脸暴揍一顿又能如何?除了徒招人厌,还能有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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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四节 布局,起航

确定了目标,沙正阳就不再犹豫。

他把自己手中的事情按照四象限法则来区分,第一象限的无疑就是帮助冯子材的文豪路做好铺垫,这可能关系到未来第一桶金来的速度,而这第一桶金又将关乎下一步如何买车承揽运输业务的事情,所以既不能放松,还得要加紧。

剩下的就是第二象限的事情了,包括自己的工作,一是专题活动,二是酒厂的调研摸底,这两项工作都很重要,同样关乎自己未来工作的前途,但是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好的,所以要有条不紊按照计划来推进。

第二象限的事情还有购买处理车和打通汉化总厂运输业务的事情,购买处理车需要解决汉钢那边的关系,这需要自己来和雷霆沟通联系,另外与蓝海的父亲进行交涉可能也要自己来才能行,光靠沙正刚和蓝海朱一彪他们几个肯定无法说服蓝海的父亲。

而其余诸如摸清楚情况,以及后续的一些事务性工作,也很重要,但沙正阳觉得交给沙正刚和蓝海他们来做即可。

第四象限的事情沙正阳没打算考虑,重活一回,要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是情怀,要么做自己该做的事情,那是道义,在这个时间段,都只有放在一边了。

第三象限的事情对现在的沙正阳来说似乎就是白菱的事情了,感情固然重要,但是当感情不再时,再去挽回也只是徒增烦恼了,蓝海他们能帮自己了解一下情况也就罢了。

连续一个星期,沙正阳都是上午在党政办里整理素材,处理其他事务,下午太阳再大,沙正阳都雷打不动下村,除了去红旗村外,其他几个村,沙正阳也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有条不紊拜访。

有郭业山给他的这个话题,沙正阳下每个村都理由十足,寻找和收集素材。

每到一个村,沙正阳都尽量让自己很快的融入到其中,那怕下午很多时候书记主任未必在,但是村会计文书却一般都在,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村文书往往是对村上情况最为了解的一个人,除了年龄太大的外,他们大多都是村主任的后备人选。

给雷霆的电话打通了,没说上几句话,主要是节约电话费,雷霆的母亲七月底满五十,雷霆请了一个星期假要回来。

如果不是他和老板的这层亲戚关系,要想请假是根本不可能的,很多话可以留到雷霆回来时再说,而电话里沙正阳也很含蓄的给雷霆流露了一些意图,雷霆听明白了,表示回来之后再说。

电风扇吹得呜呜作响,险些把沙正阳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稿子给吹出门外去,手忙脚乱的按住,沙正阳一脸嫌弃:“你的一代文豪之路还想不想走了?这玩意儿金贵着呢,别看就这么点儿,我熬了三四个晚上。”

“真的?”冯子材已经熬不住了,满脸期待。

虽然表面上对沙正阳的建议不屑一顾,但是当连续几天沙正阳都没有去找他时,他自己都沉不住气,主动跑到沙正阳家里来了。

“你这脚丫子也太臭了,赶紧给我冲一冲去!”把冯子材推到厕所,沙正阳这才回到屋里,整理了一下稿子。

三万多字的稿子,足以有一个很好的开头了,他自己看过几遍,很笃定,应该可以火,当然后续还得要冯子材给力才行,但是沙正阳知晓冯子材的底蕴,只要他能接受并延续自己的这个风格,他相信没有问题。

关键在于他能否接受自己为他开的这个头,如果他能像沙正刚那样兴致盎然,那一切就OK了。

等到沙正阳上了厕所回来,他已经确定没有问题。

冯子材如饥似渴的目光落在稿子上,一动不动,只是偶尔舔一舔嘴唇,抽动一下鼻翼,情绪似乎在随着小说的情节而起伏。

二十分钟时间,冯子材已经把这三万多字的开头来回通读了两遍,意犹未尽的一摊手:“后面的呢?”

“后面的就在你脑子里了。”沙正阳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靠在办公桌旁,“比大薮春彦或者西村寿行的如何?雪米莉的呢?”

冯子材吞了一个唾沫,想了好一阵,才有些艰难的道:“你这个和大薮春彦和西村寿行的风格截然不同,顶多有个别细节风格相仿,总体上看起来有些雪米莉的风格,但是比雪米莉的风格更饱满更扣人心弦,嗯,感觉也更真实和吸引人,‘东芝事件’我好像在哪份报纸上看到提起过,是《参考消息》吧,但也语焉不详,具体内容不清楚,你咋对这个情况这么了解?你们汉大有解密的东西?”

沙正阳心中也是咯噔一声响。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一般国人对“东芝事件”的了解应该很肤浅或者说根本就不知晓才对,自己在这个小说里好像写得有些详细了。

实在是前世自己一度对军事方面很感兴趣,“局座”以及一些军事节目都曾经成为自己的最爱,所以对“东芝事件”了解得多一些。

“嗨,雷霆不是有香港亲戚么?时不时带几本时政杂志回来,有一本好像专门写了‘东芝事件’的,所以印象很深,正好可以用上了。”沙正阳迅速转开话题,“你先别管这些,我只问你,你觉得这部小说有没有搞头?”

“我觉得有。”冯子材很认真的点点头,点燃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怎么来形容你这个风格呢?”

“优雅中不乏暴力,铁血中蕴藏柔情?”沙正阳似笑非笑的替他回答道。

“对,就是这股子味道,你小子还真能总结啊。”冯子材猛地一拍手,脸上露出艳羡的表情,“没听说汉大中文系有多么大的名气啊,怎么你去混了几年咋就能脱胎换骨了呢?”

“得了,别扯远了,咱们说现实的,你接着写,有没有把握?”沙正阳没理睬对方的感慨,“我琢磨着这一个故事可以写到三四十万字,正好一本,当然,也可以扩展为一个系列,这就要看你怎么来构思了,大框架我都替你弄了几个,但具体故事得你来。”

“不好说啊,这风格我琢磨着模仿还是能行的,但未必能达到你这个原汁原味的状态,关键是你这个设定框架涉及的内容太宽泛了,很多我都不知道啊。”冯子材苦恼的挠着头皮:“要不还是你自己来弄吧。”

不懂问度娘查知乎啊,若是前世中,肯定会引来这样的吐槽,但现在连互联网都还没有出现,哪里来的度娘知乎?

“不行,我没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沙正阳断然摇头,“只要你觉得能模仿这个风格就行,至于其他,不懂的你可以问我。我只需要告诉你一点,你不懂的东西,其实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读者也不清楚,你没必要太过于担心穿帮露馅儿,另外雷霆隔两个星期就要回来一趟,我让他带几本香港那边的杂志和地图给你,顺带也可以介绍一下香港的地标性建筑,让你有一个感性认识,我估摸着你也就能出师了。”

看见冯子材还在犹豫,沙正阳忍不住道:“才子,都说你是才子了,人家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你看了那么多,我把头给你开好,框架给你铺好,不懂的还可以问我,就这样,你还不行,那你还能干啥?”

终于被沙正阳这番话给打动了,反正呆在学校里也无事可做,有大把时间来消遣,还不如来试一把。

沙正阳都能在一个星期里写出三万字,自己就算是笨一点,花上两三个月写上二三十万字总行吧?就算不行,那也没有啥损失,就当了了一个心愿,也省得自己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行,那我就来试一试,我先写一段,到时候拿给你审一审稿,行,我就继续,不行就拉倒。”冯子材打定主意。

“什么不行?你凭什么不行?”沙正阳把稿子塞到他手上,“没啥不行的,大胆写,自个儿琢磨一下就行,你没问题!”

“那我就回去构思了,闲了一年多时间,总算是找到个正事儿干了,走了!”冯子材说干就干,拿起稿子就要走。

“嗯,另外书商出版那边虽然还不忙,但是也得要记挂着,这种小说其实没啥大不了,放开写,说不定更受欢迎呢,但记住,擦边可以,但是不能越线。”沙正阳把冯子材送到门口。

“我懂,比着市面上那些书来就是了。”冯子材飞身上车,早已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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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五节 艰难局面

“全国早稻播种面积比去年减少四百万亩,就算是今年没有遭遇洪涝灾害,减产也是必然,只不过洪涝灾害加重了减产罢了。”

郭业山叹了一口气,“去年增产又怎么样?粮价下滑,增产不增收,农民哪里还有兴趣来种粮食?”

“是啊,现在农民对呆在家里务农都没兴趣了,宁肯出去打工。”孔令东也是摇了摇头。

“根据各村的统计,今年比去年出去打工的劳动力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七,上周在土桥村溺死的两个儿童,都是父母在外打工,无人看管,这出去打工固然能挣钱增收,但是带来的副作用一样不少啊。”

郭业山脸色也是阴沉,两条幼小的生命啊,孩子的爷爷奶奶哭得都要昏过去了,还有一个更是想要上吊自杀,如果不是及时发现,那就真的要出现一场人伦惨剧了。

村上反馈回来的情况也说这两个孩子的父母都在GD打工,而且都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孩子都是老人带着,老年人精力不济,稍不注意就容易酿成祸患。

“郭书记,土桥村、三联村、金果村、东方村这几个村的农业税、水利费以及统筹提留款收取进度很缓慢,恐怕九月份之前无法完成任务,都说要等到秋粮收了之后,我看都是托辞,真正等到秋粮收了,又会有各种理由来推托,历年都是如此,只要夏粮收了之后收不起来,那秋粮收了之后一样没戏。”

搭话的是副镇长曹华波,干瘦身体似乎也是被这催收税费统提款工作给折腾得精疲力竭了,连带着脑袋顶上的头发也没见几根了。

“郭书记,孔镇长,东方村杨文元又来找我,说红旗酒厂的事情他们东方村不得认,要工业公司把土地征地款和租地款支付给他们村上,否则就不得交农业税水利费和统提款。”

心宽体胖的声音洪亮的是党委副书记兼乡工业公司经理的余宽生。

“他敢!”孔令东一下子就恼了,这不是要造反么?“他杨文元还是不是共产党的支部书记?皇粮国税,从来没有说哪个不交的,他要敢冒这个杂音,那纪委也不是吃素的,就要理抹他,镇上就敢把他书记位置给他抹脱!”

郭业山皱起眉头,“老余,咋回事?杨文元酒吃醉了?红旗酒厂的事情不是说好了么?镇上承担欠账,红旗村和东方村接收资产,两不相欠么?高长松都没说啥,他为啥要挑头?”

“好像是东方村有一二十个人在酒厂打工,去年还有两个月工资没拿到,所以也是不交税费和统提,还有一个给红旗酒厂送粮食的粮贩子也是他们村上的,还有三四万粮款没结到帐,所以就说要用那三四万粮食款来抵税费。”

余宽生如同弥勒佛一般的颈项上满是汗水,头顶的吊扇吹得呜呜作响,但是丝毫不起作用。

“能不能让工业公司先把这笔款付给那粮食贩子?不是说好是工业公司来管欠账么?”曹华波主要负责催收税费统提款,压力很大,所以也就建议:“要不这样东方村拖着不交,各村都要跟着学。”

“不行!”余宽生断然拒绝,“红旗酒厂欠外债五十好几万,这个头一开,那还得了?工业公司也就只有关门了。只能等到年底来按比例兑付。”

“那税费统提款收不起来就怪不到我头上了。”曹华波也有些冒火。

会议室里陷入沉寂。

两个人的意见都有道理。

东方村本来就因为红旗酒厂资产划拨抵扣而对镇上意见很大,现在又有本该由镇上支付的工资和粮食欠款掺杂在其中,只怕理由就更充足,东方村不交,那么其他村肯定要效仿,相互比较,这问题就麻烦了。

“老樊,你去和杨文元谈一谈。”郭业山取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翼,想了一下才道。

“谈可以,但我估计效果不会好。”分管党务的党委副书记樊文良沉吟着道:“前两天我碰到杨文元就和他谈起过,他说村里两委班子都对红旗酒厂的处置方式意见很大,现在说好的欠款由镇上来支付也拖着不给,现在那些村民都把欠的工资条交来抵扣税费统提款,他也没办法。”

“没办法?没办法拿他这个支部书记干啥?”孔令东气哼哼的道:“我去了东方村两次,杨文元都是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郭书记,我觉得党委还是应该要考虑一下东方村的班子战斗力问题,红旗村为什么能令行禁止,人家承担的债权还多一些呢,东方村就是阳奉阴违,这和支部一班人的屁股坐歪了有很大关系。”

“大家还有没有更好的意见?”郭业山没有理睬孔令东,平静地问道。

“郭书记,这项工作恐怕既要抓紧,也要考虑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县里催得紧,得抓紧时间解决,等拖到九月秋粮收了过后,再来催收难度会更大。”见有些冷场,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简兴国赶紧打圆场。

郭业山脸色微冷,这不是废话么?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道这是指工业公司那边还是指红旗村那边?

会议散了,没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郭业山一时间没有起身,沙正阳也忙着收拾记录本,准备离开。

“正阳,你等一等。”

“郭书记?”沙正阳一愣,之前开会他是来做记录,党政办公会轮不到他发言。

“你这段时间跑村里很勤,跑了几个村了?”郭业山靠在藤椅背上,有些疲倦的问道。

“都跑了一遍,红旗村跑得多一些,东方村也去了三次。”

两个星期十二个下午,除了一个下午外,其他十一个下午沙正阳都在下村。

办公室工作熟悉之后,有几个上午他也干脆趁着凉快去下村了,一来二去,红旗村不用说,很熟悉了,东方村因为酒厂的缘故,他也去了几次,和杨文元等两委班子的人也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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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六节 摸脉

“哦?你还跑了东方村?”郭业山略感惊讶,点点头,“感觉如何?”

“我觉得东方村那边也的确有些具体困难,处理红旗酒厂问题上,村两委意见很强烈,杨文元虽然是书记,但是他的威信没有高长松那么高,加上欠工资和粮食款,这些因素加起来,就难办了。”沙正阳知道郭业山想问什么。

“你的意见是工业公司要先解决酒厂的债务问题?”郭业山皱起眉头。

沙正阳摇摇头,“余书记刚才说的也有道理,除非工业公司能一下子把欠债付清,否则一开这个口子就要出乱子。”

郭业山有些失望,“那你觉得该怎么来处理?”

“郭书记,我人微言轻,……”

“就我们两人,我姑且听之。”郭业山打断沙正阳的话。

他知道这段时间沙正阳去酒厂了好几趟,一直在摸酒厂的底,应该是有一些想法,所以也很想知道这个县长秘书出身的角色是真有一些本事,还是只是在文笔上出色。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觉得归根结底还是酒厂的问题,还是要从酒厂上来下工夫。”

沙正阳这段时间和高柏山就酒厂的事情商量过好几次了,对酒厂的资产和负债以及原来的市场情况都做了一个了解,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有了一个大概。

“说。”郭业山惜字如金。

“我的先说说治标的问题,也就是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既然始终这笔欠账镇上要兑付,那就可以先拿出一个让人信服和透明的计划来,我的意见是对工资可以考虑马上支付,对于其他债务可以列出支付计划和时间,分成几批来兑付,比如年底付一部分,明年夏收时付一部分,明年年底再付完。”

沙正阳显得云淡风轻,“工资关系农民个人,不应当拖欠,至于其他也要求得债权人的谅解和理解,表明我们的态度,不要始终是回避或者含糊其辞,那反而容易让债权人心生疑虑和不满,激化矛盾。”

郭业山微微点头,还是有些水平的,不是那种书呆子做派,起码这一个建议层次清晰,针对性和可操作性都很强。

余宽生枉自当了这么多年的党委副书记和工业公司经理,只知道推托拖延,要不就是撒横,连一个新来的大学生都不如。

“你说这是治标?”郭业山嘴角浮起一抹笑容,“那治本又是什么?”

“治本就是还得把红旗酒厂盘活,否则这块石头压在红旗村和东方村头上,两个村的不满始终化解不了。”沙正阳沉静自若。

“你有想法?”郭业山并不惊讶,反而有些好奇,提醒道:“当下白酒行业竞争异常激烈,市场也不太景气,红旗酒厂规模太小,要想存活很难。”

几句话就能表明郭业山也并非一窍不通的书呆子,也并不是没对红旗酒厂的命运做过努力,奈何大势所趋,常规套路肯定是没戏的,所以郭业山才会提醒沙正阳。

郭业山也不认为一个哪怕是给县长当过秘书的大学生就能有逆天之力,若真是有这般本事,想必也不会沦落到南渡镇来才是。

总的来说郭业山对沙正阳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来这半个多月时间,工作勤勉,尤其是与其他年轻干部不一样的是舍得下村和村干部打成一片,一改许多人对大学生的印象,就连和自己不怎么对路的孔令东都对沙正阳的表现很认可,说起码人家态度是非常端正的。

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和冲劲儿,自己交给他的任务他能拿得出思路并付诸实施。

沙正阳收集起来的素材和整理出来的事迹材料郭业山都看了,可圈可点,颇有新意,文笔的老练简直让他这个市委宣传部出来的笔杆子都一样觉得上佳,尤其是一些用词造句堪称经典。

郭业山当然不知道这还是沙正阳收敛着拿出来的东西,前世多年的市委办主任锤炼出来的本事可不是花架子,那没点儿真材实料玩不转,更不用说这么多年体制内对体悟上意的经验了。

现在沙正阳又表现出了要为自己分忧解难勇挑重担的态度,这就更让郭业山感到欣慰了。

自己没看错人,年轻人也知道知恩图报,这种品性在郭业山看来,至关重要。

“郭书记,我在读大学期间有两年的暑假都是去见习打工,去的就是全興酒坊,主要工作就是做片区市场调查和市场营销,不瞒您说,还有点儿心得体会。”

沙正阳也并非妄言,大二暑假期间他的确和雷霆一道去了全興酒坊见习工作,也的确是搞市场调查,当然市场营销就有点儿夸大其词了。

这个年头市场营销都还只是一个理念,远谈不上如何营销深耕市场,而全興酒坊偌大一个企业,也不能让一个来见习打零工的毛头小子去搞市场销售。

“哦。”郭业山内心有些不以为然。

就算是你去全興酒坊搞过市场营销,就能逆转乾坤搞活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那全興酒坊搞市场营销的不是都能执掌一方酒厂大杀四方了?

不过郭业山也没有打击沙正阳的积极性,起码人家的态度是好的,为自己分忧嘛,否则何须来趟这趟浑水?

“正阳,红旗酒厂的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而这两年的白酒市场也一样寒意逼人,我有个朋友在市商业局,他对市场还是有些了解的,也就再说这两年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小酒企,也是他劝我早点儿把红旗酒厂给关了,否则越生产亏损越大,现在红旗酒厂厂里挤压的货有多少,你应该知道。”郭业山也是不无感慨。

“咱们省内酒厂有多少,你也应该清楚,不说几朵金花,也不提那些小有名气省内名牌,像红旗酒厂这样的企业起码上百家,几乎每个县都能找出一两家来,这种白热化竞争下,红旗酒厂要品牌没有品牌,要资金没有资金,要市场占有率没有市场占有率,怎么存活?”

郭业山的话都是大实话,汉川省号称白酒王国,不提那些屡获国际金奖的几大名酒企业,就是省内有实力的品牌酒企起码也有一二十家,就连银台县酒厂都只能排在第三梯队,现在也是举步维艰。

如果沙正阳记得没错,银台酒厂后年也要轰然倒地,破产清算。

谁能说郭业山不懂经济,谁说郭业山就是一个只会玩笔杆子的书呆子?

沙正阳觉得前世记忆要么出现了偏差,要么就是前世中有些人有意的诋毁郭业山了,就凭对方这几句话也能知晓郭业山对经济工作并非一无所知。

而且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郭业山在南渡乡的威信还是颇高。

孔令东虽然一心想要突出自己,但是在郭业山润物无声的压制下,根本冒不起泡来,只能在一些边角余料事情上发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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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七节 建言

“郭书记,您说的都在理,您那位朋友了解也很仔细,但是我也对白酒市场做过一番调查,这个市场其实也是有起有落有盛有衰的。”沙正阳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便会被郭业山一番话所驳倒。

“目前白酒市场的确是一个调整期,若是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始于三年前,目前仍处于调整期。”

“主要原因郭书记也清楚,宏观上国家对经济治理整顿,货币政策收紧,再加上公务消费受限,……”

“具体行业上,白酒市场,尤其是中高端的白酒市场受到很大冲击,比如茅五剑,汾郎沱全,这些高端酒都大幅度降价,它们的降价就直接冲击到了中档酒市场,迫使中档酒也一样降价保量,结果就是中低档酒企业无法生存,只能纷纷倒闭。”

沙正阳的侃侃而谈让郭业山内心大为震动。

他原本以为沙正阳也不过就是想要讨好自己,所以才突发雄心的要来在自己面前表表态度,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啊。

这一番观点言论可不是随便收集一下资料就能信口道来的。

郭业山之前也曾经想要把红旗酒厂复兴,但是一年下来,他才深感其难度之大,在得到了市商业系统的朋友规劝后,他才毅然把下了关闭红旗酒厂的决心,彻底脱手,免得越陷越深。

“那你觉得你能力挽狂澜?”郭业山微笑着道,话语里不无调侃之意。

“嘿嘿,郭书记,力挽狂澜的本事我当然没有,但是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针对市场进行一些细分化的剖析,从中找到适合我们红旗酒厂生存的路径。”

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他听出郭业山话语里并无恶意,而且郭业山的劝导是为自己好,不愿意自己去踩红旗酒厂这个雷。

“细分化市场?”

专业性的词语对于郭业山这个并非搞经济工作的人来说还是深奥了一点,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当然他也能理解得到其中大概意思。

“对,红旗酒厂应该为自己的产品设计专有路径,不能去和名酒拼,在市场上也应当有自己的定位,选择合适的目标群体进行突破,只有在取得一定的成绩之后,再来考虑其他。”沙正阳耐心的解释。

郭业山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缓缓道:“正阳,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和高长松他们就酒厂的前景进行过探讨了?”

问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清楚,一句话,是不是要打算重开红旗酒厂了。

红旗酒厂目前理论上已经是属于红旗村和东方村与镇上的联办企业了,镇上只占小头,但是这毕竟在镇上都算是一个“大企业”。

哪怕这个企业负债不轻,甚至都有点儿资不抵债了,如果真的能够重启并发展起来,无论是对镇上还是两个村都是一个莫大的好事。

“郭书记,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不汇报就决定?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是和红旗村以及东方村两委的班子都探讨过,毕竟这样大一个企业压在村上,关了门,谁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两个村的两委班子都感觉压力山大,而且这个厂如果能搞起来,起码也能就地解决上百号人的打工啊。”沙正阳连忙道。

他是懂规矩的人,这种事情听起来没啥,但在领导心目中却很重要。

果然,郭业山满意的点点头,说起话来也就是意味深长了。

“正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想法也是好的,但是搞企业不比搞其他工作,关系重大。”

郭业山语重心长。

“红旗酒厂连年亏损,现在负债累累,厂房、土地都抵押给了信用社和合金会,可以说酒厂除了那点儿卖不掉的存货,也就一块牌子了,这种情况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搞起来的?”

“一旦没搞起来,高长松和杨文元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干部,挨点儿骂没关系,但你不一样,你是镇上派去挂点的干部,本来这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去干了,恐怕就要成为千夫所指了,对你日后的前程影响会很大啊。”

沙正阳也有些感动。

郭业山这是有点儿推心置腹了。

这活儿不好干,本来也不是你的职责,干好了,得益是村里,干坏了,那骂名都得你背,而且对日后前程影响很大,可以说是一个得不偿失的活儿。

“郭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沙正阳斟酌了一下言辞。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您和我挂点红旗村,现在又在开展‘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主题活动,您是老党员,我是新党员,高书记也是‘忆传统’的典范,我觉得总得要做点儿有意义的工作才是。”

“没错,红旗酒厂的确看起来没啥生命力了,但我不同意你说的它只剩下一块牌子了,它有价值的东西还不少。”

沙正阳并没有被说服,提出自己的观点。

“哦?”见沙正阳如此固执,郭业山也忍不住想要叹气,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那红旗酒厂还有啥?”

“第一,品牌,红旗酒厂和红旗大曲这块牌子,我了解过,在我们汉都市,以及邻近的几个地市县里,都还是有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如果加以转化可以化为市场;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份资产,那就是窖池以及窖池的历史!”

沙正阳这番话也是准备已久了,要重开红旗酒厂,绕不开镇上,更绕不开郭业山,不说服郭业山,一切都是休想,而且要倚仗郭业山的地方多了去,所以他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红旗酒厂现在的窖池始于清朝道光年间,如果再要往前推,甚至可以推到明朝天启年间,或许现在看起来这没啥意义,但是一个酒的品牌要做大做强,都必要有厚重的历史沉淀来作为依托,窖池的意义毋庸多言,红旗酒厂现在的窖池虽然始建于道光年间,但是中间几经关停,但1979年以后就再也没有关过,哪怕规模小一些,但一直在用,这是红旗酒厂有别于其他中小酒厂的一个关键,也是红旗大曲,甚至老窖酒的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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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八节 大桶,小桶

沙正阳的确是在红旗酒厂上下了一番工夫的,可以说这半个月的上班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上边了。

至于说主题活动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根本花不了多少精力。

酒厂的历史在酒厂没做大之前,的确意义不大,但是做大之后的酒厂要想做强,没有厚重的历史那就不行。

看看泸州老窖如果没有1573的明代窖池作噱头宣传,如何在一度没落黯然后重新崛起?再看看五粮液从明代到清代时期的古窖池一样为五粮液的底蕴增光添彩。

最典型的就是泸州老窖利用1573这个品牌一炮打响,固然有其酒的质量功劳,但是1573号称国窖,若是没有真材实料的窖池作依托,还不被周围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给捅得稀烂?

在沙正阳看来,红旗酒厂最有价值的就是这个古窖池。

固然无法与五粮液和泸州老窖的古窖池相比,但是只要有这段历史渊源,完全可以好好利用起来,尤其是在日后的宣传过程中,这更是一个大杀器,甚至可以作为这家酒厂的立身之本。

沙正阳的一番话给了郭业山很大的触动。

他意识沙正阳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扎扎实实做了不少工作,提出来的东西也是有理有据,起码还真有点儿打动了他。

不过现实的困难还是让郭业山冷静下来。

他承认沙正阳的一些观点是正确的,也有道理,但是市场经济下,并不是说你有道理就能转化为成功的。

红旗酒厂这两年节节败退到了这种地步,并不是厂里的职工不努力,也不是销售人员无能,而是残酷的市场竞争就是如此,一步一步把红旗酒厂挤垮了的。

要重新启动红旗酒厂,肯定就意味着还需要继续投入流动资金,而且数目不会小。

现在红旗村和东方村根本没有钱,恐怕路子还得打到乡镇上来,估摸着无论是孔令东还是余宽生,听到这个想法都得要跳脚,根本不会同意。

郭业山虽然是一把手,但是孔令东毕竟是镇长,而且镇上也没有这笔钱,余宽生管着工业公司也一样拿不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合金会贷款。

乡合作基金会算是镇上的小金库,但运行状况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这也是各个乡镇这种非专业性质的金融机构的通病,其运作模式本身就已经超出了范围,但是在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都可以接受。

但像红旗酒厂这种明显陷入困境甚至是绝境的企业,合金会再要向其放款,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冒险之举了。

真要再往里边一大笔钱出来,再如果打了水漂,恐怕连郭业山都不好交代了。

“正阳,酒厂的事情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你的想法有一些道理,你的工作热情我很认同,但是现在是市场经济,一个企业的产品能不能收到市场接受,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我们南渡镇现在是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了。”

郭业山还不是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他还需要好好了解并考虑一下。

沙正阳倒没有失望,这种事情谁也不敢轻易拍板,郭业山如果被自己忽悠几句就一拍脑袋,他这个一把手就是不合格的,日后也长不大。

“郭书记,我知道,专题活动我会把它做好,酒厂的事情,我再好好和两个村以及厂里的人琢磨一下。”沙正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什么情况,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郭业山点点头,虽然沙正阳有些固执,但是态度还是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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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雷霆的电话时,沙正阳正准备出门去红旗村。

“下个星期回来,那你打算在这边休息几天?”

“嗨,一个星期吧,我都来港一年了,就春节回来了几天,发现越来越被这边人同化了,变成一个机器人了。”雷霆在电话里不无感慨。

“哦,凌子,你要先到深圳吧?不如去深圳证交所去看看,证交所7月3日正式开市,……”沙正阳还保留着一些记忆,但却只能想想而已,不过在雷霆那边他想看看有没有能先淘到第一桶金。

雷霆小名就叫凌子,沙正阳自小到大都叫他凌子。

“得,别叫我凌子,听起来就像凌志,现在香港和GD这边都很流行这种丰田公司的新车,你不是也挺喜欢车么?日后我发了财,弄辆ES300给你开回来开开洋荤,我特喜欢那种无边框门的设计,在我看来,比宝马奔驰强多了。”雷霆在电话里笑着道:“让我去深圳证券交易所干啥?不是去年12月就营业了么?”

“让你去看看,交易情况怎么样?听说萎靡不振,你去感受一下。”沙正阳平静的道:“反正你也没啥事儿,去看看呗,也许有用。”

“你想炒股?你有钱么?”雷霆在电话里没好气的嘲笑沙正阳,“就你那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工资,攒十年也不够玩一手,还是安心等几年吧,等我在这边站稳脚跟,你再想办法来香港,咱们两兄弟来同舟共济,共创大业。”

“行了,你怕是在那边被人看不起,想要找个人来分担压力吧?”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嗨,你这人心理咋就这么黑暗呢?我是那种人吗?”雷霆咋呼起来,“到时候你想来,我还不乐意帮忙了呢。”

“呵呵,我真要去香港,自然会光明正大去,用不着你帮忙。”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道:“我要去香港,没准儿就是当李嘉诚,睡李嘉欣了。”

“当李嘉诚,睡李嘉欣?”电话另一头,雷霆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很显然这句话还并不流行,或者说,还没有大红大紫,让雷霆越念越有味道,“嘿呦,正阳,你这话可说的真特么够味道,李嘉欣号称最漂亮港姐,小报上说黎明和倪震都为他要决斗了,没想到你在汉都咋感觉比我在香港还了解这边的事儿呢?”

沙正阳无言以对,他能说这要归功于十多二十年后不八卦毋宁死的香港媒体,或者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度娘和知乎?

“好了,别废话了,你就去看看吧,深圳股市刚新鲜出炉,你就不想琢磨点儿发财机会?”沙正阳也不深说,“万一给你看出点儿门道来了呢?”

“别,这股市上的东西,没个深浅,谁都以为自己可以当股神,结果就是被淹死,我有自知之明,行了,到时候我去看看,也不知道你非得要让我去看看有啥意思。”雷霆在电话里也犟不过沙正阳,“总觉得你好像变化有点儿大啊,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你回来咱们再详谈吧,这电话费太贵了,我为你省着点儿。”沙正阳果断的挂断电话。

前世残存的记忆中肯定不包括股市风云变化,且不说蝴蝶翅膀会不会改变一些细节,就中国二十多年的股市莫测,各种意想不到不可预测政策因素太多。

不过给沙正阳留下印象的真有点儿,那就是1991年7月深圳证交所正式开市的一年后,为了激活不死不活的股市,深圳证交所想了不少招,终于把深圳股市给“炒红火”了。

这一年中深圳股市都是一个昂扬向上的超级牛市,但好像好日子也就刚好一年左右,一直到举世闻名的8.10风波,才算是了断。

如果不是上点儿年龄接触过股票的人都知道8.10风波这件事情,沙正阳也回忆不起这段难得的历史,但也仅止于此。

靠这个残存的记忆,想要押宝某一只股票大赚特赚肯定没戏,既没有那资本,也没有那份机遇,但像雷霆这种有点儿小钱的人,还是鼓励他扎进去赚一小桶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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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九节 决断

“高书记。”沙正阳还是在酒厂的窖池旁找到了高长松。

“小沙来了?”高长松吁了一口气,背负双手,转过身来,“不搞好这个酒厂,我死不瞑目啊。”

沙正阳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执念这么深,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茬,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发虚了。

这段时间都是他在老头子面前鼓捣,弄得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高长松现在心气又起来了。

连高柏山都在说沙正阳把老头子的心思勾得如此旺,若是最后他敢撒手不管了,绝对要让他好看。

这么些日子里,沙正阳来红旗村,除了专题活动那点儿事情之外,就是在研究这酒厂的情况,高长松见沙正阳对酒厂的事情如此上心,也逐渐改变了对沙正阳的看法,慢慢接受了沙正阳。

不过沙正阳也很清楚,高长松对自己观感改变,主要还是源于自己对酒厂的一些看法和意见,认为酒厂还有希望搞活。

这个设想很得高长松的心思,所以才会连带着对自己观感都变好了,如果真的在酒厂上栽了筋斗,只怕自己就真的要被红旗村的人给活剥了。

“高书记,酒厂的确不能再拖了,这都七月下旬了,您也清楚酒厂的情况,越往后拖,要重启的难度越大,现在窖池的情况还过得去,咱们的基酒数量也还够,原来那些技术人员和职工我们也了解了,大多数都还能召回来,他们对红旗酒厂还是有感情的,但如果继续拖下去,恐怕就难了,尤其是那几位技术人员。”

沙正阳今天摸了郭业山的底,又听到了乡党委政府领导对酒厂的态度,加上杨文元的逼宫,实际上党委政府的态度实际上已经有了一丝松动。

尤其是郭业山,作为乡党高官,当然不愿意看到南渡乡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企业就这么垮掉,而且是在他手上垮掉,这恐怕会成为一个“罪状”记入南渡乡历史,所以他内心还是希望能有办法把酒厂搞活的。

自己的一番分析介绍,也还是打动了对方的心,只不过出于对酒厂状况和市场的不确定性的担心,让他不敢轻易做出决断。

“是啊,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但是怎么让它起死回生?”高长松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脸上,“昨天杨文元来找我,商量看是不是我们两个村委班子一起去找镇上,我们不要这个酒厂,要么把我们的征地补偿款和租地款付清,厂子还是镇上的,要么就要想办法让厂子重新启动起来。”

沙正阳吃了一惊,原来是和杨文元商量过,由东方村那边出面给镇上施压,但现在杨文元大概是觉得自己一家出面可能会被枪打出头鸟,所以才要来找高长松一道去分担压力。

这种逼宫的方式看起来固然很有力量,但是一旦未能得逞,恐怕高长松和杨文元都要被秋后算账的。

高长松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自己面前说出来,恐怕也是下了决心的。

“高书记,要想让镇上把征地补偿和租地款交给你们恐怕不太容易,可你们要让镇上重启酒厂,这件事情就算是镇上同意,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沙正阳的脸藏在酒厂仓库屋檐的阳光阴影下,明暗不定。

高长松叹了一口气,苦恼的甩了甩头,这也是他最烦恼的。

他不怕和杨文元一起去找镇上,就算是撕破脸也没啥大不了,可镇上同意了重启酒厂,怎么来重启酒厂?

重启酒厂之后怎么做才能让酒厂活过来?

还是像原来那样去求爹爹告奶奶,请各地糖酒公司来进货?

结果就是压无数货在别人手中,最终却收不回来货款,一去要账,人家还不乐意了,就说卖不掉,要不快拉回去,可拉回来还得要赔运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压在别人仓库了,酒厂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给逼死的。

没有品牌的力量,局面就很难打开,而要打开市场,就需要各种营销策略,这是沙正阳说的,但是什么样的营销策略才是打开市场的钥匙,沙正阳语焉不详,高长松也不认为沙正阳就有这把钥匙。

良久,高长松才缓缓的问道:“小沙,你给我一个准信儿,你觉得红旗酒厂还有救么?”

“高书记,这个准信儿我没法给你,我只能说我有一些想法,但这个想法需要多个因素和条件的促成,但即便这样,也未必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努力,那么红旗酒厂就真的彻底没戏了。”沙正阳语气诚挚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宁愿您别去冒这个风险。”

高长松目光如炬,死死的盯住沙正阳,让沙正阳感觉犹如针刺,但他却毫不退缩的迎着对方的目光。

“杨文元来和我说,他觉得你有办法把厂子搞起来,说如果镇上坚决不同意付征地补偿款和租地款的话,那么可以让你来试一试,你自己觉得呢?”

高长松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本来也是,谁能保证把酒厂救活?真要能行,也许早就有人来接手了。

沙正阳只觉得心脏猛然收缩然后又放松开来,一阵热意涌上脸颊:“高书记,如果酒厂交给我来负责营销,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您失望,把酒厂救活。”

高长松点点头,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好,我希望我没看错人,不管结果如何,我不会怪你。”

“高书记,可能在真的运作起来的时候,我还要劳烦您一些事情,到时候您可不能推杯。”

沙正阳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高长松,既然高长松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镇上说服领导重启酒厂,那沙正阳当然要把高长松的资源用足。

从高柏山那里他知道高长松有不少战友和领导在军队和地方中担任领导,高长松参加过抗美援朝,在部队上呆过多年,不少战友甚至是下属都已经在军队中担任一定职位,比如他的一位战友现在就是羊城军区副司令员,还有一个昔日的领导,更是在总后勤部任职,这就是资源。

只是原来酒厂和村里没啥关系,高长松自然也想不到那方面去,但是这些情况落在沙正阳耳朵中,却是异常金贵。

想当年茅台不就是靠着季老爷子成功的打通了军队系统,使得军队一下子就成为茅台的拥趸,而五粮液、泸州老窖以及郎酒、杏花村这些无论是浓香、酱香还是清香型的白酒根本就打不进去,奠定了茅台在官方体系中的雄厚根基,也才有了国酒茅台这一说。

现在白酒营销还处于野蛮生长的阶段,还有着无数翻盘上位的机会。

沙正阳没有奢望红旗大曲能达到茅台五粮液的境界,但是起码可以在二线名酒中打出一条血路来,他觉得自己有这个机会。

想想孔府宴孔府家和秦池这些当初名不见经传的鲁酒都可以凭借央视标王一局封神,如果不是后期的营销、广告以及品控出现的失误,无论是孔府家孔府宴还是秦池,都完全有可能成为二线名酒中的中坚力量。

在这个时代,沙正阳当然不会放弃各种能够动用到的资源,高长松有这样的资源,没有理由不用起来,这不是谋私利,而是要为这个企业求生存。

高长松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劳烦我?听你这口气好像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发挥出一些余热来,只要是为了这个厂,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又有啥不敢舍出去的?哪方面的?”

“呵呵,现在还不好说,只要有高书记这番话就行了。”沙正阳笑而不语,打了个马虎,“只是在时间上却要抓紧了。”

“我知道,明天我就和杨文元去找郭书记和孔镇长谈,这事儿不能拖了,就像你说的,是死是活,总要搏一把,真的输了,我也就死心认了。”

高长松脸上掠过一抹苦涩艰难的神色,这个担子压力不轻,真的要输了,再投进去一大笔钱,真的难以交代啊,弄不好自己这个支部书记都不好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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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节 难题

“我不同意!”孔令东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捺熄在面前的烟缸里。

“高长松和杨文元想要搞逼宫?这是共产党执政的天下,哪容得他们搞这种手段?实在不行,把他们两个支部书记免了,我就不信两个村几千号人,党员也有百十来号,就找不到想当书记的人!”

说实话,郭业山也没有想到高长松和杨文元的“逼宫”来得如此之快。

昨天下午沙正阳回来向他报告说红旗村可能要和东方村一道找镇上,要求要么支付这么多年来的征地拆迁款和租地款,要么镇上就要支持把红旗酒厂重新搞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那就是要让镇上出钱。

征地补偿款数额不小,整个红旗酒厂占地二百亩,红旗酒厂自身征用了的土地不过三十亩,算一算两个村总共分两次被征用了一百多亩地。

第一批是六十亩在80年征用,从八十年代初期就开始一直拖欠,当初价格很便宜,但后来八十年代中期也就是85年,红旗酒厂为了扩大规模,又征了接近一百亩地,当时真是红旗酒厂效益比较好的时候,价格就比较贵了,这一算下来征地补偿款都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好在这些土地都是原来村上的公地,并没有征用村民们的包产地和自留地,所以这笔款项只能算是村上的集体资产,不允许分配,但是可以用于村上的集体开支使用,比如修桥铺路、解决五保户生计以及村上对军烈属和老村干部老党员的慰问。

原本这征地补偿款该直接拨付到村上,用于村集体的统筹使用,但那几年红旗酒厂效益还不错,镇上和酒厂就向村里承诺只要把这笔钱放在酒厂,那么每年可以按照百分之十五的利息计算,这对于情况还勉强过得去的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益,所以这两个村都同意了这个做法。

这样下来,总计征地补偿款加上利息,接近两百万元。

到88年的时候,两个村就发现酒厂效益转差,想要把这笔钱取出来,但是已经为时晚矣。

酒厂一方面好言安慰,也被表示绝不赖账,还有这么大一块资产在这里,把两个村给忽悠住了,结果另一方面却悄悄把酒厂的土地和厂房抵押给了银台县信用联社,贷款用来作为流动资金。

其结果就是到了90年底,红旗酒厂运转不动了,酒厂自身的地皮和厂房以及其他固定资产都归了信用社,而只有租来的这几十亩属于两个村,这还没有计算如果这几十亩地要复耕的所需要的费用。

红旗酒厂是镇上的酒厂,现在强行以抵押的形式交给了两个村,算是把接近两百万给化解了。

而镇上则把几十万外债接走,加上现在外面的经销商尚欠红旗酒厂近百万债权,还有库存的大量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原酒。

这就是红旗酒厂的现状。

郭业山当然知道高长松和杨文元的想法,就是要从合金会里贷款,这一点实际上沙正阳也隐隐和透露过,但他没有表态。

现在情况捅破了,该如何来处理,就摆在了南渡镇党政班子一班人面前了。

“恐怕不能这么说。”樊文良不紧不慢的道:“换了谁,处于他们的角度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都是土生土长本村人,一百多万的土地款现在打了水漂,哪怕是高长松威信再高,回去也难以交差,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的想法也是好的,希望能把这笔资产盘活,为村集体挽回损失。”

樊文良对孔令东的咋咋呼呼历来很看不上。

一镇之长,比郭业山还大好几岁,半点儿沉不住气,哪有当镇长的模样?

平时还看不出来,关键时候一下子就能看得出和郭业山之间的差距。

“老樊,你啥意思?难道说还真打算把这一百多万给他们不成?”孔令东毛了,瞪着眼珠子看着樊文良:“就算是把工业公司连人都一起卖了,都卖不出这个价。”

“土地款的问题不用说了,现在酒厂已经抵给两个村了,属于两个村联办企业了,不可能朝令夕改。”樊文良没有理睬孔令东的一惊一乍,淡淡的道:“我是说重启红旗酒厂的事情,既然他们两个村这么热心,可以考虑另外一个路子。”

“不行!”余宽生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合金会不可能贷款给酒厂,现在红旗酒厂啥资产都没有了,都抵押给信用社了,合金会这个时候放款给他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郭书记,高长松和杨文元这么急切的想要重新把酒厂搞起来,难道就光是凭一腔热情?总得要有个规划构想吧?红旗酒厂这两年的情况他们也都大略清楚,白酒市场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得到问得到,厂里那些技术人员也好,销售人员也好,还有不少老职工,都是他们他们两个村的,都能问得到,这个时候还要重新搞酒厂,难道就没有认真考虑过?”

曹华波实在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问道。

他不分管企业经济这一块,但是东方村开了个坏头,迟迟上缴不了农业税水利费以及统提款,曹华波估计农业税和水利费估计最后还是要交,但是统提款就说不清了。

杨文元这个家伙很是有点儿耍无赖,被他抓住了理,就要不依不饶,这要一拖下来,就要影响他曹华波的工作。

孔令东、余宽生的目光都瞄向了坐在一旁搞记录的沙正阳。

他们都已经大略知道了一些情况,据说杨文元和高长松都是被这家伙给鼓动起来的。

只不过他们俩都有些好奇,以杨文元的“老奸巨猾”和高长松的古板方正,怎么就能被一个才来半个月的毛头小子给忽悠了?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红旗酒厂就这么拖下去,哪怕真的彻底垮掉,高长松和杨文元还可以把责任推到镇上,可如果现在两个村上要接手来重新搞,日后再有啥问题,那就是你高长松和杨文元的责任了。

再想往镇上推,镇上也不会背这个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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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一节 入局

这的确是一道难题,可就这么摆在了郭业山面前。

一大早高长松和杨文元就来找到了郭业山和孔令东,提出了要重启红旗酒厂的想法。

他们认为红旗酒厂就这样搁置下去最终就是两个村的这一百多万资产就算是打了水漂了,不但外边的欠债收不回来,而且厂里几十亩土地和厂房、设备都要被信用社收走。

租用的土地大多都被打了水泥地平,现在要重新复耕,又是一笔大投入,到那个时候恐怕村民真的会闹事。

所以他们认为必须要趁着红旗酒厂的名声尚存,欠债还不久的这个阶段,一方面要组织人员出去回收欠款,一方面要和信用社以及镇上商谈筹措资金,重新把原来的技术人员和职工召回来,要让厂子重新复工。

“老高和老杨来与我和老孔谈了一上午,他们认为如果酒厂不开门,那么去收欠款难度就会很大,人家会认为反正你厂子都垮了,日后也不合作了,这就是死账了,如果厂子重新开业,考虑到日后也许还会要合作,所以起码可以收回一部分,这笔欠款数额不小,这是其一;”

“就像刚才老樊说的,这么大一笔集体资产就此流失,村两委也难以向村民交代,哪怕有一线希望能把资产盘活,他们也要试一试,这是其二;”

“他们也做了一些调查,认为目前白酒市场已经萧条期应该已经到了一个最低谷的阶段,随着国家调控经济放松,经济好转,白酒市场也会迎来一个恢复期,红旗酒厂的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在汉都和临近几个地市,都还有一些市场和影响力,可以借此机会冲一冲,这是其三;……”

郭业山语速很慢,到现在他也还没有下定决心。

红旗酒厂是他的一块心病,虽然依靠行政命令把征地拆迁款和租地款转化为了两个村的股权,但是这也引起了两个村的很大不满,蕴藏的风险不小,如果有人在其中挑头,很难说这件事情能不能压得住。

红旗村高长松的威信较高,也许问题不大,但东方村杨文元就要弱一些。

实际上杨文元在东方村也算是比较有威信了,只是东方村紧挨着城关镇那边,一直是镇上民风最刁悍的村,什么事都要和城关镇相比,所以相当难缠。

现在两个村提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只是牵扯到镇上,日后出了问题,镇上多半又要被拖进来,这又和他的初衷相违背了。

“正阳,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跑红旗村,除了主题活动外,你也对红旗村和红旗酒厂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很突兀地,郭业山突然把话题丢给了坐在后排做记录的沙正阳。

会议室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是党政办公会,理论上只能是镇上领导参加,沙正阳只不过是作为党政办工作人员来做记录而已,论理是没有资格发言的,但是主持会议的一把手发话,似乎也可以发言了。

“郭书记,我……”沙正阳惊讶了一下,站起身来。

“没什么,你是挂点干部,红旗酒厂也是红旗村和东方村为主的企业,我也听说你在红旗村开展工作很细致,对红旗酒厂的情况也作了一些了解,这个‘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主题活动,我觉得重点在做贡献上,如果你对红旗酒厂的发展有好的想法和意见,不妨提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如果对酒厂未来发展有所裨益,也算是做贡献嘛。”

郭业山摆摆手,示意沙正阳不要那么拘谨,“没有必要那么畏手畏脚,谈谈看法而已,群策群力嘛。”

“既然郭书记给我这样一个机会,那我就来说一说我的一些想法和观点。”沙正阳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怯场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在镇党委政府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我在大学时代的暑期见习实习基本上都是在全興酒坊渡过的,主要就是从事市场调研和营销工作,应该说那些日子里对我的感触很深,在我看来,其实如果单论酒的品质,红旗大曲并不比全興大曲逊色多少,但是无论是论品牌、论规模、论市场占有、论利税,红旗酒厂别说与全興酒坊不可以道里计,就是与县酒厂的相比也是相差甚远,当然县酒厂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沙正阳这一上来的介绍让一干人出了郭业山外都意外不小。

难怪这家伙敢在这里放大言,原来是在全興酒坊搞过一段时间的市场调研和营销,全興酒坊是汉都市首屈一指的酒厂,轮规模在全省也排在前几位,也是汉川省几朵金花之一。

“当然,我们的红旗大曲和全興大曲从本质上还是略有区别,一种是多粮酒,跑窖风格,一种是单粮酒,原窖风格,从本源上来说,我们红旗曲酒更多的还是与五粮液、剑南春近似。”

沙正阳化身为酒类专家,侃侃而谈。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我们红旗酒厂的几位高级技术人员都是来自原五粮液酒厂和剑南春酒厂的高级工艺师和退休技术人员,正是在他们的苦心经营下,才有了现在红旗酒厂筚路蓝缕的局面,……”

“……”

“目前我也分析过我们红旗酒厂走到目前这种困窘局面的主要原因,质量不是问题,我们的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都称得上是好酒,不比那些地方性名酒质量逊色,但是我们的品牌力和影响力差,知名度弱,营销落后,……”

“这也导致了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差,销售困难,这也就形成了恶性循环,越是市场不佳,销售乏力,对我们培养品牌就更不利,而品牌培养不起来,营销难度就更大,资金无法回笼,利润微薄,自然也就没有力量来培养品牌,……”

“我接触了一下我们原来红旗酒厂的几位勾调师傅,从他们身上我能感受到他们对红旗大曲的自信,对技术层面,我不是太懂,但是在营销上,我觉得红旗酒厂的确没有做好,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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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二节 勇于任事

沙正阳花了半个小时来讲述自己的观点,这期间,也免不了有人会发问质疑,沙正阳都基本上能圆满的应答,关键的问题落在了一点上,营销。

如何来营销,营销的策略,这些沙正阳当然不会具体说,一旦真的要重启红旗酒厂,这就相当于商业秘密。

虽然沙正阳也不认为在座的人会泄露什么,因为就算是透露一些什么营销策略,也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学得了,而且也没有人会相信,但出于稳妥起见,沙正阳还是只是用加强广告营销一句含糊其辞的话应付过去了。

“按照你的说法,如果能够在营销上有所突破,那么就能让红旗酒厂起死回生?”余宽生砸吧着嘴巴,摸着三层肥肉的下颌,一字一句的道。

红旗酒厂原来是镇工业公司下的最大企业,前些年效益还过得去的时候,也还是为镇工业公司贡献了不少的利润,而且有不少镇上不好处理的账目都可以走酒厂账上走,只不过这两年才一下子衰败了下来。

如果红旗酒厂真的能死而复生,不管怎么说,现在乡工业公司还持有两成的股份,另外也能为镇上贡献一些税收,再说了,在镇上这块地盘上,再怎么也得要服从地方党委政府的安排不是?

从这个角度来说,余宽生还是希望能看到酒厂重生的。

“起死回生不敢说,但是我觉得打破现在的死局还是大有希望的。”沙正阳谨慎的回答道。

会议进行到这种程度,似乎也是该有一个结果的时候了。

郭业山也在掂量,如果真的接受高长松和杨文元的要求,重新启动红旗酒厂,镇上需要做什么?

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牵扯太深影响太大?

沙正阳也一样在考虑这个问题。

高长松和杨文元的逼宫看似很有作用,但是副作用也不小,合金会就是镇上的小金库,现在运转本来就不好,一次性想让合金会贷几十万上百万,肯定会遭到反对,无论是郭业山还是孔令东,都不敢轻易表这个态,表这种态日后是要承担责任的。

“怎么样?沙正阳同志也谈了他的看法,我觉得还是很有启迪意义的嘛,起码我这个书记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也没有搞懂什么多粮酒单粮酒,什么跑窖风格原窖风格,顶多也就知道咱们这边的酒大多是浓香型的,GZ那边的酒是酱香型的,枉自这红旗酒厂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郭业山不无自我解嘲的道。

“大家还有什么想法意见,都说一说,红旗酒厂是咱们镇上原来的支柱企业,现在成了这种局面,我们乡党委政府一班人都有责任,我们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但是我们也要面对现实,要让红旗酒厂重新起死回生,需要投入,更需要有良好得力的经营策略,这一点上,我想我们在座的都有感触。现在归结到一个问题上,要重启酒厂,需要先期流动资金来进行经营,我粗略估计了一下,没有五十万怕是运作不起来,是不是,正阳?”

郭业山目光望过来,沙正阳站起身来点点头:“这是一个基本数,毕竟要把技术人员和工人召回来,要补发他们的工资,另外营销要另辟蹊径,也需要资金投入。”

“老孔,你的意见?”见大家都不吭声,郭业山也只能点将了。

“我不看好,小沙虽然分析得有些道理,但是很多东西要落到实处才知道利害。”孔令东毫不犹豫的摇头反对:“而且钱从哪里来?只能从合金会贷,红旗酒厂的资产都抵押给信用社了,空壳子一个,没有抵押物,贷款不合规矩。”

“唔,老樊,你呢?”郭业山也料到了孔令东的态度,转向樊文良。

“嗯,孔镇长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变通办法来解决?让合金会贷款的确有些牵强,红旗酒厂没有抵押物了,要无抵押贷款出来,这风险太大不说,关键是不合规定。”樊文良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郭书记,孔镇长,樊书记,我有一个想法。”沙正阳举手道。

“哦?”郭业山点头,“你说。”

“从合金会贷款,红旗酒厂没有抵押物了,的确有些不合规矩,我想能不能这样变通一下,本身红旗酒厂的外债有一部分当时镇上承诺由镇工业公司来承担么?这笔欠债本身就要支付,能不能先交给酒厂,这笔债务重新回到酒厂身上,酒厂可以暂时拿着笔资金来启动,等到酒厂情况好转,再来还这些欠账?”

沙正阳的建议让郭业山、樊文良和余宽生眼睛都是一亮,曹华波也是点头觉得这个建议可行,就连孔令东都有些意动。

这笔钱早晚都要付出去,现在转给酒厂,欠账就统一由酒厂来归还了,也顺带给了酒厂一笔暂时性的流动资金了,既规避了风险,也算是满足了高长松和杨文元的要求。

“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考虑。”曹华波率先表态。

“嗯,这也算是一个变通,可以研究一下。”樊文良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余宽生,“老余,你觉得如何?”

“呃,看起来好像可以,但操作上,……”余宽生下意识的要往后缩一缩。

这是要让镇工业公司来出血,要拿出这笔钱,镇工业公司也只能去贷款,问题是镇工业公司要从合金会贷款,大概也就只有把镇工业公司那栋小楼加院子那块地抵押给合金会了。

虽说是肉烂了都在锅里,但毕竟也是要走这样一个程序,把自家的小地盘抵给合金会,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见一干人的态度已经基本上趋于统一,郭业山也知道该自己拍板的时候了。

“正阳的这个建议我看可行,但具体如何来操作,下来再商议,另外,如果酒厂要重启,我们镇上在酒厂也还有两成股份,也应当要派人参与监督管理,我建议可以让沙正阳同志作为镇工业公司代表参与酒厂的重启工作,大家觉得如何?”

一连串的“同意”声之后,郭业山的意见也就获得了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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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三节 质疑

会议散了,郭业山却没有半点轻松。

“说说吧,你们的真实想法。”

郭业山的话让沙正阳意识到虽然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颇好,但是仍然不足以打消对方内心的疑虑。

话说回来,哪怕是自己,此时心中也一样是这种心态。

“郭书记,具体的想法的确有了一些,但是如果您要问有多大的把握,我没法给您肯定的答复。”沙正阳一如既往的谨慎。

“那就说说你的具体想法。”郭业山有些不耐烦的解开衬衣上端的纽扣,“如果这六十万给你们,你们怎么来打开局面?你沙正阳打算用什么营销策略来突破困境?”

“六十万要全面启动红旗酒厂,达到我心目中的目标,还远远不够,但是第一步可以踏出了,我还有一些想法。”沙正阳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郭业山需要自己给他打气,“第一,酒厂还要和信用社协商,还得要贷一笔款项出来。”

“还要贷一笔款项?酒厂已经没有质押物了,信用社不可能再往里边扔钱!”郭业山连连摇头。

“不对,郭书记,红旗酒厂还有红旗大曲这个品牌,还有老窖池,也没有计算进去,这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不值钱,但是在有心人心里却价值不小,要看怎么来认定。”沙正阳很笃定,“当然这还需要郭书记帮助酒厂做工作才行。”

郭业山脸色不太好看,感觉似乎又有上当的迹象,一时间没有说话。

“第二,加大力度收回货款,我们粗略估算了一下,酒厂在汉都本市内大概有三十万左右的货款,分布在十一个县区,另外在锦阳、涪岗、宜江和安襄几个地市的十八个县市区中还有五十万的欠款,其中大概有三十万左右收回来难度比较大,二十万左右估计加大力度能收回来,还有三十万则需要花大力气可能收回来大半。”

沙正阳也是有备而来,别看郭业山先前同意了重启酒厂,但是一旦他发现自己无法给他足够的信心保证,没准儿这事儿还得要黄。

“也就是说,如果力度大,运气好,能收回四十到五十万,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只能收回二十五万到三十五万左右,但无论如何我们这项工作要去做,而要最好这项工作,在人选上要选好。”

听得沙正阳触及实质性问题,郭业山脸色又由阴转晴,好看了一些。

“光这些?”郭业山显然觉得还远远不够,这些都是常规套路,基本上接手都会用这几招,没啥新鲜,光靠这个肯定没法起死回生。

“光靠这个肯定不够,我们是要复兴酒厂,而非凑合着熬。”沙正阳很肯定的回答道:“关键还是在于营销,但是在解决营销问题之前,我们还是打算先让厂里恢复正常的生产,同时要适当调整产品,推出一些新品。”

“新品?”郭业山皱起了眉头,这也太不切实际了,“酒厂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开发新品?时间,资金,来得及么?”

“不,郭书记,我所说的新品只是在原有产品的勾调上适当调整,重新命名,在包装和品牌上推出新品,毕竟红旗酒厂的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品牌形象基本定型,如果要想打出血路,靠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难度太大了,也很难为市场接受。”

沙正阳知道要抛出一些干货出来了,否则真的要让郭业山夜不能寐了。

“我和高书记、杨书记都商量过,打算以这笔资金来注册成立一家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通过收购全资控股红旗酒厂,股份比例不变,推出新品东方红大曲或者叫陈酿东方红。”

“东方红酒业,陈酿东方红?”郭业山咀嚼着,微微点头,东方红,取名于东方村和红旗村,说得过去,但是这个东方红品牌就很有气势,比红旗二字更具内涵和冲击力,光凭这个名字就很有新意和创意,“但是你们在酒的品质上……”

“郭书记,我原来就说过,事实上红旗大曲的品质并不亚于许多地方性的名酒,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也相信很多喝过红旗大曲的人也要承认这一点,红旗大曲差就差在品牌影响力上,那么我们适当进行勾调上的调整,可以在味道更丰满浓烈一些,略略与红旗大曲有些差别,但不需要太大,避免成本抬高太多,如果我们能在营销上突破,一炮打响,那么东方红就能突出重围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在营销上做文章,这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正阳,光是一个名字上的更改,怕是难以带动起销售吧?”郭业山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当然,所以我们在营销上就需要一个创新突破,我也考虑了几种营销方式,这都需要在对市场的细分之后来有针对性的推出,首先选定一个区域作为突破点,比如汉都,又比如昆明,又比如长沙,细分市场,深耕渠道,……”

沙正阳没讲得太细,但也讲了一些市场的针对性开发,比如糖酒公司固然要猛攻,但是要开始注重私人渠道商,也就是所谓的各地区域代理商这个渠道了。

私营代理商或者说还是批发商渠道,这还是一个刚刚兴起的市场,甚至还没有真正引起白酒企业的重视。

毕竟这还是1991年,私营经济的发展还乍暖初寒,连日后名满天下的鲁冠球都还要忙着借助集体企业的牌子来替自己遮风挡雨,远东之虎蒋锡培甚至还主动把私营企业转化为集体企业以求生存。

这个时候各地的私营白酒代理更多的还是属于那种烟酒副食批发为主的局面,真正的酒业代理大佬们都还处于孵化状态。

但是,只要能给对方足够的利益,就能让这些还处于孵化期的商人们舍生忘死的为你打天下。

毕竟这个时代的白酒行业都还属于野蛮生长的方式,汾酒独大的局面正在消融,茅台和五粮液双雄并立的局面端倪初现,泸州老窖、剑南春、全興、沱牌都还未实现真正勃兴,地方名酒都还处于万马齐喑只能在本地混的状态下,可以说现在正是广告营销打天下的时代。

等不了几年,鲁酒靠央视广告标王一度横扫天下的局面就要到来了,东方红酒业想要突破,广告投入很有必要,但是怎么来投放广告,也是相当讲求技巧。

手里只有那么一点钱,都得要用在刀刃上,别钱用光了,影响却没有造起来,那就真的要玩完了。

郭业山能以不到四十岁之龄当到镇党高官,本身又是搞宣传出来的,自然明白广告宣传的威力,他觉得沙正阳说的这些虽然也很有道理,但是一个新品牌要通过渠道下沉就想一下子打开局面,恐怕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红旗酒厂,或者说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能撑得到那么久么?

没有一个超常的手段或者大事件性质的突破点,这个局面没有那么容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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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四节 营销,摇滚,青春小酒

郭业山毫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这个质疑。

沙正阳也不得不承认流言害人。

前世中他得到的消息是说郭业山口才强,能说会道又能写,但对经济工作不懂,但是就凭这几个问题就足以推翻原来的看法。

郭业山最起码也是有些搞经济的头脑的,在企业营销上都能琢磨得如此之透,岂能对经济工作一窍不通?

“郭书记,您说的没错,我们这些营销策略都不是短时间能实现突破的,需要一个让世人瞩目的大事件来激发起公众吸引力,尤其是在特定地区和特定人群中,我们当然有这方面的考量。”沙正阳摊牌,“所以我们考虑在赞助崔建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一系列演唱会,同时推出精品东方红系列酒作为主打年轻人这一群体的拳头产品。”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郭业山愣怔了一下。

对于这个“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他也知道的。

他虽然不是一个摇滚迷,但是他的朋友中也还是有不少人喜欢摇滚。

崔建在摇滚圈子里的地位毋庸置疑,但是国家在这个时代对摇滚的态度却是模糊不清的,很有点儿既不鼓励,也不反对的味道。

这主要是源于高层对摇滚这种舶来音乐可能带来的对青年一代的影响和对社会稳定的冲击力还有些担心,所以才会有这种态度。

但是摇滚在青年这个群体中的影响力却是与日俱增,一首《一无所有》红遍全中国,也把老崔的名声推向了全国,无数人为之疯魔。

但是却由于官方对其的态度暧昧让老崔却始终无法得到更正面的宣传报道,从宣传出身的郭业山对此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

“正阳,崔建的演唱会的确影响力很大,但是你是否知道这里边可能也隐藏着一些风险?我说的你明白么?”郭业山目光落在沙正阳脸上,这是一把双刃剑,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自身。

“郭书记,您说的风险我都明白,也知道。”沙正阳很笃定的道:“可我要说,我们是做企业,做产品,只要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扩大了我们产品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达到了这个效果,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不是么?我们只是做酒而已。”

“再说了,去年崔建的为亚运捐款演唱会停了一段时间之后,今年二月份已经在广州又重新开始了巡回演唱会,五月份在沈阳继续巡回演唱会,就这个月,他还代表了国家赴香港为受灾地区筹集救灾款项,郭书记,您说这是不是一个信号呢?”

郭业山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家伙。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些看不透这个家伙了,曹清泰居然对他不满意?不知道曹清泰的要求得有多高?

贾国英还说对方表现不成熟,贾国英究竟真的了解他,还是被人误导了?

这个家伙的思维观点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算是汉川大学是重点大学,可才工作一年啊,哪怕是清华北大毕业的学生,也没有这么深刻广博的见识和

不得不说,沙正阳提出来的想法还是打动了郭业山,而且他也承认这个计划可操作性很强。

老崔在城市中的年轻人中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如果再能借助这种演唱会,适时推出适合年轻人口味的产品,没准儿还真能一炮打响呢。

“正阳,那你考虑过对方会接受你们的赞助么?”郭业山又问道。

“为什么不呢?当然,可能对方比较有个性,对商业广告有那么一些反感,但我想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个切合点,不试试怎么知道?”沙正阳笑了起来,“当然,我们也不会只在一棵树上吊死,用演唱会扩大影响力和知名度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营销还是要从渠道推广上跟进,在产品对路上瞄准,这才是根本,对这一块,我们也有一些考虑,尤其是在推出适合年轻人口味的系列产品,或者说可以叫做青春小酒系列。”

郭业山被说服了,或者说,他觉得应该给红旗酒厂这样一个机会。

如果真的能让红旗酒厂起死回生,重新复兴起来,重现八十年代中期的辉煌,那他郭业山无疑会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知人善任的大功臣。

而且对于南渡镇来说,这样一个利税大户重新站起来,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这大概也是包括樊文良、余宽生乃至孔令东他们都难以拒绝的诱惑。

想想前几年红旗酒厂还红火时,为镇上解决了多大的困难,别的不说,这镇政府的三层楼基本上就是红旗酒厂赞助了大半。

“正阳,没想到你能把些问题想得这么透彻,本来我虽然同意了重启红旗酒厂,但是内心还是不太看好的,不过经你这么一细细道来,我觉得也许还真是看走眼了呢。”郭业山难得的笑了起来,“还有什么需要镇上和我本人支持的,都提出来吧,我能帮上的,都一定帮忙。”

“郭书记,还有就是信用社那边,光是这几十万欠债款先给我们,但有些款项必须要支出去,比如工人工资,还有部分粮食款、煤款等,所以剩下的也就很有限了,所以我们还需要贷一笔款项,至于说抵押物的问题,当初信用社只抵押了办得有证的几十亩地和厂房设备这些东西,但却没有把我们的窖池以及部分原酒列入,加上我们红旗大曲的品牌,我觉得如果做通信用社的工作,还是能够贷出一笔款项来的。”

“这事儿我可以帮你协调,但是无法打包票,信用社那边有他们自己的规定,我尽力吧。”郭业山点头,“对了,这边主题活动的工作你也不能丢下,虽然酒厂的事情很重要,但是我希望你把两边的工作都统筹安排好。”

“放心,郭书记,我会安排处理好,这边主题活动的一些素材我都收集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在整理加工,届时完成之后我会请您审核,另外关于酒厂的营销,我也会做一个比较详细的方案出来,到时还要请您指点审定。”

没有一个详实可行的方案,郭业山肯定不会放心,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郭业山满意的点头。

过了郭业山这一关,沙正阳才知道这件事情算是基本上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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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五节 宁月婵

一阵疲乏感从身上蔓延而生,让他很想找个地方躺上一躺。

这十多天里,他基本上都扎在了红旗村和红旗酒厂里,殚精竭虑的收集资料,熟悉情况,和高长松、高柏山他们一道跑上跑下,联系原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为的就是这一宝。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么糟糕,发配到镇上,就算是自己能很快博得郭业山的信任,那又怎样?

郭业山也不过是一个科级领导干部,贺仲业和贾国英这些人对自己印象不佳,还有闻一震这类人在后面给自己下绊子,自己要想尽快站起来,难度很大。

尤其是在体制内,你表现再好,那也得一点一滴的积累,一步一步的攀登。

而要想走捷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跳出南渡镇这个平台,到一个更高的舞台上,比如省里或市里,在那里只要呆上两三年,干出点儿成绩,一提拔,起点起码都是副科级。

如果运作得好,直接走上正科岗位也不是新鲜事儿,假若再有合适机会下到县里,那基本上就是副处级起步了。

但这份机缘太难了,沙正阳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不抱太大希望,他更愿意靠自己。

另一条就是走企业这条路了。

当下正是乡镇企业崛起的草莽年代,体制内干部去企业上操持打天下很正常,如果能在企业上打拼出一片天地来,在经济挂帅的这个年代,破格提拔也不是难事。

沙正阳有记忆,前世中不少商而优则仕的干部不少,当然很多都是在国企中,但现在自己没有进入国企的机会,而且现在进入国企,国企也不会给自己掌舵的机会。

恰恰是像红旗酒厂这种濒临绝境的乡镇企业才能给自己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可以说现在自己就处于这样一个风口上,一旦借力乘风,猪都能飞起来,自己怎么就不能来一次逆袭?

白酒行业历来是地方上的利税大户,只要能让红旗酒厂成功起死回生,哪怕是放在县里,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企业。

这势必大大的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也能迅速博得高层的注意力,哪怕日后自己离开,也能多一份极为重要的履历,在未来的仕途上,这份资历也许就会成为一个难得的金字招牌。

回到家里草草刨了两口饭,沙正阳就准备出门。

“正阳,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怎么下了乡就这么忙了?”母亲有些心疼儿子,这才半个月时间,沙正阳不但瘦了不少,而且也晒得油亮发黑,比往年暑假里去游泳还黑。

“妈,这不才下去么?熟悉情况,也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也充实一些。”沙正阳推着自行车出门,回答道。

“那你也得要注意自己身体,这天气别中暑了。”沙母忍不住道。

“行了,等正阳去吧,呆在家里不也一样热?”沙正阳要看得开许多,挥手示意:“路上小心点儿,对了,小冯昨晚来找过你,你还没有回来,让你抽时间去他那儿一趟。”

“我知道了。”沙正阳也不在意,估计冯子材这家伙大概是遇到瓶颈或不懂的东西了。

这段时间自己都没有空,也没理他,这家伙也没过来,还以为他还真能“一书封神”呢,看来这文豪路也不好走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暗红色的晚霞偶尔露出一抹金亮,那是落日余晖的垂死挣扎。

沙正阳的自行车在柏油路上发次吱吱的声音,下午烤化的柏油尚未完全冷却下来,这个时候自行车骑上去仍然有些吃力。

他先到了红旗村,村委会紧闭,没人,便直接去了酒厂。

在酒厂大门上,门卫唐大爷告诉沙正阳高长松和杨文元都在,包括一直未曾见过面的红旗村妇女主任兼出纳宁月婵也回来了。

说起这宁月婵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她是宁姓人,但嫁了高柏山的堂兄,还曾经还担任过红旗酒厂销售科的副科长,听说是个很精明干练的女子,酒量奇大,据说红旗大曲一斤半喝下去她都能照样骑自行车。

拐弯就是二层的办公楼,能看见厂长办公室灯火通明,也能听到办公室里一阵阵的争吵声传来。

沙正阳把自行车架好,刚上楼梯拐角处,就听见了充满怒意的尖锐女声。

“二伯,杨书记,柏山,我看你们是被人下了迷魂药,弄昏了头,也不知道你们在想些啥?”

“这酒厂如果这么容易就救活,那原来这帮厂里干部和技术人员真的是吃干饭的不成?人家前几年也一样把厂里弄得红红火火,现在不一样没辙?”

“我天天在外边跑销售,难道还不知道行情?”

“这一两年多来市场就这么困难,现在像我们红旗酒厂这样的小酒厂遍地都是,哪个县没两三家?”

“咱们红旗大曲没品牌没名声,卖不起价不说,也收不回来货款,既然能要回这几十万,干点儿啥不成,非得要砸进这个深坑里去打水漂?”

“你们说把厂子启动起来好收回货款,这一点我同意,可是要把这几十万以及后面收回来的货款重新投入进去进行生产,我坚决反对!”

“现在库房里已经压了那么多货了,储酒罐里还装满了连商标和包装都没钱去印,印出来装好也卖不掉,……”

“月婵,你稍微冷静一些,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差,小沙来咱们两个村上也和咱们商量过许多次了,这一次之所以能要回这几十万也是他出的主意,你杨叔自认为这双眼睛还是看了不少人,这小沙是不是纸上谈兵,杨叔还是看得出一些来的,……”

“杨叔,一个刚大学毕业一年的毛头小子,就算是给县长当了一年秘书,就能有本事救活一家厂子?”那清脆的女声更是不屑。

“若真是有这般本事,县里那么多要死不活的厂子,那不是书记县长随便打几个电话就能摆平搞定了,还用得着成天愁眉苦脸的在大会小会上喊扭亏减亏?”

“那县酒厂今年不也一样发不出工资了,怎么没见县里把它搞起来呢?罐头厂那边说不行就不行了,县里还想让汉化总厂服务公司扶持一把,可人家汉化总厂服务公司根本就不L县里,咋没见书记县长给点儿政策出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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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六节 争吵

如炒豆般的声音把高长松和杨文元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阵高长松才沉闷的道:“不管怎么样,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酒厂垮了,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是啊,月婵,我和你二伯也是考虑了许久,商量过多少次,小沙是读过大学的,而且在全興酒坊里干过一段时间营销,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你也先别忙着下结论,这不是我们也还只是在准备阶段么?”这个软绵绵的声音是杨文元,“要不你先和小沙见了面,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说到一条路上去。”

“哼,读了大学就了不得了?”似乎一下子就被激起了火气,清脆的声音越发激烈,“现在的大学生,好多都是混出来的,只要考上了就万事大吉,结果出来啥都不懂,以为在学校里学了几年就能指手画脚了,最终就是狗屁不通,害人害己!”

沙正阳也不知道怎么这一位对大学生的印象这么差,言辞如此铿锵激烈带有攻击性,估计这就是那位宁月婵宁主任了。

“嗨,月婵,说话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日后你见了小沙,多接触两次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人。”高长松也有些不高兴了。

之前他对沙正阳一样有成见,但是沙正阳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勤勉、谦虚、知礼,同时不乏自信,也相当健谈,更难得的是在明知道自己对他不待见,他也不气馁,一样坦然的面对,并通过一言一行来改变自己的认知。

在高长松看来,这样不骄不躁的年轻人已经非常罕见了。

而且在高长松看来,沙正阳并非那种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角色。

在确立了想要振兴红旗酒厂这个目标之后,几乎是加班加点的扎在酒厂里,向厂里的工人了解这几年红旗酒厂的生产和销售状况,寻找各种资料来分析研究当下的白酒市场。

同时还主动地去联系已经回家休息的几位勾调技师,向他们请教酒厂产品的更新调整可能。

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一番事业,这是沙正阳给高长松和杨文元交的底,他沙正阳希望用复兴这个酒厂来证明自己,否则难以说服这二人为什么他沙正阳一个镇上的挂点干部会有如此高的热情和积极性来搞这个酒厂。

对于沙正阳的真实目的和意图,高长松和杨文元并不太在意。

在他们看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重点大学毕业生,又是共产党员,还曾经给县长当过秘书,现在突然遭遇下乡,没理由就此气馁和偃旗息鼓。

年轻人当然想要证明自己以引来领导的瞩目和认可,这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你要能展现出你具备改变这一切的能力。

虽然只有短短十来天的接触,但是沙正阳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一方面对酒厂下足工夫去了解情况,并提出了一系列的想法意见,另一方面则主动为高长松和杨文元出谋划策与镇上斗智斗勇,赢得想要的东西。

如果说前者只是表现出了沙正阳对企业管理上的一些水平,而后者则是真正体现出了沙正阳对体制内各种复杂生态关系的深刻认知。

虽然高长松和杨文元只是处于这个体系最末端的角色,但是在这个体系内他们毕竟也工作生活了多年,最起码对于南渡镇内部的各种力量博弈角力十分了解。

而沙正阳才来半个月就能游刃有余的为他们出谋划策,制定套路,不得不让高长松和杨文元对沙正阳的认知大大提高了一截。

在高长松和杨文元看来,红旗酒厂从生产能力到产品质量其实都没有太大问题,包括原来的勾调技师和技术人员以及职工们,其实都很愿意留在厂里,毕竟在这个厂工作了这么多年,对这个厂还是有很深的感情。

酒厂之所以经营不下去了,主要还是在于销售和回款,销售疲乏,市场萎缩,库存积压,回款困难,资金断链,自然就没法在经营下去了。

而沙正阳也一眼就看出了红旗酒厂存在的问题要害,就是销售和流动资金问题。

只有解决了销售问题,流动资金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但是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要想打开销售局面又不可能,这是一个相辅相成交织在一起的难题。

宁月婵内心说不出的憋屈愤怒。

她不知道自己走这短短二十天时间,村里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酒厂要复工重开,要回来的六十万欠款要投入到厂里去,而且听说还要向信用社贷款,这简直是拿村里的钱不当一回事,纯粹是把钱丢进水里,最终连泡都不会鼓一个。

这可是六十万啊,这个数目对于两个村来说都相当巨大了,拿去干啥不好,居然还要投进酒厂里!

对于酒厂宁月婵不是没花过心思,也不是没有拼命出力过,但是市场就是那么残酷,那些酒堆在那里,就是卖不出去,客人们就是不喝你的酒,你总不能在饭店酒馆里去守着,一个个哀求人家和你的酒吧?

她要是真正被酒厂的销售情况伤透了心,所以才会如此,如果真的有一分希望,她何尝不愿意奋力一搏,闯出一个天地来?

这些情况宁月婵与二伯和杨文元都交过底,就是希望当初顶住镇上的压力,别接手。

酒厂归酒厂,村里归村里,利益和立场不同,宁月婵当然不会坐歪屁股,谁知道怎么出去二十来天,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她不知道那个叫沙正阳的大学生给二伯和杨文元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轻而易举让高长松和杨文元上了钩,照理说以二伯的古板方正和杨文元的见多识广,是不太可能上这种当的,怎么他们俩却都被整入彀了?

这个叫沙正阳的家伙绝对有什么阴谋企图,这些大学生的心机深沉,端的是好手段,竟然能把二伯和杨文元都给弄晕了头,宁月婵已经在内心下定决心,她绝不会让这个家伙得逞!

“二伯,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同意!就是开支部会,我是支部委员,也一样要反对!”宁月婵气呼呼的把手里的发票单据往桌子上一摔:“有些人老糊涂了,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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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七节 意外事故

沙正阳在听到他们争吵时,就已经放慢了脚步声。

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现场”,但是没想到如此之快争吵就结束了,一只脚刚才上二楼的走廊,一个身影转过弯来,猛地一脚就踩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剧烈的疼痛让沙正阳险些叫出声来。

对方是一双高跟凉鞋,高跟刚好踩在了自己脚背上,痛彻入骨。

而对方脚步很急,大概也没有料到会有人上来,高跟踩在沙正阳脚背上也是一崴,本身就向前的身体顿时向前一扑。

沙正阳只感觉疼痛间一个身影映入眼帘还容不得他多想,对方就和他装了一个满怀,这一撞让本来就因为脚背被踩疼得想要抽回脚的沙正阳身体顿时向后一仰。

这可是在楼梯上,这一仰下去怕不得摔一个脑震荡?

惶急之下沙正阳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挥手一抓,也不知道抓住了对方身上衣物还是其他啥的布料,顺手就是一拽。

只是这布料哪里当得起沙正阳这样一个大块头向后倒的一拽,顿时就是“咯嘣”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短促的“啪”响声。

宁月婵也没想到会遭遇这样一个状况,本来就是怒气冲冲下楼梯,结果和别人撞一个满怀。

她这脚下一踩,身体一撞,直接就把对方给撞得向后仰倒。

对方往后仰倒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鲁莽的她赶紧伸手去拉对方,却未曾想到对方慌乱之中也是刚好揪住了自己左边衬衣肩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揪住不放。

对方劲儿很大,揪住自己的肩领向后一带,她身体下意识的就往前一扑,觉得不对,双手就要抵住对方身体,只是这一刻两个人都已经失去了重心,向后翻倒,沿着狭窄的楼梯滚了下去。

两个人这一翻滚也是摔得七荤八素,沙正阳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滑板一般被人压在上边骨碌碌就滑了下去,他只能硬扛着脖子免得后脑着地摔成脑震荡。

只是骑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女人,大概也是慌乱中双手想要向前撑着地面,他只感觉到白花花一片迎面而来压在了自己的脸上,丰软柔腻,堵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宁月婵忍不住惊叫一声,脸涨得血红。

昏黄的楼梯灯下,她才发现自己衬衣纽扣竟然被对方那一把扯掉了三颗不说,更让她羞愤交加的是对方竟然连带着一下子把她的左边乳罩带子挂钩也给扯断了。

半个乳罩脱落下来,而自己整个赤裸的左胸就这样压在了对方的脸上,看对方那迷糊的模样,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沙正阳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那带着淡淡香气的软肉压迫在他嘴鼻上时他就反应过来了。

刚才自己那一抓把对方的衬衣纽扣给扯掉了,而最后一声短促的“啪”声,估计应该是把对方文胸肩带给扯断了,结果对方又正好扑在了自己身上,这么巧那裸露的胸部就压在了自己脸上,这就有这么巧,巧得让人起疑。

沙正阳内心也在狂吼,这绝对不是有意,但是似乎也不那么峻拒反感似的。

此时沙正阳必须要装出一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否则这个仇恐怕就要结大了。

一边爬起身来,宁月婵一只手拉起衣襟掩住自己的左胸,另一只手无比灵活的就是两个耳光挥出,“流氓!”

没等沙正阳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殴打完毕,冲下楼去,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时候高长松、杨文元以及高柏山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从地上爬起来的沙正阳,高柏山赶紧上前扶起,问怎么回事儿。

沙正阳这才苦着脸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带着抬起自己的脚,凉皮鞋并没有能包住脚背,对方这一脚可真的踩得够狠,青紫色一大块,疼得沙正阳直咧嘴。

“嗨,没事儿,月婵就是这个急性子人,小沙,你没摔着哪里吧?”高长松见沙正阳疼得龇牙咧嘴,关心的问道。

“应该没啥事儿,皮外伤,……”紧接着沙正阳又是吸了一口凉气,右肘擦掉一大块皮,露出红猩猩的肉来,左边的腿上也是如此。

高柏山赶紧从柜子里找了一瓶紫药水出来,用棉签替沙正阳擦拭涂抹上,看样子被自己那位堂嫂伤得不轻。

坐定,才开始谈正事儿。

“郭书记答应帮忙出面去协调信用社,但是能不能贷到,还两说。”沙正阳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一边抽着凉气,“万事开头难,只要这一步走出去了,那就是另一个天地。”

“谁都知道这第一步不好走,小沙,你这破局大招可得要选好啊,这一仗容不得我们败啊,再败就没有退路可走了。”杨文元啪嗒着烟杆,其实他也不过五十岁不到,但却摆出一副七十岁老干部的模样。

“嗯,得罪了宁主任,可真是运气不好,还指望着曲主任能帮我一把,在这营销上下功夫呢。”沙正阳叹着气。

“没事儿,月婵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要说还是你吃亏了,被她给摔成这样。”高长松当然不清楚里边的古怪,摆摆手:“如果工业公司那笔钱能马上过来,那酒厂就可以马上启动了,我和老杨商量过了,既然镇上也有意代表镇上参与酒厂的重启,那么酒厂就由你来负责,……”

沙正阳感受到了高长松和杨文元目光里的凝重,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已经尽可能的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但是对他们俩来说,只要一天没有看到成绩,一天都无法放心。

“高书记,杨书记,多余的话我不多说,说多了也没有多少意义,这也算是破釜沉舟吧,现在连镇上都把这个担子交给了我,我想我也是背水一战了,真要栽了,估摸着我在镇上甚至在县里都别想好过了。”沙正阳站起身来,拍拍手,“柏山哥,厂里边的生产,可能的请你和董师傅他们盯着一点儿,这边我也得抓紧时间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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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码字不易,老说水,或者就是批,我分辨两句。都市类官文和其他都市文略有不同,本来就是一个养成过程,一般说来都是横跨一二十年,三五年就想当市长书记,那肯定是科幻,而你要上,肯定会有积累,一点一滴,领导、组织的看法和评价,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蹴而就一飞冲天的事情太罕见了,虽然老瑞以前也这么写过,但也都是做足了铺垫的。

还有,批评和建议都欢迎,特别是言之有物的建议,老瑞都会很认真拜读,但请多给鼓励,别谩骂。相信看官文的都是有素质的读者,起码也是对这个社会有一定认知的。

另外,网文本身也就是为在尘世中拼搏挣扎求生活的兄弟们提供一个消遣松弛的娱乐方式,能阅后有所感悟那就更好了,望理解。

老瑞也还需要为上架存稿,所以更新量没那么大也请理解,上架后会改善,请兄弟们多理解支持和鼓励。

第一卷 第六十八节 辣子

沙正阳在听到他们争吵时,就已经放慢了脚步声。

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现场”,但是没想到如此之快争吵就结束了,一只脚刚才上二楼的走廊,一个身影转过弯来,猛地一脚就踩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剧烈的疼痛让沙正阳险些叫出声来。

对方是一双高跟凉鞋,高跟刚好踩在了自己脚背上,痛彻入骨。

而对方脚步很急,大概也没有料到会有人上来,高跟踩在沙正阳脚背上也是一崴,本身就向前的身体顿时向前一扑。

沙正阳只感觉疼痛间一个身影映入眼帘还容不得他多想,对方就和他装了一个满怀,这一撞让本来就因为脚背被踩疼得想要抽回脚的沙正阳身体顿时向后一仰。

这可是在楼梯上,这一仰下去怕不得摔一个脑震荡?

惶急之下沙正阳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挥手一抓,也不知道抓住了对方身上衣物还是其他啥的布料,顺手就是一拽。

只是这布料哪里当得起沙正阳这样一个大块头向后倒的一拽,顿时就是“咯嘣”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短促的“啪”响声。

宁月婵也没想到会遭遇这样一个状况,本来就是怒气冲冲下楼梯,结果和别人撞一个满怀。

她这脚下一踩,身体一撞,直接就把对方给撞得向后仰倒。

对方往后仰倒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鲁莽的她赶紧伸手去拉对方,却未曾想到对方慌乱之中也是刚好揪住了自己左边衬衣肩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揪住不放。

对方劲儿很大,揪住自己的肩领向后一带,她身体下意识的就往前一扑,觉得不对,双手就要抵住对方身体,只是这一刻两个人都已经失去了重心,向后翻倒,沿着狭窄的楼梯滚了下去。

两个人这一翻滚也是摔得七荤八素,沙正阳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滑板一般被人压在上边骨碌碌就滑了下去,他只能硬扛着脖子免得后脑着地摔成脑震荡。

只是骑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女人,大概也是慌乱中双手想要向前撑着地面,他只感觉到白花花一片迎面而来压在了自己的脸上,丰软柔腻,堵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宁月婵忍不住惊叫一声,脸涨得血红。

昏黄的楼梯灯下,她才发现自己衬衣纽扣竟然被对方那一把扯掉了三颗不说,更让她羞愤交加的是对方竟然连带着一下子把她的左边乳罩带子挂钩也给扯断了。

半个乳罩脱落下来,而自己整个赤裸的左胸就这样压在了对方的脸上,看对方那迷糊的模样,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沙正阳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那带着淡淡香气的软肉压迫在他嘴鼻上时他就反应过来了。

刚才自己那一抓把对方的衬衣纽扣给扯掉了,而最后一声短促的“啪”声,估计应该是把对方文胸肩带给扯断了,结果对方又正好扑在了自己身上,这么巧那裸露的胸部就压在了自己脸上,这就有这么巧,巧得让人起疑。

沙正阳内心也在狂吼,这绝对不是有意,但是似乎也不那么峻拒反感似的。

此时沙正阳必须要装出一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否则这个仇恐怕就要结大了。

一边爬起身来,宁月婵一只手拉起衣襟掩住自己的左胸,另一只手无比灵活的就是两个耳光挥出,“流氓!”

没等沙正阳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殴打完毕,冲下楼去,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时候高长松、杨文元以及高柏山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从地上爬起来的沙正阳,高柏山赶紧上前扶起,问怎么回事儿。

沙正阳这才苦着脸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带着抬起自己的脚,凉皮鞋并没有能包住脚背,对方这一脚可真的踩得够狠,青紫色一大块,疼得沙正阳直咧嘴。

“嗨,没事儿,月婵就是这个急性子人,小沙,你没摔着哪里吧?”高长松见沙正阳疼得龇牙咧嘴,关心的问道。

“应该没啥事儿,皮外伤,……”紧接着沙正阳又是吸了一口凉气,右肘擦掉一大块皮,露出红猩猩的肉来,左边的腿上也是如此。

高柏山赶紧从柜子里找了一瓶紫药水出来,用棉签替沙正阳擦拭涂抹上,看样子被自己那位堂嫂伤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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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这第一步不好走,小沙,你这破局大招可得要选好啊,这一仗容不得我们败啊,再败就没有退路可走了。”杨文元啪嗒着烟杆,其实他也不过五十岁不到,但却摆出一副七十岁老干部的模样。

“嗯,得罪了宁主任,可真是运气不好,还指望着曲主任能帮我一把,在这营销上下功夫呢。”沙正阳叹着气。

“没事儿,月婵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要说还是你吃亏了,被她给摔成这样。”高长松当然不清楚里边的古怪,摆摆手:“如果工业公司那笔钱能马上过来,那酒厂就可以马上启动了,我和老杨商量过了,既然镇上也有意代表镇上参与酒厂的重启,那么酒厂就由你来负责,……”

沙正阳感受到了高长松和杨文元目光里的凝重,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已经尽可能的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但是对他们俩来说,只要一天没有看到成绩,一天都无法放心。

“高书记,杨书记,多余的话我不多说,说多了也没有多少意义,这也算是破釜沉舟吧,现在连镇上都把这个担子交给了我,我想我也是背水一战了,真要栽了,估摸着我在镇上甚至在县里都别想好过了。”沙正阳站起身来,拍拍手,“柏山哥,厂里边的生产,可能的请你和董师傅他们盯着一点儿,这边我也得抓紧时间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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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九节 巧舌如簧

“我看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在回答了你的问题之后才能继续谈下去了,那么我们现在开始?”沙正阳微笑着问道。

宁月婵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怎么这么猥琐可恶。

那微笑看在她眼里,更像是一种示威和轻视。

这是宁月婵最无法容忍的。

“好啊,那我问你第一个问题,酒厂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或者说,什么原因让我们酒厂的酒卖不出去,卖出去了收不到钱?”宁月婵咄咄逼人,一字一句。

“嗯,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是因为问题都摆在明面上的,有几方面,我就说简单一点,既然宁主任也在酒厂搞了这么久,对市场也很了解,那我就不赘言。”

宁月婵的问题沙正阳早就琢磨了很久了,自然是信手拈来。

“酒厂现在的问题有几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恶性循环,一是品牌度低,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市场接受度低,这也使得我们在面对销售实现市场推广;其二,营销策略落后,缺乏市场调研,也就谈不上什么针对性,……”

“这几者交织在一起,其结果就是越是营销不得力,就越是无法打响品牌度,也就越是无法获得消费者认可,产品自然就卖不掉,经销商渠道商也就没有兴趣,自然也就卖不掉,收不回来货款,反之,越是卖不掉,无法回收货款,自然也就没有资金来做市场开拓和推广,也就谈不上怎么来打响产品的美誉度,……”

哪怕宁月婵对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很是厌恶,但是她也得承认,对方所言有一定道理,也的确是红旗酒厂的最大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有这个能耐破解这道难题了,事实上这些问题她宁月婵也一样清楚,但是要想解决,却束手无策。

“说易行难,现在的白酒市场行情,你觉得好么?”宁月婵不正面评价对方的回答,转开话题。

“不算好,但是也要看你怎么来看待。”沙正阳卖了一个关子,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宁月婵觉得对方那灼灼发光的眼珠子可恨极了,似乎就在自己脸上和胸前逡巡,有若实质,让她心里下意识有些发慌。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投入到对话中,“哼,故弄玄虚。”

“呵呵,并非如此,我说现在白酒市场行情不算好,也是实话,从前年开始国家整顿经济,对白酒消费市场形成了很大冲击,加上去年中办和国办出台了限制公款消费尤其是白酒消费的文件,这又是一个冲击,所以市场肯定不太好。”沙正阳知道对方不服气,也不介意。

“但我说怎么看待也是有道理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白酒市场是刚需是客观存在的,何谓刚需?就是说我国喜欢喝白酒的群体很大,他们不会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们对白酒的需求,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还处于一个增长阶段,所以白酒消费是必不可少的,谁也无法扼杀。”

沙正阳娓娓道来,有条不紊。

“关键在于我们的产品面对那么多竞争对手,要有针对性,也就是通俗所说的适销对路,你得要开发出适合消费者喜欢的产品,而不能和别人一样都是大路货,人家买你的和买别家的没啥区别,说不定人家的还便宜一些,又或者人家的名声还响一些,这种情况下,人家都去买你竞争对手的产品了,你当然会觉得市场很不景气了。”

宁月婵胸前那对人间凶器急剧起伏,这个家伙嘴皮子还真是利索,纸上谈兵的本事还真不小,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看样子你是成竹在胸,对解决这些问题也是不在话下了?”宁月婵冷笑着问道。

“的确有些想法,但是还只是一个粗略的构想,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还不好说。”沙正阳回答道。

“你都搞出来这么大阵仗了,一下子要砸进去几十万,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宁月婵目光如刺,“敢情你是来把酒厂当练手的不成?”

“看来宁主任对我的成见很深啊。”沙正阳内心吐糟,还能不能好好玩了?

他本来是极喜欢宁月婵的形象的,四大女王,这是他前世最喜欢的风格。

早几年的熟女女神利智、关之琳、巩俐、宁静,年轻一辈的张雨绮、张馨予、杨幂,而宁月婵就和宁静很相像,单论容貌绝对谈不上有多么出色,但极具特色,波大臀大就不说了,G奶差不离,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特别大,嘴巴也是典型的丰唇似火,让人怦然心动。

高进忠老大高铎的小姨子也就是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形象,前世中自己明知道和对方肯定无法走到一起,但是还是忍不住同居了一段时间,对自己的仕途影响不小,但沙正阳从未后悔,后来还是那女子主动离开了沙正阳,也一度让沙正阳黯然不已。

“成见?哼,还真说不上!而是实事求是的分析。”宁月婵瞪大那双极具魅力的大眼,毫不客气的怼回去:“我看不出你一个大学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有什么本事就能把这样一个处于绝境中的企业搞起来,或许你的嘴皮子功夫不差,但是搞一个企业单靠嘴巴不行,在我看来,有更大的可能性是让这个企业彻底搞死。”

“宁主任,我曾经在全興酒坊……”

“哼,就凭自己在全興酒坊混过一段时间,你就觉得自己可以把红旗酒厂起死回生?”宁月婵毫不客气的打断沙正阳话头:“你也未免自视太高了吧?”

连续被对方打断和讥讽,沙正阳就是泥石人也有几分火气了,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宁主任,我有没有自视太高,既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还是得看结果不是?你刚才都说了红旗酒厂是陷入了绝境,一家陷入了绝境的酒厂,有还有什么破坛烂罐不敢博一把的?你还没有听到我的具体设想,就这么武断的下结论,是不是不够客观,或者是你我先前的碰撞让你难堪了?”

一抹潮红从宁月婵脸颊浮起,想起刚才那羞人的一幕,似乎还有些痒酥酥的感觉在胸脯上,让她忍不住有点儿想要去挠一挠那敏感处。

虽然也知道对方是慌乱中无意间伸手乱抓造成那种情形,但是这还是让她感到羞恼不已,对沙正阳的印象也不可避免的糟糕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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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节 难怪

“具体设想?那好,我就听听你的具体设想,说吧,你有什么高明招数?”宁月婵强忍住内心的羞愤和躁动,涩声道。

“对不起,我不认为你在这种情绪支配下能听得进我的介绍。”沙正阳也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被个人情绪支配的女人,无法以常理计,你最好先冷静下来,摒弃那些无谓的偏见和怒气,再来谈这个问题。”

被沙正阳的话给激怒了,宁月婵抿起嘴唇:“我被个人情绪支配?笑话,我在酒厂销售科四处奔波时,你在干什么?恐怕还在学校里背单词吧?你对行业和市场的了解都是一些主观臆测和个人猜想,你连真正的销售都没有接触过,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宁主任,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想我们都很难说服对方,但酒厂重启的事情已经不能耽搁下去了,本来我也听高书记和杨书记说你对酒厂销售很熟悉,我也很想和你就如何来打开销售的困境进行一番沟通,但我觉得你现在被某种情绪所困扰。”沙正阳是真心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儿不可理喻了,很显然带着浓烈的个人情绪,甚至是偏见在里边,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很难有合作机会了。

旁边的高长松和高柏山等人都是皱眉不语,但是却又不好插言,很显然他们是知晓一些其中原委的,只是这会儿却不好说出来。

“但我要表明一点,酒厂必须要争分夺秒的启动起来,我们没太多时间,如果你真心希望酒厂好起来,那么我很欢迎你加入,如果你还是固执己见的坚持自己的态度,我只有说抱歉了。”最后沙正阳只能带着遗憾的摊摊手,“我想高书记和杨书记他们都是这个意见。”

被沙正阳这一番不卑不亢不软不硬的话给堵得胸都疼起来了,看见高长松和杨文元的表情,宁月婵也不知道沙正阳怎么就这么得了高杨二人的信任,自己只是村上一个支委,根本无力反对两个书记支持的意见,更不用说沙正阳还得到了镇上的支持。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宁月婵气愤之下,也只能恨恨的一跺脚:“反正我把话撂到这里了,日后出了问题,你们也别后悔!”

“橐橐橐橐”的脚步声一溜烟儿的从楼梯消失,沙正阳这才有些郁闷的吐出一口浊气:“高书记,这宁主任平素也是这般脾气么?我好像没得罪她啊,怎么她对我成见这么深?现在更是连静下心来听我说一说的心情都没有呢?”

高长松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堂侄媳妇怎么对沙正阳这么不待见,就因为刚才两个人撞在一起?这也太可笑了。

倒是高柏山摇着头笑道:“正阳,不一定,我这个堂嫂是对酒厂有很深感情的,她高中毕业之后没考上大学,回来就在厂里上班,最先在车间里,后来到了销售上,也为厂里销售跑了许多地方,吃了不少苦,和我堂兄离婚或许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本来骤然听到酒厂能重启,月婵姐也是大喜过望,结果再一听说这个情况,大概是期望太高,结果……”

“结果看到是我这个不懂行的外来户来指手画脚,落差感太强,以至于无法接受?就把火气都转移到了我身上来了?”沙正阳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还别说,换了是我,可能也会有这种落差感。”

“不过月婵姐的确在工作上很努力,可以说包括涪岗、锦阳、安襄在内的几个地区销售渠道都是她辛辛苦苦去跑的,只是那些糖酒公司回扣要得高不说,关键在于出货慢,而且老结不了款,……”高柏山摇头,不无感慨,“月婵姐都偷偷哭过几回,厂里一些人还埋怨她,……”

高长松和杨文元也是叹气不语。

这搞企业和搞村里工作不一样,在村里,你是干部,自然一说话人家都得要听几分,但在外边,你货交给人家,就得要看人家脸色。

卖不掉自然收不到钱,卖掉了,也得要看人家脸色心情,拖上你一年半载,难道你还敢去打上法院打官司不成?

像各市县的糖酒公司,一个个鼻孔朝天,像红旗酒厂这等小企业根本就不放在他们眼里,尤其是前几年,如果没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和关系,把你的款压上一段时间,那简直就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但这几年情况略有不同。

随着白酒市场放开,私人批发商渠道商开始慢慢多了起来,这些人多是本地区的一些头脑活泛略有资本或背景的商贩,他们对市场信息更敏感,什么货好销,什么货利润更大,他们都了如指掌,对于红旗大曲这类市场上有太多同档次竞争对手的产品,如果不开出更好的条件,自然就没那么大的积极性。

对这一点沙正阳倒是有一定的认知。

他在全興酒坊干的时候,也和这些渠道商都打过交道,糖酒公司也好,私人批发商也好,关键还是要看产品的受欢迎程度,当然后者的更灵活,积极性也更容易调动起来。

“对了,高书记,柏山,我总觉得宁主任和你们之前与我介绍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啊。”沙正阳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的道:“你们都说宁主任精明干练,性格直爽,就是性格泼辣了一点儿,可今天一见面,泼辣这一面我倒是领教了,但是精明干练却没看出来啊,一个搞销售的怎么会这么情绪化,你们都看到了,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心思来听我的介绍,纯粹就是来找茬儿,就是针对我,这里边有什么原因么?”

高长松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高柏山却是欲言又止。

最后在沙正阳的目光注视下,还是高柏山有些尴尬的介绍了宁月婵的情况。

宁月婵离了婚的丈夫是高柏山的隔房堂兄高海洋。

高海洋和宁月婵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初中二人都在镇初中,高中都在东关中学,后来高海洋考上了汉川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市政府办公厅。

而宁月婵却没有能考上大学,哪怕她又复读了一年,仍然以几分之差未能上线,所以最后不得不回到镇上。

再后来的故事也就很狗血而老套了,宁月婵主动和高海洋提出分手,但是高海洋却还是坚持和宁月婵结了婚。

结婚不到半年,高海洋被一位市领导看中,担任了市领导的秘书,后来那位市领导的女儿看上了高海洋,纠缠了一年多时间之后,高海洋最终还是和宁月婵离了婚,最后与那位市领导的女儿结了婚。

当然高海洋自此在仕途上青云直上,现在已经是市政府办公厅下边一个副处长了,他那位老岳父现在仍然在市政协担任副主席,尚未正式退下来。

难怪对自己那么不待。

前夫也是汉川大学的,算是自己学长,好在对方是学哲学的,比自己高五级,东关中学高八一级的,估计现在年龄也不过就是二十七八岁,市政府办公厅下边的副处长,约莫应该是一个正科级干部了,三十岁不到的正科,这年头,很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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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七十一节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沙正阳回到家中时又是快十点了。

看看还有点儿时间,沙正阳干脆就去了冯子材那里。

冯子材家住在青云巷,他家里是老城关镇的人,家中有私房,不过他父亲是县税务局的,一家住在税务局宿舍,就把老宅给了这个唯一的儿子。

走进冯子材的书房,电风扇正吹得呜呜作响,赤裸着上身的冯子材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正在伏案疾书,听得脚步响,才转过头来,见是沙正阳,顿时来了劲:“你小子,还真是废寝忘食的下乡干工作了不成?交给我的事儿也不闻不问了?”

“既然交给你了,当然就是信任你,何况这后续的事情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咱们可是说好了来着,我只是写框架和开头,其他都是你来完成。”沙正阳也没有给他客气,顺手递给他一支在门外买的雪糕,“如何?”

“你先看看吧。”冯子材似乎又比之前见到时瘦了一些,也有可能是熬夜的缘故,不过现在是暑期,冯子材也有充裕的时间来写东西,“刚开始接上你的时候有点儿恼火,总觉得和你的味道不太一样,后面就好多了,写得快了许多。”

“现在写了多少万字了?”沙正阳接过厚厚一叠稿子,冯子材的字不比自己的字差,只不过这家伙喜欢楷书,也是跟着庞中华钢笔字帖练出来的。

“差不多快十二万字了。”冯子材颇为自豪的道:“最开始三天才写了不到一万字,后来进入状态了,一天就能写一万字,后来又一边写一边修改,否则起码能写到十五万字了。”

沙正阳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老式沙发上,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得承认,冯子材的文笔真心不错,除了在和自己前边写的那几千字衔接时有点儿痕迹外,到后面基本上都是按照他自己的风格在写了。

不过大框架还是按照自己的设定在进行,细节上却完全是冯子材自己的创意了,这看了那么多年雪米莉、大薮春彦和西村寿行的小说也不是白看的,偶尔也还能看得出一些借鉴的影子,不过经过冯子材的加工,也多了几分他自己的特色。

故事其实也并不复杂,就是围绕RB东芝公司出口瑞典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关键核心图纸和说明书,苏联间谍和RB恐怖组织赤军搭上了线,准备在香港交货,而RB警视厅与美国中央情报局以及驻外的三角洲特种部队在香港展开了亡命追踪,而一名正好前往香港与香港警察接洽事务的大陆公安恰逢其会被卷入其中,然后就是各种各项的斗智斗勇。

沙正阳粗略的看了一遍,感觉到情节设计上冯子材也是很花了一番心思,尤其是在香港警察和大陆公安被卷入进去脱身不得,夹杂在其中的种种巧合,也是十分出彩,沙正阳自认为这些细节设计自己也无法做得更好。

“才子,不愧是才子,看得我都心潮澎湃了,我琢磨着这玩意儿没准儿还能在香港出版呢,也许还有人能看上改编成电影呢。”终于看完了一遍,沙正阳咂咂嘴,把稿子递回给冯子材,“看你这样子,大概三十万字就差不多了吧,现在都写了一半左右了。”

“嗯,差不多,我打算在暑期里就要把它写完,然后花十天时间来修改,不过就像你说的,这种消遣类的小说,主要讲求一气呵成,要让读者看得心情爽快,所以修改其实花不了几天时间,剩下的就是找人了。”冯子材把雪糕棍扔出窗外,“我和我二叔都提了提,可他不信。”

“没关系,你把它弄出来,再和你二叔说说,咱们也不让他以权谋私,就让他帮忙指点一下路子,剩下的咱们自己去谈,成不成,那都是咱们自个儿的事情。”

沙正阳在看完这十来万字的内容后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在他看来,这绝对比什么雪米莉的小说不逊色,他觉得马上付诸印刷拿出来,挂上雪米莉的名字,铁定大卖,连自己这个构思者,现在再来看一遍都觉得挺有味道,就凭这一点,他就有信心卖出个好成绩来。

自己刚才说的拿到香港也说不定能出版甚至改编为电影剧本也并非胡乱吹嘘,自己在构思这本书框架时,也就借鉴了成龙和杨紫琼主演的那部《超级警察》,同样也是大陆公安和香港警察的合作,当然自己这本书的内容要复杂许多,但如果改编成电影剧本,自然可以删减许多。

现在的关键就是冯子材没名气,但万事开头难,这第一部想要打响,肯定有些难度,但是只要一炮打响之后,后续的小说出版就简单许多了,甚至可以说还没有等到你开始写,说不定就有出版商来主动上门订购了。

沙正阳很清楚,在这个娱乐消遣还相当匮乏的时代,这类小说应该很符合许多喜欢猎奇的年轻读者胃口,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会是从大都市到小县城里的大街小巷中遍地皆是的租书店中最受欢迎的小说。

新派武侠小说的热潮已经慢慢过去,毕竟具备金庸作品水准的作品实在太少,而黄易的新玄幻小说也还要几年后才开始进入大陆。

所以像自己构思的这一类类似于快消品的小说现在应该很有人气,就像十多年后突然崛起的网文一般。

“是啊,我现在是越写越快,但是内心还是有些没底,我自个儿看得挺带劲儿,但是人家感觉怎样,还不好说。”

冯子材患得患失的心理表现在脸上就是纠结,看得沙正阳好笑,当初自己让他写,他还欲迎还拒,一副忸忸怩怩的德行,现在可好,自我感觉良好了,又怕不受别人喜欢了。

“行了,要不我先把这十来万字带回去,让正刚他们品鉴品鉴,估摸着你这本书日后的读者也就是他们这个年龄的大学生和社会青年了,反正我觉得挺好看。”

听了沙正阳的打气,冯子材的信心又增添了不少,望向沙正阳的目光也复杂了许多:“正阳,你是怎么想到要弄这个的?我都一直在想,咋你就想到要弄这个了呢?真的是因为被发配下乡,不想干了?可你这个头开这么好,为啥不自己写?”

“原因我早就和你说了,我有我的事儿,谁说我下乡就是发配了?没准儿这还是我的一个机会呢。”沙正阳也懒得和他多废话,“你也不用乱猜,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你就等着看吧。”

“好吧,看你这份感觉,我觉得你真还不像是被发配,可呆在县里好好的,没人愿意下乡吧?”

冯子材也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老同学,总觉得他和原来有了很大的不同,尤其是那股气势,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定神闲,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觉。

这和他一两个月前见沙正阳时都截然不同,难道是失恋和发配的双重打击让正阳一夜之间就突然变得成熟起来了,好像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说得过去似的。

“下乡有下乡的收获,当然,如果只是想要图个轻松,在县里的确要轻松许多,镇上的许多事情是在县里接触不到的,我觉得接触一下很有好处,起码我们能知道在最下边,老百姓在想什么,他们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沙正阳半真半假的道。

下乡固然非他初衷,但是这个结果他也并不太在意,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要利用红旗酒厂这个机会来打响自己,这是他现在最重要也是最紧要的事情,其他一切都可以抛开,他要用一切资源和努力来做好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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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二节 再次拜会

沙正阳已经是第三次来曹清泰这里了。

第二次是沙正阳专门来询问了解“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专题活动的一些做法,曹清泰对此惊讶之余还是颇为高兴,起码自己这个前任秘书好像真的开窍了。

或许是失恋了让沙正阳成熟了不少,又或者自己的突兀调离导致对方发配下乡让对方感受到了世态炎凉,总而言之沙正阳给他的感觉是变化太大了。

曹清泰当然不吝指点,好歹也是给他当过秘书,现在开窍了,想要做出一点成绩来,他当然要帮他。

这一次沙正阳来显得很郑重其事。

当听完了沙正阳的情况介绍之后,曹清泰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也相信你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红旗酒厂我知道,一度比县酒厂都还有名嘛,只是后来不行了,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真有点儿好奇,你真的觉得用这种方式能打开销路?没错,崔建的影响力很大,但是主要是在年轻人这个群体中,另外你也提到了他有一些限制,所以风险也是不小啊。”

“主任,风险哪能没有?市场经济都有风险,但我们也都分析过了,背水一战嘛,现在的红旗酒厂也没有别的选择。”沙正阳点头应道。

“我们设计了一款新的产品,或者说是新瓶装旧酒,包装设计上做了一些比较大的改动,一种是主打酒,东方红陈酿,是在原来的红旗大曲底子上重新进行勾调,度数略高一些,53度,这一种主要是针对公务消费和婚宴类的,这是以后的主流,但这一次我们用来打主力的不是这个,这是日后市场打开之后才会逐渐来主推。”

“这一次主打的是针对年轻群体的,可以叫做青春情怀酒,精品东方红,主打半斤装和二两五装的,是在原来红旗头曲的底子上重新勾调,大概在48度左右,味道上偏柔和悠长一些,这一块我们就打算以老崔的演唱会作为冠名主打,激起这个群体的共鸣,来打开市场,当然我们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广告策略,……”

曹清泰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沙正阳都逐一进行了回答。

曹清泰也感觉得到,自己这个前任秘书看样子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件事情上,工作做得很细,也很有针对性,当然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敢说成败,但是曹清泰觉得也许这一次这家伙能成。

“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曹清泰很感兴趣自己能帮他什么。

“主任,我听您提起过,省公安厅张副厅长是您的老师?”沙正阳记得曹清泰提起过这个情况。

“嗯,是啊,十年前他还在教书,后来调到省委政法委,去年出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曹清泰点点头,“你想找他有事?”

“是这么一个情况,……”沙正阳把自己的一些设想提了出来,听得曹清泰目泛奇光,“这是你想出来的?”

“算是吧,投机取巧而已,不过我觉得这也算是一个警民共建活动嘛。”沙正阳笑嘻嘻的道:“其实我还打算复制在其他一些领域,不过要看效果了。”

“我觉得这事儿应该可以,省公安厅也应该支持,起码不会反对,顺水人情而已,不过请他打个招呼可以,但是具体如何去做,恐怕还是得你们自己去和地方上的公安机关联系协调。”曹清泰也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啊,正阳你在这方面还有些天赋呢。”

“碰巧而已,这只能当做一个噱头来用,上不得台面。”沙正阳连连摇头,“也是逼的没办法,只能剑走偏锋,那就拜托主任帮我们和张厅长联系一下了。”

“嗯,我先和他联系一下,到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一起去他那里,也许日后你们还能有借重他们公安的时候呢。”曹清泰爽快的答应道。

“那就太谢谢主任了,您看需不需要给张厅长带一箱……”沙正阳试探性的问道。

“不需要,日后红旗酒厂真的红火了,你再来考虑给公安厅搞一个什么见义勇为基金吧。”曹清泰笑着开玩笑。

在曹清泰看来,这项活动应该是双赢,省公安厅那边不但不会拒绝,而且还会大力支持才对。

这个思路很新颖,年轻人脑瓜子的确好用,居然还能从这些方面来剑走偏锋,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方。

“呵呵,那就借主任吉言了,只要红旗酒厂救活了,啥都好说。”沙正阳也就顺势收起了话头。

“嗯,以后再说吧,对了,你们镇上的专题活动开展的怎么样了?”

在曹清泰看来,沙正阳毕竟还是要走正路,搞企业能博得一时眼球,增加光环,但就算弄成一个明星企业,那又如何,毕竟不是正途。

“还好,郭书记对这项工作很重视,我现在主要工作也就是做这个专题活动,主要是选了一些典型代表来体现,忆传统,我们主要讲宣传,比如请一些老党员、老干部来回忆我们党的光荣传统和丰功伟绩,做贡献,则有所侧重。”

见曹清泰问起这项工作,沙正阳自然也不含糊。

这段时间在集中精力调研酒厂的情况时,沙正阳也没有放下自己的本职工作。

专题活动由上至下都很重视,沙正阳也结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提出了新思路,也获得了郭业山的认同。

“我们乡只有这么大,要找出典型,所以也就有所侧重,比如我们重点选了一些在带动老百姓共同致富,或者帮助老百姓增收脱贫的优秀党员,以此来作为推进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一活动的关键,比如红旗村有一户苗木种植能手,……”

沙正阳讲得很细,曹清泰也听得很认真。

现在市委对这项工作抓得很紧,市委办、市委组织部、市委宣传部三家联合抓这项工作,宣传部主要谈忆传统,组织部抓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一块,而市委办则重点放在做贡献上,这项工作现在压在了曹清泰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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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三节 鼓气

曹清泰也一直在考虑做贡献这一块如何来体现。

如果是在工人这个群体中,可以很容易找到一些诸如在在工作中做出了很大贡献的共产党员,比如三八红旗手,又比如劳动模范,又或者知识分子做出了巨大科研成果的。

可在农村里,随着包产到户,昔日的集体生产都改为了个体生产,种粮大户也好,养猪大户也好,致富能手也好,这些人自己的确致富了,但这能不能作为做贡献的典型呢?曹清泰觉得可能有点儿缺乏代表性。

但是沙正阳却提到了不但自己带头致富,更重要的是他把技术教授给别人,或者带领大家一起组成合作社,与本村本组和周围邻村民居一起增收致富的典型,那就很有意义了。

“嗯,正阳,你们乡的这个典型选得不错,很有现实意义,我们鼓励大家劳动致富,共产党员作为先锋队,不仅仅是自己发家致富就够了,那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更重要的是他要帮助别的普通群众增收致富,这才能真正体现我们共产党人的先进性和与人民群众鱼水之情的关系,这一点非常重要,市委这一次对这项专题活动极为重视,黄书记既然选了你们县作为联系点,而你又在负责这项工作,我希望你在南渡乡也要把这项工作拿起来。”

沙正阳略感诧异,但随即就听出来了一些意思,“主任,市委办这边你在负责这项工作?”

“嗯,我负责主抓。”曹清泰点点头,“黄书记联系银台,我到时候可能也要下来,我觉得你提到的这些内容很有价值,可以总结提炼一下,市委办这边看看能不能用一用。”

沙正阳大喜,知道这是曹清泰在帮自己,赶紧道:“主任,那我回去就准备,向郭书记汇报一下,再好好把材料准备一下。”

“应该的,郭业山文笔也不弱,你写好之后也请他把把关,也算是你们南渡乡的一个亮点嘛。”曹清泰身体微微向后靠了一些,姿态更放松,“到了市委办这边一下子轻松不少,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觉得挺好。”

“主任,我估计您恐怕清闲不了几天。”犹豫了一下,沙正阳本来不想多说,但是他还是说了。

他看得出来曹清泰还是有些不甘心,不到四十岁之龄,好不容易得个机会担R县长,却又这么突兀的被调离,任谁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若是犯了什么错误也就罢了,可因为一些场合下的讲话而受牵连,曹清泰肯定不服气,只是在这种环境下,也的确不可能马上就有什么变化。

“哦?”曹清泰觉得有趣,笑了起来,“怎么这么说?”

“主任,我虽然愚笨了一些,但在县府办里也能听得到一些说法,不过我个人感觉,恐怕很多人都把这些理解偏了。”沙正阳觉得自己应当给曹清泰鼓鼓气。

“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和市场经济没有必然联系,那些强行把这两者绑在一起的人,我认为是机械教条主义,完全没有看到改革开放这十多年来我们国家发生的巨大变化,对生产力的解放,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和活力,甚至他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共产党人的目标是什么?就是要让广大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不断提高。”

沙正阳这番话就很有些尖锐了,如果放在外边,可能弄不好都要引起一番争议了,但对曹清泰来说,却是说到了心坎上。

“狭隘的把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彻底对立,把坚持改革开放和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相对立,非此即彼,把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看得过于简单,这从本质上来说,是他们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和‘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理解不透彻。”

曹清泰表情有些复杂,如果说是市委党校某位教授,或者市委政研室某个干部这么来一说,他不会感到有多惊讶,但是眼前这个自己昔日秘书能有这样的观点看法,就难能可贵了。

大学是学不到这些东西的,纯理论的东西要应用于实践,要在现实工作中来寻找到契合点,这不容易。

不排除对方是有意为了讨好自己而专门作了一番琢磨研究,但即便如此,也殊为不易了,起码这份心,自己得领。

“嗯,正阳,你这番观点不是来讨好我吧?可有些不合时宜啊。”曹清泰淡淡的笑道。

“主任,讨好说不上,就是自己的一些看法,其实您如果多关注一下国内一些主要报刊的文章,就能觉察到,其实已经有一些观点出来了,当然肯定有争论,但我觉得还是在朝着好的方向走,而且会越来越明朗。”沙正阳见曹清泰目光里有些探询的意思,也就没有遮掩啥,“像《解放日报》和《光明日报》,这两份报纸上的一些观点很具有代表*********日报》是中共沪江市委机关报,一直是宣传阵地的桥头堡,而《光明日报》更不简单,那是中共中央的机关报之一,主要是中宣部的喉舌,更是理论风向的前沿阵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份报纸的风向都代表着中央的一些倾向,这一点曹清泰当然清楚,但沙正阳这么提醒他,还是让他颇为震惊。

沙正阳没有提到《人民日报》,说明沙正阳的政治敏锐性和嗅觉能力异乎寻常,能够感受到高层风向的变化,在曹清泰看来,这远远超出了一个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水准,如果没有别的人指点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天生就有着这方面的禀赋。

“哦?看来我有些闭目塞聪了。”曹清泰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沙正阳,“我会去看一看的。”

“主任其实都应该感觉到了,当下这种混沌的局面不会持久,总会正本清源,明确是非,我觉得这种局面不会拖太久,也拖不起。”

沙正阳也没敢说太明,还是有点儿语焉不详,否则曹清泰恐怕就真的要起疑了。

但对于曹清泰来说,这已经够明显了,身处市委办这种中枢地带,岂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道理?沉闷中已经有一抹清新透了出来,也许真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明朗了。

这种话题本身就不该是自己这种角色能断言的,自己的表现已经有些出格了,现在曹清泰也许还只是觉得自己政治敏锐性特别强,但再深一些,那就近乎妖孽了,适度就好。

在临别的时候,沙正阳又拜托曹清泰看能不能给县信用联社的领导打个招呼,也就是红旗酒厂贷款的事宜。

这件事情曹清泰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一个招呼而已,至于对方能不能办,还得要看沙正阳他们自个儿去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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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四节 打动

高柏山是和自己媳妇儿田静一起到宁月婵家去的。

他是受沙正阳之托而去。

红旗酒厂既然要搞起来,那就必须一炮而红,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石沉大海,所以对原来红旗酒厂的职工,从技术人员到管理人员再到销售和普通工人,沙正阳都很看重。

在沙正阳看来,红旗酒厂这么多年来从质量到生产都可以算是正常,差就差在了缺乏品牌意识和营销手段。

缺乏品牌意识就使得红旗酒厂虽然口感质量都不差,但却没有树立起自己的特定品牌,像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与市面上的柳浪春、春沙酒、枝江酒、绵竹大曲等等诸如之类的品牌相比并无任何优势可言,自然很难脱颖而出了。

没有品牌力,营销就越发困难,沙正阳觉得红旗酒厂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直存活下来这么多年也算不错了,像有些小酒厂要么只能在本地以散酒形式销售,要么就是关了开,开了关,生生死死无数次了。

要做品牌,一要靠营销方法,二要找准契机。

但归根结底还是要对市场熟悉的人来做,沙正阳可以凭借前世的记忆和对市场时机的捕捉来高屋建瓴,策划构思,但是真正要到具体操作,仍然需要得力的人来帮手。

高柏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而宁月婵却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寡妇门前是非多,宁月婵虽然不是寡妇,但是却是离了婚孤身一人住在娘家,像高柏山也只比她小一岁,加之宁月婵性格外向,容貌身材火辣,自然也就成了村中闲人关注的焦点,所以要登门也得防着不必要的闲话。

论辈分,宁月婵前夫是高柏山隔房堂兄,所以二人也算挂亲,又都是村干部,关系也还处得不错。

“哟,柏山,稀客啊,小静,来坐。”高柏山和田静登门时,宁月婵刚把孩子打理完弄上床睡着,见高柏山和田静登门,愣了一愣。

“月婵姐,我算啥稀客,门挨门的,平素都在村上。”高柏山也笑着应道:“小娟那边没啥了吧?”

宁月婵的妹妹宁月娟生病住院,可丈夫又在部队,孩子也无人照看,宁月婵便把去了妹妹那里,帮忙照顾了一段时间,

“没事儿了,做了手术,现在也都恢复了。”宁月婵抽了两根长板凳出来,就在门外的院子里,示意二人入座。

“那就好,那就好。”高柏山见对方态度有些冷淡,也有些尴尬的打着哈哈。

“柏山,听说你要去南粤打工?啥时候走啊?”宁月婵撩了一下眼皮子,不冷不热的问道。

高柏山更是尴尬,之前他的确是想要去GD打工,但是这段时间和沙正阳搅在一起,被沙正阳把性子给捣腾起来了,自然也就不提去南粤打工的事情了。

“婵姐,我的确是想和小静一起去GD打工的,但最先是我爸不同意,后来正阳来了,大家商议了一番,觉得酒厂兴许还有救,所以这段时间我也是跟着正阳一道琢磨怎么把酒厂重新弄起来,……”

高柏山见既然跳开了话题,也就不再遮掩。

“我觉得正阳提的的一些想法还是很有可操作性的,没准儿能把厂子给救活。”

“没准儿能救活?”宁月婵轻蔑的撇了撇嘴,嘴角那一刻美人痣一动,更见妖娆,连高柏山这等和对方相处多年的男人都是心中一荡,连忙扯开目光。

“柏山,这等刚毕业大学生忽悠人的话你也信?昨晚我让他说说有什么高明招数,他立马露馅,顾左右而言他,哼,也不知道你和你爸,还有杨文元,怎么就被他给灌了啥迷魂汤,居然相信他的话?”宁月婵越想越恼怒,“也是你和你爸,如果换了别人,我就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和他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高柏山又好气又好笑,双手一摊,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月婵姐,酒厂都这德行了,还能有啥值得人家惦记的?小静,你说是不是?”

田静来之前就和高柏山商量过,赶紧点头:“是啊,月婵姐,小沙这人挺实诚,不是那种人。”

“哼,柏山,酒厂现在看起来的确很困难,要从账面上来看甚至都有点儿资不抵债的味道了,但是那也是赶上了现在行情不景气,打不开市场罢了。”宁月婵瞪了高柏山一眼,抿了抿嘴道。

“红旗酒厂百年历史,光是那老窖池的价值就不能以钱来论,信用社不愿意接受窖池的估价,那是因为他们不懂这个,现在那些小酒厂,有几个真正有自家窖池的?全都靠酒精勾兑!有老窖池,酿出来的酒,才是真正的酒!”

“婵姐,你这个说法倒是和沙正阳说的一模一样呢,上次我听他和爸说,也是说老窖池是整个红旗酒厂最有价值的,信用社看不上窖池那是睁眼瞎!小沙说,一般的酒厂做大容易,要做强,没有厚重的历史底蕴不行,而老窖池就是一家酒厂的历史底蕴。”田静忙着插话道。

“哦?”宁月婵颇为讶异,她没想到沙正阳居然看得到这一点,这一点是昔日酒厂的老技师和她说起窖池这么多年一直养着,不能停的缘故,就是因为窖池只要不断,就能持续不断的培育出酒的魂魄,“真的?”

宁月婵有些不相信,那家伙油头粉面,纯粹就是一个玩笔杆子的学生,怎么可能懂得起这个?

“这难道还有假?我和我爸当时都在呢。”高柏山连忙接上话:“正阳和婵姐你说的如出一辙呢,我和我爸都听得将信将疑,他也和杨书记说过,看来你们俩是很有共同语言呢。”

宁月婵迟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高柏山来的目的,事实上在村上高长松就和她谈过了,但是她没有接话头。

当村妇女主任,她当然要听书记的,但是酒厂却是另一码事儿,她现在也没有拿酒厂的工资,当然可以不理。

“月婵姐,可能你对正阳有些误会,其实他才来时,我爸和我也都不太看好他,我爸甚至还让他坐了两天冷板凳,但是接触了这一段时间,我们才觉得他是真有点儿本事,难怪能给县长当秘书。”

高柏山心中暗自一喜,看样子有点儿门道了。

“你也认可他对酒厂现状和存在问题的分析,而他也的确有些想法,只不过昨晚你们俩都有点儿针尖对麦芒,所以他才没有和你仔细介绍。”

“哼,是他让你来的?我就是村上一妇女主任,他当他的驻村干部,就算是他要当酒厂厂长,也犯不着和我说什么。”宁月婵站起身来,淡淡的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柏山,小静,我现在也没多少精力来干别的事情,光是村上的事情就够烦心了,所以酒厂的事情我也不想过问了,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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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月婵日后会是很重要的角色,至于说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情,相爱相杀,背后一刀,谁又能说得清楚呢?^_^,顺带说说大家不必要纠结于女主,该出来她迟早会出来,而且就算是当了一时女主,难道她就能当一辈子女主?一切皆有可能啊,^_^,求票票支持,本章说,书评,五星评分!

第一卷 第七十五节 启动

高柏山和田静两人从宁月婵家中出来,田静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办?小沙可对你寄予厚望呢。”

“我能怎么办?我爸和月婵姐说了,她不一样不理?”高柏山苦笑着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嘴才连月婵姐都比不过,怎么能说服她?还得正阳自己来。”

“其实我觉得婵姐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讲理,为啥就对小沙这么反感?”田静有些不解的问道。

“谁知道啊,照理说月婵姐也很想把酒厂搞起来,前一段时间她也一直在和我说,很是着急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来把酒厂搞活,可正阳来了,明明就是一条路子,怎么月婵姐反而就不接受呢?”高柏山也是不解,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说是不是因为正阳是汉川大学毕业的缘故?”

“啊?你是说高海洋?”田静一下子站住了脚步,“所以月婵姐连带着对小沙也恨上了?”

“恨上倒也不至于,不过多少肯定有些影响。”高柏山皱起眉头,爱屋及乌,恨乌及乌,这女人的心思说不准。

高海洋就是高柏山那位隔房堂兄,也就是宁月婵离了婚的丈夫,现在也经常打电话回来问一问,也不算骚扰,只是关心犹在,但宁月婵从来都是淡然以对。

开初不接电话,到后来电话也接了,甚至还能说几句话了,可高柏山能感觉得出来,宁月婵对自己堂兄原来还有些放不下的心结似乎反而解开了。

看见高柏山和田静的身影印在月光下的田埂上,宁月婵站在门前也有些后悔。

她觉得自己对高柏山和田静的态度还是太过了一点。

高柏山在村上工作时也帮了她不少忙,也和她很谈得来,只是这酒厂的事情,宁月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对那个家伙这么不待见?

是因为是对方是汉川大学毕业的?

可能有一点儿是因为昨晚的碰撞误会。

宁月婵也知道对方是无意造成的,但是想到对方的嘴唇鼻尖碰到了自己最隐秘的所在,回去烧水洗澡,用毛巾狠狠的搓揉了那里半天,还是觉得说不出的腻味。

想到这里她就说不出的气恼,对对方的恶感就多几分,自然也就不想和对方多说一句话。

但高柏山的话还是勾起了一些好奇,特别是高柏山提到对方认为红旗酒厂并非一无是处,基本上保持了原有的生产架构,而且最为难的是十多年老窖池未曾停用,这是一笔宝贵财富,大有可为,这触动了宁月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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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挺不错啊,怎么会这样?”

董国阳是个专攻勾调的技术型人才,对宁月婵的印象一直很好,也在沙正阳面前推荐过宁月婵,认为把宁月婵请回来能够让酒厂的销售体系尽快恢复起来,虽然酒厂的销售的确出现了问题,但那是整个市场以及红旗酒厂的品牌问题,不能怪在宁月婵头上。

“可能是有点儿误会,董工放心,我会去把宁主任请回来的,这边事务就请董工和胡工你们两位费心了,尽早启动起来,我们这边的营销也马上要开始。”沙正阳很笃定的点点头。

乡工业公司的文件已经出来了,任命沙正阳为红旗酒厂厂长。

至于说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正在注册,沙正阳为此专门找了陈鹤,请陈鹤帮忙联系了工商局那边,尽快把执照办下来。

乡工业公司那边也把五十八万打到了红旗村的账上,为此久未露面的宁桂才也专门到村里来了一趟,对要用这笔钱来重启酒厂表示了异议。

红旗村支部为此专门召开了支委会,以三票赞成,一票反对,一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决议,其中谢子和投了赞成票,坚定的站在了高氏父子一边,而宁月婵则没有露面,只是托人告知说自己弃权。

东方村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加上镇上的党政会议纪要,这个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放心吧,小沙,生产这边有我和老胡把关,你不需要担心,我就是担心咱们的酒能不能卖出去啊。”董国阳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高达八百度,如同酒瓶底一般,一口汉南话。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董工,胡工,咱们俩就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如何?”此时沙正阳心中哪怕再没底,也得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问题,这边我和老胡都检查了车间、窖池和库房的情况,都没啥大问题,本身也没有停多久,窖池那边一直养着,这边我和老胡都商量了一下,按照你的意见,进行了一些调整,初步按照你的设想,陈酿东方红53度,这是主流的度数,味道最是饱满雄烈,回口余香,精品东方红是48度,一样馥郁醇厚,略带回甜……”

对于酒的专业考究,沙正阳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他也喝过不少酒,好酒孬酒他也能品得出来,但是也顶多就是杀不杀喉,打不打脑壳,喝后口感回不回苦这一类最基本的感受,具体哪种酒该达到那种状态境界,就不是他能分辨得出来的了。

忙了一整天,沙正阳才算是把酒厂的事情告一段落。

工人们都陆续回来了,这年头工作也不好找,尤其是要背井离乡出去找活儿,很多人还是不太愿意,能留在本地熟人熟事的继续干,当然是再好不过,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能如期拿到工资。

在沙正阳和高长松、杨文元的轮番保证下,回来的工人们也算是暂时放下了心,开始正式进入生产状态。

高柏山暂时负责厂里除开生产之外的其他杂务,包括安全、运输等等,有他这个地头蛇在这里,也不虞会有其他问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在开始市场开拓之旅之前,沙正阳还得要把宁月婵的问题解决了。

不解决这个问题,销售这一块始终是问题,哪怕自己的策划构思再是精妙,但无人来执行一样只有坐蜡。

或许日后自己可以考虑招募一些管理人才和销售精英来,但现在还不行,处于起步阶段的东方红酒业还没有这个资格,而且也不适合,现在还需要一个熟悉酒厂情况的角色,只有等到打开局面之后,才能根据情况来考虑。

对于宁月婵,沙正阳通过了解,觉得对方应该是一个很合适的合作伙伴,熟悉厂里情况和销售市场,只不过在营销策略和手段上还是停留在传统的阶段,这一点恰恰是自己最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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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六节 遭遇

沙正阳到机场是还不到四点钟,而从广州过来的航班要五点钟才到。

现在深圳黄田机场还处于调试当中,估计还得要两个月才能正式通航,现在从那边过来,只能到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去乘机。

本来接雷霆这一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沙正阳想要早一些见到自己这个前世中最铁的兄弟,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从东升国际机场到市里边的车不少,沙正阳先从县里到市里,然后转车到东升国际机场,至于回来,那就只有让雷霆这个“香港款爷”包辆出租车了。

镇上有车,而且还有两辆,一辆老式BJ212吉普车,一辆八成新的长安面包车。

不过这两辆车都和沙正阳没关系,长安面包车基本上固定是乡党高官郭业山的座驾,当然孔令东也可以用,但前提是郭业山不用的情况下。

BJ212也是毛病不断,但还勉强能用,孔令东、樊文良用的时间比较多一些,余宽生和其他副镇长用的时间就比较少了。

当然办公室需要用,理论上所有车都能用,只不过没有人会那么不知趣,优先保证领导用车,这是铁律。

在来机场之前,沙正阳和高柏山去了汉都大川玻璃制品厂,这里是红旗酒厂原来的酒瓶定点生产企业,但尚欠对方接近十万元的货款。

这一次红旗酒厂主动把货款送上门,也让大川玻璃制品厂大为惊讶。

要知道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向南渡乡索要过多次欠款,但是都一无所获,甚至已经把这笔欠款打入了死账。

当然,主动还清欠账的目的还是希望大川玻璃制品厂能继续为红旗酒厂设计和生产酒瓶。

收到了欠款,但并不代表大川玻璃制品厂就会感恩戴德,这一点沙正阳是有思想准备的。

不过他也没有指望对方能对红旗酒厂有多么大的优待,他只希望对方能按照自己的意图先行设计出酒瓶外观形象,并拿出样品。

时间不等人,沙正阳越发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够用,营销也需要广告和包装来做后盾,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原来的包装太过寻常,而要配合营销,就必要有一种让人惊艳感觉的设计。

事实上沙正阳很喜欢前世中红花郎陶瓶的设计,那种独特的设计配合了中国红的鲜艳,不但很有讨彩的喜意,也极其耀眼夺目,一下子就把气氛衬托起来。

只不过在目前,东方红酒业还撑不起这样的设计,只有等到日后东方红品牌打响之后再来考虑。

现在,还只能在普通玻璃酒瓶上做一做文章。

沙正阳给大川玻璃制品厂提供的设计理念,就是一斤装的圆筒式酒瓶,基于半斤装的扁形酒瓶,以及125ml的扁形小方瓶。

在沙正阳看来,目前酒厂主推的两种酒也还需要分清缓急。

48度的精品东方红,主打年轻群体,包括刚毕业的学生,刚退伍的军人,以及城市的普通年轻工人和待业青年这几个群体。

这就是沙正阳想要利用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一巡回演唱会打响东方红名声,同时主推的精品东方红的主要受众群体。

和大川玻璃制品厂的谈判进行得很艰难。

这是一家市属国营企业,曾经也为全興酒坊等知名酒企提供酒瓶设计和制作,但是随着知名酒企纷纷建立自己的专门酒瓶生产企业,大川玻璃制品厂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也是目前大川玻璃制品厂之所以连红旗酒厂这样的客户也不愿轻易放弃的主要原因,否则以极盛时期年产最高也不过两千吨的红旗酒厂的表现,这家企业也不可能如此善待。

好说歹说,大川玻璃厂勉强同意了先行为红旗酒厂设计制作出样品酒瓶,至于说后续的订货生产,那还得要等红旗酒厂先行交付一定数量订金之后方才生产了。

对红旗酒厂的不看好不信任也在情理之中的,大川玻璃厂不可能因为红旗酒厂主动偿还了几万块钱的欠款就对红旗酒厂大开绿灯,红旗酒厂之前关门半年也给红旗酒厂的信誉度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这也是一道难题,没钱就这么恼火,哪里都要花钱,但现在还没有打开局面之前,谁也不知道这钱砸进去会不会颗粒无收。

下意识的从裤包里摸出阿诗玛,抽出一支放在嘴上,动作娴熟。

一直到打火机都拿了出来,沙正阳才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又要染上烟瘾了。

克制着那股冲动,沙正阳把烟重新放回烟盒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四处打望了一下,尽可能的分散香烟对自己的吸引力。

一台银灰色的丰田小霸王驶入了候机楼旁边的停车场,伴随着几个人下来,沙正阳的目光凝滞了。

浅米色的连衣裙,腰肢上系了一条俏皮的棕色窄面皮带,对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于沙正阳来说这条皮带太熟悉了,他曾无数次的解开他,以方便自己大快朵颐,而此时与脚下黑色的细带高跟鞋,更把这具身体衬托得亭亭玉立。

偶尔举手抚弄一下飘落在肩头的蓬松乌发,侧首微笑着旁边的青年男子说这话,银铃般的笑声总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久久不愿离开。

沙正阳只觉得自己的胸腔被人狠狠的锤了一下,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那种深刻的窒息感几乎要让他嚎叫起来以便于更顺畅的呼吸。

白菱,真的是白菱!

看得出来她身边的年轻男子和她很谈得来,那个男子比自己都应该还要高一点儿,与正刚差不多,虽然不及正刚壮硕,但身材却更显得修长协调。

一件很时髦的浅灰色梦特娇冰丝T恤,一看就是所谓的资格货,好像在汉都还没有卖吧?

下身一条略显坠性的米白色长裤,黑色的华伦天奴皮鞋,手上拉着的一具这个时代内陆地区还很少见的法国大使拉杆箱,足以说明这个“情敌”的家境富足。

看着几个人沿着停车场的出口向着候机楼而来,站在候机楼大门侧的沙正阳一时间竟然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慌乱。

急急慌慌的主动离开,就像懦弱的本夫撞上了偷情的奸夫**?

又或者貌似淡定的冷然处之?其结果就是内心苦涩,表面上还得要去握手表示祝贺?

要不就是上前去指责对方第三者插足,或者白菱水性杨花?那又能得到什么?

白菱的无奈白眼甚至惶急解释,还是那个家伙的貌似大度的一笑?

真特么搞笑!无论哪个结果都让人腻味。

沙正阳几度提醒过自己要么就彻底放弃这段感情,要么就直接重新拿回这段感情。

可放弃心有不甘,沙正阳觉得可能更多地还是自己内心那种对美好事物的独占欲望在作祟。

在自己心目中白菱太过美好,以至于几乎没有缺点,除了太理性了一点之外,一切都符合自己的审美观。

从样貌到身材、脾性再到床上的体验,沙正阳觉得就天生该属于自己,所以自己无法容忍别的男人亵渎她,但这不符合现实法则,没人什么就该天生属于你一人,起码你还没有占到那个高度。

真正要重新拿回这段感情,沙正阳不确定还会有原来那种感觉和体验了么?如果没有,那岂不是反而在自己心中留下一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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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估计老瑞又得要被喷出翔来了,兄弟们口下留情。

其实觉得有个书友说得好,每个时代的风俗习惯和社会风气都不一样,第一段浓墨重彩甚至已经谈婚论嫁的感情在九十年代初期几乎就等同于结婚了,烙印甚深,而重回到那个时代那个氛围,甚至连身体和感情都重新进入那个时代轨道而只是多了几分记忆的主角,老瑞的理解这些反应和纠葛都是正常的。

老瑞只是想把这一段妥善的处置好,而且女角也应该是会成为日后男主宏图霸业中有一定出场率。请看官们多一些耐心吧,汉化总厂也许在未来主角仕途中会有许多牵扯,尤其是在国企官员和地方官员交换任职成为潮流的那段时期。

第一卷 第七十七节 迎头痛击

沙正阳简直有些后悔自己跑来接雷霆干啥,晚一点儿和雷霆见面又能怎样?

撞上这种事情,无论自己如何应对,心里边都得要腻歪一阵。

沙正阳觉得自己都像是一只受惊的鸵鸟一般,只想把脑袋埋在沙子里,充耳不闻。

有时候沙正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经历了前世二十多年,除开白菱之外,自己也还有过几段感情,两度失败的婚姻,一个孩子,中间甚至还有两三年的非婚同居生活,算一算经历过的女人也有五六个了,算得上多彩多姿了,不应该如此放不下才对。

好像前世中当白菱分别多年之后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惶然不知所措吧?

又或者自己本来就根本没有所谓的前世,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所以这一世自己才会这样感触甚深?那这场梦未免也太过丰富多彩且清晰了一些吧。

一拳重重的击打在沙正阳肩头,沙正阳下意识的就想要爆发反击。

欺人太甚!

夺人所爱,还要来挑衅?!

不,自己好像想多了,看到雷霆讶异的面容,沙正阳估摸着自己此时扭曲的面部表情和几欲爆发的挥拳让对方吃惊不小。

“怎么了,正阳?”看见沙正阳缓和下来的表情,雷霆又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你好像有点儿不对劲?病了?”

“没,没什么。”被雷霆这么一打岔,沙正阳迅速恢复了冷静。

虽然内心依然凄苦黯然,但是起码表面上得要保持一个男人的基本形象,他沙正阳不是那种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角色。

“还说来接我,我出来半天都没找这人,你倒好,在这里来乘凉了。”雷霆埋怨着,“走吧,打个出租车。”

“好,走吧。”沙正阳刚转过身来,雷霆就已经发现了对面的白菱,以及那个年轻男人。

猛地反应过来,雷霆眉毛一掀,然后迅疾扭头:“怎么回事儿?你和白菱分手了?”

“分手一个多月了。”沙正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淡一些,但却瞒不过和他同学多年的雷霆。

“一个月?一个月就另攀高枝?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沙正阳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横刀夺爱你也能忍?”雷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和白菱和平分手,没什么纷争。”沙正阳下意识的又要想摸烟。

“滚你妈蛋!你啥人,我不知道?瞧瞧你这副德行,明明放不下,还要强作欢颜!”

雷霆手撑在拉杆箱的手柄上,目光冷峻,注视着沙正阳,言语如刀,招招入骨。

“你就能眼睁睁看着白菱落入人家怀抱,被别人抱上床?!”

“行了,雷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看见白菱他们一行已经走了过来,沙正阳不得不压低声音,想要结束这无意义的争执。

沙正阳知道雷霆是为自己好,但是感情这种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没错,自己现在是还放不下,但那又如何?

他的思维已经不是二十岁冲动的年龄了,知道这个时候去纠缠,只会适得其反。

白菱啥性格,沙正阳太明白了,她不是一个被柔情或者眼泪抑或其他能左右的人。

她只会跟着她自己的感觉走,否则她也不会在学校里接受自己的感情。

正如她接受自己的时候就说过,也许她和自己不是最合适的,但是她愿意享受这一段最真挚最炽烈最美好的恋情。

当时自己并没在意,现在才明悟过来,白菱当时可能就不认为自己是最好的,或者说最优秀最适合她自己的,但她愿意去尝试一下。

感情不分对错,甘苦唯有自知。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走过来正欲进候机楼的一行人目光投射过来,女孩清丽无俦的面容上笑容微敛,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正阳,这么巧?啊,雷霆,你回来了?”

雷霆和白菱也很熟悉,作为做要好兄弟的女朋友,雷霆前次从香港回来的时候,还专门为白菱带了一瓶法国香水和口红。

他一直认为沙正阳和白菱是郎才女貌,太般配了,甚至也还鼓励过沙正阳先来香港,日后再把白菱也接到香港去,只不过这一切好像陡然间就化为了泡影。

“嗯,刚回来,有点儿事,白菱,不介绍一下?”雷霆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语气也说不出的生硬。

“哦,这是我单位的同事朱澈,蒋志奇。”白菱也是一个相当聪慧的女孩,从雷霆的表情就能悟出一些什么来,不过她也不想多解释:“这位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沙正阳,这是他的朋友雷霆。”

“你好,早就听白菱说过你的名字了,我是朱澈,和白菱是同事,都在汉化总厂工作。”

高个青年眼睛一亮,嘴角浮起一抹惊喜的笑容,丢下手中的拉杆箱,潇洒的踏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主动伸出手来。

沙正阳特腻歪这种场面情形。

简直就和那些蹩脚的戏本小说一样,说些不咸不淡的台词,展示一下各自的“风采”,或者装逼,或者隐忍,来个君子报仇三年不晚,那也太委屈自己重返一遭了,他不打算按照寻常剧本来演。

“你好,看得出来你有些想追白菱?”沙正阳握住对方的手,缓慢加力,面色却是格外平静,“白菱和我分手了,但我还没有放弃。”

感觉到手掌传来的剧痛,原本打算居高临下的展示一下自己的朱澈没想到一上来对方就给自己突兀的来了这一个“迎头痛击”。

但他却不甘示弱,一边硬扛着对方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一边硬着脖子道:“是么?我以为人贵自知,没想到分手后还要对女孩子纠缠不休,你这还算一个男人么?”

“我算不算男人,不是你说了算。”沙正阳轻轻哼了一声,望向白菱的目光却是有些飘忽。

“白菱有不接受我的权力,我也有继续追求她的权力,至于你说的纠缠,你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太狭隘了一点,白菱都没有说我纠缠她,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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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八节 暴击加按地摩擦,惊讶

白菱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她不太喜欢看到眼前这一幕,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插话只会适得其反。

朱澈追求她在厂里不是秘密,她也没有理由恶言相对,而且朱澈这个人平时也并不招人讨厌,除了刚才的表现有点儿失分,但可以理解。

沙正阳那句话说到她心里了,追求女孩子是男孩子的权力,而拒绝或者接受乃至观察则是女孩子的权力。

朱澈是一个很理性的男孩子,不会有多少出格的言行,倒是沙正阳让她有些担心。

但是她从上一次的接触就感觉到似乎沙正阳有了很大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续遭遇自己与他分手和领导调离导致他发配下乡这两件事情的打击使得他变得成熟了许多。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沙正阳应该不会出格,起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这种环境下乱来。

不过白菱小觑了这段感情对沙正阳的影响,或者说此时的沙正阳仍然处于中一种不稳定的状态,积蓄了多年的感情,虽然在忙工作时可以稍许舒缓情绪,但是一旦处于放松状态下,这种莫名的躁动就会涌荡出来。

“嗬,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一个乡下泥腿子干部,你觉得你能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带来什么?只顾自己,那这种爱也未免太浅薄太自私了一些。”

朱澈平素鲜有这种失态的时候,只不过在面对自己为之痴狂的对象前男友,他忍不住幻想这个男人把白菱压在身下欢爱的一幕,这让他难以忍受。

而对方表现出来的桀骜不驯,更是刺激了他。

本身汉化总厂和汉钢这两大省上的直属企业就对银台县里这些干部有些不屑一顾,一直以高人一等的角度来看人,加上朱澈本来就是名牌大学毕业,分到汉化总厂之后又深得领导看重,所以也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的心态。

这几年厂里不少条件颇佳的女孩子都追求过他,甚至也还有一些父母那边的同事介绍对象给他,他都没看上,唯独这白菱一来,就让他心动了。

虽然知道白菱有男朋友,但是他却不肯放弃,始终以一种关系较好的同事兼朋友的身份在白菱身旁出没,就是希望用自己的诚意和优势来打动对方。

“浅薄自私这个词来形容相互之间共同的感情,似乎只能说明你本人的苍白乏味了。”沙正阳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语气里充满了嘲弄。

“爱情是相互的欣赏、吸引带来的共鸣,动辄以给对方带来什么为由,实则是以炫耀物质上的优越来体现自我,除了证明你自己的浅薄,我真的看不出还有什么。”

雷霆忍不住击掌赞叹,不愧是中文系的辩论高手,一句话深入骨髓,“说得好!”

原本白皙的面颊一下子就潮红起来,朱澈也没想到对方言辞如此犀利,直截了当的捅穿了自己内心的那点儿优越感。

他很清楚白菱并不是那种很物质的女孩子,如果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落下这种印象,那可就糟透了。

“丢开客观现实的感情更是空中楼阁,我不认为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改善自己条件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那种动辄以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貌似清高来掩饰自己的碌碌无为和得过且过,那才是对自己对家庭的不负责任。”

稍微梳理了一下,朱澈就反应了过来,展开反击。

“请不要混淆感情和志向两者的本质不同,你无外乎就是觉得我好像下了乡,变成了所谓的乡下泥腿子就丧失了追求白菱的资格,而你好像在汉化总厂里颇得领导信任就可以高人一等俯瞰别人了么?”

沙正阳嘴角浮动着那种令人想要打人的轻蔑神色,看得朱澈牙根发痒。

“如果说你把一个女孩子的感情想得这么浅薄,我不得不说,不仅是白菱,恐怕是其他稍微自尊自爱一些的女孩子,你都很难入她们的法眼,真的。”

沙正阳一副循循善诱的劝导模样,表演得十分到位,雷霆在一旁简直都想要拍案叫绝。

“你太过于迷恋那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了,嗯,比如你的家境,我估计不错,嗯,你的名牌大学学历,还有貌似金玉其外的外表,还有颇得领导青睐的自我陶醉,好像这一切装点在你身上,那就可以在女孩子的感情上无往而不利了,我得要告诉你,恐怕你会大失所望了。”

白菱看着二人的表演,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内心却也无比惊讶。

沙正阳和她交往了两年,她对沙正阳不可谓不了解。

之所以分手,很大程度的确如朱澈所言,沙正阳的不求上进得过且过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沙正阳对自己未来的事业没有任何规划,就像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一般沉醉在了感情之中,哪怕自己或明或暗的提醒过他,他也一样置若罔闻。

虽然他对自己的感情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样的生活,或者说这样的未来,不是白菱想要的,这也是白菱为什么会毅然选择和沙正阳分手的原因,甚至连沙正阳自己也清楚自己为什么和他分手。

如果说沙正阳从此振作起来,白菱内心未尝没有重新考虑这段感情的意愿,毕竟沙正阳是她真正的第一段感情,作为女孩子最珍贵的第一次她也给了对方。

今天她看到的沙正阳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面对朱澈,表现得格外的放松而且具有攻击性,针锋相对的言辞犀利得让对方张口结舌,要知道朱澈的能言善辩可是在厂里小有名气的,却被沙正阳按在地面摩擦。

看见朱澈青筋暴绽的颈项,白菱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她也不希望看到沙正阳和朱澈成为仇人,毕竟她和沙正阳已经断了,而朱澈根本未入她眼,两人本该是毫无瓜葛的。

“正阳!”白菱上前一步,目光涔涔,清淡如水,“朱澈忙着要赶飞机。”

没有多余的话语,但却让沙正阳外放的气势为之一敛,“你来送他?”

“这不重要。”白菱淡淡的道:“走吧。”

一句“走吧”,既像是在说朱澈,也像是在说沙正阳,而她这率先离开。

朱澈狠狠的扫了一眼沙正阳,悻悻的紧跟着白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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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九节 挚友

沙正阳脸色阴沉下来,猛力的一挥手。

这个时候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青年才悄然发声道:“其实我和白菱是到市里办事,朱澈要到机场,厂里就顺带派了这一辆车。”

言简意赅,一下子就释去了所有疑惑,沙正阳把目光落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同龄人脸上,“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

“没事儿,不过白菱的确是咱们厂里最值得大家追求的对象,嗯,不仅仅是朱澈喔。”对方也很爽快,面色黝黑,但笑起来却有一口很漂亮的白牙,“我也是有了对象,不然也会去争一争,哪怕没多少机会,但起码也算是努力过吧。”

沙正阳和雷霆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家伙挺有意思,沙正阳郑重其事的伸出手:“沙正阳,白菱的前男友,嗯,虽然分手,但是还有点儿心有不甘。”

“蒋志奇,我在汉化总厂财务部工作,和白菱是同事。”对方也很爽快的伸出手来和沙正阳握在一起。

沙正阳从蒋志奇的态度就能感觉得出来,或许朱澈在厂领导那边很受器重,但是人缘关系未必有多好,这是一个好现象。

等到把朱澈送到了通道前然后回来的白菱与蒋志奇汇合时,沙正阳与雷霆已经离开了。

这种情形下,白菱肯定会招呼二人一起搭车回去,沙正阳不介意搭便车,但觉得在这种情形下坐在一起,反而大家都不自在,所以干脆选择了离开。

有雷霆这个香港来的“款爷”做后盾,打个出租车回银台也不在话下。

“深圳那边怎么样?”沙正阳对深圳的情况很关注。

“也不知道你为啥对那边感兴趣,你想炒股?香港股交所可比这边热闹得多。”雷霆对沙正阳要他专门去一趟深圳证交所颇为不解,“冷清清的,基本上没啥交易,而且一直跌跌不休,好像从试营业开始就一直跌,这种股市完全没存在必要。”

“凌子,你应该知道,既然国家专门把证交所设在了深圳这个特区,肯定不会就是让这个交易所每天吹冷风的。”雷霆的见闻印证了沙正阳脑海中那点儿残存的记忆。

他只记得为了挽救深圳股市,深交所应该要出台救市手段,但具体什么时间,他没太大印象了,但现在肯定是已经跌倒了谷地了,入市的话,无论如都可以小赚一笔。

当然对沙正阳来说小赚都不可能,原因很简单,没钱,他也不可能把酒厂那点儿流动资金拿去押这一宝,不值得,但对雷霆来说,却算是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政府要救市?”雷霆皱起眉头,“这才刚开张不久,就要救市,那这股市完全失去了它的本身功能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靠政府救市,还不如让政府直接来接管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国内也是摸着石头过河,都还处于尝试阶段,股市对广大老百姓还是一个陌生事物,需要一个过程来引导,随着股市的扩容,规模不断扩大,老百姓逐渐认识熟悉并接受这其中的风险,才会逐渐成熟起来。”沙正阳耐心的解释,“在这个过程中,政府适度的引导也是必要的。”

“你这个观点违背了市场规律。”雷霆摇头,但随即又道:“但在国内却很有可能,不给老百姓一点儿希望,怎么能把储蓄的资金吸引到股市上去呢?嗯,不过,这中间的风险太大,谁能知道政府什么时候救市,谁又知道涨到什么时候才是高点?”

见雷霆接受了自己这个观点,沙正阳也就不再多说了,风险自担,他只是给雷霆提一个醒而已,雷霆本来就是学金融的,自然明白其中风险和操作模式。

从东升国际机场到银台,先走国道203,然后在在滩河镇拐上省道206,四十九公里,一般说来要一小时二十分钟,但出租车跑得很快,只用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就到了。

在出租车上沙正阳没提买车的事情,一直到汉钢门口下了车,沙正阳才和雷霆找了家小饭馆一边吃饭一边谈起事情。

“既然是处理车,那倒是没啥,有人竞争也不怕,咱们也不是没关系,也就是求个公平而已。”雷霆对这种事情没太大兴趣,倒是觉得沙正阳怎么琢磨起这种事情来了,“汉钢的大货车基本上都是超载运货的,矿石、钢材或者煤炭,磨损不小,你买这种车有多大价值?”

“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也想买新车啊,买得起么?一台货车动辄十几万,谁受得了?”沙正阳没好气的道:“这些处理车虽然磨损大,在汉钢这些国营企业里边可能会觉得修理费太大,不划算,但是你也清楚,这里边猫腻多了去,但真正落到私人手里,精打细算,好生保养,再用上两三年根本不在话下。”

“你这是打算挖社会主义墙角啊。”雷霆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花生米嚼在嘴里格外香,“还是回来好,这味道,在那边根本想都别想。”

“那你还去?”沙正阳没好气的道:“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别人都眼红的眼睛珠子都发紫了,你还在这儿说这种话,不是想招人骂么?”

“哼,资本主义的坏你们感受不到,就说我在我那个亲戚的公司里,不也一样累死累活?当然,在收入上,的确要比内地强太多了,这是发展的差距。”雷霆又用勺子舀上一勺麻婆豆腐直接浇在自家的饭上,美美的就着饭吃了一大口,这才又道:“那边人情淡薄如纸,但却很讲法律和规定,和我们这边的企业不一样,各种制度规章约束性很强,不讲人情,只讲规矩,你很难钻空子。”

“这就是差距,生产效率也往往就是从这方面体现出来的。”沙正阳顺口应道:“没有足够的奖励和惩罚体系来刺激,或者说有缺难以真正兑现,自然大家都没有动力了,以这处理货车为例,如果说包给个人,人家自然精心保养,无论是装运还是保养都会精打细算,自然损耗就小,可在汉钢厂里,谁会在意这个?”

雷霆沉默不语,只顾着吃饭,一直到吃饭完之后才道:“正阳,我总觉得你既然走了政道,除非你想下海,那么还是得把格局放大一点儿,这买旧车搞运输这种事情,好像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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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节 日常

太Low了?沙正阳差点儿就接上话了,不过他能理解雷霆对自己的关心。

“放心吧,凌子,我对我自己有规划,这个买车搞运输,主要是为了我弟弟和他几个狐朋狗友找点儿事情做,免得他们闲极无聊惹事儿,算是找个笼头把他们给套住吧,而且我也不认为运输这一行就没前途,或许现在见不出,但是随着经济发展,物流运输行业的前景可期。”

“得了,就买辆破车当个体户,你一下子就上升到了物流运输行业的发展前景这个高度来了,省省吧,你千万别说下一步你弟弟就要变成第二个包玉刚或者董兆云了。”

雷霆虽然去香港时间不长,但是对香港的传奇人物们却是知之甚详。

我能说王卫这会儿连业都还没有开始创么?可二十多年后,他的财富却早就超过了董、包两家的总和了。

沙正阳翻了个白眼,没理睬雷霆的调侃。

“我没说只买一辆,也可能是两辆,也可能是三辆四辆,要看车况和价格划算不划算。”沙正阳还是补充道:“当然,就算是买上三五辆这种濒临报废的破车,也花不了几万块钱,在你雷大财主面前也只是一个土鳖,所以我也不废话了,你到时候帮忙说一说,给个机会就行,咱们不求照顾多少。”

“行了,知道了。”雷霆点头,“我回去和我舅说一说,估计问题不大,到时候给你扯回票。”

对于沙正阳来说,赚钱更像是一个尝试性的过程,这并不重要,他更想试探性给自己寻找一些挑战难度的活儿。

比如帮助一些值得帮助的人走得更好,走得更高,又或者让一些人善有善报,这是他想做的事情。

当然,还有他该做的事情,那些目标太过于远大了一些,需要在达到一定基础之上,才有可能实现,他还需要积累。

做有些事情,身处体制内会更容易,也更能发挥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沙正阳愿意留在体制内的缘故,他认为自己可以在体制内做得更好,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

每天早晨沙正阳依然保持着八点十分之前到达办公室,仍然坚持去打开水和打扫办公室清洁。

与食堂马鸭子的晨间谈话都成了沙正阳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两支烟,几句闲话,就能打开话匣子,然后头一天乡政府大院里的大事儿小事儿他就能基本上了如指掌。

沙正阳并不打算干什么,但是毕竟他还是镇政府里的一员,虽然现在主要工作就是专题活动和酒厂的经营,但是前世中在各级机关里浸淫了数十年的他,深知要随时掌握内部信息的重要性。

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消息就能给你带来很多想不到的东西,自己来镇上时间太短,所以必须要有一条相对稳定可靠的消息渠道来源。

马鸭子很自觉地承担起了这个任务。

当然,沙正阳在办公室里的关系也处得不差,每天提前来打开水和打扫卫生为他赢得了谦虚懂事的好名声。

连郭业山都惊讶于以沙正阳这般情商,怎么会在县府办里呆不下去?

这朱伟忠得有多么容不得人才会连沙正阳都容不下。

一万多字的材料还是很花了沙正阳一番心思,虽然这种材料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你总得要一字一句写出来。

在全乡只有一台老式电脑的情况下,你得全靠手写,然后修改完毕之后才能去让打字员来给你一字一句的敲出来,然后再修改,再重复过程,直到定稿之后才打出来交给领导审阅。

“不错,小沙,郭书记一直在说你的文字功底强,名不虚传啊。”樊文良花了二十分钟细细的把材料看了一遍,非常满意,通篇文章主次得当,有典型事例,有归纳总结,有展望,写得相当好。

樊文良也是老文字出身的,他是本乡本土南渡人,老家在东方村,在部队当过文书,回来后到镇上,担任过党政办主任和副乡长,后来才升任党委副书记。

他年龄和孔令东差不多,都是四十出头,正当壮年,如果郭业山真的要走而孔令东要接任书记的话,他接任镇长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他对红旗酒厂的事情也很关心,很希望红旗酒厂能干起来。

沙正阳也是和他接触过几次之后,才慢慢赢得了对方的认同,当然樊文良始终还是有些担心沙正阳年龄太轻,经验不足,最后把一桩好事给搞砸了,所以也经常来询问红旗酒厂的事情。

“樊书记,还要请你指点才对,你是咱们党政办的老主任,连简主任都很佩服你,要我多向您汇报请教。”

沙正阳在樊文良面前也很谦虚,在上次会议上,樊文良虽然态度很含蓄,但是实质上也是支持自己的,沙正阳当然清楚谁是自己的支持者。

“嗯,这专题活动虽然重要,但我感觉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不难,酒厂的事情才是大事,小沙,我问过杨文元,他对你也是交口称赞,你可别辜负了东方村和红旗村两个村老百姓对你的期望。”樊文良抹了一把额际的汗水。

“两个村在酒厂干活儿的人不少,也算是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能挣几个辛苦钱,也免得出去打工辛苦不说,还照顾不了家里,所以我是一直支持酒厂重开的,但关键在于你得能让酒厂运转起走才行,别酿出来的酒越多,货也压的越多,卖出去亏得越多,那当然不行。”

“樊书记,您不用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沙正阳知道多半这位樊书记又要来唠叨几句了,他也明白对方的担心,但是说再多也没意义,得把这局面打开才行。

“现在我说再多您也不信,还得要看实在的,酒厂现在的确很难,光靠工业公司拨给我们那五十多万块,除了要支付部分工资和粮食款外,还要重新制作新的酒瓶以及新包装,还有下一步的宣传,花费很大,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骑虎难下啊。”

“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装穷叫苦了,郭书记都帮不了你,我还能帮你什么?”樊文良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说点儿让人高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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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一节 解铃还须系铃人

“嘿嘿,樊书记,还真不能,对了,樊书记,听说信用联社的林主任是你的战友?”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你打他的主意?我告诉你,没抵押,谁去说都不行,别指望。”樊文良把冬瓜一样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谁说我们没抵押?当然有,只是可能我们在和信用社对抵押物的认知上有差异,这就需要您来帮我们弥合一下了。”

沙正阳打蛇顺杆上,“就这么说定了,您看能不能出面帮我们请一下林主任,一起吃顿饭,这事儿关乎到我们酒厂的生死存亡呢。”

“你这会儿知道关系生死存亡了,会上的时候你不是把胸膛拍得当当响么?”

樊文良觉得这家伙简直比工业公司下边几家企业的负责人还难缠,纯粹就是沉浮社会多年的老油子了,哪里像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

难道说给县长当秘书半年,就能学到这么多东西?

“两码子事儿,搞企业,尤其是像酒厂这种没太多技术含量的企业,其中很重要一条就是人脉关系,我就除了勤快一点儿,其他也没啥,郭书记和您把这副重担交到我身上,我义无反顾,您不支持我一把,这没搞起来,也是丢郭书记和您,的脸,都南渡乡党委政府的脸不是?”沙正阳很坦然。

“丢脸是小事,搞不起来,这几十万打了水漂那才是大事。”樊文良告诫道:“你说的这事儿我可以帮你联系,但具体如何说服人家,我可帮不上忙。”

“放心,林主任那边肯定是我们来做工作,您只需要敲敲边鼓就行了。”沙正阳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您看啥时候……?”

“就星期三晚上吧,我先打电话和他联系,说好了我通知你。”樊文良想了一想才点头道。

这个时代的贷款还并不像一二十年后那样讲求风控和不良率,像信用社这样的以农村市场为主的准金融机构,其实在寻找合适信贷用户上也并不容易。

乡镇企业素来是信用社的主打客户,但是它却面临着各乡镇合金会的竞争,合金会在条件上会放得更宽,当然风险也更大。

南渡镇合金会经营状况不是很好,而红旗酒厂从最早就是以信用社作为合作方,所以这一次沙正阳也希望通过说服信用社方面来给予贷款。

要知道红旗酒厂真的倒了,损失最大的还是信用社,厂房和设备对信用社来说价值不大,如果要进行拍卖处置,估计起码损失会超过百分之七十。

所以从这个心理角度来分析信用社方面,他们应当不愿意看到红旗酒厂倒下,只要能给他们一个认可的东西,沙正阳觉得这笔贷款是可以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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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还须系铃人?”沙正阳挠着脑袋,苦笑着道:“我怎么就成了系铃人了?我系了什么铃?之前我可是连宁主任面都没见过啊。”

“没见过不代表你没系铃,红旗酒厂现在既然由你来掌舵,那这铃就得要你去解。”

高柏山摊了摊手,站在村委会门口。

“我和田静都去了,可我嘴巴没你那么会说,反而被月婵姐给呛得哑口无言,还得你自己去。”

“是啊,小沙,你就去一趟吧,月婵人性格是急躁了一些,不过她就是直性子人,你要把她说通了,那就啥都好办。”

谢子和也出来帮腔,酒厂如果能重启,他儿子媳妇也就不用出去打工了,孩子也能跟着父母,这是他最希望的。

“我试试吧,可我总觉得宁主任对我成见太深了。”沙正阳也知道这是绕不过去的坎儿,而且还得要越快越好。

这边和信用社的贷款事宜要马上展开,另一边就是要立即把销售摊子搭起来,先以清欠收款为主要工作,把原来的老市场渠道梳理一遍,才谈得上下一步的铺开,而这离不开情况最熟悉的宁月婵。

“呃,正阳,我觉得最好你自己一个人去,我呢,不陪你,我觉得你说的月婵姐对你有成见可能还真有点儿,但这种成见并不在于你,嗯,两个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这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高柏山摸了摸自己脑袋。

“月婵姐这个人喜欢把话挑明,而且她如果认为你说得对,那么绝对不会不承认,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把你的那些想法构思提出来,应该没问题,她不是那种输了还不肯承认的人。”

沙正阳看了一眼高柏山,确定对方不是在说笑,想了一想,这大白天去,想必也没有人会说啥闲话。

高柏山的话也有些道理,有时候两个人沟通比有其他人在场更合适一些,免得说过了下不了台。

“那行,对了,柏山,大川玻璃制品厂那边,你得要去盯着一下,样品一出来,我们就要见到,另外包装的事情,你也得多操心,董工和胡工那边都忙着生产,剩下的事情就得要我们自己撑起来。”

想到这里沙正阳就觉得头疼。

手里事情太多了,新的口味,肯定要有新的酒瓶和包装,另外要想把东方红这个品牌一炮打响,在广告宣传上就得力度要大,而且还要遍地开花,重点突出。

现在的消费者还没有经过那个洗脑式的广告营销时代,对广告的抵抗力还比较差,这也正是沙正阳最大的倚仗。

他有无数种广告营销的方式策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这个底气来把红旗酒厂搞起来。

看见对方冷冷的把搪瓷茶盅放在面前的板凳上,沙正阳忍不住咧了咧嘴。

还好,虽然态度冷淡,但是起码的礼节还是保持了,这证明对方并非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这是好现象。

“宁主任,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是来邀请你重返酒厂,销售这一块你最熟悉,所以酒厂真的离不开你,……”

“打住,酒厂离不开我?我没那本事,我在酒厂拼死拼活干,酒厂一样要关门,你记得你也说酒厂销售存在很大问题么?这不就是我的责任?”

宁月婵毫不客气的制止了对方的话头,“既然是我的责任和原因,你还来请我干啥?是要重蹈覆辙么?”

“宁主任此言差矣,酒厂产销都有问题,销售问题更大,但这是营销战略出了问题,和销售本身关系不大。”

沙正阳知道不把这个心结解开,对方恐怕也是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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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二节 随风潜入夜

“营销战略是酒厂决策层来制定,销售只是执行,当然不是说销售没有一点责任,销售应该根据自己对市场的调查分析像厂里提出合理建议,但归根结底制定营销战略是企业决策层的问题。”

沙正阳开始抽丝剥茧。

“而在此之前,我感觉酒厂好像并不存在什么决策层,就是原来的厂长加上董工和财务上的几个人,以及乡工业公司的领导,就算是决策层了,但这个决策层恐怕很难发挥真正实质性的决策作用。”

沙正阳客观精准的分析击中了宁月婵内心深处最痒处。

作为销售科副科长,宁月婵没少向厂里主要领导提过建议。

最后这一任厂长王炳全是乡工业公司副经理兼任,销售科长是副厂长廖阳兼任,这两人都是来自乡工业公司,平时在工作中就是颐指气使,听不进人言。

更为可恼的是这两人都对自己有垂涎之意,所以宁月婵不得不对这两人保持距离,这也让这二人十分恼火。

好在宁月婵脾气火爆,而高家和宁家也是本村大姓,这二人在几番纠缠未能得手之后,也只能悻悻而归。

但对宁月婵自然也就没有了好脸色,宁月婵的建议更是不可能接受。

当初宁月婵就提出过要根据市场情况,有重点的倾斜,尤其对一些市场情况较好的市县要加大力度,可以选择性的放弃一些市场效果不佳、信誉不好的渠道。

但是这些建议都没有得到王炳全和廖阳的认可。

其结果就是酒厂遍地开花,在全省七八个地市都全面铺货,而效果却不尽人意。

一些本来市场效果不错的市县,也因为后续跟进不力,逐渐萎靡下来,最终就是只能资金链断裂关门。

酒厂关门,王炳全拍拍屁股回乡工业公司继续当他的副经理,而廖阳也调到塑料厂去当副厂长,对二人前途没有任何影响。

只是就苦了这些在厂里上班的工人,拿不到工资,还得要另寻出路,所以宁月婵对镇上来人没半点好感。

再加上沙正阳也生得一表人才,和她前夫的形象很有些相似,所以这更增添了宁月婵的恶感。

要仔细说起来,宁月婵才觉得自己好像和对方并没有什么仇怨,就算是那一晚的事情那也纯粹是意外,或者说自己责任要大一些。

一下子狠踩了对方一脚不说,还把别人撞下楼梯摔得七荤八素,那种情形下对方慌乱中做出什么动作都很正常,更何况最后还是自己压在了对方身上。

这会儿沙正阳主动上门,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几句话直接击中自己内心深处的痒处,顿时就让宁月婵对沙正阳的观感发生了逆转。

“营销战略?”虽然几度听到沙正阳提及这个营销战略,让宁月婵也很是好奇这个听起来有些高大上的词语究竟是一个什么含义。

这会儿只有两个人在场,再想到对方本身就是重点大学毕业生,所以宁月婵也就沉吟着问道:“你所说的营销战略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

“呃,营销战略就是指一个企业围绕着自己的产品,有针对性的制定的一套综合性的销售推广策略,这既包括总体战略,也包括一些营销战术,或者说营销手段。”

沙正阳知道自己这么解释,对方肯定还是不太明白,别说她一个小酒厂的销售,就算是一些大型企业搞这一行的,要说起这个营销战略一样似是而非。

“简而言之,就是制定一套最适合的计划,来将产品以最好的价格,最快的速度卖出去,并且还能让产品获得很好的反响,打响知名度,最后实现最快速度的回款,如果能做到这几点,那么这就是一套很好的营销战略。”

沙正阳浅显易懂的解释终于让宁月婵明白了,就是把货价钱卖得好,而且受欢迎,还能回款快。

“如果指定一套你所说的营销战略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这套营销战略岂不是无往不利?”宁月婵意似不信,如果真有这样的营销战略,岂不是能打遍天下?

“宁主任,营销战略一是需要根据产品和市场情况来定,二是需要随时调整,并非一成不变,三也得要讲求一些机缘,市场瞬息万变,再好的营销战略,如果生不逢时,也一样没戏。”

沙正阳大笑起来,“从来没有包打天下的战略,此一时彼一时,要因时而动,这个时段适用的战略,在下一个时段也许就是毒药了。”

被沙正阳的大笑笑得有些脸红,宁月婵有些羞恼,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就算是自己问了一个不合适的问题,也不至于这么狂放吧,简直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面子。

沙正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也会遭来对方的这般吐糟,在他看来现在谈得正入佳境,大家都应该很放松才对。

见宁月婵不语,沙正阳还没有意识到,继续道:“所以现在红旗酒厂就需要一套适合的营销战略来打开局面,……”

“那既然你都胸有成竹了,还用得着上门来找我?”宁月婵不忿的冷冷道。

沙正阳楞了一下,怎么气温又变了?他刚才还感觉正入佳境呢,怎么这会儿又变得高冷起来?

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变化,沙正阳不敢再放肆,稍微收敛了一些,满脸诚挚的道:“宁主任,再好的战略,也需要具有执行力的人来推进,对红旗酒厂各方面情况都最了解的非宁主任你莫属,而且我也能感受到你对酒厂很有感情,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回到酒厂,我们一起为重新复兴红旗酒厂而努力。”

宁月婵妙目在沙正阳的脸上掠过,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否则也不会在被自己冷言挤兑拒绝之后还请高柏山登门来邀请自己,现在更是亲自上门来,这些镇上的干部啥时候对自己这种村里干部如此看重了?只是……

见宁月婵似乎还有些犹豫,沙正阳觉得需要再燃一把火,给对方增添一些信心,“宁主任,不如我先大略介绍一下我的想法,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初步可行,那我们一起来研究商量,怎么样?”

宁月婵终于点头了,这等情况下,再是拒绝,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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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三节 润物细无声

沙正阳耐心的从设计的新品定位开始谈起。

谈到了精品东方红的定位人群,谈到了谋划的通过老崔“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造势,谈到了广告海报,谈到了与公安机关共同合作的公益性兼商业的广。

到最后谈到了下一步陈酿东方红的推出,盘中盘策略的运用,谈到了打通特定群体比如军队的计划。

不得不说,沙正阳的口才极佳,几十年的仕途锤炼凝聚在现在这个极具激情的营销方略上,精炼犀利,一下子就把宁月婵击垮了。

可以说这个超越了时代的营销之术让宁月婵几乎要脑洞大开。

原来广告和营销还可以这样做,虽然她也不确定这样做的效果究竟会有多好,但是直觉告诉她,这绝对可以一炮而红。

这一番话谈下来足足有两个小时。

一旦陷进去,宁月婵就彻底抛开了先前的矜持,她本来就是一个性格豪放洒脱的女子,既然已经被对方说服,自然就要把情况搞个通透。

“老崔的摇滚我知道一点儿,86年我也刚从学校出来两年,《一无所有》老崔的确唱绝了,听说大学生特喜欢他的歌,可惜我没能考上大学。”

宁月婵目光里多了一些怅惘。

她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后来再复读了一年,也还是差一点儿,不得已才回家,家里也不可能支撑她一个女孩子再读下去,如果自己也能考上大学,哪怕是一个师专,也许……

“嗯,去年老崔来汉都的演唱会,全城轰动,风靡一时,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机会,我们定位的这种小瓶装精品东方红,主打二两五和半斤装的,就是冲着这个年轻群体去的。”

沙正阳抚摸着下颌,“如果我的计划能成功,那么老崔的演唱会开到哪里,我们的销售就可以跟到哪里。”

“你觉得一个演唱会就能把这个酒做红?”宁月婵蹙起眉头,“我觉得你可能太乐观了一些,我承认老崔很有号召力和影响力,但是要让大家接受这个酒,好像就这么一场演唱会,还是太单薄了一些。”

“嗯,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还需要前期的一些造势,想要把气氛酝酿起来,让大家知道东方红这个酒,然后最后再借助老崔的演唱会来点燃最后一把火,把市场烧起来。”

宁月婵的判断能力不差,能看到问题,沙正阳越来越觉得宁月婵是一个难得好助手。

“怎么造势酝酿?”宁月婵精神也是一振,她也同样越来越看好眼前这个家伙。

“我考虑的是比如老崔在十月会到长沙有几场演唱会,如果我们谈好,可以提前一个月两个月到长沙酝酿市场,比如海报宣传,又比如采取抽奖,在每一瓶东方红酒附送一张抽奖券,如果中奖,可送一张崔健的演唱会门票,……”

这些方案沙正阳已经想了许久了,具体的细节还需要认真推敲,但是大的草案已经出来了。

像这种抽奖券,今年健力宝已经在搞了,当然健力宝财大气粗,人家是搞抽奖奖百万现金,自己当然不可能搞那种,但就着这一轮送一送老崔演唱会的门票还是可以搞一搞的,起码可以在青年人群中搞一个宣传噱头。

这既能帮助老崔巩固人气,扩大影响力,同样也解释宣传了东方红酒。

宁月婵眼睛也是一亮,有奖销售?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来得及么?如果是十月演唱会,起码九月初就得要把货铺出去,否则根本就来不及。”

“还有一个月时间,我给大川玻璃厂那边定的时间,就是这个星期就要把样品拿出来,一旦敲定,马上生产,我们不求一下子就要铺多少货,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一个宣传噱头,哪怕这一役咱们能在长沙卖出去三五千件酒,品牌名声至少打出去了,剩下的就是该如何扩大影响力,巩固市场了。”

沙正阳算过,时间的确很紧,只有两个多月时间。

按照半斤装精品东方红一件十二瓶,125ml的精品东方红一件二十四瓶计,五千件也不过十五吨酒,对于偌大一个长沙乃至长沙附近市县市场来说,的确微不足道。

当然前提是你得打开市场,否则别说五千件,就是五百件你也未必能卖得掉。

“那后续你准备怎么来巩固开拓市场?”宁月婵仍然不肯罢休,要追问到底。

“电视广告和报纸广告,以及来一个‘敬领袖故乡,品东方红酒’的活动,当然这一块可能要稍缓,因为我们会主打陈酿东方红,在品牌度具备一定之后,就必要考虑向中高端和超高端品牌来发展了,……”

沙正阳知道这一战不好打,但是却不能不打。

现在还处于白酒行业的莽荒时代,如无意外,两年后酒鬼酒就要开始崛起,虽然说在香型上与东方红不一样,但是白酒市场就那么大,你占得多,别人自然就占得少。

而且三湘还是别人的主场,所以他必须要抓住现在三湘市场上还没有一家像样的名酒时打开市场。

宁月婵终于折服了。

虽然她内心很不愿意,但是她还是得承认,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一个在白酒行业营销上有着超乎寻常的想象力的天才。

她简直想不出这些构思是如何从这个家伙脑袋里冒出来的,就因为她在全興酒坊里干过一段时间营销?如果真的是有这般本事,那全興酒坊为何却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营销方式?

看着宁月婵那狐疑而又震惊的目光,沙正阳的感觉简直就是比喝了冰镇汽水还爽。

这样一个个性火辣且桀骜不驯的漂亮女人最终还是被自己给折服了,这种心灵上的“征服”感,其实和肉体上的征服感并无二致。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宁月婵包裹着那浑圆肥臀的米色长裤似乎有些略透光,葫芦形的身材下,腰间隐隐透出一抹暗红色来。

上身那硕大的一双豪乳却是被一件白衬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是白色衬衣的缺点也一样,那就是透色,暗红色的文胸若隐若现,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火焰,总是不经意的勾动着沙正阳的目光。

宁月婵完全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沙正阳早已经魂飞天外了。

她还在细细咀嚼着沙正阳刚才所说的种种,这一个多小时从沙正阳嘴里冒出来的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以至于她在起身弯腰提暖瓶为沙正阳倒水时都有些走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衬衣上端那颗纽扣竟然被挣开了,而那一抹幽深的沟壑,两团几乎要从暗红色文胸里挣脱出来的白腻,几乎要把沙正阳弄得血溅当场。

一月不知肉味的沙正阳这才意识到这具身体还是自己二十二岁的身体,一样充斥着海量的荷尔蒙和多巴胺,这无关自控能力,而是天然的欲望。

下意识的交换了两腿,调整了一下身体某个部位,避免自己出丑,沙正阳接过宁月婵递过来的搪瓷茶盅喝了一大口,烫得他差点儿把茶杯丢了。

宁月婵也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作出这么蠢的事情,才给你舔满开水,你也不知道凉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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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四节 小目标们

沙正阳离开的时候都还有些心神不宁,宁月婵答应了回归酒厂并承担起销售重任。

这本来是一件盼望已久的好事,但沙正阳有一种直觉,似乎宁月婵的回归酒厂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一些变化,他不确定这是好还是坏,但宁月婵的确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对象,也许日后酒厂红火起来之后自己可以交棒与对方而脱身。

一觉醒来,裤子湿了,沙正阳有些无奈的去冲了一个澡,换了内裤。

年轻真好,哪怕稍有刺激诱惑,都能让自己立马意识到自己才二十二岁,心理上的成熟却丝毫影响不了身体上的旺盛精力,精满自溢这句话沙正阳深刻体会到了。

和白菱同居的期间自然无需考虑,在白菱离开这段时间里,沙正阳几乎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每天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处于满负荷状态下,根本无暇多考虑其他,但是一旦神经松弛下来,再加上外部的一些诱惑,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种种自然也就生根发芽了。

梦中那那具胴体究竟是谁的沙正阳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有人说如果梦醒了保持一动不动就能回忆起梦境中的一切,而一动,那么梦里的一切就会碎片化只剩下点点滴滴。

沙正阳梦中的点点滴滴就有些分不清了。

丰乳肥臀似乎有点儿像是宁月婵的身段,但那张俏靥却又似乎是白菱,在最后那一刻的爆发时,那张嘴娇吟的丰润红唇旁似乎又有那一颗美人痣,这让沙正阳都有些糊涂了。

无论如何,宁月婵这个出现在自己身畔的尤物似乎有取代白菱的迹象,这让沙正阳既感到讶异,又有些难堪。

都说男人就真的是感性动物,好像自己也不例外,短短两次接触,就让自己有了某种旖念,这似乎有些不太妙。

看了看表,双狮表总能勾起自己对白菱的怀念,但是这种感觉似乎正在淡化,沙正阳自己都能清晰的觉察到。

重返这个时代已经三个多星期了,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挺满足的,满足来源于充实,三个星期时间,自己做了不少事情,当然,距离做成还远。

小目标之一,冯子材的“文豪之路”正在大步向前,这个家伙几乎是夜以继日,极其旺盛的精力加上打开了文思泉眼的他甚至一天半夜能写一万五千字!

沙正阳估摸着二十多年之后那些网文快手也就这个手速吧,现在冯子材已经提前达到了,现在新书已经完成了接近二十五万字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够牛。

小目标之二,沙正刚和蓝海的物流大亨之路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从雷霆那边得到的消息,汉钢的确要处理一批濒临报废的旧车,数量还比较大,可能会超过十辆,包括老解放、东风和黄河等牌子,车龄大多在五年以上。

由于汉钢车队车辆的使用频率超高,行驶里程大多在二十万公里以上,车况都不是很好,所以雷霆给沙正阳的建议还是慎重行事,别买回去车还没上路,就是一大堆的修理费。

对这一点沙正阳早有心理准备。

哪怕是国企也不可能把车况不错的车拿来处理,既然是处理,肯定是车况不佳甚至濒于淘汰的车辆,但国产货车都这个情况,修修补补又能熬上几年。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已经通过蓝海的父亲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蓝天航的师傅宋福才已经退休,现在在家闲着,他本人就是开老解放出身的,后来在汉化总厂车队专门负责修理,对老解放、东风这些车型了如指掌,这老师傅就是脾气火烈了一点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否则早就被厂里返聘回去了,如果把他请到,这些问题可以解决许多。

沙正阳还没有和蓝天航正式见面详谈,但是蓝海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把这事儿给自己父亲说了,开始也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一直到蓝海说这是沙正阳的建议和构想,蓝天航才稍稍改变态度。

运输行业现在还谈不上多景气,但随着经济的发展,整个运输物流行业的确会处于一个上行阶段,尤其是随着中国基础设施大建设阶段的到来,道路运输产业会有一个长足的发展,沙正阳之所以支持沙正刚和蓝海去从事运输行业,也是想要看看在自己这只蝴蝶回来之后,翅膀能不能让他们的道路也走得更宽更远。

小目标之三,就是在南渡镇站稳脚跟,这一步沙正阳显得游刃有余,在最短时间内就赢得了郭业山和樊文良以及红旗、东方等镇村干部的认可,打开了局面,而且郭业山还把专题活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这一点沙正阳尤为得意,哪怕不计其他,这一目标是自己正途上的基本目标,也是必须实现的根本,而自己只用了一个月不到便已经接近实现。

除开这三个目标外,就是意外派生出来的大目标了——振兴红旗酒厂。

说实话,这个目标恐怕是沙正阳最没有把握,也最具有挑战性的目标,同时也是沙正阳目前最心动的目标。

沙正阳对未来的白酒行业并不算陌生,因为属于酒文化的爱好者,未来二十多年的白酒行业轮番大战,几大品牌各领风骚数年的局面他都很有印象。

在这个年代,真正鼎定的局面远未形成,原来时空中双孔加秦池通过央视广告标王噱头为代表的鲁酒蓬勃兴起,酒鬼酒凭借猛推高端的一枝独秀,汾酒因为朔州假酒案的殃及池鱼,五粮液的黄金十年,泸州老窖狠打历史情怀和国窖噱头,茅台由内及外从军供到独占白酒行业鳌头,这无数鲜活的故事沙正阳都有所了解,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红旗酒厂大有可为。

但大有可为不代表就一定会成功,原因很简单,没有资本的支持,全靠手段策略,那难度就要高得多,能不能成,也还要讲一些气运机缘。

不过沙正阳很愿意去博一回,如果样样事情都已经在设计好的轨道上去运行,那这一生还有啥意义?

更不用说复兴红旗酒厂一样和自己的仕途息息相关,要想打破窠臼另辟蹊径的上位,那就只能不走寻常路,否则真要从乡镇这一级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那过程未免太久了一些。

有挑战有难度才符合现在自己的身份,不是么?沙正阳下意识的笑了笑,他很喜欢这种挑战高难度的滋味,尤其是挑战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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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五节 代言人

默默地坐在书桌前畅想,却未曾注意到旁边床上的沙正刚也醒了,“哥,这才几点?你就起床了?”

“嗯,睡不着了。”沙正阳看了一眼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沙正刚,又瞅了一眼贴在对面床上那张崔健的黑白海报,信口问道:“正刚,你说如果有一家企业让崔建当形象代言人,如何?”

“形象代言人?”对这个新生词语显然还有些陌生,沙正刚挠了挠头,有些费解的道:“这形象代言人是啥意思?和他风格相似的企业或者商品?我觉得老崔恐怕不会轻易替谁代言吧?他不缺钱,另外风格那么突出,估计不会随便代言,再说了,估计一般人也不敢找他当你那个所谓的形象代言人吧,听说他上电视都不行呢。”

沙正刚说的情况还真是一个事儿。

一来老崔独特的个性风格让他恐怕选择合作伙伴时肯定有很大限制,记忆中好像后世也只给BJ吉普等寥寥无几的企业做过广告代言似的。

二来选择老崔本身也有限制,他的独特风格使得受众面太大的商品都要考虑,至于说不能上电视这倒不是问题,好像也只是央视似乎对他有些不待见而已,其他地方台似乎并不在意。

不缺钱?这是个笑话,这年头谁不缺钱?

只是有些人有选择的挣钱而已。

老崔不是俗人,但也不是仙人,一样要要食人间烟火,所以他应该不会峻拒广告代言,只是在选择上肯定会比较苛刻严格罢了。

但沙正阳以为东方红这个品牌光凭名字就很有味道,至于说其他,就要看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见兄长一时间又陷入了沉思,沙正刚有些好奇,老崔可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兄长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哥,你突然问这个干啥?”

“嗯,如果老崔作为某样产品的代言人,你们这些歌迷会选择用这样产品么?我是指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沙正阳没有回答沙正刚的问题,继续自己的话题。

“这个,要看吧,还是得看哪一类,……”沙正刚忍不住坐了起来,有些不明白自己兄长今天是怎么了,老问一些不着调的话题。

“比如酒。”沙正阳淡淡的道。

“酒?白酒?”沙正刚怔了一怔,然后又想了想,“肯定还是有一些影响,比如在饭馆里吃饭,有几种价位差不多的酒,估计我会选择,嗯,应该是这样,哥,你问这个干啥?”

“镇上有一家酒厂,原来经营不错,也有些名声,但这两年不行了,现在镇上让我来负责要把这酒厂搞起来,我在琢磨如何把酒厂的产品打开销路。”沙正阳淡淡的介绍道:“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喝过么?”

沙正刚酒量比沙正阳还强,七八两白酒根本不在话下,但比起蓝海和朱一彪来,都还有不如,三个人没事儿都得要弄一瓶来喝。

“喝过啊,前两年还常见,红旗头曲喝的多一些,价格不贵,味道也还行吧,这一年好像少见了,我们都喝尖庄或者柳浪春,有时也喝春沙。”沙正刚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哥,咋又把你弄到酒厂里去了?”

“我自己去的,镇上就那点事儿,还不如找点儿有挑战性的事情来做一做。”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道:“别打岔,我问你事儿呢。”

“我举个例,比如老崔在咱们汉都开演唱会的时候,如果老崔作为红旗大曲的代言人,比如在演唱会的海报上,还有一些招贴画,又比如冠名等等,都出现了红旗头曲,你觉得那一段时间你和你的同学们在喝酒时,会选择红旗头曲么?”沙正阳问道。

“嗯,那肯定会选红旗头曲,在和其他同等酒价格相似的情况下,肯定会选。”沙正刚毫不犹豫的道:“起码一段时间里都会选,至于说以后,不太好说,要看酒味道以及后续有没有其他因素的影响。”

这符合沙正阳的预判。

打响品牌只是第一步,演唱会的造势只能一时,但是如果没有其他后续营销策略的跟进和巩固,这种造势影响会慢慢消退。

但如果有跟进的持续造势,那么可能就会保持畅销势头,甚至更好。

一种酒要想在酒客们的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酒的品质是最基本的,在这一点上,沙正阳清楚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品质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更多的还是要在人们心目中树立起美誉度,然后通过各种方式来不断巩固,只有持之以恒的用各种方式通过各种渠道来打造,品牌才能慢慢树立起来,否则来得快,消得也快。

孔府宴酒和秦池就是典型,一个失去了标王光环,立马黯然失色,一个被收购川酒勾兑事件所吞没,也是很快就烟消云散。

这其中的原因很多,但是过分注重广告的短时风头效应而忽略了产品品质和形象的巩固有很大原因。

一方面没有持续提升产品的质量和形象,巩固品牌的美誉度,没有持续通过多种手段的跟进营销,多层面的保持产品的热度,前者是关键,后者是诱因。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通过老崔的演唱会来打响精品东方红这一品牌,等到各种组合的营销手段把东方红这一牌子催红之后,再来推出陈酿东方红这一中高端品牌和东方红国窖1921、1927以及1949这几种超高端的品牌。

这种策略可以借鉴酒鬼酒当年的营销方式,少不得要截胡一回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要在前期利用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这一招先把局面打开才行。

只要市场催热起来,沙正阳相信自己的组合拳铁定可以让红旗酒厂,嗯应该叫东方红酒业打一个翻身仗,甚至不亚于当年孔府宴和秦池夺央视标王所起到的效果。

长沙,也许就是东方红酒业打响牌子的第一战场,想到这里沙正阳忍不住心潮澎湃,他还真有些期待一个崭新的历史在自己手上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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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六节 对比,差距

汪剑鸣从看到这篇文章起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和严重性。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跑西水,很辛苦,半个月时间,几乎在西水就扎了五六个上午。

从贺书记、贾书记再到石部长都很重视这项专题活动,所以盯着他跑西水。

西水是贺书记定点,而银台又是市委黄书记联系,这一联系上,立马拔高了许多。

这篇文章是一份经验介绍,重点介绍了南渡乡在开展这项专题活动的一些经验,关键在于南渡乡党委的一些创造性的提法很有新意。

比如参加过抗美援朝老战士的忆传统,农村基层党组织的共产党员无偿将花卉种植技术传授给邻居,带领周围百姓发家致富。

其中重点是介绍了几名基层共产党员带领周围邻居百姓增收致富这一块。

除了传授花卉种植技术的,还有外出务工回来之后主动带领一帮同村劳动力外出挣钱的,还有组织本社群众组建养殖合作社一起搞鸡鸭养殖增收的,事例写得很鲜活而实在。

尤其是对几名共产党员的介绍刻画很到位,极富渲染感召力。

不用看汪剑鸣都知道出自谁的手笔,虽然是樊文良送上来的,但樊文良没有这份文才,而郭业山或许有,但是要收集素材和提炼,肯定具体活儿是自己那个老同学沙正阳干的,郭业山顶多定一下稿。

对比自己这段时间拿出来的东西,汪剑鸣立即觉得自己写的那些东西黯然失色了许多,想到这里汪剑鸣既有些不甘,又有些不忿。

西水镇那边推荐了一些什么狗屁素材,要不就是兢兢业业的乡镇干部,或者就是在家尽孝赡养老人的妇女主任,简直毫无新意。

不是说这些不好,但是和南渡这边的经验一比,总感觉这些事例流于俗套或者说随大流了。

其他乡镇也大多是以这一类的居多,哪怕自己文笔再好,加工水平再高,但也只能说比其他乡镇报上来的材料强一些,要和南渡的经验介绍一比,立马就缺了新意。

瘫倒在藤椅中,汪剑鸣说不出的懊丧,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角度呢?

做贡献,不仅仅是自己的工作努力,就像这篇文章无比精妙的题目一样,“勿忘初心,不辱使命”,连汪剑鸣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题目太切合主题了。

共产党人的当前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让人民群众尽快富裕起来,尤其是“勿忘初心”这一句用得极为经典,和“忆传统”恰到好处的遥相呼应,汪剑鸣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

沙正阳这个家伙的文才就真的好到了这种程度?

自己就真的比他逊色一筹不成?

对比西水和南渡两个乡镇的经验总结材料,汪剑鸣觉得自己写的不能说就是一坨屎,但起码在立意上就比对方差一截,肯定难以入领导的眼。

尤其是西水还是贺书记的联系点,而镇党高官桑前卫据说很有可能要接R县委办主任,这个印象若是差了,日后对自己影响可就大了。

若是被贺书记和贾书记以及石部长他们看到了这篇文章,那对沙正阳的印象恐怕又会大为改观,而自己的印象可能又会大跌,这是汪剑鸣难以忍受的。

不是说沙正阳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他们乡工业公司下边一家酒厂的事情么?怎么还能弄出来这样一篇事迹经验材料来?

汪剑鸣越想越是郁闷。

站起身来,吁了一口气,汪剑鸣梳理了一下头绪,该如何来应对?

让石部长他们看到这一切是汪剑鸣绝对不能接受的,他不能容忍已经被逐出县里发配到镇上的沙正阳再有任何机会,正如姨父所说的那样,沙正阳多一个机会,也许就意味着自己少一个机会。

可摆在面洽的现实却是自己拿出的东西不如南渡乡的,石部长他们一看就能知道优劣差距。

或许可以模仿南渡这边?汪剑鸣心中微微一动,还有几天时间,如果把自己这里边的东西去掉一些,然后重新从西水那边挖掘一系类似的素材来加工,加到自己这份文章中来,也许就可以来一个偷天换日?

这种操作并不难,像南渡那边的范例在西水镇一样有,只是自己和西水镇党委都没有想到罢了。

现在挖掘出来改头换面进行加工,形成自己的东西先交给领导审阅一番,形成先入为主的印象,就不用担心南渡这篇文章的冲击了。

只是这里边多少也有一些风险,一是郭业山和石部长关系很密切,如果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二是这需要先把南渡这边文章压一压,当然在部里边,汪剑鸣操作一下也能做到,就是不知道南渡乡那边有没有通过其他渠道让别的领导先看到这篇文章呢?

汪剑鸣沉吟起来。

本身就是干部家庭的出身让他对机关里的种种就要比一般人敏感得多,他很清楚这一次十分重要的专题活动由于市委黄书记联系银台骤然又拔高了几层。

石部长安排自己跑西水这个贺书记联系的乡镇一方面是考虑到自己也是中文专业毕业的,文笔拿得出手,二来也还有自己姨父的打招呼,否则这种好事情绝对轮不到自己,部里边几个笔杆子都盯着呢。

正如姨父所说,这项工作如果出彩了,很容易得到主要领导的欣赏,日后提拔时便会占据很大的优势,姨母也和自己提起过,姨父也希望能在两三年内解决自己的副科问题,所以自己必须要尽快有一些能服众的成绩出来。

听说郭业山对沙正阳还是挺重视,只是不知道怎么又让他放下这次专题活动去搞乡镇企业了?或者说只是让他提提笔整理素材,最后还是让樊文良来提口袋?

如果郭业山那边的问题能摆平,其他问题都不怕,就算是郭业山知道了自己借鉴了南渡这边经验,也没啥。

自己本来就是代表部里边驻点西水,贺书记联系西水,自己也是为贺书记的工作服务,借鉴一下也很正常,都是为了工作,这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汪剑鸣心里也慢慢踏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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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七节 小手段,考验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篇文章压一压。

这也简单。

在部里边一年时间,汪剑鸣也是一个精细之人,对几位部领导的习惯也很了解。

谢部长这段时间身体不适,看东西就疏懒下来了。

如果把这篇文章压在最后交到谢部长那里,估计等他这个速度看完,起码要一周后,而那时候自己这边也该修改好了,等到石部长先看到自己的东西,谢部长那边审完再交到石部长那里去,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领导看东西就是要图一个新意,只要石部长先看到自己的东西,有了兴趣,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确立了印象,南渡的那篇文章就无关紧要了。

倒是需要给樊文良那边打个电话稳住他们。

有些风险,但是汪剑鸣觉得值得。

沙正阳自然不清楚自己辛辛苦苦总结提炼出来的经验已经被汪剑鸣给下手掐住了,交给了樊文良,而且也经郭业山审过了,两人都很满意,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现在主要的心思都放在了酒厂经营上。

宁月婵的归来的确替他分担了很大的压力,对方带着厂里的几名销售人员,主动的承担起了前期对一些欠款的清理。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难事儿,谁都知道这活儿不好干,有些老账已经拖了一两年了,你现在要去找那些糖酒公司或者批发商把欠账收回来,尤其是红旗酒厂现在的状况又是如此,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宁月婵就主动扛起了这个担子,而且这一周里,竟然就硬生生的去要回来六万多欠款,连沙正阳都很惊讶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销售上几个人都没说,但是沙正阳也知道宁月婵恐怕也不好受,从第二天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些酒气就能知道,多半是靠酒桌子上拼酒才把这六万多块钱给拼回来。

这也让沙正阳越发感觉到压力了,如果不能在老崔的演唱会这上边得到突破,那么后续的许多事情就不好操作,而老崔那边又是最不确定的。

哪怕在人面前胸脯拍得当当响,哪怕沙正阳再三分析觉得有把握说服老崔那边,但是只要一天没敲定,这种事情就不能打包票。

要联系上老崔那边也不简单,但好在沙正阳这边也不是没有路子。

冯子材的二叔就是市文化局的办公室主任,而老崔去年来汉都开演唱会时,也是经过了市文化局审批,就这层关系,时间间隔也还不久,估计找找人,冯子材的二叔还能够联系上老崔那边,但也仅止于此。

具体怎么来运作,那就得沙正阳他们自己去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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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曹主任对我们乡的经验很感兴趣?”郭业山难以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捧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努力的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兴奋情绪,把水杯放在桌上,但是又忍不住端了起来,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的心境。

他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但这事儿太重要了。

“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专题活动,市里非常重视,市委黄书记联系银台县,县委贺书记联系西水镇,县里重点也放在西水,论理就没南渡啥事儿,他郭业山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吞下这口气。

郭业山知道贺仲业很欣赏桑前卫,传言年底县委办主任刘延之年龄到点之后回到人大去,桑前卫很有可能直接跨过副县长这一级直接担R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但郭业山有些不服气。

他不认为南渡的工作就比西水那边差。

曹清泰虽然不是县长了,但是却调回了市委办担任副主任,可以说权力变小了,但是位置却很关键,简而言之,可以通天的角色,可以随时接触到市委高层。

如果说他在负责这项工作,而又对南渡的经验很认可,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绕K县委这一层,南渡的经验可以直入市委领导法眼,那对于他郭业山来说,那就是上天掉下来的馅饼了。

当然这肯定也有些问题,怎么来操作好这事儿,却还要费些心思。

“嗯,我向曹主任介绍了一下情况,也重点提到了我们镇上这方面的一些做法和经验,他很认可,觉得有新意,共产党员不但要自己发家致富,更重要的是主动来帮助乡邻实现共同富裕,这个主旨非常贴合当下的时代要求,所以他才和我说,要把这方面的经验重点整理一下,可以让县委办给市委办那边送一份过去,市委办可能要采用,……”

郭业山的心思已经飞速的运转起来了,通过县委办报是最正规的呈报方式,但是贺仲业选点西水,县委办和组织部恐怕都要用西水的经验,刘延之那道关怕是有些难过。

若是县委办“顺手牵羊”的把自己这边的经验“嫁接”到西水上去了,自己就成了替他人作嫁衣裳了,尤其是还是替桑前卫这个竞争对手作嫁衣裳,这是郭业山无法接受的。

“我知道了。”郭业山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踱步。

现在他对沙正阳的观感已经彻底的扭转了,不说这段时间沙正阳在镇上的种种表现早已经逆转了郭业山的看法,仅仅是现在曹清泰表现出来的这个态度,谁还会说他对沙正阳这个秘书不满意?简直就是笑话。

不满意还能主动和沙正阳提用南渡的经验材料?这分明就是提携。

当然受益者固然有沙正阳,但是自己这个党高官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只要自己名字能进入市委主要领导眼帘中,这就胜过任何表彰嘉奖。

“正阳,你觉得我们现在可以怎么做?”良久,郭业山才重新在办公桌前站定,左手食指和中指叉开按在桌案上,沉稳的问道。

可以怎么做,而不是该怎么做,一个词语的差异,大不一样,这句话问得很有艺术。

要说该,那就只能如此,按照规矩来,镇上的经验介绍已经到了组织部,那么就只能按照程序走,等组织部层层上报,问题是这样下来,还能凸显南渡的工作成绩么?

这肯定是郭业山不能接受的。

那就有另外一个词了,可以,可以怎么做,这也意味着该怎么做,我当然会怎么做,但是我还可以用有另外的方式渠道,这是另外一个并行不悖的路径。

在不影响按照程序推进的情况下,我们有没有其他路径可走?

当然有。

郭业山问出来这个问题,其实是对沙正阳的一个考验,既是对沙正阳政治成熟度的考验,也是对沙正阳态度的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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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八节 合格,意外惊喜

沙正阳很清楚现在他还只能和郭业山站在一条路上,由于他以前的表现,县里的领导几乎都对他没有多少好感,唯有郭业山现在对他很看好,也很信任,他必须要以自己的能力和态度来证明郭业山对他的信任是值得的。

郭业山虽然不是县领导,但是却是潜在的县领导竞争者,前世中郭业山也只比桑前卫慢一步就晋位县领导,足以说明许多。

而这段时间的接触,也让沙正阳认识到郭业山并不像前世中自己所听闻的那样务虚不务实,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出色的基层干部。

如果能获得郭业山的绝对信任和认可,而郭业山日后又能迅速晋位县领导,那么对自己日后的发展肯定会大有裨益,这一点沙正阳也很清楚。

那么现在助力郭业山一把,博得领导的看中欣赏,也是应有之意了。

“郭书记,您是宣传口出来的,肯定市电视台和日报那边比较熟悉吧?”沙正阳想了想道。

郭业山眼睛里露出赞许的神色,其实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要试一试沙正阳能不能想到,或者沙正阳愿不愿意点明。

“嗯,还算熟悉吧。”郭业山本来是市委宣传部下派到县委宣传部锻炼的干部,结果在县委宣传部挂任副部长半年后主动申请到乡镇锻炼,所以就被安排到南渡来担任党高官,对市委宣传口体系自然不陌生。

“那或许可以请电视台和日报的记者朋友下来随便走走看看嘛,前段时间县里不是击毙了一名持枪逃犯,听说市委政法委吴书记很高兴,专门指示报纸和电视台要采访做一期节目,我听我在刑警队的同学说,好像就这几天就要下来,应该要到现场去采访查看一下吧?”沙正阳缓缓的道:“如果在做这期节目或者采访素材时,顺带谈一谈咱们镇上的主题活动开展情况,应该没啥吧?”

郭业山实在忍不住想要竖起大拇指。

这家伙脑瓜子真是够用,如果专门去找市里的电视台或者报纸媒体,肯定会引来县里边的某些部门的不悦,比如组织部和宣传部乃至县委办,甚至一些领导也会不高兴。

但如果是顺带来采访,掌握了这些情况,然后报上去,被采用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没有谁能说什么。

没有道理说你西水是典型,就不允许我南渡介绍一下工作开展情况吧?

郭业山迅疾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正阳,电视台和日报跑政法这条线和跑党建这条线的恐怕不搭界啊。”

“呵呵,郭书记,这就要看您的人脉了,来做节目收集素材的肯定有个带队的领导,如果他‘无意间’了解到这些典型经验,回去向领导汇报也很正常吧?”沙正阳浅浅一笑道。

他不信郭业山会搞不定这点儿小门道,所以也是浅尝辄止,不深说。

郭业山其实也很清楚这里边如何来操作,也就是顺带这么一说,没想到这沙正阳简直比老油子还老油子,立马就能有应对之策,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对郭业山来说就根本就是挑明说了。

“你啊你,……”郭业山伸手虚点了沙正阳一下,笑了起来,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酒厂那边,你打算去京城?”

“嗯,就是打算向郭书记汇报一下,这段时间酒厂运转起来了,还算顺利,也收回来一部分欠款,现在就缺一个打开局面的契机了,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这边的事情我也安排了,都得要动起来。”沙正阳郑重其事的道:“必须要走好这一步棋。”

郭业山目光里多了几分凝重,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问题,“酒厂流动资金够么?”

难得郭业山主动问及这个问题,沙正阳当然要叫苦,“还有些不足,现在厂里正在加大力度回收原来的历欠货款,但郭书记也知道这种钱不好收,能收也要打折扣,信用社那边接触了一次,但还没有说法,估计恐怕还要再磨磨嘴皮子。”

“信用社那边,我到时候再打个电话和他们说一说,但未必管用。”郭业山沉吟了一下,“你们去京城,和老崔那边联系上了么?”

“已经通过一个渠道联系了,那边没说啥,但态度比较冷淡,估计不是很愿意接触。”

沙正阳也苦笑,对这一点他也有心理准备,老崔的个性尽人皆知,若是那么好说话,那就不是老崔了。

注意到郭业山似乎有些犹豫,好像是要做一个重大决定,沙正阳有些讶异,但是他没吱声,免得打断领导思路。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电话,我一个大学同学的,他走得比较顺,在中宣部工作。”终于,郭业山从案桌上抽出一张便签,飞快的写下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中宣部文艺局工作,也许他能帮得上一些忙。”

沙正阳喜出望外,这简直是飞来的意外惊喜。

中宣部文艺局是干啥的,或许很多人未必清楚,但是他可太清楚了。

中央宣传体系内主管和指导文艺政策的部门,如果说文化部和广电部是管具体的文化传媒事务,而中宣部的文艺局只是主管文艺大政策方向的。

沙正阳之前对郭业山不是太了解,他只知道郭业山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第四批考上大学的,也就是80年那一批,郭业山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后就分到了市委宣传部,89年底到银台县挂职锻炼担R县委宣传部副部长,90年9月才担任南渡镇党高官。

郭业山在华东师大是学哲学的,八十年代初的华东师大毕业生应该还是相当吃香的,现在郭业山也不过三十七岁,已经是满两年的正科级干部了。

沙正阳估计就算是没有其他因素,估计郭业山回市委也会获得提拔,毕竟下来挂职锻炼本来也就是为提拔做准备。

看见沙正阳珍而重之的将便签收起来,郭业山满意地点点头:“我会提前和他打个电话,请他帮忙打个招呼,如果你没有特别必要,就不必打这个电话了。”

沙正阳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点点头:“郭书记放心,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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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九节 赴京

雷霆走了。

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汉钢那边和他舅舅已经打过了招呼,一旦汉钢那边要处理货车,就会通知沙正阳做好准备。

钱的问题,雷霆也问过沙正阳需要多少。

他去了一年多时间,好歹也攒了三四万港币,而且如果厚着脸皮在亲戚那边借点儿,估计三五万港币也能借到。

沙正阳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雷霆关注一下深圳那边的股市情况。

到雷霆走之前,沙正阳干脆就直接给雷霆建议,如果有闲钱,不妨可以投进去试一试,深圳的老五股都可以试试。

这个建议让雷霆很是好奇。

沙正阳不是那种有赌性的人,这一点雷霆很了解,除非有相当把握。

沙正阳不可能在股市上这种风险极大的场合里去搅合,所以这让他颇为惊讶,这不符合沙正阳的作风。

沙正阳也没有多解释,事实上他也无法多解释,只说他根据目前经济状况的基本面来判断,深圳股市目前的状况很不正常,政府应该不会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否则将会导致深圳辛辛苦苦打造起来的股交所毁于一旦,所以政府应该有一些政策和手段来支持股市的发展。

这个理由听起来太空泛了,根本无法让人信服,但雷霆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

当然这个试一试只能是用小钱来试一试,雷霆也觉得沙正阳的分析有些道理,花上一两万港币来试试水,真要被套住了,索性就丢在股市里放着了。

雷霆走之前也和沙正阳说了,如果买车真的需要钱,就给他打电话,沙正阳也没客气,答应真的没办法时会给他打电话。

8月9日,沙正阳和宁月婵、何维三人一起启程前往京城。

早在半月前,沙正阳就已经委托市区一家彩印厂拿出了关于东方红酒的招贴海报,设计是按照沙正阳的提议来制作的,分为了两类。

一类是与汉川省公安机关合作的半公益性广告招贴,类似于后世在各种大街小巷的小饭馆里随处可见的那种广告。

比如“某某提醒您地板湿滑,小心摔倒”,又比如“某某提醒您小心保管好自己的财物”,还比如“东方红酒业提醒您:美酒虽香,不要贪杯”、“东方红酒业提醒您:喝酒不开车,开车不饮酒”,诸如此类。

还有一类就是带有一些青春文化性的语言了,和后世江小白的宣传语言差不多。

领略过江小白无孔不入的宣传攻势和击中心扉的青春漫语,不得不承认江小白的营销做得恰到好处,也很有针对性,而这一次小瓶装的精品东方红也一样要主打这一块。

比如:“约好一年一见,回首已是十年”,“我能拒绝酒,但不能拒绝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然后是一群带有浓烈卡通色彩学生形象的图案。

又比如“友情长久,唯有美酒”,“战友,走好”,“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目标”,配图则是一群依依惜别的退伍军人。

比如:“劳逸结合,生活更美好”,“不见,不散”,配图则是一群搭着衣衫下班的工人。

光是这些人物图像设计,沙正阳也是绞尽脑汁,甚至还专门到嘉州的汉川美院去请了专业人员来帮助设计,为此付出了三千块钱的劳务费。

考虑到这个时代过于超前的那些段子未必会被广大群众接受,所以沙正阳也有意调整了语言,使之更符合这个时代特征,所有的图案背景均是以精品东方红和陈酿东方红酒瓶和标识来展示,格外醒目。

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公章都已经在三天前拿下来了,这也意味着终于可以以这个名字来打广告和对外营业了。

何维是新招进工业公司的高中生,他爹是乡财政所的出纳,高中成绩不咋地,复读了一年也没能考上大学,所以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在家闲了一年,最后走后门进了工业公司,然后就被发配到红旗酒厂来了。

这小子头脑瓜子也挺灵活,也能吃苦,毕竟是农村里出来的,沙正阳安排他跟着宁月婵跑,很快就熟悉起来。

宁月婵本来和他父亲也挺熟悉,也算知根知底,所以也比较放心。

火车哐当哐当的在铁路上奔行。

从汉都到京城,火车要三十多个小时,沙正阳已经对这种绿皮快车有些陌生了,前世中印象里长途出行,要么飞机,要么高铁,甚至高铁都很少,现在却要乘坐这种绿皮车,还真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了。

这几十个小时对沙正阳倒是一种休息。

这段时间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头脑,他都累得够呛。

在没有汽车的时代,一切都要靠两条腿,公共汽车和自行车外加步行,就成了主要的交通方式,县里、镇上、厂里,还得时不时去一趟市里,这累得真的和狗一样。

好在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轨。

前两年酒厂的每况愈下也让厂里的工人们有了很深的危机感,尤其是在厂里停产之后大家各自回家,一个月百十块的工资没了,那份滋味可就不一样了。

红旗酒厂的工人大多都是来自南渡本乡以及周邻的乡镇,基本上都是多年一直在厂里干活儿的。

挨家近,农忙时还能请假回去插秧子打谷子,家里有个啥事儿也能照应,所以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工作,比远天远地去沿海打工强多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在外地打工,家里老婆偷了野汉子,自己被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内陆农村里不少见,能到乡镇企业里干活儿,都算是能人。

酒厂骤然关门停业,打击最大的就是这些工人,一下子没有了每月百十来块的收入,可家里开销照旧,甚至现在家里还得要喝点儿闷酒打老婆,要不就出去打牌赌钱输几个,这日子太难熬了。

所以当酒厂重新复工时,几乎是一夜之间工人就都回来了,而且在得知厂里现在面临的困难时都纷纷表示愿意与厂里共患难。

当然沙正阳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姿态而已,真正干上两三个月拿不到工资,再浓的情怀都得要淡下去,毕竟大家都有妻儿老小,都要生活。

不过酒厂工人们的心气现在算是凝聚起来了,短时间内无虞,生产步入正轨,就看销售能不能打开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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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节 创意就是实力

沙正阳也知道其实大家虽然表面上都是鼓足了劲,态度上也是对自己格外信任和看重,但是只要一天没成功,那么隐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担心和不信任就是始终存在。

自己提出来的这些方略看起来的确很有新意,貌似也的确能吸引人眼球,但是究竟能不能真正的打动消费者的心思,让他们真的就喜欢上这份产品,谁也不敢打包票,包括沙正阳自己。

但见识过九十年代白酒广告标王战和无下限的保健品广告大战,沙正阳也清楚这个时代的消费者对于广告营销的抵抗能力还是比较弱的,和十多二十年后的国人不可同日而语。

想想那收礼就收脑白金那么脑残的广告就通过铺天盖地的央视广告都能让你入耳入脑入心,迫使你接受,可换到2018年,你这种方式除了白白为央视送钱外,恐怕只会收获亿万人民的吐糟和鄙视了。

正是有了这份见识,沙正阳也才有这份底气来进行这一次营销。

白酒和其他商品还是有些差异,入口即能知道酒的品质,更需要的是回头客,红旗酒厂的酒不差,这一点沙正阳很清楚,也就是一个好酒也怕巷子深的问题,现在要做的也就是要让这个好酒让更多的人知道,确立起东方红酒这块牌子的美誉度。

当然,这肯定需要一个过程,而选择一个合适的群体来作为突破口,一举彻底打响名声,奠定基础,就是沙正阳这一次京城之行的目标。

宁月婵忍不住又把包里的这一卷宣传广告海报缩印版拿了出来,细细品读。

“小沙,你这脑袋瓜子可真是不得了,这些设计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宁月婵越看越是迷惑。

她实在无法想象广告宣传居然还可以用这种招贴画来进行,但是她内心却又很肯定,这种宣传画绝对能够起到极好的宣传效果。

“嗨,月婵姐,咱们就别讨论这事儿了行不行?”这已经是宁月婵第三次问到这个问题了,让沙正阳很是无语。

“我不是说了么,我本来就是学中文的,编点儿这类顺口溜打油诗算是我的本行吧?再说了,我也是大学刚毕业不久,对大学生的心态还是把握得比较好的,触类旁通,好好琢磨一下各个群体的想法心思,再多问问,心中大略就有了一个谱了。”

在一起共事了这十来天,宁月婵虽然表明上仍然保持着高冷姿态,但是内心对沙正阳的佩服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五体投地的境地。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日后这些宣传的效果究竟如何,但是宁月婵却觉得自己的判断八九不离十,东方红酒业会一炮而红。

对面这个家伙的脑袋瓜子实在太好用了,几乎是一天一个主意,一晚一个想法,而且拿出来的东西还都能像模像样,你仔细琢磨下来,觉得大有可为。

无论是高柏山还是坐在一旁的何维,都被沙正阳的创意给震惊了,当然在没有看到真正的效果之前,他们只是震惊,佩服也有一些,但宁月婵相信一旦一炮而红,沙正阳在酒厂的地位绝对就会稳如泰山了。

“正阳哥,别说月婵姐,我都觉得你这脑瓜子里装的东西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些办法来?还有你这个设计实在太惊世骇俗了,我觉得这玩意儿简直就像是艺术品!”何维也迫不及待的加入了拍马屁的行列。

“得,还艺术品了呢,有这么廉价的艺术品么?”沙正阳满不在乎的道:“就算是艺术品,那也是汉川美院的谭老师画得好。”

“所以你还专门和对方签了协议,你怕日后会有麻烦?”宁月婵越发觉得沙正阳的不一般,走一步算三步,就像是花钱买对方根据他的创意来进行描绘构图设计一样,不但付了三千块的大价钱,而且最终还要签一份合同,以确保日后不会有麻烦。

“月婵姐,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咱们这东方红真的火了呢?”沙正阳半开着玩笑,目光却很沉静,“他要闹腾起来,咱们还不得付出更大的代价?那时候再来改恐怕也来不及了。”

“正阳哥,这一次若是真的能见到老崔,那也不枉此行了。”何维脸上满是渴望,作为一个高中毕业没有几年,全身都还洋溢着躁动的毛头小子,老崔的歌几乎就如同毒*品一样让他着迷。

这种神色在沙正阳看得多了,得知自己要去京城见老崔,沙正刚也吵嚷着要去,但被沙正阳制止了,这是谈正事儿,不是游玩,一直到沙正阳告诉沙正刚,以后肯定还有机会,沙正刚才算是罢休。

“见面肯定能见,但是能不能谈好,就不好说了。”沙正阳调整了一下身体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服有些。

这个年代火车还没有几年后那么紧俏,而且现在距离学生开学也还早,所以这趟车人不算太多。

沙正阳和何维坐在一边,而宁月婵就坐在他们对面,四个位置,还有一个位置没有人。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颠簸,沙正阳他们一行三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九十年代初的京城还真和二十多年后截然不同,“面的”遍地,也没有那么拥挤堵塞。

从火车站一出来,宁月婵和何维都从未来过京城,沙正阳前世中倒是来过多次京城,只可惜那都是2000年以后的事情了,2000年之前他去京城机会也不多,而且事隔那么多年也根本没印象了。

而现在的京城和二十多年后的京城也完全不一样,起码根本没听说什么五环六环,四环都还只通了两段,基本上都属于郊区,哪像二十多年后,你能在四环内有套像样的房,立马晋级为千万富翁。

一两面的把沙正阳三人拉到了德胜门旁,这里就在北二环上,距离北海公园和后海都不远,随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沙正阳也不能委屈自己,给宁月婵开了一个单间,自己和何维住了一间。

特殊时期,节约为本,沙正阳希望自己下一次到京城来,就能大模大样住星级酒店,但现在还不行。

郭业山给他的电话他暂时没用。

既然郭业山如此慎重的叮嘱自己,也说明这个人分量不轻,他还是希望能通过冯子材二叔这层关系来联系上,毕竟是公事公办,这也是一个很寻常的商业合作,能不能成先不说,起码谈一谈应该没什么。

冯子材二叔帮忙联系是通过京城文化局那边一个熟人联系的,但是这个时代电话联系并不方便,也并不一定能联系到老崔本人或者他的朋友。

所以来到京城之后,还需要继续联系,当时对方的回话是可以谈一谈。

谁都没有办这种事情的经验,哪怕是有着前世记忆的沙正阳,毕竟在这个时代,他也一样得摸着石头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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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一节 考虑周全

一夜无话,但是沙正阳能感觉到宁月婵和何维混合了紧张、激动以及一些忐忑的心境。

别说他们俩,就是沙正阳自己也一样如此。

关乎日后的道路如何走,不能不紧张,沙正阳这个时候才觉得哪怕是重生者很多时候一样有搞不定的事情。

电话终于打通了,有些嘈杂,对方是谁,沙正阳也不清楚,只是在电话里说明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对方的回应还算客气,但表示很忙,可能只能等到晚上,最后给了沙正阳一个地址,是一家酒吧。

还好,就在地安门那边,挨着南锣鼓巷不远,那边沙正阳前世中去过,中戏所在地,也是文人荟萃的所在。

德胜门也是一个很牛逼的地方,如果你有地图就能发现,正好处在中戏和北电这两个艺术学府之间连线的中心点,这一带也应该是文艺青年们活跃的地带。

总算联系上了,沙正阳也松了一口气。

他随即又打了一个长途回镇上,联系上了郭业山。

郭业山告诉沙正阳,他已经和自己的同学联系过了,对方答应帮忙打招呼,但是效果如何,不清楚。

究竟是冯子材二叔的联系,还是郭业山同学的关系,总之沙正阳能感觉到,对方愿意接受自己的见面,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否则,一帮带着铜臭气息的乡巴佬要来搭艺术的顺风车,他们肯定不会接受。

晚上七点过,沙正阳招呼宁月婵和何维准备出门,但看到宁月婵的打扮,稍微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宁月婵十分敏感,立即问道。

“月婵姐,我们要去见的人你也知道,属于那种在边缘地带躁动的群体,嗯,这个评价不太好听,但是我觉得比较客观吧,它代表着潮流,我们之所以选择老崔来作为我们破局的枪,是因为这一次我们推出的精品东方红本身就主打年轻群体,他们可能酒量不大,也许并不嗜酒,但是却有激情,追求情怀,这个群体很大,如果能够抓到他们的心,可以说我们就成功一半了。”

沙正阳斟酌着言辞,他不想惹人不高兴,但他希望能做到最周密完善。

“你想说什么?”宁月婵有些不高兴了,站住了脚。

何维也听出了一些什么,但在沙正阳和宁月婵面前,根本没他说话的份,他这一趟来就是跟着打杂。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穿这么正规,他们可能会不喜欢,甚至会觉得格格不入,这不利于我们沟通交流。”

沙正阳挠了挠脑袋,他觉得可能自己的话可能会让对方不悦,但是他希望今天这一次的沟通能取得最好的效果,所以在各方面都精细一些没坏处。

宁月婵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很合体的长西裤和白衬衣,一双平底皮鞋,很自然,她也很喜欢自己这身打扮,庄重大方,可在沙正阳眼中居然就变成了不合时宜?

脸色紧了紧,但迅疾又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宁月婵冷然问道:“你觉得我哪里不合适?要不我就不去了?”

沙正阳苦笑,“月婵姐,日后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会很多,你怎么可能不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不高兴,但若是我不说,那又显得我这个人太虚伪,所以我还是觉得说出来更好。”

宁月婵咬了咬那诱人的丰唇,一时间没有说话,那份矜持中略带孤傲苦楚的感觉让沙正阳心都为之一颤。

“我的感觉,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比较随意不羁,肯定对我们这些外来人,加上又是求商业合作的人诸多挑剔,所以能够营造一个更融洽的谈话氛围也许更好,毕竟咱们现在还没有资格挑剔被人,只有别人挑剔我们。”

听得沙正阳忙不迭的撇清,看到对方一脸惶急的神色,受到刺激的宁月婵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本来就是长期在外边跑销售的人,吃的苦自然不少,当然清楚强弱易势之下,谈判中占优的一方自然有诸多优越感,对你看的不爽,也许就是一桩生意谈不成的原因,没别的理由可说。

尤其是像这种搞艺术的,那性格脾气就更怪异,说不定看不顺眼就一拍两散不愿意合作呢?

入乡随俗,尤其是本来这些人还是第一次打交道,无迹可寻,是应该要考虑周密一些。

沙正阳这般考虑只能说明他在这件事情上更用心。

宁月婵也不是那种没有心胸的人,她也清楚这一战无论是她还是沙正阳都输不起。

花费了这么大的心血精力,沙正阳也是为此付出不小,自己也这段时间也一样殚精竭虑的帮着四处奔走,这次北上带着无数人的期望,如果说这一仗失手,恐怕就真的不好交差了。

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宁月婵蹙起眉头,“那我该怎么打扮?像你们一样?”

沙正阳和何维的穿着都很随性,沙正阳是牛仔裤外加一件发白的白帆布衬衣,很有些校园流浪歌手的范儿,而何维则是T恤加牛仔裤,下边蹬了一双迪亚多纳Diadora旅游鞋,绝对是汉都最时髦的打扮。

“那倒不必,月婵姐比我们大一些,只需要打扮休闲轻松一些就好。”沙正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有些时间,“这周围也应该有服装店,月婵姐不如去选一身,……”

宁月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受了沙正阳的意见,毕竟这也是为了工作,真要因为这个影响到了谈判,那就太不划算了。

德胜门这一段现在还不算繁华,但是要找到一两家卖服装的店铺也不难,沙正阳他们也没有其他太多讲究,只要去酒吧那些地方不至于太格格不入就行了,宁月婵这一身打扮更像是商务性质的谈判,的确有些不合适。

连续选了好几件衣服宁月婵都不太满意,但是这一家已经算是他们走的这几家里样式最丰富时尚的店面了。

沙正阳也有些头疼,在宁月婵眼里,可能这些服饰都显得太过暴露或者时髦了,不合乎她的年龄,可要说宁月婵好像也就二十六七岁,比自己也就大四五岁,怎么心态就这么老派?

何维早已经溜达到外边去候着了,只剩下沙正阳还在陪着宁月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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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二节 人靠衣装

店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京城本地人,身材火爆不亚于宁月婵,一张大饼脸却不受看。

一番折腾下来,老板都有些不耐烦了,几个人一看就是外乡人,还这般挑剔,忍不住道:“诶,我说几位,我这店要在这条街上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了,如果在我这里都还不能选到合适的,那就只能请几位去王府井溜达溜达了,要不那边街沿儿上练摊的去瞧瞧?”

这年头,连赛特和燕莎都还没有,当然,有,沙正阳和宁月婵也不敢去。

宁月婵脸色也不好看,那边练摊的几个摊点她都去看了,价格倒是合适,可没有耐看的。

再走,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

“老板,还有没有更好点儿的?”沙正阳见女老板满脸不耐烦,也有些不悦。

不过这年头做生意可远比不了一二十年后,哪怕是个体户的态度要和十多二十年后也差得远,市场经济的魔力还远未深入骨髓。

“好点儿的?都在这里了,你们不都试了吗?”女老板皱起眉头。

“我看那边好像还有几件没开封的,有没有合适的?”沙正阳其实早就看见了丢在一边的几件,但老板没挂出来,之前也就没问。

“那是我朋友从香港给我带回来的,我自个儿穿的,不卖。”女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眼睛倒是挺尖啊。”

“嘿嘿,大姐,你开门做生意,当首先满足客人需要不是,客人就是上帝,这不是南边南粤客商都这么说么?”沙正阳涎着脸道:“我看大姐和我姐的身材差不多,特棒,没准儿就有适合我姐的呢?”

女老板笑了起来,显然是被沙正阳的刻意讨好给逗乐了,“小伙子挺会说话啊,嗯,也对,我朋友经常去香港,那就拿给你姐试试,有两件衬衣,还有胸罩,要么?”

沙正阳被豪放的女老板给挤兑得直翻白眼,这些做服装生意的商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寻常荤话根本不在意,有些时候反而把男人给弄得面红耳赤。

听得沙正阳和女老板的对话,宁月婵说不出的憋闷,这是遇上女流氓了么?还是京城的女人都这么放肆?

当宁月婵有些忸怩的从试衣间里出来时,沙正阳心里都禁不住咯噔一声响。

这件衬衣太合身了,而且和宁月婵身上那股子味道发生了一种特有的化学反应,让本来还有些土气的宁月婵骤然间就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充满着一种文青范儿的女大学一般。

黑色衬衣格外合体,左肩头被刻意的镂空蕾丝一绺,让文胸肩带若隐若现,腰际的衣襟放大,还有一朵嫣红冶艳的丝绣牡丹在其上,加上那本来就相当凸出的胸部饱满,让整个气质都顿时一变。

太有味道了,沙正阳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就这件吧,多少钱?”

“不,这衣服太……”宁月婵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其实她在试衣间里就已经犹豫了许久,好看不好看,一眼就能知道。

她也知道自己一穿出来铁定亮瞎人眼,可是左肩这一抹镂空蕾丝就太过了,但宁月婵也很喜欢这件衬衣,只是回去之后只怕没法穿出来。

“哟,瞧瞧,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衣服穿在你姐身上就大不一样啊,我都还没有来得及试呢。”女老板也大为惊艳,对宁月婵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沙正阳当机立断,“月婵姐,就这件了,没时间了,不用还了,再替我姐配一条宽腿牛仔裤,老板,多少钱?”

“这件衬衣是我朋友从香港带回来的,……”女老板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沙正阳打断:“老板,不用说了,我看您也是个耿直人,您开个价,我觉得合适,就买,不合适,我们就立即走人。”

女老板愣怔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白花花的大腿上立马一个红印子,“大兄弟够爽快,不二价,一百六十块,你拿走!”

“好。”沙正阳也懒得还价,感觉着这女老板也是个爽快人,更主要的是免得宁月婵还在那里犹疑不决,索性就替她做主了,“您在替我姐配一条裆深一点,腿阔一些的牛仔裤,我看您这里也有,一并……”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宁月婵都有些不会走路了。

沙正阳最终还是在女老板那里要了一条明显是装饰品的佛珠链,挂在了宁月婵的脖子上。

绣花带镂空蕾丝的黑衬衣,阔腿牛仔裤,平底皮鞋,再加上一条有点儿吉普赛人风格的珠链,顿时就把宁月婵变成了一个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活力的女文青。

何维对沙正阳的仰慕真的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宁月婵被他押进服装店里,就这么一会儿出来,简直就如同脱胎换骨。

原来那个还有些土气的女子顿时化身城市女大学生,而且还是那种充满了文艺气息的女大学生,连何维都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和宁月婵走到一块儿了。

被沙正阳和何维看得全身都不自在,宁月婵只觉得自己脸都有些烧乎乎的,连都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了,恨恨的瞪了沙正阳这个始作俑者一眼,“你们再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就只有回去了。”

“月婵姐,这一身真的太配你了。”何维讨好恭维的话也是张口就来,“我估摸着你这会儿到北大清华门口走一遭,人家铁定以为你是里边的大学生。”

“哼,就你这油嘴滑舌,我这个年龄,还能是大学生?”宁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伤感,没能上到大学一直是她毕生的遗憾。

“不是大学生,那也得是研究生啊。”何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倒是沙正阳觉察到了,立即接上话:“月婵姐,日后若是咱们东方红酒业红火了,你要想来读大学也简单,委培或者定向培训都可以,北大清华不敢说,但汉大和嘉大肯定是没问题的。”

“真的?”宁月婵忍不住有些雀跃惊喜问道。

“当然是真的。”沙正阳很笃定的道:“而且估计再等几年,像北大清华这些名校还会推出一些专门为企业管理人员量身打造的工商管理课程,到那时候,年龄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也会特别欢迎这类学员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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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三节 练过

宁月婵现在已经越来越相信沙正阳的话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沙正阳说什么,她根本就不会怀疑,。

这种情况换了半月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而这半个月时间沙正阳一点一滴的表现也彻底征服了她。

“正阳哥,真的能行?”何维一样也对大学充满了兴趣,他和宁月婵都是复读过还是没考上,对此尤为敏感,不像沙正阳这种学霸一考而过,自然没有那么多感触。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经济越发展,工商管理方面的专门培训课程就会日渐多起来,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沙正阳也记不清国内大学开设EMBA课程是什么时候,但是应该就是2000年前后才对,而且越往后基本上像样一点儿的大学都开设了这种课程,甚至有点儿沦为捞钱的噱头。

当然要想报考EMBA,起码你也得取得大专和大学本科以上学历,不过这种大专或者大学本科学历要获得很容易了,非全日制的学历不要太容易。

酒吧位于一条不大的巷子里,在这个年代,太多尚未改造过的街巷都可以找到这种酒吧,小众,非主流,更多的是一些文青们的最爱。

不像多年以后三里屯那种一条街,其实早已经沦为了披着文艺皮的商业点缀。

沙正阳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酒吧里并没有多少人,估计这种酒吧上客时间会更晚一些,或许本来就只有这么多人。

零零散散的客人或围着吧台,或独坐小酌,或喁喁私语,低沉悠扬的布鲁斯回荡在空间中,这让沙正阳也有些惊讶,这个时代能玩蓝调的可不多。

看见几个明显不属于这个场合的人进来,有人抬起目光看了看,继续自己的话题,也有人干脆就连目光都懒得投过来,就是这种异样的气息,让沙正阳竟然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当然,还是有人过来,“哥几个,找谁?”

一眼就瞅出了不是来消费的,直接问找谁。

“找崔哥。”沙正阳坦然道:“约好的。”

来人打量了一下沙正阳,似乎是有些不相信,但是大概是被沙正阳坦率的目光折服了,点点头,扬了扬下颌,“那边。”

沙正阳三人目光忘了过去,酒吧一隅,三四个人正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沙正阳淡然举步,何维和宁月婵都有些紧张,一方面是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是明显和自己生活环境格格不入的场合,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今晚的谈判。

“崔哥,我是沙正阳。”一眼就望见了现在还显得有些年轻的面孔,二十多年后,仍然如此,棱角如故,却多了几分沧桑。

“哦,来了,坐吧。”老崔点点头,没多少言语,“听说你们找我有事?”

直来直去,听不出多少感情色彩,但也不冷淡。

沙正阳觉得有些困难,像这样的谈判本身就容易让人生出抵触情绪,沙正阳估计还是郭业山那位同学起了一些作用,否则对方根本不太可能和自己这帮人见面。

这年头的文青愤青们可都是铮铮铁骨,也没有一二十年后网络愤青们那么多被生活的压力和社会的不公挤压出来的浓烈戾气。

这年头讲究投缘便是称兄道弟,不投缘则是老死不相往来。

“崔哥,我是您的拥趸,但不算是忠实拥趸,喜欢您的几首歌。”沙正阳坐了下来,思考着怎么打破僵局,否则三五句话就陷入了僵局,就有可能把事情弄砸了。

“哦?喜欢哪些?”老崔很随意的问道,并不在意。

“《花房姑娘》,我还练过。”

沙正阳说的是实话。

这首歌伴随了他很多年,他喜欢这首歌的味道,前世中韩磊版的和吴亦凡版本的,他都练过,而且还练得不错,编曲不一样,味道出来当然就截然不同。

前世中沙正阳就挺喜欢唱歌,在单位上也是麦霸,随着年龄增长也没变过,哪怕是担任了市委办副主任也一样是“文艺骨干”,只要是K歌,那就从来不惧。

和高泽那祸国殃民的小姨子也就是因为单位上的文艺比赛而认识,进而结缘,只是缘分不长久罢了。

所以不少人都觉得沙正阳有些为老不尊,身居高位,年龄也都是奔五的人了,居然还喜欢K歌,甚至还能玩点儿Rap风格的歌曲。

像沙正阳就很喜欢中国风,包括GAI版本的《沧海一声笑》和吴亦凡版本的《花房姑娘》。

沙正阳倒是从未觉得自己这有啥不对,喜欢文艺而已,自己在学校里就是德智体美劳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能连点儿文艺细胞都没有?

至于工作之余唱唱歌也是好事儿,总比那啥打牌喝酒强。

老崔略微愣怔了一下。

喜欢他歌的人太多了,但大多以《一无所有》、《南泥湾》、《一块红布》、《假行僧》居多,《花房姑娘》喜欢的人也不少,但不及前面几个。

而敢说练过的,尤其是当着他这个原作者兼原唱敢说这话,肯定有些底气。

“练过?”旁边的几位也都听到了沙正阳的话,扬起了头,有些好笑,上下打量着沙正阳。

老崔的歌喜欢着甚众,练过的自然不在少数,但是敢在老崔面前大言不惭的说练过,那就是有所仗恃了。

“练过。”沙正阳底气十足,毫不畏惧。

他真练过,韩磊版的他练过,甚至连吴亦凡版他也练过,当然他这个四十好几的人,连rap版本的这首歌,只能独自偷偷练,无他,就是喜欢这首歌。

“噢,试试?”老崔也来了兴趣,他还真没想到本来是有人打招呼说汉川来人要谈谈一些商务上的合作,所以把自己几个朋友叫上,只想应付一下,算是给对方一个面子,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行啊。”沙正阳也不怯场,唰的一声站起身来,做出一副练武术般的功架,活动一番,更是把周围几个人逗得乐了起来,觉得这小子还真有点儿意思,半点不客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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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四节 化身音乐达人

来之前沙正阳就想过,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破开僵局,拉近距离。

毕竟他不是搞音乐这一行的,很难找到共同语言,也幸亏还有这么一个喜好,刚好就是这首歌。

一干人目光里都多了几番打趣兼高兴,给了沙正阳一番鼓励的口哨声。

甭管咋说,人家敢“掷地有声”,敢班门弄斧,这份勇气可嘉。

一个人过去给吧台上打了招呼,然后一抬手,示意沙正阳可以上场了。

何维和宁月婵这个时候都蒙圈了,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沙正阳登台表演。

编曲不同,沙正阳自然也没办法让乐队伴奏,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只要能把大概味道唱出来就足够了。

简单的和伴奏乐队大概说了说,乐队也没法。

这种临时的上场,只能尽力而为。

好在这种场合他们也见多识广,这种客人兴致来了要表演一番的也不少见,而且这里本来就是爱好者的乐园,大家都好那么几手,所以也能应付,当然你要指望多么合拍就别想了。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你问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伴随着音乐响起,韩磊的招牌动作也摆弄出来,沙正阳摇头摆尾,也做了个像模像样,虽然音乐有些跟不上,但是那肢体动作,也一样格外动人。

酒吧里客人不算多,但对老崔的这首歌都不陌生,对于沙正阳的这一新编曲的《花房姑娘》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但很快就开始合着节奏开始打着节拍起来,赢得了阵阵掌声。

沙正阳也没指望用这一手就能在京城音乐圈子里立足,他纯粹就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拉近他们一行和老崔这个群体的距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不错。

紧接着沙正阳示意他还要来一遍,这让下边的老崔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这小子,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倒是有趣,都鼓掌以示欢迎。

这一首就是说唱版的《花房姑娘》,就彻底让台下一干人刮目相看了。

这种唱法在这个时代显然还是一个另类,充满了新潮气息了,尤其是那变幻的动作结合着饶舌的唱法,简直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这曲Rap版的《花房姑娘》,彻底打动了老崔一帮人。

沙正阳并没有完全模仿吴亦凡的风格,他只是简单的用了一些说唱动作,但是在这个时代,在中国大陆,也足以振聋发聩了。

“你玩过Rap?”对于沙正阳几乎要颠覆形象的表演,宁月婵和何维几乎要把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但是这却让老崔几人格外兴奋,似乎是寻找到了一个难得的知音。

这个时代Rap在国内几乎就是一片荒漠,除了一些出国回来的在国外接触过一些Rap风格的音乐,大多数人对这种摇滚还很陌生,当然对于老崔这种教父级的摇滚大拿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噢,我很想说我玩过,但实际上我也就会这么一两下子,我一个同学在香港,他挺喜欢这个,我跟着练了几天,但是为了生活,我现在没多少时间来搞这个了。”

沙正阳耸耸肩。

他的话半真半假,雷霆的确喜欢摇滚,但是香港这个时候的RAP似乎也还是刚处于萌芽状态,只有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个歌手,雷霆自然也不可能接触到。

寻找到了一个切合点,气氛顿时就融洽了许多,宁月婵和何维发现自己两人完全成了局外人,根本连半句话都插不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帮人开始进入了谈话时段。

音乐人和音乐人总能找到一些共鸣之处,虽然沙正阳其实根本算不上音乐人,但是谁让他多了几十年见识呢,对说唱也好,嘻哈也好,前世两期《中国有嘻哈》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起码也能让知道一个大概。

随便抖落点儿出来,对于还处于探索时代的音乐人来说,也许就是一盏明灯,这话有点儿过了,但起码能吸引到对方兴趣点倒是真的。

“音乐作为一种艺术的表现方式,我以为自然就承载了各种责任,包括政治责任,但怎么来通过这种方式来体现或者尽到这份责任,我觉得这是一个多元化的问题,可以有许多不同的解答,您选择了一种,其他人也可以选择他们自认为正确的路径。”

沙正阳觉得和这帮这个时代热血青年们谈谈,挺好,他也很想有这样一个机会,这个时候无关商业和生意。

“……”

“存在即合理听起来挺俗,但存在才能更强大,强大了你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来实现你所想要的一切,不是么?这是我的理解。”

“不是所有东西都是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我觉得需要强大自己,才能成为经典,哪怕是小众的经典。”

老崔和几个朋友都笑了起来,沙正阳有些浅显但不乏内涵的论断让他们心动,但是更主要的还是沙正阳之前对音乐,对摇滚的理解,赢得了他们的认同,而后提出对音乐乃至艺术非理性因素的探索,更发人深思。

意气相合,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宁月婵和何维如坐针毡,但沙正阳和老崔以及他几个朋友却相谈甚欢。

他们几个都对这个看似稚嫩但是却总能有惊人之语的小兄弟十分认可,而且越接触,越深谈,就觉得越有收益,对方总能一些不为人觉察的角度寻找到切入的话题,而且总能发人深省。

这很罕见。

拥有几十年记忆的政府官员,要碾压这个时代的小年轻们,哪怕还是在音乐探索这个领域,一样可以用似是而非的分析判断来展望调侃,或者就是忽悠效果极佳。

当然沙正阳也没有胡扯,而是有针对性谈了在这个领域中未来的一些发展方向。

总而言之,目的达到,那就是共鸣加认同。

“好了,崔哥,音乐哲人的身份我暂时要褪去了,日后可能我希望还能有更多的机会和您交流探讨,但现在我们得谈谈更俗一点儿的事情,您和我都是凡人,还得要吃饭喝酒抽烟,你也有您的一摊子事儿,所以我想和您谈谈合作的事儿。”

沙正阳半真半假半开玩笑的话语又把老崔他们给逗得笑了起来,他们都觉得这小子挺有味道,“嗯,说吧,我知道一些,但那边没具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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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五节 诚意,商业合作

“崔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我们想赞助,要一个冠名权,忘了介绍身份了,这是我的名片。”沙正阳开始转换角色,递上名片。

几个人一看名片,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沙正阳,嗯,电话,电报挂号,地址,一应俱全。

“东方红?没听说过啊。”脸色没多大变化,老崔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对商业合作也非毫无理由排斥拒绝,他想听听对方有什么后招。

“不瞒崔哥和几位哥,我们是地方名酒,没法和茅台、五粮液与汾酒这些国家级品牌比,如果有那么大名声,也没有必要再来到处开拓市场,实话实说,我们打算开辟湘南市场,崔哥的演唱会不是10月份要到湘南开么?我们打算借这个势,主推适合年轻人的新品。”

沙正阳态度很坦诚。

“崔哥,摇滚,在年青一代中很有市场,我们想要借助这个青春的话题,推出精品东方红这种酒,主打二两五装和半斤装的小瓶,味道不算烈,但醇和柔绵,口感极佳,……”

“得,酒这玩意儿好坏你甭给我在这里说,各花入个眼,各有各味,见仁见智。”老崔也笑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对方消息这么灵通,知道自己要到湘南开演唱会,“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取得冠名权,按照崔哥的演唱会场数来计算,给予赞助,当然我们也要根据情况制作海报,这一点上我相信我们可以和崔哥您的团队形成共识,保证打造出最具冲击力和影响力的海报,在数量上也肯定要比原来崔哥您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海报数量更多,力求覆盖面更广。”

既然上了道,沙正阳便不再保留,开始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神功忽悠,或者说说服。

他当然是有备而来,要说服对方,没有点儿真材实料,光是谈情怀谈认知,那都白搭,对方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要打动对方,肯定要有一套方案。

“我们的想法,海报要覆盖湘南的大中专院校和大中型厂矿,另外我们也会在地方电视台上有针对性的投放一些广告,当然这种广告肯定是推广我们东方红酒的,但我们可以考虑将崔哥作为我们产品代言人来一并捆绑式推广,……”

“时间上,我们准备提前一个半月就开始,就是说如果我们这边谈妥,我们的营销广告团队马上就要开始前往湘南运作,甚至也包括周邻的一些省市,……”

“崔哥您可以看看我们设计制作的一些概略图,还有我们主打的这两种酒瓶包装以及一些软广告语言,……”

“我们觉得,如果要为崔哥做一些形象设计,既要突出个性风格,但也要适当展示积极向上阳光的一面,阴郁犀利固然凸显棱角风格,但未必就是最有力量的,这一点上我们……”

舌绽莲花,莫过于此。

起码包括宁月婵和何维,以及老崔这边的几个人,内心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游说功夫一流,起码对打动人心太有研究了,尤其是针对性特强,很显然是也是对老崔做了深刻的剖析和琢磨的,知道怎么才能打动对方。

而专门设计的变形小酒瓶上的带有一些卡通动漫色彩的人物形象以及种种语言,无一不展现出这种产品的强烈针对性,那就是年轻群体,18岁到30岁这个群体,而这恰恰和老崔的歌迷,或者说摇滚的爱好者相重叠。

“小沙,你们酒厂打算使用这种广告方式提前为老崔的演唱会预热?”老崔的团队中一人问道,沙正阳只知道对方姓梁。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双赢的结果,海报我们会精心设计,既要凸显崔哥的演唱会,同时也要达到我们的目的,那就是宣传我们东方红酒的品牌,把我们针对的目标群体鼓动起来,……,更重要的是我们会在我们的酒中设置奖号,中奖者可摇号获得崔哥的演唱会门票,这可以极大的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和热情,……”

沙正阳很笃定,他知道对方已经动心了。

毫无疑问这种方式又是一个新突破,其实在健力宝已经在开始这么做了,只不过健力宝是直接用奖金来刺激消费者,而东方红酒这是配合老崔的演唱会来造势。

前者要复杂许多,毕竟要涉及到奖金,覆盖面更大,而后者只是单纯的奖励门票,就简单许多,也不需要那么多审批程序。

但如果按照去年在汉都的演唱会黑市价来计算,这一张门票还是能卖到五十块,也不可小觑,哪怕是不喜欢看演唱会的消费者抽到门票,一样可以轻松变卖为钱。

“中奖摇号?”几个人都有些不太懂,这个年代好像还不太流行这个。

“对,可以通过公证部门公证,摇出中奖号码,然后公布在报纸上或者通过电视来公布,然后到指定地点进行领取。”沙正阳耐心的解释道。

越是新颖刺激,才越能激发起大家的热情,这对各方都有好处。

“这么说通过报纸和电视公布,也算变相的广告宣传造势喽?”梁姓男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一切资源用到极致,来扩大影响造势,这本来也是广告营销的目的。”沙正阳肯定的道。

“有点儿意思,小沙,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会琢磨出这么多门道来,开始你那这张名片出来,我还怀疑你这是不是皮包公司呢。”老崔也很爽快的道:“现在看来,你们的确是有备而来,是想要做成这件事情。”

“崔哥,你不会以为我们不远千里而来就是玩空手道吧?”沙正阳乐呵呵的道:“在商言商,如果我没有这份实力,也不敢来找您。”

“还有,您对我们这个酒厂有些疑虑,这很正常,我觉得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先就湘南这一次的演唱会来进行合作,我们这边的一切运作准备,您也可以派一个人来全程跟踪监督,看看我们是不是有侵犯到您的荣誉和权益的行为,如果这一次合作成功,我们打算和您继续合作,包括后边您一系列的演唱会,甚至我们还打算聘请您作为我们产品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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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六节 押上

沙正阳的推心置腹的确打动了老崔几人,先合作一轮,看看情况,这是正理。

这东方红酒业的确没啥名气,当然也如沙正阳所说,是一家地方酒厂,真正八大名酒人家也不会来找你,而且也明确提出了针对的群体,就是要借重你在年轻群体中的影响力。

这也合情合理,谁也不是一下子就把品牌打响创出来的,都要一步一步来。

“这样,小沙,你留个电话,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小事儿。”老崔和梁姓男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我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那行,崔哥,生意不成仁义在,就算是我们合作不成,那我们这一趟到京里也没白来,见到崔哥,还聊了这么久,值了。”沙正阳泰然自若的道:“我刚接手这家酒厂时间不太久,酒质量不错,也给崔哥带了几瓶尝尝,主要还是在前期营销上不足,酒好也怕巷子深,我衷心希望能和崔哥合作一回,日后我也相信我们合作还会有更大舞台。”

老崔也笑了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沉吟了一下才道:“那敢情好,不过既然小沙你也托人来打过招呼,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呃,怎么说呢,比较尴尬,尤其是在京里,还有上电视,……”

“崔哥,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呢,这可能都是暂时的,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特殊气候,我们国家也还处于一个逐渐开放的过程中,我坚信这一切都会慢慢过去。”

见老崔和他的几个朋友都有些不以为然,沙正阳心中突然一动。

“崔哥看来不太信,要不这样,我们可以来一个对赌,如果两年内崔哥能在京城里办演唱会或者上了央视,甭管是不是我们运作的,或者以什么方式运作,那算崔哥输了,如果没做到,那算我们输了。”

“呵呵,那赌注呢?”老崔大笑了起来,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像大学生一样的家伙有点儿意思。

“嗯,如果崔哥输了,那免费为我们酒厂做一次演唱会专场,如果我们输了,嗯,我是搞企业的,算是商人吧,十万,不,二十万吧,我输了,赔给崔哥二十万,或者如果这种方式有违法嫌疑,那么我们酒厂承担一次崔哥包括您的团队到任何一个国家的交流费用,如何?”

沙正阳极其自信笃定的口气让老崔再度咂舌。

二十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二环房价都不过一千多块的时候,二十万可以拿下一套面积相当可观的全产权商品房了,这大概相当于二十多年后的一千多万吧。

“小沙,你就这么有底气?”老崔没说话,但是他身旁的那个梁姓朋友却忍不住开口了。

“呵呵,底气源于眼界和自信,对这个时代发展的自信。”沙正阳狡猾的笑道:“姑且算是一个玩笑吧,但只要崔哥敢接这个招,我也敢接。”

“好!”被激起了脾气,老崔狠狠一点头,“一场演唱会而已,我接得起。”

沙正阳离开的时候把旅店的电话留给了对方,三天之内,必有一个结果。

宁月婵和何维几乎是昏昏沉沉跟着沙正阳离开酒吧的。

这一晚上,他们几乎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沙正阳与这帮音乐人谈笑风生,无论是谈及音乐,还是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宁月婵似懂非懂,何维更是一头雾水。

一直到后面谈及到了正事儿,宁月婵和何维得到的更多是震惊。

之前沙正阳的确和他们说过一些大概的构想,但是真正到具体如何操作的细节,他们还有些迷糊,而今天沙正阳为了说服对方,就毫无保留的抖落了出来。

沙正阳在谈判技巧上的运用也一样让二人开了一回眼界。

“小沙,你最后和他们打赌,是真的么?”回去的路上,宁月婵忍不住问道。

“难道还有假?”沙正阳挠了挠头,“月婵姐,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现在我们要关注的是怎么来把这一炮打响,他们还有些顾虑,但是我们把该做的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就只能等消息了,但我以为应该有一个好结果。”

“但愿吧。”宁月婵也吐出一口气,“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具体操作,相当复杂,而且我们要做的工作也很多。”

“当然,月婵姐,这一块担子恐怕就得要你担起来了,柏山哥在厂里这边要跑包装、印刷以及运输出货这一块,老董负责生产,这外边具体联系,主要就是你我,我可以先带着你跑,但是后边就得你带着何维来跑了。”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你是说湘南这边的事情也是我去跑?”

“当然,你不会以为我们就等着老崔演唱会开幕吧?”沙正阳理所当然的道:“前面的市场也要去跑,包括报纸和电视的广告,不求多,也不求名气大,起码要有一点儿声势,然后再再来配合老崔的演唱会来造势。”

“不能演唱会马上开演了,湘南,尤其是CS市场上还不知道我们的产品,或者是买不到我们的产品,另外我们也要有意识的物设代理商,开始建立渠道,为日后铺货做好准备,我坚信这一炮我们能打响。”

被沙正阳劈头盖脸一大堆的话语砸过来,宁月婵只觉得自己压力山大。

之前她虽然也主要是负责跑销售,但是像这种到一个陌生的地区去新开辟市场的事儿还真没怎么干过,也没有多少经验。

见宁月婵似乎有点儿怯场的感觉,沙正阳微微一笑:“怎么,月婵姐,怕了?”

“怕什么?反正开始你得要亲自督阵,弄砸锅了也是你责任最大!”宁月婵脸一热,不甘示弱的一挺胸,嗯,黑色衬衣似乎也被这一举动绷得有点儿吃不住劲儿,险些就要把纽扣给崩掉了。

“月婵姐,这可有点儿不像你的风格啊,月婵姐啥时候怕过来着?”沙正阳连连摇头,“在我心目中,月婵姐可是从不畏惧任何挑战的。”

“哼,我能做到的当然不怕,但今天的事情有点儿超出了我的能力了,关乎全厂生存,我怎么能没有点儿担心?谁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宁月婵话一出口才觉得好像这语言里总有点儿说不出的其他味道,脸微微一红,岔开话题:“对了,正阳,我们一回去就要去湘南么?”

“如果一切顺利,恐怕回去立即就要启动起来,湘南那边需要好好规划营造一下,一个多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光是做广告宣传肯定没问题,但如果要把渠道要铺排开来,并选好合作对象,就不容易了。”沙正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月婵姐,渠道代理商这边就得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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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七节 把握

宁月婵失眠了。

她从来不择床,可这一次居然就有些失眠了。

从重返红旗酒厂后,她就感受到了以往从未有过一种勃勃活力,整个酒厂都是如此。

从董国阳到高柏山再到自己,似乎都下意识的围绕着沙正阳的旋转,这一点其实她从高长松和杨文元都被沙正阳给说服之后就意识到了。

高长松不用说了,红旗村里说一不二的角色,脑袋比岩石还硬;杨文元是老奸巨猾,油里的泥鳅,圆滑无比,但居然两人都被沙正阳给忽悠住了。

再后来就是自己也被忽悠进来了,对方说服了镇党高官郭业山,又把党委副书记兼工业公司经理余宽生给说动,把那五十多万拨给了酒厂,这才算是真正把酒厂启动起来了。

还说动了信用社的领导,同意再贷四十万作为流动资金,其抵押物居然就是那几座老窖池,宁月婵都不知道他怎么就把信用社那帮人给忽悠信了,明代天启年间的老窖池,亏他说得出口。

就算那窖池以前的确可能是明代建设的,但是其中也不知道重修重建了多少次了,谁能说得清楚?

可沙正阳就能说清楚,还把信用社的人说服了。

宁月婵也知道这里边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比如上边打招呼,镇上做工作,但能让信用社接受窖池作为抵押,本身就是把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了。

甚至连来京城宁月婵有时候都在反省自己,怎么就相信了那个家伙的话呢?可能么?

就算是真的能取得演唱会的冠名权,就算是能借这个机会广告营销,就算是他设计构思的那些东西能成功付诸实施,可那些消费者会买账么?会接受这个所谓的精品东方红么?

其实就是红旗大曲略微重新勾调了一下,在度数上也有点儿变化罢了,难道就能打一个翻身仗,从此再现辉煌?

眼见得一步一步走过来,尤其是今晚沙正阳的表现更是彻底颠覆了宁月婵的认知,她不知道这场故事继续讲下去,会不会带来成功。

她真的有点儿怕了。

她怕看起来很热火很励志的一幕幕走到最后,却还是一场空欢喜,那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她也接受不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沙正阳呢?

宁月婵怔了一怔,沙正阳那明亮中带着自信的笑容慢慢浮起在心间,温暖,宽厚,嗯,还有一些动人,总是让人下意识的放下心来,似乎在说着,一切交给我,没问题。

或许只进就是被这样的笑容所迷惑,不知不觉的就陷了进去?

想到这里,宁月婵忍不住有些脸烫,呸了两声,强令自己躺下,数羊,……

在另一边。

何维仍然是沉浸在兴奋之中,临走之前何维还是没忍住,请老崔给他签了名,嗯,一件新买的文化衫上,当下最流行的文化衫,“烦着呢”几个字印在上边。

“正阳哥,你说他们能答应么?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吧,你那首《花房姑娘》唱得太好了,简直就挠到了人心中最痒处,真特么来劲!”

“唱得好?那都是瞎几把唱。”沙正阳躺在床上,随口道。

他的兴奋劲儿也还没有过去,他有感觉,要不了三天,明天对方可能就会给自己回话。

老崔不是一个不通时务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风口浪尖沉浮几十载,却从未真正被所谓“封杀”,而他的身旁也一样有懂商业懂运营的朋友或者说伙伴,今晚那几位肯定也是专门为自己而来,绝非只是偶遇。

没错,现在东方红酒业还名不见经传,但是正如沙正阳自己所说,真正的八大名酒起码现在还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打市场,人家有的是市场,国企么,按部就班安步当车日子一样过得有滋有味,只有乡镇企业,私营企业,才会要在这市场的海洋中来驾浪驭涛,搏击一番。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存在着巨大机遇的挑战。

沙正阳没有讳言白酒行业的巨大利润率,但是前提是得打响,若是能一炮而响,那么东方红酒业会投入更多来营销,来开拓市场,而老崔也可以好风借好力,大鹏随风起。

比如后期老崔还有一系列的在其他城市的演唱会,东方红酒业一样可以跟进,可以动用更多的资源来达到相得益彰的双赢效果。

聪明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瞎几把唱?”何维差点儿就要从床上滚下来了,委屈的瘪瘪嘴,“正阳哥,您这也忒谦虚了,连崔哥他们都赞不绝口,还说瞎几把唱!”

“你不懂,崔哥他们只是觉得我的这种说唱放方式比较有新意罢了,论唱功,我这三脚猫功夫也敢上台面?”沙正阳轻轻一笑,“不过用这种方式来拉近双方距离,更有利于谈判倒是真的。”

“那正阳哥,你觉得这一次能成么?”何维也是全程参与了之前沙正阳的各方面构思布局,所以很有些担心。

他虽然年轻,但是在沙正阳看来其实这个年代高中毕业知识储备已经基本上足够了,起码在酒厂这个事情上够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历练,而让他跟着宁月婵、高柏山和自己跑一跑,增长一下见识,对其成长也很有帮助。

“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沙正阳掂量了一下,如果真的出乎意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就真的要去动用一下郭书记同学的关系了,但那样效果究竟好不好,他心里也没底。

“嗯,我也感觉能成。”何维也在给自己打气,“他们也没有理由不答应,我觉得您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存在才能强大,你才能汲取养分壮大土壤,才能影响更多,这可能对他们有触动。”

沙正阳苦笑。

对一般人也许有触动,但是对音乐人,不好说。

他们都是孤芳自赏的,孤傲不群的,有自己的风骨。

觉得对现实妥协了,命硬学不会弯腰,弯了腰也许就再伸不直了,那就不纯粹了,就不是做音乐了,可有那么多的矫情么?

适度的妥协无损于自身,你只需要坚持你自己做的就行了。

只是谁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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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八节 推进

第二天的日子是悠闲的,来京城一趟,该去的地方自然要去一趟。

颐和园和故宫对于宁月婵和何维都是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的,但沙正阳却不能去,他要等电话。

宁月婵纠结半晌,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原本兴冲冲的何维见沙正阳和宁月婵二人都不愿意去,也是唏嘘良久,也还是留了下来。

沙正阳很满意,倒不是说二人留下来能起多大的作用,其实也就是等一个电话而已,但这意味着一个群体的慢慢成型。

宁月婵和何维都没有来过京城,颐和园和故宫以及长城对他们的诱惑是巨大的,但他们却能忍住诱惑陪自己留下来,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认同了自己,把自己和他们视为了一个共同体。

这是一个团体向心力的体现,也是一个团体成功的基础。

下午三点过,沙正阳终于等到了电话。

老崔在电话里表示基本同意和东方红酒业方面的合作,但是具体事宜还要进一步商谈,尤其是在一些具体的合作方式细节上,还要一步一步来敲定。

这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

只要对方同意了大原则,具体细节,沙正阳就更有底气。

没有谁能比他更具有对这个时代这个行业的远见卓识,如何来实现双赢,他有很多的策划构想。

他昨晚给对方展示的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只要能达成初步协议,他就可以进一步来运作。

毕竟太多涉及到商业秘密的东西,他也需要保密,哪怕再是信得过,在商言商,也要按照规矩来。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意识到自己一方出现了一个失误,没有一个法律顾问来帮自己一方来审查日后可能要签的合同,以及后续的一些商谈可能都要用上。

印象中雷霆曾经提及过他在中山大学读书时曾经有一个比他高两级的学长,因为和他都是学校篮球队的,关系不错,好像分在了京城当律师。

不过这个年代除了深圳,还没有民办的律师事务所,这个时候的律师大多都还是在公办事务所工作。

沙正阳立即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随即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让他可以联系一个叫王澍的,算是义务帮忙。

在电话里雷霆还花了几分钟和沙正阳谈到了深圳股市那边的情况,说他还真的去琢磨了一下老五股。

雷霆觉得如果按照沙正阳的设想,政府还真有可能要对股市进行干预,那么现在下手的话也许能小赚一笔,所以他准备却试一试水。

没想到自己的建议还真被雷霆这家伙给听进去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有些眼力和判断力,还有些财运,以现在深圳那老五股陷入低谷的状态,无论买哪家,估计搁上三五个月都能赚一笔,只是多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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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澍接到了自己一个学弟的电话也很是无语,居然让自己去帮他一个高中同学去审查一下合约,而且是来自汉川乡下一个小酒厂的合同。

不过考虑到读书时候和那个学弟关系还不错,而且听说那家伙已经去了香港发展,王澍也还是来了。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帮个忙而已,结下一段善缘,难免日后也要求人帮忙的时候。

而且这年头一个乡下酒厂签合同居然还知道要请律师帮忙审查合同,还真的让王澍有些意外,要知道现在不少国营企业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签个供销合同也是漏洞百出。

从广安门到德胜门这边,王澍用了半个多小时。

当看到这家旅店时,王澍心中也是嘀咕了一下,就这样还来进城签合同,而且据说还是和音乐人士的合作合同,他想不出这能有一个什么样的合作。

沙正阳也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看样子雷霆这个学长还是挺靠谱。

“你好,我是雷霆的同学沙正阳,您就是雷霆的学长王澍王哥吧?请坐。”沙正阳并不算是自来熟的性格,但是他也知道在外边就得要有这种自来熟的风格才能迅速打开局面。

“你好,我是王澍,雷霆和我说你们有一个合同需要帮忙看一看。”王澍见对方挺客气而热情,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点点头。

“对,合同我们草拟了一个大概内容,因为我们都还是初次接触这方面的事务,之前来京里也没有想那么多,所以在这方面也没有准备,临时才想请王哥帮忙。”

沙正阳一边请王澍入座,一边正说着,何维已经很懂事的把茶泡好了端了过来。

“哦,什么内容的合同?”

王澍也没有客套,接过沙正阳递过来的信签纸,一边看了起来,一眼就被内容吸引了过去,差点儿就要蹦跶起来了。

“我靠,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冠名权?你们要赞助老崔的演唱会?”

沙正阳一听就知道这又是老崔的铁粉了,这就是偶像的力量,估摸着这请对方帮忙就要容易得多了。

“对,我们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准备赞助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系列演唱会,这第一台是在湘南,主要是要推出我们公司针对年轻群体的一个新品酒类,与老崔的歌迷群体比较贴合,所以才有了这个合作意向。”

沙正阳语气平和的介绍着,他看出了对方对东方红酒业的轻视,这也难怪。

“因为这是我们公司和老崔他们第一次合作,双方都没有经验和接触,我们希望把这个合作一直延续下去,让双方都满意,所以我们觉得在合同上处理得严谨一些,免得因为一些运作上的不规范或者错漏而伤了双方之间的信任和感情,不利于我们下一步的合作。”

沙正阳的话让王澍刮目相看。

既然是雷霆的同学,也就二十出头,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毛头小子,而且是汉川乡下的一家地方酒厂,说实话,王澍没打上眼。

他也琢磨着可能就是想要借老崔的名声来当噱头,推销产品,但沙正阳这番话可说得颇有水准。

在王澍看来希望通过合同的规范来避免产生矛盾,影响到合作,而不是光谈感情或者利益,有这份眼光的,不应该是小企业才对。

寻常国企都未必能有这般见识,而对方恰恰就是一家乡镇企业,这只能说明经手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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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九节 初次合作

“嗯,没想到你们汉川的酒厂也能想到要借助老崔的名气来打广告,恕我直言,你们这家东方红酒业好像还真没听说过。”

王澍粗略了看了一下合作内容,也在琢磨着这个合作合同该怎么来完善。

“呵呵,王哥不必讳言,我们东方红酒业是汉都市的一家地方酒厂,原来叫红旗酒厂,虽然酒的品质不错,但名气不大,肯定不敢和茅五剑相比,王哥也知道我们汉川是白酒王国,竞争激烈,随便哪家小有名气的酒厂都有几分底蕴,我们酒厂也不例外,所以也才想着要出来开拓省外市场。”

“茅五剑?”对这样一个白酒市场术语王澍显然没有听说过。

“茅台,五粮液,剑南春。”沙正阳解释道:“我们这次推出的新品口感比较适合年轻群体,而且我们在包装设计上都有新颖独到之处,昨天已经和崔哥他们见面商谈了,他们也很看好,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合作。”

“这么说你们东方红日后也是要对标茅五剑喽?”王澍半开着玩笑道。

他也在琢磨,如果这样一个酒厂目标是瞄准八大名酒企业,那所图非小,老崔能入局,也说得过去,那么这样一个经历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一个锻炼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沙正阳淡淡的应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敢了这一行,当然也得要有点儿目标,否则我们何须花这么大的本钱和动作来京城寻求突破?有这份心和资金,花在本地,在地方上开拓一点儿小局面,我还是有这份自信的,但小富则安不是我们东方红酒业的格局。”

王澍还真有点儿被这个家伙給噎着了,这家伙莫不是那个啥官宦子弟,背后有啥背景?

否则这么年轻当一家企业总经理,还能有这么大口气?

但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吧,哪个官宦子弟会住这样一个小旅店?

而且找老崔他们来做广告,也不符合这些官宦子弟的做派才对,要找他们也该去找李默然这些更具有影响力的艺术家才对。

一边琢磨着,王澍简单的看完了对方递给他的内容,一边问道:“这其实就是要一个与老崔他们关于赞助湘南演唱会的合同文本,主要内容就是双方的责权利,也比较简单,但如果涉及到前期的宣传,双方还有一些协议的话,也需要列入,但目前你们好像还没有具体商谈好?”

“王哥,是这样的,我和对方在电话上商讨了一下,他们也觉得具体内容可能需要当面细谈,可能有些法律方面的条款我们不懂,我们不太清楚他们那边有没有相关法律人士,但我想我们这边还是应当谨慎细致一些,避免不必要的纠纷麻烦,所以才想请王哥……”

沙正阳的话让王澍愣怔了一下,“你是说你想让我也参加谈判?”

“是的,王哥,如果你不参加,很多内容我们最终无法以符合规范的合同条文固定下来啊。”沙正阳点头,“我们可以支付给您一定报酬,您看如何?”

王澍犹豫了一下,要说拿报酬他当然高兴,但是这本来就是帮忙,拿钱有些说不过去,而且能参与这样一个谈判,对自己也是一个历练。

“报酬就不必了,看你们也是打算要和老崔他们长期合作的样子,日后老崔要在京城办演唱会,给我留两张票就行。”

“这肯定没有问题,那王哥我们可就说定了。”沙正阳大喜过望。

王澍还是很敬业的,一旦决定接受任务那就肯定要干好,立即就向沙正阳几人询问起具体商谈内容来了。

其实合同内容也无外乎就是那几条,赞助金额和场次,海报宣传的约定,演唱会应该从哪些方面来体现东方红酒业的存在,这都是非常具体的细节,双方在权利和义务上的约束都需要一一明确下来。

具体的商谈还是选在了那家酒吧,这一次多了王澍。

有了下午电话上的沟通,基本上在大方向方面已经敲定,剩下的就是具体细节的磋商了,那得要一条一条的来细谈,甚至需要字斟句酌。

因为这是第一次的合作,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对方,一旦在合同文本里边留了陷阱,那就追悔莫及了,哪怕再觉得不太可能有什么猫腻,但还得要按照商业程序来走。

相互介绍了之后,沙正阳就知道这一次具体商谈可能就不是自己和老崔两人了,老崔的梁姓友人和王澍会成为主力。

王澍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他是学法律的,自己把具体要求交待给了他之后,他就会知道该怎么来对照商谈,而沙正阳也让宁月婵和何维也在一旁旁听。

宁月婵也明白沙正阳的意思,就是要让之和何维学着点儿,也许下一次的谈判就得要该自己上了,这家伙倒是挺会安排人的。

“行了,正***体细节让他们谈去吧,来,我们聊聊。”老崔很爽直的招呼这沙正阳坐到了另一边,看得出来,昨晚沙正阳的表现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的确,这个时代说唱在国内还几乎是一片空白,即便是老崔也是知晓了解这种新出现的流行音乐方式。

这在一定程度上和摇滚似乎有交融的领域,应该说有点儿源出同门的感觉,但是却又走得更偏一些,受众面更狭窄更年轻,作为一代摇滚教父的老崔自己也会对新生事物感兴趣。

“崔哥。”沙正阳当然也很愿意和这样一个音乐巨人交朋友。

不谈商业上的合作,仅仅是作为朋友老崔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角色,在这个年代能不惜耗费心血精力为体育和各种慈善四处演出募集款项,哪怕这中间可能也有一些其他诸如为摇滚生存而拼搏挣扎的因素在其中,但一样相当难得了。

“你昨晚改编的那首《花房姑娘》,嗯,我是说后面唱那一曲,很有点儿意思,把Rap风格结合起来,我都没想到,下边听众反响很强烈,今儿个上午都有几个朋友来和我谈起,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是不是我改编的,我说真不是,只是一个朋友兴之所至。”

老崔笑得很浑厚,他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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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节 装逼被雷劈

“嗨,算是吧,改编不是我改编的,我也没那天赋,唱唱还行,是我那个香港的朋友,他是我高中同学,在中山大学读书,因为家里有亲戚在香港,读大学时就经常去香港那边,现在已经在香港定居了。”

这个时候,沙正阳毫不犹豫的就把雷霆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雷霆的确挺喜欢音乐,但要说编曲,那也太夸张了,他也没那份水准。

“还有其他作品么?”老崔也不多问,笑着道:“你昨天的表现挺好,我觉得你嗓音也还行,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业余水准中算是不错了。”

“崔哥,千万别说啥作品,都是闹着玩儿的,凑个趣儿还行,难登大雅之堂。”沙正阳赶紧道。

“哼,我们这些不都是难登大雅之堂么?”似乎是触及到了隐痛,老崔脸色微微一黯,“总有那么一些人会带着偏见来看待你,让你无法安安心心的搞搞音乐,也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怎么就会那么多。”

这个话题不好接腔,对于摇滚要想获得和主流音乐一样的地位,恐怕还得要假以时日,另外也还和国内政治气候紧密相关。

只有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潜移默化之下,才能慢慢放开,这肯定有一个时间过程。

沙正阳当然不可能去告诉对方这些,这本来就是一个渐进过程,谁也无法改变。

“崔哥,时代在变化,国内的氛围也会日渐开放,或许要不了多久,大家就能接受在之前看起来有些标新立异的东西了,多元化和包容性的社会会成为主流,我坚信这一点。”沙正阳安慰道。

“但愿吧,对了,别绕开话题,还有有没有其他作品,拿出来亮亮相,我对你昨天的表现很感兴趣。”老崔也知道这个话题很难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点点头。

“别的作品?”沙正阳挠了挠头,GAI版的《沧海一声笑》他也练过几回,不过这编曲更复杂,若是清唱倒没啥的,但中间的说唱就显不出味道来了。

“怎么,有难度?”老崔鼓励道:“别怕,上去试试,这是我朋友的酒吧,客人也都是老客,特别鼓励大家上去自我尝试。”

“行吧,去年香港电影《笑傲江湖》的主题曲《沧海一声笑》,也有改编版本的,要不我来试试这个?”

见老崔这么热情,沙正阳总觉得对方有点儿啥企图在里边,但也不好推辞。

试一下,能得这位音乐巨人的指点,哪怕自己不玩这个,也是一番荣耀。

沙正阳的一登台,立即又引起了台下客人们的呼哨声,很显然昨天沙正阳的表演还让他们记忆犹新,几种版本的《花房姑娘》,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见沙正阳再度登台,许多客人都把沙正阳当成了专业表演者了。

“各位朋友,先别忙着拍手,首先声明,我就是一玩票的,水平实在有限,昨晚那首《花房姑娘》是向崔哥致敬,今天我再献上一首《沧海一声笑》,向香港的黄霑先生敬礼,希望大家能喜欢。”

一上场之后,沙正阳就像变了一个人,再无复有在场下的谦虚和儒雅,变得有些狂放不羁。

尤其是那一身学生装的轻松恣意,更是衬托出几分洒脱浪荡。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我以黄河水,蘸墨挥毫,要海阔天空,高声大笑,……”

从沙正阳的第一嗓子爆发出来时,老崔就被震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家伙还能嗷出这么一股子味道来。

《沧海一声笑》充满了空灵剔透和沧桑昂扬的味道,但是现在被这家伙唱出来居然多了几分桀骜不驯,但这都还不是最让老崔最感觉冲击的,真正让老崔感到激荡冲击的是那中间的一段段说唱。

“……,我命硬学不来弯腰,一山还要比一山高,……,江山笑,烟雨遥,……,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抬脚,扭腰,挥手,沙正阳也把GAI版的这首表演学得活灵活现,很有点儿模仿秀的感觉。

老崔忍不住咀嚼着那一句“我命硬学不来弯腰”,尤其是用浓烈的川渝口音吼出来,更是充斥了强劲的挑战气息,深合老崔的心声。

当沙正阳扯着嗓子吼完最后一句的时候,老崔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呐喊一声,“好!”

“再来一首!”

“继续!”

台下也是一阵起哄的鼓舞呐喊,弄得沙正阳连忙抱拳告饶,忙不迭的下场。

他也就会那么两招,再继续下去总不能把K歌的本事在这上边来吼两曲吧?这《沧海一声笑》他也是玩了说唱的噱头,真要论唱得有多好,他有自知之明。

“行啊,正阳,还给我藏着掖着,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还说不行,这一出手就是大招啊!”老崔上前狠狠地拍着沙正阳的肩头,“刮目相看啊!”

“崔哥,崔哥,求您了,别再把我架火炉上烤了,我就会这么三招两式的,就让我在大家伙儿面前保留一个好印象吧。”沙正阳也是笑着连连求饶。

“我这二把刀您难道还能看不出来,野路子加二愣子,就是瞎几把吼,人家客人们是给我,不,知道我是您朋友,给您面子,才没把我给轰下来啊。”

“少给我说这些,你这嗓子一般,但是风格挺有特色,你知道我啥意思。”老崔嘴角含笑,“我去湘南开演唱会,你得来给我助兴当个嘉宾。”

“哥,那我哪儿能行啊,那不得让我从台上给落下来摔死。”沙正阳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老崔的意图,连忙拒绝,“绝对不行,万万不行!”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老崔不理会沙正阳的推拒,“你就是当玩票一样,也没说要多高明的唱功,就是让你展示一下你的说唱风格而已,有那么夸张么?”

“崔哥,我真不行,……”沙正阳心中暗自叹气不已,果然不能装逼啊,装逼就得被雷劈,这下子可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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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节 投缘

“甭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帮我在湘南走这么一遭,顺带你还可以在场上帮你们酒厂的产品做个宣传,这效果我估计比你贴一百张海报都还强。”老崔也知道如何打动沙正阳。

“你想想,我不可能在台上直接帮你宣传你们酒厂的酒吧,但你可以啊,而且你以公司总经理名义来宣传推广,甚至还可以加一些噱头,那肯定效果不一样,通过在场观众的口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你想想这效果……”

不得不说老崔的话让沙正阳怦然心动,如果能在场上直接挑明,甚至搞一些类似于互动的小动作来对东方红酒进行宣传,那绝对能达到截然不同的效果。

见沙正阳沉吟不语,老崔也知道对方是动心了,也不在催促,只是静候不语。

好一阵后,沙正阳才最终下定决心,一击掌:“崔哥,你赢了,我上!”

“这就对了,这又不是上断头台,有那么严重么?再说了,都说了你不是专业选手,就是一个合作者的自由发挥,唱的不好,没人笑你,唱得好,大家都夸赞,哪点儿不好?”老崔再度拍了拍沙正阳肩膀,“回去这一个多月好好练练,对了编曲上你自己再提提意见,到时候提前几天来和和乐,绝对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嗯,我还得琢磨琢磨,这编曲已经用什么乐器和乐,我也考虑一下,觉得像《沧海一声笑》用琵琶和大鼓来和乐更具有古风神韵,我对这方面也没啥专长,也没资源,……”沙正阳望着老崔。

“你不用说了,你这两首歌我会找人来替你好好编曲,我觉得你这两首歌没准儿就算是咱们国内搞音乐的一个创新突破呢。”老崔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到时候把你唱的录下来,我找人琢磨琢磨。”

既然打定了主意,沙正阳也就不再纠结,也就是一个临时性应景的活儿,多了几十年见识,他也不是怯场的人,再说了这也是为了工作。

王澍他们和老崔那边的人谈的很热闹,沙正阳也抽空过去听了听。

金额这些都没啥谈的,早就有了意向性的意见,关键在于海报制作的风格和认定。

前期的东方红酒业要做宣传广告的铺垫,以及在演唱会现场的大型海报布设,东方红酒业的冠名权如何来体现,以及在演唱会中会如何最大限度的宣传东方红酒业,尤其是要让年轻人对精品东方红有共鸣感和认同感。

越谈得细也就说明双方合作的意向强,挑货才是买货人,这个道理大家也还明白。

两个多小时的细谈,几乎是逐条逐款,每一句每一个人都经历了这样的谈判,最终双方形成了合作的合同文本。

王澍也是格外兴奋。

虽然很累,这几个小时的谈下来,对方也有懂行的人,所以大家也都少了许多相互之间的扯皮,没问题的立马敲定,有问题的立即商议,当机立断。

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过这类商务型谈判,但是也协助过律所内其他同事一起接触过,这一次是自己亲自操刀,而且授权也很大,所以这一轮谈下来,那份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宁月婵和何维同样也是兴奋无比。

这样一字一句的推敲,相互争论探讨,看着合同文本逐渐成型,虽然不能说酒厂的局面就系于此,但是这绝对是一个突破的绝佳机会,日后这种经历也是一份难得的历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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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足足呆足了五天,沙正阳三人才重新踏上归途。

老崔又专门把沙正阳拉去好好唱了一回,算是按照他唱腔唱词来重新进行编曲,这作为嘉宾上湘南的演唱会这事儿就基本上敲定了。

慌得沙正阳都琢磨着自己回去还得要好好练练,别上台出丑就太丢脸了,好在自己现在还年轻,嗓音也还过得去,比二十多年后早就被烟酒糟蹋了的嗓子强多了。

在火车上沙正阳好好的睡了一觉。

这几天的确有些累,身体累,心也累,但是却无比的充实。

来到这个时代,终于踏踏实实干了一件自己想干的事情,而且干成了,虽然还无法确定未来的效果会如何,但是这却是按照自己的意图一步一步在实现,这种成就感很爽。

结识了几个朋友,也是一大收获。

老崔算一个,虽然这种朋友的层次还比较浅,但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沙正阳觉得,能成功者,总有其成功的道理,老崔能够在日后走到那一步,不仅仅是他的音乐天赋或者自身努力,他的情商一样极高。

做个普通的音乐人很容易,做个在业内的领军人物,那就不是光靠天赋和努力就行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想既要秀于林,还要风摧不倒,那就要看你的底蕴和入世的层次了。

老崔能在那么多年的跌宕风雨中走过来,自然有其独到的一面。

哪怕抛开商业上的合作,老崔都绝对是一个值得交往和学****。

恰巧,自己那点儿说唱把戏居然也入了对方的眼,对方很难得的把自己视为了同路人,有了这层缘分,不易,所以沙正阳很珍惜。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中结识的第一个名义上的名人,嗯,宁月婵不算,哪怕她的确和宁静长得很像。

雷霆介绍来的王澍也让沙正阳很满意,虽然只是义务帮忙,但是却很尽心尽责,连续三天和自己一帮人一道逐字逐句把合同文本敲定,能做到这一点,沙正阳感觉不完全是雷霆介绍那么简单。

他感觉此人也是有意通过这样一个机会来锻炼自己,而这也很难得。

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多,沙正阳估摸着从回到银台之后一直到湘南演唱会期间,估计自己这一帮人都将会处于一个极度忙碌的状态下。

湘南那边的演唱会准备需要马上开始预热,老崔那边会派人来一道,酒厂也要派人去,何维当仁不让去打前站,而宁月婵则要开始准备现在湘南市场上进行造势准备了。

自己则要先把汉川这边的一些准备工作做起来,不能只顾着打开湘南局面而丢掉了本省的市场,本省市场下一步也得要把高柏山给用起来,让他也得要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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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节 享受状态

“正阳,我觉得我们销售这一块人手还得要充实一下,哪怕就是现在,湘南和本地市场,我们都要开始做起来了,做得越早,演唱会之后我们的效果可能才会越好。”

宁月婵坐在沙正阳对面,看着沙正阳半闭着眼,轻声说道。

经历了这一次京城之行后的宁月婵已经不像当初对沙正阳那样公事公办的态度了,多了几分伙伴的味道。

“嗯,月婵姐你自己来定就行,不过选人可得要选中用的,不行就得要换人,我们这才刚开始创业,养不起闲人。”沙正阳想了一想才又道:“我回去之后这两天可能镇上的事情得耽搁一下,厂里的事情月婵姐你得多担待一下。”

“我?不太好吧?”宁月婵有些迟疑,“不是董工……”

“董工管生产这一块,对外的事务你得先扛着,不行还有柏山哥和何维,不用有啥顾虑,现在筚路蓝缕的,谁在乎那么多。”

虽然不太明白筚路蓝缕啥意思,但是也能猜出来大概,宁月婵点点头,“有啥事我到镇上来找你。”

沙正阳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肯定也要把自己的一些事情处理一下,那篇经验不知道郭业山怎么处理的,但他相信郭业山肯定会很上心。

如果说东方红酒业真的能一炮而红,自己是继续在这个总经理位置上干下去,还是借这个平台为仕途上进步谋求更多机会,进而进步呢?

这也是一个让沙正阳有些纠结的问题,当然现在还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他首先需要确保酒厂活过来。

“月婵姐,你也别事无巨细都来找我,你得学着自个儿承担,就像这一次谈判一样,开始你不也不懂,但确定了我们自己需要的,了解了对方想要的,那么就是细节的磋商了,后来你不也很熟练了么?”

沙正阳觉得宁月婵其实成长很快,之前还有些畏手畏脚,但是随着情况熟悉,双方许多交流越来越多,宁月婵逐渐丢开束缚,主观能动性也被调动起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连王澍都在说宁月婵的反应很快,悟性颇高,能很快领会到对方的意图并加以应对,到后来王澍几乎是在指点着宁月婵,而宁月婵也不耻下问,不懂就要问个究竟,也让王澍很感慨。

“正阳,那不一样,谈判时候有你和王澍在一旁,我心里有底,可真正我一个人,还是觉得不踏实,没人能商量一下,而且也不是我熟悉的东西。”宁月婵说话也很实在。

“行吧,真的拿不准的,你来找我吧,但我建议你最好要学着拿主意,而且我也觉得你能做到。”沙正阳注视着对方的眼眸,鼓励着。

对沙正阳这种直接的目光宁月婵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但随即又觉得对方话语里有着一些特别的意思,忍不住道:“正阳,你就那么相信我?”

“月婵姐,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可能最初会有一些陌生,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是你肯吃苦,原来又在销售上搞了这么久,厂里情况比很清楚,怎么运转,你比我还明了,董工和胡工都是实诚人,柏山哥在厂里帮你,你只要抓住销售和财务,问题不大。”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一下子警觉起来,“什么意思?莫非你在湘南那边演唱会结束就打算丢手不成?你可是才被任命为总经理,这后续事情可多了去,你要敢丢手,那我也不干了。”

见宁月婵有些激动,沙正阳连忙安抚对方:“月婵姐,别激动,我没说我要丢手,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我们这一次成功了,我是说假如的话,那么我们东方红可能会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工作量可能会骤然加大,光靠我,不行,你得要站出来,挑大梁,我先和你说,也就是让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当然,该我的职责,我当然义不容辞!”

“正阳,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啊。”宁月婵这才稍微放心一些,“你就这么有把握?”

“行不行,十月一过就知道了,何维人不错,脑子也挺灵,你把他好好带一带,日后也好当帮手。”

沙正阳之所以看好宁月婵也有多方面考虑。

一来她是红旗村干部,又是宁家人嫁了高家人,所以算是土生土长本土派;二来宁月婵是高中毕业,文化水平不算低,加上又搞了那么久的销售,情况熟悉;三来宁月婵性格泼辣,头脑灵活。

这些是一个乡镇企业草创阶段非常关键的要素,几者加起来,加上这一段时间自己与她的磨合,也比较默契了,所以他才想要把宁月婵培养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八月的火车上可谓如同蒸笼一般,这年头绿皮车就这样,闷热,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解开纽扣。

宁月婵也清楚自己身材过于惹火,所以不敢穿裙子,也不敢穿紧身衬衣,只能套一件米色宽松的衬衣,一条筒裤,即便是这样,那对过于饱满的胸脯和娇媚的面孔仍然很轻易的惹来过往的旅客的瞩目。

对于沙正阳来说,坐在宁月婵对面的他更是有些心猿意马。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是置身于《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场景中,变成了马小军,那宁月婵丰润的嘴唇加上唇角那比宁静更多一颗美人痣更像是巩俐带来的视觉冲击,总是自觉不自觉让自己有点儿带入。

嗯,越想越邪恶,尤其是那张床上的场景似乎就要让自己和宁月婵之间发生点儿什么。

宁月婵似乎也觉察到了一点儿什么。

作为过来人,她已经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对男人的眼神和心思也能有一个大概的掌握。

自己火辣的身材和妩媚的面容很容易激发起男人的某种欲望,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她基本上不化妆,也很少穿那种比表暴露或者贴身的衣裙,就是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注意。

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嗯,这句话宁月婵听说过,她也不知道用在自己身上合适不合适,走到哪里都要吸引住男人和女人的目光,男人眼光很复杂,女人的多半是艳羡嫉妒恨了。

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男人显然也避免不了这种吸引,这让宁月婵既感到一分骄傲得意,但也有些担心。

她不希望因为这种因素而导致二人的关系走样变质,那对自己,对沙正阳都不好。

现在这种状态最好,保持这样亲和但却不逾越的距离,大家在工作上相互支持配合,甚至还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这种感觉让宁月婵感觉很舒服,甚至还有些小激情,很享受这种充实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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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节 融洽,对话

沙正阳同样很享受这种状态。

没有谁不喜欢和一个漂亮的异性在一起工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话不假,但沙正阳对宁月婵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单纯的一个男性对漂亮女性的欣赏,或者说觊觎。

不过他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他很清楚现在时间宝贵,他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和心思来考虑其他,来这么一回,他要干的事情太多,现在还容不得他挥霍。

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一下火车就能感受到汉都不一样的滋味,潮湿闷热,身上的衬衣立马就变得潮乎乎,黏在肉上。

走了一周,宁月婵和何维都急于回家,但沙正阳还得有事情,他要先去拜会曹清泰。

和宁月婵与何维分手后,沙正阳先打电话联系了曹清泰,知道曹清泰在办公室,但要回家了,让他直接到家里,沙正阳知道曹清泰住哪儿,就直接这乘车前往。

前世中对人情世故的欠缺让沙正阳吃了不少亏,有了几十年记忆,沙正阳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去了一趟京城,总得要带点礼物回来,哪怕不值钱,但这份心意要有。

沙正阳知道曹清泰多年的慢性咽炎,嗓子一直不太好,所以也没替对方带什么特产,就是两瓶信远斋的秋梨膏以及一双老BJ布鞋,也就是十来块钱。

这布鞋也就是在街面上找了一家店面选了选买的,沙正阳也不懂什么品牌,自己觉得不错就行,给曹清泰当了半年秘书,对方穿多大鞋码他大概知道,至于说合脚不合脚他就顾不到了,心意到了就行。

“正阳,你还学会这些了?”见沙正阳放下纸包,曹清泰顿时就脸色不悦,阴沉了下来。

“别,曹主任,我知道您的规矩,没事儿,就两瓶秋梨膏,一双老BJ布鞋,十来块钱的东西,秋梨膏是信远斋的,您可以尝尝,老BJ布鞋我随便在BJ街上买的,啥牌子我都不知道,您要穿不了,我拿回去让我父亲穿。”沙正阳笑嘻嘻的道:“你要觉得不妥,我二话不说,您给钱也行。”

半开玩笑的口气,一下子就让本来有些僵滞的气氛松动起来,而进来给沙正阳递上茶水的曹清泰妻子古小凤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正阳,别理他,他就这德行,每年过节都得要得罪不少人。”

沙正阳和曹清泰家人不算熟悉,但也认识。

古小凤是曹清泰大学同学,在市人行工作,也是一个相当干练犀利的角色,他们的独生女儿刚考起市九中,省重点中学,因为他们两口子都忙,平时住在爷爷奶奶那边,周末才回来。

被自己老婆这么一怼,曹清泰也就不吭声了。

当然也是沙正阳解释清楚了,就两瓶秋梨膏一双老BJ布鞋,不值几个钱,就是一份心意,如果自己还要峻拒,就显得有些刻意和不近人情了。

“那晚饭就在家里吃点儿,你小凤姐的手艺还过得去。”曹清泰点点头。

“哟,挺会说话啊,没见你动过手,还嫌人家手艺只是过得去?”古小凤白了丈夫一眼,出去了。

她知道丈夫肯定要和这个前任秘书有话要谈,只是让她有些奇怪的是,她丈夫原来对这个秘书一直不怎么感冒,怎么现在反而一下子热络起来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沙正阳把自己这一趟的情况作了介绍,曹清泰也听得很认真。

“这么说,你们的基本意图都算是达到了?”曹清泰也有些触动,老崔在国内年轻群体中的影响力他也还是知晓一些的,用这种方式去打开局面,应该说也是一条路径,只是效果如何,还要有待于实践证明。

“算是达到了,我的想法也是巩固和扩大在本省内的市场,这是根基所在,但是省内市场竞争太激烈了,除了几大名酒的中低端产品外,还有许多和红旗酒厂一样的地方酒厂产品质量都不差,所以才准备选择湘南作为突围方向,试试水。”

沙正阳在去京城之前没有和曹清泰说太多这方面的事情,现在事情敲定,他才来告诉对方。

“湘南地方名酒竞争力不强,但市场不小,所以这也是我们选择湘南作为突破点的原因,正好老崔的演唱会在湘南,也算是一个契机吧,……,”

“看样子你对酒厂的事情很上心啊,莫非你打算一直在酒厂干下去?”曹清泰有些好奇。

搞企业的确能锻炼人,尤其是对经济工作方面的能力锻炼大有裨益,但是如果一直在这种乡镇企业里搞下去,恐怕就有些耽误了,曹清泰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主任,你也知道现在我才去镇上,郭书记还算看重,既然把这个重任交给我,我好歹也得要干出点儿名堂来才对得起领导的信任啊。”沙正阳叹了一口气,“我才下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回得了县里,镇上的工作我也没丢下,所以我觉得在酒厂里锻炼一下,也算是搞过经济工作了吧。”

“看来你对这一次京城之行感触很深啊。”曹清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短时间内你也许难以回到县里,在乡镇企业上锻炼磨砺一下有好处。”

“主任,我是这样看的,我觉得眼下这种混沌局面不会持续太久,我们国家现在仍然还很落后,老百姓的物质文化生活都还很贫瘠,这也意味着我们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任务还是要发展经济,如果能对企业经营和经济发展有一些最基本最直观的微观认识,我觉得对于我自己日后的成长大有裨益。”

“改革开放十多年了,但是我们国内,尤其是我们内陆地区,保守陈旧的思想氛围仍然很浓厚,很多人仍然习惯于等、坐、看,人家沿海地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我们呢?走半步,然后扭头往回看,另外半步抬起来都半天踏不下去,深怕扎着脚了。”

曹清泰也满意地点点头,对沙正阳能这么快就领悟到自己观点精髓很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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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节 观人

“未来我们共产党人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要把地方经济发展起来,让老百姓能够在经济发展中受益,腰包鼓起来,生活好起来,这也就要求我们的干部要具有较强的发展经济的能力,这其中企业经营作为微观经济的一方面也的确很有必要。”

曹清泰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要分清轻重缓急。

“你在这个位子上锻炼一下也是好事,我支持你,不过,你也要把握好时机,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要抓住。”

曹清泰后面的话破有深意,沙正阳立即领悟过来,“主任,我知道您很关心我,如果我做的不对,请您随时提醒我。”

“嗯,郭业山表现很好,加上他是市委下派干部,估计他在南渡的工作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我要这么说,不过我估计年底之前他不会有什么变化,而且就算是他提拔了,可能也还是在县里,对你只有正面影响,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只是说你也没有必要在酒厂呆太久,做出一定成绩来证明了自己就足够了。”

“郭书记要走?”沙正阳微微吃了一惊。

“嗯,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曹清泰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你还不知道吧,前天的《汉都日报》刊载了一篇你们南渡的‘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专题工作经验,郭业山手脚很快嘛,我们市委办这边没收到你们县委办的事迹经验材料,日报社就抢先出来了。”

沙正阳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话题挑开,犹豫再三,他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的好,免得让郭业山在曹清泰这里留下了不好印象。

“主任,你也知道,黄书记联系我们银台,而县委贺书记挂点西口,所以县委办肯定要优先考虑西水,……”沙正阳点到即止。

“唔,我倒是没考虑到这一点。”曹清泰眉峰舒展开来,“这倒也是,郭业山倒是脑瓜子很好用啊,用这个方式来展现南渡的工作,也算不容易了,嗯,正阳,这篇东西是你写的吧?”

“呃,我打了初稿,樊书记做了修改,郭书记审定的。”沙正阳连忙道。

“那是不是都是真材实料呢?没有虚头滑脑的东西吧?”曹清泰进一步问道。

“主任,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所有事例我都是一一亲自跑到落实了的,绝对没有水分。”沙正阳赶紧保证道。

这项工作本身就是他在主抓,自然有底气。

“那就好,别上了报纸的东西,结果被人戳开来成了笑话,那就真的是抓屎糊脸了。”曹清泰点点头。

晚饭也吃得很轻松,沙正阳已经越来越适应这种相对轻松但是有还保持着尊敬的氛围了。

他感觉得到,曹清泰也喜欢这种氛围,像以往的那种纯粹的秘书与服务领导之间的关系反而让人不舒服。

沙正阳离开之后,曹清泰捧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沙正阳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嗯,准确的说是沙正阳的表现越来越超出了他的想象和预测。

他甚至可以肯定,那篇事迹材料上报多半也有沙正阳的一份功劳,但郭业山这么做如何消除贺仲业的不满,曹清泰却不清楚,但以郭业山的老练,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老曹,我感觉你这个前任秘书很不一般啊,你对他的态度好像也和以往你说的不太一样啊。”古小凤进来,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有些好奇的道:“你不是说他胸无大志,是个混日子的角色么?看走眼了?”

“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事儿。”曹清泰也苦笑着仰起头,似乎是在揣摩着什么,“他变化太大了,让我都有些无法接受,我甚至都觉得他就像脱胎换骨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

“哦?变化这么大?就这么一两个月时间?”古小凤不解,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丈夫,“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不好意思?”

“不,不是,我至于么?”对妻子的调笑,曹清泰哑然失笑。

“怎么说呢?他前段时间失恋了,我知道对他打击很大,很是颓废消沉了几天,后来我就回来了,县里边,你也知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县府办主任朱伟忠是个小鸡肚肠的角色,就把小沙给发配下乡了,……。”

“没想到这小子下乡了还专门来拜访我,我还以为他是不是要来抱怨诉苦呢,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很爽快的接受了下乡,只是希望我帮他调一个离他亲戚家近点儿的乡镇,……。”

“你帮他办了?”古小凤点点头,如果说是失恋遭遇重大打击造成人的性格出现重大变化,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感情这东西是在魔力太大了,无法预料。

“嘿嘿,恰恰没办好,但这小子好像也不在意,来我这里也是为其他工作上的事情,我就在琢磨,这小子给我当秘书时好像没这么有心啊,怎么下乡了变得这么上进了呢。”曹清泰自我解嘲的摇摇头,“我都搞不明白我是不是不太会看人用人了。”

“感觉你这个前任秘书还是挺灵性的,若是这般,我觉得终究非池中物,这乡镇上困不住这个家伙。”古小凤很肯定的道。

曹清泰知道在人行担任人事处长的妻子看人素来很准,评判人也是一针见血,一句挺有灵性已经是很难得的评价了。

“不仅如此呢,这家伙给我的意外太多,感觉他对企业经营也很有见地,只是不知道是纸上谈兵还是真的胸有成竹。”曹清泰想了一想才又道:“但我觉得他有这份心就不容易了,现在年轻人大多浮躁,这小子原来也是,但经历了一番感情纠葛,好像一下子就成熟起来了。”

“老曹,看样子你想要干点儿什么?”古小凤很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丈夫这副作态,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嗯,现在说这个还有些为时过早,先看看吧。”曹清泰对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多言,哪怕是自己妻子也不例外。

古小凤也知道丈夫脾气,也不多问,“嗯,你现在自顾不暇,就别多生什么幺蛾子出来了,省省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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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节 后手

闻一震脸色阴沉,把手中的报纸轻轻的丢在了办公桌上。

思考了一下,他才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组织部那边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汪剑鸣出现在他办公室,见自己姨父的表情不太好,汪剑鸣小心的把门掩上,“姨父,您找我有事?”

“你在西水的专题活动经验总结搞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你给我介绍了一下情况,我觉得不错啊,你们石部长让你们报给市委组织部了么?或者是通过县委办那边报?”

闻一震没有理睬对方,低垂着眼皮,自顾自的问道。

“报了,昨天就报上去了,前天我亲自送到石部长手上的,石部长看了,很满意。”

听到姨父问及这个,汪剑鸣喜形于色,搓着手。

“县委办刘主任那边也看了,说很不错,很有新意,说尽快请贺书记和贾书记看了就要报市委办。”

“哦?”闻一震这才抬起目光,音调提高了几分,“意思就是说你们组织部前天报的,而县委办这边还没有报?”

这是两条线,县委组织部走组织部的渠道,代表银台县组工部门,而县委办则是代表银台县。

“呃,是。”听得姨父语气有些不善,汪剑鸣心中也是一颤,下意识的身形就矮了半截。

在自己这个姨父面前,汪剑鸣从来都是气短三分,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们组织部昨天报的,县委办还没有报,可为啥《汉都日报》都把经验介绍刊载出来了?还是头版!”闻一震语气冷得吓人,虽然只是在头版下方的一块,但是那也是头版。

“《汉都日报》登出来了?这么快?我们正准备联系他们呢。”

汪剑鸣喜出望外,差点儿就要跳起来,但猛然间觉得姨父语气不对,连忙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一看,犹如寒冬三九天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真真正正透心凉。

看见汪剑鸣脸色灰白,嘴唇都有些哆嗦,闻一震也有些不忍。

毕竟这也是自己老婆的侄子,也才大学毕业一年,经验还是太少,摇摇头,闻一震淡淡的道:“看明白了么?”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瘪了下来,汪剑鸣头软耷耷的垂落下来,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了。”

“哼,幼稚。”闻一震斜晲了对方一眼,“你以为郭业山这些人是吃素的?人家辛辛苦苦弄出来的经验,就随随便便被你们组织部这帮人捡现成?人家也要在领导面前挣表现啊。”

“不是,姨父,……”

汪剑鸣还欲解释,但却被闻一震打断。

“不用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你们里边那点儿事?借鉴,总结,那你给石国锋汇报时提人家南渡镇了么?报到县委办的材料里介绍了南渡的经验么?”

被闻一震问得张口结舌,脸也涨得通红,汪剑鸣只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在姨父这种浸淫体制内几十年的老手面前,自己那点儿心思花样如同被人放在放大镜下一下,一览无余。

“那姨父,我该怎么办?”在自己姨父面前,承认错误不丢人,汪剑鸣倒不至于在这上边有啥心理不适应。

“你去宣传部那边问一问,看看他们是否知晓南渡经验上了《汉都日报》的事情,照理说这种情况应该要通过县委宣传部才对,日报社不可能主动来县里采访,肯定事先有沟通才对。”

闻一震沉吟了一下,自己去问不太妥当,还是让汪剑鸣去更合适一些。

“好,我马上去。”汪剑鸣虽然还清楚姨父的意图,但是也知道对方这么安排肯定有其道理,应承下来就要离开。

“你打算怎么问?就这么直截了当去问?”闻一震瞪了汪剑鸣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样去不是自曝心虚么?万一别人联系到一起,你日后怎么在县里工作?”

汪剑鸣脸一红,没有吭声。

“你侧面了解一下,就说日报刊载了,部里边也要结合各乡镇经验总结,看看宣传部有没有什么需要上报的。”

闻一震也只能耐着性子教老婆这个侄儿,换了别人,他才没这么好耐心。谁不是在机关里吃足了亏才慢慢学会这些人情世故的?

“我明白了。”汪剑鸣恍然大悟。

十多分钟后,汪剑鸣就重新回到了闻一震办公室,把情况作了介绍。

闻一震一听就知道这是郭业山玩的什么把戏,有意绕开了县委宣传部、组织部H县委办,而直接搞了一招上达天听的手法。

什么报社来采访县公安局设卡拦截成功击毙持枪逃犯,正巧到南渡就了解到这些典型经验,所以就顺带进行了采访,这都只能哄哄外行。

闻一震是宣传部长出身,很清楚这报社采访报道都是各是各的线,采访政法线的根本就不会去越线采访组工线的新闻。

这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托辞,让组织部、县委办那边不至于不好下台,毕竟这对宣传县里工作也是好事。

对于县里来说,南渡也好,西水也好,只要出了成绩,市里边报道,那都是涨面子的事情,贺仲业、贾国英他们都乐见其成。

至于说石国锋那里,以郭业山和石国锋的关系,他自然能想办法摆平。

“你和石国锋还有县委办那边是怎么报的?”闻一震不得不来帮助汪剑鸣来擦这个屁股。

若是让石国锋或者县委办那边知晓了汪剑鸣是剽窃了南渡经验,县委办那边还好办一点,老刘马上要下了,不会多嘴,但石国锋那里,留下了一个糟糕的印象,那还真有些麻烦。

汪剑鸣苦着脸说了情况。

闻一震琢磨良久才缓缓D县委办那边没有必要去管了,你们组织部本身就是综合总结全县经验,南渡有的,西水也可以有,老刘那里没啥,但是石国锋那里,要想办法把这个印象挽回来。”

“姨父,那我怎么做?”汪剑鸣现在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占这个便宜了,现在才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在石部长那里留下坏印象,自己就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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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节 得手

“你找个机会,让石国锋知道你是和沙正阳探讨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南渡才会按照你的意图去这么做的,只不过南渡走到了前面,这南渡经验应该是沙正阳的手笔,郭业山捡了个便宜罢了。”

闻一震冷静的话语让汪剑鸣更是为难,“可是姨父,正阳恐怕不会……”

“哼,你先去和他说,这对他没有什么坏处,他在乡里,郭业山知道他的成绩本事就行了,而县里边你借了他点儿光罢了,就说大家一起探讨出来的经验,同学一场,难道这点儿忙都不肯帮?”

见汪剑鸣难为情的样子,闻一震厉声道:“这是你自己做的蠢事,自己去把他擦干净!实在不行,你和沙正阳说,日后我有机会把他调到县农办来。”

“姨父,上次……”汪剑鸣心里想发酸。

这个时候去找沙晓鸥,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上次他求自己帮忙,不想去南渡,想去西水,结果呢?最终还是去了南渡。

虽然常委会上研究的事情语焉不详,但这种事情保不了密,自己姨父在里边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沙正阳或许一时间不清楚,但事后肯定会有人给他点破。

像现在沙正阳正得郭业山的宠信,郭业山又和自己姨父关系疏淡,岂有不添油加醋的?

“你懂什么?!”闻一震勃然大怒,“上次怎么了?书记办公会定的事情,岂有出尔反尔的?这里边门道你不懂,沙正阳可比你懂!”

被姨父一训,汪剑鸣立即缩了,讷讷道:“听说正阳到燕京去出差了。”

“你怎么知道?他到燕京去出什么差?”闻一震也是一愣。

汪剑鸣也不好说自己一直在关注沙正阳,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了解过,好像是他们镇上把他安排联系一个村,他也就忙着帮村上一家村办企业跑销路。”

“郭业山让他去搞乡镇企业?”闻一震有些惊讶,“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嗯,这样正好,等他回来,你去和他联系联系,日后企业上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闻一震是分管经济的副书记,说这话自然有底气。

不管是协调工商税务,还是银行电业国土,他都说得上话,像乡镇企业经常遭遇的各种困难,在他这里都不是问题,闻一震相信沙正阳如果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

不过沙正阳如果真正不肯就范,那闻一震还真就瞧不上对方了,一点儿城府都没有的角色,成不了大气候。

见闻一震语气不容置疑,汪剑鸣也知道这事儿还是得落在自己身上去解扣,否则日后出了纰漏,坏了印象,就麻烦大了,只得应承下来。

汪剑鸣好闻一震对话的时候,沙正阳正坐在郭业山办公室里汇报情况。

和给曹清泰带的两瓶秋梨膏一双老燕京布鞋不同,沙正阳给郭业山带的是一盒茯苓夹饼和一盒果脯,反倒是给乡长孔令东和副书记樊文良以及于宽书带了两个景泰蓝小摆件,也不值多少钱,但挺好看。

其他几个副镇长、党政办主任简兴国和办公室其他人以及两个村的主要干部则是一人一盒茯苓夹饼,也算是去一趟燕京的一个交代。

在买啥送啥以及给什么人送啥的问题上,沙正阳也是煞费苦心。

郭业山关系不一样,送不送关系不大,但像其他人则要好好斟酌。

像孔令东和自己关系很淡,樊文良和余宽生两个党委副书记,一个直接管自己,一个则是镇工业公司经理,都和自己工作有关系,所以都是一个看起来很精致但价格也不算贵的景泰蓝小摆件。

至于其他干部,一盒茯苓夹饼算是礼数到了。

这种人情世故若是换了之前,沙正阳是从来不会考虑的,但是现在有了前世经验,他很清楚这些细枝末节有些时候却能起到不一般的效用。

尤其是自己算是“落难”到南渡,人生地不熟,正需要经营人脉关系的时候,就更需要考虑周全。

有时候也许就是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就能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进而影响到大局。

就像沙正阳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和郭业山走得很近,那么势必难以获得孔令东的青睐,但他不求孔令东的高看,但求不找麻烦即可。

“这么说来你们这一趟还算顺利啰?”郭业山也很高兴,虽然去了一周时间,但是达到了预期目的,当然这只是第一步,至于具体效果,现在谁也不敢打保票。

“总的来说还行,所以我们打算近期就要去湘南开始着手准备了。”沙正阳也没遮掩什么。

“湘南那边准备的工作量很大,而且老崔那边团队要求也比较高,我们的一些想法也和他们考虑有冲突,还要慢慢磨合,但总能谈到一条路上,都是细节问题,所以我考虑等几天就和宁主任、何维另外厂里再抽两个年轻人,一道去湘南开始着手准备了。”

沙正阳说到要在厂里抽两个年轻人也是轻描淡写,顺理成章,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才二十二岁。

而郭业山好像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许是沙正阳的表现给了他太多的意外,让他下意识的把沙正阳当成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身份对等的人物。

“嗯,这也是应有之意。”郭业山点点头,“你们这是第一炮,必须要打响,厂里的事情,你自行安排,不必担心镇上这边,我会和老简打招呼,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汉都日报》登了我们南渡经验!”

郭业山心情非常好,所以沙正阳提出来要请一段时间假去湘南那边为酒厂打市场的事情,郭业山很爽快就应承下来。

这本来也是镇上的事情,好歹这东方红酒业镇上还有一股子。

“哦?”沙正阳很自然的保持了一种惊讶状态,倒不是要有意如此,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让自己与曹清泰之间的关系暴露得太深。

“你看。”报纸就一直摆在郭业山办公桌面前,郭业山顺手递给沙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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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节 各有所求

沙正阳结果简单浏览了一遍,笑着道:“基本上是按照我们介绍的经验来写的啊,也符合实际。”

“嗯,我市委宣传部一个朋友也给我打了电话,说这个经验介绍得很有亮点,没准儿还能如市委领导的眼,我们南渡总算没给西水当陪衬,也算给县里长了面子。”

郭业山舒服的把身体靠在藤椅里,意态闲适的道:“不管市委县委下一步怎么来考核,我们这项工作绝对名列前茅了。”

沙正阳知道郭业山其实并不在乎县里考核的问题,他在意的是能让南渡镇上了市委机关报上头版,而且是经验介绍。

这也意味着他这个南渡镇的一把手也许就能被市委领导所注意到,尤其是他本身就是市委下去的干部,哪怕是市委宣传部的主要领导看到,那都可能是一份机遇。

对郭业山来说,他已经下来锻炼一年多时间了,如果没有太多意外,按照汉都市委的惯例,下派干部锻炼两年时间一般就要考虑回去。

要么提拔,要么平级重用,一句话,他该往上走了。

但郭业山要想走一个更高更好的位置,那么就需要一些成绩出来。

问题是现在乡镇上的成绩不是那么好出来的,这年头乡镇上问题容易出,成绩却不好挣。

再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就算是你出了成绩,县里位置就那么多,恐怕县委主要领导还是更愿意提拔本乡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

像郭业山这种下派干部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觉得你该回市里去,别来挤本地干部的位置。

所以郭业山也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拿出点儿成绩来,恐怕县里也会有意无意的压一压,这也是他之所以这一次要剑走偏锋的原因。

回市里多半就是市委宣传部,郭业山不太愿意。

市委宣传部里像自己这种科级干部多如牛毛,就算是提拔一级成为副处级干部,在部里边,那也是比比皆是,你就得要去一步一步熬资历。

本来在南渡镇工作郭业山也还是觉得有些举步维艰,但这一次他却看到了一些机会。

如果能上一步到县里,他觉得自己机会会更多,自己好歹也是市里下来的,在市里的人脉关系要比这些土生土长的银台干部厚实不少,这就是自己的优势所在。

若是能在银台就地提拔起来,自己未来的前景也会更光明,这也是他愿意不遗余力的支持沙正阳的原因。

若是沙正阳真的能在东方红酒业这个企业上干出一番成绩来,也能证明自己识人用人的眼光。

而且酒厂一旦做活,其利润相当高,效益自然不言而喻,而这样一个企业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对于自己日后在仕途上的帮助也不会小。

“郭书记,这项工作还是需要再落实一下,万一市里领导下来,刚好不好的走到咱们南渡来看了,一看之下又不是很满意,那就丢咱们县里的脸了,贺书记也不能答应。”沙正阳接口道。

“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贺书记挂点西水,要看也该看西水,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和老简说说,请他再落实一下。”

郭业山对沙正阳是越来越满意,年纪轻轻考虑问题却是周全老到,比许多工作多年的干部作风还踏实。

“对了,信用社那边,我又联系了一下,说了所,你抓紧落实,估计多了不敢说,三五十万还是能贷下来的。”郭业山紧接着又补充道:“若是还是不够,合金会那边,我去打个招呼,也能临时性的给你放点儿,但不能太多。”

沙正阳一愣,随即咧嘴笑起来。

这就是跟领导走得近的好处,你为他效力,他自然也要为你考虑,甚至比你考虑还周到。

不得不说要从信用社贷款,现在程序虽然麻烦,过场也多,但是只要你工作“到位”了,那么也的确能拿到款项。

在郭业山、樊文良的轮番催促下,信用社最终接受了酒厂的质押,放了六十万贷款,用作企业流动资金。

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工商执照、税务登记证等一系列手续也都拿了下来,公章乃至沙正阳的私章、财务章都刻好了。

而大川玻璃制品厂那边的第一批新型酒瓶也出来了,沙正阳和高柏山去现场抽检,都符合当初沙正阳的设计定位,半斤装和二两五装为主,当然也有500ml装的。

外包装也都印制出来了样品,这个玩意儿是沙正阳最看重的,意味着一个新产品要有崭新的面貌出现在消费者面前,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所以他又在小样方案上专门进行了琢磨,在一些小细节上做了修正,使之能符合现在的潮流。

这几种外包装如果一旦打开市场,就都要大规模印刷,虽然印刷厂那边不认为红旗酒厂就能咸鱼翻身,但是看在现款现货的份儿上,他们当然也不拒绝。

而且万一这红旗酒厂又真的红火起来了呢?这就又是一个长期稳定的大客户了。

毕竟印刷厂这些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样的包装能吸引人,心里还是有些谱的。

他们都觉得看着这个小样设计也觉得挺有意思,没准儿就能打动年轻消费者的心呢?

总而言之,一切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这一眨眼,就是好几天过去,沙正阳手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除了个人私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关于与全省公安机关合作推出公益性的广告招贴画,当然这上边会有一些软性宣传东方红酒业的图案和语言。

这项工作曹清泰已经帮沙正阳联系上了省公安厅的张副厅长,但是具体还要去和全省各地市自个儿去逐一对接联系,而公益性的广告招贴画也要根据各地市公安局的要求来进行一些细微调整。

考虑到这项工作目前还处于酝酿阶段,为了增强东方红酒业自身对话的底气,所以沙正阳还是觉得要先把10月份在长沙演唱会打响之后再来具体操作,但前期工作要先联系沟通起来。

这事儿沙正阳打算自己带着高柏山先做起来,日后慢慢交给高柏山去。

在沙正阳看来,高柏山虽然做事踏实,但是却不及宁月婵头脑灵活,论开拓市场,还得要宁月婵,而高柏山更适合守成。

守成不是缺点,关键要看你怎么来用。

企业有时候步子跨得太大,也会扯着蛋。

根基不稳,而急于求成的去开拓市场,其结果就是外部市场没打下来,自家后院又起火了,所以沙正阳觉得高柏山和宁月婵正好可以互补。

宁月婵带着何维以及销售上另外两个老销售外加两个年轻人,都已经先行去了湘南省会长沙,他们需要先行去摸市场情况,然后就要开始打市场。

这也是红旗酒厂,也就是现在东方红酒业第一次开辟省外市场。

要知道原来红旗酒厂的市场也仅止于汉川省内几个地市,而开辟新的省外市场无疑是一场艰难的攻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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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节 小圈子

“正阳,你可算是回来了!”沙正阳刚准备出门,就被冯子材给堵住了。

看冯子材似乎白了不少的面孔,沙正阳估摸着这家伙一个暑假都没怎么出门了,所以才会捂得白净了不少。

“我能像你那么悠闲?成天待在家里舞文弄墨?”沙正阳没好气的道:“我事情多着呢,有事儿说事儿。”

“呃,正阳,你这是过河就拆桥啊!”冯子材脖子都气粗了一圈,“当初不是你忽悠我搞这个么?我这一个多月就蜷在家里,大门都没迈出过几回,这会儿你倒是好,说起风凉话来了。”

“嘿嘿,你除了这点儿爱好,还能有啥健康爱好?”沙正阳一脸鄙视,“你那个女朋友又分手了吧?总比你又去祸害下一个女孩子好吧?”

“滚你的,乃公要找女朋友,分分钟搞定!”冯子材不耐烦的一摆手,“别瞎扯淡了,我说正事儿,那本书我弄得差不多了,你帮我审一审稿,我这边都托人在找书商了。”

“我没时间。”沙正阳断然拒绝。

“没时间也得要有时间!”冯子材大怒,“乃公这一个月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苦心孤诣……”

自己被这家伙给忽悠上钩,辛辛苦苦写了一个多月,连家里人都以为自己是因为失恋斩情断性了,就这么一直窝在家里。

一直对自己感情生活不太满意的老爹都破例来安慰自己,弄得自己也是百般解释都无人信,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分明是自己甩了对方,怎么自己反而成了受害人一般?

“得,别卖弄你的成语典故了,我知道你想教语文没能得逞,就想找个学生上课。”沙正阳果断打断对方,“稿子带来没?带来了就搁在这里,我晚上回来看,真没时间,等两天我就得要去长沙了。”

“你不才回来么?”冯子材大惑不解,“怎么感觉你下了乡,比你在县府办还忙啊,今天燕京,明天长沙,还要去哪儿?”

“你还真别说,这一去长沙就得要一个多月吧,回来呆两天就得要去兰州,总而言之我事情太多了,你的事儿我就帮不了多少忙了。”沙晓鸥看了看表,“行了,我要走了,赶饭点儿,看你样子也没吃饭,走吧,一块儿。”

在离开燕京时沙正阳和老崔还一起吃了顿饭,老崔也谈到了明年二月会在兰州有一场“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

当时沙正阳就在考虑,如果湘南这边效果好,那么兰州乃至以后的几场演唱会就可以作为东方红酒业打市场的攻城利器了,当然这还得要辅之以其他宣传营销手段。

不过只要长沙这一战拿下来,沙正阳相信后面的市场,就可以一一打开,关键是第一战。

“去哪儿吃饭?”冯子材把手里厚厚的一本稿子捏了捏,“算了,先把稿子放好,别给我弄丢了,我还复印了一本花了不少钱呢,弄得人家复印店的小姑娘以为我是在弄啥《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呢。”

“今晚是公安局刑警队几个朋友,于峥嵘的几个同事,约了好几次了,一起吃个饭。”沙正阳把稿子接过去,回到寝室里放好,然后拉着冯子材:“走吧,别一天憋在家里,人家刑警队的一帮人,你和他们聊聊,没准儿还能找到一些灵感呢。”

“说的也是啊,人家这些才是真刀真枪的干过,哪像咱们就是坐在书桌前瞎掰。”冯子材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行,峥嵘这小子也好久没见着了,今晚得好好喝一杯。”

两个人一出门骑上自行车直奔雁归楼饭店。

说起来这是饭店,其实就是一规模不大的小饭馆儿,但这里有一样菜特别的有名,那就是烧鸭子。

豆米烧鸭、芋儿烧鸭、苦瓜烧鸭、魔芋烧鸭、土豆烧鸭,这里选用的麻鸭肉质极佳,都是河中散养的本地麻鸭,烧出来的鸭子不但肉嫩喷香,而且烧入味后的魔芋和苦瓜更是格外好吃。

沙正阳也在那里吃过几回,的确很好吃,所以当许铁问安排在哪里时,沙正阳顺口就说了雁归楼。

出门前,沙正阳就专门带了一件白酒。

这是新勾调出来的陈酿东方红,但是还是用的原来红旗大曲的老瓶子。

刑警队这帮人个个都是酒仙,哪一个都能有半斤酒以上的酒量,他们见多识广,也可以让他们来品一品这新产品的味道,给个实在的评价。

雁归楼在县城河边上的滨河路上。

十多二十年后,这里会变成滨河东路、滨河西路,然后再变成滨河东路一段二段三段乃至滨河西路一段二段三段,成为银台房价最贵的一片区域。

雁归楼就在滨河路和道里街交汇处,是一幢二层楼建筑,房子是老板自己修的,用了飞檐和仿古式风格,但在沙正阳看来,很有点儿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暴发户味道。

不过这无损于这里的生意,照样火爆,因为这里菜肴味道的确不错。

许铁定的位置在二楼的包间。

包间不算大,墙壁上挂着一副不伦不类的山水画,也看不出是谁画的,地砖上总感觉油腻腻的,让人下意识担心要摔跤。

看见沙正阳进来,坐在主位上的许铁站了起来,热情的招呼道:“正阳,快来,咦,怎么还抱一件酒干啥?”

几个刑警队的警察们看见沙正阳抱着一件白酒进来,都笑了起来,更有人起哄:“哟呵,这是要打算把我们几个放翻在这里么?峥嵘,你这个同学看样子是海量啊!”

“是啊,这是不把我们刑警队的放在眼里啊,峥嵘,今儿个你得要好好表现!”

这话一放出来,吓得沙正阳赶紧放下酒,抱拳求饶:“铁哥,几位哥老倌,我可没这意思,这件酒是红旗酒厂新出来的新品,味道如何,想请大家尝一尝,兄弟我现在下放到南渡,暂时担任红旗酒厂厂长,日后还要请各位哥老倌多支持!”

“哦?正阳,怎么去南渡了?还去搞企业了?”许铁很是惊讶。

虽然也知道曹清泰走了,沙正阳自然也不可能跟随曹清泰去市里,到南渡本身就就是发配了,怎么还被发配到乡镇企业上去了?

这人一走,茶也凉得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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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节 品尝

“嗯,下乡锻炼也是好事,我现在好歹也是厂长了。”沙正阳自然知晓许铁在想什么,笑着道:“虽然没级别,但是人前人后也有人喊我厂长了。”

许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招呼沙正阳入座,旁边于峥嵘已经和冯子材说笑起来,顺带也把冯子材介绍给许铁他们几人认识。

这次酒局也没其他人,就是上次参加了堵截持枪逃犯的几个刑警队民警。

除了许铁和于峥嵘外,还有比于峥嵘大几岁的谢华,一个工商局调到公安局的民警,还有两个老民警,老乌和老崔。

在这次堵截战中,许铁和于峥嵘分别荣立了过人三等功,无他,许铁首先击伤了逃犯,而于峥嵘不但击毙了逃犯,而且还受了伤,至于其他三位参与堵截战的民警都获得了嘉奖。

对于警察们来说,设卡堵截本来就是工作,但是面对对手有枪的情况下,展开枪战,不能不说他们也很难遇见。

三等功除了一枚勋章外,就是奖励现金五百元,而嘉奖就只有一份证书和一百元现金,不过这对于警察们来说也很满足了。

五百元相当于接近三个月工资,所以今天这一顿,自然就是许铁和于峥嵘来请客。

现在的沙正阳和往日的沙正阳截然不同了,一上桌子,几句话就能迅速把气氛活跃起来,红旗大曲连开了两瓶,开始给桌上的人开始倒酒。

这年头也还不兴什么分酒器或者玻璃杯,基本上都是五钱一杯的酒杯。

这种酒杯俗称牛眼睛杯子,意思就是这杯子够大,能装下一个牛眼睛。

而只要端起这种杯子,那都是整杯干了,所以沙正阳忙不迭要在大家酒兴起来之前,先问问大家对这酒的感受。

“还行吧,感觉和剑南春差不多。”许铁细细的抿了一大口,慢慢回味道:“有点儿劲道,多少度的?”

“53度。”沙正阳回答道:“乌哥,崔哥,你们觉得如何?”

“嗯,差不多,就是那味儿,丰厚醇和,和全興有点儿不一样。”乌国方是个老酒坛子,一抿就能知道大概,一张黑脸上也露出深刻的表情。

“乌哥是品酒高手啊,没错,这酒和全興不一样,是几种粮食混合酿造出来的,全興是一种料。”沙正阳竖起大拇指,“乌哥,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不错,比不上五粮液,但我觉得也不比剑南春差多少了,起码相当于绵竹大曲。”

乌国方老家是崇山县,那里也是汉川原酒主产区,也有亲戚开过酒坊,所以对这个行业不陌生。

“正阳,你们这酒不赖啊,咋弄的?多少钱一斤,先给乌哥打用塑料桶弄十斤来。”

“哟,能让乌哥开口的,那肯定不一般,我尝尝。”老崔比乌国方小几岁,一听这么说,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大口,咂了咂嘴,点点头:“嗯,的确不赖,没听说过红旗酒厂有这酒啊,以前红旗大曲和红旗头曲我都喝过,也不错,但没这酒这么醇香浑厚。”

沙正阳咧着嘴笑了起来,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是老窖里出来的原浆,通过新工艺勾调了一番,看来果然不一般。

不过这是陈酿东方红,本身就要比精品东方红要高一档次,但达到了接近剑南春的水准,那也很不一般了。

“那几位哥老倌尝尝这个酒。”沙正阳又把精品东方红拿出来,请他们尝一尝,尤其是让于峥嵘、谢华和冯子材尝了尝。

精品东方红的度数要低几度,只有四十八度,但仍然是原出同窖,当然在品质上要比陈酿东方红略逊,这也主要针对的是年轻群体。

于峥嵘他们几个喝了之后都觉得不错,比什么柳浪春、春沙酒、全興头曲、尖庄要强不少,这也更增添了沙正阳的信心。

事实上能在汉川省内站稳脚跟的酒厂都自有一些底蕴,全省数千家白酒企业,你能打开一地市场,就足以说明实力了。

关键在于市场的开拓,能不能让消费者接受并记住你的产品,这才是关键。

本省白酒市场竞争太过激烈,八大名酒自然无虞市场压力,但是像二三流的酒厂就只能拼个头破血流了,所以走出去无疑是一个选择。

但不是谁都有这个胆略和实力敢于走出去打外埠市场的。

对外界市场情况的不了解,前期的真金白银投入,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稍不留意就是血本无归。

所以更多的企业宁肯守着自家门口一亩三分地,小富即安,而不愿意出去搏一把。

同时在这个年代,这些企业也没有更好的营销策略来打开市场,这是他们最大的短板,而这对于沙正阳来说,却恰恰是最大的优势所在。

先上了两个凉菜,一个凉拌白肉,一个青椒皮蛋,烧鸭子很快就端了上来,两大盘,一盘苦瓜烧鸭,一盘魔芋烧鸭,另外还又端上一盘大蒜烧土鳝鱼。

“许哥,这是新弄回来的土黄鳝,外边没卖的,我老家亲戚送来的,你来了,专门给你弄一盘,保证巴适!”

老板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子,一看就知道是厨师出身,肚皮足有三尺二,把一件冰丝梦特娇撑得浑圆,完全没有了坠性可言,一根皮带扣卡眼都卡在了最后,都还有点儿接不上。

“马胖子,这年头哪来那么多土黄鳝?还专门给我弄的。”许铁看样子也和老板很熟,没好气的道:“不收钱嗦?”

“嗨,许哥,你这么说就冤枉我了,真的是我老家亲戚送来的,只有十来斤,我刚剐出来,准备自己吃的,你来了,才忙着烧好端给你们的,当然不收钱。”马胖子急了,连忙解释道:“等会儿,我再给你上一份豆腐烧泥鳅,那个泥鳅也是新鲜得很,绝对安逸。”

“泥鳅也是土的?”许铁笑着打趣:“你这里都是土的,那人家那些地方就是饲料喂出来的嗦?”

“嘿嘿,那我不敢那么说,我只能说我自己的食材我心里有数,不敢哄人,这客人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坏了名声,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马胖子心安理得。

“鸭子是河里散养的,肯定也喂了一些饲料,不然长不到那么快,大家都懂。但绝对不是全部喂饲料,只是作为辅助,主要是河里和池塘里的螺蛳蚌肉和粮食,都是我在老家专门安排人养的,不信你去吃一下其他家的鸭子,味道肯定有差异。”

马胖子语气很耿直肯定,“像这个鳝鱼和泥鳅,绝对是土的,都是乡里熟人自己去逮的,我清楚他们底细,那就有时候有,有时候没得,要碰运气,今天许哥你们就赶上了,也只有这点儿,人家要吃还只有说对不起了。”

“嗯,这还耿直了一回。”许铁斜着眼道:“放心,我今天私人请客,不得少你一分钱,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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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节 生活也是工作

“许哥,说这些就没意思了。”马胖子一边给许铁点烟,一边道:“你们能来吃饭,也是给我马胖子面子,多来几次,那些社会上的操哥些都不敢来吃吃飞钱了,我也省心。”

“马胖子,你把话说清楚,银台社会治安啥时候变这么差了?哪里钻出来吃飞钱的?”许铁皱起眉头,“咋我从来没听说呢?”

“嗨,许哥你们都是办大案的,哪里管得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马胖子似乎觉得自己话说漏了,连忙掩饰道:“也不是我们县里的,兴许就是过路的。”

“过路的?你说个球,你马胖子都能被一旁过路的把钱吃了?”老乌在一旁不屑一顾的:“是不是睡了人家婆娘,叫人家敲诈了,花钱买平安了啊?”

如果是这种事情,公安机关还很不好介入,你睡了人家女人,人家男人找上门来,你给点儿钱私了,也不好说啥。

马胖子这人仗义,就是管不住下半身,刑警队里几个人都知道,前两年还叫人家男人把他和女人堵在房子里边,差点儿就要出人命案,但这厮没过多久就旧态复萌了。

“乌哥,真不是,没那事儿!”马胖子给郁闷得,又不好说,只能闷闷的道:“算了,算我多嘴,许哥,乌哥,你们慢吃,我去忙去了。”

待到马胖子出去,许铁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老乌,这马胖子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没听说有啥不对劲儿啊。”乌国方摇摇头,拈了一筷子鳝鱼,塞进嘴里,“味道还真不错,马胖子手艺还行,蒜味烧进去了,鲜香!”

“好像是听到说汉化总厂那边技校一帮小崽子这段时间蹦跶得有点儿起劲儿,难道还吃钱吃到马胖子头上来了?”谢华是个白净清瘦的小个子,两杯酒下肚,面孔都红了起来。

“哦?汉化总厂里的?”许铁皱了皱眉。

银台社会治安历来还行,但是有汉化总厂和汉钢这两大企业在这里,再怎么好,都不会缺事儿。

每年这两大厂技校的学生都得要惹不少事儿,而两大厂青工也时不时要弄出点儿事情来,加上企业大了,硕鼠自然不少,案子肯定不少发。

县公安局也是最腻歪这两大厂,厂里一个中干都能鼻孔朝天,牛逼哄哄的,不把县里打上眼,但是出了事儿,你还得要认真办,否则弄不好就给你捅到省里市里去了。

“嗯,大概是吧,听说里边有几个有些背景。”谢华老婆是汉化总厂子弟,不过早没在汉化总厂了,知道一些情况。

“现在这些小崽子们,一个个比谁都横,胆子比谁都大,原来社会上那些老操哥混子们的帐他们都通不卖,动辄拔刀相向。”

老崔也在补话,“这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只有进了大牢里才知道血是热的,蛇是冷的。”

饭桌上一干人也是唏嘘不已。

这年头反倒是原来那些操社会的大哥们都知道一门心思去挣钱去了,恰恰是那些新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才是觉得现在是他们的天下了,稍不留意就给你摆点儿事情出来。

伴随着市场经济的兴起,稍微有点儿头脑的人都知道去赚钱去了,唯有那些刚出社会的新嫩,还觉得这个世界可以靠拳头和热血来打,殊不知这个世道早就变了。

沙正阳趁着冯子材和于峥嵘他们开始拼酒,出来走了一圈看了看。

这雁归楼生意的确不错,堂子也不小。

上下两层楼,楼下是大厅,起码能容纳七八桌,旁边还有三四个雅间。

楼上略小,除了老板一家人住外,也就有个大堂,然后用屏风隔开,就算包间了。

沙正阳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个时候楼下已经基本上坐满了,楼上隔成的四个包间也坐了两个,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估计再等半个小时,基本上客人既要上满了。

他又观察了一下下边服务台摆的酒情况。

不得不说红旗酒厂这一停摆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以往再怎么说这也是红旗酒厂的地头,服务台上都会摆几瓶红旗大曲或者红旗头曲,现在竟然看不见一瓶。

除了县酒厂的银台春畏畏缩缩的摆放在酒柜一角外,基本上都是全興大曲、绵竹大曲、枝江大曲、黄鹤楼以及档次略低的全興头曲、尖庄、柳浪春、春沙酒这一类居多。

当然更高档的是所在最上面的酒柜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泸州老窖、剑南春和五粮液一样一瓶摆放在其中。

这边基本上没有人喝酱香类的白酒,所以看不到茅台和郎酒。

马胖子看到沙正阳出来,连忙迎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沙正阳身份,但是能和许铁称兄道弟的,马胖子也知道肯定有几分分量。

许铁虽然只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但是也算是半个江湖人的马胖子知道许铁这人性子挺傲。

除了他们刑警队内部几个兄弟伙,一般人想要结交还有点儿攀不上,这个小年轻却能和对方打得火热,肯定不简单。

“兄弟,咋出来了?菜味道不行?”马汉山摇着肥滚滚的身体过来,顺手递给一支长支红塔山。

“呵呵,马哥说哪里去了,要不行,能坐这么一大堂子客人?”沙正阳笑着摆手道:“不会,谢了。”

“嘿嘿,这倒不是吹的,咱这把手艺,也就只能烧烧鸭子和鳝鱼泥鳅,炒菜咱一般。”马汉子自顾自点燃一支烟,也笑着道:“总觉得你有些面善,在哪里见过?”

“我爸是沙安仁。”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老爹的名气在汉都市的餐饮界都小有名气,所以也没有遮掩什么。

“啊?沙师傅的徒弟?”马汉山瞪大眼睛,满脸横肉抖动着,烟都差点儿从嘴上落下来,赶紧站直身体。

“我算是沙师傅半个徒弟,原来我也在银台楼干过几年,后来自己出来了,跟你爸学过几招,受益匪浅呢。”

“那算是熟人了。”沙正阳笑了起来,“我不是得喊你师兄?可我真没捡着我爸的手艺,就会几招三脚猫把式。”

“呵呵,沙师傅交出来的三脚猫把式都比一般的厨子强几倍,兄弟在哪儿高就?”

马汉山态度顿时热络了起来,一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小声叮嘱了两句,那服务员瞅了沙正阳一眼,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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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社会如此

沙正阳也没太在意,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大厅里的客人身上。

从他观察发现,大厅里七八桌人,其中有两桌人喝啤酒,三桌人喝白酒,还有三桌既喝白酒也喝啤酒。

这年头基本见不到红酒,就算是有也就是吉林的通化红葡萄酒,这等场合下很少有人喝。

“啥高就,我在南渡镇上班。”沙正阳淡淡的道。

“南渡镇?”马汉山愣了一愣,南渡镇一干部?看对方这么年轻,总不可能是书记镇长,就算是副书记副镇长好像也不太可能,那许铁会这般态度?

“嗯,在南渡镇上班,马哥,你稍等。”沙正阳也懒得多解释,打了个招呼就先上楼。

他也不需要对方多么尊重自己,借助别人光环建立在自己身上的尊重,那不是他的风格,日后自有属于自己的光环。

还没等马汉山揣摩过味来,沙正阳已经提着两瓶酒下来了。

“马哥,你尝尝这酒如何。”沙正阳替马汉山先倒了一杯红旗头曲酒瓶里装的精品东方红,递给对方。

“红旗头曲?好久都没卖这酒了。”马汉山皱起眉头,“这酒一般,和春沙、柳浪春差不多。”

“马哥,你先尝尝再说。”沙正阳笑嘻嘻的道:“也许有意外呢。”

马汉山也不好驳沙正阳面子,勉强抿了一口,眉毛皱了起来,“不对啊,和原来红旗头曲味道不一样啊,咋变了呢?”

马汉山狐疑的举起酒瓶看了看,“以前不是这味道啊。”

“马哥,怎么样?”沙正阳兴致盎然的问道。

像马汉山这种老酒坛子,又是开饭馆的,自然对各种酒都不陌生,不敢说啥酒味道都能尝得出来,但酒好酒孬却,瞒不了他。

“不赖,比原来好喝多了,原酒调了味了,绝对是,瞒不了我。”马汉山很肯定的道:“但也就那样,尾子还是淡了点儿,但比春沙和柳浪春强不少了,怎么没见红旗酒厂批出来?要有,我也进点儿。”

马汉山知道红旗酒厂是南渡镇的乡镇企业,关门大半年了,这看样子又是新开张,莫不是南渡镇再请刑警队的吃饭?

可要卖酒找刑警队有啥用?公安局再能喝酒,也不可能救活你一家酒厂啊。

再说了刚才许铁也说了他是私人请客,许铁不会说假话,这一点马汉山知道。

“别忙,马哥,再尝尝这个。”沙正阳也不解释,又用装着陈酿东方红的红旗大曲酒瓶替马汉山倒了一杯,递给马汉山。

马汉山也没客气,再度喝下,咂了半天嘴,才慢吞吞的道:“这酒够意思了,不比剑南春差多少了,红旗酒厂能弄出这酒来?莫不是老弟去找了红旗大曲瓶子装了别的酒?”

“嗨,马哥,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这是货真价实的红旗酒厂出的酒,原浆老窖,重新勾调了一下。”沙正阳也没客气。

“马哥也是懂酒的人,品得出来味道,不瞒马哥,红旗酒厂重新就行了改制,更名为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这两种酒就是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拿出来的头牌,用来主打市场的。”

“哦?兄弟你……”马汉山恍然大悟,看着沙正阳。

沙正阳也含笑双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马汉山,“赶鸭子上架,暂时担任公司总经理,还请马哥多指教了。”

接过名片,马汉山上下打量了一眼沙正阳,竖起大拇指,“兄弟,人不可貌相,没问题,到时候这酒我这里先一样拿拿二十件,我先打款,……”

“马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沙正阳连连摆手,他无意要用许铁的关系来占这点儿小便宜。

“一切按照原来老规矩来,我只是想请马哥多推介一下我们东方红酒业的新酒,实话实说就好,让客人们能多个机会品一品,这生意都是做长久的,酒不行,人家这会给你面子,下回也不会喝了,酒厂都是做长久生意,没有说靠谁的面子就能红火起来,是不是这个道理,马哥?”

“兄弟,你这话在理,没说的,明天开始,你让人把酒送来,到时候马哥绝对替你好好吹一吹。”马汉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不过,兄弟,你家老爷子那边也可以用起来啊,银台楼饭店那可是咱们县里第一家啊,这酒真心不错,绝对不是我马汉山胡吹,你让你家老爷子尝一尝,也肯定会是这个说法。”

沙正阳也不由得说一声惭愧,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想方设法要去打市场,却没想到自己老爹在银台楼乃至整个县里的餐饮界都有些影响力,让他帮忙去推广一下,多少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好歹这里也算是红旗酒厂主场不是?

不过现在在新包装没有出来之前,沙正阳就是想要在银台打开市场也还不行,得等到新包装出来,加上新的味道,才能一炮打响。

沙正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马汉山的话,就看见马汉山脸色微微一变,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几个青年晃荡着走了进来。

从几个青年的穿着打扮就能知道这几个青年不是县城里或者城郊的本地人,而多半是汉钢或者汉化总厂的子弟。

脚蹬迪奥多纳,坠性很好的高尔夫或者休闲裤,梦特娇或者宾度乃至鳄鱼的T恤,皮带松垮垮的的挂在没几分肉的腰髋骨上,满脸的躁动和不羁。

手指上夹着的烟也不是银台县城里流行的阿诗玛或者红塔山,而是箭牌或者万宝路这些外烟,无一不显示出他们与县城里的人不同,或许这本来就是刻意要H县城里的人拉开距离吧。

见马汉山满脸无奈的迎上前去,沙正阳就知道这多半就是先前马汉山说漏嘴的那帮小崽子了。

汉钢和汉化总厂这两大企业,加上家属都是好几万人,占到了银台县城城市人口的一大半,这还没有包括和汉钢以及汉化总厂相关联的附属企业。

所以银台县城里做生意的,要说不和这两大厂打交道,还真不可能。

县城里随便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来自各地的口音,尤其是北方口音,因为这两大厂基本上都是五六十年代,从东北和华北那边援建过来的,所以外地人占多数。

当然这个外地人也不仅仅是指来自东北和华北的外省人,也还包括当初建厂在全省各地招工进来的工人,所以反而是银台本地的口音被冲淡了。

汉川口音其实和北方官话差异不大,只是音调和平舌卷舌上略有区别,但比起江浙和南粤那边要容易听懂许多。

不过在这本地,仍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分辨出这些口音的差异,哪怕是本省不同地市的人,也一样有细微区别。

“哟,马哥!”当先一个穿宾度T恤的年轻人笑嘻嘻的递给马汉山一支红箭,但被马汉山摇手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红塔山,示意自己不抽外烟拒绝了。

年轻人也不在意,“生意挺好啊,马哥。”

“小海,来了,这边儿坐,那边都满了。”马汉山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最后还是展颜一笑,挥挥手,“这边来。”

几个人都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沙正阳,然后直接无视,跟着马汉山走进了一旁的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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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人生无处不相逢

好一阵后,马汉山才出来,满脸的无奈。

“怎么了,马哥,吃豁皮(白食)的?”

沙正阳也知道像马汉商这些人既然能把这雁归楼开出这么大阵仗,肯定也是还是有些背景,起码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应该不会怕才对,但现在看来他也是有些头疼的模样。

“真要是吃一两顿豁皮那倒是简单了,这帮小崽子,仗着自己家里有点儿背景,强拿硬要,我也就这点儿小本钱,……,算了,不说了。”

马汉山不愿意多说,沙正阳和对方交情也还没有达到那一步,也就不好深问,但感觉得到这帮小崽子大概也不仅仅是一帮操社会的技校生那么简单。

沙正阳又和马汉山谈了谈酒的问题,马汉山也很爽快的答应先接几十件酒过来,精品东方红和陈酿东方红各二十件试一试。

沙正阳也还是坚持试水期间货卖完再结账,这也让马汉山很意外。

在沙正阳看来,占这点儿小便宜没太大意义。

东方红要想真正站稳脚跟,还是得靠自己的品质说话,当然宣传广告要跟上。

等到东方红真的好卖了,名头也打出去了,这种主客关系自然就会易转。

雁归楼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因为这里虽然客人档次不算高,规模也不算太大,但是这里人气旺,客流量密,流水多,辐射效应大。

如果东方红能在这里好销,口碑也能迅速传开,有利于东方红在中低档次的酒楼和大排档这一类的饭馆里站稳脚跟。

沙正阳没有指望陈酿东方红这种已经接近于中高端的酒能一下子打开市场,因为这种酒的消费者需要一个品牌认知,然后才是认可。

而品牌认知来源于什么?除了酒本身品质外,在这个时代更多的是酒的品位和广告宣传效应,在长沙演唱会那边没打响之前,这一步肯定还会很艰难,只能慢慢来。

而精品东方红这种中低端酒则可以通过这些酒楼慢慢来培养和吸引消费者。

因为这一类消费者虽然也要看品牌,但是更注重实惠。

当他们觉得这酒味道不错,价格适中,划算的话,那么就会迅速认可,当然如果你能在宣传广告上跟进的话,效果会更佳。

回到二楼上,这边已经酒过三巡,沙正阳也迅速加入了战团。

经过了这一战,许铁和于峥嵘都荣立了三等功,但对许铁来说,很显然这个三等功的价值和意义更大。

刑警队队长尤金亮很有可能要担任副局长,而刑警队教导员年龄偏大,且身体不佳,所以自动退出了刑警队长这一职位的竞争。

而能和许铁竞争的只有另外一名副队长和东城派出所的所长。

这一次许铁精心安排周密部署,一举击毙在重大逃持枪杀人逃犯,荣立三等功,而且《汉都日报》和汉都电视台都报道了这一新闻,大大的为许铁加了分。

就连市局政治部H县委都专门就此事进行了研究,可以说通过这一役,许铁已经占据了战略制高点,如果没有其他特殊情况,这个刑警队长基本上是他的了。

沙正阳自诩酒量不凡,但面对几个刑警队的高手,还是不敢放肆,只能稳扎稳打。

好在气氛上来了,大家也放得比较开,这酒也就下得快。

屏风的隔音效果肯定不好,周围三桌很快有两桌就有了客人,只剩下一桌还是空的。

不过好在都是各吃各的,大家也都不是那种喝了几口酒就不知道首尾的人,说话也都能收敛着,说些单位上的逸闻趣事,倒也兴致高昂。

“怎么会选这这家饭馆?”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典型的北方口音,除了两大厂的人,银台这种说北方话的人并不多。

“钟厂长,你不晓得,这家雁归楼的烧鸭子和烧鳝鱼特别好吃,凉拌白肉味道也很独到,厂里不少人都在这里吃过,都交口称赞,我也是小朱带我来过这里吃了一回,味道真的不摆了。”

一个本省但不是本地口音的声音接了上来。

“是啊,钟厂长,我来过几回,都是和朋友一块儿来的,味道真不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沙正阳耳中,让他立时有一种遭遇敌人的不舒服感觉。

“小朱,你也不是汉川本地人吧?怎么,也习惯了这边的口味?”

那个被叫做钟厂长的中年男声似乎在四下打量环境。

“这堂子太小气了,不过这是做特色菜式的,也将就了,大家坐起吧。今天小朱才从沪江出差回来,我说替他接个风,他也辛苦了,顺便喊你们财务上的几个一起吃饭,没想到老谭先给我打了电话,说要吃饭,推荐了这里。”

看见沙正阳竖起了耳朵,似乎是在偷听隔壁新来那一桌人的说话,于峥嵘和冯子材都有些好奇,好像沙正阳很少有这样失态的表现。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不过不怪他如此,那个小朱的声音是在太深刻了,没错,就是自己的“情敌”,那个叫朱澈的家伙。

但不仅仅如此,那个叫钟厂长的声音更让他熟悉,触动更深。

沙正阳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人总要面对现实,既然白菱选择了离开,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白菱为什么选择离开,他也不认为白菱那时候的选择有什么错,但之前他还是难以接受。

现在他自己已经不再是昔日的自己,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白菱内心所希望的那样,但沙正阳似乎反而对那个白菱有些陌生了。

似乎那并不是自己所想要的生活了。

这种感觉让沙正阳都有些惊讶,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时间和空间可以磨蚀掉一切?

最起码他听到那朱澈的声音也是微微触动,而听到那钟厂长的声音却是触动更大了。

如果自己的前世记忆没错的话,恐怕还真的是那位钟厂长,或者说叫钟市长,钟总。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无处不相逢,但相逢会发生一些什么呢?

朱澈早已经没有纳入沙正阳的视线了,就算是白菱也在,他也能坦然应对了。

白菱真的要投怀送抱,他也只是伤感加酸楚一下罢了,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一切,听起来挺解气,但却意义不大。

所以他可以选择无视。

但这位钟厂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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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半个恩主

“钟厂长,我们都在汉川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这边的口味了,不过我看你虽然来厂里没多少年,但也很喜欢这边口味啊。”朱澈的声音很轻快,“白菱她家原籍也是西秦省的,和您是老乡呢。”

“哦?白菱,你原籍也是西秦的?可一点西秦口音也听不出来了啊。”钟厂长的兴趣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西秦哪里的?”

“钟厂长,我爸是H县的,当兵到了这边,我妈就是这边的人,所以后来转业就在这边了,我就是在这边出生长大的,当时我爸一直在部队,所以我口音基本上都没西秦口音了。”

是白菱?

“哦,H县啊,我是宝鸡的,宝鸡扶风的,离H县很近啊,就一百公里,汽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啊。”钟姓厂长显得很高兴,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半个老乡,“嗯,那待会儿我们两个老乡可要喝一杯。”

气氛似乎就热烈了起来,其他人也都在附和着说着话。

“钟厂长,谭部长,白菱,待会儿多尝尝这新鲜的土鳝鱼烧出来的大蒜鳝鱼,味道极佳,你们几位也多尝尝,烧鸭子就不用说了,这是这里的招牌菜。”朱澈的声音显得很轻松惬意,“钟叔,今天我私人请客,您能来参加就是最好了。”

“嗨,小朱这么客气干啥?厂里这一次的学习任务你完成的很好,听说那边兄弟单位对你评价很高啊。”钟姓厂长口气很是托大,“好好干,钱厂长也很高兴,兄弟单位专门发来的感谢电报,替我们厂争了光。”

“哪里哪里,全靠孙钱厂长和钟厂长你们领导有方,我不过是按照领导要求做点儿具体工作罢了,哪里都是工作,一样。”朱澈的语气里听起来很客气,但是也有些自矜。

“唔,小朱是哪年分到厂里的,有四五年了吧?个人问题解决没有?”钟姓厂长问话似乎也有些漫不经心。

“暂时还没有,还在积极努力。”朱澈声音里顿时柔和了许多。

沙正阳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对方的目光肯定就落在了白菱身上。

“哦?”钟姓厂长似乎也明白过来了,或者是早就明白,这个时候才借机挑开,“我明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年轻人谈恋爱也是大事,不能因为工作而耽误个人问题,看来我是有些官僚了啊,老谭,你们这些厂里的中层干部也应当要关心下边职工个人问题,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也要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方便嘛。”

“那是,那是,钟厂长说得对,我们财务部就是性别不对称啊,女同志太多,厂里也该搞一些文艺活动,来为年轻同志提供接触机会嘛。”老谭也是赶紧接上话。

“小白也还是单身吧?”钟厂长的话音又响起。

“是。”白菱的声音仍然很清冽自然。

“唔,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去争取,小朱,该大胆追求就去追求嘛,你有追求的权利嘛。”钟姓厂长这才步入正题,“小白,小朱不错,厂里对他很看重,我看你们也很合适啊。”

“钟厂长,我还年轻,还没想那么多,而且也刚进单位,所以想好好工作,另外多学点儿东西,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于峥嵘和冯子材都听出了白菱的声音,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虽然这段时间无论是冯子材还是于峥嵘都在回避着提及白菱,看起来沙正阳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这段感情受到影响,但是二人都还是担心沙正阳没有能真正走出来。

沙正阳的目光微动,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神色复杂,既像是在回忆什么,又有些怅惘。

钟厂长?钟广标?这么巧?没错,真的是他。

居然还有白菱在,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这个钟广标可算得上是自己前世中的另外半个恩主了。

此人一直在汉化总厂工作,后来升任了汉化集团的总经理,再后来担任了省国资委第一任主任,再后来到汉都市担任市长。

而自己那时候正担任崃城县的常务副县长,他对自己颇为赏识,只可惜他担任汉都市市长时间不长,只有三年多时间,甚至不到一届就调到华铝集团担任董事长去了。

即便是钟广标调到了华铝集团,沙正阳依然和钟广标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再后来钟广标担任了国资委副主任,沙正阳还专门去燕京表示了祝贺。

刑警队几个人也都觉察到了这一点,许铁关心的望过来:“正阳,怎么了?”

“没事儿,遇到几个熟人了。”沙正阳很淡然的摇了摇手,虽然遭遇这种情况,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绪了。

白菱已经是过去式,这一点他很清楚,但不容否认的作为男人,一个离开这个女人没多久的男人,坐在这里眼睁睁的听着对方在隔壁撩妹,尤其是对象还是自己以前的女人,他还是有些无法忍受。

不过能在这里遇到钟广标,倒是真的让他有些感触。

前世中他有一个半贵人,一个是桑前卫,另外半个就是钟广标。

如果不是钟广标在汉都市长位置上呆的时间太短,或者说他能顺利接任书记,沙正阳相信自己绝不仅止于一个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的身份,起码也能有个副市长的机会。

只可惜钟广标在汉都并未能站稳脚跟,他对自己倒是很欣赏,但自己却又不可能跟随他到华铝集团这样的企业中去。

有这样缘分的遭遇,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好像真的有点儿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前世中的这些熟人朋友似的。

这也不是他沙正阳的风格,呃,准确的说,是重回这个时代的沙正阳的风格。

沙正阳越来越发现自己似乎融入了两个时代的自己。

年轻时候的意气用事和对感情的敏感细腻,与二十年后几经波澜的自己积淀下来的冷静睿智都很协调的融合在一起了,让自己这个人变得更加真实而感性。

这让他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沙正阳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好好“搅局”一回,又该如何来“搅局”,就当做个游戏?

历史会因为蝴蝶翅膀的煽动而改变,但向哪个方向改变,沙正阳也不确定,不过沙正阳觉得起码自己可以抢先踏足卡位,无论是结交,还是留下深刻印象,都算是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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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人不惹事,事要找人

“熟人?不太好见面的熟人?”许铁半开玩笑道:“要不要待会儿去敬一杯?”

沙正阳听出了许铁话语里的意思,这是打算等一会儿一帮人过去敬酒,用酒量来见教训对方,但沙正阳却觉得不妥。

白菱不是那种喜欢这一类行径的人,看起来示威或者挑衅的行为反而会被对方视为无聊兼无礼,再说了,沙正阳心思都淡了许多,已经无意用这种方式来唤醒什么了。

另外像这些汉化总厂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公安局刑警队这帮人在地方上社会上大家都要卖面子,但换了在汉化总厂这帮人就未必了。

如果那个时候局面僵起了,甚至可能引起冲突,反为不美。

“不用,铁哥,那些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沙正阳摇了摇头。

对白菱的心思正在慢慢淡去,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如何来重新结识钟广标。

“行,听你的。”许铁点点头,“有需要铁哥的,吱个声。”

沙正阳也没说话,举起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是白菱他们单位的?”冯子材喝了三两酒下肚,面色开始慢慢泛红,脸上的青春痘疙瘩甚至有些发紫,吐着酒气问道。

“嗯,大概是单位同事聚餐吧。”沙正阳显得很平静,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太多心思去考虑白菱,他在考虑如何在钟广标心目中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钟广标现在还只是一个副厅级干部,但很快他就会接任汉化总厂厂长职务,晋位正厅,记忆中他到省国资委担任主任应该是2003年,到汉都担任副市长则是2006年。

虽说还有十五年之遥,但是毫无疑问钟广标是有能力且有人脉的。

从汉化集团老总直接到省国资委担任主任,虽说都是正厅级平调,但那是却是从企业转入政府机关,而且是汉川省成立国资委的第一任主任,意义非凡。

否则他也不能三年后直接升任汉都市市长这个分量十足的副省级城市的市长。

副部级干部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靠能力或者狗屎运就能上的,那需要太多的气运缘分加实力,而副省级城市的行政首长就更不一般。

所以哪怕是有蝴蝶翅膀的煽动,沙正阳不认为会有多大影响,而且如果有自己的加入,这个过程会不会缩短变得更快呢?

“你怕啥?又不是你对不起她!”于峥嵘也压低声音道:“白菱这样做,太伤人了。”

沙正阳苦笑,爱情这个东西,其实就是找感觉,感觉没有了,爱情要么就淡了,要么就转化为其他,外人是无缘置喙的。

见沙正阳不愿意再说,于峥嵘和冯子材也觉得在许铁等人面前再说这个话题有点儿伤沙正阳的面子,所以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因为有了这个插曲,沙正阳他们这一桌的声音也小了不少,大家都是单对单的碰杯对饮。

但人不找事,事却要找人。

“咋没有鳝鱼和泥鳅了?我刚才还看见在烧泥鳅,对了鳝鱼也没有了么?”隔壁的一桌终于还是闹腾起来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显得有些气盛,“不可能!啥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们汉化总厂的人给不起钱嗦?”

“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鳝鱼还有点儿,但没几根了,马上就剐,所以要等一下时间,泥鳅是真没有了,平时就很少,哪可能不卖给客人喃。”马胖子在顾客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温和。

“老板,你说假话,我刚才还看到有服务员端了一盘鳝鱼过去,你敢说没有几根了?”那个年轻声音立即就怒了起来。

“我进来的时候还专门到厨房里去看了一眼,就看见你们厨师正在处理泥鳅,你却说没有了,你这是啥意思?”

“老板,你这样做就不合适了,我们慕名而来,这么大一桌人,就是想尝尝你这里最拿手的招牌菜,你现在和我们说鳝鱼只有几根了,泥鳅没有了,那我们来一趟不是白跑?”

话语听起来很平和,甚至很有些讲理的味道,沙正阳一听就是那个朱澈要开始装逼发飙了。

“如果真的没有,我们二话不说,可刚才我们同事就看见有人端了一大盘烧鳝鱼过去,还看见泥鳅正在处理,准备下锅,你现在却说没有了,能说说这是什么原因么?”

“千万不要和我们说什么那一桌吃的是最后一份儿,只剩下这点儿这些理由,太经不起推敲了,鳝鱼我们只赶上几根,泥鳅轮到我们就没有了,我怎么你觉得你这是有意针对我们呢?”

朱澈语气倒是很通透,但是言语却是咄咄逼人。

先就把马胖子可能的解释封死,让你不好用这个理由,或者用了,都让人有先入为主的感觉,觉得你是在强词狡辩。

马胖子也没想到会遇上一个言辞上这么犀利的角色,语气温和,但是话语却是一环扣一环,把自己扣住。

“真是不好意思,的确是没有了,我怎么会……”

马胖子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只听一阵脚步声响,沙正阳他们这边的屏风就被人拉开了。

屏风外,一个年轻人愤怒的指着沙正阳他们这一桌桌面上得意洋洋的道:“朱哥说的没错,还狡辩?这不是才上的一大盘大蒜烧鳝鱼?”

没等他话说完,似乎要印证他言语的正确性,一个服务员正好端着一盘豆腐烧泥鳅上来。

大概是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服务员就直接把这盘菜也放在了沙正阳他们这一桌上,“来了,豆腐烧泥鳅,巴适得很!”

“怎么说?!”

的确让人有些窝火,自己点菜,被告知没有,而马上隔壁桌就端上来了。

虽然这里边的确存在各种可能,但是对于本身就有些角色这个态度貌似恭顺其实冷淡的老板就有些不满的朱澈立即接上话,“老板,这是我们亲眼所见,你怎么解释?”

马胖子本身就对刚才一群汉化汉钢的小崽子们欺压到自己头上就有些冒火,现在又是一帮汉化总厂的家伙,吃饭你就好好的吃饭呗,还弄出来这么多幺蛾子。

难道说自己这个当老板的,上菜给谁还得要经过你批准不成?

“这位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马胖子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的话语所吸引过去了。

“咦,你也在这里吃饭?”朱澈瞟了一眼身旁的白菱,似笑非笑的目光又落在沉静的沙正阳身上,“真是巧啊。”

“那不是?就这么巧,不过,吃顿饭也能弄得这么大阵仗,咋没干脆就把这屏风砸了呗?”

沙正阳不想惹事儿,但是事到临头,却也不怕事,不软不硬的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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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分手还是朋友

“你什么意思?”朱澈勃然大怒,自己小弟替自己张目,这个时候他得要扛住。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们这桌人太霸道了一点,吃饭就好好吃饭,我们大家都吃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个疯子,一下子把屏风扯开,然后对着一桌子饭菜喷口水,你说我们还怎么吃?这桌饭你们把账结了好像不冤吧?”

被沙正阳不阴不阳大大方方的揶揄调侃弄得脸一红,朱澈也知道自己小弟刚才的行为有点儿过了,换了个脾气火爆的,可能上来就得揍你。

你凭啥一下子就把正在吃饭一桌人屏风扯掉,还在那里大放厥词,唾沫横飞,谁都难以忍受。

朱澈一窒。

这行为似乎的确有些不太妥当,就算是自己这桌人对老板的安排不满意,那也是老板的责任,和在这儿吃饭的客人没关系,把人家屏风掀了,那的确是有点儿挑衅的味道。

不过就因为这个,要让自己把他们那桌帐结了,这说法也太过了。

朱澈也不示弱:“哟,给不起钱?没问题啊,没带钱说一声,帮你们付了也没啥。”

“不是给不起钱,我们也不需要谁帮我们付,这桌饭菜被你们喷了半天唾沫,谁吃?”沙正阳态度很坦然,一副很正经八百的探讨模样,“要不,我在你们那桌也喷点儿口水?”

被沙正阳一句话给怼了回去,朱澈他们这桌的饭菜已经上来了,这要真被沙正阳去喷一嘴,哪怕就是做做样子,恐怕大家都没脸吃下去了。

沙正阳的话把朱澈脸都挤兑得胀红起来,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对方。

己方失礼且无理在先,人家当然可以和你理论,自己这边又不是一群犯浑耍赖的人,还真不好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

一桌饭前当然没啥,可是这么给了,那不但显得己方理亏,而且关键是在白菱面前就丢了份儿。

作为一个男人,最怕的就是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丢份儿。

可如果不理,对方真的来个人大模大样的在自己这一桌面前叽哩哇啦喷一阵,那就更丢脸了,可以说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要动手,对方那几个人很显然不是善于之辈,而且这多半是人家的地头,闹腾起来,起码眼前亏是自己这边吃定了,那也不合适。

白菱看到沙正阳时,心中就是微微一怔,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在上一次见到前男友时就已经有了,但这一次却更加浓烈。

前男友不太喜欢和外人交际,印象中他接触最多的也就是那几个高中同学,而在县政府工作一年时间,似乎也没有几个同事与他相熟,参加那种同事间的交际活动更少,更多的时候都是和自己在一起。

男朋友在乎自己,喜欢和自己在一起,这本来是好事,说明男友心中有自己,可是如果一个男人年纪轻轻,尤其是给县长当秘书,却这般表现,不能说不求上进,但起码也只能说表现平庸了。

在哪行务哪行,变了泥鳅,你就别怕泥巴糊眼睛,这是汉川俗话,白菱也深以为然。

既然你是在政府里边工作,自然也就要去努力工作来证明自己的才华能力,而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让组织认可,让领导看重。

在白菱看来,求上进其实和喜欢自己根本就不矛盾,甚至正常的男孩子还更应该受到激励和鞭策才对,让心上人为自己的成绩而骄傲自豪,这才对,可沙正阳却更喜欢沉迷在二人世界里卿卿我我。

这种甜蜜感最开始很浓,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作为社会人,更多的时候是需要生活在社会中而非二人世界,那么沙正阳的缺陷就渐渐显现出来了。

空有那么好的机会条件,却这么白白浪费了,而白菱也曾经很委婉含蓄的提醒过沙正阳多次,可是得到的总是满不在乎和漫不经心,这才是白菱想要选择分开的主要原因。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不仅仅适合与合作伙伴或者朋友,白菱以为,在情侣之间更是如此。

当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有着难以弥合的巨大分歧且相互之间无法为对方而改变时,裂痕乃至分手就是必然了,勉强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到最后反而会伤得更深。

白菱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她是个很理性的女孩子,不会勉强自己。

或许她也有过青春少女的爱情萌动期,偶尔也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但是热恋期一过,现实的残酷逐渐显现,她就意识到自己和沙正阳这段感情难以长久。

她也曾经努力,试图改变沙正阳,但失败了,失望了,最终她选择了分开。

当然理由不会那么直白残酷,只是说外边世界很精彩,自己希望不被其他所束缚,更想去闯一闯,看一看。

但现在,她发现沙正阳的变化很大,她不清楚是因为自己与对方分手,还是因为男友被“流放”所刺激,使得男友无论是性格还是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上一次见面就有所感受,但是还不明显,但这一次却格外清晰,尤其是在和这个一直纠缠在自己身边展示自我的朱澈相对比,就更突出。

“正阳,你也和朋友在这里吃饭?,峥嵘,子材,你们也在?”白菱浅浅的笑容仍然是那么清丽无俦。

“嗯,这么巧?”沙正阳也发现了白菱身后的蒋志奇,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嗯,和单位上领导还有同事一起聚个餐。”白菱目光流动,面颊上的酒窝动起来格外动人。

她也注意到了除了于峥嵘和冯子材是沙正阳的高中同学外,其他几个人,尤其是那个坐在正中间的车轴汉子气度沉稳,大概是另外几个人的头儿。

白菱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先前双方的纷争,就这么浅浅两句话就将先前一切撇在了一边,而沙正阳以一副完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模样,站起身来很是自然大方。

“是啊,我们也是,白菱,这是铁哥,县公安局刑警队许队长,也是峥嵘的领导,这几位,乌哥,崔哥,谢哥,都是刑警队的精英,子材和峥嵘就不用介绍了。”沙正阳点点头,“铁哥,乌哥,崔哥,谢哥,这是我原来的女朋友白菱,嗯,现在也是朋友。”

许铁站起身来,很爽快的走出来,与白菱握了握手,“你好,我是正阳的好朋友,正阳是我的好兄弟,待会儿我带兄弟们过来敬你们一杯酒。”

许铁何等犀利的眼光和嗅觉,只是一瞄,就能从沙正阳的表现中看得出来对方对这个女孩子还有点儿余情未了的味道,所以也很大方的替沙正阳把面子撑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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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花式打脸,深刻印象

站在一旁的朱澈此时内心既是恚怒,更是酸意盈胸。

自己站在这里竟然直接被无视了,先前闹腾得这么起劲儿,白菱一出面,人家都很大度的提都不提了。

可自己现在还要去寻衅,且不说那边是公安局刑警队的不好招惹不说,而且也会被坐在那边的领导觉得自己是不识大体了。

但就要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不但在白菱面前没有面子,几个同事只怕也会在内心嗤笑自己,这也是朱澈无法接受的。

“精英?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精英,几个县里边的小警察而已,也敢自诩精英?”

朱澈实在忍不住这口恶气,让他去主动挑衅他不敢,但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夹着尾巴回座位,那他也无法容忍,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诋毁回击,一边往回走,也算是找个台阶下。

一番话让许铁和其他几人立时就勃然大怒,这在银台县里还没有谁敢这么放肆,今儿个居然被人当面羞辱了,这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一番话说得白菱脸色也有些发白,尤其是看到许铁他们几人怒意盈面,眼见得就要爆发,自己好不容易化解的一场纠纷又要起波澜,这让她也对朱澈无比的腻歪。

“站住!”沙正阳正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发作呢,白菱出面他当然只能暂时退一步,但没想到朱澈这家伙却不知死活的跳出来,这不是主动撞枪口么?

“哟,怎么?”朱澈见是沙正阳出面,那几个警察虽然面色阴沉,但是却没有上前,顿时气壮了不少,“还打算打我一顿,还是要把我带到公安局里刑讯逼供?”

沙正阳有些气乐了,也不知道白菱怎么会看上这等货色,不,应该说白菱并没有看上,只是这家伙在那里纠缠不休罢了,这家伙居然还是燕京化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这情商智商都堪忧啊。

“呵呵,朱澈,你把你自己看太高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警察也不会因为一些人素质低下的乱发狂言就和他一般见识,那只会降低自己的素质。”沙正阳淡淡的道:“他们是不是精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下公论的。”

“哟呵,照你这么说,你说的就是公论了,我说的就是不负责任乱发狂言了?”

只要不动手,只动嘴皮子,朱澈可不憷,他完全忘了上一次和沙正阳的口头博弈自己完全处于下风。

“精英这一词语的真正含义谁能定论?就凭他们穿一身警服就能是精英,这精英也未免太廉价了!”

许铁他们出来喝酒,当然不会穿警服,虽然这个年代穿警服喝酒的人也不少,还不像二十多年后警察喝酒已经有很多限制了。

“你的意思他们不够是精英,那你觉得谁是精英,你?”沙正阳冷冷的反问。

“朱哥,重点名校毕业,一分到我们汉化总厂就参与技术攻关,改良工艺,为我们我们汉化总厂尿素生产效率提高做出了很大贡献,现在连其他企业都来学习取经,……”

总算捡到这样一个机会,刚才那个掀开屏风的家伙又开始唾沫横飞的替朱澈炫耀。

“行了,汉化总厂尿素二氧化碳转化率和热利用率究竟怎样,不用向我们这些外行炫耀,真有本事和国外企业去比才对,美国孟山都公司的UTI法工艺早就出来了,海德鲁流化床大颗粒技术也早就开始普及了,有本事去超越,我就觉得你是精英!”

沙正阳毫不客气的打断对方的显摆,顺带给对方也确立一个目标。

之所以这么有印象,是因为他记得前世中自己担任副县长后分管工业这一块,接触过这件事情。

虽然汉化集团,也就是这会儿的汉化总厂在学习和引入海德鲁流化床大颗粒技术乃至RB东洋公司的ACES法对厂里的工艺设备进行改造时也是吃了不少亏才跌跌撞撞的过关。

当时还开了一个专门的庆功会,他作为嘉宾也出席了,但印象中好像没有朱澈这个人,也不知道这朱澈是离开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出头。

无论是朱澈还是白菱,乃至一直坐在旁边那桌上的两个中年男子都被沙正阳的话语给惊住了。

他们已经从各方对话听到了这个小伙子应该是白菱的前男友,钟广标是汉化总厂的副厂长,而谭应德是汉化总厂财务部的部长。

只不过沙正阳和白菱虽然处对象这么久,但沙正阳却从未去过白菱单位,谭应德虽然知道白菱有个男友在县政府工作,但却从未见过面,今天还是第一次。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从沙正阳嘴里冒出来如此“专业”的话语。

二氧化碳转化率好热利用率,孟山都的UTI法,海德鲁的流化床大颗粒技术,这就算是汉化总厂内部的人,哪怕是谭应德这样搞财务的恐怕都不清楚,也只有钟广标这种分管生产和技术这一块的副厂长才清楚。

现在乍然间听到对方嘴里冒出来这些“专业术语”,不能不让他们大吃一惊。

当然,最感到吃惊的还是朱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不是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么?怎么居然知道这些?

“你,你……”朱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而白菱也是惊奇无比,她也不知道沙正阳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什么?你别是觉得我能说出几个化工术语,也就是所谓精英了吧?”沙正阳不无嘲讽的揶揄对方道:“靠原料垄断和国家巨大投入不算本事,真正拿出比国外同行的工艺技术水平,我才认为你算得上是精英。”

似乎是被沙正阳先前的话语个弄得有些蒙了,这个时候的朱澈也有些张口结舌了,好一阵才弱弱的反驳道:“我是不是精英,也不是你能定义,但几个小警察,就敢妄称精英,也不怕人笑话!”

“是么?”沙正阳语气格外冷静,“你知不知道就是这几个小警察,一个月前,他们在南渡镇设卡堵截一名从津县过来的持枪逃犯,那名逃犯之前已经枪杀了二人,这些你口中的小警察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用自己血肉之躯去拦截了逃犯,为此他们也一样付出了鲜血!”

“你又知不知道,这名持枪逃犯为什么要来我们银台?”沙正阳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直刺朱澈,看得朱澈也是一阵心虚,但嘴上却半点不肯示弱:“呵呵,总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哼,这名逃犯觉得他已经杀了两个人,反正活不了,他就打算报复他在部队时因为盗窃而处理了他的一名部队领导,而那名领导部队转业就转到了你们汉化总厂,这一点你知道么?!”

沙正阳轻蔑的瞥了一眼朱澈,“无论如何,这些你嘴里的小警察舍己奉公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保卫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他们当不当得起精英,自有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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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入彀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气壮山河,一时间让朱澈都忍不住心虚气短,不敢再狡辩,好一阵后才嘟囔着道:“反正话都是你再说,谁知道是真是假!谁也无法查证,说不定就是你自己杜撰,没准儿就是那个部队领导在部队里故意整了别人,才引来这个人报复呢?”

“哼,你只要用心去查证,我想这不难,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沙正阳淡定的道:“只是我们不方便对外说而已!”

虽然朱澈还有些不甘心,但是坐在那边的钟广标和谭应德却相顾失色。

他们也没想到这几个警察就是一个月前拦截那名持枪逃犯的刑警。

朱澈才从沪江回来,虽然枪战在他走之前就发生了,他也知道这事儿,但是后续核实查证的情况确实后面才传开的。

汉都市公安局和银台县公安局都有人来找厂党高官孙立诚来核实情况,后来他们才得知这个持枪逃犯就是冲着孙立诚来的。

孙立诚在部队时担任旅政委,处理了这名偷盗军械物资的家伙,后来孙立诚转业到汉化总厂担任厂党委组织副部长、部长,再后来才升任副书记,一直到现在的书记。

厂里边几个厂领导都知道这个情况,就是中层干部中,不少消息灵通的也都知道。

钟广标还听孙立诚说起过,要抽时间专门请县公安局这帮设卡拦截的刑警们吃顿饭,表示感谢。

再怎么说设卡拦截逃犯是警察的职责,但是在客观上却是拯救了孙立诚一家人,而且人家警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做到这一切的。

今天在场的厂里人这么多,如果朱澈的言论被有心人传出去,孙立诚怎么想还真不好说,起码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钟广标一下子就对朱澈有些腻歪起来,怎么这个家伙这么能找事儿惹事儿,不就一份泥鳅么?不吃还能死啊?!

朱澈当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一直对他印象不错的钟厂长对他的观感就开始大滑坡了。

如果知道这一切,只怕他真的要怀疑沙正阳这个家伙是不是专门设计了这样一个陷阱来让自己钻了。

还真别说,沙正阳心里还真存着这份心思。

这是于峥嵘告诉他的,逃犯来银台就是为了报复当年处理他让他没能提干而且被立即复员的孙立诚,这也是逃犯击毙之后几天他的一个外省战友接到的信中所说的。

估计也是逃犯计算了时间,要一个多星期才能收到他的信,而一个星期足够他做完该做的事情了。

在信中,他自称复员后种种不顺都源于孙立诚当时严肃处理了他,毁了他一生,导致回来之后妻子和他离婚,现在既然走投无路,手上多了两条人命,也就不在乎再多一条,同时委托他这位战友帮忙照看他的孩子。

沙正阳只是故意这么来一段,看看朱澈的态度,没想到朱澈比想象的更上道,径直就沿着给他铺设的“套路”上来了。

今天在场这么多的汉化总厂的,沙正阳就不相信朱澈的人缘关系就那么好,能让所有人都对他没有意见,从蒋志奇对他的不待见就能看得出一斑。

朱澈这种脾性也不咋地,眼高于顶且不知收敛,如果有人要借此事儿奏他一本,哪怕孙立诚的心胸再宽广,恐怕都多少得有点儿不爽。

这年头国企中的书记还是一把手,尤其是在人事上更是说一不二,朱澈这个家伙若是知晓这事儿要给他留下一屁股麻烦,只怕就要后悔莫及了。

“小朱,回来!”钟广标不得不发话了,在这样纠缠下去,若是这朱澈嘴里再冒出有些不知轻重的话语来,恐怕连自己都得要惹些麻烦。

孙立诚不是好惹的主儿,钟广标作为厂党委委员、副厂长,倒不至于说怕孙立诚要做什么,但他肯定不愿意和一把手弄得不愉快。

见钟广标沉着脸发话,朱澈心里也是一个激灵,不知道怎么就让钟厂长不高兴了,也就借势下台,哼了一声,走了回去。

沙正阳达到了目的,也就不为己甚,只是淡淡的和白菱打了个招呼,而白菱也觉得怎么自己这个前男友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一时间也有些迷惑,蒙蒙登登的也就转回自己这一桌去了。

若是这般就此罢休也就罢了,但是沙正阳显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很快就组织起了一轮攻势,拉着许铁他们几个过去敬酒。

若是寻常,钟广标和谭应德他们肯定不会接招,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钟广标和谭应德都知道这几位是孙立诚的“救命恩人”,没准儿下一次孙立诚请客,这几位就要和孙立诚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这个时候先熟悉一番,也算是结个善缘。

看见素来倨傲矜持的钟广标和谭应德对于“情敌”带着一帮县里的小警察来敬酒竟然格外的客气热情,朱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钟广标在厂里也不算多么平易近人的主儿,正经八百的正处级干部,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

而谭应德作为财务部的部长,也是位高权重,过手资金量之大根本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外边求到他名下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等闲人根本就不入眼,所以外边人想邀请他吃顿饭也是千难万难。

今天居然对这帮人如此态度,朱澈简直就百思不得其解。

不但是朱澈,包括白菱在内的其他人也都是大惑不解,怎么钟厂长和谭部长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了?

惶恐不安之下的朱澈面对坦然大方的沙正阳敬酒,也只能强装笑颜,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只是看到沙正阳他们这帮人喝酒时的气焰,立即就下了软蛋,不得不告饶。

沙正阳自然也知道分寸,今日已经彻底把朱澈这家伙的气势给打了下去,再过分的话,不但白菱会心生不悦,恐怕也会影响到自己在钟谭二人心中的印象。

即便是这样,朱澈一桌人离开时,朱澈已经是左脚靠右脚尾巴铲脑壳了。

倒是钟广标和谭应德二人对沙正阳的不卑不亢有理有节的风度颇为嘉许,尤其是在得知沙正阳是曹英泰的秘书,钟广标顿时就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曹英泰上任之后也曾经来两大厂拜会过,厂领导也都和他见过面,不过也只是很程序化的走到过场,所以对陪在一旁的沙正阳并没有多少印象。

当然这只是第一次见面,二人自重身份,也显得很客气,但对于沙正阳来说这也算是有了一面之交,日后东方红酒业的中高端白酒也可以借汉化总厂来打开市场做做文章,沙正阳也是有所图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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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他途

看见一辆在内陆这个时代极其罕见的一辆黑牌照丰田大霸王和一辆日产巴宁面包车搭着一干人离去,沙正阳和许铁他们都很是感慨。

之所以说在国内罕见,那是因为他印象中丰田大霸王要到明后年才开始大规模进入国内。

而在这之前,这种去年上半年才正式上市的蛋壳形MPV主要是在美国销售,而出现在国内甚至是汉川这个内陆省份中,也足见汉化总厂的牛气了。

现在正是这些已生产氮肥为主的化工企业最辉煌的时期,国内能源、电力以及人力成本和环保成本的低廉,使得每生产一顿尿素都能有难以想象的利润,所以汉化总厂才有这般的底气。

但随着国内外能源成本的发生剧烈变化,汉化总厂这些企业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很快就会变得举步维艰。

“真他么牛!我们刑警队才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金杯面包加两台212吉普车,常局长也才坐一辆桑塔纳,汉化总厂随便出来一帮人都坐进口车。”

借着酒意,许铁颇有些愤愤不平的道:“队里几台车,就没有一辆敢出县的,稍不注意就要趴窝,你说这工作怎么搞?”

“面包会有的,铁哥,不要气馁,咱们县里的情况总要比那些山区县贫困县强多了吧?”沙正阳宽慰道:“日后兄弟我发达了,赞助你们刑警队一辆车,说到做到!”

“当真?好,正阳,这话你铁哥可记下了,峥嵘,老崔,老乌,还有小谢,你么几个可替我作证,日后正阳不认账,我可不依啊!”许铁狠狠的擂了沙正阳一拳,“若是时候有用得上铁哥的,铁哥也没话说!”

“呵呵,铁哥放心吧,我就是有借重铁哥的时候,那也绝对是法理范围内的事儿,你兄弟我胆小,可不敢去干触犯法律的事儿。”沙正阳也乐呵呵的道。

一行人终于散了,沙正阳回到家中。

寝室里灯光亮着,沙正阳进去的时候见沙正刚正捏着那一叠稿子看得出神。

“怎么样,小刚?”沙正阳一边换着T恤,一边随口问道。

“太精彩了,哥,这是子材哥写的?你替他起头,他就写了这么多?”沙正刚兴奋得骨碌一下翻起身来,“太厉害了,你和子材哥都够牛!”

“嗯,我写开头和大纲,才子负责充实情节和细节,算是一个合作吧。”沙正阳见弟弟那模样,笑着道:“是不是觉得格外带劲儿?”

“嗯,看得人热血沸腾,犹如身临其境,我觉得都完全可以拍成一部电影了,绝对精彩无比,比那啥《代号美洲豹》肯定强得多!”沙正刚忍不住拍了一巴掌床头,“如果是拍成香港电影,肯定更好看。”

“你想多了。”沙正阳没好气的道:“这就是一个胡编乱凑的大杂烩,也就只能哄哄你这种人,还拍电影呢,这小说连一条像样的主线都不明确,不过既然你都能看得热血沸腾,我估摸着这本出兴许能出版,赚一笔小钱呢。”

不过沙正阳还真有点儿其他心思,这本书若是真的能顺利在国内出版,那么让雷霆带到香港去试试水,也未必不能行。

掌握着时代的潮流脉搏,顺水推舟的拿出一两本符合这个时代人们胃口的小说,乃至这些小说是否能变成某些电影导演心目中合适的剧本,那就要看机遇了。

而一旦得手,还真的能替冯子材开辟出另外一条道路来呢。

“哥,真的能出版?”沙正刚望向自己兄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崇拜,“这些故事你是咋想出来的?咋我就没这脑子呢?”

“行了,别在那里自怨自艾了,那我还要问为啥我就跑不到你那么快,跳得没你那么高呢?”沙正阳一副我咋有你这样一个头脑不清醒的弟弟的模样,“各有所长,你哥就是学中文的,你就是练体育的,明白么?”

“哎,练体育挣不到钱,可写书出版就可以捞稿费啊。”沙正刚“哀怨”的看了兄长一眼,“这年头啥都要钱,马上我又要去学校了,想在妈那儿多要两百块钱都不行。”

“哼,爸妈一个月才挣多少,你倒是嘴巴张得挺大啊,多要两百,你哥我一个月才挣两百块不到呢。”沙正阳歪着头看了一眼弟弟,“你突然多要两百块干啥?”

“没啥。”沙正刚赶紧转开话题,“哥,汉钢那边好像拍卖的时间都出来了,大概是十月底,可价格好像都不低啊,我们哪儿去弄那么多钱?”

“钱的问题不用你们操心,你给蓝海和彪子他们说清楚,先把车练熟,要懂点儿修车技术,真要成了,他们都得要亲自上阵,别指望着当翘脚老板。”沙正阳叮嘱道:“这事儿也先别外传,我找时间要和蓝叔见一面,免得他总是把蓝海他们看得死死的,啥都不让蓝海去试一试。”

“嗨,哥你早该这么干了,蓝叔一直觉得我们不靠谱,你是给县长当过秘书的人,蓝叔心底里就对你说的事儿信得过,所以这这个扣还得你来解。”沙正刚狠狠的一拍手,“哥,十月份你们要去长沙为老崔的演唱会助威?”

“什么助威,是合作!”沙正阳知道弟弟的心思,“你就省了这份心吧,十月份你都开学了,该干啥干啥去。”

“哥,给个机会呗,大四了,没那么紧,再说了,长沙又不远,赶得及,耽搁不了多久,你知道的,我就好这一口。”沙正刚涎着脸纠缠。

“少说废话,你先把你们自己正事儿给弄起来再说。”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年龄大了,不像以前那样自己说一顿就能俯首帖耳。

现在他好歹也是大四学生了,只比自己小两岁不到,马上就是二十一的人了,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了,自己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粗暴的干涉和拒绝了。

而且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和志趣,他喜欢摇滚的爱好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多元化的,二十多年的经历让沙正阳这方面的心态要放得比任何人都开,所以沙正阳并不排斥。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切入

一夜无话,接下来几天沙正阳仍然是忙的不可开交。

伴随着酒厂的生产进入正常,接下来就该是销售的问题,宁月婵带着何维几人已经奔赴长沙开始前期的市场调查和营销。

不管情况如何,肯定会有一些渠道会被打通,一些经销商会加入进来。

国营渠道不行,那么就私人渠道,也就是规模大小,进货多少,压款时间的条件而已。

沙正阳对宁月婵这方面的本事还是比较信得过的。

本地市场基本上都是宁月婵这几年带着人一手一脚打出来的,虽说因为各方面因素现在本地市场萎缩了,但主要还是因为红旗酒厂自身的原因,和宁月婵的能力无关。

汉都是本地酒厂都绕不过去的大市场,但有全興这个巨头坐镇,还有茅五剑压身,其他各县都还有不少酒厂,大家都只能力拼中低端市场,市场竞争很激烈。

但再激烈也得要去拼,这是根基所在,起码银台这块市场要要力保,然后再向周邻县份拓展,而涪岗、昭阳、安襄等地市就是红旗酒厂原来的传统市场,那么更要着力深耕。

在宁月婵离开汉川赴长沙之前,她已经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把这些地方挨个跑了一遍,重新去拜会了原来的渠道,疏通了过往关节。

接下来沙正阳这个东方红酒业的总经理也要有选择性的找几家较为重要关系较为密切的糖酒公司或者个体批发大户坐一坐,这也是应有之意。

除了这事儿外,新型酒瓶和新包装也开始定型生产,这边酒厂也就开始正式进入调试灌装,这也就意味着新的东方红酒业要开始踏上征程了。

第一炮能不能打响,就要看随后这三个月的战况如何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工作就是和全省公安机关关于半公益性的广告制作。

在沙正阳看来,这也是一个崭新的尝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点可以让东方红酒业在省内激烈的竞争市场上闯出一条蹊径。

这一手如果换到二十年后,如当年江小白打市场时在各家饭馆排档里铺天盖地的那种纸质宣传画或者廉价塑料招贴,再辅之以各类风格软文宣传语。

或俏皮,或小清新,或萌意十足,或发人深省,总而言之,那么招人眼球哪么来,一下子就让江小白站稳了市场。

而现在东方红酒业要复制的也就是这一招。

只不过这一招沙正阳考虑的是先从与公安机关的合作公益性海报招贴宣传开始,然后再长沙那边取得成功之后,再来再两省乃至后续老崔演唱会可能要去的省份市场上进行全面铺开,相互造势,相互影响。

一口气跑了涪岗、昭阳、安襄三个地市,沙正阳分别去拜会了三地公安系统的领导们,因为有省厅张副厅长的电话先行沟通,所以这初期的接触并没有什么难度,也主要就是征求他们在宣传语和宣传广告形式方面的一些意见,以便于为下一步开始推开时做准备。

后续的准备事宜,沙正阳就交给了这几天一直跟着他在跑的高柏山了。

高柏山对沙正阳的表现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越发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走错了路。

究竟是重点大学学习了四年的原因,还是因为跟了一位县长当秘书的历练缘故,让高柏山觉得沙正阳无论从哪方面表现出来的成熟老练睿智大气,都远胜于自己这个当了那么多年兵,又回来在村上打磨了几年的角色。

对酒瓶新外型和新包装的设计,尤其是那些各种风格的段子语言,与各家企业关于采购物资的谈判,同各地公安机关领导交涉时的谈笑风生,与渠道商们共谋打开市场时的相见甚欢,这涉及到诸多层面和方面,沙正阳的表现都让高柏山自惭形秽之余也是叹为观止。

他无法想象像沙正阳这样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新嫩角色,怎么就能如此驾轻就熟的处理这些事务,这简直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可以说这一两个星期里是高柏山有生以来最充实的一段时间。

他跟着沙正阳从关联企业到广告公司,从公安机关到渠道商,眼睁睁的看着沙正阳和这些人从陌生到熟悉,不卑不亢的气度风范,有理有据有节的谈判技巧,都让他经历了一场深刻的洗礼。

他觉得几年所得未必有这两个星期的所获,也让他明白沙正阳把他带出来走这一趟的意图。

同时他也意识到为什么宁月婵和何维在从燕京回来之后就对沙正阳的态度截然两样,应该是这一趟燕京之行沙正阳用他的表现折服了他们,使得他们认识到沙正阳正在走着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所以才会如此。

而宁月婵不是一个能被轻易折服的人,这一点高柏山也很清楚,沙正阳却做到了这一点。

9月5日,沙正阳终于踏上了前往长沙的火车。

事实上他很想乘飞机过去,前世习惯了飞机和高铁动车,再要坐这种慢吞吞摇摇晃晃的绿皮车,他真心不太习惯了,而且在时间上也浪费,只是现在还处于草创的筚路蓝缕期间,起码的表率还得有。

抵达长沙当天,宁月婵和何维就给了他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湘南这边的酒水经销商对东方红酒不是很热心,态度也是爱理不理。

虽然宁月婵他们已经相当努力的去跑市场,但是效果却不佳,只能说把最粗略的市场渠道建立起来了,而真正愿意接受铺货的批发商也不过寥寥十余家。

哪怕是卖后结账,许多酒水商仍然不太愿意进货,而在体制内的糖酒公司则更是态度冷漠,无一例外的回绝了宁月婵他们的要求。

好消息是老崔的演唱会气氛已经开始起来了,尤其是许多高校里学生们都知道了老崔要来开演唱会,所以热情高涨,连带着非高校的年轻人也一样对此格外期待,这是沙正阳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借着这个合作的由头,宁月婵他们也找到了几家酒水商,他们也都表现出了愿意合作的意愿,但是效果究竟如何,他们还需要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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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脑子里冰冷的机械音,系统加身的张小剑一脸懵逼:“啥系统?!”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节 组建班底

“这么说还是有愿意和我们合作的渠道商嘛。”沙正阳坐在宾馆里的床上,情绪似乎半点没有收到坏消息带来的影响,反而是兴致盎然。

宁月婵对沙正阳的“渠道商”这一说法很是有些新奇感。

在她看来酒厂需要打交道的客商除了糖酒公司,也就只有一些私人批发商。

而这个渠道商这个说法似乎就囊括了国营的糖酒公司和个体户,意味着是把国营糖酒公司与私营个体户摆在了一个层面上,而且看得出来沙正阳对私营个体户更感兴趣。

“嗯,就是几个个体户,前期他们在看了我们与老崔他们的合作意向计划之后,又看了我们前期设计的一些海报,觉得有搞头,认为可能会吸引到一些年轻人对精品东方红感兴趣,所以才愿意观察一下。”

宁月婵似乎黑瘦了一些。

沙正阳知道自己算是罪魁祸首之一。

把这样繁重的一个前期市场调研和开辟任务交给这样一个女子,的确有些残忍。

但是他感觉到宁月婵似乎乐在其中,而且也看得出来,宁月婵虽然黑瘦不少,但是精气神却是格外健旺,很有点儿要挑战极限的感觉。

“现在呢?”沙正阳接过何维有些狗腿的递过来的一瓶怡宝,这年头全国性的水品牌还不多,怡宝纯净水算是一种。

“现在随着老崔要开演唱会的气氛升温,他们兴趣增加了不少,就看这一批造势能不能起来了。”宁月婵也是信心十足,“不过我看没问题,我们海报和广告宣传还没有起来,一旦起来,绝对能引燃消费者的热情。”

渠道商、消费者这些词儿都是宁月婵从沙正阳那里学来的,原来用批发商或者客人,现在改成了渠道商和消费者,但不得不承认,后者覆盖性更广,定位更准确,同时也意味着东方红酒业变得更加正规。

“是啊,月婵姐让我专门跑大学周边,岳麓山那边我几乎天天都去,那边大学生很多,我从他们的话语里就能听得到他们对老崔的演唱会十分期待,现在我觉得差不多了,可以上广告和海报了。”

何维也是热情满满,年轻人干劲十足,尤其是对感兴趣且能实打实看到成效的事情更是不遗余力,这段时间他在宁月婵身边,也帮宁月婵分担了不少压力。

“毛哥,你那边呢?”沙正阳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是沙正阳从原来全興酒厂挖过来的一名销售骨干。

从一正式接手红旗酒厂之后,沙正阳就专门跑了一趟全興酒厂去找毛国荣。

沙正阳在全興酒厂打工时就一直跟随着毛国荣,毛国荣对省内的市场很熟悉,而且对渠道商心理十分了解,很擅长和渠道商打交道。

但毛国荣不属于全興酒厂的正式职工,而是招聘来专门销售人员,原来还在五粮液酒厂干过一段时间,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会壮着胆子去挖毛国荣。

但毛国荣还是很果断的拒绝了沙正阳。

毛国荣从来没有想过沙正阳一个毛头小子大学生居然会当上一家乡镇酒厂的厂长,也从未考虑过自己会沦落到要到县份上的一家乡镇酒厂去打工。

虽然他在全興酒厂因为身份编制原因始终难以进入销售管理人员的核心圈层,但好歹待遇还是不错。

不过沙正阳的百般纠缠还是让毛国荣有些意动,尤其是承诺会给他一个销售科副科长,并享受绩效奖,或者就是俗称的提成奖之后,他就有些动心了。

而当沙正阳拿出关于与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的宣传规划以及半遮半掩的关于在新品瓶型和包装的上的一些思路之后,毛国荣就真的怦然心动了。

作为一个老销售,他当然清楚消费者受众面细分化的趋势。

年轻消费者喜欢什么样的酒,精壮男儿喜欢什么,而那些中年油腻男又喜欢什么,这是从年龄阶段来划分,都各不相同。

还有就是从职业、地域以及消费层次来划分,如果将几者结合起来,就可以划分为零零碎碎的十多个群体,而这些群体的消费倾向都有区别,有些是可以重合,有些则不能兼顾。

沙正阳的表现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简直无法相信怎么才一年多时间不见的沙正阳就有如此绝才惊艳的表现,他甚至怀疑沙正阳是不是只是表面的傀儡而真正的角色另有其人。

但沙正阳随后来和他的沟通交流彻底折服了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是看走了眼,或者说是沙正阳就是一条潜龙蛰伏渊中,一待机会就风云化龙。

几番沟通下来,沙正阳和毛国荣约定,如果东方红酒业真的能拿下与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合作方案,那么他就辞职跳槽到东方红酒业担任销售科副科长,并保留升任销售科科长的可能。

因为沙正阳有意让宁月婵暂时以东方红酒业副总的身份兼任一段时间销售科长,毕竟毛国荣对红旗酒厂来说是个新人,对酒厂产品、市场和风格也不太熟悉,还有一个过程。

如果在湘南市场打开之后,也可以以此为由将其提拔到销售科科长位置上来,免得有人说闲话。

本来沙正阳是有意要把毛国荣留在汉都与自己一道去跑本地市场的,与自己一道去汉都,但是毛国荣却觉得本土市场待到老崔演唱会结束后再来跑也不迟,毕竟他对这边市场还是有些人脉资源的。

他想利用湘南这一次的突破来借机介入和熟悉工作,为日后大展手脚打好基础,所以沙正阳也就同意了他与宁月婵一道来长沙打前站。

宁月婵揽总,何维主要跑市场分析调研摸底,而毛国荣则主要负责打通渠道商。

“刚才宁总都说了,情况有好有坏,不过就我个人来看,还是比较乐观的,毕竟像我们一家外省企业骤然进入湘南市场,又不是诸如八大名酒这一类的大型酒厂,品牌度几近于无,纯粹是市场拓荒,人家没有直接把我们拒之门外,已经是看到我们汉川酒整体牌子强势而酒的品质也的确过得了硬的面子上了。”

毛国荣进入状态很快,凭借着在全興酒厂的多年工作经验很快就赢得了宁月婵的尊重。

当然他的情商也不低,知道像东方红酒业这种股份复杂,尤其是大股东是红旗村而宁月婵又是村干部的情况下,对宁月婵的尊重更能赢得对方的支持和认可。

而且宁月婵的工作能力和态度也的确值得自己尊重,所以两人搭档也迅速默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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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节 群策群力

沙正阳点点头,毛国荣分析得还是很准确的。

“而现在有几家个体酒水批发商对我们的精品东方红还是很感兴趣的,老崔在年青一代的影响力不是吹的,的确有很大的鼓动性,如果能借这个演唱会把大中专院校学生、年轻工人店员以及待业青年这一批人抓住,我们就可以在湘南打开这一片市场。”

学生群体虽然在白酒消费能力上不及青壮年群体,但是他们思想活跃,示范性强,有他们的带动,把口碑和声势造起来了,对于东方红的品牌在湘南市场的确立意义很大。

“至于日后陈酿东方红,我以为需要等到精品东方红市场稳固之后再来拓展,现在关键是要把声势和气氛造起来,所以认为小何说得对,是该发力了。”

对毛国荣的分析,沙正阳没有遽下结论,而是转头问宁月婵:“月婵姐,你觉得呢?”

“嗯,毛科长和小何的意见也是我们综合分析研究过了的,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有太多遮掩的必要了,就是要大张旗鼓的宣传,该花的钱就得要花,CS市电视台和《长沙日报》我都先联系了,也谈了意向性的合作方案,就等你来做决定了。”

宁月婵的眼睛里也是满怀信心。

辛辛苦苦这么久,终于要见结果了,胜败在此一举,说实话这么大的动作她以前也从未经历过,尤其是几十万的广告宣传费用一下子就在这几个月里砸进去,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红旗酒厂极盛时期一年销售额也不过几百万,利润也不过百十万,现在就这么两三个月就要砸进几十万,如果不成功,也就意味着和本来该还的欠账以及信用社的新贷款都打水漂了,可以说这是破釜沉舟。

“嗯,既然大家都是这样一个观点,那就干吧!”沙正阳也不多废话。

“后天崔哥他们的人就要过来,主要是负责前期的宣传造势,海报的初稿我们已经在燕京就有了一个大概,分成三种,一种是大型的,一张是普及型的,主要是用于在街道上和一些建筑物上进行张贴宣传。”

“还有一种是小型的,类似于手持式的宣传单,但很精美,这是我的建议,日后可以作为纪念,上边包括歌单和一些创作背景类的小贴士,这个他们印了一万份,很有价值意义,也相当于给我们东方红酒打永久性的广告。”

按照当初的协议,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将会被冠名为“东方红——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要特别提名这是由汉川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全权赞助,而海报上右下角也会有一个老崔一只手提着酒瓶一只手竖起大拇指的图案,酒瓶包装会有一个特写。

“他们的票上也该有我们东方红酒业赞助的标识吧?”毛国荣没有参加燕京谈判,所以不知道这些细节情况。

“有,而且是双面印刷,背面有我们东方红酒瓶的包装图案,而正面则有赞助的语言。”沙正阳点点头。

关于这些方面也是当初谈判的重点。

对方想要尽量淡化商业味道,但是对于东方红酒业来说却是必须争取的,否则每场三万块的赞助费用,这还没有算需要投入到承担这些海报乃至电视和报纸宣传上的费用。

林林总总算下来,东方红酒业要为这三场演唱会投入接近三十万元宣传费用。

但是沙正阳觉得值得。

只要这一炮打响,东方红这个品牌创出来了,一切都值得,当然这也还只是第一步。

白酒行业利润沙正阳现在也很清楚,后世中茅台市值过万亿,你可以想象得到一家酒企市值上万亿,超过中石化,几万吨酒比几亿吨油还贵,简直难以想象。

但是这就是品牌的威力,就算是像五粮液、郎酒、泸州老窖以及汾酒这些酒企动辄都是数百亿上千亿的市值,而真正制造行业的企业市值,又有几个能达到数百亿乃至千亿的市值?

股民认可的原因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白酒行业利润高,值得投资。

要不君不见汉川省上千家酒企怎么能生存下来,不也就是仗着利润率高,哪怕产量上不去,市场销售不好,一样能维持生存么?

就不用说几年后的鲁酒标王大战了,光是央视一家的广告费都敢砸数千万甚至几个亿,这世界还有什么不敢的?

正如白酒行内人士所说,你要说那上千元的白酒就比那两三百元的白酒味道好多少,其实极其有限,很大程度上都是人的心理在作祟。

或许是要浓一些醇一些香一些,但很有限,也许就是一百元的差距,但是一旦沾上了品牌的影响力,那就会变成五百元乃至一千元的差距。

“第一批酒预计什么时候能发过来?”毛国荣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呃,我觉得如果现在就开始宣传造势,这几家批发商先铺一二十万的货完全没有问题,借助这场演唱会,一个月内消化掉也肯定有把握。”

“哦,毛哥,你这么有把握?”沙正阳笑着道:“这可还没真动手呢。”

“嘿嘿,正阳,这点儿眼光我还是有的,小何这段时间一直在跑市场调查,据我们了解,如果电视、报纸加SH报的宣传,影响力起来,对这几所大学乃至CS市乃至周边地市的年轻群体肯定能形成很大的轰动效应,这一二十万的货根本不是问题,我们花都花了二三十万的宣传费用,总不能连销售额都达不到这个水准吧?”

毛国荣显得很笃定,“而且,我觉得这种效应应该能持续一段时间,尤其是我们这套组合的宣传方案,非常有新意,而且配合上我们的新品新包装,特别是半斤装和二两五装的小瓶装,我觉得尤其适合年轻群体的胃口,大有可为!”

“毛哥,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踏实了,要知道在全興酒厂里边我可是跟着你混的,你对市场的判断力我信得过!”沙正阳很巧妙的给了毛国荣一个夸赞。

“不过再好的轰动效应,还得要渠道商给力才行,这边一旦宣传起来,毛哥你可得要加把劲儿,一定要咬死几家,务必要保证一定数量的货铺到位,具体多少,就看毛哥你怎么运作了。”

像“给力”、“运作”这些词语在这个时代都还显得格外新奇,但是跟着沙正阳跑了一段时间,他们都迅速就接受并适应了沙正阳层出不穷的新词语,而且还觉得这些词语格外的带劲儿。

“放心,厂里货只要备好,这边一旦说好,立马就可以铺货。”毛国荣点点头,胸有成竹,“我琢磨着一个星期就能见出一个大概,三个星期就能基本确定市场容量大小了,起码是这一波的效果,而演唱会之后的效果现在还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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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节 发力!

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随着老崔团队的成员开始到来,海报也开始迅速在沙正阳他们带过来的人协助下四处张贴起来。

像长沙闹市区的繁华街区,尤其是大学、机关和大型工厂、小区周围,都开始张贴起了“东方红——新长征路上摇滚”演唱会的海报。

海报上老崔深邃忧郁的目光,冷峻有型的面容,加上那特有的军装和斜挂吉他的造型,无论是谁走过都忍不住要驻足关注。

由于这一次有了东方红酒业的赞助,在海报制作的投入上也比前世中更舍得,制作出来的海报也更精美耀眼。

老崔团队和东方红酒业的人也是卯足了劲儿,几乎是一天之内就把星城市的主要繁华地段贴满了大中型海报,而后续几天里整个星城市乃至周邻的几座城市里都一样贴满了演唱会的海报。

为了防止这些海报被那些狂热的歌迷撕走,那些大型海报还不得不张贴在较高的墙上或者广告牌上。

另外他们也预留了一部分海报,就是担心等到演唱会开演的前几天,海报都有可能所剩无几了,所以需要提前一个星期再进行一次补贴。

其间沙正阳也在闲暇之余被拉去了排练了两次,沙正阳的虚弱底子暴露无遗。

不过老崔他们也不在乎沙正阳的功底要有多高,关键在于说唱在这个时代还完全就是一个新鲜事物,沙正阳这半罐子水来这么一手,大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哪怕长沙有不少留学生,其中不少都来自美国,不过限于文化差异,沙正阳估摸着他们也说不出个啥来,所以他才敢这么放肆去来充当表演嘉宾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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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排练回来,沙正阳就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

宁月婵似乎有些激动,鼓胀的胸房急剧起伏,面颊也微微潮红,而毛国荣更是眉飞色舞的挥舞着双手,似乎在叫嚷着什么,何维则在一旁解释着什么。

三天前酒厂已经把第一批货发了出来,半斤装精品东方红一千二百件,二两五装的精品东方红两千件,九千六百公升酒,就这么送出来了。

算一算这批酒,按照出厂价大概在十二万左右。

随着电视广告开始铺开,而报纸上的软文宣传也开始出现,加上“东方红——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声势被造起来之后,几个批发商立即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的商机。

几乎是一夜之间,他们就接到了无数个电话,无论是杂货店、烟酒店还是饭馆排挡,电话几乎打爆,都在问有没有这种二两五装和半斤装的精品东方红。

有一两个头脑灵活的批发商立即当场答应下来称三天之后到货,然后迅疾就给宁月婵他们提出了铺货要求,而随着气氛越加火热。

“献给领袖故乡——东方红杯‘庆祝国庆四十二周年’征文比赛”也在《湘南日报》和《星长沙日报》上大肆宣传起来。

一等奖一万元一名,二等奖三名每名五千元,三等奖十名每名一千元的奖励,足以吸引无数人侧目,而评委也由湘南省委宣传部一名处长和星城几所高校的中文系教授和专家来组成,体裁不限,内容限定为歌颂建国以来所取得的成就。

这个活动在湘南省所有大中院校和中学乃至机关企事业单位中推开。

由于这一次是由东方红酒业提供赞助,所以奖金数量远远超过之前任何一次活动,无论是从政治层面还是经济刺激角度,都引起了许多文学爱好者的兴趣。

这项活动从九月中旬开始,一直要持续到国庆后,然后评选出来的获奖者,也会给予奖金和证书。

这项活动也是通过了郭业山的同学关系,给湘南省委宣传部电话上进行了沟通,而东方红酒业也主动上门提出了这个创意构想,也获得了湘南省委宣传部的鼎力支持。

一连串的铺天盖地的宣传顿时就把东方红酒业的名气炒响,来自白酒之乡汉川,向领袖致敬,几乎是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种全方位的宣传炒作,东方红酒红了!

“怎么回事?”沙正阳话音刚落,宁月婵已经激动的道:“正阳,好消息,从昨天到今天,我们又接到了二十二家渠道商的电话,其中长沙以外的批发商就有八家,而且我估计今后这几天里还会增加,算了算,起码还需要半斤装的精品东方红一万件,二两五装的精品东方红一万五千件!”

“恐怕不够!”毛国荣也是满脸兴奋,一炮而响,甚至这一炮还未真正打出去,就已经响了!

“还有十多天演唱会才会开演,这意味着还会有十多天的发酵期,这十多天里我们的广告宣传都不会停止,而当我们的酒送到开始铺排出去,消费者品尝之后,应该会接受,那么也就是说口碑还会进一步上升,热度还会进一步拔高,我觉得,这需求量还会进一步加大,这些渠道商鼻子比谁都灵,现在连最迟钝的糖酒公司都要求进货了,足以说明一切了。”

“唔,毛哥觉得我们该如何?”沙正阳示意大家入座,虽然内心也很激动,但是毕竟前世今生经历太多,沙正阳还是能保持着情绪的冷静。

“我估计应该提前做一些准备,国庆期间我们不是有一个活动么?‘为祖国母亲献礼,向领袖故乡致敬’的品酒活动么?”毛国荣显得更加自信。

“这个活动我们可以搞得更大一些,在演唱会外围选择一处最繁华的地段,可以在几所高校里去临时招聘一批形象气质好的女学生,租一批旗袍来让她们穿上,再制作一批有我们东方红酒业的绶带来现场邀请来往客人品酒,为陈酿东方红预热!”

“毛哥,你不是说陈酿东方红要缓一步么?”沙正阳笑了起来。

“这个也要因势而变,现在我们的第一批产品已经开始抵达铺货,预计今天就可以下去,也就是说这个声势已经起来,很快口碑也会树立起来,正是接力而上的好机会。”毛国荣目露精光,“利润更高的还是陈酿东方红,这一块我们不能忽视。”

“那铺货呢?”沙正阳目光落在宁月婵脸上。

宁月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爽直的点点头,“毛科长说得对,我还是保守了一点,可以让厂里发两万件半斤装的精品,三万件二两五装的,另外再送两千件一斤装的陈酿来!”

毛国荣精明,宁月婵大气,沙正阳心中也是暗自嘉许。

毛国荣没有说宁月婵的铺货量太小,只是从目前的局面来就行了分析,进而提到了自己都认为局势发生了变化,原来自己提的设想都要改变了,连本来押后的陈酿东方红入市也要加快脚步。

而宁月婵也闻弦歌而知雅意,并且很爽快承认了自己有些保守了,并且马上做出了改正。

这一番不动声色的对话也让沙正阳都不得不承认商场一样是一个打磨人情商和智商的试金石,别以为自己有了前世几十年记忆和经历就可以小觑其他人了,只要给这些人机会,他们一样可以鱼跃化龙。

意见一统一,立即就执行,好在前期沙正阳也有意识的要求厂里先提前生产灌装,赌这一把,现在看来赌对了,否则在时间上还真有些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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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节 耀眼

曹清泰走进黄绍棠办公室时,黄绍棠刚放下电话,脸上略带一丝笑意,似乎在琢磨着什么,看样子黄书记心情不错。

“清泰来了?”见曹清泰进来,黄绍棠含笑点点头,“坐吧,怎么样这段时间还能习惯吧?”

曹清泰骤然被从县长位置上离开回市委办,黄绍棠估计对方肯定多少也还是有些情绪的,但黄绍棠这么久一直没有和曹清泰谈过话,只安排副书记朱建涛和对方谈了谈。

朱建涛反馈回来的情况是曹清泰情绪还算正常,可能有些情绪但是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或者说能摆正态度,没有问题。

黄绍棠也是有意要让曹清泰冷静一下。

本来黄绍棠是很看重曹清泰的,有眼光,视野广,大局观强,思路清晰,或许稍微欠缺一点的就是在基层的历练,所以黄绍棠才会让曹清泰到银台这个工业大县去历练打磨一番。

而且银台的书记贺仲业风格沉稳厚重,在银台威信也很高,就算是曹清泰工作中有一些小不足,有贺仲业坐镇,也无虞会酿出多大风波来。

但没想到自己还是失算了。

这不能怪贺仲业,也不能怪曹清泰。

贺仲业大概没有想到曹清泰会在那种场合下有那样一番讲话,而曹清泰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对经济工作的指导性讲话会被人有意无意的放大,最终上升到那种高度,不得不说这里边的原因发人深思。

实在是正处在这个骨节眼儿上,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那也是为了避免一些无端的争论,影响到工作,曹清泰还是经验少了点,没有考虑到在不同场合下自己作为县长言论的敏感性,才会酿出这么大一场风波来。

黄绍棠是从省委常委、高官升任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高官的,而在之前他先后在南粤和中央部委工作,到汉川工作时间并不长,加起来也不到三年,到汉都工作更是只有一年半时间。

之前曹清泰在市委政研室里担任副主任,黄绍棠觉得曹清泰思路很开阔,一些意见想法也颇有见地,所以几次接触之后才慢慢熟悉起来,最后才把他安排到银台任职县长。

只是没想到才半年时间就除了这么大一桩事儿。

这也让黄绍棠深刻意识到在内陆地区思想的保守性和舆论环境的封闭性。

安步当车和坐、等、看仍然是这边的主流思潮,宁肯等一等看一看,绝不肯跨线一步,这种心态不仅仅是在汉都,就是在汉川省内也一样占据着主导地位,这也是黄绍棠为之认真思考的问题。

对曹清泰这样的干部黄绍棠当然要用,但如何用,怎么用才能更好的发挥其作用,这也是黄绍棠之所以断然将其调回市委的原因。

他不愿意让曹清泰陷入不必要的争论漩涡当中去,那样既可能会挫伤对方的积极性,也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而这种环境下自己也不适合做更多的表态,所以回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黄书记,我才从市委走半年多时间,哪儿能不适应?市委政研室的工作其实也是从属于市委办的,工作相通,熟悉起来也很快。”曹清泰笑着应答道,顺手也把手上的资料放下,“您要的材料。”

“放在那里吧,我待一会儿再看。”黄绍棠目光里还残留着一抹思考之色,“你在银台也呆了半年,知道一家叫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企业么?”

“东方红酒业?”曹清泰心中暗吃一惊,怎么黄书记问起这个来了,思念急转间,他点点头:“知道,是一家乡镇企业,好像才进行了重组吧,原来叫红旗酒厂,才重组不到两个月吧?”

“哦?红旗酒厂?这家企业是一个什么情况?”黄绍棠一下子来了兴趣,一家乡镇企业,而且还是才经历了重组?

“呃,红旗酒厂是原来南渡镇的一家乡镇企业,但是历史很悠久了,解放前在省内就小有名气,但解放后公私合营之后组建变成了集体企业,几经停产,八十年代初期也曾红火过一段时间,但规模一直不大。”

这些情况都是沙正阳告诉曹清泰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前几年由于白酒市场变化,这家企业就陷入了困境,加上企业前几年征地和租地,南渡镇欠了所在两个村不少钱没给,就以债转股的形式将部分股权转让给了东方村和红旗村两个村,近期南渡镇也派了一名干部前去负责重整这家企业,企业也更名为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

黄绍棠有些意外,怎么曹清泰对这家企业了解得这么清楚?再说曹清泰工作作风细致,也不至于对一家乡镇企业的情况掌握得如此详细吧?

见黄绍棠目光里有些疑问,曹清泰苦笑道:“黄书记肯定觉得我怎么会如此了解这家企业吧?其实南渡镇派去重整这家企业的干部是我在银台时给我当了几个月秘书的一个小伙子,汉川大学毕业的,我回市委之后,他下乡镇工作到了南渡,然后就负责处理这家酒厂,他也来过我这里几次,也曾和我谈起过这家企业的现状和发展方向,所以我了解得比较多。”

“原来如此。”黄绍棠恍然大悟。

“黄书记怎么突然问起这家企业?”曹清泰好奇的问道:“这家企业也才重新恢复生产不久,还没有进入正轨吧?再说规模也不算太大,咱们汉都的白酒企业比这家企业大的少说也有十家八家吧?”

“呵呵,没进入正轨?没进入正轨都都这么牛,那要进入正轨,那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黄绍棠大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吧,刚才我在中央党校一个同学打来电话,他在湘南任职,他问我是否知晓这家企业,我说不太清楚。”

曹清泰竖起耳朵,沙正阳告诉过他东方红酒业首先要打的市场就是湘南,而且就是要借助“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作为头炮来打开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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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节 拔份儿

“他说你们这家东方红酒业现在是红遍天啊,把长沙城搅得风生水起,电视、报纸天天报,而且大街小巷茶楼酒店都贴满了它的广告海报,而且居然还与湘南省委宣传部合办了一个献给领袖故乡——东方红杯‘庆祝国庆四十二周年’征文比赛活动,把整个湘南的大中专院校都躁动了起来,而且关键是湘南省委宣传部还很满意!”

黄绍棠的中央党校同学在湘南省担任高官,在省政府那边分管商业这一块工作,而并不分管宣传教育这一块。

不过这崔建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本身就在星城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人气极旺,加上东方红酒业那极富特色和冲击力的广告海报言语,诙谐中不乏深刻,可谓前所未有,一下子就把长沙的市场给引燃了。

再加上这个省委宣传部合办的这个征文活动,贴合了建国四十二周年的主题,一下子就让东方红酒业不但在市面上十分红火,连带着在官方也打响了名气。

没有谁不欢迎这样懂事的企业,迎合官方的需要,主动来为国庆造势扬名,可谓相得益彰。

所以黄绍棠这个党校同学才会打起电话来问他。

老同学在电话里也是唏嘘感叹不已,称汉川白酒在湘南攻城略地,而湘南白酒企业竟然拿不出像样的反击方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方红酒业就在湘南市场上一炮而红,看样子只怕中低端白酒市场真要被这个异军突起的东方红酒业给攻陷了。

更让人想不通的这个东方红酒业竟然不是汉川白酒企业中几大名酒企业,所以这才是最让黄绍棠这个老同学感到恼火的。

“既然能搞这样一个活动,怎么这家企业就没有想过和我们汉川省委宣传部或者我们汉都市委宣传部合作呢?”黄绍棠不无感慨的道。

“黄书记,据我所知,这家企业其实是借了‘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这个活动才顺势进行了一个市场推广活动,如果没有这个演唱会,恐怕他们也不可能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搞这个推广,而且你也知道咱们汉川的白酒市场竞争激烈程度,它一家乡镇企业,在市场营销和推广上,肯定也会选择薄弱环节突破,不可能在汉都这些地方来和几大名酒贴身肉搏,他们也没有那个实力。”

曹清泰的解释让黄绍棠稍稍释怀,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相反自己老同学打来的电话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感慨,倒也让黄绍棠很高兴。

在他看来这说明汉都一家乡镇企业都能在湘南省会攻城拔寨,足以说明市场经济的影响力已经深入到了人心。

现在乡镇企业中具备这样的视野和市场营销能力的能人很少,更多的还是靠粗放式的经营和廉价劳动力带来的价格优势来打市场,哪怕是沿海这样的人才也不多见,到没想到会在自己治下有这样的人才。

“清泰,没想到你这个前任秘书居然还有些这么两刷子搞企业的能力啊,不简单啊。”黄绍棠沉吟着道:“他叫什么名字?汉川大学毕业的,毕业几年了?”

“叫沙正阳,是90年毕业的。”曹清泰回答道:“他不是学经济的,但是利用暑期在全興酒厂打过两个暑假的工,搞销售,应该是在里边触发了一些灵感吧。”

“哦?那他是学什么的?”黄绍棠大为惊讶,他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不上学经济管理的,只是在全興酒坊搞过一段时间销售就能执掌一家企业,进而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来?

长沙不是寻常城市,湘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而且素来出人才,要在长沙打响品牌,没有几下子是拿不出手的。

虽说湘南没有驰名全国的几大名酒,但是偌大一个省,岂能没有几家像样的地方名酒企业,却被这个东方红酒业拔份儿了,如何不让自己那个老同学感觉颜面无光?

“学中文的,他的文才很好,写东西是块好料子。”曹清泰斟酌了一下言辞,“其实银台县最早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南渡镇出来的,也就是他执笔的。”

“嗯?”黄绍棠目光落在曹清泰脸上,曹清泰一脸坦然,黄绍棠目光悠悠一转,这才收回来,唔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曹清泰有些后悔,自己还是有些心急了,不该这么急切的把沙正阳推出来,以后机会多的是。

不过曹清泰倒也不担心什么,心底无私天地宽,沙正阳的表现可圈可点,自己就算是想把他调到市委办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至于说现在不合适,可以等合适的时候再说。

“清泰,今年‘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工作中央和省委很重视,前期我去了一趟银台,这段时间事情多一些,就没有去,等一段时间我打算下去看看,既然联系,就得要有一个联系的样子,不能老是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看材料,实打实的看一看了解最基层的情况,我心里也才能踏实一些。”

“行,那我先和银台那边联系一下,暂时不说时间,您看如何?”曹清泰连忙答道。

“嗯,不说时间,到时候我们说去就去,要看就看真实的东西,贺仲业也是老书记了,相信不至于在这方面玩什么虚的,但我更想看看最真实的一面,别报上来的材料花团簇锦,结果下去一看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我可就成了闭目塞听了。”

黄绍棠说完之后,有顿了一顿,“市委办这边的工作很繁杂,比起政研室来更具有挑战性,你要多向老霍和陈琦他们学习。”

话语不多,但是意味深长,曹清泰心中也是一暖。

自己回市委这么久,黄书记一直没有找过自己谈话,平时都是直接交代工作,没多余言语,曹清泰内心虽然坦然,但是始终还是不能释怀。

一直到这会儿,他心里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黄书记仍然在关注关心自己,仅此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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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节 期待,满怀

前台掌声如潮。

沙正阳独自一人坐在后台,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调息着自己的呼吸,马上就要该他作为“神秘嘉宾”登台了。

这几天沙正阳都一直处于一种近乎于亢奋的状态中,当然,和他登台演出没太大关系,而是因为长沙乃至整个湘中地区的市场已经被激发起来了。

铺天盖地的广告覆盖了每一个角落,海报,电视,报纸,征文活动,以及国庆节期间的“为祖国母亲献礼,向领袖故乡致敬”大型品酒活动,搞得轰轰烈烈,让整个星城都为之沸腾。

东方红这个品牌也很贴合三湘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领袖故乡,本身东方红的韵味就和这里的气息相呼应。

加上那个三湘这个时代本身没有诸如八大名酒这样的大品牌白酒,所以整个三湘酒类市场,处于高端被几大名酒占领,而中档和中低端白酒市场则是地方品牌群雄混战各占一方的局面。

这尤为适合像东方红这样的新品牌来打市场,换个地方你要去西秦省也许就要面临西凤的狙击,到三晋省就要遭遇汾酒的反扑,到江浙沪闽粤这些经济较为发达的沿海地区,不是全国性的名酒,要打开市场,那更要付出多几倍的代价。

所以选择三湘是非常正确的战略战术,尤其是这个时代白酒市场尚未经历像保健品市场那样疯狂的广告宣传大战,白酒消费者们还没有真正被超强的广告轰炸所洗脑,而这一次三湘的消费者们马上就感受到了。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连续一个月的全方位宣传攻势,从政府层面到媒体层面再到纯粹的市场营销,瞬间就炸开了长沙白酒市场。

尤其是凭借着“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一超高人气活动的冲击,征文巨奖,买酒抽演唱会门票,这一连串的活动彻底的吸引住了星城人民的眼球。

连老崔团队的成员们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东方红酒业所花的心血会这么大,下的功夫这么深,所以也非常满意,在配合上也就更支持,所以前期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到后期就相当默契了。

再加上专门针对东方红酒的招贴画也被宁月婵他们招募了一个团队贴到了整个长沙乃至湘中城市群每一座城市的每一家饭馆酒店中,尤其是那种中低端的小饭馆和大排档乃至火锅店,更是彻底全覆盖,使得精品东方红和陈酿东方红这两种酒的名声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彻底轰炸开了三湘市场。

截止到演唱会开演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宁月婵他们已经接待或者接到了一百二十八家经销商的铺货要求,初步估算,仅仅是这连续五轮的铺货,就能消化掉目前红旗酒厂中接近三百吨存货。

而且有些经销商感受到了这种热烈的市场,甚至直接提出了现款现货乃至最后成了先款后货,这简直让宁月婵他们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除了几大名酒外,历来白酒市场都基本上是先货后款,甚至连现款现货的情况都不多见,最起码也得是地方名酒。

但现在东方红酒业却做到了这一点,这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东方红酒已经在三湘市场彻底站住了脚跟,下一步就开始向湘中城市群之外的其他其他湘省城市H县份挺进,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头,没有哪个经销商能放弃这样一个巨大的赚钱机会。

对于东方红酒业来说,这前期,钱可以少赚,但是市场一定要站稳粘牢,这也是沙正阳和宁月婵、毛国荣等人的共识。

现在宁月婵和何维两人留在了长沙全力稳固长沙乃至周边市县市场,而急不可耐的毛国荣早已经带了两个人,并且在湘南本地招募和挖角,组建湘南的销售团队,准备大打一场销售大战。

先期就招募了五个人,其中三个人来自湘南本地的酒企销售人员,另外两人则是在本地有一定社会关系的人员,这个初建的团队就在毛国荣的带领下开始向其他城市挺进,马不停蹄的去开拓新的市场。

借助着这个火热的话题和人气,毛国荣也是立下了军令状,到十一月底之前,彻底打开湘南全省市场,十二月底之前,彻底把整个三湘市场稳固下来。

现在反倒是沙正阳有些担心酒厂那边的生产了,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和在家的高柏山和老董、老胡几个生产骨干通电话,要求他们务必保证酒的品质不能出半点问题。

市场开拓出来了,要想站稳,巩固住,归根结底还是要用产品来说话。

这一点在家的众人也都很清楚,尤其是在看到市场情况如此看好的情况下,他们也是倍加珍惜这一局面,都是经历了酒厂停产的老人了,自然明白该怎么来做。

可以说这一局已经成功了。

按照沙正阳与宁月婵、毛国荣的预计,仅仅是91年的这三个月,估计在三湘大地上就能铺货超过六百吨,这已经超过了原来红旗酒厂极盛时期的小半年销量,而且在价格上更有一个大的上浮。

当然在成本上也会有所增加,光是这广告宣传成本以及新包装成本就相当惊人,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值得。

这也就意味着红旗酒厂,也就是东方红酒业将迎来一个产销两旺的井喷爆发期,哪怕不谈其他,只需要把三湘市场牢牢抓住,就值得了。

而沙正阳当然不会仅止于在三湘发力,有了三湘市场的大获全胜,那么反扑汉川本土市场就是必然之举了,有三湘市场的巨大销量和影响力做后盾,东方红酒业完全可以在汉川本土几个原来红旗酒厂尚有基础和一定影响力的地市来一场绝地反攻,彻底把中端和中低端的市场夺回来。

这一块市场还处于鱼龙混杂群雄逐鹿的状态,沙正阳也有信心能夺回来,尤其是有了销售带来的海量回款,打广告宣传战也就底气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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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节 即兴发挥,多才多艺

“好了,正阳,该你上场了,让老崔歇歇!”后台传来声音。

“注意,第一首《花房姑娘》,就按照你的风格来,没必要去忌讳什么,更不必像老崔的风格去靠拢,越是有自己的味道,才越能让大家感觉到不同。”

沙正阳笑着点点头:“梁哥放心,我也模仿不了崔哥的风格,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觉来瞎吼,保证和崔哥风格迥然各异。”

“嗯,得有点儿自己的东西才行,不过你小子心不在这上边儿,只能当玩票了。”走过来的梁哥也笑了起来,“至于那首《沧海一声笑》,说唱味道更重,那就更是只能由你自由发挥了,连老崔和我都想看看你这风格现场观众们的反应呢。”

“得嘞,您和崔哥就瞧着吧,反正我就是以路人甲,乐呵乐呵就行。”沙正阳心态放得很宽松,反正他就是一凑趣的,让老崔歇一口气润润嗓子。

“我也不是专业选手,博得一笑或者一阵掌声都算成功,三湘人民还是很热情的,湘女多情更是有名,没准儿还能赢得哪位美女的青睐呢?我可是很期待呢。”

“你小子,外人不知道还你以为是TJ卫的人呢,这么能贫嘴。”梁哥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差不多,该上了,看你这气势,还真有点儿不憷啊,有点儿范儿。”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音乐声,一身简单无比的T恤外加牛仔裤的沙正阳带着一个站在了后台边,很轻松的和乐队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

沙正阳这才不紧不慢的戴上一个类似于《蒙面歌王》中的彩色玻璃纸剪纸面具,只把鼻梁以上的上半截遮住,留住了鼻孔以下的下半部。

这也是沙正阳和老崔商量出来的一个点子。

如果直接上,大家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肯定热情会降低,可是如果直接介绍自己的身份,那显得商业味太浓,所以就这样半遮半掩,唱完再说,让大家被自己这种特殊的RAP风格所惊奇时,最后推出自己的身份,这样效果应该会达到最好。

已经一口气唱了一个多小时的老崔终于举起了手,像台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台下喧嚣狂暴的呼喊声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下面我会请出以为特邀嘉宾来为我的这一场演唱会助阵,可能很多朋友会问,这位嘉宾是谁,是不是老崔以往的那些老朋友们中一个,呵呵,这个问题暂时保密,但唱完之后,我会倾听大家的感受,然后再来宣布答案!有请!”

伴随着一阵音乐声响起,沙正阳一阵小跑而入,脸上风格夸张凌厉的彩色玻璃图案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魔幻气息十足,一下就吸引住了台下的观众们,呐喊声顿时大了起来。

“呃,三湘的朋友们,兄弟姐妹们,不必大费心机的去猜了,刚才崔哥其实是在误导你们,你们永远猜不出来我是谁,但是猜不出来我是谁不重要,只要听完我唱的歌,你们就会明白,其实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崔哥的拥趸,一样热爱着他,热爱着他的音乐所要表达的生活,……”

连沙正阳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自己这一上台,陡然间之前还有的一点儿小忐忑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激情和沸腾的热血,整个年轻的身体一下子就完全回复到了真正的从前,让他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来宣泄内心的情绪。

伴随着舞台音响师的一个OK手势,一连串的音乐骤然响起,沙正阳立即半眯着眼睛进入了状态。

按照排练所准备的,一曲《花房姑娘》,前半曲是韩磊版的,后半曲是RAP版本的,算是变化的风格。

“我独自走在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清冽纯正的声音一出来,伴随着悠扬的伴奏,立即就引来了台下一阵口哨声和呼唤声。

沙正阳的嗓子还过得去,尤其是现在还没有经过烟气的侵蚀,而唱法也能称得上业余水准中比较靠谱的。

虽然无法和专业相比,但是在伴音的交融下,在这种环境下,其实很难评判出好坏来,这也是沙正阳之所以敢上台的重要原因,如果是在录音室里,高下立判,他就不敢去献丑了。

一曲韩磊版的《花房姑娘》迎来了真正掌声和呐喊呼哨,尤其是沙正阳模仿着韩磊的种种动作姿态和老崔的风格截然不同,也是引来无数的尖叫声。

曲风骤然一变,吴亦凡版本的《花房姑娘》重装登陆,沙正阳的风格遽然一变,有些近似于吴亦凡的动作出场,但随后又加了一些说唱风格更浓厚的动作。

应该说这种风格的唱法在国内还算是一个尝试,正因为这是一个尝试,许多人并不喜欢,甚至难以接受。

但是对于老崔的歌迷来说,年轻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远比想象的更强,尤其是考虑到这是老崔隆重推荐并作为特殊嘉宾上台的,自然也能让大家沉下心来琢磨品鉴一番。

所以当沙正阳的第二遍说唱风格《花房姑娘》结束时,先前有些稀疏的掌声又重新炽烈起来。

如果说沙正阳的《花房姑娘》只是让台下的普通歌迷听众们下意识的对比其余老崔的唱腔有何不同,让一些资深歌迷和爱好者开始琢磨沙正阳的说唱风格时,那么当第二首用琵琶大鼓捣腾出来的《沧海一声笑》就真的太带感了。

尤其是其间的说唱词调,本身汉川和三湘相邻,在言语腔调上就多有相通之处,这一透出浓浓汉川风味的说唱词儿一出来,再加上正宗国语却有着浓浓粤语风情的唱腔,立马就引起了台下的阵阵轰动。

当沙正阳两曲终罢,老崔过来揽着沙正阳的肩膀,笑意盈面,面向台下喊道:“怎么样,我这位小兄弟唱得怎么样?”

“好!”

“再来一首!”

此起彼伏的喊声把沙正阳吓了一大跳,他可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供再来,再来就只有丢脸出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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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七节 这一切真好!

这个时候从舞台下也跑上来两个活力四射的女孩子,一个捧着一束花,一个则是举着一个花环递给自己。

沙正阳也不知道这是宁月婵他们预先布置好的,还是真正是老崔的拥趸,本来是准备县给老崔的,现在却顺带也把自己也给照顾一下了。

“谢谢,谢谢!”聚光灯下,沙正阳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真实面容,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却是遮挡不住,一红一白,都是长袖体恤加牛仔裤。

个子高挑的女孩子扎着马尾,一双大长腿被牛仔裤绷得修长笔直,彪马的运动鞋在这个时代的内陆地区可不多见。

而另外一个女孩子要矮一头,估计个头顶多一米六五不到,他举着花环要为自己戴上,沙正阳低头的时候,正好和那张娇靥面对面,那张脸的颜值却是让沙正阳都上是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那双略深的眼眶也不知道是因为化了妆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如同一泓清潭,带着笑意眼角向上弯弯,红扑扑的面颊上闪动着醉人的晶莹光泽。

这湘南果然是产美女的地方,随便跑上来一个女孩子都是这般震撼人心的颜值,

没等沙正阳反应过来,那女孩子已经在为沙正阳挂上花环时突然猛地亲吻了沙正阳一口。

虽然借着灯光的阴影和舞台角度,绝大部分观众都没有看到这一动作,但是旁边的高挑女孩和前台上的伴奏们却都看到了这一幕。

呼哨声再度响起全场,一些没看清楚的观众只是以为女孩勾着沙正阳的颈项做了一个搂抱动作,这个时代亲吻动作还是有些惊世骇俗的,但这种环境下情绪被激发到了极致,倒也正常,只是下边人免不了就要疯狂了。

被女孩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吻,沙正阳惊讶之余也有些得意,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音乐人比任何职业都更具有杀伤力,哪怕是影星的魅力都远不及这种能够激荡起人们灵魂共鸣的旋律冲击,而歌手也自然也就成了最受人追捧的一个群体。

“小湄!”高挑少女赶紧过来拉住太过激动的女伴往台下走,而那个女孩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高挑女孩强拉着走了。

沙正阳这个时候才听出好像高挑少女的口音里似乎有点儿汉川那边的味道,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好在老崔也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知道他的难处,连忙摆摆手,拉开话题,“台下的兄弟们,我要告诉大家,我这位小兄弟虽然很有音乐天赋,但是却不是搞音乐的,音乐只是他的业余爱好,那么大家想知道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吗?”

“想!”

“想知道!”

这也是商量好的梗,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强化在场听众对东方红酒业的印象,扩大东方红酒业的影响力,这也是沙正阳作为特约嘉宾出场的一个条件。

“好,那我们就来看一看他是谁!”老崔笑着把沙正阳推上了前台,沙正阳也不怯场,走上前去,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台下一片惊讶唏嘘,一个粉嫩的青葱少年,根本看不出是刚才台风多变的那名歌手。

观众们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老崔的介绍。

老崔也站在了沙正阳一旁,攀着他的肩膀。

“大家可能知道,我们三湘这场‘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全名叫做‘东方红——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那么东方红有何而来呢?”老崔脸上浮动着笑容,“一是我们三湘是东方红这首歌的故乡,二是我们这三场演唱会都是由东方红酒业赞助冠名,而这一位刚才给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的歌手就是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沙正阳!”

台下的唏嘘感叹声顿时形成了一波潮水,向沙正阳涌来。

沙正阳也知道这个时候是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表现得好,能为自己为东方红酒业大大加分,表现不佳,可能也会影响到东方红酒业的形象和声誉,甚至影响到销量。

“各位三湘的朋友,我是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沙正阳,今天有幸借崔哥的演唱会机会来自我展示一下自己的音乐才华,只可惜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但我不会气馁!”沙正阳灿烂的笑容是那么迷人。

“我们的祖国本世纪出了两位大伟人,一位在三湘,一位汉川,他们前赴后继,为我们的祖国繁荣富强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么我们来自汉川的东方红酒业代表这汉川人民的情谊,向另一位伟人和领袖的故乡三湘的人民奉送上一份诚挚的问候,……”

典型的伟光正语句,绝对称得上符合主流,虽然在这样一个演唱会上未必讨喜,也缺了一点地气,但是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正如沙正阳这段时间和老崔在探讨音乐之余也一样谈到了政治,沙正阳一些颇为前卫的观点也让老崔意识到沙正阳并非一个简单的乡镇企业厂长,他更是有着深邃思考的知识分子,甚至比许多年龄比他大得多履历更加丰富的人看得更远更通透。

尤其是沙正阳那一句存在的力量未必比无能的力量更有力量,但却能因为存在而存在,因为存在而更恒久,更是引发了老崔的深思。

老崔是一个真正音乐人,他认为音乐作为艺术的一种,应当承载其更多的责任,但这份责任加诸于音乐人身上,又让音乐人们更加沉重而迷惘,所以他们不得不艰难的探索,甚至在探索中妥协。

沙正阳给老崔的建议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也是沙正阳慢慢赢得老崔的认同和尊重的原因之一,他认为沙正阳是一个内心复杂但是态度真诚的人,值得一交。

把该做的做到,该说的说透,沙正阳也就该下台了。

台上再度响起老崔那充满沧桑和深邃感的声音,沙正阳一时间有些失神,进入这个时代,遭遇如此美好的际遇,这一切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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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节 认可和尊重

“咱们工人有力量,这酒就是不一样!”看着这轻松诙谐的语言,和充满卡通感的图案,拿起酒瓶的郭业山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有点儿意思,正阳这小子脑瓜子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

“还有这个,‘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啜一点!’,‘五湖四海皆兄弟!’。”高长松和高柏山陪着郭业山走在酒厂里,高柏山也是精气神都大不一样,“郭书记,不得不服啊,咱们这脑子要和正阳比,就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听说酒厂这段时间日夜生产,排队拉货的汽车都排成长龙了?”郭业山更关心这个,背负双手漫步前行,厂区内馥郁的酒香让人沉醉。

“也没那么夸张,不过三湘那边的市场的确打开了,正阳上午还打了电话回来,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精力考虑其他,月婵姐和毛哥都累得瘦了好几斤,他们要趁着这个势头把三湘市场彻底打下来。”

高柏山兴致高昂,“也幸亏原来酒厂停产前生产了不少原窖,一直未曾用,正好可以借着机会重新勾调,否则还真有些供应不上了。”

“真是没想到啊,正阳才来你们厂里三个月吧,就打开了局面,我都在琢磨这小子是不是还真的是干企业的料,不适合当干部了。”郭业山半开着玩笑道:“你看他来镇上三个多月了,在镇上呆的时间有没有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你们村上,要不就是跑燕京跑三湘,他这个党政办的干事不合格啊。”

“郭书记,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镇上的工作是工作,酒厂的工作也是工作,你挂点咱们红旗村,可红旗村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酒厂,酒厂一活过来,就解决了我们红旗村和东方村的村民打工挣钱问题,另外也能带动我们两个村的统筹提留款上缴,这难道不是工作?”

高长松立即不满意的接上话头:“郭书记,之前可说好了的,小沙主要精力放在咱们村上,你挂点我们村,可你是书记,没时间,那小沙就算是代替你了。”

郭业山大笑了起来,“老高书记,我还没说让正阳回镇上呢,现在他不也还在星城么?我知道现在酒厂刚打开局面,也离不开他,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暂时的吧?他也不可能一直在酒厂给你们当总经理吧?”

“什么叫给我们当总经理?”高柏山也不满意了,“郭书记,这话得说清楚,酒厂股份镇上还有两成呢,如果现在转让给村里,您答应么?”

郭业山也是哑口无言。

在局面已经打开,恐怕镇上还在为酒厂成为了村办企业而耿耿于怀呢,好在这个决定也是自己来南渡之前就已经敲定,而且孔令东和余宽生他们两人力主,也算是党政联席会议共同决定,否则还真有可能要背个锅。

也幸亏还接受了自己的意见,保留了两成股份,否则还不知道该落下什么话呢。

“嗯,这事儿也先说到这里吧,正阳近期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厂里,酒厂如果活转来,对镇上对村里都是好事,也能解决大问题。”郭业山点点头,正色道:“不过柏山,还有宁月婵,你们俩也要跟着正阳好好学一学,不能指望正阳一个人,他终究是镇上的干部,就算一年半载能呆在厂里,你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呆厂里,耽搁人家上进吧?”

郭业山这话一出来,高氏父子都不好再说了,的确,沙正阳是正经八百重点大学毕业生,他的前途怎么看也不可能在这一家村办酒厂上,郭业山对其如此赏识,只怕要不了两年就能当个副镇长也说不定。

现在酒厂看起来似乎一下子就红火起来了,但企业盛衰本身就很难说,前几年红旗酒厂也曾经红火过,但几年下来还不是就面临关门?

有正式干部身份的沙正阳貌似不可能为了一时风光就放弃自己大好前程才对。

见高氏父子一时间都不吱声了,郭业山也知道二人担心什么,宽慰道:“你们两爷子也不用太担心,正阳才来南渡几个月,短期内他想走也走不了,我就不信一两年时间你们都还不能跟着他跑出个名堂来,再说了,这酒厂搞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本事,也是大家的共同努力。”

“郭书记,当着你的面我也得说,这酒厂么,还真的离不得正阳,我是亲眼看见这酒厂怎么起来的,生产这一块我知晓一些,但是打开市场那就是正阳一手一脚做出来的,至于月婵姐,我觉得她恐怕感觉也和我一样,有些东西你看起来好像挺简单,但让你琢磨,你就是想不到。”高柏山沉默了一阵,这才道:“我觉得酒厂要想做大做强,正阳就得要扎根在厂里,起码一两年都不能动,爸,你说是不是?”

高长松一直是汉都市党代会作为基层党组织的党代表,87年甚至作为汉都市党代表参加了省党代会,所以郭业山也还是比较尊重,他的话可要比高柏山有分量许多。

高长松深深吸了一口水烟袋,默默的点点头:“郭书记,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少,小沙虽然年轻,但他有冲劲和头脑的同时却并不鲁莽冲动,光是要搞这个酒厂之前就与我和老杨商量了多次,而且也把酒厂的老职工,尤其是那些技术人员请回来开了好几次会,每次开会都是两三个小时,我都参加了,我感觉他是真心扑在厂子身上要干出点儿事业来,否则他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一步。”

郭业山心中也很感慨,能得到高长松的这般评价实在难得,这个老牛筋不是光靠一点儿成绩就能让他满意的。

你的表现一点一滴他都看在眼里,沙正阳是用他的勤勉谦逊才赢得了对方的认可和尊重。

当然酒厂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再怎么努力,高长松作为要对红旗村一个村负责的支部书记也不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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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进步?

“所以,郭书记,我请求党委政府能考虑红旗村和东方村以及酒厂的实际困难,让小沙尽可能的多留一些时间在我们这边,嗯,哪怕是镇上有意要选小沙当副镇长,我知道小沙是县里下来的,就算选上副镇长,我觉得也可以兼任酒厂,噢,不,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嘛,镇上不是还有股份么?让小沙兼任工业公司副总经理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来负责酒厂工作了么?”

高长松的话让郭业山心中微微一动。

对方的服软让他也是颇为得意。

不管怎么说,沙正阳也是在自己手上用起来的,虽说外界传言说曹清泰对他不太待见,但事实证明这是谣言,曹清泰对沙正阳的看重只有自己才清楚,否则凭什么会给沙正阳点拨关于专题活动的事宜?

朱伟忠这厮一辈子就玩点儿这些小把戏,耍弄点儿小心思,有意混淆是非让别人以为沙正阳真的连县长都不满意,弄得天怒人怨,他才把对方弄下乡镇的,真是可笑。

不过沙正阳选副镇长这件事情倒还真是有些可操作性,不过当然不可能是今年,是明年年底。

沙正阳已经是预备党员了,到明年就转正,虽说副镇长没有硬性要求必须是正式党员,但是正式党员肯定比不是党员或者是预备党员好一些,而且也可以留一年时间给自己再考察考察对方。

至于说工业公司任职的问题,那都是小事,一纸文件而已。

以沙正阳现在的状态,肯定轻而易举的就能俘获红旗村和东方村两个村的代表。

加上高长松和杨文元在周围几个村的干部中的影响力,郭业山甚至觉得不用镇党委去做什么工作,沙正阳恐怕就能当选副镇长。

哪怕他年龄是个问题,但现在不是提倡干部四化么?

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都被沙正阳占齐了,至于革命化,沙正阳都是共产党员了,这革命化自然也当之无愧了。

“老高书记,正阳才来咱们南渡不久,工作现在看起来的确不错,不过年轻人不能捧得太高,还得要好好打磨打磨,老高书记你也要多帮助他进步才对,在酒厂工作的事情,短时间内镇上不会调整,但有些专项工作如果需要他,也只是临时借用,这您也要理解,今年专题活动很重要,镇上这事儿也定在他头上,……”

“嗨,郭书记,镇上那么几十号人,就缺了小沙就玩不转了不成?”高长松有些不悦的仰起头,打断郭业山话头,“专题活动我知道很重要,前期小沙也做得很好,我这个老头子不也被你们指挥得团团转么?让我干啥就干啥,让我去给学生们讲课,我就去讲课,让我去镇上搞宣讲,我就去宣讲,小沙你们就放过他吧,酒厂事情太多,……”

“好好好,老高书记,瞧您这脾气,我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小沙耽搁厂里的事情,如何?”郭业山也有些无奈,这个老革命脾气太大,连县高官都敢顶,他这个镇上的党高官就更不用说了。

“嗯,郭书记,那可就一言为定啊,酒厂效益好了,我和老杨也商量了,不会让镇上吃亏,除了该镇上的利润分红外,村上也会给镇上一些支持。”高长松语气很笃定,显示自己绝不是开玩笑。

“行了,老高书记,我说了的话,一样作数,村里镇里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太见外了。”郭业山摆摆手,“市里边领导下个月可能要来县里检查督导工作,万一走到咱们南渡,你们给我把场面撑起,别掉链子就行。”

“放心,别说市里边领导来,就是中央领导来,老高一样该干啥干啥,该说啥说啥,不过郭书记放心,不会让你难做。”高长松很耿直的表了态,也让郭业山放下了心。

郭业山就怕高长松在领导面前横生枝节,弄得镇里边下不了台,自己这个书记就难做了。

“不过郭书记,小沙真心不错,我上个星期到齐书记那里去坐了一会儿,听他说起干部年轻化是大趋势,既然小沙郭书记也认为表现很好,又是县里下来锻炼的,老彭的年龄要到了吧?怎么就不能让小沙接替?”

高长松还有些不依不饶,“古代都有唯才是举这一说,怎么到了我们共产党执政了,就还必须要论资排辈了不成?”

郭业山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沙正阳怎么就把高长松弄得这么好,居然不遗余力的帮他摇旗呐喊起来。

他当然也愿意扶沙正阳一把。

只是沙正阳才来南渡,名义上是下乡镇锻炼,但内里人都知道沙正阳是被朱伟忠撵出来的,到年底也不过半年时间,你居然要推荐沙正阳担任副镇长,你这不是公然打朱伟忠的脸么?

高长松不了解或者说不在乎这个,但他这个镇上的书记却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高长松嘴里的齐书记是县委副书记兼纪检书记齐云山,齐云山和高长松是一个部队,只不过高长松转业时,齐云山才参军,有这层关系,加上高长松又是省市两级的党代表,所以也不时到齐云山办公室去小坐。

“老高书记,你说的事儿我记下了,不过您也别抱太大希望,老彭弄不好还得要再坚持一年半载,我知道您关心正阳,可是咱们也得要将讲求一个合理公开的程序不是?”郭业山耐心的劝解:“正阳是很不错,但不错也不代表他必须要在某个位置上才能干好,他现在啥也不是不一样干得安好?”

这一路走下来,高长松都在为沙正阳摇旗呐喊,弄得郭业山都有点儿吃不住劲儿,只能含糊其辞的应对。

不过郭业山也意识到随着红旗酒厂,也就是东方红酒业的复兴,的确也让沙正阳在红旗村和东方村赢得了很大的声望。

整个南渡镇十个村,不过两万人口出头,红旗村和东方村是最大的两个村,人口加起来超过五千人,占到了四分之一,高长松要吆喝一声,沙正阳要选副镇长还真不是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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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节 商业野心

就在郭业山琢磨着沙正阳的未来时,还在长沙的沙正阳也正在给曹清泰打电话汇报情况。

曹清泰一直很关心自己,虽然现在没有了直接隶属关系,但是沙正阳从未在意这个,主动的汇报自己的工作情况,同时也谈一谈自己的思想变化和感受,这无疑是最好的感情交流方式,也能最有效的拉近双方的距离。

沙正阳本来只是打算打一个电话简单的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没想到却被曹清泰逮住了一说就是半个小时,这长途电话费打下来可真的是打贵了。

只是曹清泰不丢电话,沙正阳再心疼也得扛着。

曹清泰在电话里问的情况很细,除了销售状况外,更多的是关注与湘南省委宣传部合办的征文活动,这也让沙正阳颇为奇怪。

虽说这个活动在高校和企事业单位里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是要说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带来的影响相比,还不在一个层面上。

就算是东方红酒业搞的海报攻势或者电视台和报纸宣传攻势,其带来的冲击力都比征文活动大得多。

当然,这个征文活动的意义和普通的营销活动又有些不一样,没有太多的商业气氛,尤其是和湘南省委宣传部的合作活动,而且还主要集中在学校和企事业单位中,这种特定的方式就决定了其意义非凡。

曹清泰不会无缘无故关注起一个征文活动来,沙正阳估摸着这多半与合作单位是湘南省委宣传部有很大关系,只是他也猜不到对方又是从哪条线上得到了这边的消息,才会如此感兴趣。

“主任,场面已经基本打开了,可以说比想象中最好的都还要更好,我这不是夸大其词,是的确如此。”

连续三天的演唱会也让沙正阳精神状态处于一个高度亢奋的情绪中,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每天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全靠中午打个盹儿支撑,哪怕身体和心力都处于一个季度疲倦状态中,但是沙正阳仍然毫无睡意。

“我知道了,正阳,难得啊,不过更难得的是市委黄书记都知道了你们东方红酒业,这是一个最大的好消息!”曹清泰在电话里也是格外高兴,“他问了你的情况,本来我想提一提你调到市委办的事情,但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所以还要等一等,你什么时候回来?”

调市委办?沙正阳骤闻此消息,也是一惊之下,乍喜还忧。

如果能调到市委办,若是几个月之前,肯定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但是现在呢?

东方红酒业刚走上正轨,不,应该说,刚刚接触到正路,后续工作还有很多,而且现在打下的基础还很不牢靠,就算把三湘市场巩固了,那也还远远不够。

目前这些胜势都只是暂时的,无论是三湘本地酒企,还是外来包括汉川的大型酒企一旦发现了三湘市场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字辈给打下来了,肯定会争相涌入三湘市场,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贴身肉搏。

留给东方红酒业的时间并不多,在沙正阳看来顶多也就是半年到一年时间,甚至就只有半年时间。

那些大型酒企有资金有销售渠道,唯一欠缺的就是在理念上的差距,等他们反应过来,山寨和模仿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他们可以砸更多的资金来搞宣传打广告,围剿东方红酒业的市场。

所以现在的东方红酒业是最不能停步的。

沙正阳已经和老崔的团队谈好,明年上半年老崔还会分别在甘、晋、苏、皖、滇几省开办“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这一次合作双方非常满意,东方红酒业也会和老崔团队继续合作。

后续条件已经在开始开谈,一旦谈成,沙正阳准备借势对这几个省的市场展开全面攻势。

在沙正阳的规划中,东方红酒业起码要有三到五个省份的中端和中低端白酒市场占据主导地位,其中这还不包括汉川本省。

湘南算一个,甘省是沙正阳觊觎的另外一个市场,皖省和滇省也算两个,像晋、苏两省省内都有较为强大的本土酒企,汾酒和洋河,所以开拓市场难度相对较大。

但既然有机会,沙正阳当然也不会放过,不过重点经营将会在稳固汉川和湘南两省的市场上,积极开拓甘、皖、滇两省,同时伺机在晋、苏两省有所突破,打开局面。

沙正阳的目光已经放在了更远,他正在积极撺掇老崔考虑在东北三省开展“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的巡演,这样东方红酒业可以借势在东北市场有所突破。

而且他也打定主意,就算是老崔暂时无意东北市场,东方红酒业也要进军东北。

因为东北市场从总体来说还处于待开发状态,没有哪家真正的酒企在那里占据主导地位,更多的还是地方酒企的地盘,这对刚刚打出名气的东方红就业来说尤为有利。

可以说现在沙正阳的野心已经被三湘这一役的大获全胜给激活了,而且正在迅速膨胀。

有着前世记忆的他很清楚当年孔府宴和秦池酒是怎么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酒企横扫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不就是靠央视标王的巨大声威么?

而央视标王的出现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年了,甚至自己还可以促成这个标王的早日出现。

至于说后续孔府宴和秦池酒怎么迅速坠落,原因他也很清楚,只需要避免那些问题,扬长避短,借助哪怕是一届标王的声势,也能让东方红酒业在群雄荟萃的白酒企业中脱颖而出拿下一块足够肥厚的地盘了。

但在进军央视标王之前,东方红酒业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像秦池酒业那样陡然被推上巅峰王位,却承受不了王冠之重,一下子被压垮,结果反而落得个烟消云散。

如果留在南渡镇,那么自己作为南渡镇党委政府代表仍然继续担任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自然毫无疑义,但如果调入市委办,那这个位置就只能让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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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节 两难

倒不是说沙正阳贪恋这个位置不想让位,实际上他就一直在培养三个人,宁月婵、毛国荣和高柏山。

宁月婵接触了这么久,沙正阳还是比较了解了。

这女人真的是****,既有容颜,奶更大,性格虽然直了一点,但说开就好,而且不记仇,错了马上就能承认错误并改正,学习能力也极强,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悟性很高,甚至让沙正阳都有些嫉妒。

更难的是这女人知恩善报,明确了自己的主导地位之后,便很热情的协助自己工作,甚至是很有点儿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感觉,这也让沙正阳很满意很得意。

没有哪个男人不以征服女人为荣,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甚至在精神上征服带来的愉悦感会更强。

尤其是像宁月婵长得与沙正阳前世年轻时候的YY的对象宁静极像,虽然不算是特别漂亮,但却更有味道,《阳光灿烂的日子》那部电影哪怕是过了二十多年,沙正阳脑海中一样有几幅图景清晰如故。

自己在东方红酒的营销上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让宁月婵和毛国荣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宁月婵更是觉察到了自己想要把她培养起来的意图。

这让她既忐忑又欣喜,忐忑的是怕她自己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辜负了沙正阳的期望,欣喜的是她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沙正阳的认可和肯定。

没有哪个企业家是天生的,都是通过无数摸爬滚打熬炼出来的,之所以他们能成功无外乎他们是熬过了失败的风口,或者重新站立起来罢了,而后者的几率更小许多。

现在宁月婵和毛国荣都刚开始进入状态,自己还需要带这二人一段时间,或者说指导二人,把战略方向确定下来,现在就要调回市委办,那无疑会让这个计划的执行力大打折扣。

“主任,我大概还要一段时间,这边局面刚稳定下来,另外我也还要去一趟燕京,商量下一步在甘省和晋省与老崔他们合作演唱会的事宜。”沙正阳委婉的解释道。

“你这中间就没有间隙时间么?”曹清泰有些不悦,“你必须要回来一趟,待一段时间,黄书记可能会在近期要到银台,南渡的工作做得不错,我想找机会让黄书记也可以到南渡看一看你们的专题活动开展情况。”

“哦?那黄书记能到东方红酒业看看么?”沙正阳立即来了兴趣。

这绝对是一个十分正面的宣传机会,如果黄绍棠到东方红酒业考察调研,那这个消息虽然不能立即正面对市场产生多大反应,但是却能对相关的部门和单位产生正面影响,比如银行和工商、税务、公安等部门。

搞企业不容易,之前沙正阳并没有太多感触,但摸到这个酒厂才算真正体会到了其中酸甜苦麻辣。

前世中他虽然在企业里也干过老总,但那种地方融资平台式的国企本身就没有太多市场经济的基因,纯粹就是靠土地的行政垄断和财政支持来为政府的规划服务,说实话,根本不需要多少能力和技术含量,当然这个能力是指市场经营能力而非人脉关系和体制内的协调运作本事。

从一接手开始的资金筹措,债务处理,人事管理,后勤保障,营销运筹,这种种单纯的事务倒也罢了,最困难的还是和那些个条条块块上的职能部门打交道,随便哪个小干事给个脸色,做个套路,都能弄得你白跑好几趟,而且还半句冤都不敢喊,否则你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如果有市高官亲临企业考察一趟,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曹清泰从电话里就能听出沙正阳的兴奋劲儿,不由得哭笑不得:“正阳,你现在真的是以厂为家了么?被这红旗酒厂看得这么着紧?连调回市委办这种机会都不在乎了?”

“不,不是,主任,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搞活这个酒厂上,花了太多的心血,现在看着有了起色,这份感觉您应该能体会到。”沙正阳赶紧解释,“如果黄书记要来南渡,东方红酒业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一环,那我尽快回来。”

“你这小子,这么势利!”曹清泰笑骂了一句,“那就抓紧时间,厂里的事情你可以交给别人嘛,别事必躬亲,学会适度放手才是正确的工作方式。”

挂了曹清泰电话,沙正阳才慢慢沉静下来。

三湘这边已经渐入正轨,他本来也该回去了,只是需要和老崔团队那边进一步协商兰州和太原的演唱会事宜,才耽搁了下来。

因为这两场演唱会时间相隔很近,这也就意味着在兰州和TY市场造势酝酿需要马上开始跟进了,否则两边市场几乎是同时开始造势启动,人手和资源都有些不足。

也幸亏三湘这边销售火爆,已经有大量回款回来,在资金上反而不虞了。

如果自己能回市委办,无疑是在仕途上的一个巨大进步。

在市委办工作,担任副科级甚至科级干部不是难事,对于自己前世中担任过市委办主任的角色来说就更简单了。

再有曹清泰的提携,他有信心一年之内解决副科,三年之内解决正科,五六年之内就有望往副处级位置上奔。

可是留在南渡呢?沙正阳琢磨着,一两年内解决副科,也就是弄个副镇长肯定没问题,沙正阳有这个自信,凭借这东方红酒业的成功以及带来的优势,这不是难事,但要再上一级就有难度了。

基层中论资排辈情形很突出,不像在市委办里,起点高,位置多,一个正科乃至副处就不那么显眼,而在乡镇这一级甚至县里,一个实职正科就很招人眼球了,更别说副县级了,那更是无数人需要打破脑袋来争的。

但这只是一方面,沙正阳很清楚随着明年邓公南巡之后,市场经济扩大到整个社会领域,那么资本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大。

掌握着东方红酒业这个吸金利器,他在南渡甚至银台都可以获得更大的影响力和支配权。

资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权力的影响,达到一定级数,甚至可以超越。

就像不久以后褚时健的玉溪卷烟厂一样,别说YX市,就算是滇省面对都要好好考虑一下。

后世的腾讯、阿里巴巴以及华为和万达一样也具备了这样影响力,前两者是资本和互联网这个特殊基因带来的话语权,而后两者一个是技术加产业链,另一个这是纯粹的资本以及与资本挂钩的地方财政带来的影响力了。

这可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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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差异化竞争

沙正阳下意识的挠着头,思考着,连宁月婵进来都没有发现。

“正阳,谈得差不多了。”宁月婵脚步很急,一进来就兴冲冲的挥了一下拳头,以示兴奋之情。

作为一个职业女性,宁月婵仍然随时保持着衬衣加西裤或者套裙的模式,只是鼓腾腾的胸脯实在太过傲人,乳白色的衬衣里透露出一抹淡绿的文胸颜色出来,疾步而来那两团微微起伏,颠起一波乳浪。

沙正阳一时间也为之失神,但迅疾抢在宁月婵发现之前收敛了起来。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天天都是在一起研究商量,虽然耳鬓厮磨,但是实在是二人都忙于工作,从未念及其他,甚至连沙正阳都下意识的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同性,完全忘却了最初那一见面时的惊艳。

一直到今天接到了曹清泰的电话,才把沙正阳从繁重的工作中拉回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也让他意识到自己也许会走上另一条路而离开东方红酒业。

此时思绪顿时散发开来,骤然遇上宁月婵进来,也让他有些心旌动摇。

“妥了?”

“差不多了,有你给出的大架构,又有这次合作的圆满成功,大家都有继续合作的意愿,所以能让一步大家愿意,所以明天就可以签约了。”宁月婵满脸的兴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甘省和晋省复制我们这一次在湘省的成功了。”

“各地情况不尽一致,我们不能抱太高的希望,但是我觉得甘省问题不大,但晋省有汾酒集团,估计是一场硬仗,但无论如何我相信都还是能有所斩获的。”

沙正阳很自信,“我们瞄准的细分市场是他们没有注意的,更有针对性,而且汾酒的香型也和我们的不一样,这也是差异化竞争的优势所在。”

“那就好,说实话,在此之前,我真的心里没底,来星城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失眠,睡不好觉。”

宁月婵接过沙正阳递过来的水杯,就是一杯白开水,坐在沙发里,似乎还在回味着这一个多月来种种经历,犹如在一场幻梦中,而且就真正成功了。

事实上在沙正阳娓娓道来把整个宣传推广的全套战略浮现在宁月婵面前时,宁月婵就已经折服了。

她不知道沙正阳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点子想法,她也不相信这是沙正阳在全興酒厂的打工经验所得,否则为啥毛国荣会一样对沙正阳的这种种构想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呢?”沙正阳身体仰靠在沙发里,含笑道。

“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自己在梦里,晕晕乎乎,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好好花几分钟时间来冷静自己,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但还要继续。”

宁月婵爽朗的笑了起来,丰润的嘴唇咧开来,雪白的牙齿不是那种细米银牙,但却白得耀眼,惑人心神。

“这还只是我们的第一步,相信未来我们东方红酒业会更好。”沙正阳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十月下旬的长沙仍然有些热意,秋老虎的威力不可小觑。

“月婵姐,等两天我可能就要先回县里了,这边恐怕你和毛哥要多操心,毛哥是老销售,但是来我们厂时间不长,而且他路子也比较野,你得要把好关,别出事。”

“啊?你要回去了?”宁月婵吃了一惊,略略画了一点儿淡妆的嘴巴张成一个O字型,下意识身体前倾,“镇上有事?不是高书记和郭书记说好了么,这段时间你的主要精力都是抓酒厂的工作啊!”

化妆也是到了长沙之后毛国荣给宁月婵的建议,开始宁月婵还有些抵触,但是最终毛国荣说服了她,告诉她这不仅仅是爱美那么简单,而是对客户的一种尊重,不必联想太多。

“月婵姐,你担心什么?怕自己应付不了?”沙正阳宽慰对方道:“你这几天不是干得很好么?说实话,我也就是能出出主意,真正要落实到如何来具体做,比你和毛哥都差远了,连何维也不比我差多少。”

“正阳,你也别谦虚了,别的不说,能想出这么多东西,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宁月婵嫣然一笑,似乎觉得坐得有点儿不得劲儿,把丰臀微微向沙发里边缩了一点儿,让自己背可以靠在沙发上,双腿并拢,灰白色的亚麻布包裙被内里丰臀绷得紧致笔挺。

“我们也是在你指点下才入门,连毛哥都一直赞叹不已,老说你在全興酒厂的时候简直看不出来。”

“行了,别夸了,再夸我就不知道姓啥了。”沙正阳顿了顿,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这边已经基本上正轨了,我打算后天回去,月婵姐可以再呆一段时间,你和毛哥商量一下,可能毛哥还需要在这边呆到年底去了,甘省和晋省那边,可以让何维先带人去打前站,他在星城这边搞了这么久,怎么做也轻车熟路了,也该出师去独当一面了。”

“那是不是太急了一点?”宁月婵迟疑了一下,但是随即又展眉道:“嗯,也该出去闯一下,何维还是很肯学的,不如再让他跟着毛哥两个星期,让毛哥再系统性的教一教他,然后再去兰州。”

“这样也可以。”沙正阳想了想,“月婵姐,你也要考虑在现有的人员中选一选苗子培养的事情了,何维不错,但是我看毛哥招了几个人虽然业务很熟悉,但是太油了,毛哥可能控制得住,但日后毛哥如果不在这岗位上了呢?会不会出问题?如何从企业制度和体系上来解决问题,你恐怕都要考虑了。”

宁月婵一下子就有些急了,杏眼圆睁,“正阳,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就要丢手了不成?那绝对不行!若是你要丢手,那我也不干了,我也干不下来!”

“我没说现在就要丢手,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沙正阳正色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这么说也是未雨绸缪,提前有个准备总没坏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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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为什么不能创造历史?

“正阳,现在的局面是你打下来的,先不说我行不行,但这样来摘果子的行径,我做不出来!”宁月婵脸有些微微发红。

这么就来的接触,宁月婵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间生出一种依赖心,只要有沙正阳在,那就一切不是问题,而交给自己,自己能行么?

再说了,宁月婵觉得这东方红酒业本来就是沙正阳一手缔造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来掌舵?

“月婵姐,你这么说不对,这东方红酒业本来就是我们几个一起打造起来的,或许我前期发挥了一些主导地位,但后期还是你和毛哥以及柏山哥他们的努力结果,并非我一个人的本事。”沙正阳很诚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道:“再说了,假若我不在这个岗位上了,交给你我也最放心,难道你希望外人来接手我这个位子?”

宁月婵没来由的一阵脸热心跳,尤其是对方清澈的目光更是如同一抹阳光刺入自己内心深处,让自己忍不住想要躲开。

宁月婵知道自己的情况很是尴尬,长得不算赖,可这胸臀且太过惹火,有时候她自己都恨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副身材招人眼球,年纪轻轻却又离婚了好几年,带这个孩子不说,还一直没找男人,在村上当妇女主任和酒厂搞销售,都是凭着一股子泼辣劲儿才让人不敢生出觊觎之心,

哪怕是进厂都沙正阳,最初宁月婵也是保持着几分戒备心理,一直到去了燕京之后,这份戒备之心才慢慢放下来,因为她发现沙正阳是真的把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搞活酒厂身上,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经历了在星城这一个多月的同甘共苦沐风栉雨,两个人的亲近感又深厚了几分,已然完全没有了三个月前的那种疏淡戒备,甚至很有点儿姐弟之间的感情。

不过在这一刻,宁月婵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沙正阳并不是真正的姐弟,而且沙正阳还是一个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昂扬男儿,甚至那昂扬磅礴的男性气息都能若有若无的传递过来,这让宁月婵忍不住一阵心悸心颤。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回避躲开。

宁月婵很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这很危险,对对方,对自己,都很危险,虽然现在也许只是一种小萌芽,但一旦滋长,甚至会毁了两个人,她决不能容许这种可能的发生。

“不,不是,我不知道……”脸颊发烫的宁月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沙正阳却没有给对方多余的思考机会,“东方红酒业是我们一手打造起来的,未来会更好,我希望我们的心血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月婵姐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我也相信月婵姐能扛起这份担子。”

“不是,正阳,你完全可以……”宁月婵是真有些急了。

“月婵姐,我知道,我没说马上就要丢手,也许一年两年我都会与你和毛哥、柏山哥他们一道奋斗,我只是说我们应当要把任何可能性都考虑到,毕竟东方红酒业会越来越红火,不能有半点闪失。”沙正阳笑了起来,“放心吧,就算是我没有在这个位子上了,也一样会为它尽心尽力的。”

“正阳,你告诉我,是不是镇里有什么变化?”宁月婵已经慢慢从先前的慌乱情绪中平复下来了,她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暂时还没有。”见宁月婵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沙正阳略微沉吟了一下,“就算是有什么变化,我也会提前告诉月婵姐,而且根据我的判断,短时间内,或者说起码半年内我不会离开南渡,离开酒厂。”

“那就好。”宁月婵终于松了一口气,“记住啊,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先告诉月婵姐。”

似乎放松下来,宁月婵身体向后一仰,臀下的半截裙后缩了缩,底裤的一抹淡绿色从两腿间的缝隙处露了出来,让对面的沙正阳赶紧扭开目光。

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嘴巴有些发干,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见竟然有点儿压抑不住,赶紧起身,“月婵姐,我再替你倒杯水吧。”

“谢谢。”宁月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光,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大的诱惑力,一伸手把水杯递给沙正阳,只是一伸手间,略略有些紧的衬衣一动,两颗纽扣间的缝隙被挤出一个孔洞来,那道深不可测的白腻沟壑便暴露在沙正阳眼中。

遭此刺激的沙正阳险些没能接住杯子,见沙正阳表情异样,宁月婵低头一看,虽然没有能看出什么,但是衣襟间隆起的缝隙还是让她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脸一红,瞪了沙正阳一眼,赶紧缩回手,拉了拉压在半截裙中的衬衣,起身:“算了,我先回我自己房间了,待会儿何维要过来。”

在沙正阳离开长沙时,在长沙的一行人也总结了这一个多月来取得的成绩。

持续爆发的订单也是让东方红酒业收获了满满的喜悦,截止到沙正阳启程离开时,已经收到了接近六百万元的订单,远远超出了之前的想象。

其中精品东方红的订单接近四百五十万,尤其是125ml小瓶装和250ml中瓶装的精品东方红最受欢迎,而陈酿东方红则是以500ml普通瓶装的较受欢迎。

仅仅是这一次市场的开拓战役就打得如此辉煌,不能不让人心神俱醉。

虽然说这有连续不断造势和广告宣传攻势带来的冲击波影响,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热度会逐渐下降,但是沙正阳、宁月婵和毛国荣都判断,1992年三湘市场东方红酒业绝对可以突破一千五百万元,甚至两千万元。

这已经创造了红旗酒厂自建厂以来的历史,哪怕是八十年代中期最辉煌的时候,红旗酒厂全年销售也从未突破过四百万元,而现在仅仅一个月时间,就收到了接近六百万的订单。

听起来这个数额很吓人,但是沙正阳很清楚,对于白酒市场这根本不算什么,一两年后一些地方酒企的销售动辄都是以亿元计,比如孔府家和孔府宴,再比如秦池。

这还是他们没有夺下标王之前的销售成绩,而夺下标王的孔府家和秦池,那都是直奔十亿级别的销售额而去了,既然如此东方红酒业又有什么不能创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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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各方利益

下了火车之后的沙正阳一时间有些茫然。

离开银台一晃就是一个多月,这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忙得昏天黑地,几乎没有多余时间来想其他事情。

一直到曹清泰在电话里提到了调到市委办的机会,这才让沙正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一名国家干部而非单纯的乡镇企业家。

王澍被紧急电召到了长沙,充当东方红酒业的法律顾问。

这算是一个兼职,其实也就是帮忙审查一下东方红酒业与三湘这边的代理商所签的合同协议。

虽然在长沙也能找到这样的律师,但是一来王澍有雷霆的介绍,加之上次燕京的表现获得了沙正阳和宁月婵的认可,二来有燕京的“知名大律师”作为法律顾问,也使得东方红酒业的逼格顿时显得高大上许多,起码在三湘那些代理渠道商眼中是如此。

随着合同的签署,代理商们的款项也在源源不断的打入东方红酒业的账户,可以说这个时候东方红酒业已经彻底摆脱了资金上的桎梏,取而代之的需要考虑生产能力的问题了。

六百万元订货的生产能力红旗酒厂还是能够保证的,毕竟红旗酒厂停产也不过半年多时间,而且还存留了大量原酒基酒,加上从燕京回来的时候红旗酒厂就已经全面复产了,所以短时间生产还能保证。

但是沙正阳不得不考虑下一步随着三湘市场的全面打开,进而明年甘、晋、苏、皖、滇诸省的市场也要开辟,纵然现在马上扩大红旗酒厂的生产能力,也难以满足市场扩张的需求。

可要让沙正阳就此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又是他难以容忍的。

还有两三年鲁酒就要在全国白酒市场攻城略地兴风作浪,而且实事求是的说现在鲁酒的生产能力正处于一个疯狂扩张阶段,如果不提早加以应对,真的可能会被鲁酒冲垮。

好在红旗酒厂旁边还有一个东泉酒厂。

东泉酒厂是东方村村办酒厂,轮规模并不比红旗酒厂小,甚至还要大一些,但是名声却远不及红旗酒厂,主要是因为东泉白酒没有名气。

所以规模虽然还过得去,但是其档次却比较低,少部分作为散酒在本县内销售,而其中大部分的原酒都是出售给外地酒厂,其中鲁酒企业就是主要客户,也包括省内一些大型酒厂。

由于主要是以原酒出售为主,所以其利润率一直很低,所以东泉酒厂也就这么好死不活的赖着,偶尔一两年情况好点儿,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下。

其实像东泉酒厂这种企业才是整个汉都市几个郊县以及周邻几个市县中上百家酒企最典型生存状态,大多靠卖原酒维持生计,就像是后来电子企业的贴牌生产厂商一般。

沙正刚回到酒厂时,杨文元和高长松正如同斗鸡一般相互瞪着眼睛,各不相让。

不用猜沙正阳都知道本来是两个关系极好的熟人,为什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伴随着红旗酒厂生产能力开始出现短缺,扩建改造已经势在必行,但是扩建改造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效的,那么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收购兼并了。

本身银台县内酒企并不少,而且经营状况都不怎么样,只要有钱,收购不是难事,但是最近便的当然还是东泉酒厂。

从红旗酒厂的角度来说,收购直线距离仅有两百米不到的东泉酒厂肯定是最划算的。

按照老董和老胡的观点,东泉酒厂的窖池虽然在历史上不如红旗酒厂,但是也算是老窖池了,而且条件也不差。

由于两者地质状况基本一致,而且都是背靠背后的八岭山,水质土质和气候都没有其他差别,所以其原酒水准和红旗酒厂的原酒接近,用于勾调精品东方红这种中低端产品最为合适。

“正阳回来了?”看见沙正阳独自一人回来,高长松和杨文元都是一惊之后大喜过望,都站了起来,“怎么不说一声?也让个人去接你一趟啊。”

“嗨,高叔,杨叔,用得这么?我就一个人提个包,一趟车就回来了,那用得着人帮忙?”沙正阳坐下,装着没看见二人横眉冷对的表情,“厂里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高长松连忙道:“一切都好,扩建改造马上就要开始,柏山去市里了,还没有回来。”

“一切都好?老高,怕不对吧,我可是知道柏山再说,扩建改造短时间根本完不成,可正阳他们在三湘那边签了那么多合同,厂里的生产翻了年肯定跟不上,这事儿不及早解决,肯定要影响明年的销售。”杨文元气哼哼的道:“这还不叫事儿,还叫一切都好?”

“老杨,你这人就是爱瞎咋呼!”高长松一听杨文元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盯着杨文元:“签了多少合同,你知道?生产怎么就跟不上了?你这样到处瞎嚷嚷,是不是想让镇上把酒厂拿回去?”

一听高长松这话,杨文元立时萎了。

杨文元也知道这几天自己过于兴奋有些过头了,人前人后说了不少大话。

这本来不符合他的性子。

只是因为他作为东方村的书记被镇上强行压着接收了红旗酒厂的部分股权,让他很是不忿,而且受到了村里干部和党员的一致攻讦,认为他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向镇上“屈膝投降”,出卖了村里的集体利益,让他压力很大。

现在陡然听得酒厂效益可能会转好,自然想要扬眉吐气一番,比起古板的高长松表现出来的沉稳,他这个平素看起来还算老到的角色反而表现差了。

酒厂的销售情况,除了高长松和杨文元大致知晓一些,但都不完整。

只有沙正阳、宁月婵、毛国荣以及在厂里的高柏山完全清楚,就算是老董和老胡他们也只知道酒厂在三湘那边打开了局面,会引来一个销售旺季,其他具体数据也不清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官大一级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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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节 兼并,扩张

虽然现在东方红酒业是一家股份制企业,红旗村占股百分之五十,东方村占股百分之三十,南渡镇工业公司占股百分之二十,但是你红旗村和东方村支部都是南渡镇党委领导下的下级,听闻酒厂效益大好,镇上会不会起其他心思?

不说收回酒厂,那吃相太难看,也不符合规矩,可就算是给你派点儿款项,你接不接招?

郭业山还好一些,像孔令东、余宽生这些人一个个嘴巴比狮子还大,听得你酒厂收回来几百万的预收款,那还不如狼似虎的扑上来狠狠咬一口?

只怕这种事情连郭业山都不好挡着,毕竟这也是为了镇上的利益不是?

这马上就要到年底,镇上招聘干部的工资奖金,镇上正式干部的奖金,还有欠着未上缴的农业税水利费,还有各种历欠烂账,估摸着心急如焚的镇上领导早就在开始找门路了。

现在你酒厂这块大肥肉冒出来了,找你酒厂借点儿不算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

所以当高长松听到杨文元在外边卖嘴白的时候,立马就去找到杨文元大吵了一场,把杨文元骂得狗血淋头。

骂也就骂了,反正杨文元也不是很清楚酒厂真实状况。

被派到酒厂的出纳就是东方村的妇女主任,也算是宁月婵的熟人,沙正阳和宁月婵以及高柏山都给对方打了招呼,任何人都不得打听厂里财务状况,出纳也决不允许泄露财务情况,否则一分钱工资奖金拿不到,立马开除。

这出纳也看清楚了现在红旗酒厂的红火状况,在村上当个出纳兼妇女主任能拿几个工资?可看酒厂今年的状况,铁定要发一大笔奖金,这孰轻孰重,自然是分得清的。

所以连杨文元都打听不到酒厂的具体销售情况,大骂自己村上这个妇女主任兼出纳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叛变了东方村。

当然骂归骂,杨文元也是晓事的,知道这是厂里的财务制度,任何人都不得违背,也只是口头上骂一阵了事。

“高叔,别生气,杨叔也是知道分寸的,说点儿鼓舞人心的话也是让村里人对咱们酒厂更有信心,不是坏事。”

沙正阳赶紧打圆场,他估摸着杨文元也就是喝了酒之后冒几句大话而已,若是真是知晓酒厂如今的情况,只怕连郭业山都未必能坐得住了。

“哼,谁知道他那张嘴巴有没有上锁?”高长松仍然是气愤难平,“正阳,你听他那话,不就是想要把东泉酒厂并过来么?我们红旗村也不反对,但是并过来只能以东泉酒厂现今的资产来作价,少把你们村里那些虚头滑脑的东西都混在里边来糊弄人,我高长松眼里揉不得沙子。”

被高长松说得有些毛了,杨文元气鼓鼓的道:“老高,少在哪里污蔑我们东方村啊,我们村啥时候往里边掺和了?”

“还没有?”高长松凌厉的目光盯着杨文元,“前几天东泉酒厂突然把围墙推了,向外又扩了十来亩地吧?你说你们东泉酒厂都要揭不开锅了,怎么又想着突然扩建占地了?你们在镇上国土所去办手续难道瞒得了人?不就是想混在东泉酒厂资产里,好多卖几个钱么?”

杨文元张口结舌,妈的,这是谁出卖了村里?

“还有,你们村上那些破柜烂椅的这段时间都往东泉酒厂里抬,怎么,村上还舍得支援酒厂了?还是早就琢磨着开始清点资产,好鱼目混珠,卖个好价钱?一张烂桌子你怕都要按照家具城里新桌子价格来算,一个破三轮,你们大概也要打算要个几百上千吧?”

高长松的话把杨文元噎得直翻白眼,这特么村里绝对有内奸,怎么自己的布置全都高长松了如指掌?

“好了,高叔,杨叔也不至于那么做,而且东泉酒厂人家经营得也不错,哪里需要我们东方红酒业来兼并呢?”沙正阳也假模假样的道:“杨叔,你说是吧?”

“呃,正阳,那个……”被沙正阳这一堵,杨文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高长松心中也是暗笑,这个老东西,还以为正阳好糊弄,这可倒好,直接上来先给你带上高帽子,让你下不了台。

脸色几变之后,杨文元见沙正阳脸早就扭到了一边,似乎要和高长松商量什么,他心里也知道对方肯定是再等自己下话,便也不绕圈子。

“正阳,你也别给你杨叔上眼药了,东泉酒厂现在效益不好,负债很多,在镇上合金会和信用社也贷不到款,不瞒你说,现在有些动不了啦,我就琢磨着反正现在东方红酒业签了不少销售合同,肯定要扩产,不如就把东泉酒厂收购了,价格好说。”

杨文元也是老油子了,既然抹不开,那还不如就直接明说。

“哦?东泉酒厂情况就这么糟了?”沙正阳讶然道:“它的原酒生产不是一直还算正常么?我记得前两个月我还看见有罐车进去拉酒啊,嗯,往北边儿运啊。”

“嗨,现在竞争太激烈,本地酒厂太多了,竞相压价,吃不消了,越生产越亏,可不生产也亏,现在酒厂里还屯着那么多原酒卖不出去,正阳,你也不用给你杨叔绕圈子打哑谜,一句话,能不能把东泉酒厂给买下来,或者就以东泉酒厂兼并给东方红酒业,折算成股子,……”

杨文元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杨叔,兼并折算入股我说了不算,我估计恐怕高叔和镇里也不会答应,但如果说东方红酒业要买下东泉酒厂,我个人觉得可以考虑,但需要认真评估研究之后,而且如高叔刚才所说,不能啥都往里装,这也是三家合股企业,我这个总经理也得要对三家股东都负责,不能偏向谁啊。”

“行。”杨文元很爽快的应承下来,“不过杨叔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东泉酒厂工人东方红酒业得接收下来,不管是搞销售、财务还是后勤的,还是在车间干活的,他们大多都是我们东方村的本地村民,……”

“杨叔,这一点我没法给你打包票,我只能给您说,愿意好好干的,可以留下来,但要服从分配,东方红酒业是看能力看业绩,你不能啥都不会,或者不想干,却要占着茅坑不拉屎,那不行。”

对这一点沙正阳没有退让,很坚决的表明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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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产能,野心

杨文元也清楚沙正阳所说在理,你干不下来,或者本身就是那种偷奸耍滑的角色,也想要在里边吃混糖锅盔,那肯定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里都一样。

把双方的底线划出来,其实也就意味着东方红酒业兼并东泉酒厂的事情大框架确定下来了,剩下的只是资产、负债的清理,然后最后来谈收购价格问题了。

其实红旗酒厂这边早就对东泉酒厂的情况进行了一个摸底,除了债务情况不清楚外,资产其实都摆在明面上的。

东泉酒没啥名气,本身也主要是以出售原酒为主业,所以不存在什么无形资产,主要资产就是土地、厂房、窖池和仓库以及设备,另外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原酒。

回来沙正阳是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到了酒厂。

送走了高杨二人,沙正阳这才开始正式履行他作为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兼红旗酒厂厂长的职责。

公司办公室重新物设了两个人。

一个是宁月婵的堂妹宁月凤,只比宁月婵小一岁,但相貌却和宁月婵不能比,说眉清目秀都算是夸奖了。

不过这女孩子却很聪明伶俐,高中毕业之后没考上大学,居然还去市里边找了一家计算机培训班学会了打字,正宗的王码五笔。

本来是想借这门技术要去外边打工,但因为才结了婚,丈夫在开拖拉机,不愿意她离家,所以这才来了酒厂办公室。

一番考察之后,沙正阳发现这女孩子挺机灵,能说会道,这一点倒是和宁月婵有点儿相像,再加上肯学,还会打字,简直就是天生的搞办公室的料子,所以沙正阳就毫不犹豫的把她安排在了办公室当主任。

“沙总,这是上个月的生产进度情况和库存情况。”宁月凤一口气就递了一大堆报表资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沙正阳的表情。

沙正阳这一走就是一个月,除了财务那边的事情办公室不管,其他事情都归总在办公室,也把宁月凤累得够呛。

虽然不清楚财务那边的情况,但是看财务那边一个个眉飞色舞几乎隔天就要往县城里银行跑的情形,再加上酒厂加班加点,灌装出来的酒更是被排在厂里的货车连更晓夜拉走,也就能知道酒厂今年情况可能要翻身了,所以整个酒厂的职工一个个都是浑身是劲。

沙正阳虽然不是搞企业出身的,但是好歹前世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老总,所以对这些报表并不陌生,而且现在这些报表还相当粗糙,远不及二十多年后企业报表的那么规范严谨,但了解一个大致情况却是绰绰有余了。

花了十多分钟把报表看完,宁月凤又把厂里生产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具体详情还得要老董和老胡他们才能说得清楚,不过看样子应该没啥问题。

没几分钟老董和老胡他们就到了,免不了就是询问三湘那边的情况,沙正阳简单做了介绍,但并未具体谈及销售数额,这个数据目前还不能外泄。

好在老董和老胡都是心明如镜,自然知道这是要防着镇上伸手,所以也都不多问,对他们来说管好生产就行,只需要知道销售很好就足够了。

“董工,胡工,东泉酒厂的情况如何?你们评估一下我们接手东泉酒厂的话,要花多少时间能彻底把东泉酒厂纳入我们东方红酒业,让其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沙正阳没有避讳宁月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到目前厂里的欣欣向荣局面,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厂里的骨干如果都还不能和自己一条心,那自己做人就太失败了。

一听到说要兼并东泉酒厂,董国阳和胡文虎都来了精神。

事实上在前几年红旗酒厂极盛时期的时候,就打过兼并东泉酒厂的主意,两人都甚至还去考察过东泉酒厂。

只不过那时候东泉酒厂也还过得去,另外东泉酒厂的负债一直也很高,红旗酒厂这边的兴趣不是很大,所以这事儿也就搁下来了。

现在白酒市场竞争越发激烈,红旗酒厂半年前也是濒于破产,而东泉酒厂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一遭红旗酒厂摇身一变为东方红酒业,咸鱼翻身了,而东泉酒厂依然如故,就真的是兼并东泉酒厂的最佳时机了。

“正阳,是时候了,东泉酒厂其他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像它的窖池比我们这边规模还大,情况也不错,生产厂房和设施破旧了一些,但都无关大局,而且还有大量库存原酒,主要是去年和上半年粮食涨价而他们的原酒又卖不起价格,今年鲁酒企业来我们汉川购买原酒的数量有比较大的下滑,像它们这种主要靠外销原酒的企业就比较困难了,省内竞争很激烈,东泉酒没什么名气,比红旗大曲都差的远,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一说起压并购东泉酒厂,董国阳和胡文虎都来了精神,在他们看来,东泉酒厂虽然名气小,效益差,但是主要还是因为负债太大,每年银行和合金会利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上纯粹的原酒生产利润薄,这才举步维艰。

而实际上东泉酒厂原酒生产规模比红旗酒厂更大,更为重要的是东泉酒厂因为窖池的地质条件和红旗酒厂这边基本一致,加上胡文虎本身就是从东泉酒厂出来的,他84年到87年就一直在东泉酒厂担任技术指导,东泉酒厂也就是在他手底下完成了技术改造升级和扩建,只不过时任外聘的厂长胃口太大,一味扩张规模,忽略了品牌建设,导致东泉酒厂规模膨胀却又效益不佳,债务也越来越大,直接拖垮了东泉酒厂。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东泉酒厂的原酒风格和红旗酒厂原酒基酒风格相差不大,只需要做适当勾调,就能达到所需的要求,在这一点上胡文虎是最有发言权的。

现在东方红酒业在三湘打开了市场,从长远来看就面临着产能严重不足的局面,而白酒行业和其他行业不一样,原酒基酒的酿造都需要一个时间过程,哪怕是现在红旗酒厂这边启动厂区扩建和窖池新建,那也需要一两年才能完全投入使用并发挥效益,这对于急于借这股东方来占领市场的东方红酒业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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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要有逼格

“胡工,你在前几年还在东泉酒厂做过技术指导,你觉得呢?”沙正阳看着平时言语不多的胡文虎,含笑问道。

“正阳,说实话,我对东泉酒厂还是很有感情的,只不过它和红旗酒厂走的路径不一样,它是以原酒基酒为主,窖池规模大,酿制能力强,但是没有品牌,而且也不善于勾调,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景象。”

胡文虎叹了一口气,“把它收购过来对于我们东方红酒业来说可以很大程度弥补我们的精品东方红产能不足,而我们这边把重心放在陈酿东方红上。”

见沙正阳点头示意,胡文虎继续道:“我和老董商量过,虽然现在精品东方红需求量很大,但是它的利润相对较薄,比起陈酿东方红来,要差一大截,而且我们也一致认为,未来我们东方红酒业要想与省内其他大型酒企竞争,还是要在高端品牌上做文章,我们必须要拿出那么一两款高端产品来,足以和53度飞天茅台和52度五粮液、52度泸州老窖、52度剑南春这一类高端白酒相媲美的高端白酒,这会成为我们东方红酒业的招牌,只有有了这种招牌白酒,我们才能真正和这些大型酒企正面竞争。”

沙正阳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没想到董国阳和胡文虎也看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一家酒企如果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拳头和招牌产品,那么始终只能在二流企业里徘徊,稍微有市场波动,效益就会收到巨大影响。

说白了,就是就要做一款逼格够高的产品出来证明自己。

几年以后酒鬼酒就会用这种方式来实现这一目标,用最高端的产品在价格上力压茅台和五粮液的最高端产品,力证自己的逼格。

虽然后来湘泉酒业日趋没落,但是有了一次上了档次可以和茅台五粮液比肩的逼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落到哪里去,就像是天上人间的头牌小姐,哪怕没落到到某个三线城市卖身,那客人们一样会趋之若鹜,价格也一样不会差太多。

“那胡工,董工,你觉得我们现在具备了这个条件么?”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现在肯定还不行,我们还不具备这个实力。”董国阳接过话题,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要打造这样一个高端品牌投入会很大,其实我们红旗酒厂的技术条件和本身的底蕴并不差,我们依山傍水,水质、土质、气候,以及数百年的历史,乃至一直得以保存的老窖泥,这都是其他诸如东泉酒厂H县酒厂这些酒厂所不具备的,这也是我们红旗酒厂能一直坚持下来的关键。”董国阳打开了话匣子,就有些刹不住车。

“但要打造这样一个具有挑战几大名酒的品牌,首先就要在酒的品质上要过得了关,这需要反复的勾调实验,需要耗费大量的原窖老酒,同时还需要经过一定时间的窖藏之后来定型测试,不但工艺复杂,而且投入巨大,然后可能才会涉及到宣传投入,……”

沙正阳已经明白董国阳的意思,虽然现在东方红酒业的第一炮已经打响了,看上去产销两旺,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一家酒企最核心的竞争力尚不具备。

这一点董国阳和胡文虎都担心沙正阳被表面的热闹所冲昏头脑,所以才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来。

“董工,胡工,我明白。”沙正阳也正色道:“我们东方红酒业不想只做短命二郎,眼下这一切只是广告营销带来的短期效应,不足以支撑一家企业的长久辉煌,我认同你们二位的观点,一家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其高端品牌产品,这是其赖以与其他大型酒企竞争的矛,而中档和中低端产品则是盾,是基础,只有盾,那么这家企业就永远只能被动挨打,最终只能落败,只有矛盾兼具,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董国阳和胡文虎心中大定,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满是欣慰。

他们就怕沙正阳被眼前的暂时得手所迷醉,现在看来这位年轻得吓人的总经理头脑很清醒,早已经看到了一家酒企的核心竞争力。

“董工说得对,我们现在还不具备这个打造高端品牌的实力,所以我们先要壮大基础,做牢我们的盾,所以并购东泉酒厂,确保明年我们的产能能够满足我们在市场上的征伐,不仅仅是三湘,包括甘、滇、皖、晋、苏这几省,尤其是甘、滇两省,要确保取得向三湘这样的战绩,其余几省也要力争有大的突破,为此我们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沙正阳忍不住站起身来,猛然的一挥手,语气激扬。

“今年我们从三湘市场上取得的收益,我们要一分不留的砸进市场,用于宣传营销,要让1992年成为我们东方红酒业红遍全中国的一年,只有在这个基础之上,我们才能有精力和实力来推出我们的高端品牌,这个品牌我都想好了,可以叫东方红国窖,或者国窖东方红,然后再加上一个年份,比如1921、1927、1949、1978,这些特别的年份,以示纪念。”

“为什么要用1921、1927、1949和1978?”董国阳和胡文虎都有些不解。

“1921是建党之年,1927是建军之年,1949是建国之年,而1978是改革开放元年,也正是有改革开放,才有我们东方红酒业这样的乡镇企业生存发展之道,否则哪有我们出头之日?”沙正阳忍不住抹了抹嘴,得意的笑了起来。

对不起1573,国窖这个词儿自己要先占了,至于您日后还要用,那再说,现在还得要自己先用上。

“日后我们的中高端品牌肯定要主打政府和军队这一块市场,只有打下这一块市场,才能真正证明我们东方红在中高端市场的地位,也才能和所谓的几大名酒真正比肩,也才能更好的高端市场推开来。”

董国阳和胡文虎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也不由暗自赞叹,这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的问题就的确不一样,在自己还在考虑如何从酒的品质上打造高端品牌时,对方却已经在琢磨如何在市场上确立高端品牌身份了。

“董工,胡工,生产和技术上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二位了,东泉酒厂那边并购事宜东方村杨书记已经和我说了,估计会很快就有结果,目前厂里在三湘市场那边销售很好,月婵姐和毛哥他们都还要忙一段时间去了,但我可以肯定的说,今年我们东方红酒业,红旗酒厂,都会迎来一个不同凡响之年,而且明年还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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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打秋风的先兆

从酒厂离开回到家里时,沙正阳倒头就睡,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上床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被母亲叫醒,豆浆、白水鸡蛋,外加两个松软的发糕,一小碟浇了红油的泡萝卜皮,这是沙正阳最喜欢的早餐。

从酒厂离开回到家里时,沙正阳倒头就睡,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上床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被母亲叫醒,豆浆、白水鸡蛋,外加两个松软的发糕,一小碟浇了红油的泡萝卜皮,这是沙正阳最喜欢的早餐。

“正阳,也别太辛苦了,也得要注意自己身体,你现在还年轻感觉不到,年龄大了你就知道了。”

母亲看着沙正阳黑瘦了不少的脸颊,有些心疼,但儿子精气神很好,看得出来这样忙碌让他很充实满足。

“妈,我知道,其实也没怎么累着,就是跑外边时间多一些,没事儿。”沙正阳把最后一口豆浆喝下肚,抹了抹嘴,看了看表,“爸呢?”

“你爸先上班去了,我去晚点儿。”母亲见儿子目光在四处寻找,便把包提过来,“喏,你的包。”

“谢谢妈,我得去上班去了。”沙正阳起身。

“呃,正阳,那个白菱是不是和你彻底分手了?”母亲叫住儿子,一脸郑重其事。

“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沙正阳有些疑惑。

“妈要问清楚,如果真的是和白菱没关系了,那么有人想要给你介绍对象。”母亲嘴角浮起一抹骄傲的笑意,很显然对自己儿子刚和女友分手,就有人忙着上门来介绍对象感到很骄傲。

沙正阳啼笑皆非,不过母亲的好意他也不能打击,免得伤了母亲的心,他想了想才道:“妈,我和白菱的确分手了,但我现在一是没有多少心情来谈对象,二是这一两年我可能会很忙,所以也没有时间,所以这事儿你也就别操心了。”

“没心情?忙?”母亲有些不高兴,“没心情才该谈对象,如果是是中意的,你不就心情好了?忙?能有多忙?难道见个面,一周看场电影,跳一跳舞都没时间?”

见母亲有些不高兴,沙正阳不想拂逆母亲的意思,但是却也不想去搞相亲,略微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妈,前天我还在星城,曹主任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可能有机会把我调到市委办去,我在想,如果我这边处对象,可是等一段时间我又调到市里边去了,这不是伤人么?”

这年头跨县基本上就是一条难以跨越的沟壑,十多二十公里的距离几乎就意味着两地分居,坐车起码也得要一个小时,关键是一个在市里,一个在郊县,本身也就有点儿不合适了,这个时候去处对象,肯定是不合适的。

听得沙正阳这么一说,沙母倒是有些犹豫了,“真的?曹主任真的说要把你调到市委办去?”

如果儿子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时候处对象还真的不太合适,万一刚处上,这边儿子要调市里去了,这不是故意寒碜人家女孩子么?

“妈,这种事情我敢乱说么?不过我才到南渡,肯定不能马上就动,还得要一段准备时间,但是也不会太长,估计也就是一年半载吧,所以这一年里我暂时还得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考虑其他。”

沙正阳语气很郑重,看着自己母亲,竭力让母亲相信自己的话。

沙母盯着沙正阳脸瞅了半晌,最终才叹了一口气:“那行吧,一年时间,如果还没有动静,你自个儿就要琢磨该找对象了。”

从家里出来,沙正阳骑上自行车这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个时候就有相亲这一说了,他记得自己不是一直都是自由恋爱么?

怎么蝴蝶翅膀这一煽乎,把自己的恋爱就煽乎成了要相亲了呢?

思维有些飘忽,白菱已经成了过去式,这成了一块伤疤,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去舔舐一番,哪怕是重生者,似乎在面临感情问题上依然难以解脱。

前世中自己的婚姻似乎坎坷,第一段婚姻只持续了六年多,前妻移民了,带走了儿子。

这段感情和婚姻没什么好说的,一样刻骨铭心,并不比与白菱这段初恋逊色,但是再美好的恋情在无数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面前都会被磨得支离破碎。

哪怕自己已经担任盛桥镇党高官了,但是移民带来的诱惑和本身感情出现的裂痕结合在一起,迅速就把婚姻束缚击碎了,七年之痒这个说法真的不假。

那个时候自己和前妻的感情的确有些平淡了,沙正阳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许自己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婚姻。

第二段婚姻倒是相对稳固,持续了十年,但仍然归于失败,原因是什么,或许是距离和地位带来的错位,自己不过是一个并不太得意的正厅级干部,而她已经是一家行政级别为副部级的央企监事长了。女儿最后跟了自己,成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依靠。

再后来也有那么一两段感情,但那显然不是爱情了,更无法发展到婚姻阶段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这一世,她们在哪里?

到镇政府仍然卡在了八点二十之前,这是沙正阳的习惯。

刚进镇政府大门,就看见打折呵欠的孔令东站在BJ吉普212一旁,司机老秦正趴在掀起的引擎盖上鼓捣着什么。

“孔镇长。”沙正阳下了自行车,打着招呼。

“哟,正阳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看见沙正阳出现,孔令东目光微微动了动,脸上也多了点儿似笑非笑的表情。

“昨天下午快六点了。”沙正阳有意把时间往后拖了一点儿,其实他五点钟就已经到了酒厂了。

“唔,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吧?”孔令东语气里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酒厂情况怎么样?”

红旗酒厂在镇上的另一端,一般说来从镇上进城都不走那边,而直接从东面就进城了。

红旗酒厂的情况虽然镇上也大略知晓了一些,但是究竟如何,镇上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沙正阳他们去了三湘开拓市场,好像取得了一些成果。

不过话说回来,几十万块钱打到了红旗酒厂的账户上却没有去还债,而是去开辟市场,如果都不能取得一点儿成绩,那这几十万打了水漂,恐怕红旗村和东方村的人都能把酒厂一帮人给生吞活剥了,高长松和杨文元也难以在他们村上坐稳。

“正说准备向郭书记和孔镇长您们二位做个汇报呢,孔镇长要去县里开会?”沙正阳笑着推着自行车走近,满脸笑意。

见沙正阳态度端正,孔令东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知道郭业山很欣赏这小子,不过这小子也还算懂事儿,上次去燕京回来,给自己弄了一个景泰蓝,挺精致的。

倒不是说稀罕那物件,起码这小子态度是端正的,没仗着得郭业山的看重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一点孔令东倒是对沙正阳有几分认可。

他孔令东也不是什么心胸容不得人的领导,郭业山欣赏你,那只代表郭业山本人,你想要在南渡镇活出个人样来,那就得要按照规矩来。

“嗯,郭书记还没来呢,今天县里有个财政工作会,我得赶早,遇上这破车有趴窝了。”孔令东有些懊恼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昨晚他在镇上值班,和一帮干部打扑克牌打晚了一些,一觉起来就这个时辰了。

没想到长安面包车去接郭业山去了,只剩下这辆老吉普,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又打不燃火了。

骑自行车有些来不及了,看样子又得要迟到,赵嵩只怕又得要没好脸色给自己,想到这里孔令东就越发牢骚满腹,你说你郭业山就不能骑自行车来上班,非得要车跑一趟去接?

当然孔令东不会在沙正阳面前表露这些情绪,只是脸色不渝,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瞅了一眼扶着自行车龙头的沙正阳,半开着玩笑:“正阳,听说酒厂这段时间销售情况很不错,回笼了不少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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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架了,依然忐忑不安。

要说老瑞也算老司机了,码字十五年,这种事情五六回了,照理说该心情平静,坦然面对。

可不然,非作者不理解这种满怀期待憧憬的感觉。

老瑞非专职,码字就是爱好,曾说过,唯爱历史和生活。

我的理解官文其实就是历史和生活的结合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官场算是一种特殊职场,更是一个大时代下见证一段历史的舞台。

老瑞的官场都市大多起于九十年代,因为这个年代才是草莽崛起的时代,在体制内则是宰相必起于州郡,只有从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来的,才能真正理解得到基层的难处,老瑞力图刻画其中一些人,用他们的工作生活经历来描述这段不寻常的历史。

这个时代可能对九零后就有些模糊了,但我觉得从92年到现今的二十多年才是中国历史上最波澜壮阔的二十多年,如吴晓波的《激荡三十年》和《水大鱼大》中所言,变革的时代,总能涌现出无数英雄。

而英雄辈出的时代往往是最让人心驰神往的,想一想参与其中是多么的热血沸腾意气风发,所以老瑞很想带兄弟们也通过主角代入其中。

《还看今朝》是老瑞第三本都市官文,算是三部曲了吧,反映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种种变化是老瑞最大心愿。

都市官文不比玄幻历史可以恣意汪洋挥洒纵横,既要符合时代特点,讲求体制规则,又要提炼原型高于生活,老瑞会认真努力的做到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大势不虚,小事不拘。

欢迎兄弟们给本书提出更好更有内容价值的意见和建议,老瑞很认真阅读书评和本章说,力争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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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心梗,心思(第一更求月票!)

孔令东的确有些想法。

杨文元在外边的夸口已经传到了镇上,镇上干部们也都在议论纷纷,怎么王炳全和廖林就把红旗酒厂给搞垮了,欠下一屁股债,而沙正阳才去几个月就能把酒厂搞活了?

这些风言风语直指南渡镇党委政府。

王炳全和廖林都是孔令东和余宽生安排去红旗酒厂的,王炳全和孔令东还有点儿远方亲戚关系,廖林就是余宽生的铁心豆瓣了。

酒厂搞垮了,负债累累,如何解套也让党委政府煞费苦心,才有了这样一个有些标新立异的“债转股”方案。

当初强压红旗村和东方村接收这个厂的方案就是原来的书记和孔令东以及余宽生三个人一手敲定的,而且过了党政联席会,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班子就调整了。

郭业山来担任书记之后态度暧昧,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也是在他孔令东和余宽生一力推动下最终付诸实施的,

“还行,原来的货款要收回来难度还比较大,但三湘市场现在打开了一些局面,收了一些货款,孔镇长,您也知道打开三湘市场酒厂投入不小,总得要把投入的本钱给捞回来吧?”

沙正阳其实已经揣摩到孔令东的一些意图。

在整个银台县,南渡镇的情况算是不错的了,但是总体来说财政状况已然十分困难,这也是这个年代农业为主的乡镇通病,主要反映在乡镇企业经营不善,状况不佳。

以南渡工业公司的情况来看,工业公司下边有七家企业,塑胶厂、电线厂、红旗酒厂、镇农机公司、精米厂、镇建筑公司,还有一家化工厂。

七家企业中,塑胶厂和电线厂早就资不抵债了,但是却又不敢破产,因为这两家企业都是靠合金会贷款支撑起来的,现在要破产了,只怕就得要拖垮合金会,所以只能停产,然后把厂房和设备租给私人。

镇农机公司也是亏损大户,全靠一个农机加油站因为紧邻省道而且靠着县城不远来维持生计。

至于精米厂规模太小,不值一提,化工厂是污染大户,一直被属于被投诉控告的对象,现在也是半停产状态。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南渡建筑公司,有三级资质,而且建筑公司经理郑永培算是南渡的一个能人,一直在县城甚至到市里边去揽活儿,但是税却是交在镇上,所以算是镇里的一个利税大户。

孔令东与郑永培关系很不错,所以也是他颇有底气的一个因素,连镇上那辆长安面包车都是镇建筑公司出钱买的,却被郭业山霸着,这如何不让孔令东有些不忿。

现在没想到都快要成为镇上一大包袱的红旗酒厂好不容易扔了出去,居然又起死回生了,不得不让孔令东感慨不已。

“唔,也是,投入广告宣传那可是真金白银,这销售回款这种势头,能维持住么?”孔令东又多问了一句,他还是很好奇这红旗酒厂能变成什么样,别鸡公屙屎头节硬,就红火这么一段时间又萎了。

“孔镇长,这怎么说得清楚?搞企业大家都知道,市场瞬息万变,没准儿今儿个火爆一时,明儿个门可罗雀。”沙正阳连连摇头,“所以宁月婵、何维他们都还没有回来,还在三湘那边跑市场。”

“也是。”孔令东也说不出来滋味,复杂而怪异,既希望酒厂效益能一直好下去,但是又对现在酒厂主导权不在镇上有些心梗。

“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维持半年肯定没有问题。”沙正阳也不会在孔令东面前刻意隐瞒什么,否则日后露馅给人观感就太差了,“主要考虑到翻了年酒厂可能还要考虑去开辟另外几个省的市场,投入可能还要进一步加大。”

“还要进一步加大?!”孔令东大吃一惊,“你们这一次在三湘的宣传广告投入不小吧?”

“孔镇长,肯定不会小,这市场,尤其是外省市场哪有那么好打?不说排外,咱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厂要想进入人家的市场,又没有啥关系背景,你不靠广告开道,还能靠什么?”沙正阳也苦笑。

“三五十万砸下去,根本不会鼓泡,起码得上百万,而且还得要继续砸!翻年开辟新市场,投入起码还得要翻两个滚儿。”

孔令东觉得自己脑袋都有些转不过来了,一阵发蒙。

三五十万就这么一下子就砸进去了?还要继续砸!

这岂不是意味着工业公司划拨给他们的几十万已经花光了,而且明年开辟市场还要翻几个滚儿的砸,那不是得花上百万甚至几百万?

可敢这么砸,就意味着这家伙胸有成竹,肯定有把握能收回这些花费,才敢如此,孔令东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家伙变得陌生起来,甚至更大了不少。

工业公司固然任命了沙正阳为红旗酒厂厂长,理论上你也有这个权力去花这些钱,可你作为一个干部花这些钱也就意味着你要对这样一家企业负责。

否则搞砸了,别说镇上,就是红旗村和东方村的干部百姓都不能放过你,虽然说不可能从法律层面怎么你,但你这一辈子的名声恐怕都得要毁了。

尤其是高长松,那个老家伙可是省党代表,如果被他一直咬着怼你,恐怕你真的多少年都别想翻身。

见孔令东目光先是有些呆滞,然后变得有些闪烁,沙正阳估计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的确有些接受不了。

镇上一年的财税收入才多少?农业税统提款一年才多少?

你这嘴巴里轻飘飘的一张几十上百万就出去了,能不能收得回来?怎么收得回来?

孔令东是从乡村干部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原来是村会计,后来被招进镇农技站,从农技站站长干到副镇长、副书记,最后到镇长。

他没怎么接触过企业,所以对企业经营不懂,尤其是像白酒行业这种以广告宣传来打开市场的营销方式更是无法接受。

孔令东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短板,不过他这个人有一个优点,自己不懂的事情,他不会强行试图去过问干涉,也不会去自寻烦恼,也就是这个性子才能让他郭业山和他之间处得过得去。

“呵呵,正阳,你现在成了大老板了啊,动辄几十上百万的花,看看镇上,就这破车,动不动就趴窝,郭书记也就坐一辆面包车,东沱镇可都买了一辆桑塔纳了,啥时候酒厂也给镇上赞助赞助一辆?桑塔纳咱们不敢想,弄辆三厢夏利怎么样?”

东沱镇是县里经济最发达的乡镇,地处东郊,紧邻县城,比南渡镇位置更好,镇上有乡镇企业十几二十家,像汽配厂、文化用品厂、食品厂好几家效益都不错,根本不是南渡镇这种破落户能比的。

孔令东试探着的半开着玩笑,看看沙正阳的反应。

事实上沙正阳对这一点也早有心理准备。

红旗酒厂要收购东泉酒厂,这个大动作一出来,大家就都能明白红旗酒厂现在是咸鱼翻身了,你这在外边大把“花钱潇洒”,难道就没有考虑过镇上的感受?

“孔镇长,您问这个问题可把我给考住了,要说,红旗村、东方村和镇上才是股东,我就是镇上派去的一个打工仔,您说是厂里业务开拓花销,我有权决定,可这购置固定资产这一类的决定,该是你们几个股东来决定才对吧?”沙正阳耍了一个滑头,微笑着道。

“哼,你小子,少给我虚晃一枪,没你的同意,高长松和杨文元能答应?”见对方没有把话说死,孔令东心中一喜。

“孔镇长,这您可真高抬我了,不过我原则上不反对购置固定设施,但前提是要在厂里财力允许范围之内,要不孔镇长您去和高书记、杨书记说说?”

沙正阳其实昨晚就和高杨二人都商量过了,也就估计到这种情势下,只怕镇上会按捺不住要伸手。

虽说两个村是大股东,但高杨二人是村支部书记,按照党的原则,惹恼了镇上,镇上是有权力免去二人支部书记的,当然还不至于到这一步,只是二人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和镇上关系弄僵。

毕竟这酒厂半年前还是镇上的,现在虽然在法律关系上红旗村和东方村是大股东了,但估计这会儿镇上心里窝火着呢,如果再表现出一副桀骜不驯我的就是我的姿态,只怕就真的要把关系弄僵了。

所以昨晚三人商议的时候也就琢磨如何既要防止镇上过分伸手插手厂里事务,又要让镇上不至于觉得丢了面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一些要求也是可以的。

三人也商量过如果镇上要找沙正阳开口,那么就推到高杨二人身上,总要一番口角纷争之后才由沙正阳出面“调停”,达成妥协,皆大欢喜。

“嗯,正阳,这个态度才是正确的。”孔令东满意的点点头,“你是镇上的干部,去帮助他们村上把酒厂搞起来当然是好事,但是也要考虑到镇上的利益,屁股不能坐歪了,这事儿我会和郭书记先商量一下,再把老高和老杨叫来合计合计。”

这个时候老吉普终于启动了起来,孔令东这才上车,和沙正阳挥了挥手,北京212吉普喷出一股70#汽油未燃烧完全的难闻味道,冲出了镇政府大门。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节 “顺”来的“和氏璧”

回到党政办,沙正阳仍然有条不紊的打开水,打扫清洁,整理办公室。

一口气消失了一个多月时间,让镇上的干部们都对沙正阳突然间又陌生了起来,沙正阳不得不花了一个小时时间来和这些干部们沟通交流,让他们明白这一个月自己在忙些什么。

当然关于东方红酒业和红旗酒厂的情况,沙正阳也只能泛泛而谈,让大家明白酒厂的确有了起色,但是至于到了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红旗酒厂这段时间不断有大型货车进出拉货却是瞒不了人,这也证明了红旗酒厂的确有了起色这一事实。

“正阳,这么说酒厂情况的确好转了?”简兴国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我也听说这段时间红旗酒厂那边挂了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牌子,大门也粉刷一新,是像有点儿新气象了。”

“也谈不上什么新气象,这厂子弄开了,总得要生产吧?生产出来的酒总得要卖出去吧?”沙正阳也叹了一口气,“酒厂欠账还是太多了,光是利息都吃不消,如果再不想尽一切办法卖出去,那就真的只有破产了。”

“嗯,所以钱就得要花在刀刃上,别听一些人在哪里瞎咕道。”简兴国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和不屑,很显然他之前是听到了孔令东和沙正阳的对话:“你当厂长,就得要有自己的主意,别耳根子软。”

沙正阳心中感激之余也有些感慨,简兴国就是这脾气,见不惯的就要说,郭业山对他还算信任,可如果郭业山走了孔令东当书记,简兴国就难熬了。

“谢谢简主任关心,我知道怎么做。”沙正阳也不多解释,简兴国可以硬骨头,他不行,不说酒厂日后和镇政府关系,就是他自己也要考虑自己的未来,而且有时候适当的妥协并不代表就没有原则了。

真要买一辆车,对简兴国他们来说意义不大,肯定是郭业山和孔令东他们专座,连樊文良和余宽生他们都未必能捞着坐,所以他自然反对。

但若是年底镇政府没钱发奖金了,若是孔令东建议让酒厂借二十万来把大家奖金按照最高标准来发,估摸着简兴国就要举手赞同了。

所以屁股决定立场,沙正阳能理解。

“对了,正阳,郭书记一直在问专题活动的情况,这项工作一直你在抓,但这段时间你一直出差在外,所以既然回来了,你恐怕得好好把这事儿在梳理梳理,万一县里石部长或者市上督导组来问,咱们也得要拿得出东西来。”简兴国还是比较维护自己党政办的人,所以有事说事。

“嗯,简主任放心,我这两天就要到全镇跑一圈,把那几个点的情况再落实一遍,保证不出纰漏。”沙正阳把胸脯拍得当当响。

没有哪个领导喜欢推三阻四讲条件的下属,不管能做到哪一步,起码你态度要端正,就算是日后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领导不是傻瓜,自然也分得清楚是你没用心做,还是客观条件限制无法做到,总把领导当傻瓜以为可以糊弄的人,往往都是最蠢的傻瓜。

郭业山来得很晚,到办公室时已经是十一点过了。

沙正阳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郭业山办公室,把酒厂的情况作了一个简明扼要的汇报。

在郭业山面前,沙正阳就没有太多避讳,谈到了目前酒厂回款的销售收入已经达到了四百多万,还有两百万估计也会在一个多月内陆续到位,也提出了明年东方红酒业在三湘市场的销售目标是一千五百万。

郭业山在倒抽了一口凉气之余,赶紧去把办公室门关上,喝了一口茶水,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道:“正阳,你给我撂实话,这四百多万回款里边有多少水分?”

郭业山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短短一个月,东方红酒业就能收回了相当于红旗酒厂往年极盛时期的销售额。

哪怕前几年白酒价格偏低,经历了1988年通过膨胀之后各样物资价格都有一个飞涨,但是一下子就卖出了六百万的酒,四百多万货款,就这么打到了酒厂账户上,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下意识的觉得沙正阳是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挣表现,想要博得自己的信任,才要出此下策,此风不可长!

见郭业山不肯相信的模样,沙正阳也知道的确这个反差太大了。

前半年酒厂濒于破产,后半年,准确的说就是那个两三个月时间,酒厂就起死回生,而且大火特火,关键是酒还是那些酒,人还是那些人,嗯,就多了一个他沙正阳,怎么可能就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

“郭书记,千真万确,真金白银,没有一分水分,四百三十八万货款已经打到了东方红酒业的账户上,我们是在县工商银行开的户,您若是实在不信,下午我可以带您去核实。”沙正阳脸上仍然是那份温润淡定的气色。

郭业山眼睛珠子死死盯着沙正阳,似乎要看透眼前这个被自己从县府办“顺”来的家伙,难道自己不但是真的捡了一块宝,而且还捡到了一块“和氏璧”?

“那你们在三湘的广告宣传投入了多少?”郭业山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问道。

“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合作总计投入了接近四十万,包括在电视、报纸上的宣传,另外我们还用于我们东方红酒业品牌的宣传投入了大概在二十万左右,估计到年底还要投入接近二十万左右。”沙正阳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另外可能也会在这一波活动结束之后,我们还要在三湘选择一些重要的渠道商进行合作,包括渠道建设,以及必要的返点,估计也会有三十万左右的投入。”

郭业山默默一算,再度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相当于已经砸进去和要砸进去的就要达到一百一十万,就算是六百万的货,这利润下来还能有多少?

这简直就是用钱在在砸市场啊。

“正阳,你们这么烧钱一样的营销,呃,能持久么?我的意思是说,明年这样的销售势头能保持么?”郭业山忍不住问道。

“郭书记,营销投入是必要的,每年的营销开支都需要列支,当然刚开始打市场时肯定投入会更大一些,后期维护虽然是长期投入,但就是细水长流了。”沙正阳耐心的解释,“但明年初开始我们还会在几个省采取同样的方式来合作开拓市场,投入只会更大。”

郭业山算是明白了,东方红酒业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既不可能再停下来,只能一直走下去,但看到沙正阳气定神闲的气势,郭业山心里也踏实不少。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这就是郭业山最大的优点,知道自己对企业经营方面不精通,就直接问核心问题。

“郭书记,您作用大了,如果没有您那位同学的招呼,估计老崔他们不会和我们合作,另外老崔他们的演唱会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就成行。”沙正阳先恭维了一下,见郭业山面露不喜,这才赶紧道:“后续的合作,恐怕还需要您的帮助,……”

“你把我那位同学的帮助夸大了,他的为人我清楚,如果是超出原则的,他绝不会打招呼,他肯定也是了解了情况认为可行才会出手。”郭业山摆手,“既然他可以打招呼,说明是原则范围之内的事儿,那就没问题。”

“但他帮了大忙却是客观事实。”沙正阳点点头,“我想代表公司利用春节去拜会一下,您看……”

郭业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最好不必了,他这个人很谨慎,你搞这些虚头滑脑的东西,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会给他打个电话以示感谢,邀请他有空到咱们汉都来做客。”

见郭业山这么说,沙正阳也知道像自己这种乡镇企业冒昧去拜会肯定不合适,如果是国企,也许就没啥问题了,这就是身份差异啊。

“你也不必担心,后边有啥事儿,你给我说,我会给他打电话,只要能帮上忙,他不会推辞。”郭业山也给沙正阳宽了宽心,“对了,酒厂现在状况这么火爆,外边知道具体情况么?”

“具体情况只有我和宁月婵等几人清楚,连高杨二位书记都不清楚,这也不敢乱说,咱们厂里还差外边欠债那么多,都要来要账,酒厂也吃不消啊。”沙正阳摇摇头,“另外也还有一个事儿要想郭书记汇报一下。”

“唔,你说。”郭业山见沙正阳这么郑重其事,知道不是小事。

“东方红酒业为了下一步的发展,打算扩建,但是扩建的产能短时间难以实现,所以只能兼并,所以我们打算把东泉酒厂收购了。”沙正阳点点头,“这事儿我和高杨二位书记都通过气了,他们二位都同意,所以才来向郭书记汇报。”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一节 面临的抉择

“收购东泉酒厂?”郭业山皱起眉头,“你觉得收购东泉酒厂能弥补你们东方红酒业的产能?是不是杨文元这个家伙给你施加压力了?”

沙正阳笑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郭书记,你误会了,收购东泉酒厂是我和董国阳、胡文虎厂里几个技术人员研究之后的结论,东泉酒厂和红旗酒厂的各方面情况较为相似,……”

详细介绍了个中原委,郭业山才算是释怀,不过还是叮嘱沙正阳:“正阳,你们也别步子跨得太大,小心……”

小心扯着蛋,沙正阳差点儿就补上一句,瞬间反应过来,刹住话头,“郭书记放心,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只是现在时机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不得不激进一些。”

“你知道激进就好,我就怕你是年轻人脑子一冲动,就忘乎所以了。”郭业山终于稳定了下来,开始以南渡镇的一把手来思考问题,“嗯,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就不多说了,估计你们现在在资金上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工行看到你们资金往来流水,估计要贷款也不是难事了,那现在镇上这么困难,你看……?”

沙正阳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郭业山莫名其妙。

询问原因,沙正阳才把早上孔令东的话语也复述了一遍,郭业山也有些尴尬,恼火的道:“这个老孔,比我还心急,不过他这个出发点就是错误的!他当镇长都不先考虑年底镇上干部职工的工资奖金,就知道搞享受,简直莫球名堂!”

“郭书记,镇上有困难,东方红酒业也有镇上一股,该支持肯定要支持,不过下一步酒厂还要继续做大,投入很大,这一点我也和高杨二位书记谈过,他们也很支持我的想法。”

沙正阳字斟句酌,郭业山不是孔令东,他需要求得对方的理解支持,“但镇上如果的确有需要,酒厂会力所能及的给予支持。”

郭业山其实也就是要对方一个态度,他刚才听到了对方下一步计划,也知道现在正是东方红酒业最关键的时候,镇上当然不能拖后腿。

“嗯,正阳,你能理解就好,当然,镇上也不是不讲道理,肯定会大力支持东方红的发展。”郭业山对沙正阳的态度很满意,这个年轻人真的很成熟,比起同年龄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沙正阳又把曹清泰关于专题活动的一些情况给郭业山说了,郭业山立即竖起了耳朵。

比起东方红酒业的发展来,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如果黄书记真有可能到南渡一行,那简直就是两个概念,对于郭业山来说,可以说是最大的认可,在仕途发展上也会成为超乎寻常的助力。

“正阳,曹主任真的这么说的?”郭业山开始踱起了方步,脸色也是微微潮红,哪怕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有一丝一毫,他都不会放弃,甚至要想尽一切办法来促成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

“郭书记,曹主任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也说了,只是有这种想法,但具体如何,真的不好说。”

“唉,如果县里把点设在我们南渡就好了。”郭业山想了一阵,最终还是收拾起了情怀,摇摇头:“我们努力做好我们自己的工作吧,不奢求,但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咱们也得要拿得出像样的东西来应对。”

沙正阳心中也是感慨,这就是各自所处的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不同。

企业搞得再红火,效益再好,大概在郭业山心目中都不及上级领导的认可高看更重要,但是郭业山却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企业发展到连市委领导都要侧目而视的时候呢,作为这个企业的缔造者,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光环加持?

对于自己来说,这的确是一道不好解的难题,毕竟那需要时间,同样也有各种可能。

现在自己面临的局面,调市委办和搞好东方红酒业这个抉择,却可能会很快摆在眼前,孰重孰轻呢?

***********

“正阳,搞定了!”刚吃完晚饭,一阵自行车铃铛响,紧接着门外就是架自行车的声音,然后就是冯子材急如风火的脚步声。

“什么搞定了?”沙正阳没好气的瞥了对方一眼,然后靠在床头上,这段时间是他工作以来最繁忙的阶段,几乎是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甚至有时候是两三样事情同时压在自己肩膀上,让自己应接不暇。

“嗨,你说啥搞定了?当然是出版啊。”冯子材狠狠的瞪了沙正阳一眼,“我花了不少心思才算是把这事儿敲定,我二叔替我找人牵的线,开始人家还不乐意来,最后好歹算是来了,看了之后立马就开价,嗨,不是我吹,……”

见冯子材又要开始滔滔不绝,沙正阳赶忙打住:“停,一句话,最后谈成多少钱?”

“四万块!”冯子材意气风发,但又压低声音,深怕被别人听见了,“我废了不少口舌,讨价还价,最早对方只出两万块,我坚决不同意,要价六万,好说歹说才说到四万块,现金交易!”

看见眉飞色舞的冯子材,沙正阳心中也暗叹。

他审过,质量和吸引度绝对没问题,按照他的设想,这本书卖个五六万块钱没有一点问题。

以那些书商神通广大的本事,印上二三十万册是很轻松的事情。

像这种书,走买书号的渠道,印出来成本也不过一块多一点,但如果卖得好,三块钱一本也没有问题,就算是走量大,估计也能卖到两块左右,也就是说书商就只需要拿到书号,排版付印,一两个月内就可以轻松赚上一二十万。

哪像自己和冯子材这样玩笔杆子的,含辛茹苦熬更守夜,花上几个月时间才能弄出来一本,还得要反复修改完善,万一没人看上,还真的就成了自娱自乐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本书能拿到四万块也算是很难得了,毕竟这是第一本,以冯子材的谈判技巧,能达到这个水准,也是超水平发挥了,没准儿还是人家书商知晓冯子材他二叔的这层关系,才愿意多给上一万块。

沙正阳当初评估的最低价还只有二万到二万五千块呢,冯子材能拿到四万块,已经是超出预料了,这起码相当于冯子材接近十年的收入了。

“嗯,这个价格也不错了。”沙正阳没有打击冯子材的积极性。

冯子材也一屁股坐在沙正刚的床上,压抑不住兴奋道:“妈的,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虽说辛苦熬了三个月,但值得啊,四万块,咱们俩一人一半,两万块顶我五年收入了,太特么刺激了!我拿到钱时,一整天都没睡着觉,也不敢和别人说,连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二叔都不清楚我找书商干啥。”

一人一半是最早二人说好的,虽然钱看起来不多,尤其是在经历了酒厂在三湘市场上的突破,货款动辄以十万计,所以沙正阳并不激动,但是这钱却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私人的,意义又不一样。

关键在于马上汉钢的货车处理时间就要到了,这一段时间蓝海和朱一彪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等着自己这边给个准信,

雷霆给自己来了准信,他舅舅已经去打了招呼。

因为是要采取拍卖的方式,价高者等,但事实上之前真正能进入到最后竞购的,基本上就是把车都给包圆了,类似于日后的围标。

目前有意要购车且已经搭好了线的有两家,一家是津县人,姓杨,个体户,如无意外,就应该是二十年后的津县首富杨国福了,历史车轮仍然如惯性般的转动,杨国福还是被推到了这一历史车轮的印痕中。

还有一家是本厂的子弟,买主的三叔是汉钢的副厂长,如果他真有意要买,恐怕无论是杨国福还是沙正阳这边估计都没戏。

好在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家伙的参与,原本汉钢只打算处理掉六台车,现在增加到了九台,两台黄河,三台东风,四台老解放,其中有两台东风和一台黄河的成色车况都还不错。

“还不错?这特么已经是天价了好不好?”对于沙正阳如此轻描淡写的“诋毁”自己的讨价还价功绩,冯子材愤愤不平的道:“你去弄不好就最多三万块,我敢打赌!”

“行,行,你谈判专家,全靠你才能让你我两兄弟发这样一笔大财,好了吧?”沙正阳最怕冯子材化身话痨,“四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准备干点儿啥?”

“还说多不多?正阳,你工作一年挣到五千块没?”冯子材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我知道你现在搞酒厂,过手钱不少,可那是集体的,你工资也不多拿一分,嗯,出差有补贴没?有多大意思?再怎么做也是帮集体,不过干好了,你们南渡镇会不会考虑给你安个什么办公室副主任这一类的一官半职?”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走出阴影

沙正阳笑了笑,“才子,你想说啥?”

“你知道我想说啥!”冯子材眼睛中犹如武侠中所写那般“精芒毕露,气华自现”,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变得有些炽热,“你我两兄弟继续合作,再弄它个十本八本出来,好好捞他一大把!”

“这么有底气?”沙正阳斜晲了对方一眼,一脸淡然。

“嗨,正阳,我告诉你!走之前,那个家伙告诉我,第二本出来之后立即给他打电话,他先预定了!如果不是我还要征求你的意见,我就把他的五千块钱订金都收了!”说起这事儿,冯子材立即眉飞色舞,“那家伙说,他做过这么多年书了,对自己眼力很有把握,我们这本书肯定好卖,说只要是这一类的,他都全包了,价格好商量!”

沙正阳相信冯子材的话,的确这本叫《谍海迷踪》的书,虽然是通俗,也有很多血腥暴力和悬疑色彩,但是混杂了当下各国时政、毒品和黑帮这一类时髦玩意儿,很能吸引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沙正阳爱答不理的低着头,整理着拿回来的文件资料。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而是我们俩该怎么做!”看见沙正阳这副不来气的模样,冯子材就气不打一处来,“正阳,醒醒吧,你都下乡镇的人了,还琢磨那么多干啥,挣钱要紧啊,不趁着现在这股风,咱们多捞一把,还等什么?没准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呢。”

“才子,你说的没错,现在趁着这股风,咱们的确能多捞一把,可你觉得这股风能盛行多久?咱们能不能一直这么干下去?”沙正阳悠悠的问道。

沙正阳的话把冯子材给问得迷糊起来,他挠了挠自己一头杂乱的长发,弄得更乱,不解的问道:“正阳,你啥意思?你想说啥,我咋就听不明白了呢?”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写书这活儿,咱们能继续多久?”沙正阳正色问道。

“呃,三五年,不,一两年总没问题吧?”冯子材期期艾艾的道:“再说了,咱们也可以一样根据流行风尚来写啊,我觉得你对这些风向的把握很精准,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嗯,估计两三年都没问题,但终究会过去,你就只打算在这上边挣点儿钱,没其他想法?”沙正阳继续启发道。

“其他想法?”冯子材有些焦躁起来,下意识的又开始挠头,“正阳,你别给我这么阴一句阳一句的说话行不?我没你脑袋瓜子里那么多弯弯绕,你想说啥,赶紧!”

“我的意思是写书,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这写上几本书,估摸着你的心就野了,怕是再让你回去教书,教你的本行,你还有兴趣么?就是现在让你马上回去教书,你还干么?”沙正阳反问道。

冯子材怔了一怔,一时间没有说话。

沙正阳问到了关键问题,自己现在回去教书,愿意么?

以前面对一班学生,教授自己最喜欢的语文,肯定是自己最乐意的,但现在呢?

是啊,正阳说得没错,自己心野了,别说再写几本,就是这一本书下来,自己心都野了。

现在让自己去备课,写教案,恐怕真的难得静下心来了,但让自己去翻阅查找雷霆带回来的那些港澳台的各种杂志资料,自己却是精神十足,一上手写书,一口气能写上八千一万字废寝忘食。

“怎么,是不是觉得有些难以抉择了?”沙正阳微笑着丢给对方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然后把打火机递给对方,“这才几个月时间,你的心思就发生了改变,那我呢?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能不变么?”

“嗯,正阳,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恐怕我自己真的难以沉下心来安安心心去当一个好老师了。”冯子材先前的兴奋和喜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郁,“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继续当这个体育老师,混日子,然后把心思放在写书上?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沙正阳也清楚这样一个选择摆在冯子材面前的确太让人难以抉择了。

这个年代要丢下一个铁饭碗可不简单,不说自己能不能过心理关,单是家里人的坚决反对就是一个坎儿,若是冯家知道是自己撺掇冯子材不要工作了,只怕真的要打上门来呢。

“好好想想吧,不过你说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先继续,嗯,只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精力了,顶多再帮你写一本大纲和开头,……”沙正阳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不行,最起码你得帮我写两本大纲和开头,另外日后你还得帮我策划一下,把把关,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少睡两小时觉就出来了。”一回到这个话题,冯子材立即就恢复了清明,断然道。

被冯子材斩钉截铁不容反对的态度弄得只能摇头苦笑,沙正阳也知道这家伙现在心里还没底,估摸着也还得要这么一两本书帮他树立起信心才敢单独操作。

不过话说回来,以冯子材现在见识阅历,写点儿细节还行,但大架构恐怕还真的欠缺一些火候,得多琢磨两本之后,才能让这家伙明白一本书的立意和布局该如何来架设。

“嗯,我抽时间吧。”无奈之下,沙正阳也只有答应下来,“不过才子,你也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下一步你自己的打算了,是不是就打算这样在学校里耗下去,教体育当然清闲,可能一直这么混一辈子么?”

“正阳,你不是想让我辞职吧?”冯子材狐疑的看了沙正阳一眼,“难道我一辈子就靠写这个为生?万一写不出来了,或者写出来的不受欢迎了怎么办?有个饭碗端着,好歹一个月也有两三百稀饭钱啊。”

“但你想过没有,越是抱着这种有后路的心思,你就越不敢踏出这一步,你想想,那个来买我们书的家伙这一趟挣了多少钱?恐怕起码是我们的几倍吧?”沙正阳循循善诱,“一年他只需要做成这么一遭生意,够他吃好几年了吧?你就没想过干脆自己写,自己弄?”

“自己弄?”冯子材吃了一惊,不敢置信,“我哪有这个门道?”

“谁是天生就会就懂的?你二叔在文化局,你比他们那些人肯定起点要高一些吧?我也没让你现在就马上钻进去,但是下一本出来,你可以不可以就以跟踪监督有没有被压了印数,看看自己一本书到底有多受欢迎为由,就跟着跑一跑,看看他们的运作流程,就能大略知道了。”沙正阳很平静的道。

“不要想得那么神秘复杂,买书号其实不难,许多出版社都卖书号,关键是你要和一些渠道广泛的书商建立起联系,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就把你的书给推出去,前提是你的书的确符合读者胃口,能够让他们赚钱。”

沙正阳耐心的鼓励让冯子材心思也开始慢慢活泛起来,的确,如果自己能写书,再来自己运作,其中利润就要大得多,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但值得去花心思。

冯子材走了,临走之前丢下了两万块钱。

本来冯子材是打算自己留一万五,二万五归沙正阳,但是被沙正阳拒绝了。

见沙正阳态度很坚决,冯子材也知道沙正阳的性格,也没多说,点点头就走了。

沙正阳这才躺在床上梳理着种种,想着事情。

按照沙正阳的想法,冯子材既然能写书,喜欢写书,现在出版还算放得比较宽松,那么如果他自己能够运作,冯子材完全可以尝试去搞一家文化公司。

先期可以搞写作出版,后期可以试水诸如创作文学剧本乃至广告这一类的业务,印象中,影视文娱产业的起步也就是九十年代,而且很多都是从文化行业和广告行业开始试水起家的。

现在正处于一个创业者蓄势待发的草莽时代,无数牛人都是在这个时代开始脱颖而出,沙正阳觉得没理由冯子材不敢去试一试,哪怕是真的不成功,起码也不枉闯荡了一遭。

沙正阳觉得这几个月来自己是无比的充实,几条线的事儿全面展开,一样都没撂下,而且还干得有滋有味,关键是自己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看见身畔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在不断的充实和成长,他们有些是前世自己的亲朋好友,有的是昔日的领导上司,还有的是前世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现在他们的人生都因为自己而发生了改变,而且是向好的改变,这份感觉真的很让人心旷神怡。

沙正阳发现自己甚至有些淡忘了让他刻骨铭心的那段感情,虽然想起仍然有些难以割舍,但白菱的印象似乎有淡化的迹象,这让沙正阳自己都感到吃惊。

难道自己也是一个薄情寡义心性凉薄之人,怎么才过去一两个月,自己就再无复先前那种混合了痛楚和愤怒的感觉了呢?

或者说事业真的是治疗一个男人感情创伤的最佳药物?

想到这里,沙正阳既觉得不可思议,但却能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在发生变化。

前世三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现在却只用了三个月,这变化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吃拿卡要,时代特色

沙正阳的态度很端正,丝毫没有因为酒厂生意的红火就忘乎所以。

郭业山交代的工作,他不折不扣的去完成,上午先到镇政府打一头,然后就骑着自行车下乡,花一个小时去跑一个点,察看情况,然后径直到厂里办公。

如果说的确有事情要跑市里或者县里,那么他也会提前到镇上打个招呼,而专题活动的工作也会利用其它时间弥补过来。

这种作风不但让郭业山非常满意,就连孔令东和余宽生等人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干得很出色,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年轻干部的那种浮躁气息。

从待人接物的态度再到工作作风,以及村上的风评,都足以让沙正阳到年底挣一个先进个人了。

宁月婵比沙正阳晚回来半个月,毛国荣则还留在长沙。

要巩固市场,不是单靠一锤子买卖就能搞定,这一点作为老销售的毛国荣比宁月婵更清楚,所以毛国荣留下来还要逐一把整个三湘各地市的市场跑一遍,以防止竞争对手的反扑可能带来的回潮。

这一波热潮过后,会有一个从高潮期到平稳期再到低谷期的过程,然后如果后期市场渠道的维护做得好,那么就会从低谷期重新回到平稳期,这才是一个产品在市场上的正常表现。

对东泉酒厂的收购,不出所料的在南渡镇里还是引起了轰动。

虽然收购价格很低,不到五十万,实付四十八万,这也是通过专门的资产评估得出的。

东泉酒厂总资产大概在三百五十万左右,但债务就高达二百八十多万,主要是欠信用社和合金会贷款,另外欠工人工资就高达十多万,以及还有部分货款。

东泉酒厂的资产主要体现在库存原酒基酒,以及部分仓库上。

东泉酒厂的储藏酒库比红旗酒厂还要大不少,因为它主要是以外销原酒为主,所以酒库规模不小。

沙正阳感兴趣就是东泉酒厂目前的库存原酒和窖池规模,其他还真看不上,当然这些土地如果你能坚持到二十年后,也能大赚,不过有谁能坚持到二十年后?

并购了东泉酒厂,沙正阳只同意支付了工人工资,其他债务都还需要一个合理安排来偿还,当然已经到期的信用社贷款肯定要还,但也和信用社谈好,还了之后,还得要贷出来,否则酒厂就没法运转了。

这年头都是这样,找一笔款子过桥,然后重新贷出来,而信用社也乐意采取这种方式来应对上边的考核检查。

无论如何这样一个并购,还是让南渡镇政府的领导和干部们都意识到了这一次红旗酒厂是真的翻身了,否则不可能几个月就能从一个奄奄一息的酒厂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把临近的东泉酒厂吞并了。

哪怕东泉酒厂也名不见经传,但毕竟规模还是有那么大,而且背负那么重的债务,东方红酒业都敢接手,这也让干部们对东方红酒业的状况充满好奇,这个酒厂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接下来的活计也是有条不紊,这个时候回来的宁月婵和胡文虎就帮上大忙了,有他们俩一个负责全面,一个负责生产和技术,东泉酒厂没有经历多少波澜就平稳的挂上了东方红酒业的牌子。

连续两三天的忙碌,终于把东泉酒厂那边的事情归顺。

两家企业相距很近,实际上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胡文虎84年到87年在东泉酒厂当过三年多时间的技术指导,东泉酒厂的改造扩建也就是在胡文虎当年指导下完成的,标准和架构基本上都是延续了红旗酒厂这边的规格。

在沙正阳看来,如果日后东方红酒业还要继续改扩建的话,完全可以把两厂之间这两百多米距离的土地全部征用,彻底打通,形成一个大型的白酒生产基地。

当然这个步子夸得有点儿大,这一片地要征用下来,起码是一两百亩,不是现在的东方红酒业能支撑的,条件也还不成熟。

不过现在兼并了东泉酒厂,暂时缓解了东方红酒业在产能上的不足,所以一接手之后,胡文虎就被安排在了东泉酒厂这边负责重新恢复生产,而将原来的原酒基酒进行重新勾调,使之达到精品东方红的标准。

沙正阳正在和高柏山就下一步与全省公安机关合作,推出公益性的软广告进行商量,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进来,宁月凤有些焦急的面孔出现:“沙厂长,孔镇长来了。”

“哦?”沙正阳讶异的站起身来,示意高柏山和自己一道出去迎接。

沙正阳已经逐渐习惯了人家喊他沙厂长或者沙总了,最初还觉得很别扭,还想压纠正,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种必然趋势,如果自己刻意要去改变,只会对自己的威信树立不利。

沙正阳从不认为那种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或者爱民如子的姿态就能让企业上下一条心,奖惩逗硬有令必行有禁必止才是这个草创的企业必须要遵循的基本规则,至于精细化管理,那都是下一步的事情了。

刚走出办公室门,沙正阳就看见孔令东阴沉着脸走了过来,看见高柏山也在,脸色更是不好看。

高柏山心中暗笑,他知道肯定孔令东又在自己老爹那里碰了钉子。

这两天孔令东就像是着魔了一般,一门心思想要找酒厂化缘,想要让酒厂给镇政府赞助一台汽车,还说要求不高,三厢夏利就行,也就是十来万块钱的事儿。

不过前天孔令东在杨文元那边碰了一个软钉子,没得到一个准话,今天肯定是找自己老爹要话,又没讨得好。

“孔镇长,您和沙总说事儿,我先走了。”高柏山也是个知趣的,看到孔令东过来,赶紧点点头,一溜烟儿溜了。

“哼,高柏山这小子都要比他那个榆木疙瘩的爹强得多,怎么样,正阳,高柏山在厂里表现如何?”

孔令东被沙正阳招呼到办公室坐下,宁月凤已经把茶刨了上来,沙正阳也适时的递上一包红塔山。

“挺好,柏山哥挺实诚的,做事儿踏实。”沙正阳也在斜对面沙发上坐下,沙发有些破旧,有一块布面已经破损了,露出里边的泡沫,看上去格外显眼。

“嗯,高柏山比他爸强,他爸就是个死脑筋,牛脾气,转不过弯来的驴。”

想起刚才和高长松的争吵,孔令东就气不打一处来,高长松这个家伙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三句话说不好就顶上来,让你喘不过气来。

看见孔令东抖出烟,沙正阳连忙上前为其点燃。

孔令东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靠在沙发上,似乎感觉到沙发的不得劲儿,左右看了看,才道:“正阳,你这办公室也太差劲儿了吧?现在酒厂销售情况这么好,你这还是如此模样,人家客户上门谈生意,该怎么看?”

“孔镇长说的是,才回来没几天,真还没顾得上考虑这些,明天我就让办公室赶紧去换一套稍微好一点儿沙发。”

沙正阳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办公室的确有些太简陋。

他倒没有想法要去换什么多豪华的办公用具,但是连沙发都破了露出了泡沫,办公桌也是磨损得相当厉害的老式货色,的确和一家销售准备冲击五千万的企业有些不匹配。

“嗯,企业形象很重要,现在有些客户就是势利眼,先敬罗衣后敬人,看你这办公室破破烂烂,就会怀疑你的实力,没准儿就不敢和你做生意了,这一点你得要注意啊。”孔令东一本正经的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

“是啊,是啊。”沙正阳连连点头,心中暗笑,估摸着孔令东又要顺着这个话题向下延伸了。

“嗯,你明白就好,听说你们酒厂这段时间销售很旺,已经出了好几百万的货了?”孔令东话题一转,没等沙正阳否认,就接上话。

“正阳,干得好,抓住这个时机,把厂子好好搞起来,让高长松和杨文元他们看看,别以为我们镇上就是在塞包袱,现在他们可是把牙都笑掉了吧?如果他们不乐意,可以把厂子交回来。”

沙正阳脸色险些就绷不住了,差点儿笑出声来。

你这是要逼着东方村和红旗村造反么?

先前酒厂搞不动了,强行塞给两个村抵了接近两百万,就差点儿让两个村拒缴农业税和水利费以及统提款,现在好不容易酒厂刚有点儿起色,你现在又要来摘桃子了,估摸着镇上敢这么做,两个村真的要和镇上拼命了。

“孔镇长,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现在酒厂也只能说刚上正轨,大家都知道搞企业是兴衰不定,几年好,几年衰,这会儿看着酒厂很火,没准儿明年这个时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沙正阳摊摊手,“现在高书记和杨书记他们俩一样是心里七上八下,隔三差五来问我眼下这情形能维持多久,问得我自己心里都没底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节 屁股要坐正

虽然知道沙正阳这话肯定有些保留,但是孔令东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毕竟把一个濒临破产的厂抵给村上,现在却被派去的一个镇干部给搞活了,这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当时咋就没想到过要让沙正阳去搞呢?

想一想那个时候沙正阳还没有到南渡呢,再说退一万步,如果这家酒厂还在镇工业公司手里,只怕也不可能让沙正阳去接手,也是东方村和红旗村没人,才会把沙正阳给按在了这个位子上。

没想到还真被沙正阳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给一下子就弄起来了,不过这种情况究竟能持续多久,谁也没底儿。

孔令东甚至可以断言就连沙正阳自己恐怕也没料到就一下子居然给搞活了,大概他自己都还有点儿云里雾里吧。

孔令东虽然没有亲自搞过企业,但是在镇上这么些年,也看多了企业的兴衰起落,一时红火而趾高气扬者不少,但迅即黯然落幕狼狈退场的更多。

不过看样子沙正阳这小子倒也还沉得住气,没有一下子就忘乎所以了,这让孔令东对沙正阳又高看了几分,或许这小子还真的是搞企业的料子?

“正阳,这马上就是年底了,镇上事情多,你也知道今年各村的农业税水利费以及统提款收缴进度都不太乐观,镇上准备组织一个工作组专门跑村上督促,另外还有些工商税也差距比较大,所以镇上也打算要成立一个工作专班去跑一跑这方面的工作,否则年底咱们镇上干部的奖金就要打水漂了,现在镇上交通工作严重不足,那辆212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所以还是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

孔令东对着杨文元和高长松没有太多的心理优势,杨文元是老狐狸,软磨硬抗,高长松是四季豆,油盐不进,弄得孔令东也是下不了台,现在面对自己的下属沙正阳,他的心理优势一下子就起来了,语气也就轻松许多。

“孔镇长,杨书记和高书记不同意?”沙正阳也早就考虑过这件事情了,他知道这事儿也绕不过去。

郭业山没有和他正式提起过这件事情,甚至还轻描淡写的批评了孔令东的做法,但是不代表镇上和郭业山就不需要这辆车了。

南渡镇在银台县城周边的五大乡镇中也是一个很尴尬的乡镇。

县城里边中间的城关镇,也就是银台镇,自然不能比,东沱镇是工业大镇,依托汉钢,发展了好几家上规模的乡镇企业,西水镇这是重要的农副产品加工基地,也是重要的蔬菜基地。

南渡镇就只能和北面的北郊乡算是一对难兄难弟,都是乡镇企业没几家,而且都是要死不活,这从几个乡镇的办公楼以及书记乡镇长们的座驾就能看得出来。

城关镇党高官是县委常委,座驾是一辆桑塔纳,而东沱镇就更不一般,书记坐的是一辆本田思域,据说是镇上一家乡镇企业抵债抵回来的,连镇长都坐的是一辆广州标致505,牛气得很。

西水镇的桑前卫的座驾是一辆两厢夏利,也是镇上一家企业买的,被镇上长期借用。

唯有南渡镇和北郊乡的两位书记都坐的上一辆长安面包车,去县里开会都觉得有些抹不下脸。

“哼,两个老滑头,杨文元不表态,推说你是总经理,你负责,他不管,高长松说现在兼并了东泉酒厂,又背了几百万欠债,你还没说借钱,他都哭上们来了。”孔令东冷笑了一声,“饱鬼也在喊,饿鬼也在喊,都这样。”

沙正阳满脸诚挚,“孔镇长,高书记说的也没错,孔镇长您也知道东泉酒厂的情况,也的确运转不动了,负债太重了,信用社那边的贷款,都是年底就要到期,必须要还,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在东方红酒业的确需要扩大产能,我们也不会去把东泉酒厂接下来。”

“算了,正阳,你这个人年轻面浅脸皮薄,遇到杨文元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就不好推托了,东泉酒厂半点名气都没有,背一屁股债,凭啥你还要给它几十万?”孔令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也是不好说话,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挡你,否则杨文元肯定要找我扯皮,……”

对于孔令东表现出来的善意,沙正阳当然要领情。

现在有郭业山作为自己后盾,自己当然不需要过分在乎孔令东,但是假如自己没能调到市委办,或者自己没去市委办,而郭业山明年又高升了,孔令东接班南渡镇书记的班可能性最大,这一点不能不考虑到。

按照银台这边的惯例,乡镇长一般是不会直接调回县里的,都是要求在书记任上干一任才会调回县里。

干得好当然可以提拔,年龄到了的,也会安排到某个局行委办过渡一下,表现尚可的则有可能到某个局行委办担任一把手,具体到哪个局行部委就要看各自神通了。

在此之前郭业山下来担任书记之前孔令东就是镇长了,没能接班,如果郭业山再走,县委里边多半是要考虑平衡,也会安排孔令东接班,现在没有把关系处好,那个时候再来临时抱佛脚,就不好办了。

“感谢孔镇长的关心了,我们也考虑过,不过如果要重新扩建的话,花费也不会少,关键时间来不及了,所以才会有这个决定。”沙正阳连连点头,“我们也是专门和东方村说好了,虽然答应给他们四十多万,但要缓一缓,要等到明年下半年流动资金松动之后再付,杨书记他们也答应了。”

“嗯,正该如此,杨文元一辈子都想占别人便宜,不能让步。”孔令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正阳,对付这些老狐狸,你不能轻易让步,一定要坚持原则!”

沙正阳好笑,这哪来啥原则?既然签了合同,该支付的始终要给别人,也是现在沙正阳不愿意在银行贷太多的款,尤其是年底东泉酒厂这边到期的贷款需要偿付量不小,所以才会如此。

事实上现在东方红酒业开户所在的工商银行已经询问过自己了,有无贷款需求,但现在沙正阳还暂时不想贷款,从三湘的回款已经足以支撑起目前的运作了。

终归了回到主题上来。

沙正阳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还没有向郭业山汇报,但买一辆汽车挂在东方红酒业名下借给镇政府使用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一来本身镇工业公司就是东方红酒业的股东之一,二来,日后也可以获得镇政府更多的支持,三来也可以密切沙正阳和镇政府领导尤其是眼前这位孔镇长的关系。

沙正阳不能不想远一些,把所有宝都押在一个人身上是危险的。

目前能直接帮到自己的就是曹英泰和郭业山二人,但曹英泰远在市委办,除非自己调到市委办,否则他也鞭长莫及。

郭业山无疑是最好的后台靠山,但是郭业山到银台挂职锻炼已经一年半,如无意外,半年后他就要离开银台,除非他能就地获得提拔。

料敌从宽,情况要从最糟糕的结局来考虑,如果自己无法离开南渡,交好孔令东就是非常必要的。

而且以沙正阳这段时间对孔令东的观察,此人能力不算太强,城府也浅了一些,远不及郭业山,但是从品性上来说却没有太多坏心眼,只是有些眼高手低而已,交好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来说并无坏处。

“孔镇长,酒厂目前情况还比较困难,不过镇上对酒厂支持很大,以后需要镇上支持的地方还很多,所以我和月婵姐也商量过,准备购置一辆桑塔纳借给镇政府使用,至于高书记和杨书记那边的工作,我和月婵姐会去做好。”

沙正阳话语一出,孔令辉大喜过望,忍不住站起身来,“好,好,正阳,这就对了,你是咱们镇上的人,屁股就是要坐正!镇上的确有难处,否则也不会……”

虽然买一辆桑塔纳多半时间还是得归郭业山使用,但是孔令东也知道郭业山恐怕在南渡呆不了太长时间了,迟早要回市里,那这辆桑塔纳也就会归自己使用,想到这里,孔令东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目送孔令东喜滋滋的离开酒厂,沙正阳也不由摇头叹息。

若郭业山真的离开了南渡,沙正阳估计东方红酒业恐怕就难以获得镇上的大力支持了,孔令东就算是能当上书记,但驾驭能力肯定不及郭业山,无论是樊文良还是外边来人担任镇长,都不可能像孔令东那么好打发。

而且以孔令东的心思,现在看起来似乎只看中这点儿眼前利益,很好打发,但是一旦坐上书记位置,只怕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得寸进尺都是小事儿,就怕他想要把手伸进公司里,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来个乱指手画脚的,不但影响工作,而且还得要把公司里心气都给搅乱,沙正阳不怕镇上要钱,也不怕不给政策,就怕镇上在人事上乱插手。

沙正阳现在已经下意识的站在酒厂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如何为东方红酒业争取更大的利益才是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五节 凭什么是沙正阳?

郭业山刚从谭秋华办公室出来,就碰见了石国锋从走廊另一头进来。

“石部长,才回来?”

“咦,稀客啊,业山,好一段时间都没见着了,忙啥?”夹着包停住脚步,石国锋笑着道:“我来了你们乡上两次,一次你去下村了,办公室的人也不知道你去哪个村了,联系不上你,还有一次说你到市里去了,这么忙?”

“嗨,哪有领导您忙啊,下村你也知道,专题活动已经进入收官阶段了,总得要再去落实一下,万一你石部长要来实地再抽查一下,我也得心里有数才行啊。”郭业山笑着道:“到市里去是回了一趟娘家,市委宣传部那边,也没别的事情。”

郭业山回市委宣传部那边也是去打听情况。

他已经下银台一年半了,按照惯例,下挂锻炼都是不超过两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那他在银台的工作时间也就只有半年时间了。

但得到的消息并不太好。

市委宣传部里僧多粥少,大家都盯着部里边那几个位置,而副处级的位置就那么两个,有几个竞争者的资历都要比郭业山深许多,郭业山并无把握就能竞争胜出。

而且在县里干了这么久,尤其是在乡镇上当一把手这么久,虽然南渡的条件很一般,但是毕竟在这里是自己说了算,宁为鸡口毋为牛后,郭业山现在算是体会到了这一点,这也让他很纠结。

他不想回市委宣传部,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回去,不能安排一个好的位置,还不如不回去,哪怕呆在南渡都比回部里强。

留在南渡是一个选择,但如果能有所寸进,自己凭什么不去争取一下?

郭业山也知道难度不小,桑前卫、姚渊、朱伟忠,都不是等闲之辈,都在摩拳擦掌,准备要拼搏一番,当然自己也不可能未战而先言败,总得要搏一把才能见出分晓来。

市里边一直迟迟未能就县长人选敲定,这都四个月了,只是让贾国英临时住持县政府工作,这种情况很罕见。

不过据说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走吧,到我办公室坐一坐。”石国锋和郭业山关系很不错,也知道这段时间郭业山在跑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上他能发挥的作用不大,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郭业山随着石国锋到了他的办公室,随意坐下。

“近期黄书记可能就要下来调研了,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到南渡,但你工作不能放下啊。”南渡是石国锋的联系点,石国锋还是很重视,不过他也知道郭业山这方面的本事,连部里边都要“借鉴”南渡的经验。

“嗨,石部长你不都去过我们南渡了么?情况如何你很清楚才对。”郭业山笑着道:“放心吧,没问题,也幸亏我截了胡,把沙正阳要到南渡了,帮了大忙。”

“你是说你们南渡这次专题活动工作是沙正阳在做?”石国锋讶异的扬起眉毛,“不是简兴国?”

“老简文笔不错,但思维老旧了一些,这一次是沙正阳负责做的。”郭业山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石国锋,“石部长,你和贾书记都说沙正阳如何如何,可沙正阳在我们南渡表现非常优秀,这次专题活动许多新的想法观点都是他提出来的,我觉得很有新意,我就不明白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怎么就在县府办待不下去了?”

“优秀?!”石国锋吃惊不小,郭业山的看人标准可不低,能当得起他说优秀的人可很罕见,“业山,你是说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其他?”

“不仅仅是他的文字水平,而是各方面的综合能力!”郭业山沉吟着道:“沙正阳各方面表现得都很优秀,连老孔那么挑剔的人都对沙正阳很满意,你就可想而知了,我就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造谣抹黑沙正阳了,可又有谁会这么无聊去故意毁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声誉?有什么意义?”

听得郭业山的话锋直指朱伟忠,石国锋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业山,如果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这话,换了其他人,我肯定不会相信!”

“哼,所以说石部长,你就是太官僚了。”郭业山撇了撇嘴,“这人啊,你没有亲自接触过,就不能轻下结论,这几个月他的一言一行我都看着在,没有谁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装几个月,而且有些东西也没法装。”

“怎么,你对他如此满意,赞不绝口,准备要推荐他不成?他才下到你们南渡还没有半年呢。”石国锋笑了起来。

郭业山怔了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怎么,老彭年龄到了,马上就要下来了,如果我推荐沙正阳,行不行呢?”

郭业山之前也曾考虑过沙正阳担任副镇长的事情,但是他没想过是现在,而是考虑起码也应该是明年底甚至后年底去了。

因为沙正阳才工作一年多时间,连正式党员都不是,所以他考虑年底把沙正阳安排到经发办或者企业办担任副主任,再兼一个工业公司副经理。

但从石国锋话语里得到一些启发,似乎不无可能,郭业山干脆就挑明问一问有无这种可能。

“嗯,业山,你真打算推荐沙正阳?”

石国锋微微蹙起眉头,手指轻轻搓揉着太阳穴,他和郭业山关系很好,郭业山真的提出来这个想法,他也需要认真掂量一下。

“你可要考虑清楚,可能性有多大,我没有把握,虽然现在中央提倡干部年轻化,但沙正阳也太年轻了吧?做出了什么成绩?就因为他负责了这项专题活动?”

“不,石部长,不仅仅如此。”郭业山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念头,一时间还没拿定主意。

他的确在考虑沙正阳的前途问题。

之前他一直认为沙正阳要马上担任副科级领导干部好像有点儿不大可能,但是和石国锋一交流,才觉得自己好像走入了某个误区。

自己好像只把沙正阳当成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了,可沙正阳事实上是前县长曹清泰的秘书下来的,这个身份很重要。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沙正阳是被朱伟忠挤出县府办的,但这都是不能宣之于明面上的东西,完全在于领导的观感。

而且根据郭业山的观察了解,沙正阳与曹清泰的关系根本就不想贾国英和石国锋所认为的那样差,什么曹清泰对沙正阳很不满意,纯粹就是朱伟忠在那里有意诋毁。

郭业山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曹清泰现在不太方便,只怕曹清泰很有可能会把沙正阳想办法调到市委办。

不管沙正阳未来如何,郭业山相信这颗珍珠始终要闪光的,自己现在把他推荐上去,成与不成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得让人看得到,只要跟着自己干,好好干,自己不吝推荐上去提拔重用,甚至可以破格提拔,这是作为主要领导体现自己能力,树立绝对威信的一个最重要的方式。

现在南渡镇也还有那么一两个想要竞争副镇长的候选人,但是都不太入得了郭业山的眼。

像镇社会事务办主任褚友亮,和孔令东走得很近,镇农办主任熊晨很受樊文良的看重,实事求是地说,这两名干部也不错,但是如果要和沙正阳比起来,无论哪方面,沙正阳都显然更合郭业山的胃口。

“那你说说沙正阳还有什么不得了拿得出手的成绩?”石国锋把把身体靠在藤椅里,微微放松一些,随意的道:“我知道你欣赏有文才的人,但这只是一方面,实在不行,你可以把他提拔成党政办副主任不就行了?提副镇长,难度不小不说,而且他这个情况,也会招来很多质疑的。”

“石部长,我们镇上有一家红旗酒厂您应该知道吧?”郭业山似乎想通了什么,语气也轻快起来。

“嗯,知道啊,我知道这家酒厂原来效益还行,我还喝过红旗大曲呢,味道不错,但这两年好像就不行了吧,怎么,垮了?”

石国锋也不意外,这两年乡镇企业生生死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也就是在合金会信用社里撂下一大堆烂账,也不知道日后怎么来收拾,可发展乡镇企业又是目前符合政策潮流的,还得要鼓励。

“垮了,一年前就垮了,都开始破产清算了,但欠债太多,总计好几百万,信用社和合金会那边都喊吃不消了。”郭业山脸上越发轻松,这让石国锋很是诧异,这家伙怎么这种表情?

“业山,企业经营不善,垮了也很正常,总结经验教训,搞企业还是要有善于经营的人才才行,不是谁都能胜任,你们镇上在考虑企业负责人的时候也要谨慎,认真筛选。”石国锋注视着郭业山的表情变化。

“是,后来因为红旗酒厂差两个村不少钱,就抵给了两个村,沙正阳正好和我一起挂点其中一个村,沙正阳没去半个月,就让两个村的干部相信他能胜任这个酒厂,……”

郭业山的话头被石国锋打断,“等等,业山,你是说沙正阳说动了两个村,呃,让他来负责接手这个酒厂?嗯,看你这表情,好像沙正阳还把这企业给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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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节 沙正阳有这个实力!(第八更求月票!)

看见石国锋不敢置信的表情慢慢变成狐疑惊异,郭业山有些得意的点点头。

“不仅仅是救活这么简单,而且让这家企业一下子就咸鱼翻身,市场也打开了,石部长,你知道红旗酒厂极盛时期一年销售收入多少么?四百万左右,那是88年通货膨胀最厉害那一年,而且还有不少货款没收回来,那这两个月红旗酒厂销售收入实现了多少呢?石部长,你猜一猜。”

看见郭业山狐狸般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自豪和得意,石国锋也知道肯定红旗酒厂这一次情况肯定不错,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在乡镇上当个一把手也真心不容易,这几年鼓励乡镇企业发展,但是红火过后又是一地鸡毛,缺乏管理人才,不懂市场,跟风撵潮,结果就是开办之前都是信心满怀,办起来之后才知道市场的水深。

不少乡镇办企业,那是办一家企业跨一家,撂下的灾荒都只能搁在合金会头上,弄成一个大窟窿大脓包,也不知道日后怎么来解这个结。

“滚你的!”石国锋笑骂:“你还给我玩起心思来了,多少?一百万?还是两百万?我告诉你,光是签约收入可别当真,那都是一张纸,合同也可能不履约,别信那个。”

“瞧您说的,我连这点儿都不懂么?”郭业山半真半假的埋怨,“我查过的,这两个月时间,红旗酒厂,不,现在更名为东方红酒业了,在湘南市场上签约超过八百万,已经实现销售收入六百多万,这是真金白银打入了酒厂在县工行的账户中,您可以去查!”

石国锋惊得几乎要一下子从藤椅中站了起来,但很快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脊背坐直了许多。

两个月时间实现销售收入六百多万?而且还是在外省三湘市场?

虽说这两个月销售收入多半是指全年订货量,但那也很骇人了,如果再努力一把,未必不能实现过千万的销售收入。

年销售收入过千万?

1990年县酒厂年销售收入才不过五百万,可县酒厂加上离退休职工超过四百人,去年一年亏损就超过一百五十万,估计今年亏损会超过两百万,这也让闻一震头大如斗,也才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赵嵩怨气满腹。

银台县名义上是工业大县,但实际上说工业大,主要还是指汉化总厂和汉钢厂。

只是这两家企业都是省属重点大型国企,连市里边都沾不到多少荤腥,更不用说县里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给县里带来的也就是拉动地方消费以及征用土地的一些收入,其他像建设,有他们自己下属的建筑公司,贷款,直接找省里市里,运输,也是在不足的情况下才会找县运输公司。

总而言之一句话,和你银台关系不大。

除开这两家省属国企外,县里的工业企业就真的乏善可陈了。

排得上好的就是县金属容器厂、县金属线缆厂、县酒厂、县罐头厂、县农机厂、县针织厂、县丝厂这几家。

大概效益好一些的就是金属容器厂和金属线缆厂,而县酒厂和县罐头厂都是红火过,但是现在却一蹶不振,县农机厂一直是要死不活,县针织厂已经濒临绝境,而县丝厂则是完全看市场吃饭,缺乏竞争力。

可以说现在县属企业中销售收入突破千万的企业大概就只有金属容器厂和金属线缆厂,但是它们的利润率根本就无法和白酒行业相比。

如果这家所谓的东方红酒业年销售收入突破千万,那也就意味着实现利税肯定会在三百万以上,净利润也起码可以达到一百五十万以上,这对于一家乡镇企业来说,简直就是骇人了。

看见石国锋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郭业山心中也是生出一份自豪感,你们弃之如敝履的人,可在我手里边便能点石成金,一鸣惊人,这说明啥?

当然这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还得要态度端正的解释。

“业山,你可比糊弄我,这搞企业可来不得半点虚假,六百万销售收入,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石国锋仔细的打量着郭业山的面部表情,确定郭业山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慢慢沉静下来。

“那你们南渡镇今年可真的是放了一颗卫星了,今年各乡镇的工业生产普遍不佳,县属工业企业情况更差,金属容器厂和金属线缆厂都有些滑坡,没想到你们镇上的酒厂居然也能出彩,这事儿恐怕老闻还不知道吧?”

“呵呵,闻书记心思现在怕都在县罐头厂和县针织厂上边了吧?哪有心思管我们下边的这些小企业?”郭业山半开着玩笑,“东方红酒业现在也才刚步入正轨,沙正阳向我汇报的时候也在说,因为今年涉及到前期债务太重,加之兼并了一家村办酒厂,所以情况只能说过得去,明年情况可能会要好过一些,争取全年销售收入要破两千五百万呢。”

“破两千五百万?”石国锋下意识的就觉得只是在吹牛,但转念一想,这年头谁不吹牛?

起码人家这还是靠谱的呢,已经有八百万的签约,六百万的实打实真金白银到手,翻一两番也不算啥。

那些产值不过一两百万,就敢吹说要破千万,你还得要把它哄着捧着,要啥条件你也得掂量着支持,只要它能如期完税。

“业山,如果这是真的,那这沙正阳不是搞企业的奇才了?”石国锋沉吟着道。

“石部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也是将信将疑,不过在此之前我也一样持怀疑态度,但后来沙正阳向我介绍了他的一些经营企业想法,我觉得很有创意,但有创意不一定代表能成功,所以我也是抱着姑妄看之的态度,没想到这企业就真的被他一下子就搞活了。”

郭业山很坦然,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不怕谁去质疑或者查验。

“哦?他之前向你汇报过情况?”石国锋有点儿相信了,郭业山不至于在自己面前撒这些谎,真看不出沙正阳居然还有这份本事。

“当然,没镇里支持,沙正阳有天大本事也使不出来啊。”郭业山也笑了起来,“我也考虑到我们南渡的乡镇企业这一块比较弱,没有一家像样的企业,和东沱、洛溪这些乡镇企业强镇没法比,所以我才考虑是不是可以树立一个搞企业谋发展的典型,让沙正阳担任副镇长,同时让他继续兼任酒厂厂长,把酒厂做大做强,这也能消化我们镇上不少剩余劳动力。”

“唔,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石国锋沉吟着,一时间没下结论。

他是组织部长,在选拔干部上有很大的话语权,一个副科级干部当然没啥,郭业山提到了这个选拔干部的导向问题,让他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贺书记经常提到银台这个工业大县名不符实,县属企业不景气,乡镇企业多而不强,主要就是因为缺乏一批会搞企业经营的人才,如果沙正阳真的在搞企业上有特长,破格擢拔为副镇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能树立起一个很正面的形象。

更何况沙正阳还给曹清泰担任过秘书,虽说有诸多原因才下乡镇,但如果其表现优异,担任一个副镇长的确也算不上什么多么优渥的照顾。

“嘿嘿,石部长,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郭业山见石国锋认同自己的意见,也有些高兴。

“什么说定了?你把组织任用干部的原则程序放到哪里去了?”石国锋故作不悦,“我只是个人认可你这个观点,不代表组织部,但我可以把这个意见观点向贺书记、贾书记汇报一下,至于具体如何,还要看贺书记和贾书记他们的意见。”

“石部长,您也太谨小慎微了吧?”郭业山也知道石国锋老成持重,没有把握的事情绝不漏口风,“行,您就像贺书记、贾书记汇报吧,我听您的好消息。对了,贾书记那边究竟如何了,怎么还没动静?”

贾国英谋求县长一职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像石国锋和郭业山这些与贾国英走得比较近关系密切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银台县县长缺位这么几个月了,贾国英一直临时主持县政府工作,这很罕见,也说明市委还没有对银台县长人选拿出让人满意的方案来。

不过估计也不可能拖太久,马上就是年底,县人代会就要开了,不能拖到县人代会结束还不定人选,否则谁来接班就又要当一年代县长了,那也太拖了。

“快了吧,就这几天吧。”石国锋在郭业山面前倒没隐瞒什么,“肯定会在黄书记到我们银台来调研考察之前定下来。”

“那谁接贾书记的班?石部长,你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郭业山半开着玩笑,“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应该轮换快一些,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尤其是管干部的干部,更应如此。”

“你小子!”石国锋对自己的去向却是半句不透,“那是组织上考虑的事情,不该我操心。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年底咱们县里班子肯定会有一个比较大的调整,老刘和老萧的年龄都到了,怎么,你就没想法?”

“想法有一大箩筐,可奈何组织不考虑我啊。”郭业山自我解嘲,“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南渡好好干吧。”

“你少在我面前装,县里推荐的几个干部里边你还是很有竞争力的,只是别人也不弱,你也该趁着这段时间有所表现才对,别老是窝着憋着。”对这个问题,石国锋没有太多的话。

因为他知道县委在这个推荐权上都比较单薄,别说他这个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就是贺仲业的推荐权都很有限,而且贺仲业肯定要首先推荐桑前卫,确保桑前卫能上位,这一点石国锋很清楚。

至于其他人,恐怕贺仲业就只能附带了,按照县委的既定程序来推荐,最终确定人选还得要看主要还是看市委组织部的态度。

银台在市里的地位还是尴尬了一些,名义上的工业大县,但实际上工业经济并不强,位置也不远不近,也非贫困县,私营经济发展很慢,本来市委让曹英泰来,就是有意给银台带来一些改变,但没想到曹英泰会遇上那么一遭事儿,不得不壮志未酬先走人,正因为如此,市委才在县长人选上这么慎重。

石国锋其实也感觉得到,市委对贺仲业的表现也是有些不满意的。

贺仲业担任书记已经满四年了,但这四年银台的情况只能说差强人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新湖、白甲、崇山、津县几个山区县情况要略好,但是要和平原地区几个县相比,就相差比较大了。

石国锋也猜测,曹英泰来银台,恐怕是为日后接班贺仲业担任书记做准备,这说明是市委已经有意要调整贺仲业了,但曹英泰的离开让这一步骤有了变故。

贾国英如果接任了县长,那么日后贺仲业的调整很有可能就会是从市里直接来人担任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节 提拔之争(第九更求月票!)

郭业山和石国锋又聊了一阵,才离开县委。

刚回到镇上,孔令东就找到他办公室来了。

“郭书记。”

看见孔令东压抑着兴奋的表情,郭业山有些好奇,“怎么了,老孔?”

“郭书记,那事儿我和正阳谈了。”孔令东抹了一把脸,强压住内心的喜悦,“正阳还是很懂事的,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同意由酒厂买一辆车,暂时借给镇政府使用。”

原来是这事儿,郭业山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老孔,好歹也是一镇之长了,怎么还是这德行?

半点儿城府没有,喜怒形于色,关键还是为了这种事情,就一辆车而已,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去亲自上门么?

郭业山当然也希望能有一辆上档次的轿车来充当座驾,可对这种东西的欲望却远达不到孔令东这种简直有点儿抓心挠肺的感觉了。

这本该是找个合适机会随意点一点,让企业主动提出来更合适一些,咋能自己上门去索要呢?这不是败坏党委政府形象么?

看着孔令东还有点儿沾沾自喜的模样,郭业山真的是没有语言了。

“那老孔,东方村和红旗村是啥态度?酒厂不是咱们南渡镇的了,红旗村和东方村才是大股东啊。”郭业山顺口问道。

“呃,……”孔令东有些尴尬的窒了一窒,目光也有些闪烁,“杨文元那个老滑头,只说厂里的事情他不管,厂里自行决定,高长松的态度也差不多。”

郭业山一听就知道红旗村和东方村肯定不同意,才会用这种态度来推诿,弄不好言语还不像孔令东说的那么和缓,只说孔令东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正阳就同意了?”既然话已经出口,好歹孔令东也是一镇之长,郭业山也不好多说对方。

“他同意了,而且建议干脆买一辆桑塔纳!”孔令东眉飞色舞。

郭业山也吃了一惊,最初孔令东就和他建议过,让酒厂买辆像样的车“借给”镇上使用。

孔令东提出的是买辆两厢富康或者三厢夏利,郭业山也知道那是比着西水镇的两厢夏利来的,想要和西水镇别别苗头,算一下也得要十来万。

没想到沙正阳居然提出买一辆桑塔纳,这桑塔纳算下来到上完牌照,怕得要二十万出头了。

“这是正阳说的?”郭业山皱起眉头。

别看郭业山比孔令东要小好几岁,但是孔令东对郭业山还是有些怵的,连忙点头:“这是正阳自己说的,我还不至于那么过分。”

郭业山想了一想,他知道沙正阳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还不至于因为酒厂目前销售势头好就头脑发热忘乎所以了,也就点点头,以示同意。

“桑塔纳就桑塔纳吧,既然定了,就让酒厂那边早点儿去提车,日后咱们党委政府一帮人出去就用桑塔纳,面包车就交给两个工作专班去跑工作,尤其是工商税收这一块,老孔,你要叮嘱他们抓紧。”

听得郭业山说这辆桑塔纳交给镇党委政府使用,孔令东心中也是颇为兴奋。

这辆桑塔纳的使用当然是郭业山为主,但是作为二把手,镇长,自己自然也可以使用,尤其是到县里去开会,这辆桑塔纳开出去,那气势自然就大不一般了。

看见孔令东兴冲冲就准备离开,郭业山连忙招呼对方坐下:“老孔,别忙,先坐,我还有一件事儿和你商量。”

孔令东一怔之后,看郭业山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连忙点点头:“好,郭书记,啥事儿?”

“我刚从组织部石部长那里回来,石部长问起了正阳的情况,他对正阳的表现很关注。”郭业山很讲究的没有用关心而是用了关注这个词语。

他知道孔令东也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石国锋和沙正阳没有多少关系,石国锋不会关心沙正阳,否则沙正阳也不会下乡镇,但是关注,也说明沙正阳不比其他下乡镇的普通大学生。

“哦?石部长很关注正阳?”孔令东也有些迟疑起来了,“石部长这是什么意思?”

“老彭今年年底年龄就到了,石部长也问了问情况,我觉得或许石部长是不是有意要让正阳上?”郭业山字斟句酌的道。

“啊?!”孔令东大吃一惊,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可是正阳才来咱们南渡半年时间不到啊,这是不是太快了啊?”

“正阳给县长当过秘书,如果要按以前的传统,书记县长的秘书下乡镇的话,起码都是副书记呢。”郭业山淡淡的道。

“可是不是说正阳不太受县长的看重,县府办那边也反映不好,才会下放到咱们这里来么?”孔令东有些不解的问道。

“县长看重不看重谁知道?至于县府办那边反映不好,大概也就是朱伟忠对其观感不佳吧。”郭业山轻蔑的撇了撇嘴。

“朱伟忠那人,老孔你又不是不了解,就那德行,眼里只有贺书记和贾书记,曹清泰是外来户,他就有点儿忘乎所以了,如果不是曹清泰走了,今年年底他这个县府办主任铁定当不成!对曹清泰的不满意大概也就恨乌及乌落到正阳身上了吧。”

孔令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郭业山所说的和他了解到的情况还是有些出入的,沙正阳下乡镇肯定不算是锻炼,否则县委领导和组织部那边肯定会打招呼,怎么可能隔了几个月才突然冒出来这种说法?

毫无疑问,郭业山肯定是在里边做了手脚,居然假借沙正阳是下来锻炼这一说法来打这个主意,这不由得让孔令东有些心烦意乱。

褚友亮那边孔令东早就拍了胸脯。

这一次彭先才下来,镇上除了熊晨稍微具有竞争力一点外,并无其他人选,而郭业山之前也从未表现出过倾向性,所以孔令东才觉得比较有把握。

为此孔令东也找过自己在县农广校时候的老师县委副书记兼县纪检书记齐云山,齐云山虽然没有表态,站在他那个角度当然也不可能表态,但是孔令东觉得还是有把握的。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沙正阳,看样子郭业山也是很欣赏对方,还戴着一个前县长秘书的身份下来“锻炼”的名头,这如何不让孔令东有些着忙?

“郭书记,我觉得推正阳恐怕还是有些不太妥。”孔令东终于还是镇定下来,开始组织语言反驳。

“哦?哪里不妥?”郭业山当然知道孔令东不会就这么轻易就范,褚友亮那边肯定也在孔令东身上花了不少心思的。

“第一,正阳肯定不是下来锻炼的干部,虽然他给县长当过很短时间的秘书,但组织部从未和我们镇上交换过意见,如果是锻炼的干部,肯定会有一个说法。”

孔令东好歹也是在乡镇领导位置上打滚多年的角色了,自然清楚这里边的门道,如果是组织部有明确说法来锻炼的干部,肯定会有会议纪要,而这一点孔令东可以肯定郭业山绝对拿不出来。

“唔,老孔,你继续,还有什么?”郭业山不动声色。

“第二,正阳工作时间太短,才一年多时间,干部转正时间都要求一年,他也就刚转正,就算是现在做出了一些成绩,但我个人认为也还是应当归功于镇党委的领导,和两个村干部的大力支持,他个人的努力和能力只能占很小一方面。”

孔令东的思路越发灵活,“第三,正阳还只是预备党员,连正式党员都不是,怎么能够当副镇长?”

“就这些?”郭业山显得很淡定。

“郭书记,就这些难道还不够么?”孔令东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很看好正阳,但是有些时候揠苗助长会毁了他,他才工作一年多时间,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郭书记你不会认为他跟了县长几个月就能脱胎换骨吧?”

“嗯,老孔,你的意见的确也有些道理,但是有些问题我们要辩证的来看。”

郭业山不指望能说服孔令东,但是他要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

“是不是下来锻炼的干部,我觉得这应该由组织部来判断,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锻炼也好,调到我们南渡来也好,都是工作,我觉得这不重要,关键在于他的表现。”

孔令东只是笑着摇头,也不打断郭业山的话头。

“你说的第二点,我觉得不成立。”郭业山也越发的举重若轻,哪怕没有这个一把手身份,他面对孔令东时他一样不会落下风,他有这个心理优势和自信。

“正阳近半年来的工作大家都有目共睹,‘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工作正阳连续一个月下村,红旗村不说了,光是东方村就去了七次,土桥村去了五次,三联村去了四次!”

“简兴国告诉我,在正阳负责酒厂工作之前,基本上每天上午处理办公室工作,下午就下村,那时候正是七八月间暑伏最热的时候,一周六天上班,正阳基本上天天下村,每个村最起码都去过三次以上,看看我们镇上的其他干部在干啥?”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节 诸般手段(第十更!)

孔令东无言以对,这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

那两个月里,他不但看到沙正阳几乎每天下午两点半准时骑自行车出门下村,一般都要下午五点半左右才汗流浃背的骑着自行车回来,自己也在村上碰见过多次。

大学生干部能有这份吃苦耐劳的精神,的确少见,他孔令东也还没遇见过。

简兴国那么古板方正的人,都对沙正阳赞不绝口,余宽生那么刻薄挑剔的人,也都对沙正阳的工作态度没话说。

“老孔,所以我说沙正阳的工作成绩不仅仅是在酒厂做出的,而是从他一来到我们南渡,就开始扎扎实实兢兢业业的从细微处开始干起了,党政办需要整理收集的各村党员基本情况资料,贫困党员家庭情况,刘家国和谷秀华半年都没搞规范,沙正阳只用了半个月就顺带把这项工作完成了,老樊都在说今年沙正阳该当咱们镇上的先进个人。”

这个问题上,孔令东更是不好回答,他能说沙正阳工作表现不佳?

那不但昧了良心,而且也肯定会遭到镇上其他领导的批驳。

“至于第三点,我觉得是不是共产党员对选副镇长关系不大,这一点组织部没有要求,更不用说沙正阳还是预备党员。”

郭业山说完,孔令东知道这个问题上自己肯定无法和郭业山达成一致了。

好在这个副镇长人选郭业山说了不算,那是组织部乃至县委来定,哪怕郭业山硬性要推沙正阳作为人选,县委那边过不了,他也没辙。

孔令东就不相信沙正阳虽然有不少优点,但是缺点也一样太过明显。

二十二岁的副镇长,副科级干部,好像银台县还从未有过吧?

干部年轻化也不可能一步就跨得这么大吧?

孔令东不认为县委领导的思想观念就新潮得这么厉害了,像贺书记、贾书记和闻书记他们,都认同郭业山的这个想法?

孔令东不信。

“郭书记,看样子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有分歧啊。”孔令东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笑着道:“我还是那个观点,沙正阳是个很优秀很出色的年轻同志,我也赞成他应该提拔,比如经发办副主任,工业公司副经理,或者党政办副主任,都很合适,但是一步就提拔到副镇长位置上,有点拔苗助长了。”

“还有么?”郭业山也知道自己恐怕很难说服孔令东了,而且孔令东表现出来的姿态也肯定是不会妥协的。

队伍不好带,孔令东看样子也是铁了心要保褚友亮,否则日后就没有肯跟着他走了。

“另外,镇上优秀的同志也不少,虽然我们共产党选拔任用干部不搞论资排辈,但也应当考虑我们其他辛辛苦苦工作多年的干部他们的想法,不能只要马儿跑,却不管马儿吃不吃草,我认为这个‘草’不仅仅是经济奖励,我们共产党人也不提倡经济奖励,而是应当在政治荣誉和组织认可上予以考虑,您说是不是?”

“老孔,你说的不搞论资排辈我很赞同,而且我还觉得选拔干部更应当从一个干部自身能力素质来体现,不能因为他工作时间长,看似资历深就觉得该轮到谁了,否则那就该是守门老吴头或者食堂的马鸭子当书记镇长了。”郭业山语气很淡,但言辞如锋。

被郭业山的话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孔令东有些恼怒。

每一次在郭业山面前他都没有讨得好占得先,只要是言语交锋,基本上都是以他败退告终,但是这一次却没有那么简单,沙正阳的短板劣势太明显了,光是郭业山一个人就想推他上位,没那么简单。

再说了,据他所知,沙正阳原来在县里几位领导的印象也不太好,光靠把酒厂搞起来就能彻底扭转领导的印象,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郭书记,这件事情我不同意,而且我也相信县里也不会认可,我坚持认为,沙正阳表现的确不错,可以当工业公司副经理,也可以当经发办副主任,甚至主任,但一步推到副镇长位置上,太离谱了,这是揠苗助长,不合适,我本人坚决反对,我这也是对组织负责,对他本人负责!”

孔令东走了,郭业山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孔令东的观点还是有些道理的。

沙正阳太年轻了,来镇上工作的时间也太短了,而镇上其他干部的心态也需要考虑。

否则就算沙正阳选上了副镇长,恐怕在镇政府干部眼里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真正要推沙正阳上位,恐怕还得要从其他方面做一些工作才行。

只是时间上好像有些紧了。

不过酒厂的情况很好,这一点镇上干部们也都知晓了一些,不少干部都琢磨着年底酒厂也许能在奖金问题上给镇上一些支持,这倒是一个可资利用的方面。

每一年年底困扰各级党委政府最大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概莫能外,从市县到乡镇,都一样,主要领导都得要把头发扯掉一大把才能过得了这个关。

年年难过,但年年都得过,干部们就看着年边上能拿几个回家过年,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你主要领导本事的时候了。

每一年考核结束,该数票子的时候,拿多拿少固然有政策,但更关键的是你有没有这财力来支付,尤其是年底各种要钱的手都要伸出来,样样都要开支,一分钱都得要分成两瓣来花。

遇到打紧的时候的确凑不齐,那也就只能给镇上干部们先画个押,等到年后再来补,这个时候自然就免不了招来干部的一片骂声。

更有甚者就随时要把你提溜出来,和隔壁乡镇某书记某镇长相比,人家又发了多少多少,你自然也就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南渡镇的情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城关镇、东沱镇、洛溪镇、高碑乡、柏木乡都属于全县的财政一类镇,而南渡镇和北郊乡、大同镇等七八个乡镇属于二类乡镇。

情况最差的就是丘区那一片的几个乡镇了,离县城远,交通也不太方便,没有什么乡镇企业,纯粹农业乡镇,自然财力缺乏,纯粹靠那点儿统提款和县里的补贴来维持,日子过得自然紧巴巴。

像一类乡镇的镇长乡长调到三类乡镇去当书记都有许多人不愿意去,就是因为考虑到那些乡镇的发展潜力实在太小,一旦陷进去,也许三五年都难以入县里主要领导的视线了。

还不如在城郊当个二把手,各方面条件都很优渥滋润,还能随时在领导面前晃悠,哪怕多熬两年熬到书记走人自己接班都更划算。

沙正阳自然没想到自己如此“体贴”的应允了孔令东的要求,甚至还主动为其提升了档次,还是会遭到对方的坚决反对,此时的他心思更多的还是放在酒厂自身发展身上。

他对自己有一个很好的定位,如果要一级一级的在仕途上走,哪怕是按照最快的速度往上走,要想走到正处级,起码也要十年以上,而这对于自己来说,这个时间太长了。

要想加速前行,越级飞跃,必须要另辟蹊径。

那么将一个濒临坡长的乡镇小酒厂打造成为一个可堪比肩茅台五粮液的酒业集团,那么这份成绩是不是足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让组织认可呢?

当然,这个目标跨度有些太大了,茅台五粮液的底蕴还真不是红旗酒厂可以比拟的,但沙正阳觉得起码自己的目标应该瞄准剑南春、全興、郎酒、汾酒、西凤、洋河这一类的酒企。

秦池酒可以凭借央视标王一举实现年销收入翻五倍,利税翻六倍,而且那还是在秦池酒销售收入已经过亿的情况下,都能达到这个水准,自己运用了如此丰富的营销手段,没有理由连秦池都比不上吧?

如果自己能把东方红酒业发展成为一个销售收入五到十亿级别的大型酒企,沙正阳相信,汉都市委市政府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

在沙正阳看来,这应该是自己实现飞跃式升迁的最佳途径,也是最可靠最有效的捷径。

而且用这种方式来实现的升迁靠的是实打实的业绩,和那种完全靠一步一步熬资历上来的干部在组织和主要领导心目中的印象有还不一样。

尤其是随着国内经济发展的黄金二十年到来,各级党委政府对发展经济会越来越重视,善于搞经济工作的干部也会越来越受重视。

自己擅长企业经营的这一特长优点肯定会被领导和组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有合适的机遇,定然可以被安排到重要岗位上。

而这也恰恰是沙正阳最期望的。

把精力和时间用在最基层的勾心斗角博弈交锋上是在太浪费了,前世中沙正阳经历太多,这一世他可不想在花费十年时间在科级干部里边转悠,他的目标起步就应该是处级,只是这得看机遇。

所以为了避免一些无端的干扰束缚,他宁肯花钱买平安,或者花钱买个通畅。

支持南渡镇党委镇政府一台桑塔纳不过是小意思,下一步只有要必要,沙正阳也不会吝惜更大的手笔,算是花钱买个保险,买个理直气壮,当然前提是东方红酒业能在他手上继续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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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节 默契,不舍(十一更!为詹魔道盟主加更!)

“月婵姐?快进来坐。”沙正阳从沉思中被脚步声惊醒过来,看着宁月婵脸上有些复杂的神色,沙正阳有些讶异,“怎么了?毛哥有电话来?”

酒厂原来只安了一部程控电话,但是随着销售状况日益兴旺,一部电话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所以从三湘回来,沙正阳就敦请县邮电局赶紧给酒厂一口气增加了四部电话,除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宁月婵、董国阳他们的副厂长办公室外,销售科和财务科也都专门新装了电话。

宁月婵更多的时候还是在销售科和财务科,所以副厂长办公室主要还是供老董和老胡二人临时使用,他们两人更多的时间也还是在车间里。

现在通讯的确很不方便,再等两年传呼机和模拟移动电话就会相继在汉都推出,到那时候才能真正解决大家联系不方便的问题。

“孔镇长又来找你了?镇上又来化缘?”宁月婵的语气有些奇怪,。

关于这件事情沙正阳记得自己和宁月婵商量过,她也没有表示反对,怎么这会儿她反倒有些异样了?

“嗯,我同意了。”沙正阳没有掩饰什么,“酒厂要发展,日后还需要镇上各方面的支持,算是花钱买平安吧,再说了,我好歹也是镇上干部,不可能一点面子不卖,怎么了,月婵姐?”

“我不是对这事儿有意见,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会回镇上?”

宁月婵原本因为这段时间劳累而黑瘦了不少的面庞在回来了几天就迅速恢复了过来,原本才回来时干瘪了不少的丰润红唇也重新滋润水泽起来。

“回镇上?什么回镇上?我不是本来就在镇上么?”沙正阳一时间没搞明白。

“不,我是说你回镇上不再管酒厂的工作了。”宁月婵走到了沙正阳身旁,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沙正阳。

沙正阳笑了起来,把身体微微向后靠在藤椅里,以回避对方带来的压力。

宁月婵其实个子不矮,起码也是在一米六八左右,但是由于骨骼较大,身体也有些略略偏丰满,所以看起来就不太显高了。

“这可能么?我回镇上干啥?郭书记专门把我安排到酒厂来,这才刚打开局面啊,怎么了?”沙正阳笑着摇头,“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先前二伯和我说,你是县里下来锻炼的干部,年底彭镇长年龄到了,也许镇上要想让你接替彭镇长的班。”宁月婵看沙正阳表情不似作伪,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就柔和了许多。

“我接彭镇长的班?”沙正阳一愣。

他还真没想过这事儿,彭先才分管社会事务工作这一块,自打自己来南渡之后就处于半退下来的状态了,自己和对方打交道的时间也不多,交情泛泛。

“这是谁说的?高书记自己猜的?”

“不知道,二伯只说有这种可能性,说你应该想办法去抓住这个机会。”宁月婵语气中有些迟疑,“不过二伯也说,孔镇长肯定不会希望你接彭镇长的班,褚友亮和他走得很近。”

“月婵姐,这事儿我还真没有听说过,高书记是不是想多了?我才来南渡半年时间不到,轮不到我吧?”

沙正阳此时的大脑已经开始急剧的运转,如果真有这种可能,他当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当副镇长和搞酒厂并不矛盾,他完全可以以副镇长身份继续兼任东方红酒业的总经济,把主要精力放在抓酒厂的工作上,但是前提是要让酒厂真正成为南渡镇的核心支柱企业。

“正阳,你是县长秘书下来锻炼的,本身下来上边就应该给你一个安排吧?”

宁月婵也听说过好像沙正阳在县府办工作得不愉快,不受领导喜欢,但接触了这么久,宁月婵根本不相信以沙正阳的作风性格会不受领导喜欢。

在宁月婵看来,肯定是有小人嫉妒沙正阳的工作能力,才会这般诽谤诋毁沙正阳。

对宁月婵的这个说法,沙正阳也只是苦笑,不好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在镇里边也有不少传言。

锻炼这一词含义太过丰富,使得很多人都对其生出神秘感,似乎锻炼就意味着提拔,就是提拔重用的前兆。

如果镇上干部都有这种心理感觉,对沙正阳来说当然是有利的,起码如果自己真的当选副镇长,不会在这些干部心理上遭遇太多抵触感,因为他们内心潜意识的就接受了这个结果,所以沙正阳从未正面否认过。

但沙正阳也从未正式承认过。

这也很好解释,本身锻炼就只是一种非正式的通俗说法,下派下挂这些说法才是官方语言,但到乡镇一级,并未任职,下派下挂也就无从说起。

就保持这样一种模糊状态,沙正阳觉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才来南渡的自己开展工作也更有利。

“月婵姐,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过我确定,不管怎么样,只要我还留在南渡,酒厂的事情我就会负责到底,而且我也确定,短期内,我离开南渡的可能性很小。”

沙正阳知道宁月婵在担心什么,这个貌似坚强泼辣的女人,还是有着柔弱的一面。

东方红酒厂在极短时间内陡然做到今天这一步,反而更加重了她患得患失的心态,深怕这样好的局面被搞砸了,所以她只能以更加饱满的激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连沙正阳都不得不随时提醒她要注意劳逸结合,别太拼了。

“那就好,我就怕……”宁月婵脸也微微一热。

她鲜有在人前暴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但这几个月来和沙正阳风雨同舟,两个人的关系迅速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变成了同甘共苦,连宁月婵自己都有些讶异于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认可了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毛头小子。

“月婵姐,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看毛哥都打回来电话,信心百倍,三湘市场已经逐渐稳固下来了,我们的宣传广告和营销只要继续跟上,就不怕对手的挖墙脚。”

沙正阳的话并未让宁月婵释怀,“正阳,我们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一点,我就怕人家都学着我们这一套来,……”

“放心吧,那几大名酒不屑于学我们,它们定位不一样,而地方性酒企大多也是国企,要反应过来并拿出对策,没有一年半载做不到,而且就算是他们想学,也未必能有我们这么大的魄力,也未必有这些创意。”

沙正阳对这一点倒是很放心,跟风学是肯定会出现的,但是当他们发现跟风学着投入却未必能取得他们想要的效果时,他们就会考虑值得不值得了。

但这方面沙正阳也明白不能大意,要利用这些地方酒企观察迟疑的时间差,迅速拓展市场,只要能够拿下几个省一级的市场,并稳固住局面,东方红酒业就算是真正在第二阵营中站稳脚跟了。

伴随着沙正阳清朗明快的话语,宁月婵心中慢慢安稳下来,“正阳,汉都这边的市场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梳理,公安那条线的工作你要先动起来,另外我们在三湘那边采取的方式,我觉得恐怕也要尽快启动了。”

沙正阳也觉得头疼,本省的市场反而比三湘那边更难突破,实在是本省的白酒品牌太多了,比自己强的更是比比皆是,要在强敌虎视眈眈下夺取市场,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

但再难也得要上,不指望能在本省取得三湘那样的成绩,起码要在影响力上慢慢提升,不能让人家来汉川一看原来你在这边根本就没有市场,却能在外地节节开花,那就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了。

高端酒市场东方红暂时还不敢去碰,但中低端市场这一块,几大名酒还不太重视,主要还是地方性酒企在争夺,那么也算是给了东方红酒业一线机会。

“月婵姐,那就下周咱们就开始跑,一个县一个县的跑,先从汉都开始,然后是昭阳、涪岗以及安襄,至于其他地市,恐怕就只有等毛哥回来和你一道来了,我怕年底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沙正阳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先跑一些重点区县,另外,要从本县开始,而本县就要从银台楼、千山饭店、东湖宾馆以及汉钢和汉化总厂这两大厂来想办法突破。

销售仍然是头等大事,不把本地销售做起来,始终心里不踏实。

现在生产这边有董国阳和胡文虎盯着,估计问题不大,东泉酒厂并过来后,生产迅速恢复,职工情绪也很稳定,胡文虎功不可没,当然也和目前东方红酒业形势一片大好有很大关系。

“正阳,不用等毛哥了,本省市场我想还是我带着何维来跑,你自己这边看着时间,如果有空可以跑一跑,没空,你就忙你的。”

宁月婵振作精神,“时间不等人,最迟年底我们还得要去甘陇,你不是说甘陇也是一块和三湘一样值得打下来的市场么?我和毛哥都商量过,那就拼一把也得要把甘陇市场打下来。”

沙正阳看着宁月婵,对方目光里不服输的火焰依然明亮,他点点头:“好,那我把这段时间忙过,甘陇那边我们就再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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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节 群体事件(十二更,为汪旺顺盟主加更!)

下楼的樊文良看见办公室里还在忙碌的沙正阳,目光微动。

今天轮到樊文良带班。

南渡镇的值班制度,每天一名镇领导,包括党委委员和副镇长,加上一名中层干部,一到两名普通干部(含招聘干部),组成一个值班组,负责处理夜间和周末的紧急事情。

当然这种紧急事情比较少,主要还是负责整个政府大院内的安全,以及遇到特定时期,比如农忙时的守水巡查。

得到消息时,樊文良还有些不太相信。

虽说沙正阳是前县长秘书下来的,但应该不算是下派锻炼的,组织部没有这个说法。

沙正阳才来半年不到,工龄才一年,还是预备党员,郭业山却要想把沙正阳推上副镇长的位置,这也未免太霸道了。

这让樊文良很是不悦,原本对沙正阳的一些好观感顿时下降了不少,哪怕他明知道这是郭业山在主导,换了自己处于沙正阳这个位置也一样不会放弃。

樊文良本身还是和郭业山关系处得不错的。

樊文良对孔令东的印象很差,他觉得孔令东根本不能胜任一个镇长,顶多就是一个中层干部的水准,只是这种观感还只能隐藏在心中。

他觉得郭业山还是有水平的,起码孔令东在郭业山面前基本上就是一个应声虫,但没想到这一次孔令东居然会为了褚友亮公开表示了郭业山意见的反对,这可真难得。

樊文良一直比较尊重郭业山,虽然郭业山比他还小两岁,但书记就是书记,而且郭业山的水平也的确不低,但这一次樊文良也有些不同看法。

彭先才要下来是早就明确了的事情,樊文良一直看好镇农办主任熊晨。

樊文良认为这个同志工作踏实,也能和村干部打得拢堆,在村干部中印象也很不错,不像褚友亮浮在面上,做工作沉不下去。

为此樊文良也向郭业山很含蓄的推荐过,但郭业山未置可否。

现在郭业山却突然推出了沙正阳,这让樊文良很是不满。

樊文良承认沙正阳的确在工作作风、能力等方面都很优秀,但缺陷也很明显,这样的干部培养锻炼两三年后在提拔很合适,现在更适合担任部门中层干部才对。

这样草率就把一个年轻干部推上镇领导的岗位上,樊文良觉得郭业山过于任人唯亲,意气用事了。

沙正阳并没有注意到窗外樊文良复杂的目光,此时正忙着准备资料。

据说下周某个时候市委黄书记可能要到银台调研,虽然到南渡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也不能排除。

沙正阳询问过曹清泰,曹清泰称黄书记的时间很紧,只能在银台呆两个小时,中午可能要赶到邻近的津县,所以只能看一个点,而银台只可能推荐西水作为参观点。

这让沙正阳有些遗憾。

之前他是希望黄绍棠能来东方红酒业看一看,为东方红酒业扩大影响力拓展渠道助一臂之力,而后在得知自己有希望去争取那名副镇长人选时,他就更渴望了。

在这项专题活动上自己花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多,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引起县委甚至市委领导的高看一眼,那收益一样巨大。

但不管市委黄书记来不来,沙正阳觉得还是应当以防万一,先把该准备的东西尽可能的准备齐全,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沙正阳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南渡镇政府,哦,三联村,唐会计啊,你好,我办公室沙正阳,今天是樊书记带班,行,你稍等,我马上替你喊。”

镇政府里只有党政一把手办公室里安装有电话,其余的就是各大办公室有一部电话,但基本上都是采取用带锁木盒锁起来,每个办公室电话费每月都有限量,超出自负。

只有党政办没有安设那种带锁木盒,因为这里打电话的时候比较多,而且随时办公室都有人,外人想来偷打电话做不到。

听到沙正阳提到自己,樊文良从走廊另一端的阴影里走出来,“什么事?”

“是三联村唐会计电话,找您。”沙正阳能从电话里唐正奎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但唐正奎没说,他也就没问。

樊文良有些不耐烦的接起电话,但几句话之后,樊文良脸色就阴沉下来。

“给派出所打电话了么?什么,去金果村出警去了,联系不上?现在那边围了多少人?七八十,近百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樊文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自己每次值班都会多少遇上一点破事儿?难怪人家都不愿意和自己一个班。

四月份的一个星期天值班,遇上晓月村一家农户修房子上梁,结果临时请来的工人不小心从墙上跌落下来摔死,死者家属也是到修房子那家去闹得不可开交,他也是从中午处理到晚上一点钟。

六月份自己值班,遇到天沟村一家人祝寿,结果不知道买的还是采摘的野生菌中混有毒菌,有一桌五人中毒,镇卫生院和县医院急救车都来了,还好没有死人,抢救过来了。

三个月内出两桩事儿,都在自己值班期间,也弄得大家都说自己这一班风水不好,所以才会把沙正阳给安排在自己这班来。

没想到这又出事了。

樊文良气哼哼的喊了一声:“正阳,你去喊熊晨,也把小莫叫上,开车走三联村二组,那边出了点儿事儿!”

212吉普很是发动了一阵才算是打燃火,嘶吼着冲出了镇政府大院。

三联村在紧邻牛背山的西面,牛背山和八岭山呈并列状,但牛背山要险峻得多,向西延伸十几公里,一直要到邻县边上去了,距离镇政府有好几公里路,要先在省道206上跑了几公里,然后转入村道。

这是一条八十年代打的混泥土道路,但长久失修,路面坑洞很多,吉普车颠簸着往前跑。

还好这一次吉普车很给力,路上没有趴窝,四个人被颠得晕头转向,总算赶到了了出事的地方。

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但是还能看得清楚道路,如同马蜂窝一般的一堆堆人四处晃荡,嘈杂的声音随着风传递了过来,很有些群情激愤的样子。

无论是樊文良还是沙正阳,见到这幅情形,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路上樊文良也把他了解到的情况作了一个简介。

三联村一个女孩子,父母在江浙打工,自己被县城里一家家具城里上班,结果和县城里一个男孩子处对象,结果处了一年对象,产都流过两次,送女孩回家,女孩子趁家中亲戚不备,上吊自杀,好在被及时发现抢救了下来。

这下捅了马蜂窝,亲属和村民将送女孩子回来的男孩子以及男孩子的几个朋友拦住,要让男孩子给一个说法,由于村民们都觉得自己村里女孩子吃了大亏,所以火气很大,那个男孩子也被打伤。

这种事情论理镇政府一般是不会管的,感情纠纷,实在不行也该是派出所出警。

但恰恰村上报给派出所时,派出所值班民警已经到金果村出警去了,派出所里除了一个留守的联防队员外,没有别的人。

眼见得天色渐黒,而围堵的村民们越来越多,加之不少人从中起哄,把几个男孩子开去的汽车推得摇来晃去,几个男孩子躲在车里不敢下来。

恰巧村上书记潘忠贵到邻县亲家那里去了,还未回来,而村主任赵乾兵为老婆因病在县医院住院守病房,所以村干部只有村会计和治保主任、妇女主任在家,有些控制不住局面。

村上干部担心要出大事,这才赶紧打电话到镇政府来求助。

吉普车还未到路头,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围着一辆米黄色的越野车。

沙正阳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是指今世。

前世中他在乡镇上从社会事务办主任干到副镇长、副书记、镇长再到书记,这种事情自然经历也不算少。

这种群体性事件引发的原因很多,一旦没有控制住,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但是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只要能抓住几个要害,也容易平复。

毕竟这主要是涉及到较小群体或者说个别人利益,而非群体性的利益,相对来说要简单许多。

看见樊文良一行人下车,那个正在人堆中讲得口干舌燥的中年男子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分开人群跑了过来,“樊书记,熊主任,沙秘书,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就要出大事了!”

沙正阳这个县长秘书的身份也早就在南渡镇干部里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前县长的秘书下来的,对其都有几分敬畏。

沙正阳也懒得多解释,毕竟在这个时代县长对于村一级干部来说是他们根本无法企及的对象,从各角度来说,也有利于沙正阳开展工作,算是“狐假虎威”吧。

“能出好大的事情?共产党的天下,未必哪个还能把它推翻了?”樊文良没好气的训斥了对方一句,“咋个回事?慌啥子慌?好大的事情不能好好说?!”

樊文良是镇上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在镇上威信不亚于孔令东,仅次于郭业山,唐正奎被训得脑袋一缩,嘟囔道:“书记主任都不在,你喊我一个人咋个整嘛?”

看见镇上的吉普车来了,簇拥在那辆米黄色的越野车旁边的老百姓分出一部分向这边涌过来,当先一个人还在吼着:“随便哪个来都不得行,瞌睡都睡了,提起裤子就想走,哪有那种好事!”

看见人群向这边涌过来,唐正奎有些紧张,扯起嗓子喊道:“大家不要乱来,这是镇上的樊书记,听樊书记说!”

“听个屁!管球得哪个书记镇长,都是些混伙食的,有个屁用!”

“管天管地,未必他还管得到人家困瞌睡的事情嗦!”

“就是嘛,政府管不到这些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没等樊文良开腔,一阵嘈杂的话语声就把唐正奎的声音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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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节 板荡识良臣(第一更求票!)

“潘二娃,你在哪里吼啥子?”熊晨好歹也是在农办当了好几年主任的人了,下村时间也不少,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到村上,到组上和农户的时间却很少。

他认得其中一个人是书记潘忠贵的远亲,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只晓得叫潘二娃。

“吼啥子?车上的人把我三婶的女子睡了,提起裤子就不认黄,我们三联村姓潘的也不是好惹的,就要放他娃的血!”

喝了几口糟子酒的潘二娃脸红彤彤的,如同关公,一件老式中山装颈项边上的纽扣落了,露出一件蓝色的翻领运动衫,满脸激愤。

“你娃敢!”樊文良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怂包,声音猛然提高几个调,挺起身体,昂首四顾:“我看哪个敢乱来?真以为莫得王法了嗦?”

被樊文良一吼,潘二娃有些抹不开面子,瞪起眼珠子就要往樊文良身边扑。

沙正阳见势不对,知道这家伙怕是酒上了头,一被激就要控制不住情绪,如果把樊文良伤到了,那问题就出大了,赶紧上前挡在樊文良面前:“潘二娃,你要做啥子,是不是想作死,樊书记好心好意劝你不要冲动乱来,你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唵?你想挨起是不是?”

旁边也有几个人还是懂事的,知道如果把镇上干部伤到了,那今天这个事情就要闯祸了,赶紧拉住潘二娃,但潘二娃却不依不饶,他身后也有几个光膀子汉子跃跃欲试。

遇上这种事情,沙正阳也知道不好处理,需要一个本地有威信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来出面才好把局面控制住,自己来南渡时间太短,而且三联村又不是他联系的村,他也只认识几个村干部。

支部书记潘忠富倒是有些威信,但他不在,就比较棘手了,村文书唐正奎是个老好人,耙耳朵,招呼不住人,这种情形最容易出事。

正琢磨间,却见那个挡住潘二娃的男子有些躲躲闪闪的想要往一边走,沙正阳觉得有些面熟,再一回忆,立即就认出了对方。

这人平时话不多,厂里工人都喊他潘老大,沙正阳健步上前,立即提起声调:“潘老大,这个潘二娃是你啥子人?樊书记来,都招呼不倒了唵?”

本来都不想出面的潘忠富一脸尴尬,见沙正阳目光如炬盯着他,躲也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道:“沙总,他是我兄弟,今天出事的是三婶那边的女子,政府要替我们做主才得行啊,不然我们这些老百姓不得依啊!”

潘老大嘴巴里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沙总,立即让周围人都侧目而视,哪来啥沙总?

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起来虽然有些气势,但也不过就是一个才踏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咋又回成了啥子沙总?

“樊书记都来了,还撒啥子横?”沙正阳见已经招呼住了对方,趁热打铁,他就怕人家装着不认识他,那就麻烦了,“有樊书记在,肯定要把事情处理好才得走,你放心,我也陪着樊书记,不得走!”

那潘二娃仍然喷着酒气大放厥词,“锤子书记,老子通不认!今天哪个敢挡老子,老子就要放哪个的血!”

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沙正阳也不畏惧,往前一站。

“要做啥子?你在吓连长没当过兵,非洲人没晒过太阳?有事情处理事情,你以为凭声音大就可以把哪个吓倒了嗦?潘老大,把你兄弟给我拉回去!不然今天老子就要收拾人!”

“你龟儿子在这里蚊子打呵欠——好大的口气,老子今天要……”

话还没说完,潘忠富一把别住自己兄弟的胳膊,“走,回去,有啥事儿也轮不到你这个八竿子打不倒的亲戚来做主,给老子滚回去!”

“哥,你拉我做啥子?今天的事情如果不说个清楚,我们潘家……”潘二娃还在那里扯起喉咙不依不饶,硬着颈子不依。

潘忠富早已经狠狠的压住他的肩膀,勒住他的颈子,把嘴巴附到他耳朵边上,压低声音道:“你闹个球!给老子滚回去!你不是想进厂上班挣钱,老子正在找董厂长说这个事情,都有点儿眉目了,你今天如果得罪了他,明天连老子都上不成班了!”

“哥,我进厂和他有啥关系?他又不是董厂长,还决定得到我进不进得到酒厂哇?”

潘二娃还有些没搞懂里边的弯弯绕,迷糊的问道,但是身上已经软了,看上去就像是被自己兄长硬性拉走的,也不算丢面子。

“连董厂长都要听他的,你说喃?”潘忠富头也不抬,拉起潘二娃挤出人群,就往一边走。

潘忠富当然知道沙正阳的身份,而且酒厂关门半年多,好不容易才算是盼到了重新开业。

他都马上快四十岁的人了,又找不到其他活儿干,天天闲在屋里,娃儿已经在镇上读初三了,成绩也不错,听班主任老师说,考县里的银台中学和东关中学都很有希望,这也让潘忠富是又喜又忧。

不读书就可以去打工,但谁都知道读书才是正途,农村里再不懂事的家庭也知道娃儿能读出书来,卖血也得要去供着他读,可高中三年,如果考上了大学又得要四年,那得要多少钱?

前半年闲在家里,打点小牌一天都要输好几块钱,老婆在家里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想到前几个月酒厂突然重新开张,换了块牌子叫东方红酒业,厂子里还是那些人,只是多了一个年轻的沙总。

这个沙总一来就先把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补发了,潘忠富一下子就拿了接近上千块钱回家,妻子喜得眉花眼笑,晚上间床上伺候都多了几分兴致。

而且从正式复工以来,厂里就开始忙乎起来,尤其是从十月份开始到现在,几乎是一直在加班。

可潘忠富就盼着加班,加班就有加班费,一个月工资加上加班费,现在他能拿到三百多,辛苦是辛苦了点儿,但能挣钱啊,这年头你上哪儿去找一个月能挣三百多的工作,而且还就在家门口?

去南粤江浙是能挣钱,可离家那么远,家里老人小孩照顾不到,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哪个野男人爬上你床把你婆娘睡了你都不知道,哪里比得上就在家门口安逸?

潘二娃原来在砂石厂干过一段时间,累死累活皮晒掉了几层,也没挣到两个钱,钱都被沙老板挣走了。

挣不到钱,两口子三天两头在屋里吵架,闹得都快要离婚了,也是老母亲找上门来让潘忠富去帮忙找关系让潘二娃也进酒厂上班。

老母亲坐在潘忠富家里只是抹眼泪,说再不给潘二娃找个能挣钱的活儿干,潘二娃家里就要散了,这也让潘忠富也是推不掉。

可想要进酒厂没那么容易,哪怕是铲料那些粗苯活儿都俏得很,无他,能挣钱,挣现钱啊,工资每月能准时拿到啊。

现在酒厂要招工人主要是解决红旗村和东方村的人,外村的人都很少了,潘忠富也算是老人,五年前就在厂里干了,潘二娃要进厂也没那么简单。

他去找过董厂长,可董国阳太忙,没说上两句话就搁一边儿了,他潘忠富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赶上这么一个机会。

潘忠富把潘二娃拖到路边上,看到自己婆娘和潘二娃的老婆两妯娌还伸长脖子站在外边看热闹,气不打一处来,怒吼一声:“站在那里装啥子瓜?还不把你男人拖回去?喝二两马尿就不晓得姓啥子了!”

潘二娃已经明白过来,但要找台阶下,还得要装出一副不肯走的样子,硬着脖子要往那边挣,潘忠富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很用力的表情,然后连连给自己和老婆和潘二娃老婆使眼色。

两妯娌虽然还不明白究竟出了啥状况,但是见这幅情形,也忙着过来,潘忠富这才压低声音喊道:“二娃,莫装了,赶紧跟着回去,我还要过去在沙总面前留个好印象,为你进厂挣个面子。”

两妯娌把潘二娃拉着,潘二娃一边还在不依不饶着,可却被两个妇道人家给硬生生拉了回去。

潘忠富这才疾步望着人群这边过来。

樊文良和熊晨都没有听到潘忠富称呼沙正阳什么,现场的喧闹让他们都还是有些紧张,注意力都放在周围去了,哪怕樊文良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但这种事情本身不确定因素就很多,很多时候就是在不经意间出事。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农村里边这个时候刚好是吃了晚饭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老百姓不少都要喝几口酒,像潘二娃那种把脑袋喝杠起了的人不在少数,这个时候只要稍稍有人不冷静,就容易扇起火来。

尤其是看到潘二娃冲过来的时候,樊文良也还是吓了一大跳,旁边的熊晨看见潘二娃那红着的眼珠子和喷着酒气的模样,加上那雄壮的身体,下意识的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让樊文良也是有些气闷,自己还没有怕,这熊晨怎么反倒怂了?

幸好沙正阳站了出来,一嗓子就把那潘二娃给吼住了,然后就是招呼了好像是那潘二娃的哥哥,也不知道那潘老大怎么就这么老实的就把他兄弟硬生生的给按着拖走了。

跳得最起的潘二娃被他兄长潘老大一下子按住拖走了,原本跟随着潘二娃起哄的几个人顿时也就失去了锐气,气势也是一弱。

沙正阳也就趁热打铁:“樊书记就是接到了村里的报告,连饭都没吃就赶了来,有啥子事情,相关的人到村上说,无关各人回家该干啥干啥,这样子围起做啥子?”

“我们一走,那几个家伙就跑了咋办?”一些不甘寂寞的人又跟着喊了起来。

“跑?往哪里跑?如果真的违法犯罪了,跑到哪里也抓得回来!如果人家没违法犯罪,人家凭啥子跑?再说了,人家既然来了,而且是感情上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才弄得清汤,你外人啷个搞得清楚?有理不在声高,在理不靠人多,有啥子事情,在村上去说。”

“潘老大,你把这些人招呼到,无关人员喊到一边上去,把事情正主儿和直系亲属喊两个,到时候有樊书记给他们做主,没得啥子事情摆不平!”

沙正阳这个时候充分发挥出去了他口才本色,根本没有给对方一帮人争辩的机会,一边喊着潘忠富帮着招呼人,一边直接迎着人群而去,根本无视对方人多势众。

这种时候,对方越是人多,你就越是不能畏畏缩缩,越是要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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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节 处置,应对(第二更!)

“让开,樊书记在这里,让樊书记过来!”有了底气的沙正阳分开人群,气壮如牛,目光环视四周,一脸骁悍,“围起做啥子?共产党的天下哪个还要翻天不成?”

处理这种群体事件,首要就要在气势上拿足,压倒对方,沙正阳前世在乡镇上任职时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了,经验十足,只是现在他年龄太年轻了,感觉起来有些欠缺火候。

不过这还是九十年代初期,政府干部的身份还是能镇得住一些人的,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没有谁会轻易把自己推到第一线去和政府作对。

樊文良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沙正阳在前面指东打西,无论是言语,还是气势,都完全不属于任何一个在基层干过相当一段时间的角色,甚至熊晨在他面前都显得有点儿畏首畏尾,言语上更是不如对方顺溜。

这重点大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学习能力就这么强?几个月就能在村上也混得风生水起,三五两下就能把堂子镇住,自己甚至都还没有怎么发话呢。

樊文良对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有把握的,他没少经历过这类事情,但见到沙正阳三下五除二就控制住了局面,心中忍不住就有些感慨起来。

“樊书记,我去喊车上的人下来,放心,不得跑!唐会计,你把人带到村上去,喊无关的人散了,人家男女耍朋友的事情,你们这些人在那里竖起耳朵听啥子?没见过嗦,自己屋里娃儿都多大了,还在这里听墙角,骚得很嗦!有这个精神,各人回去早点抱着自己婆娘困瞌睡!”

见沙正阳一个恐怕连对象都还没找的小伙子说起这些荤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周围的男男女女都是哄的一声笑开来,但是这些人也不是光靠两句嘴皮子白就能打发走的,还有的甚至油起嘴来。

好在有潘老大招呼着,这些人倒也不敢太放肆,看得出来潘老大在这一带人缘关系不错,起码能招呼得到人。

沙正阳走近那辆米黄色的越野车,才发现这是一台老式的丰田巡洋舰LC60。

虽然老式的陆巡,但是在银台县城里也不多见,除了两大厂外,几乎没有哪个单位用得起这种价格不菲的纯进口越野车。

看见几个躲在车里吓得如同寒风中鹌鹑般的小年轻,沙正阳敲了敲车窗,“开着车,跟我走!”

陆巡启动,周围的人在沙正阳和潘忠富的招呼下让开路,汽车缓缓的跟在沙正阳身后向四五百米外的村部而去。

估摸着没有多少热闹可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部分老百姓开始散去,但是仍然有一部分人不肯散去,跟着汽车旁边一起到村委会。

一直到了村委会,这个时候派出所的警车也闪着警报来了,这个时候樊文良和沙正阳几个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刚才是上百人围着,如果稍微没有控制住火候,有可能变成车毁人伤,酿成这样大一件事情,而且还是有镇上干部在场,如果追究责任下来,不说要怎么样,但上边肯定要对他樊文良控制局面的能力打一个问号。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许多,这个时代的派出所公安还是很有威信的,值班警察一阵吆喝招呼,老百姓多少也有些惧怕,大部分便慢慢散去,只剩下零散几个人在村委会边闲站着聊天。

其实这一类事情说到最后也就是谈钱,感情没有了,那么作为“占便宜”的一方,男方总的要给女方一些补偿。

不过两边谈得不太顺利,虽然承认的确和女孩子睡过觉,女孩子也的确刮宫一次,但男的认为那都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他和这个女孩子分手也是因为家庭中父母坚决不同意他们处对象才分手,而且他也给女孩买了不少衣物首饰这一类的东西,现在没有理由要支付什么补偿分手费。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究竟占没占别人便宜,我们不去探究了,你说的没错,感情都是相互的,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也的确不存在什么补偿费用,但你想想,人家女孩子这么年轻流产了,对身体伤害有多大,需要不需要买一些补品来补一补身体?”

沙正阳双手环抱,站在几个男孩子对面,虽然不比对方几人大几岁,但气势上却足以碾压对方,“农村里的女孩子不像城里那么对这方面开放,人家以后还要嫁人,现在这样了,总要出去散散心避避影响吧?”

“再说了,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在一起处了这么久,难道就一点儿感情没有?”沙正阳目光盯视着对方,“如果是那样,只想玩弄人家女孩子感情,我只觉得你这个男人品性太过卑劣,你这些朋友恐怕心里都会看不起你,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很危险,如果你们有感情,你连让对方留下一个勉强算合格的回忆都不愿意?”

男孩子被沙正阳的话刺痛了,抬起头想要反驳,但是脸上表情变幻再三,最终还是低下头,“我身上没带钱。”

“那不行,没钱这个事情就摆不平!”旁边派出所民警有些恼了,那边好说歹说才说好补偿一千五百块钱,这边费劲了口舌,居然来一句没钱。

樊文良当然不会参与这些具体商谈,说实话这种事情他也不擅长,尤其是和个体来对话,但他很想看看沙正阳是怎么来处理这种事情。

站在门外,听着沙正阳语气平和但却言辞犀利的和那个男孩子对话,樊文良不得不承认沙正阳对对方心态的捕捉十分到位,一点一滴的剥开对方的心防,然后不动声色的迫使对方就范。

但说到最后,那个男孩子却来一句没钱,这事情好像又卡壳了。

没钱肯定不行,那边也是费尽口舌才说到一千五百块钱作为女孩子流产之后的营养费,虽然一千五看起来不少,但是比起一个女孩子的流产和失恋带来的身体和感情创伤,也说得过去。

他倒是要看看沙正阳怎么来处理眼下的僵局。

再看看已经跑到村委会边上和两个村干部闲聊的熊晨,樊文良内心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和恼怒,怎么自己选的人都这么没用?

郭业山的眼光就这么好?

不能说熊晨没能力,做事踏实,在农办工作也是兢兢业业,但是应变能力和口才确实差了一些,但在这种时候就成了软肋。

之前熊晨被潘二娃吓到后退,而沙正阳却挺身而出,最后一个才来镇上半年的年轻干部,居然比在镇上工作十多年熊晨还能招呼得住人,这不能不引人深思。

这说明什么?在樊文良看来,这说明沙正阳那是真的在下乡跑村,群众基础才能如此厚实,村干部和其他镇干部都招呼不到,他却能“一语退敌”。

不得不说樊文良是想多了,沙正阳固然下村时间不少,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让一个镇两万多人都能熟悉他,而且就算是他熟悉认识,也不可能让潘忠富这些人如此轻松的俯首帖耳令行禁止,那是金钱的魔力。

潘忠富很清楚如果自己当时不听招呼,那么别说潘二娃进厂的事情没戏,弄不好明天他自己都得要立马从厂里打起铺盖卷儿滚蛋,一个月两三百的收入那就想都别想了。

这个时代乡镇企业里可没啥保护职工劳动权就业权这一说,《劳动法》还要94年才会颁布,而且现在多的是人想要进厂,红旗村和东方村的人还该优先呢。

“我真的没钱,谁没事儿会带那么多钱?”男孩口气也挺冲,“你身上会带一千多块钱?你拿出一千块,我算你本事!”

这话没错,谁没事儿会带一千多块钱的巨款在身上?这年头工资一月一百多两百是常态,而且还是正式职工,相当于二十多年后,没事儿谁会没事儿会带五六万现金在身上?

一句话噎得民警也是恼羞成怒,“小崽子,挺横啊,刚才被老百姓围着,咋没见你这么横?”

“我又不傻,凭啥去自找苦吃?”小年轻倒是挺回说话,也让民警哭笑不得。

沙正阳清亮的目光在四个男孩子脸上逡巡,良久,才道:“没事儿,我相信你,一千五百块钱而已,就认在我头上,我担保,三天之内,你把钱送到南渡镇政府,怎么样?”

男孩讶然,看着沙正阳,“你信得过我?”

窗外的樊文良也皱起了眉头。

沙正阳这样处理很不妥当,这几个小年轻只要脱身,怎么可能会送钱来?

就算是让他写下欠条,日后找上门去,恐怕他们家的大人也不会认账,弄不好还要反诬这边敲诈。

“两个原因。”沙正阳的语言也很清晰,“第一,我相信一个男人的承诺,要么不答应,要么答应了就会履行;第二,我认识你们中的一个,你们是汉化总厂的子弟吧,汉化总厂子弟不至于在地方上留下一个低劣的印象吧?”

沙正阳说得很轻松,但目光却落在靠着当事男孩身旁那个青年脸上。

当事男孩疑惑的看了同伴一眼,同伴踌躇着靠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当事男孩脸上略显惊慌,但随即又稳定下来,“那好,三天之内,我会把钱送到南渡镇政府。”

“说到做到?”沙正阳含笑问了一句,“不需要我到你们厂里找你家长或者厂领导探讨这件事情吧?我知道可能你们也还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我建议你回去之后把事情和你的父母如实说清楚,也没有必要添油加醋,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做了,一千多块钱,相信你以后也挣得到。”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知道怎么做。”被沙正阳半真半假的“威胁”提醒之后,男孩有些不忿的道:“难怪你如此有把握,如果你不知道我们身份,是不是……”

“两码事,如果你把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都看得一文不值,就当我看错人。”沙正阳也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了对方一句。

有潘忠富的拍胸脯,加上沙正阳的政府干部身份,女方那边自然也没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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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三节 赢得尊重(第三更!)

看着丰田巡洋舰消失在机耕道上,樊文良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事情处理得还算不错,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那男孩承诺的三天把钱送到镇政府兑不了现。

车上樊文良问起这个问题,沙正阳显得很自然。

“樊书记,不瞒您说,我认识那几个人中一个,大略知晓这几个人情况,都是汉化总厂中干子弟,其中一个大概是两月前我在县城里吃饭时与他们汉化总厂副厂长钟广标一起,还看见了我和钟广标喝酒,还提到了汉化总厂的一把手孙立诚,……”

“……所以他们应该清楚这个情况,起码他们回去之后他们父母就明白,这里边的利害,所以我不认为他们会为了区区一千五百块钱就冒这个风险。”

沙正阳很淡定自若的谈到了自己的分析判断,娓娓道来。

“另外,我觉得这个男孩子的心性可能也不算太坏,感情上我们这些外人无法置喙,但分手之后没说拍屁股走人,还把这个女孩子送回家中,我觉得……“”

“而且我刚才接触了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也只是感情上有些难受,但并没有过多地说这个男孩子有多么可恶,嗯,这大概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吧,基于此,我想如果这个男孩子答应的事情,应该不会毁诺。”

一千五百块钱的确不算小数目,但也得要看对谁来说,汉化总厂的中干现在每年的正份儿收入也是上万元,你儿子把人家一个女孩子肚子搞大了,还蹬了别人,弥补一下女孩子肉体和精神上的损害,不算过分吧?

沙正阳也没提当时还有刑警队一帮人,对这帮汉化总厂的纨绔来说,县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身份或许更具威力,所以沙正阳很笃定。

212有些昏暗的车灯照在前方狭窄的村道上,通过后视镜看见沙正阳胸有成竹的模样,坐在吉普车副驾上的樊文良也有些感慨。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不同吧。

重点大学毕业的确有其过人之处,而且从县里下来,给县长当过秘书,也的确要比完全从基层起来的干部占据一定优势先手,像一般的乡镇干部你能认识汉化总厂或者汉钢的领导么?

口才,能力,作风,都显现出了沙正阳的不凡,也难怪郭业山要力推他,想到这里,樊文良瞥了一眼沙正阳旁边的熊晨。

这一对比,似乎差距就出来了,这让他有些沮丧。

想到孔令东居然还想要推荐褚友亮,樊文良内心就更是不屑。

熊晨再不济,起码工作作风没有问题,踏实肯干。

而褚友亮呢?浮于表面,溜须拍马倒是挺在行,社会事务办的工作却完全是流于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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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郭业山手中的钢笔在面前的桌案上轻轻敲打着笔记本。

“关于‘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的合格党员’专题活动工作,我们就研究到这里,请大家务必高度重视,确保这一次专题活动圆满结束。嗯,正阳,你先下去,我们党委会还要继续研究工作,兴国,你做记录。”

沙正阳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站起身来,将会议记录本递给坐在前排的简兴国。

他知道下一个会议议程将会研究什么内容,一个星期前县委组织部已经向南渡镇党委征求了意见,当然也仅仅是征求意见而已,副镇长彭先才年龄已经到点,年底就要下来,镇人代会将会补选一名副镇长。

县委组织部有什么打算还不得而知,或许征求镇党委意见只是一个形式,但却没有人会把这个当成一个形式。

征求意见,也就意味着上级对南渡镇目前工作还是满意的,也存在着可能在南渡镇现有干部中产生副科级领导干部的几率,这也是一种认可。

窗外院坝里,司机小韩正在爱惜的擦拭着那辆崭新的桑塔纳,阳光下,枣红色的烤漆熠熠生辉,一张纸质临时牌照还贴在前挡风玻璃上。

小莫和刘家国正在桑塔纳旁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什么。

这辆桑塔纳是前天才提回来的,光车价就接近二十万,估摸着上万户加保险,得二十万出头,户上在东方红酒业的名下,但实际上东方红酒业只是出钱,连见都没见着。

和桑塔纳一起买的还有一辆两厢夏利,那才是属于东方红酒业的。

这也是沙正阳考虑到酒厂现在规模不一样了,而且南渡距离县城的确有点儿距离,再要骑自行车到银行或者县里部门去办事,甚至跑一跑销售客户那边,也不太方便了,所以才会同意买这辆夏利。

就这样,沙正阳也都还是花了不少精神来说服宁月婵。

沙正阳下了楼,回到办公室,默默的思考着。

值班的第二天,郭业山就和沙正阳谈了,打算把沙正阳作为后备干部人选推荐给县委组织部,也就是下一步副镇长的候选人。

郭业山没太多的话,只是通报了他这样一个情况,要求他这段时间认证工作,别出状况。

今天党委会显然就是要研究这个议题了。

楼上,会议室里。

“县委组织部只是要求我们推荐人选,至于说组织部门如何来决定,是下一步,还是另外考虑,那都不是我们镇党委考虑的事情,我们今天只是确定人选,大家议一议吧。”郭业山显得很轻松,索性把手中的钢笔轻轻丢在了面前,身体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谁先来?”

见郭业山目光里漫不经心,孔令东心中也是又气又恨。

党委会召开的时间和时机掌握在一把手手中,他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

县委组织部要通报情况,也只会找一把手,不会通报给他这个镇长,甚至连樊文良都可能比他先得到消息,当然这是指官方的。

这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区别。

之前孔令东也找过几位副手谈过,但毫无例外,所有人都哼哼哈哈,没有任何人表明明确态度,这让他很绝望。

褚友亮这几天也在四处奔跑,但孔令东估计意义不大,村上那些个代表们难道还敢私下勾起手来作怪?起码南渡镇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幺蛾子。

以郭业山的政治敏锐性恐怕早就在防微杜渐了。

这还没有算红旗村和东方村这两个沙正阳的“基本盘”,嗯,现在还要算一个三联村。

孔令东知道如果要按照正常顺序来,首先发言的肯定是党委委员、武装部长张大勇。

可张大勇对郭业山比亲爹还恭顺,他一个原来的治安室主任在郭业山手上不但转了干,而且还被提拔为党委委员、武装部长,他的态度想都不用想。

“郭书记,关于这一次推荐人选,我有一些想法,要不我先来?”

孔令东决定先发制人,若是让张大勇开了头,简兴国跟进,这会也不用开了,直接写沙正阳的名字得了。

“可以。”郭业山显得很淡定,点点头,“那就老孔先来吧。”

孔令东心中越发没底,对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先发制人,更说明对方底气十足,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孔令东也只能搏一把了,但他内心已经预感到,恐怕结果不会好。

“我先说说这一次推荐人选的想法,我觉得在人选问题上,我们还是要本着结合我们乡镇工作实际,选择工作履历丰富,善于应对各种复杂局面的同志,随着新时期发展需要,我们镇上要面临的各种新事物会越来越多,这就要求我们需要我们的领导干部具备这方面的群众工作经验,所以我提镇社会事务办主任褚友亮同志作为推荐人选。”

孔令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稳了稳心,这才开始介绍。

“褚友亮同志年富力强,在镇上也工作二十年了,曾经担任过司法所所长,担任社会事务办主任也有五年了,他工作经验丰富,曾经多次荣获……”

孔令东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褚友亮的优点,但会议室里却听不到任何回响,只听到孔令东干巴巴的声音在那里毫无激情的叙述。

孔令东也很想让自己的介绍变得丰富多彩一些,但是他发现褚友亮的表现的确乏善可陈。

除了工作时间长,荣获多少次先进个人或者先进共产党员称号,其他完全找不出多少值得大书特书的亮点来。

在座的除了郭业山在南渡镇工作时间稍短外,其他人都是在南渡镇工作五年以上的老人了,对褚友亮的认识了解当然不可能因为你孔令东一番介绍就改变,自然没多大兴趣。

孔令东话音刚落,没等郭业山说话,樊文良就先发言了,“郭书记,孔镇长说了他的意见,那我也来说说我的意见?”

郭业山略感诧异,之前他曾经和樊文良沟通过,但是樊文良态度也很明确,不赞同推荐沙正阳,认为沙正阳太年轻,工作时间太短,而且也不是正式党员,需要在锻炼一两年后再来考虑,这一点上两人有分歧。

不过后来郭业山又找了樊文良谈过一次话,樊文良态度要缓和了许多,只是还是觉得沙正阳太过年轻,而且工作时间太短,缺乏经验和威信,难以胜任副镇长职务,但已经不那么坚持了。

这个时候樊文良突然要紧随孔令东发言,难道还要推熊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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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四节 神转折,毫无悬念(为东方的太阳盟主加更!)

虽然有些意外,但郭业山还是点点头,“好,老樊,你说。”

“孔镇长刚才也谈了这一次推荐人选的指向和标准,我很认同。”话一出口,其他几位的目光立即落到了樊文良身上。

樊文良和孔令东关系很一般,什么时候又有如此默契了?

连郭业山都惊了一惊,难道自己忽略了这二人的“结盟”,不可能啊,这对樊文良有什么好处?

孔令东也是又惊又喜,难道樊文良也意识到郭业山明年就要走人了,所以要提前来向自己示好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郭业山仍然胸有成竹。

郭业山不认为樊文良会突出奇兵,而且就算是樊文良要突出奇兵,他也一样有把握在党委会上否决对方,但这份变化还是让他下意识的拿起了本来摆放在笔记本边上的钢笔。

“但是,我觉得我们还应当用变化的眼光来看我们镇上面临情况,以及我们镇和县里与我们镇情况相若的乡镇来进行比较,进而来推荐更优秀的人才来充实领导班子。”

樊文良这番话一出口,孔令东脸色骤变,郭业山颇感惊讶。

“我们镇地处城郊,但是和东沱、西水以及洛溪等乡镇比,我们的乡镇企业实力比较弱,村办企业更是不值一提,……”

“放眼看看这几个乡镇,尤其是东沱和洛溪两镇,他们镇上的财政收入已经逐渐摆脱了农业税返还和双提款作为支柱的结构,工商税收,尤其是乡镇企业的利税逐渐成为主力,……”

“这一点我觉得我们镇应当学习,如何来发展我们乡镇企业和村办企业,不能遍地开花,前些年也有教训,贷一屁股债,现在成了烂账,结果还是镇上来背锅。”

樊文良的话题显然有些脱离了今天的主题,但是郭业山却饶有兴致,没有打断对方,他预感到樊文良似乎要给自己一个意外惊喜。

“目前我们镇上也出现了一些好的迹象,比如像红旗酒厂,现在进行了重组,镇上派出了能力强视野广的干部进驻,更名为东方红酒业,立即焕发了生机,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东方红酒业还兼并了东泉酒厂,这证明这家企业正在进入一个大跨步发展阶段,值得期待。”

樊文良话锋一转,“经济建设仍然会是镇上下一步工作的重中之重,所以我认为镇上在推荐人选的考虑上应当要有所选择,应当着重考察那些在经济工作有突出表现的干部。”

“唔,老樊说得好啊,我们领导干部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更要紧扣我们当前的中心工作,这一点尤为重要,而其他都是次要因素。”郭业山得到了樊文良的这个助攻,自然不会放过,“老樊,那你有没有合适人选要推荐呢?”

“我推荐沙正阳。”这个时候樊文良言简意赅,“我认为他很符合当下我们南渡镇最需要的领导干部条件。”

其他几人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樊文良居然和郭业山的观点一致了,那这个人选还有什么悬念可言?

孔令东胸脯急剧起伏,事实上他清楚自己的推荐很难变成镇党委的意见,但是他以为樊文良纵然不推熊晨,也不可能去支持沙正阳才对,谁知道居然来了这么一个神转折。

“郭书记,老樊,沙正阳的确很有能力,但他工作时间太短,尤其是来我们南渡时间更短,地皮子都还没踩热,情况也还不熟悉,而且他这么年轻,在群众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威信,光是搞活了酒厂只能说明一方面,镇上工作五花八门,没有威信,做群众工作肯定就会遇到许多困难,不利于工作的推动。”

孔令东知道自己必须要赤膊上阵了,他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日后就真的没有人愿意跟他走了。

“另外,沙正阳还只是预备党员,这样忙不迭的推荐为领导干部人选,这合适么?我认为这是揠苗助长,不合适。”

孔令东的态度并未能影响到郭业山和樊文良的态度,反而给了樊文良以发起攻击的机会。

“孔镇长,你的观点我不赞同。”樊文良当面迎战,“工作时间长短不能成其为一个人工作是否胜任的判断标准,这一点我想沙正阳在党政办,在红旗酒厂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至于说不熟悉情况,那我可以讲一个例子,……”

樊文良简单的把他那天值班所遭遇的事情做了一个介绍,然后道:“沙正阳不但在处理这件事情表现出了很老练的应变能力和勇于担责的勇气,而且也充分表现出他对各村情况的熟悉,这从当地老百姓对他话语的认可度就能看得出来,而且我们在座的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几个月沙正阳利用下午下村的频率有多高。”

樊文良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这才又道:“据我所知,沙正阳到我挂点的金果村起码就去过五次以上,基本上每个月一次以上,要知道他并不挂点金果村,而我们有的干部呢?我看一年也未必把全镇各村都跑完了一遍!”

等到樊文良话音落定,其他人也都是交头接耳,都表示认可樊文良的观点。

孔令东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能稳住阵脚,早就有心理准备,也不过就是变成现实而已。

而且说实话孔令东对沙正阳也并无恶感,只是纯粹出于想要维护自己的颜面才力挺褚友亮,至于说失败,那也是非战之罪。

郭业山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目光拉回到自己身上。

“老樊的意见我个人很赞同,我们共产党推荐干部不是请客吃饭,不能论资排辈,一切需要以工作需要为目标,刚才老樊也说到了我们镇和其他乡镇的差距以及我们亟待推进的工作,我很有感触,老樊是认真思考了我们镇当前工作存在的症结的,而且也提出了解决意见,值得我们在座包括我本人在内深思。嗯,其他几位,你们也谈谈你们的意见,……”

党委会很快就结束了,简兴国拿着会议纪要怀着复杂的心思下楼。

之前郭业山和他谈过,说实话,他虽然应承下来,但也还是有些情绪的。

才来几个月,就因为搞了专题活动,然后又把酒厂搞活了,就要提副镇长?这合适么?

孔令东提出的沙正阳连正式党员都不是,怎么担任党委委员?

可郭书记最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发了,没有硬性规定要求副镇长必须是党委委员,可以先选副镇长,等到转正之后再担任党委委员也不迟。

这特么也太优待沙正阳这小子了吧,居然还能这么操作,把党委委员位置替他留着,让他转正时间一到就转正,然后再来解决党委委员身份,哪个时候你郭业山还在南渡镇当党高官么?

看见院子里那辆枣红色的桑塔纳,简兴国一时间也是觉得格外刺眼,他觉得沙正阳就是拿着酒厂赚来的钱买了这辆桑塔纳就把南渡镇党委一班人给“收买”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南渡镇党委的一个推荐人选,但是简兴国也知道,当这个人选正式报到县委组织部之后,就会被纳入县委组织部的后备干部名单中。

这也意味着哪怕这一次调整沙正阳没有能担任副镇长,那么下一次组织部门也会考虑沙正阳的任职。

可以说,沙正阳晋位副科级领导干部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如果运作得好,或者说领导认可的话,只要经过考察,沙正阳随时都可能被直接提拔。

注意到简兴国下楼时竭力保持着平静的脸,沙正阳就能大略猜测出党委会估计没啥变故,一切都在按照郭业山的安排顺利进行。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被党委会通过正式推荐为副科级干部的人选了。

当然这只是推荐人选,并不意味着这个副镇长自己就当定了。

沙正阳甚至都能揣摩出简兴国内心的不平静,或者说一些嫉妒、不满、不甘和烦躁都负面情绪正在发酵,但简兴国能控制得住他自己的情绪,让外人觉查不出来,这是他历练多年的结果。

虽然自己一时间无法担任党委委员,但只要副镇长当选,日后担任党委委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而党委委员要兼任副镇长,那却不一定,比如简兴国就没有被郭业山考虑担任副镇长,这大概也是简兴国感到失落和不满的原因吧。

或许简兴国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弱点,但明白并不意味着就能接受,尤其是看到一个自己的年轻下属突然间就有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日后可能会凌驾于自己之上时,这种感受又有几个人品尝过?

这个时候沙正阳不想触动简兴国敏感的神经,所以他只能装出一副毫无觉擦的模样,认真的做着手中的文字工作。

还好,简兴国很快就已经消除了情绪上的波动,恢复了正常,这让沙正阳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意外,市委黄书记可能会在下一周到银台调研和考察,“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的合格党员”这项工作是重头戏,随同黄书记一起下来的还是组织部长和市委秘书长等领导。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积极的做着准备,哪怕明知道黄书记来南渡的可能性很小,但谁都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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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节 手段,手腕(为循序渐进1盟主加更!)

党委会的内容从来都保不了密,这是通病,还没有到中午饭时候,沙正阳就已经感受到了各种注视到自己身上目光的变化。

褚友亮不加掩饰的嫉恨和不满,熊晨的不忿和懊恼,但更多的还是艳羡和嫉妒。

这个时候沙正阳前县长秘书身份以及下派锻炼这种说法能够很好的抵御这种负面冲击带来的影响。

毕竟当过县长秘书,谁都知道那肯定会被提拔重用,而下派到乡镇上来,当个副镇长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才对,这能在很大程度上消减干部们那种不平衡的心理。

当然,这只能说是一定程度消减,许多干部,尤其是本身还有希望进步的干部内心肯定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情绪的,只是如何来处理应对这种情绪,也是考验一个干部情商的时候。

像简兴国和熊晨就算是处理得比较好的,而张大勇更是主动来和沙正阳道贺,大概他是觉得自己和沙正阳都属于“郭系”人马,理所当然的应当亲近。

虽然经历了前世多少次提拔任用,但是此生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破格经历。

虽然还未曾提拔,还只是成为一个副科级干部预备人选,都还是引起了这么大的震动,不能不让沙正阳感觉到职位升迁带来的巨大魔力,也难怪无数人趋之若鹜,至死不渝。

沙正阳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因素影响到自己既定的工作,但他还是有意识的留在了伙食团吃了中午饭。

如果是以往,他都会骑上自行车直奔酒厂,到酒厂去赶午饭了。

食堂里,三三两两的干部们都围成了一团。

味道上佳,经过了补贴的伙食团只负责中午饭和晚饭,每顿五角,基本上保持着三荤两素一汤的格局,管饱,所以也深得镇政府干部职工的喜爱。

余宽生就一直在说他这身肥肉就是被马鸭子给催肥的。

沙正阳进食堂时,食堂里已经有十来个人围成了四五桌,看见沙正阳进来,目光都下意识的落在了沙正阳身上。

饶是前世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但是在今世却还是第一次,而年轻的身体似乎也连带着他的心境也变得变化了许多,让沙正阳控制情绪的能力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走到窗口上,马鸭子早已经喜笑颜开,很显然他也听到了沙正阳的喜事。

“正阳,恭喜了,待会儿加个菜,算是庆贺。”

马鸭子是个很复杂的人,看不惯的人和事便会格外难缠,但如果觉得你投缘合胃口,那么便啥事儿都好说。

“别,马师傅,你这不是给我添乱么?”沙正阳心一紧,赶紧制止这招恨的举动。

“呵呵,也是,那改天专门给你加菜。”马鸭子也不蠢,自然也清楚内里的底细,撇着巴。

“褚友亮气得饭都吃不下了,没看人家熊晨都还能稳得住,就这点儿气量还想当官?怕是觉得给孔令东送的东西白搭了吧?”

沙正阳也知道褚友亮在镇上干部中人缘关系不太好,唯一就是孔令东看重他,连分管社会事务的彭先才都对其不感冒。

“也不瞧瞧他的德行,成天钻在女人裤裆里,走路都要打飘飘了,去年如果不是孔令东把那个塑料厂的女人家里安顿好,他褚友亮早就后院起火了,还相当镇长?”

马鸭子还吧嗒着嘴巴,把把饭盆递给沙正阳。

“马师傅,谢谢了。”沙正阳点点头,接过饭盆,泰然自若的往回走。

平素镇上的各种消息都是他隔三差五在马鸭子这里吃饭时获得的。

别看马鸭子是个大男人,但八卦起来比谷秀华还厉害,而且消息渠道也比谷秀华宽得多。

加上镇上经常开会,会议餐也一般是在伙食团里办,各村干部也都马鸭子很熟,这几杯酒一下肚,啥陈年旧账都能翻腾出来给你说个一二三。

虽然只来了几个月,沙正阳更多的时间还是在酒厂,但并不代表沙正阳对镇上的情况就不了解了。

谷秀华早就在他的礼物攻势下“失陷”了。

隔三差五提两瓶陈酿东方红回来送给谷秀华在镇工业公司当出纳的丈夫,从燕京和星城回来也给谷秀华带得有本地特产,都让谷秀华很快就成为了他在镇政府中最稳定的消息来源。

再加上马鸭子这个消息灵通的触手,所以沙正**本不担心对镇上情况不了解。

九十年代初的乡镇情况也就这样,干部职位、能力往往并不和他们的作风挂钩,这个作风是指生活作风而非工作作风。

南渡镇的情况也一样。

褚友亮是个见了女人迈不开脚步的家伙,而他的“举主”孔令东也也好不到哪里去。

才来两个月,沙正阳就听说孔令东和镇工业公司副经理焦虹关系不清不楚。

焦虹好像本身是有夫之妇,而孔令东原来也是有妇之夫,而焦虹本来只是一个镇工业公司的普通工作人员,但没用两年就解决了招聘干部的身份,而且还担任了工业公司副经理,现在就等着有指标就解决正式干部。

据说下一步很有可能让焦虹担任计生办主任,而那样就能很容易的从县计生委获得编制指标。

这年头计划生育工作的国策大计,每年几乎都有专门指标用于解决各乡镇的计生干部身份。

“正阳,来,坐这边。”目不斜视的沙正阳正准备往简兴国和谷秀华那边过去,却听得旁边传来浑厚宏亮的声音。

不用说就是镇党委副书记余宽生,只有他这种业余男高音歌唱家的嗓门才有这么足的味道。

心宽体胖是形容余宽生的最好词语,这家伙是从西南边疆雪山下当兵转业回来的,本来相当壮硕矫健的身形,结果回来没几年身体便迅速“魁梧”起来。

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一是马鸭子伙食太好,二是长期在高原当兵,回来之后身体已经有些不适应内陆氧气太过充足的内地了,所以两方面因素结合起来,他的身体就迅速膨胀起来了。

这家伙唱得一手好歌,《乌苏里船歌》、《拉网小调》都是出神入化,沙正阳估摸着这家伙二十多年后要去参加《星光大道》能得季冠军。

沙正阳和简兴国点了点头示意,这才坐到余宽生那一桌上。

余宽生这一桌圆桌很大,但只坐了三个人,余宽生,焦虹,付天才。

沙正阳坐在了余宽生的旁边,与焦虹相对而坐。

虽然来了南渡好几个月了,但沙正阳还真的是第一次正式和焦虹对面,之前也只是在政府大院里碰见过,一晃而过。

工业公司并不在政府院子里,而是在距离镇政府两百米外的一栋小楼里办公。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女人。

焦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些,据说这个女人应该在三十二三岁左右了,但看上去大概也就三十不到,甚至看起来肤色气质比宁月婵更好。

白皙的皮肤加上有些高耸的鼻梁,显得面部轮廓很有立体感,只是略略有些长的下颌让这具面庞的美感更符合西方人审美观。

沙正阳就一直在疑惑,怎么南渡镇这样一个乡镇就能有如此多出色的女人?宁月婵不说了,焦虹也是如此,后来才知道焦虹不是南渡的人,而是县里来的。

嗯,沙正阳觉得可能在很多人眼中焦虹可能比宁月婵更漂亮,只是沙正阳更欣赏宁月婵那种韵味。

沙正阳估摸着让焦红成为焦点人物的还不仅仅只是她容貌过人,她胸前的尺寸一样坚挺饱满,尤其是配合着她有些瘦削的身形,就显得格外夺目了。

乳黄色的羊毛衫外罩一件铁锈红的风衣,宽腿牛仔裤加高跟鞋,这股子时髦劲儿在银台县城里街上怕也能吸引住很多人的目光。

付天才是经发办副主任,工业公司经理和经发办主任都是余宽生一人兼任。

本来早就说应当要把经发办主任位置交出来,但是好像这事儿镇党委政府一直没议,也没有提出来,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余书记,焦经理,付主任。”沙正阳笑起来很阳光,尤其是一口整齐的白牙很有男性的魅力,前世中哪怕成为腰围突破三尺的中年油腻男,一样能吸引许多少妇的目光。

“正阳,你可是难得在马鸭子这里吃顿饭啊,怎么,酒厂的伙食比镇上强得多?要不咱们也到你们酒厂蹭饭吃得了。”余宽生笑眯眯的表情很像弥勒佛。

“余书记要来酒厂吃伙食团,那当然欢迎之至,不过酒厂的伙食都是大锅饭,估计余书记你们都吃不下。”

沙正阳和余宽生关系很一般,但他知道余宽生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过去,肯定是有目的。

“呵呵,吃不下?等到年底就要吃不起了。”余宽生也不多绕圈子,径直道:“正阳,先恭喜你了,要不我和郭书记也说一声,你干脆也来我们工业公司挂个副经理,红旗酒厂还是有工业公司份子嘛。”

“余书记,千万别这么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想都不敢想,现在我的心思就是把党委政府交给我要把酒厂搞活的任务完成,要不郭书记和孔镇长都得找我谈话了。”

沙正阳先就开始打预防针,都说余宽生嘴巴大,这一张口就要吃人,他不得不先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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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六节 焦虹(为幸福蚊子盟主加更!)

“找你谈啥话?”余宽生果然入彀,问道:“搞活了,那是你沙正阳的本事,搞不活也正常,酒厂都那副德行了,哪个敢保证它就能活下去?”

沙正阳笑着摇头,余宽生则是继续气哼哼的发着牢骚。

“工业公司下边那么多企业,死了几家,要死不活几家,那个有本事说他赤手空拳去搞活,我一样可以给他开重奖!都知道卖嘴白,真要上阵就都怂了,要不就是给你弄一屁股烂账!”

余宽生一副为沙正阳打抱不平的架势,满脸正义感。

“不是,余书记,焦经理和付主任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了。”沙正阳也懒得废话,“马上就年底了,就要说干部职工的奖金问题了。”

余宽生一愣之后,沉吟不语。

“今年税费和统筹提留款入库情况不好,估计工业公司管理费大概也只能自保,酒厂情况刚有点儿起色,郭书记和孔镇长都找我谈了,多少肯定要让酒厂给点儿也好,借点儿也好,不然这个年就过不好。”沙正阳拿筷子的手摊了摊,“酒厂自己还有那么欠账,尤其是东泉酒厂……”

余宽生也是老油子了,立马就明白过来沙正阳开始打埋伏了,笑着骂道:“正阳,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工业公司管理费能自保,我还用得着来找你?郭书记和老孔他们归他们,他们是管政府院子里边的事情,工业公司落到我头上,我就得要找你。”

“你酒厂的份子是属于工业公司的资产,而且之前工业公司好歹也支持了你几十万,虽说那是迟早要给的,但起码我也是给你兑现了提前帮你给了,这个情你不认嗦?”

和余宽生这些老油子斗嘴,沙正阳也还真觉得很有些回味。

“余书记,情我肯定认,问题是你也晓得现在酒厂的情况,市场还没有稳定下来,营销费用很大,而且现在还不敢停,加上兼并东泉酒厂之后两个酒厂的债务年底都得要兑现,否则信用社就要来封厂门了,这些银行部门如果得罪了,酒厂就没法开了,你也是老搞企业的了,知道这里边的难处啊。”

“早就给你说不要一口吃个大胖子,你要去上杨文元的瓜当,有啥子法?”余宽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咻咻的道:“杨文元这种老狐狸的话你都听得?他想方设法要把东泉酒厂塞出去,一屁股烂账,你还倒给他几十万,也不晓得你这么精明的人会认这个帐?”

“余书记,东泉酒厂债务的确重了一些,但是东泉酒厂一直在持续生产,而且它的规模也不比红旗酒厂小,只是牌子没红旗酒厂硬罢了,我看沙秘书把东泉酒厂兼并了肯定是有想法的,沙秘书,是不是?”

焦虹和沙正阳还不熟悉,自然不可能喊正阳,喊小沙又显得有些托大,就只能随大流喊一声沙秘书了。

沙正阳可能年底就要担任副镇长的事情早就在政府院坝里传开了,不管怎么说也是镇领导的预备人选了,起码的尊重还是得有。

沙正阳略感惊讶,他没想到焦虹居然还能看出这一点,他点点头:“是有一些想法,但现在还只能说是一个初步考虑,红旗酒厂规模还是小了点,薄利多销,还得要有产能支撑,而且花大价钱营销广告打开市场,如果产量跟不上市场,那就亏大发了。”

“沙秘书,我听月婵说过,你们在营销上很有特色,三湘市场打开了,但是我感觉这种出奇制胜的营销开头破局比较容易,但后期要稳固,恐怕还得要一些其他辅助手段才行啊。”

焦虹明澈的目光掠过沙正阳的面庞,沙正阳大吃一惊,怎么宁月婵连这些商业秘密都说了?

见沙正阳大为震惊,焦虹心中暗笑。

“沙秘书别紧张,我也不知道多少,就是觉得靠广告营销恐怕只能起一时奇效,后期可能消费者的反应就会逐渐钝化,所以觉得还需要其他方式来跟进,而且恐怕单靠广告也难以包打天下。”

这份见地倒也不差,这让沙正阳也有些疑惑,这样一个各方面看起来条件都不差的女子怎么会和孔令东搅在一起?

而且以宁月婵的貌似火热内里却孤芳自赏的性格,怎么会和这种女人很熟悉?

沙正阳已经越来越不太相信人言,或者说外界传言了,许多都不靠谱,比如前世中听说郭业山务虚浮夸,但现在一接触,哪是那么回事?

“焦经理说得是,企业始终还是要靠产品来说话,汉川是白酒王国,要想打开市场,走寻常路一般企业至于死路一条,所以我们也是没办法,现在侥幸破局,日后还要看情况因时而动。”沙正阳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于宽书也笑了起来,“正阳,别小瞧焦虹,她原来也是在县二轻局干过的。”

“余书记,瞧您说的,我在二轻局就是一打杂的混日子的。”焦虹娇笑,“哪比得上沙秘书是汉大高材生,又给县长当过秘书,见多识广,否则怎么能把红旗酒厂起死回生?”

“呵呵,正阳,咱们把话挑明,工业公司今年难过,你得帮衬一把,年底的给我准备点儿,分红也好,赞助也好,你自己看着办,我不要你多了,十万怎么样,工业公司一大帮人,而且还有一些外债需要对付,……”

余宽生的狮子大开口让沙正阳也是进退两难,他知道彻底拒绝不可能,但如果要满足对方,那也会开一个不好的头,还得要好好磨一磨。

“余书记,镇上年底是个无底洞,我现在都还不知道郭书记和孔镇长张口多少,您这再来狮子大开口,我估摸着高书记和杨书记就得要把他们两个村的干部全都带到镇上来过年了。”沙正阳苦笑着道。

“你少抬高长松和杨文元来压我,哪有下级压上级的?”余宽生也笑起来,“看样子高长松和杨文元也不会放过你啊,行,那就五万,一分不能少了,你不能让我年底被债主堵到出不了门吧?”

这一顿饭就吃了五万块,沙正阳也是无奈,这年头企业就是唐僧肉,都得要来咬一口,余宽生算是客气的了。

到了年底,啥工商税务派出所都得要来走一遭,联防费也好,赞助费也好,公家的你得要给,私人的,你也得多少准备一点儿礼物,该打点到的就得要打点到,否则就要找麻烦。

毛国荣已经打电话来提醒沙正阳了,三湘市场尤其是星城市场,恐怕各级职能部门需要沟通交流联络感情的就得要开始了。

这最开始其实已经走了一圈了,加上东方红酒业和省委宣传部正在合作,所以许多职能部门也就在观望。

现在那股子热劲儿慢慢过了,如果还不懂事儿,那就别怪人家不客气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个时代那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咬你一口,咬谁去,尤其是你还是外地企业。

回到酒厂,沙正阳立即就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去。

和东泉酒厂的合并很顺利,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问题了。

东泉酒厂那边的工人要和红旗酒厂这边接轨,肯定还需要进行一些培训。

在沙正阳和宁月婵、毛国荣为了市场拓荒而殚精竭虑时,沙正阳交代给董国阳、胡文虎以及高柏山在厂内的工作也没撂下。

一家企业要想谋划长远,就必须要有规范的制度和严格的纪律,这在乡镇企业中基本上是一个无解的弊病,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也不例外。

沙正阳知道要解决这个痼疾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是如果你不从企业最艰难的时候开始做起,那么日后企业真正发展起来了,做大了,再来重新规范,付出的代价会大许多倍。

如果能在企业最困难的时候同时又还能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开始做起,那么已经陷入绝境却又还能有一丝盼头的职工们反而更愿意接受。

当然沙正阳也清楚,要做到持之以恒长治久安,那么就得要恩威并济奖惩逗硬,好在现在酒厂的财务状况正在好转,用经济刺激和除名相配合无疑是当下最合适也最有效的手段。

红旗酒厂职工经过前几个月的严格规范,尤其是在兑现工资问题上实现了承诺,使得职工们在制度上的接受度已经逐渐适应,东泉酒厂并入,那么就一样需要有个适应过程。

看见疾步而来的宁月婵红扑扑的脸颊上充满了朝气与活力,衬托着嘴角边那颗美人痣,更显出一个青春少艾的少妇最姣美的一面,沙正阳心中没来由的一荡。

宁月婵并没有意识到就这么一瞬间,自己的形象就如此美好的定格在对面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人心中,她此时的心思全都在工作上。

“东泉厂区那边昨晚又有三个迟到,两个早退,老胡觉得恐怕要好好整饬一下纪律,否则还是这样拖拖沓沓,恐怕会对红旗厂区这边有影响。”

宁月婵有些气恼,但又觉得不合适向别人发火,毕竟刚把东泉酒厂接过来,而东泉酒厂原来又是东方村的,所以只能找沙正阳倾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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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七节 八卦,阴微

东泉酒厂并过来之后,待遇提高了,但是那些厂里的职工仍然是不守纪律,尤其是上夜班的更是多次出现迟早早退情况,被抓到之后各种理由都有。

更有甚者还把厂里的新包装盒子带回家去,有的拿来垫床,有的拿来作装饰,这也是让宁月婵最愤怒的。

在兼并了东泉酒厂之后,大家集体研究之后确定了今后东泉厂区主要是以精品东方红的原酒生产为主,也就是日后负责东方红酒业的中低端品牌生产,而红旗厂区则重点负责陈酿东方红的生产,但在原酒和基酒生产以及窖池的建设上则统一规范。

“月婵姐,这件事情你和胡工决定了就可以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沙正阳很快就收敛起了那偶尔从繁忙中钻出来的一抹旖念,正色道。

“我建议你过了这段时间,还是要找几本企业管理类的书籍看一看,学一学,嗯,就目前来说,日式管理更适合我们国情,比如松下幸之助或者稻田和夫的管理类文章都可以看看。”

宁月婵微微色变,盯着沙正阳:“你真的马上要当副镇长了?”

“谁告诉你的?焦虹?”沙正阳下意识的反问道。

宁月婵目光里充满了好奇,也有点儿揶揄味道:“为什么说是焦虹?你和她很熟?嗯,大美人看来在哪里都能引起注意。”

“不是我很熟,而是感觉她和你很熟才对。”沙正阳笑了起来,“要说美女,我面前这个恐怕要比她水准高不少吧?岂不是意味着你随时都在引起我的注意?”

宁月婵脸骤然红了起来,噘起丰唇,双手叉腰,更显得那胸前的凸起格外伟岸:“好哇,正阳,你敢调戏起你月婵姐来了?我哪儿能和人家虹姐比?人家是县城人,而且和你一样,都在县里机关呆过,我不过是个乡下人罢了。”

“切,月婵姐,哪来啥城里人乡下人的区别?我爸我妈三十年前不也一样是西水的农家人,我爸也就是当了几年兵,在军队宾馆里学到了一手饭菜手艺才回来进了县城,现在大家觉得这城乡差别还很大,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你城里人想当乡下人都不行,给钱都不行!”

沙正阳的话被宁月婵看做了宽慰自己,心里甜滋滋的,但是还是不以为然。

“没那么夸张,现在谁不想当城里人?农转非指标有多俏你知道么?每年南渡派出所的农转非指标就只有那么两三个,都是干部家属才有资格去申请,还得要什么丧失劳动力啊,有固定工作和住所啊,这些一大堆条件,……”

看着宁月婵也难以压抑的流露出对城市户口的羡慕,沙正阳也是啼笑皆非。

这银台县城的城镇户口又不是燕京户口,二十年后只怕花钱请你农转非你都不会干,但这会儿就有这么紧俏。

“嗨,不说这事儿了,月婵姐,怎么焦虹也知道咱们厂里的这些情况?你告诉她的?”沙正阳问到正题上。

“嗯,我也没有和她说多少,只是她很感兴趣,所以多问了几句,我当时也没在意,就说都是你的主意,随便说了几句。”

宁月婵见沙正阳很认真,也有些紧张起来。

“正阳,你别听外边儿乱传的风言风语,虹姐这人不是外边说的那样,她这人挺热心,我和她接触有几年了,前几年在酒厂跑供销时,她还在县二轻局,帮过我不少忙,所以她这人真的挺不错的,和孔令东根本没那么回事,都是孔令东搞的鬼。”

“孔令东搞的鬼?”沙正阳本来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不感兴趣,但听到说是孔令东搞的鬼,倒有些好奇了。

“那不是咋地?孔令东和他老婆一直关系不好,在闹离婚,就看上了焦虹,纠缠不休,弄得焦虹两口子关系不好,结果焦虹离了婚,孔令东更来劲儿了,一直到焦虹明确告诉他死也不会和他扯上关系,再纠缠就要去县里告他,孔令东才收敛了不少,但估计焦虹本来可以转正的事儿也黄了。”

宁月婵看样子对孔令东的印象极差,大概也是考虑到日后沙正阳可能要当副镇长了,才会把这些涉及隐私的情况告诉沙正阳。

“是这样?”沙正阳有些无语。

这孔令东还真有点儿荤素不忌啊,人家焦虹是有夫之妇他都敢去纠缠,不过估计焦虹两口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否则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离婚?

“嗯,这些事情本来我都不该说的,焦虹也从来不对外人言,但你以后就是副镇长,肯定和孔令东打交道时间就很多了,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宁月婵很认真的道。

“焦虹和她那口子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他那口子本身就疑心重,孔令东用这种龌龊手段就把焦虹的家庭搅散了,以为可以得手,但没想到就焦虹坚决不屈服,他也怕焦虹撕破脸去县里告他,再加上郭书记来了,孔令东也收敛了许多。”

“余宽生难道就不知道保护一下下属?”沙正阳随口开玩笑道。

“哼,这些男人都这德行,余宽生也就假模假样的打趣过孔令东一两次,他怎么可能为焦虹与孔令东翻脸?听说孔令东在县里还是很有关系的。”宁月婵脸色绯红,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似的,“正阳,你当了领导以后可千万别蜕变成他们那样。”

“呵呵,月婵姐,你也别一竿子打倒一船人,郭书记,樊书记他们还是很正直的吧?”沙正阳正色道。

“郭书记肯定没说的,镇上也就他能把孔令东压得住,樊书记是个好人,不过孔令东是镇长,他肯定也要顾忌一些,不过我听说樊书记也曾经在镇上的会上不点名的批评过,据说孔令东也对樊书记很不满意。”宁月婵摇了摇头。

这些情况沙正阳其实也大略了解一些,只是孔令东对付焦虹的手段倒是不知道,谷秀华也语焉不详,马鸭子也只说孔令东和樊文良关系不好,倒没想到还有这些原委在里边。

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孔令东,只看到他在郭业山面前的步履逼仄,却没有想到他还有另外一面。

想一想也是,能当到镇长这个角色,如果真的纯粹就是一个庸庸碌碌的无能者,可能么?

在郭业山面前他可以畏手畏脚如同小脚媳妇,但是一旦在其他人面前他也可以顿时化为龙虎,张牙舞爪,择人而噬,这大概才是他真实的另一面。

沙正阳还不得不考虑更远一些。

假如郭业山离开南渡了,孔令东接任书记,而自己又和对方关系没处好,还真的不好办。

哪怕有两个村的支持,但是毕竟那是下级,高长松和杨文元可以对当镇长的孔令东阳奉阴违软磨硬抗,但是当孔令东坐上书记位置时,只怕态度就得要变一变了。

就目前来说,自己和孔令东并没有本质上的矛盾,哪怕自己击败了褚友亮,但那是孔令东和郭业山之间的交锋,和自己没太大关系,自己总不可能主动跑去要求不当推荐人选吧。

如果孔令东真的有本事能在县委常委会上重新翻盘,让组织部门丢开自己,而把褚友亮直接确定为南渡镇副镇长的候选人,那才是真正的硬实力。

但有一点可以预想得到,孔令东肯定不可能像郭业山那样对自己这么看重和支持,甚至能保持着一种普通的工作关系就算是不错了。

这种情况下,不排除日后孔令东想要起点儿其他心思的可能性。

而自己如果要把孔令东动自己,尤其是动自己这个东方红酒业总经理位置的念头彻底扼杀,那么唯一办法就是让东方红酒业实力大到红旗村和东方村为了这份利益可以和孔令东翻脸,大到东方红酒业的盘子让县里都要着紧,让大到孔令东想动自己都要三思的状态下。

现在还不确定郭业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如果是晋位县领导,那么孔令东可能顾忌会多一些,而如果郭业山是直接调回市委宣传部,那么孔令东恐怕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所以沙正阳不得不从多方面来着手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势力。

东方红酒业将会是自己的基本盘,未来自己的升迁依赖于其甚多,所以把宁月婵和高柏山乃至董国阳这些算得上是自己的“嫡系”慢慢培养起来至关重要,同时还要牢牢抓住高长松和杨文元这一党自己的支持者。

“算了,镇上那档子事儿,咱们暂时也管不到那么远,还是做好咱们自己手上的工作。”沙正阳把心思收回来,“本省的市场要抓紧时间跑完,公益广告和针对饭馆大排档的宣传广告要抓紧时间铺下去,年前应该是消费高峰期,可以利用这个时机来好好搞一搞销售宣传。”

“正阳,这一点我和毛哥在电话上都商量过了,他在星城聘请了十来个女大学生和模特,专门在一些酒楼进行品酒推荐,但陈酿东方红的档次价位还是稍低了一些,如果我们能拿出更高水准的产品来,也许效果可能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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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八节 团队建设

随着见识增长,以及受到沙正阳有意识的的培养和熏陶,宁月婵也开始着眼长远了。

她越来越佩服沙正阳最早的规划,真真是老谋深渊,走一步看三步。

精品东方红是中低端的年轻群体为主,红旗大曲将是中低端尤其是低端普通消费群体为主,而陈酿东方红这是中高端群体,也是未来的主打产品。

可真正要起到领头羊或者招牌作用的,或者说塑造逼格的,还得要高端和超高端的产品,就像茅台的飞天53度,五粮液的52度也就是俗称的普五。

目前东方红的高端酒还在精心勾调研制过程中,准备于1992年的年底推出,那都是用红旗酒厂八十年代初期的老窖酒作为基酒来进行勾调,数量不会很大,也就是用来打品牌所用,届时可能价格要比肩飞天茅台53度和普五。

这也是沙正阳酝酿的计划,就是要相仿前世中酒鬼酒一炮而红的做法,不但酒要好,而且价格要卖得比茅台和五粮液更贵,在当时也是风光一时。

沙正阳到没有说一定要比茅台和五粮液更贵,但是他也希望要打出一个噱头来,要把东方红酒业的逼格彻底打响,只有走到那一步,东方红才能真正在日后的百酒竞逐的浪潮中立于不败之地。

“月婵姐,我们起步本来就晚了一些,现在步子已经迈得够快了,打造高端品牌,不能草率,老董和老胡那边已经很烧脑了,咱们不能急于求成,要确保拿出来的产品让人家觉得就是不比八大名酒味道差,甚至更好,才能服众,我们也才敢去大力营销宣传,否则只会沦为笑柄。”

沙正阳知道这一步不敢快走,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关乎东方红这块牌子能不能真正树立起来,必须走稳站牢。

“正阳,我知道,对了,听说下一周黄书记要到县里来,你说黄书记有没有可能到咱们酒厂来看一看,哪怕五分钟?”宁月婵满脸希望,看着沙正阳。

“我把我们在三湘那边的宣传资料,以及三湘那边的市场反应,包括许多报纸的介绍都带了回来,做成了展板,也还有三湘一些领导在我们搞的征文活动颁奖仪式上的合影都专门制作了出来。”

沙正阳立马对宁月婵另眼相看,这些沙正阳可没提醒过宁月婵,宁月婵居然也能想到?士别三日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见对方如此热心,沙正阳也不好给对方泼冷水。

实际上沙正阳也早就和曹清泰联系过了。

曹清泰也在电话里说黄书记下周来银台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半个上午,早上九点钟到银台,估计十点半左右就要返回市里,所以不太可能走太多地方。

如果没有意外,可能就是看一个乡镇,并在乡镇上选一至两个点看一看,并听取县委关于这项工作的汇报。

看一个乡镇肯定只能看西水。

汪剑鸣居然在自己身上玩了一记移花接木,沙正阳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老同学头脑真好用。

如果不是老谋深算的郭业山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用瞒天过海先发制人,只怕南渡这辛辛苦苦几个月的工作经验都成了西水镇和组织部的嫁衣裳了。

不过沙正阳倒是觉得即便是黄绍棠不来看,这种准备也是很有价值和意义的。

随着东方红酒业的名声渐响,尤其是在汉川本省内的市场拓展也在逐步展开,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客户要来厂里考察,那么这种宣传展板就会成为一种底蕴展示了。

如果客户看到东方红酒业的酒在三湘市场如此受欢迎,不可避免的也会影响到他们的进货积极性,甚至他们也会主动的为东方红酒业去进行宣传,以期达到像三湘市场那样火爆的局面。

“月婵姐,你这个点子好,我都没想到!”

沙正阳满脸的喜悦和赞许,让宁月婵心中也是一美,随即又悚然而惊,自己什么时候对沙正阳的夸赞这么在乎了?

一直崩在心间的心防弦似乎有松弛的迹象,这让宁月婵下意识又要上紧弦。

这种感觉其实在三湘的时候宁月婵也就有了,随着二人一起并肩战斗的时间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密切,宁月婵最早的防范心理正在逐渐消减。

而沙正阳的影子也在潜移默化的渗入自己的心田中。

虽然宁月婵不想承认,但是她还是得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确对沙正阳的印象很好,当然这不涉及其他。

她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单纯的觉得沙正阳这个人值得信赖,但这种感觉似乎仍然会在不断的变化着,这让宁月婵内心深处也有一种莫名的担心和恐惧。

她怕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也许会发生,虽然现在还不至于,但继续下去呢?

沙正阳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种奇异的目光一闪即逝,但宁月婵却知晓那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男性对心仪女性特有的欲望显示。

沙正阳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是赞不绝口:“随着我们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壮大,企业形象的提升也要提上议事日程,尤其是面对合作客户的范围和数量乃至档次都在提升,我们企业外在和内在形象都需要进行专业的包装了,只是时间还是太急了,我们甚至都有点儿措手不及了。”

“正阳,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想想半年前酒厂的情形,现在的状况,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宁月婵拂弄了一下额际的发丝,镇定了一下心绪,“开拓市场仍然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光是一个三湘市场还不够,我们需要利用这段竞争对手尚未回过味来的时间扩大市场。”

“嗯,并行不悖,柏山哥在家里就得要考虑把这些事情拾起来。”沙正阳沉吟着道:“我们手里能用得上的人还是太少了一点,何维太年轻了一点,还需要打磨两年才能独当一面,销售上还得要靠你和毛哥,可厂里这边董工和胡工既要管生产,又要搞技术研发新品,有些吃不消了。”

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宁月婵瞥了沙正阳一眼,试探性的问道:“正阳,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挺适合我们厂的,如果她来的话,厂里内部事务她肯定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谁?”沙正阳一下子就想到了焦虹。

“焦虹啊,你肯定也想到了。”宁月婵抿嘴一笑,“虹姐原来在二轻局办公室干过,但也是临聘干部,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才宁肯到乡镇来,在工业公司当过会计,后来当工业公司办公室主任,什么都懂,我好多不懂的事情都问她。”

“月婵姐,你也别妄自菲薄,你在销售上这一块的能力不比谁差。”沙正阳连忙给她鼓劲儿,“三湘市场没有你和毛哥,根本打不开局面。”

“行了,正阳你别夸我了,要说这酒厂谁都可以少,唯独不能少你,没有你的策划,我们连开辟市场的方向都找不到,要想直接在汉川打开市场,根本没戏,毛哥都说,如果没有你的那个策划方案,他根本不会跳槽来咱们厂。”

宁月婵说的是实话。

毛国荣就曾经多次感慨,没有沙正阳的那份营销策划,他绝不可能丢下在全興酒坊的工作来南渡。

而且结果也如他所料,凭借着这份策划与他和宁月婵的执行力,硬生生在三湘打了一个超级大胜仗,一跃成为三湘市场上最受欢迎的白酒品牌之一,而在此之前,谁知道东方红酒业?

“焦虹现在是工业公司副经理,让她来咱们酒厂,安排什么职务?”沙正阳也在沉吟,“还有她愿意离开工业公司么?余书记会不会放人?”

“什么呀,你还真以为工业公司是啥宝贝地方不成?工业公司下边还有啥像样的企业?也就余宽生把它当块宝攥着不肯松手,虹姐那个副经理纯粹就是摆设,闲得无聊,有事情根本轮不到她,余宽生一个人就包揽了,余宽生还巴心不得虹姐走人呢。”

宁月婵撇着嘴,嘴角的那枚美人痣微微颤动,勾得沙正阳心中一阵猛跳,这宁月婵那张脸还真有点儿宁静和巩俐的混合体,尤其是这枚美人痣更是成了点睛之笔。

沙正阳皱着眉头,“那月婵姐,如果焦虹愿意来,镇上也愿意放,你觉得安排一个什么职务更合适?”

宁月婵也迟疑起来,一时间没有说话。

按照现在的格局,东方红酒业下边其实是有两个酒厂,一个东泉酒厂,现在命名为东厂区,一个自然就是红旗酒厂,也就是现在西厂区。

目前东方红酒业的管理层中,沙正阳是总经理,主管全面,财务也归他直管。

宁月婵是副总经理兼销售部部长,主管销售。

董国阳是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生产部部长,主管生产和技术。

胡文虎被任命为东方红酒业的总工艺师兼研发中心主任,主要负责技术研发。

高柏山担任副总经理,主管后勤、采购、外联。

毛国荣担任总经理助理兼销售部副部长,协助宁月婵分管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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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九节 调研准备

“我觉得虹姐来了,可以负责外联、宣传和办公室的工作,柏山现在手里事情太多,根本顾不过来,而且随着我们公司急速扩张,我们原来没有太注重的事务都要考虑进来了,就像你刚才说到的我们企业的形象包装设计和影响拓展的问题,都要开始着手了,虹姐原来在二轻局工作过,在县里甚至在市里都有工作联系,这一块正好适合她。”

不得不说宁月婵现在成长很快,这几个月时间里,宁月婵迅速从一个小酒厂的销售骨干成长成为东方红酒业的负责人。

沙正阳打的主意就是要把宁月婵培养成为东方红酒业的常务副总,为以后接班自己做准备。

现在宁月婵提出的焦虹的安排也是很符合当下实际情况。

焦虹如果如宁月婵所言那样,应该是一个多面手,尤其是还担任过会计,那就不简单了。

哪怕并非什么专业会计,起码也就意味着她对财务这一块应该很熟悉,这也能很好的弥补目前公司内部对财务这一块上没有太多专业人才的短板。

不过沙正阳对焦虹并不了解,他不可能就因为焦虹长得漂亮,自己初见印象不错,再加上宁月婵的力推就轻易做出决定,社会上生存,本身自我保护色就很浓,尤其是像焦虹这样的漂亮女人,如果没两刷子,根本无法在社会上生存,早就被虎视眈眈的权力男人给吞得连骨渣子都不剩了。

哪怕是宁月婵也是经历了这几个月同舟共济沙正阳才逐渐接受了对方,相比之下像董国阳和胡文虎这一类专攻生产技术的角色,反而更让沙正阳放心。

“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这事儿先说到这里,你也先别和焦虹说。”

沙正阳也知道这事儿起码还得要向郭业山汇报之后才能有结果,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在体制内,许多人什么都不看重,唯独看重你是否尊重他。

郭业山虽然现在很欣赏看重自己,但是沙正阳也感觉得到,郭业山是很在乎这种细节的,他认为细节体现个人的态度,这一点上和曹英泰还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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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常委会议室。

贺仲业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微微侧首,问道:“国英,人到齐了么?”

“贺书记,齐了。”贾国英点点头,环顾四周。

他上个星期刚刚被县高官会任命为副县长,并代理县长,算是正式接掌县政府工作了。

之前县长缺位,他一直以副书记身份主持县政府工作,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拖了这么几个月市委才算是正式敲定了人选。

不过时间上也赶得及,如无意外,两个月后明年一月的县人代会上他就可以正式成为县长了。

“那就开始吧。”贺仲业点点头。

今天县委常委召开专题会,主要是研究明天市委主要领导一行到银台调研“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这一专题活动开展情况。

调研活动参加人员除了黄绍棠书记外,还有市委副书记朱建涛、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林春鸣、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许晋九、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霍连钊等人,可谓规格很高。

之前县委已经为此次调研开过一次专题会了,因为考虑到此次调研规格和规模都超出了之前的预测,所以这一次县委又再次召开会议,确保调研工作万无一失。

除了全体县委常委外,县公安局局长常淮生、西水镇书记桑前卫也参加此次会议,盖因涉及到相关工作。

“……,之前我与林部长和霍秘书长都专门电话沟通过,昨天贺书记和我也一道去了霍秘书长那里,确定了行程,因为明天上午十一点一刻黄书记还要参加省里一个会议,所以十点半之前就会完成整个调研,……”

之前贾国英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所以这项工作也是他和组织部长石国锋在具体抓,现在他虽然晋位县长,市委也明确了由齐云山来分管党群工作,整个县委常委中排序也发生了变化。

齐云山越过了原来排在他前面的闻一震,成为县里的第三号人物,但由于时间太短,这项专题活动还得要由他和石国锋二人来负责完成,起码也要等到市委主要领导一行调研结束,才能谈得上正式交接。

“从市委办那边获得的最新行程,黄书记一行会分乘三辆柯斯达中巴车八点钟从市委出发,预计抵达我们县委时间大概是在八点四十五分到八点五十分之间,先在县委县委大会议室里听取县委关于‘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共产党员’专题活动的开展情况,九点二十分从县委出发,到西水镇实地调研专题活动点,初步确定的调研参观点为三个,但估计时间可能有些来不及,其中两个点为主参观点,一个为备选点,……”

贾国英的安排十分细致,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全,贺仲业十分满意。

“十点十分左右估计可以结束整个调研参观过程,届时根据市委办以及黄书记的意见,看是否需要回到县委就今年以来我县各项工作做一个简要汇报,……”

贾国英话音刚落,贺仲业已经摆摆手,“估计时间不够了,我也专门和朱书记、林部长以及霍秘书长沟通过,他们都觉得就看两个点,突出重点就好,县委的简要工作汇报可以改在从县委到西水的车程上作。”

贾国英点头,“常局长,整个线路和参观点上的保卫工作以及沿线的开道,就请县公安局抓紧时间落实下去。”

“好,请贺书记和贾县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常淮生斩钉截铁的道。

近期他已经得到消息,年后可能就要解决他担任县委常委、政法书记的问题,因为考虑到银台班子有一轮较大的调整,所以市委这一次暂时只调整了贾国英和齐云山二人,其他班子成员的调整,都要等到年后去了。

所以这段时间常淮生对各项工作也是格外上心,像这种保卫工作更是出不得半点差错。

“嗯,前卫,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吧?”

“一切都准备好了,石部长昨天专门在我们镇上扎了一个整天,逐一做了检查,保证没有问题。”桑前卫也是声如洪钟,打着包票。

“那就好。”贾国英也知道桑前卫做事的风格,还有石国锋作监督,应该没有问题,转过头:“贺书记,您看……”

“嗯,我来说说吧。”贺仲业清了清嗓子,“这次市委主要领导的调研活动,规格高,规模大,原来我们以为就是黄书记和组织部等部门参加,但没想到规格一提再提,不但黄书记和朱书记要亲自参加,市委组织部林部长和市委宣传部的许部长都要亲自参加,加上霍秘书长,市委常委几乎一小半都要参加这次调研,足见这项专题活动的重要性和市委对这项活动的重视程度,……”

“我强调三点,第一,组织部、县委办要和西水镇密切配合,圆满完成调研参观接待任务,县公安局也要做好各种准备,确保万无一失;第二,……”

会议散了,常委会议室里只剩下贺仲业,桑前卫留了下来。

“前卫,心里应该有底吧?”贺仲业脸色有些疲倦,年龄不饶人,加上这段时间为了这项工作也是跑了不少趟市里,有些吃不消了。

“放心,贺书记,该准备都按照县里要求准备好了,保证完成任务。”桑前卫气势很足,很干练的一点头,“您气色不太好,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了。”

“嗯,这段时间的确有些觉得吃不消了,不得不承认年龄不饶人啊。”贺仲业摆摆手,振作精神,“等到明天结束,我得好好休息两天。”

“准备了这么久,也就一上午不到,也不知道领导能看到多少觉得有价值的东西?”桑前卫有些自我解嘲的笑道:“石部长和组织部那边也是扎在这边,听说郭业山都很有意见,说南渡才是石部长的挂点,怎么石部长却老是扎在西水呢?”

“这个郭业山,牢骚蛮大嘛。”贺仲业笑骂道。

虽然更欣赏桑前卫,但贺仲业也承认郭业山还是很优秀的,从市里边到县里下挂锻炼,居然敢主动请缨到乡镇工作,而且在南渡还干得有声有色,没两刷子不行。

“呵呵,我就说,我说别说石部长,贺书记和贾县长都扎在西水,西水就是县里这次专题活动的门脸,咋地,不服?噎得郭业山直翻白眼。”桑前卫也是朗声大笑。

“你啊你,说话还是注意一些。”贺仲业很喜欢桑前卫这种豪爽作风,什么事情当面锣对面鼓,雷厉风行,颇有军人气势。

“没事儿,合适,郭业山这个家伙还是开得起玩笑的,别看像个秀才似的柔绵模样,但绵里藏针呢,你看他没去南渡多久,在那边也是说一不二呢,孔令东也被治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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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节 竞争(为订阅过及格线加第一更!)

桑前卫也很坦率,哪怕明知道郭业山是他的竞争对手之一,也从不诋毁对方。

这个年代,一把手如果没有点儿手腕和魄力,在乡镇上根本玩不转。

组织考察一个干部在单位上是否有能力,也就是要看他驾驭本单位局面的手腕,至于说一言堂这一类的情形,在各乡镇都不鲜见,反而并不是特别难以容忍的毛病。

“嗯,业山也不错。”贺仲业对桑前卫的坦率更欣赏,他觉得这才是大将之风,小鸡肚肠成不了大气候。

桑前卫就很少在人后说人是非,如果是真的看不过意的事情,更愿意当面挑明。

这也是贺仲业看好对方的一个重要因素。

当领导,没有足够的胸襟气度,你怎么来驾驭用好手底下一帮人?

“对了,前卫,今年你们镇上的乡镇企业情况怎么样?”贺仲业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虽说黄书记一行是来调研专题活动,但万一问及这方面的工作,你也要有一个准备,看肯定没有时间,但问起来,你也要说得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啊。”

“嗯,贺书记,我们也有准备,虽说西水乡镇企业这一块弱了点,比不上东沱和城关,但好歹也还是有几家企业,像富泰米业、星火木制品厂,都还可以一看的。”

桑前卫当然清楚这一次市委主要领导的调研考察的重要性,自然也做了周全准备。

“有准备就好。”贺仲业很信任桑前卫,点点头,“西水原来底子太薄,你去西水的时间也太短了一些,不必妄自菲薄,我相信若是你在西水多呆两年,西水肯定会另有一番局面。”

“贺书记,我也有这个信心,只要再给我两年时间,西水乡镇企业的短板就可以得到弥补。”桑前卫笑着道:“镇党委政府也有一些想法和打算。”

“呵呵,看来前卫你还真想一直在西水呆下去啊。”贺仲业若有深意的看了桑前卫一样。

“贺书记,我实话实说吧,在西水,刚理顺,可以捋起袖子大干一番,目前镇党委政府一班人都比较齐心,我也有这个信心干好。”桑前卫也不掩饰什么,“当然,个人肯定要服从组织安排,我桑前卫好歹也是党培养的干部,这点纪律还是有的。”

贺仲业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袁仁刚如何?”

“老袁不错,和我也配合还算默契,之前他和潘通军有龃龉,在我个人看来,两方都有责任,但潘通军的责任要大一些。”桑前卫沉吟着道。

“我接触了老袁这么久,他这个人能力有,而且村上干部对他还是比较认同的,个性强了一些,而潘通军的性子贺书记你也知道,针尖对麦芒,自然就处不好了,下边副职们也是各自站队,所以才会……”

袁仁刚是西水镇镇长,而潘通军是前任书记,现在是县林业局局长。

“唔,我知道了。”贺仲业也不多说,点到即止就可以了,他是打算要重用桑前卫的,否则这一次专题活动选点,他也不会定在西水,这也是一个给桑前卫展示的机会。

他也相信桑前卫能抓住这个机会,不会让自己失望,桑前卫当得起自己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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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书记可真是欣赏桑前卫啊,煞费苦心啊。”郭业山语气里不无艳羡,哪怕是当着沙正阳的面也一样没有遮掩什么。

几个月时间,连郭业山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自己怎么就和沙正阳有了点儿忘年交的感觉,而且这还是存在着上下级之间关系的情形下。

如此短的时间,就能演变成这样,不能不让郭业山自己都有些不解,而且这还是在他很清楚沙正阳与曹清泰之间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情况下。

至于说之前贾国英和石国锋的态度观点,在郭业山心中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他甚至也不遗余力的在石国锋面前替沙正阳解释过了,石国锋是也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观点。

而贾国英那边郭业山也提过一两次,但贾国英不置可否,似乎还成见颇深,这也让郭业山很是郁闷。

听得郭业山谈到自己前世的仕途引路人,沙正阳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这一世中郭业山对自己很是信任,对自己的工作也是给予了前所未有的支持,甚至可以说动用了一些私人的人脉资源,否则北上燕京联系老崔他们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成功。

这个情况也是沙正阳和老崔他们十分熟悉之后,老崔在无意间提到的,沙正阳也没有搭话,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能让郭业山做到这一点,连沙正阳自己都觉得感动,如果不是至亲至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也说明郭业山对自己的看重和看好。

当然,沙正阳也希望以自己的努力表现来回报和证明郭业山对自己的信任看重并没有走眼。

“郭书记,西水的确做得不错,不过咱们已经先拔了头筹。”沙正阳在酒厂的办公室已经整饬一新,但是并却并不奢华,简约大气。

办公桌很朴实,桌案头上摆放了一杆精致的微型国旗和党旗。

同时与国旗和党旗摆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铭牌,上面写着“汉川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沙正阳”,而在“沙正阳”三个字前面还有一个显眼的镰刀和锤子的标记,以凸显主人的共产党员身份,甚至在下边还有一行小字,“‘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主题活动示范岗”几个字赫然在目。

整个房间里只是多了一组沙发,四壁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就是一副很简单裱了一下的隶体书法,“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八个字,宽博厚重而不失雄浑奔放。

这是沙正阳来南渡之前,沙安仁给自己儿子专门写的一副字,也是沙安仁从自己无数练笔中挑选出来的精品,沙安仁还自己出钱去“大方斋”裱了后,交给沙正阳。

沙正阳也是感触莫名。

前世中,父亲也是送给了自己这样一副字,还是这幅字,只不过前世中他没有带到西水,而是珍藏在家中,一直到多年后担任了盛桥镇的书记之后,他才把这幅字挂在了自己办公室。

沙家三个男人,沙父最擅长毛笔字,尤其好隶体,而沙正阳则以钢笔字的行书为佳,别看沙正刚一副搞体育的模样,但是一笔钢笔楷书也是写得像模像样。

郭业山正在打量着沙正阳的办公室情况,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大肆装修,而只是简单的打整了一下,这让郭业山对沙正阳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穷不失志,富不癫狂,而且这墙上这幅字,更有点儿雄心万里的味道,郭业山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这个家伙怎么才大学毕业一年就这么成熟干练,宛如在体制内混了多年的厉害角色?

“嗯,也幸亏咱们先拔头筹了,好歹起码也让人知道这经验是从何而来。”郭业山转过头来,嘴角浮笑,“你那个老同学,嗯,闻书记的外侄,还真可以啊。”

沙正阳笑而不语,当初汪剑鸣找到他时,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汪剑鸣能主动找到他来挑开说明,而且理由也很足,要从全县角度来考虑问题,当然他个人没考虑周全。

沙正阳自然也不会去刻意针对什么,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再要去做恶人?

更何况沙正阳可以肯定这是闻一震支使汪剑鸣来的,这要刻意追究,不但会在石国锋那边落个不识大体的印象,相比闻一震恐怕也会生出恚怨之心了,沙正阳还不想树敌太多。

再说了,有郭业山在,石国锋那边自然有郭业山去撇清,真实情况大家自然心知肚明,足矣。

“郭书记,事情过都过去了,不提了。”沙正阳笑着道:“而且西口效仿咱们,那也是对咱们南渡工作的一个认可不是?石部长挂点咱们南渡,心里也有数就行了。”

“嗯,不过你那个同学做事不太地道,日后你打交道要小心啊。”郭业山叮嘱了一句,“对了,可能你也知道了,镇上关于副科级干部的推荐人选,定了你,但最终结果如何,还是要由县委来决定,不过我也和石部长说了,石部长的意思是,哪怕这一次机会不成熟,明年组织也要考虑你。”

沙正阳面色不变,“郭书记,其实我对这个倒没太在意,我就是担心你走了,这酒厂离了你的支持,那就麻烦多了。”

“哪有那么夸张?这酒厂我也没出什么力,都是你带着一帮人做起来的,我走不走有多大关系?”郭业山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再说了,酒厂搞红火了,对镇上对村上都有莫大好处,镇上支持酒厂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郭书记,镇上有你在,就是我们酒厂的定海神针,我们在外边跑,心里也踏实啊。”沙正阳语气诚恳,“你也知道现在搞企业不容易,好不容易酒厂有点儿起色,我们就怕有眼红的人别有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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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节 唐僧肉,调研(为订阅过及格线加第二更!)

郭业山何尝不清楚这里边的门道?

酒厂现在情形,镇上一干人都瞪大眼珠子看着,年底让酒厂支持一二十万解决镇上的实际困难那都是小意思,估摸着还有人存着更大的心思。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乡镇企业本身就是唐僧肉,只要有机会能啃一口,谁会不张口?

你脑袋上婆婆那么多,伸手的不可能少了,有些来头,别说他郭业山,就是县领导也未必能挡得住。

只是这些话他也不好出口,免得打击了沙正阳他们的积极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尽可能的替他们遮风挡雨,尽可能的给予支持,仅此而已。

真正挡不住的,也只能小心的处理好,否则只会有更大的麻烦。

郭业山叹了一口气道:“正阳,你也要理解现在镇里的困难,这到了年边上就是镇上最难熬的时候,每年都如此,各个乡镇欠下的债务太多,而现在乡镇企业的经营也没前几年那么好了,竞争越发激烈,我都还在担心镇上的合金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会是一大窟窿。”

沙正阳不由得有些佩服郭业山的预感,六七年后合金会风暴就要爆发,也幸亏国家果断出手处置了各地合金会这个大脓包,否则越拖到后面就越是难以收拾。

“郭书记,我在您面前也不遮掩啥,该支持镇上的,公司肯定会支持,但我想请郭书记就帮我们坚持两点就行,一是量力而行,适可而止,二是人事安排上,别往公司塞人,这一点是最紧要的。”

沙正阳觉得在郭业山面前最好还是把话挑明,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以自己现在与郭业山的关系,也相信他能理解。

“唔,正阳,你怕镇上给你塞人影响企业运转?”郭业山能理解。

“嗯,郭书记,目前这个团队也是花了好几个月才勉强磨合成型,你知道下一步兰州和太原这两大战役马上我们就又要进入临战状态了,实在没有精力来内耗,所以这一年应该是公司最关键的一年,半点也耽搁不起啊。”沙正阳满脸的感慨。

似乎也感受到了沙正阳的急迫心情,郭业山慨然道:“只要我还在南渡,会尽一切可能满足你的要求,至于我离开南渡了,恐怕也就无能为力了。”

“郭书记离开南渡,那也应该是高升到县里才对。”沙正阳目光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道。

“呵呵,我也想留在县里啊,但我下来时间差不多还有几个月时间就到两年了,如无意外我就该回市委宣传部了。”

郭业山摇摇头,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但现在局势不明,他内心没有半点把握。

“郭书记,明天市委黄书记他们一行就只看西水,就不能到我们南渡来看看?”沙正阳平静的道:“我觉得我们南渡也一样很有看点啊,尤其是我们这个东方红酒业难道不也是一个最好的‘做贡献’之举么?解决了本真数百劳动力,为数百个家庭实现增收,……”

“嗨,正阳,说是这么说,可西水才是贺书记的挂点。”郭业山摇头微笑。

“郭书记,我总觉得咱们东方红酒业的表现有目共睹,万一黄书记还有点儿多余时间呢?”沙正阳若有所思的道,目光也望向了西面。

“再有多余时间也轮不到咱们来。”郭业山也知道沙正阳想什么,看看楼下制作的那些展板和贴上的宣传栏,郭业山摇了摇头,安慰道:“黄书记不来看也没关系,下一次咱们找机会,邀请贺书记和贾县长、石部长他们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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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淡蓝色的柯斯达缓缓的停在了县委县府大院内。

外摆车门缓缓打开,贺仲业、贾国英早已经候在了门口。

二代柯斯达在内陆地区还不算多见,外摆车门看上去很是时尚高档,目前也只有省委省府以及汉都市委市府等几个有限的机关开始添置这种高档车型。

首先下来的是市委办一名工作人员,和贺仲业、贾国英二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站在了门的右侧,稍稍登了几秒钟之后,一个面色白皙两鬓却有些霜色的中年男子率先而下,正是黄绍棠。

贺仲业和贾国英迎上前去,黄绍棠和贺仲业、贾国英二人握手,紧接着朱建涛、林春鸣、许晋九、霍连钊等人也都跟随着下车来,先后与贺仲业、贾国英二人握手寒暄。

曹清泰是最后下来的,但一下来之后,就主动和齐云山、石国锋、刘延之等人交谈沟通。

他现在是市委办副主任,虽然霍连钊这个市委秘书长来了,但这种活计肯定是他来交涉沟通好。

好在这些都是早就提前安排好了的,而且曹清泰对这里也太熟悉了,所以这边还在寒暄,曹清泰这边已经和齐云山、刘延之他们带着工作人员提前入场了。

“老贺,我有大半年没来银台了,银台这半年好像发展不错。”黄绍棠当先而行,左侧是市委副书记朱建涛,而右侧就是贺仲业。

贾国英略微后一步,陪着市委组织部长林春鸣,他和林春鸣比较熟悉,毕竟他也是从组工这条线上出来的,而在略微远两步的地方,市委宣传部长许晋九和市委秘书长霍连钊小声的说这话,又慢了半步。

整个这一行人就以一种约定俗成而又无比默契的阵型,看似凌乱但其实无一不是大家有意无意间自然而然形成的梯次顺序行进。

贺仲业心中微微一怔,黄绍棠这番话好像不像是随口的客套话。

作为汉都市的一号人物,黄绍棠的没一句话都需要贺仲业认真领会,他也不认为贺仲业会在第一时间就说这些客套话。

“黄书记,银台纵然有些成绩,那也都是在市委的坚强领导下取得的。”贺仲业反应也很快,立即接上。

“呵呵,老贺啊,怎么也学着这一套了?”黄绍棠笑了来,“有成绩就是有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这是好事嘛。”

一行人进了县委大会议室。

会议室里照已经重新进行了布设,市委领导的铭牌早已经摆好,一行人鱼贯而入。

“欢迎市委黄书记、朱书记、林部长、许部长、霍秘书长一行到我们银台县调研考察我县‘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主题活动工作开展,今年以来,在中央、省委的统一部署下,尤其是在市委的统筹安排下,银台县委高度重视,结合本县实际情况,有针对性开展了这项工作,……”

贺仲业身形坐得笔直,声如洪钟,刚劲有力。

只给银台县委留了二十分钟的汇报时间,所以关于贺仲业的汇报材料也是反复精简锤炼,可谓几易其稿,然后又由贺仲业亲自执笔删减。

黄绍棠一行人听得很认真,而且几个市委领导都在认真的记录着贺仲业的介绍。

曹清泰坐在第二排最边上的位置,表面上他也在记录着,但是心思却没有放在上边。

黄绍棠的日程安排,作为市委办副主任的曹清泰很清楚,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儿时间,所以曹清泰对沙正阳之前的期望也只能爱莫能助。

之前他也的确找机会在黄绍棠提到过东方红酒业的名字,以期加固黄绍棠对这件事情的印象,但他不能刻意的在黄绍棠面前去说这些,他能做到的也只能这一步了。

黄绍棠的作风还是很干脆利落的,听完了贺仲业代表银台县委所作的工作汇报之后,只用了两三分钟作了点评,便直接要求到点上调研考察。

曹清泰一直在观察着黄绍棠的情绪变化,虽然他也算是黄绍棠一手简拔起来的干部,但由于时日尚短,在很多情况下对于黄绍棠的了解也还不够多,更多的时候只能通过观察来判断黄绍棠的态度。

只是这等级别的干部,你很难寻常的观察了解其态度倾向,只能慢慢在工作中来积累沉淀。

两个点看了接近四十分钟,黄绍棠看得很认真,也问了不少问题,只是一直没有多余言语来评价,这让贺仲业和贾国英都有些忐忑。

倒是朱建涛和林春鸣的态度还算亲和,也让银台县委一帮人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钟了,两个点看完,贺仲业和贾国英陪着黄绍棠还说着话,这个时候黄绍棠的态度和情绪似乎要比之前看点时积极了一些,一起上了第一辆斯柯达旅行车。

上了车坐定之后,黄绍棠一句话,就让贺仲业和贾国英心猛然悬了起来。

“怎么样,建涛,春鸣,晋九,也看了半上午了,银台县委的同志也做了讲解,感觉怎么样?”

虽然语气里没有半点感情倾向,甚至还有点儿轻松的感觉在里边,但是无论是贺仲业还是贾国英心里都是咯噔一响。

他们都是浸淫多年的人物了,自然对领导的感情倾向揣摩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黄绍棠这问话看似没啥,但内里的含义绝对不是表扬赞许,这一点他们还是听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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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二节 震惊,茫然(为订阅过及格线加第三更!)

果然,朱建涛也眉头微皱,想了一想才道:“黄书记,银台县委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看得出来西水镇党委政府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但是我感觉啊,这个重点还是不够突出。”

“市委在这项专题活动铺开以后也提了一些意见,就是要求紧扣中心工作,要解决我们各地工作中存在的核心工作,西水镇这两个点也有些代表性,但还不够。我们当前的中心工作是什么?绍棠书记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上也有谈到过,就是要解决人民群众就业和增收问题上,在农村,就是要让更多农民腰包尽快鼓胀起来,……”

林春鸣也接上话:“朱书记说得对,我们的干部在‘做贡献’这一点上,理解上不能过于狭隘,好像在准时上下班,完成本职工作就是做贡献了,这对于一个普通干部职工来说,足够了,但作为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体现在哪里?西水镇的这两个点,还有有一定的示范作用,但结合到我们的发展经济和农民增收上,银台县委下一步工作还应当要重点做好铺开和发挥引领的作用,……”

林春鸣的话算是稍微为银台县委的工作缓了一下颊,贺仲业和贾国英原本有些严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总的来说银台县委这项工作还是做的不错,《汉都日报》前期也做了一篇采访,后来省委宣传部的田部长也还给我打过电话问过情况,……”许晋九倒是给了一个相对较好评价,但他提到的《汉都日报》报道也让贺仲业和贾国英若有所思。

的确花了心思做这项工作,专题活动也有一定的代表性,但是示范性还不够,铺开推广的缺乏引领性,这大概就是市委对银台工作的评价。

这个评价应该说只能算勉强及格,贺仲业和贾国英心里都有些难受,第一辆柯斯达车上县里领导只有他们两位,如果石国锋、桑前卫也在这辆车上,只怕就要脸色发白了。

见气氛有些凝重,黄绍棠笑了起来,“老贺,国英,你们两位也不必紧张,这项工作应该说是一项长期的工作,现在还只是第一阶段,下一步才是真正落实,我觉得这个形式都不重要,关键在于我们银台县委要明确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

柯斯达匀速的在省道上奔行,霍连钊看了看表,“黄书记,时间差不多了,……”

“不急。”黄绍棠摆摆手,似乎谈兴刚起,“刚才我说了,银台县委要确定自己的发展方向,作为咱们汉都的工业大县,我感觉银台的工业是大而不强,而且这个‘大’都还要打一个引号。”

“为什么打引号,我们大家心里有数,那都是汉化总厂和汉钢两家省属企业拉起来的产值,来之前,我看过一组数据,银台人口也不少,八十万人口,工业产值除开汉化总厂和汉钢之外,却不高,可人民群众生活水平要提高,尤其是你银台县七十万农民中大量剩余劳动力要转化,不靠你本地工业经济搞起来,难道真的都要输往沿海,成为一个纯粹的劳动力输出地?”

黄绍棠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柯斯达车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掂量着这位来汉都担任书记已经满一年了的决策者的思路。

“我个人认为这种做法应当根据各地实际情况而定。当劳动力输出大县,对一些底子薄、基础差的山区县、贫困县来说,或许是一条解决农民脱贫增收的快捷之路,因为这些地方不具备满足这些劳动力就业的岗位和机会,那是无可奈何之举,也算是一条出路,而且大量劳动力外流带来的负面作用也不小。”

“我有印象,今年银台暑期就有四名孩童溺水而亡,而且还有一起死一次性溺亡孩童两人,就是因为孩子父母长期在外打工,家中只有老人看护,这就是社会问题,所以对于像银台这样的县份来说,这不是一条值得推荐的路径。”

贺仲业和贾国英脸色都有些难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情怎么黄书记都能记得到?

“像银台这样的县份,人口不少,工业基础和条件不差,地理区位上佳,交通便捷,没有理由不把工业发展起来,只有发展工业,才能为你银台县提供足够的财税收入,你银台才能有足够的财力来改善自身的基础设施建设,才能更好的吸引更多的投资进来发展经济,也才能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所以,真正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要发展本地经济,尤其是工业经济,把这些剩余劳动力就地消化,……”

这个年代,内陆人口大省也就是剩余劳动力大省,其就业压力很大。

不仅仅是城市待业失业人员数量大,尤其是随着国企改革还会给地方党委政府带来更大的就业压力,而且农村中随着劳动力解放,农业挣不到钱的局面也越来越凸显,很多地方都把劳动力像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输出作为一条解决就业压力和农民增收的快捷途径而大加鼓励,甚至各地也还专门有相关的部门人员来负责协调和推进。

“当然,我也知道要发展工业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或许有的同志还会在肚里嘀咕,你黄绍棠嘴巴当然可以说得轻巧,我们下边的难处你可曾知晓?我承认,搞工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作为银台县的条件,我认为银台县委应当要有一个清晰的思维定位,我们未来几年,银台的发展目标是什么?我们又该如何来实现这个目标?这些都要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略出来,不能……”

霍连钊连连看表,省上还有一个会,还比较重要,可看黄书记的态度,怕是兴致上来了。

似乎是看到了霍连钊的动作,黄绍棠也抬腕看了看表,皱了皱眉,略作思索道:“连钊,待会儿到银台县委,你替我给邢秘书长打个电话请个假,请他代我向周高官请假,就说我今天因为有特殊工作耽搁十五分钟,改天专门向他道歉。”

没想到黄绍棠连高官召开的会议都要请假,霍连钊有些惊讶,但既然领导说了,他也只能遵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贺,国英,不要愁眉苦脸,也不要妄自菲薄,觉得刚才黄书记都说了我们银台这个工业大县名不符实,汉化总厂和汉钢都不是我们县里的企业,沾不上边,好像我们银台也没有啥其他方面的工业基础,我们该怎么办?市委一帮人下来可算是给我们银台加了紧箍咒了,这可怎么好?呵呵,没有压力,你们县委怎么来动力?”

这个时候黄绍棠的语气又缓和轻松下来不少,环顾四周。

“我讲个故事,嗯,你们银台的,前段时间,我中央党校一个同学,嗯,岳竞飞,可能建涛和春鸣你们几位都知道,在三湘担任高官,给我打来电话,说我们汉都的白酒攻陷了他们三湘,尤其是他们长沙,弄得我莫名其妙,开始我还以为是不是全興酒坊,他说是全興酒坊也就罢了,毕竟是几大名酒,可是竟然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东方红酒,在他们三湘掀起了一片狂风骤雨,……”

“前几天,周高官在和我开会的时候又问起我说知不知道一家叫东方红酒业的企业,据说在湘省红透了半边天,而且还赞助了崔建的‘新长征路上摇滚’的演唱会,周高官家的二姑娘在湘南大学读书我知道,大学生么,大概是打电话回来说东方红酒业的小瓶装青春小酒,在他们大学周围卖疯了,那些大学生都喜欢喝这种酒,……”

“也是前两天,我和省委宣传部金部长在一起开会,他说他前几天他到京里开会,和三湘省委宣传部的孙部长谈到了这家东方红酒业在湘省与他们湘省省委宣传部合办了一个献给领袖故乡——庆祝国庆四十二周年的征文活动,在湘省大中专院校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问我怎么汉都的企业跑到湘省去和湘省省委宣传部搞征文活动,却没有考虑和他们也合搞这样一个征文活动,我就笑着说,人家是企业行为,要攻占市场,不能怪人家不和咱们省委宣传部合作,人家企业也有他们自己的规划,……”

包括朱建涛、林春鸣、许晋九已经贺仲业和贾国英在内的一干领导都不知道黄绍棠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样一家白酒企业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们也从未听说过这家东方红酒业的企业。

不过听起来这家酒企似乎很牛,在三湘市场上攻城略地,只是既然汉都的白酒企业,他们好像却都没有怎么听说过,让人有些惊讶。

这种墙内开花墙外香的事情不能说没有,但大家或多或少也要接触白酒,汉川的白酒企业有名的不少,但是这家东方红酒业却绝对不在其中。

看见贺仲业和贾国英也是一脸茫然,黄绍棠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好奇,“老贺,国英,看样子你们也是不清楚啊,这家酒企好像就是你们银台县的一家乡镇企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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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节 机遇只给有准备的人(第一更!)

贺仲业和贾国英也是憋出一头白毛汗,先前的工作也就罢了,现在对方问起这样一家企业来,两人也是一无所知,这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贾国英心念急转间,猛然灵犀突现。

他记得郭业山前段时间无意间和他提起过,曹英泰的秘书下到南渡之后就被他安排到他们镇上一家经营不善已经关门了半年的镇办企业红旗酒厂去负责,近期重新开门生产,搞得很不错,据说也算是南渡镇“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专题活动的一个点。

难道红旗酒厂就是东方红酒业?

这个时候贾国英也顾不得是不是唐突了,咬着牙硬着头皮问道:“黄书记,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南渡镇那家红旗酒厂?如果是这家红旗酒厂,我知道一些情况。”

“嗯,原来名字好像就是叫红旗酒厂,现在更名为东方红酒业了,这两个名字都极有气势,东方红更好!”

黄绍棠终于点了点头,也让贾国英背上的白毛汗终于收敛下来。

和贺仲业交换了一下眼神,贾国英连忙道:“这是南渡镇的乡镇企业,前期经营状况不太好,近期南渡镇调整了厂里班子,下派了镇干部专门去担任厂长,企业情况才有了起色,而且这也是南渡镇开展‘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的一个示范点。”

“哦?”绍棠来了兴趣,他本来想要到银台县委与银台县委好好就发展经济这项工作与银台县委一般人好好谈一谈,没想到这家酒厂居然还扯上了“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这项活动,“国英,你说这家企业也是‘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主题活动的示范点?”

“是的,黄书记,南渡镇是我们县委组织部的挂点,我听县委组织部和南渡镇党委都谈起过这项工作,也提到了这家酒厂,……”

这个时候贾国英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先前的印象已经不太好了,再不努力扳回来,贺仲业也许影响不大了,他年龄摆在那里了,而自己这个新任县长就前途堪忧了。

“那老贺,国英,我们去看看怎么样?黄绍棠抬起手腕再度看看表,“反正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连钊,那就只有辛苦你和省政府那边请个假了。”

一把手既然话说出口,自然无人敢阻拦,贾国英心中也在暗自求神拜佛,郭业山可千万别给自己掉链子,哪怕简陋一点,但是起码样子要给自己装像才行。

不过贾国英对郭业山的作风还是比较相信的,既然说了,肯定多少是做了这项工作的,现在就看黄书记怎么看了。

趁着车队在县委临时停靠,县里边立即给南渡那边打电话,也幸亏郭业山等人都在镇上,否则真要出了门,这年头既没有手机,也没有传呼,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沙正阳也是接到了心急火燎的电话,饶是郭业山也算是在市里见过场面的人了,遇上这种机遇,也是激动得连话都在电话里有些不利索了。

这是彻头彻尾的认可,才会选择在看了西水之后要专门到南渡来看南渡酒厂。

石国锋给郭业山打电话时,一样是兴奋莫名,连连问郭业山有没有准备,深怕这里边出点儿啥纰漏,就真的成了弄巧成拙了。

沙正阳倒是兴奋之余还能沉得住气,前世的经历让他此时反而能淡定以对,尤其是酒厂这边本身也就做了这方面的准备工作,宁月婵准备的宣传栏和展板还摆在下边呢,这不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简单的布置下去,只是要求厂区保持正常生产,甚至包括董国阳和胡文虎那边也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番,沙正阳只把宁月婵和高柏山留在了身边,另外也去通知了东方村和红旗村。

当看到那辆枣红色的桑塔纳引着两辆柯斯达出现在酒厂的大门外的省道上时,沙正阳的心也忍不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的猛跳起来。

照理说经历了前世今生,沙正阳都不该有这种情绪了,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因为他确信,这对自己是一个无比重要的机会。

如果展示得好,自己也许可以直入市领导的法眼,哪怕只是某位市领导认得记得自己,那么日后一旦有机会,都将是一个难得的造化。

正因为如此,久经战阵的沙正阳都还是有些紧张。

无他,就因为这关乎到自己未来前进的步伐会不会因此而加快甚至改变。

“嘟”一声响,柯斯达的外摆门缓缓打开,郭业山和孔令东早已经从桑塔纳里钻出来等候在了门前。

先下来的是贺仲业和贾国英,紧接着黄绍棠等人才下车。

沙正阳很淡然的站在郭业山和孔令东背后。

这种场合下,他没有必要去抢什么风头,该是自己的,谁也遮不住。

贺仲业和贾国英为黄绍棠一行人介绍了郭业山,贾国英甚至还专门点出了郭业山是来自市委宣传部下派干部。

市委宣传部部长许晋九也有些意外,他是半年前才出任市委宣传部部长的,对郭业山这个下挂了一年多的科级干部并不熟悉,甚至只是在郭业山专门回市委宣传部拜会时见过他一面。

由于当时他赶时间要去省委开会,所以只交谈了几分钟,许晋九甚至压根儿就想不起郭业山在哪里工作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黄绍棠的目光落在了渊渟岳立的沙正阳身上。

此时郭业山和孔令东也已经站在了贺仲业和贾国英一边,将沙正阳让了出来,毕竟这里的主人是他。

“黄书记您好。”沙正阳跨前两步,双手伸出,“欢迎您到我们东方红酒业视察工作。”

“嗯,你就是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沙正阳啰?嗯,年少有为啊,没想到咱们汉都还出了一家不比全興酒坊名气小的白酒企业,不简单呐!”黄绍棠朗声大笑,环顾四周,“你们酒厂看样子规模不小嘛。”

沙正阳却没有因为黄绍棠的看重而忽略其他人,趁着郭业山为黄绍棠介绍这个酒厂的来由时,悄然跟在后边的曹清泰这个时候也适时为沙正阳介绍了一脸好奇的市委副书记朱建涛、组织部长林春鸣、宣传部长许晋九以及市委秘书长霍连钊等人。

带到郭业山介绍了红旗酒厂的来历之后,沙正阳也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郭业山一旁,黄绍棠也转过头来,“嗯,小沙,刚才我听你们镇郭书记介绍,你还是预备党员?”

“是,黄书记,我是七月份加入的中国共产党。”沙正阳一挺胸,“但是作为预备党员,我也一样要承担作为共产党员的义务和责任,所以这一次镇党委抓的‘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专题活动,我和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也责无旁贷,下一步我们也打算等到条件成熟,也要向县里和镇上申请,在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设立支部。”

沙正阳很清楚作为市委领导所关心的是什么,除了酒厂的发展状况外,他们还要从其他不同的角度来看问题。

“我们东方红酒业下设的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两个厂区总共也有共产党员二十九人,同时我们在三湘那边也有九名职工,其中也有党员三名,所以除了我们本镇的党员外,整个还有一些户籍和关系不在我们本地的党员八人,他们大多是我们公司的业务骨干,为了方便开展组织活动,郭书记和我也向挂点我们南渡镇的石部长汇报过这方面的情况,希望县里能研究这个新情况。”

“哦?”黄绍棠点点头,目光转过来,这一点显然出乎黄绍棠的意外,“老贺,国英,嗯,还有国锋同志,你们县委是怎么考虑的呢?”

“嗯,黄书记,我们县委也觉得这是一个探索,目前东方红酒业还不能算是纯粹的乡镇企业,企业的股权属于镇上和两个村共有,所以我们县委也觉得应当因地制宜,以保证我们的党员能参加组织活动为前提,……”

石国锋也有些兴奋,在贺仲业和贾国英的目光鼓励下,自然也就放开来说:“这也是一个新课题,尤其是涉及到外省外市的党员,但现在又属于我们县内企业的职工,这种组织关系怎么来转移以确保他们能够及时有效的开展组织活动,保障他们作为党员的权利,值得我们认真探究。”

“呵呵,建涛,春鸣,看看,咱们随便这么一走,就遇到了新问题啊,看来我们还是下来走少了啊。”黄绍棠兴致极高,心情似乎也一扫先前在西水那边的沉闷,变得好起来。

“是啊,黄书记,您还别说,这些也是经济发展中遇到的党建新问题。”朱建涛接上话,“的确值得研究探讨,这个问题银台县委组织部可以拿出一个试点来,也算是为以后在我们市里的企业出现这种情况的一个探路嘛。”

林春鸣也附和着黄绍棠和朱建涛的话,倒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政治敏锐性高看了不少,不但能把企业经营得如此红火,更难得还能考虑到企业的发展和党建工作结合起来,实在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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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节 振聋发聩(第二更!)

“嗯,共产党员理应在生产工作中作为主力军和先锋队,无论是在哪种性质的企业中。”黄绍棠点点头,负手游目四顾,“这就是你们东方红酒业的厂区?”

“对,黄书记,东方红酒业成立时间不长,实际上是在原来红旗酒厂的基础上组建的,本月初,我们真是兼并了本镇另外一家效益不佳的白酒企业——东泉酒厂,喏,黄书记请看,就是那边,目前我们东方红酒业就是由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两大厂区组成。”

沙正阳很自然的开始进入角色,一扬手指向东面。

“哦?”黄绍棠越发感兴趣,他记得曹清泰和郭业山都提到过这家企业半年前还处于关门濒于破产的境地,怎么才半年,不但红旗酒厂搞活了,现在更是还兼并了另外一家酒厂?这可不简单。

贺仲业和郭业山都看出了黄绍棠兴致颇高,自然也就插话道:“黄书记,到厂里看一看?”

“嗯,看看,我也很想知道你们这家东方红酒业怎么能在三湘市场攻城略地大杀四方呢。”黄绍棠笑着道。

既然黄绍棠表了态,沙正阳自然也就举步前行,“那我就来为各位领导带路介绍,黄书记,各位领导,这边请。”

一行人除了郭业山外,其他人都还是对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历史很感兴趣,尤其是刚才黄绍棠所言,这家在本地名不见经传的企业,却能在长沙以及三湘其他城市一往无前的攻占白酒市场,肯定有其成功之道,他们也很想知道这家企业究竟是如何一下子在这么短时间内一飞冲天的。

“黄书记,各位领导,这里是我们东方红酒业办公区,那边是生产区和库存区。”沙正阳走在前面,宁月婵已经安排宁月凤拿着相机在不同的角度开始拍照。

这些领导的到来,都将会成为日后东方红酒业公司发展史上写下重要的一笔,这同样也是企业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狐假虎威的最佳装逼方式。

当合作伙伴来到东方红酒业时,一眼看到展板上的各位领导视察调研东方红酒业的照片,对企业的观感自然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展板和宣传栏就在办公楼下,抬头写得很好,仍然是“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专题活动的红色标题,一个镰刀和锤子的标记鲜明烙印在上边。

“黄书记,各位领导,这就是我们东方红酒业的前身——红旗酒厂的历史发展情况,这这些图片上是我们银台县甚至是汉都市硕果仅存的明代古窖池,据考证始建于明代天启年间,即公元1625年所建,后陆续有毁损和扩建,到清代道光年间开始正式成型,这些图片上的窖池大多为道光年间所建,仅有不到五个窖池保留着原来明代风格,……”

“目前东方红酒业的主打产品为精品东方红——青春小酒系列,其中主要以125ml和250ml为主,陈酿东方红以500ml包装为主,也包括原有的红旗大曲500ml系列,……”

沙正阳知道领导们未必对东方红酒有多大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应该是东方红酒业的发展情况,或者说发家史。

既然要有市委和县委主要领导在场,沙正阳很清楚这样一个机会有多么重要。

他从镇党委决定开展“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开始谈起,谈到以书记郭业山为首的镇党委一班人确定了工作方向,也谈到了红旗酒厂当时面临的困境,镇党委如何大力支持酒厂的复兴,……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级别太低,在市委和县委主要领导心目中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即可,而现在更重要的是要为郭业山的政绩添砖加瓦。

他和郭业山两人目前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郭业山如果能够下一步有所前进,那么对日后东方红酒业和沙正阳自己都有莫大的帮助。

“银台县委和南渡镇党委全力推进‘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主题活动,贺书记、贾县长和石部长高度重视,多次到南渡镇调研指导工作,镇党委郭业山书记一班人也提出了要通过发展经济来促进百姓增收的这一想法,红旗酒厂就成为镇党委一班人的主要目标,通过了周密调研,镇党委确定了重新启动酒厂复兴的规划,……”

曹清泰安静的站在人群后边,看着沙正阳口若悬河的介绍着红旗酒厂如何从濒于倒闭走向复兴的过程。

这家伙,侃侃而谈,言必称东方红酒业的迅猛发展与镇党委和郭业山的领导和支持分不开,也把县委尤其是石国锋举得很高。

花花轿子人抬人啊,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成熟速度快得吓人,比起几个月之前给自己当秘书的那个懵懵懂懂的小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都说失恋能让一个男人成长,但是这个成长的速度也太惊人了一些。

曹清泰对郭业山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郭业山在银台县后备干部中也算佼佼者,只不过和他处于竞争对手状态的不少。

像西水的桑前卫就很得贺仲业的欣赏,东沱的姚渊才获得了市委组织部的作为继承优秀书记的称号,朱伟忠与贾国英关系颇为不错,这几个人论竞争力不比郭业山逊色。

但是今天这一次调研视察可以说就是一个逆转之局。

沙正阳的表现不但在市委一干领导们心目中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是也把郭业山也推到了一个熠熠生辉的瞩目位置上。

而且关键是郭业山还是市委下派干部,在天然上就更得市委领导们的认同。

可以说,经此一日,郭业山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纵然不能说肯定会获得提拔,但是恐怕在下一轮市委组织部的考察对象中,郭业山肯定会名列前茅了。

“东方红酒业目前由原来的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合并而来,现有职工二百九十四人,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来自我们南渡镇内各村,目前一线工人的人均月收入在二百六十元以上,已经超过了我们银台县城镇职工收入标准的百分之二十以上,而销售人员收入更高,当然这和他们的业绩直接挂钩,……”

沙正阳对这些数据如数家珍。

他很清楚,对于党政主要领导来说,一是产值,二是利税,三是就业,以及就业给农民带来的实际收入增加。

在沙正阳看来,恐怕最后一项更为重要,这两百多个家庭可以由此获得稳定现金收入而无需背井离乡。

“这也意味着我们南渡镇有超过二百三十个农村家庭,每年可以获得工资性收入超过三千二百元,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收入,……,同样郭书记、孔镇长在交待给我的时候也特别强调了这一点,那就是尽可能的消化我们镇上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让他们可以在兼顾家庭的同时获得工资性收入,支撑起一个家庭的生活,……”

黄绍棠、朱建涛二人目光微微闪动,贺仲业和贾国英一样微微动容,显然都被沙正阳加重语气的刻意强调所吸引了。

两百多个农村家庭,也就意味着可能有接近千人为之受益,不仅仅是工资性收入,更重要的是丈夫能留在家乡照顾家中,妻子不用担心丈夫在外的安危,老人能随时照应,孩子还能随时感受到父母的关爱,这种社会效益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这仅仅是一方面。

“这仅仅是我们东方红酒业的第一步,在兼并了东泉酒厂之后,我们东方红酒业的产能突破了一个瓶颈,尤其是随着我们在三湘市场局面的彻底打开,这个产能可以得到一个充分的释放,……”

黄绍棠、朱建涛以及林春鸣、许晋九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展板上,看着沙正阳介绍东方红酒业在长沙市区展开的各种营销推介图片。

最引人瞩目的自然还是沙正阳与三湘省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站在一起共同宣布举行“为领袖故乡献礼——东方红杯庆祝建国42周年征文活动”的图片,以及一系列在三湘大中专院校举行的评选活动,还有种种在长沙市区的宣传海报。

宣传栏中还贴着《湘南日报》、《长沙晚报》等三湘那边的报刊关于东方红酒业旗下的精品东方红、陈酿东方红在三湘畅销的种种报道,这也引起了一干领导们的啧啧赞叹。

包括贺仲业和贾国英甚至石国锋都还是第一次来东方红酒业,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宣传栏,心中的滋味也是复杂难言。

没想到在南渡这个地方,居然还出了一个在三湘打开市场的白酒企业,而且看样子销售规模还真不小。

“小沙,不错,看来你们在市场营销上是下了心思的,我听说你们东方红酒业这段时间市场开拓得不错,在三湘那边市场覆盖不小啊。”黄绍棠乐呵呵的道:“怎么样,现在规模达到了什么程度,还有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截止到目前,也就是从九月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在三湘市场实现销售接近1000万元,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是争取明年在三湘全省市场实现销售收入2000万元,另外力争在甘陇、三晋、滇南等几个省也要实现突破,力争全年实现销售收入50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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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节 一鸣惊人(第三更!)

沙正阳落地有声的话让贺仲业和贾国英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5000万的销售收入?

银台县除了汉化总厂和汉钢这两家不属于县里的企业外,还有哪家企业能达到这个规模?

沙正阳这个家伙在市委领导面前夸这个口,简直就是吹牛不打草稿了,他还真以为市委领导听听就过了不成?

这么高的销售收入,只怕黄书记都要惊一跳啊,一旦被黄书记记住了,到时候你又相差遥远,这可就麻烦大了。

这个时候贺仲业和贾国英对沙正阳刚生出不多的好感顿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懊恼和不满。

郭业山这是怎么在办事儿?怎么让这个家伙出来放卫星?

说实话郭业山也被沙正阳的话吓了一大跳,在他看来以东方红酒业目前的发展态势,或许明年销售收入突破2000万还是很有把握的,但是5000万就有些夸张了,

“哦?5000万的销售收入?”黄绍棠也是颇为吃惊,这个销售收入就算是放在汉都市只怕都不算小了,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若有所思的问道:“小沙,你这么有把握?可别说大话啊。”

“黄书记,我敢在您面前这么说,当然不敢信口雌黄,我们公司也是做过一番市场调研和前景预判的。”

沙正阳自然不敢在黄绍棠面前耍花腔,要知道他还指望黄绍棠能一直关注东方红酒业呢。

“三湘市场2000万的销售收入我们很有把握,而甘陇市场预计不会比三湘小太多,因为这两个省内都没有强势白酒品牌,正是我们东方红这种地方酒企打市场的最佳目标,……”

“相对来说,三晋难度要大一些,毕竟那边还有杏花村汾酒,但汾酒的香型和我们东方红不一样,市场群体也有差异,加上一个我们年中还有几个省份的市场要进行开拓,尤其是苏皖两省,这两省都是白酒消费的主力市场,我们也有一些营销策略准备,所以,我们坚信实现5000万的销售是没有问题的。”

沙正阳自信的态度感染了黄绍棠,黄绍棠环顾四周,笑了起来,“这么有信心,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们搞企业的一时头脑发热,不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啊。”

“黄书记,要不我们打一个赌,明年您这个时候再来我们东方红酒业,如果我们没有能实现了五千万销售目标,我任您处罚,可如果我们实现了这个目标,我也想向您提一个请求。”沙正阳也是壮起胆子道。

“哦?打赌,有意思,行,明年我这个时候一定再来一趟你们公司,看看你们的发展情况,嗯,没完成,那就总结经验,完成了,你有什么要求?”黄绍棠大感有趣,笑着道。

“如果我们完成了,那就请黄书记为我们东方红酒业写一幅字,算是对我们东方红酒业和全体职工的勉励。”沙正阳也微笑着道。

“呵呵,写一幅字?我这个三脚猫水平的书法可有点儿拿不出手啊。”黄绍棠哈哈大笑,状极欢愉,“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一定来。”

曹清泰再度在心中为沙正阳的表现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家伙简直把领导的心思拿捏得太准了,而且巧妙的和领导来了一个一年之约,哪怕日后领导时间太忙来不了,他也有机会去向领导发出邀请,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算是留定了。

而且以曹清泰的判断,沙正阳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敢夸下海口,肯定是有把握,真正实现了这个目标,他就可以拿着这个成绩向市委报喜了。

在沙正阳的带领下,一行人又参观了红旗酒厂的明代古窖池。

这一圈古窖池实际上已经经历过一番整修,但是看起来仍然古意盎然。

看着一团团颜色迥异的窖泥,一干领导们都是唏嘘感叹不止,他们虽然对白酒不陌生,但是白酒怎么样酿造出来,却是知之不多。

在董国阳和胡文虎的介绍和解答下,这些人才有机会了解到多粮跑窖风格的浓香白酒是如何酿造出来的。

贺仲业、郭业山、沙正阳陪着黄绍棠和朱建涛,而贾国英则与石国锋陪着林春鸣。

林春鸣对酒厂兴趣不大,所以只是找古窖池那里转了一圈便转了回来,看见二楼的厂长办公室,便在贾国英和石国锋陪同下上楼。

“咦?”本来打算是在办公室里坐一下的林春鸣一眼就看见了沙正阳办公桌上的国旗和党旗,而更让他感兴趣的是沙正阳那个铭牌上的共产党员标记,以及“忆传统,做贡献,做合格的共产党员”专题活动示范岗的标识,这让他颇为吃惊。

在他看来,这才证明银台县委在开展这项专题活动时不是走过场,而是扎扎实实推进到了基层,而沙正阳提到的东方红酒业要做的这些事情也不是看到市委领导来了才临时编凑起来口头卖好。

这从他办公桌上的这些东西就能看出来。

“国英,国锋,看来你们县委在这项工作上是的确下了功夫的,做的不错,这个标志牌很有新意和意义。”林春鸣拿起铭牌,认真打量了一番,“哪怕是走形式,这个形式都走得很有价值,让人耳目一新。”

贾国英和石国锋也看到了这个铭牌,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些意外。

虽然名义上石国锋是挂南渡镇,但是实际上石国锋来南渡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时间还是在西水,因为确定了西水作为参观点。

没想到西水的表现只能说上一般,而在南渡却屡屡给人惊喜。

“林部长,南渡是国锋在挂点,这个镇的书记郭业山同志是市委宣传部下来的同志,之前南渡镇班子一度是散乱软的典型,正是郭业山来担任书记之后才算是扭转了这里的风气,……”

贾国英当然不吝在林春鸣面前为郭业山摇旗呐喊,好歹也都有银台中学出来的这层关系在里边,而且郭业山的表现也当得起。

“嗯,不错,作为书记,心中应该有数,什么是一把手该抓的工作,一把手该重点抓什么工作,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镇上党委还是很有战斗力的。”林春鸣点点头。

能在这个刚恢复生产的企业里开展党建和专题活动,说明郭业山这个镇上的书记执行力很强,这恰恰是衡量一名领导干部能力最重要的一点。

转过身来,林春鸣的目光又落在了办公室墙壁上唯一的一件装饰品上,就是那幅字。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书法古朴厚重,但有带着些许雄浑奔放。

书法倒是在其次,但这样一幅字挂在墙上,其含义更是耐人寻味,林春鸣对于这个年轻的大学生厂长还真有点儿感兴趣了。

黄绍棠来汉都之后,对年轻干部的培养很看重,尤其是对一些思路开阔观念开放的年轻干部很器重,曹英泰就是一个典型,惹起了一场风波,但是黄绍棠依然信任,这也让林春鸣看到了黄绍棠的态度。

作为组织部门的干部,观念需要与时俱进,尤其是在提拔任用干部的导向上更是需要紧跟时代发展的节奏步伐,这一点黄绍棠和林春鸣已经交换过意见。

林春鸣也对黄绍棠的作风和魄力十分钦佩,不是谁都能在这个时期已然能旗帜鲜明的表明自己态度的,这一点上,林春鸣也能敏锐的觉察到黄绍棠的坚持。

沙正阳的口才在这一次市委领导的考察之行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有条不紊的介绍,充满激情的展望,详实可靠的数据,无一不在向市委领导展示他自身的综合素质和能力。

无论是黄绍棠还是朱建涛以及其他几位市领导,都对沙正阳这样一个年轻人能在一家企业里如此快的打开局面十分嘉许,在离开之际,都鼓励他要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柯斯达终于离开了,只剩下了沙正阳和郭业山。

孔令东等人被郭业山先打发走了,而郭业山似乎还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有些难以自拔。

无论是谁能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得到上级领导的认可,都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好一阵后,郭业山才从兴奋中慢慢沉静下来。

对于郭业山来说,这已经有些失态了。

“正阳,今天的表现非常完美,和黄书记打赌,你也真敢说出口啊。”郭业山还在回味当时的情形。

“郭书记,无欲则刚,我这种小虾米,在黄书记面前也就真的无欲则刚了,但酒厂日后要发展,需要面对的方面很多,所以我必须要抓住这样一个机会,算是为酒厂拉一个挡箭牌护身符吧。”沙正阳毫不讳言。

“唔,这个护身符倒是真有点儿够分量,起码县里那些部门机关要想来打秋风,都得要考虑万一一年后黄书记又真的来了呢?若是被你趁机在汇报时含沙射影的说几句,只怕贺书记和贾县长都吃不了兜着走。”郭业山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你这扯起虎皮当大旗的招数可用得妙。”

“再好也得要自己有底气才行啊,这会儿夸下了海口,到时候黄书记若真是来了,拿不出成绩来,那可就真的出大丑了。”沙正阳也笑吟吟的道:“郭书记,到时候您可要得帮忙缓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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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节 定位,转变(为飞一样的蜗牛盟主加更!)

“正阳,你是故意吧?”郭业山没好气瞪了一眼对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郭业山觉得自己和沙正阳之间的关系逐渐就从上下级关系开始向亲密无间的同僚关系开始转变。

沙正阳越来越像自己的得力助手,而且是有点儿像须臾难离,有什么事情都首先想要和对方商量的那种感觉。

这让郭业山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沙正阳有些本事能力,但自己也不差啊,怎么就成了这番情形?

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让郭业山反感和不舒服,甚至还很愉悦的接受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沙正阳这小子为人处世的老练,能让人在潜移默化间就接受了他。

这样一个堪称人精的家伙,还这么年轻,你敢说他日后的造化会达到什么境地?

之前县里边的传言种种,更像是对这个年轻人的一种诋毁,或许是挡了一些人的路?又或者就是表现太过优异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想到这里,郭业山对朱伟忠也是越发看不起,这种小鸡肚肠的人,贾国英居然还很欣赏对方,也不知道贾国英究竟看上了对方哪一点。

有时候郭业山都在感叹,原本自己一直认为自己以三十七岁之龄担任正科级干部,在市委宣传部已经算是过得去了,到县里更称得上年轻有为,但眼前这个家伙相比,就觉得简直成了老朽了。

沙正阳现在才22岁,就有可能担任副科级干部,那正科级对沙正阳来说,会有多远?二十五,还是二十八?副县级呢?三十,抑或三十三?再怎么估算,大概也超不过三十五吧?

至于以后更高层面,那就不好预测了。

当然,前提是沙正阳能一直这么顺的发展。

“开个玩笑嘛。”沙正阳显得很随意,但是这种随意只会出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场的时候,如果有外人,沙正阳仍然会保持着惯有的尊敬,“不过郭书记,既然夸下海口,明年公司任务肯定会很重,压力也不小,镇上对我们的支持不能减啊。”

“放心吧,经过今天,不仅仅是镇上要对你全力支持,我估计贺书记和贾县长都会对东方红酒业重视起来,你夸下了海口,销售收入实现5000万,可你知道全县有几家企业主营业务收入破了500万,也就是规模以上企业有几家?全市主营业务收入超过5000万的又能有几家?”

郭业山瞥了一眼沙正阳,似笑非笑,而沙正阳却也是呵呵笑而不语。

“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这颗卫星一放,估摸着明天市里边分管工业的领导都要给县里打电话了解情况了,县里闻书记和分管工业的张县长都得要下来调研!”郭业山叉着腰,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

“这么夸张?”沙正阳意似不信的笑着道,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这是事实。

银台县去年GDP也不过8.5亿,工业总产值也就7.5亿元,估计明年也就在10亿元上下,如果东方红酒业一下子实现产值超过5000万,几乎就占到了全县工业总产值的二十分之一,这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我告诉你,全县除开汉化总厂和汉钢外,真正主营业务收入突破5000万的工业企业还没有一家,效益最好的县金属容器厂去年产值也不过一千六百万元,像金属线缆厂去年情况好一些,接近两千万,大概是一千九百八十万,夺了冠军,据我所知,县丝厂的产值曾经突破过两千万,但应该是88年的时候,这两年效益锐减,甚至不到一千万了,而且更恼火的是亏损巨大,现在已经资不抵债了。”

郭业山很认真的告诉沙正阳,“你说这种情况下,闻书记和张县长能不下来过问么?”

“县酒厂的情况呢?”沙正阳不紧不慢的问道。

“县酒厂?”郭业山吃了一惊,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正阳,你可别给我说在打县酒厂的主意啊,那可不比东泉酒厂,负债都是千万计的,而且除了在职的三百多职工,还有上百的离退休职工,这个负担可不是一般化的重,你可千万别头脑发热。”

“没,郭书记,我就想要对比一下我们东方红酒业和县酒厂的情况。”沙正阳笑了起来,郭业山这也是在为自己好,就凭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东方红酒业和自己在县里甚至市里站稳了脚跟,没有必要再去挑战极限了。

“去年县酒厂实现销售收入八百多万吧,亏损一百多万,今年情况恐怕更糟糕,上半年就亏损了接近百万,预计全年亏损可能要突破两百万了。”郭业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白酒市场竞争的激烈化程度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尤其是在省内,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他也支持关闭红旗酒厂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这个死局竟然被沙正阳给破解了。

东方红酒业别出心裁的跳出汉川,在三湘市场取得重大突破,一下子就让红旗酒厂起死回生了,现在更是要借势将市场的拓展推进到其他几个省。

如果能够成功,五千万的销售收入并非虚幻,但如果沙正阳头脑发热,要想接管县酒厂,那就完全是两个概念了。

县酒厂是国营企业,资产不少,但是负债更大,再加上数量不少的职工群体,以及他们对自身身份定位的敏感,对一家乡镇企业,甚至是村办企业要想接管,抵触情绪有多大可想而知。

更关键的是现在酒厂虽然困难,但是也还没有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所以哪怕东方红酒业真的要接手县酒厂,也绝不应该是现在。

“郭书记,东方红酒业的底子还是弱了一点,要熬过明年,恐怕企业才能真正稳住,至于以后会怎么发展,谁也说不清楚。”沙正阳语气也转为严肃,“不过从公司目前的态势来看,还不错,公司管理层的心气都还算比较踏实,但也有一些短板,比如我们的管理人才还是严重不足。”

“嗯,我听小宁也和我提起过了,你想让焦虹到公司?”郭业山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我知道焦虹能力有,老余这个人太喜欢揽权,焦虹又因为其他一些因素影响,风评不好,所以在工业公司闲置,到你们公司来,你可要给我悠着点儿。”

沙正阳啼笑皆非,他当然听出了郭业山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也是为自己好,“郭书记,瞧您说哪儿去了,……”

“哼,未雨绸缪,我给你提前打预防针也是为你好,有一个宁月婵就够了,你自己没感觉?你们是不是太亲近了一些?你自己给我注意一点儿!现在再来一个焦虹,她们俩都是离了婚的,长得千娇百媚的,你一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保不准出点儿啥事,谁来负这个责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辈子前途毁在这上边!”郭业山声色俱厉。

沙正阳心中暗呼厉害。

没想到郭业山的观察力如此敏锐,自己和宁月婵虽然没有半点涉及到私情,但是这么久在一起共同战斗,肯定多少也有些情分了,所以平时二人相处起来也就显得很随意自然。

或许如董国阳、毛国荣、高柏山等长期在一起共事的人不觉得,但像郭业山这种“外人”就能感觉到这种过于亲近熟悉的感觉存在的风险。

“郭书记,我和月婵姐绝对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您可千万别乱理解!”沙正阳赶紧撇清,“不信您问高书记和柏山他们,这种话您可千万别乱说,我无所谓,月婵姐清誉毁了,那肯定得把我给撕了!”

“哼,你少给我在那里打岔,我没说你们现在,而是说你们以后不注意的话,可能出现的问题。”郭业山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这话语合适不合适。

过了好一阵子后,郭业山才道:“正阳,照理说,我不该这么说,你和宁月婵一个未婚,一个离了婚,法律上也没有规定你们不能有啥关系,但你们俩一是年龄有差异,二是身份上也有差异,或许有人会说这都不是问题,但我要提醒你,你现在的是成年人了,做任何事情要考虑清楚后果,不要一时冲动。”

能说到这份儿上,也算是推心置腹了,沙正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郭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我明白。”

轻轻吁了一口气,郭业山才又道:“石部长临走之前,和我简单说了几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估计他之前的想法有些变化,他个人基本上同意了之前镇党委的推荐,估计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出来。”

沙正阳自然明白郭业山说的是什么,或许之前石国锋南渡镇党委推荐自己作为副镇长候选人还有些不太认同,但是今天之后,石国锋对自己的观感已经截然大变,可谓一战而下。

“谢谢郭书记的关怀。”沙正阳也没有太多的话语,只能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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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节 懵了(为订阅过及格线加第四更!)

闻一震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情况,他简直有些懵了。

上午市委主要领导的调研考察他没有陪同,县里只有贺仲业、贾国英、齐云山、石国锋、谭秋华和刘延之六人参加了,这是组工这一块的工作,他虽然是县委副书记,但不管这一块,所以没有参加。

但谁也没料到市委黄书记一行居然在看完西水之后还看了南渡,而且点名去了红旗酒厂,哦,现在就叫做东方红酒业了。

这也罢了,沙正阳那小子竟然敢在市委领导一行面前放卫星,说今年销售收入突破千万,明年要实现销售收入五千万!

五千万!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别的人不清楚,他闻一震能不清楚?

全县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如果除开汉化总厂和汉钢厂,去年刚刚突破八千万,今年能否突破一个亿都还说不清楚。

沙正阳这个家伙居然说他的东方红酒业今年才两个多月里就实现了一千万的销售收入,明年要突破五千万销售收入,这他么简直比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还骇人,完全是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了。

放卫星不是这样放的,你在市委主要领导面前放卫星,这日后如何收得了场?而且闻一震还听说了沙正阳居然敢和黄书记打赌约定明年再来,特么简直就是要人老命啊!

如果说这一次自己接任了贾国英的工作,去分管党群组工也就罢了,反正明年也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了,可齐云山却一跃实现了跨越,抢在了自己前面,让自己进退不得。

这本来就够让闻一震气闷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沙正阳放卫星的事儿,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愤懑。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在里边作了鬼,比如曹清泰。

虽然听说曹清泰很不待见他这个前任秘书,但是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情,沙正阳下到南渡,黄书记看完西水之后还要看南渡,如果不是曹清泰推荐,黄书记会知道你银台县还有一个南渡镇?

看南渡镇不去看别的地方,却专门去看红旗酒厂,然后就是放卫星,这也让闻一震有些不解。

曹清泰不至于这么不冷静才对,这颗卫星一放,如果被黄书记知道了真实情况,可以说他曹清泰这一辈子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闻一震就有些搞不明白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姨父,您找我?”汪剑鸣小心翼翼的推开办公室门,进来。

看见妻子这个外侄,闻一震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他提供了这么多机会条件,可这家伙却没有能拿出一个像样的成绩来,反倒让自己欠了石国锋一个人情,想起来闻一震都觉得肝疼。

“剑鸣,上午是怎样一个情况?”闻一震脸色淡漠,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挲。

闻一震原来烟瘾很大,后来戒了烟,只能用浓茶来压制烟瘾了。

“姨父,我也不清楚,黄书记他们看了西水,应该是比较满意的,桑书记也这么说的,……”

汪剑鸣也已经知晓了后半截的事情,市委领导居然去了南渡,还看了红旗酒厂,而沙正阳正好在红旗酒厂负责,据说还放了卫星,他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西水的情况我不想多说了,那是你们组织部和桑前卫的事情,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沙正阳在红旗酒厂负责?红旗酒厂现在的经营状况究竟如何?”闻一震面色慢慢阴冷下来。

“姨父,正阳到酒厂的事情我知道,但那时候我只知道红旗酒厂经营不善快关门了,为此两个村还和南渡镇一直扯皮,正阳下去也是被郭业山给踢下去锻炼的,我也不清楚酒厂情况究竟如何,都是上个月听说酒厂效益有所好转,不少外省客商来订货,卖的挺好。”

汪剑鸣一脸苦涩,他何曾知道沙正阳竟然还有这般经营企业的本事?

闻一震目光死死盯着汪剑鸣,最后还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沙正阳说今年酒厂销售收入可以突破一千万,你觉得这可信么?”

这个年代乡镇企业的帐都是一笔糊涂账,甚至就是阴阳帐,一是为了对付税务,二是为了糊弄银行。

像红旗酒厂这种都关门了半年的酒厂重新开起来,做出这么光鲜的业绩,不太可能是对付税务,更像是要忽悠银行,从银行中贷出更多的钱来。

闻一震从来不相信奇迹,他只相信现实。

一家乡镇酒厂,极盛时期一年销售收入不过几百万,关门半年后,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年轻去了,就能在两三个月内实现销售收入过千万,打死他也不相信。

他宁愿相信这是曹清泰、郭业山联手与沙正阳一起做的一个局,就是要来博眼球,求得领导的关注。

至于说曹、郭二人的意图,那还不清楚?曹清泰想要重新博得黄书记的信任,东山再起。

郭业山那就更不用说了,县委常委和副县长职位都即将空缺,他不是削尖脑袋往上钻,还能图个啥?

而沙正阳,那不过是两人的一个傀儡罢了,或许的确有点儿能力,但你要说他有翻天覆地的本事,说起来都无人相信。

只是曹清泰啥时候和郭业山搅在一起的,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不过只要有利益交织,一切皆有可能。

让闻一震感到烦恼的是贺仲业和贾国英似乎都信了,闻一震弄不明白他们二人是假装糊涂,还是真的信了,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个情况搞清楚。

“姨父,这我说不清楚。”汪剑鸣也很苦恼,他怎么知道红旗酒厂销售收入能达到什么程度?但面对姨父的质问,他又不能说不知道。

“不过我感觉县城里的市面上的确有不少饭馆都能看到那家东方红酒业的各种广告,他们那种小瓶装的白酒的确很好销。”

“哦?”闻一震微微吃了一惊,“你是说咱们县城里都能到处看得见他们的酒广告?”

“嗯,正阳这个家伙脑子真是很好用,据说那些广告都是他设计的,就是一些俏皮话和打油诗,念起来挺上口,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叫青春小酒,那包装挺好看,酒我也喝过,没原来红旗大曲那么刺喉,度数只有48度,但味道还行。”

汪剑鸣其实也暗中了解过一些,但他只能从表面上来观察了解,具体酒厂的销售数据自然无从知晓。

事实上除了沙正阳、宁月婵外,其他人都不清楚酒厂的真实销售数据,连毛国荣也只知道三湘市场情况,但汉川这边的市场情况就不清楚了。

闻一震看问题自然要比汪剑鸣更深远。

如果说东方红酒业都敢在县城里的饭馆排挡里打广告了,那么说明他们肯定对自己的产品还是有些信心的,而广告花销历来不小,敢于投入,就意味着他们认为能够从市场上赚回来。

银台白酒市场,高端一般是全興大曲占据主流,五粮液和剑南春也有一小部分市场,中端主要是沱牌大曲、泸州大曲和绵竹大曲,中低端则是银台酒、柳浪春、尖庄等品牌,现在东方红的酒进来,自然就要挤占县酒厂银台酒的市场了。

闻一震很少到小饭馆这一类的场合吃饭,除了公务宴请外,他更爱在家里吃饭,喝酒也一般是喝家里泡的药酒,所以对市面上的白酒销售情况了解不多。

听得汪剑鸣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重视起来了。

或许那家东方红酒业今年销售千万有点儿虚夸,但三四百万有可能?明年做得好的话,也许能破千万?

“你觉得那酒很好卖?”闻一震慢吞吞的问道,手指在办公桌上画了一个圈儿。

“应该还可以吧。”汪剑鸣也不敢把话说死了,“我觉得那种二两五的小瓶,挺适合酒量不太大的人,特别是那种一两个年轻人一起吃顿饭,要一瓶一斤装的,根本喝不下,带也不好带走,要个一瓶二两五的,或者两瓶,又或者半斤装的,那就挺划算,加上那酒劲儿也不大,口感挺柔和,所以……”

闻一震目光里多了几分凝重。

东方红酒业的营销手段很不简单啊,这很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市场调查才能做出这样有针对性的改进。

不过单纯的营销手段倒是简单,大家都可以模仿,问题是东方红酒业只有这一手么?闻一震不太相信。

学一时易,但学一世难,你想要一直跟着别人屁股后边模仿,那最终结果还是只有被淘汰。

根据剑鸣所说,看样子东方红酒业是专门针对年轻群体推出的这种小瓶装产品,所以很受欢迎,如果县酒厂也把银台酒改成小瓶装呢?能不能让县酒厂也能起死回生?

闻一震觉得没那么简单。

县酒厂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银行已经断贷,如果不是县委县政府屡次给县工行打招呼,恐怕县酒厂连下月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即便是这样,估计明年都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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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节 挫败的感觉(为订阅过及格线加第五更!)

作为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闻一震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银台一直号称工业大县,但实际上除开县里根本沾不上边的汉化总厂和汉钢,银台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纯粹的农业县。

县属企业不争气,乡镇企业单薄无力,任何来发展经济增强县财政收入,闻一震也是煞费苦心。

县金属容器厂和县金属线缆厂这两家企业算是县属企业的当家支柱企业,但闻一震分析过,这两家企业规模已经基本固定,技术提升有限,而要在规模上做大,难度很高。

实际上最早闻一震分管经济这一块的时候,更期待县酒厂和县丝厂,在他看来这两家企业更具发展潜力。

但现实总是让闻一震感到无奈。

县丝厂受制于国际国内市场形势影响很大,这两年几乎濒于破产。

而县酒厂先甜后苦,一直到88年县酒厂的情况都还不错,但是89年后效益急速下滑,90年亏损剧增,今年情况也是不堪入目。

闻一震总认为这应该是受国内经济大气候的影响,各家企业都差不多,没想到同样是做白酒,怎么红旗酒厂就突然崛起爆发了?

这一次自己未能顺位接任贾国英晋位之后留下的分管党群副书记,闻一震很有些挫败感。

他觉得这可能和自己这几年在经济工作上的表现乏善可陈有很大关系。

贺仲业虽然平素不怎么对这一块工作多言,但闻一震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是不太满意的。

而且市里自从黄绍棠来担任书记之后,对经济工作的强调日益加温。

几次相关经济工作会议,黄绍棠都亲自到会并作最后讲话,这在前一任书记是很少见的。

对经济工作的重视,也使得市里边对各县区的经济表现越发作为考察干部的一个标尺。

闻一震认为这可能是这一次落败的重要因素,起码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除了这种小瓶的白酒外,东方红酒业还有其他产品么?”从先前汪剑鸣的话语来看,闻一震认为汪剑鸣也肯定对这个酒厂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只是不太可能了解到更深层次的情况罢了。

“还有一种500ml装的东方红陈酿,这种酒我也喝过,要比这种小瓶的酒度数高一些,味道烈一些,53度,比原来的红旗大曲要饱满醇厚一些,价格却要比红旗大曲贵两倍有多,基本上赶得上沱牌大曲的价格了,只比全興大曲要便宜一些。”

见姨父问及这么详细,汪剑鸣也就和盘托出。

在听闻沙正阳被安排到红旗酒厂去负责之后,最初汪剑鸣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但后来听说红旗酒厂有翻身的迹象,汪剑鸣就有些紧张了。

他曾经去过一次红旗酒厂,见到了多辆大货车在红旗酒厂排队装货的情形,这让汪剑鸣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所以他后来就在饭馆里吃饭时有意的尝了东方红酒业的几种产品,而且也仔细观察了这些酒销售状况。

不能说有多么热火,但是随着饭馆的墙壁上到处都贴着东方红酒业那种充满独特俏皮风格的海报,酒客们不可避免的会受到这种影响。

在汪剑鸣看来县酒厂的银台酒根本没法和精品东方红相比,精品东方红在中低端白酒市场上取代的不仅仅是银台酒,也包括枝江酒、柳浪春、尖庄等原本还有一定市场的产品。

汪剑鸣的话让闻一震心中又是一动。

看来东方红酒业雄心勃勃,并不仅仅只限于中低端白酒,这个东方红陈酿就是瞄准了中高端白酒市场,可能只是限于实力原因,还无法立即向这一块市场发动进攻而已。

这么看来,也许东方红酒业的一千万销售收入有水分,但未必有多少,真实销售收入有多少?四百万,还是六百万?

如果是那样,那东方红酒业都可以进入全县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了。

闻一震心中也不无感慨,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县委副书记沦落到连一个村办企业的经营状况都要如此关注了。

“剑鸣,你感觉这一类酒会卖得好么?”闻一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于年轻人的口味他也把握不准。

“姨父,我觉得应该在大学生和那些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中有市场,但是这个群体应该不是喝酒的主力吧?”汪剑鸣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

“嗯。”闻一震点点头,汪剑鸣这么回答,说明对方还是动了脑筋思考的。

白酒群体应该是以壮年人和中年人为主,青年人群体虽然也不小,但是不算是消费主力,所以东方红酒业才会推出那种东方红陈酿,看样子这个沙正阳所谋甚大啊。

看样子还得要实地去看看才行,闻一震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滋味来,看着在自己面前蹑手蹑脚的汪剑鸣,再想想被自己想办法压到乡下去的沙正阳却一飞冲天,这种挫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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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二月的汉都天气开始渐渐冷了起来,但东方红酒业的生意却越发火爆。

利用三湘市场已经基本稳定下来这一段时间的空档期,宁月婵和毛国荣都抓紧时间开始主攻汉川本省的市场。

这一块市场也是争夺最激烈的,沙正阳与宁月婵、毛国荣商量之后,没有轻率的出击,仍然是以精品东方红青春小酒系列开道,从中低端市场开始。

相较于竞争更激烈的中档酒市场,这一块割据形势更散乱,在原来红旗大曲有一定影响力的涪岗、昭阳、安襄等地市,红旗大曲仍然以原有包装销售,主要是县份农村乡镇,这是低端市场,东方红酒业也没有放弃,而精品东方红市场这集中在市区和县城。

汉都这边市场沙正阳和宁月婵来负责,借助于各地市的交警部门和治安部门的合作,一大批公益性提醒式的招贴开始在全省,尤其是汉都、涪岗、昭阳、安襄几个地市全面铺开。

十字路口,红绿灯下,交警岗亭和卡口,设计新颖造型独特的遮阳伞,安全岛,以及招贴画,无一不在展示着东方红酒业的存在。

“XX交警提醒您: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XX公安提醒您:请勿携带易燃易爆物品登车!”,“XX公安提醒您:莫贪便宜,小心诈骗!”,下边的落款都是东方红酒业与某某公安警民共建示范单位。

在这一块上,东方红酒业投入了接近了一百万的花费,而且还只是初期的五个地市,随着下一步的推开,预计将会总计要投入到二百五十万左右。

准确的说这笔投入很难在短时间内收回来,尤其是汉川这种竞争激烈的身份,不少市场上都已经有相当强大而稳固的对手,哪怕你想要从对方手中夺下一个百分点的市场都难上加难。

但沙正阳却知道如果你不能在本省市场都占有一席之地,那么你很难让外边的客户相信东方红酒业的产品值得信赖。

只有在汉川这个群雄逐鹿的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你才能拍着胸脯说,我这款产品在哪里都敢说得起硬话。

沙正阳没有打算在近期就要在汉川省内市场赚钱,他要做的就是潜移默化的确保东方红酒业品牌的影响力稳步渗透。

两三年后,当汉川消费者都潜意识的感觉到东方红酒业就是本省一个知名品牌的时候,他才会来发起总攻,而在此之前,东方红酒业赚钱的主打市场都将会是在省外。

这一块公益性的软性广告,也是沙正阳拿出的杀手锏之一。

所有一切开支都是由东方红酒业出钱制作,只是加挂上一个某某公安的牌子,同时还会给各地公安机关提供一些赞助支持,比如捐赠几台警用摩托,或者面包警车,这甚至才是大头。

孔令东坐在桑塔纳的副驾上,驶入县委县府大院时,正好就看见了一名交警站在指挥台上,而指挥台附近的岗亭上就有着这样的鲜明提醒。

一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孔令东的心头,这样一家企业怎么会脱离了南渡镇政府的掌控,不能不说是一个失策,但现在似乎悔之晚矣了。

桑塔纳已经进了县委大院,孔令东丢开那层烦躁的情绪,等到车挺稳,这才下车提着包,向着县委那边走去。

齐云山仍然还在纪委这边办公,在市委还没有免去他纪高官职务之前,他打算一直在纪委这边办公,虽然贾国英已经把那边的办公室腾出来了。

没有必要显得那么心急火燎的模样,齐云山很清楚自己这一次弯道超车恐怕还是让闻一震心里很堵,再有这些举动,就真的要让闻一震很窝火了。

孔令东踏入齐云山办公室时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

齐云山接任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对自己来说是一大喜讯,这意味着自己这个老师在县委里边的话语权更重了,郭业山想方设法的把沙正阳塞入推荐的后备干部中想要来选这个副镇长,现在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节 用好(为订阅过及格线加第六更!)

“齐书记,我来了。”很自然的放下提包,孔令东笑眯眯的要替自己昔日的老师水杯里倒水。

“行了,杯里有水,坐吧?”齐云山抬起眼睛,度数有些深的黑框近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教书先生的味道,“你们镇上买车了?”

“不,不是,是下边企业考虑到年边上镇上事情多暂时借给我们镇上用的。”孔令东知道齐云山肯定看见了自己坐的那辆桑塔纳进来,连忙解释。

县里领导,除了书记和县长有专车,都是一辆桑塔纳,其他县领导则都是统一由县委办和县府办派车,没有专用车辆。

县委办里边除了贺仲业的专座外,也就还有一辆桑塔纳和一台切诺基吉普,外带一辆拉达,可这三台车是要保证县委办、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统战部等几个部门共用,纪委倒是自己有一辆伏尔加。

县府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总而言之,县领导甚至还不如情况好一点儿乡镇一把手还有专车保障,有时候赶上有事儿没车,还得要自个儿想办法,要么到乡镇去借,要么到企业去借。

“就是东方红酒业买的?”齐云山懒得戳穿对方,径直问道。

这些小把戏在他面前毫无意义,不过他也知道下边乡镇都在打这些擦边球,纪委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类事情去处理谁。

“嘿嘿,齐书记,您对我们南渡情况很了解啊。”孔令东含笑奉承道。

“东方红酒业造出那么大声势,我又不是聋子瞎子,还能不知道?”齐云山的话永远都是那种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哪怕是孔令东这个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下属面前,一样如此,“连黄书记都亲自点名要去看的企业,我也在打算找个合适时间去看一看呢。”

“那敢情好,齐书记你随时下来,我陪您去。”孔令东喜滋滋的神色溢于言表。

“你和沙正阳关系不好?”齐云山没给孔令东多少绕圈子的机会,径直问道:“为什么?”

“啊?”孔令东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齐书记,不是,我是在想……”

“你们镇党委已经把沙正阳作为人选推到了县委组织部,部里边也赞同这个人选,你究竟什么原因不赞同他?是你们俩关系不好,处不来,还是你心里有其他人选,觉得他占了你看中的人选的位置?你给我老实说!”

齐云山话语里根本没提是不是沙正阳条件不合适这个理由。

他对孔令东很了解,如果是这个原因,孔令东不可能在镇上党委会上和郭业山正面冲突,也不可能这么不遗余力的想要在自己这里来要个说法。

“齐书记,我是觉得沙正阳太年轻了,才来我们南渡半年时间,而且还只是预备党员,这样难以服众,镇上其实有更合适的原因,但是郭业山却一意孤行,……”孔令东满腹怨气。

“一意孤行?他是书记,他不坚持自己的观点,附和你,就不是一意孤行了?那你们镇上其他党委委员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支持你?”齐云山没好气的冷瞥了孔令东一眼,“你连组织原则都没有搞懂,你是怎么当这个镇长的?”

孔令东脸红一阵白一阵,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我问你你和沙正阳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么?”齐云山再度问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齐书记,其实我和正阳之间的私下关系也还算不错,就是……”孔令东也已经回过味来了,讶然道:“齐书记,莫非沙正阳真的要……”

“令东啊,干工作既要埋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啊,你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怎么让组织认可你?”

对这个一直很走得拢的农广校学生,齐云山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连市委黄书记都肯定了东方红酒业的成绩,你觉得沙正阳不能当一个副镇长?别说一个副镇长,如果他是正式党员的话,就是当个镇长或者副书记,又有什么不可以?”

孔令东张口结舌,好半晌才不甘的道:“齐书记,这不能吧?这也太年轻了,刚工作一年多时间,就算给县长当过秘书,那又怎样?下边干部辛辛苦苦几十年还不及他一年工作表现?”

“情况各有不同,怎么可以一概而论?”齐云山悠悠的道:“你们镇上的红旗酒厂效益最好的年份,产值不过四五百万元,连规模企业都未曾列入过,半年前酒厂欠一屁股烂账关门,可人家沙正阳接手才多久就实现销售收入近千万,彻底扭亏为盈,你们镇上谁能做到?”

“可搞企业是搞企业,提拔成镇领导又是另外一回事啊。”孔令东还是不服气。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齐云山掉了一句文,瞪视着孔令东,“破除论资排辈这句话说了多少年了,你连这句话都不明白,我看你就是当这个镇长都不合格!”

孔令东不敢吱声了。

“能搞企业一样是能力的体现,而且在当前,能搞企业也就意味着有搞经济能力,也就意味着他符合当下选拔人才的一个重要标准。”

齐云山收回目光,望向窗外,“沙正阳既然敢在市委黄书记他们面前放大话,就算是明年达不到五千万,两三千万总是有可能的吧?你南渡镇现在有一家销售收入过五百万的规模企业么?”

孔令东更是无法应答了。

“令东,站的高度要高一些,心胸要广博一些,你是镇长,别人的情绪不应该影响到你!”

齐云山声音严厉起来,“一个能为你们南渡镇搞好企业的干部,你作为主要领导,又有什么理由不大胆推荐提拔使用他?”

孔令东嘴唇动了一动,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一个销售收入过千万的企业,能给你们镇上带来多少利益?工业产值,税收,还有作为股东的分红,这些你看不到?”

齐云山几乎要手把手的教对方了,“你是镇上主要领导,下属的成绩自然有你的一分功劳,这个道理你不懂?”

“齐书记,我明白了,我接受您的批评。”孔令东知道齐云山对自己的态度,连忙点头。

“沙正阳是个人才,起码在搞企业搞这一块很不得了,你们南渡镇算是放了一颗卫星啊。”齐云山这才把身体向后仰靠在藤椅里,慢吞吞的道:“老闻上周不是和老张一起到你们镇上调研么?”

“是,是,闻书记和张县长主要就是到红旗酒厂调研。”孔令东在县里开会,会是贾县长主持的,所以没能回去,是郭业山和于宽书作陪。

“回来之后老闻倒是没说啥,但老张吹嘘得不得了,说红旗酒厂真的销售能过千万,现在信用社那边也逼着还贷了,态度大变,税务局那边也在跑南渡那边,这些你都清楚吧?”

齐云山没看孔令东的脸色,但孔令东脸还是有些发烧,点点头:“是,税务局那边来过两次,主要就是要在年前抓紧时间税收入库,我们工商税这一块比较差,但红旗酒厂……”

“嗯,不用说了,红旗酒厂如果真的像张喜全那样说的蒸蒸日上,明年肯定会成为县里的明星企业,你应该明白这背后的含义,黄书记万一明年真的又来你们南渡呢?你们镇上考虑过下一步工作了么?黄书记来南渡,难道就只看红旗酒厂,你们就没有其他工作顺带汇报?”

齐云山一连串的话语让孔令东有些发蒙,但转瞬之间一阵狂喜涌入心间,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悦,抿着嘴迟疑的问道:“齐书记,是不是郭书记要高升了?”

齐云山瞪了孔令东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关心这些干什么?你是镇长,哪样工作你都有责任,提早规划,未雨绸缪,好好琢磨琢磨吧。”

孔令东从齐云山办公室出来时都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有两个问题他算是搞明白了,郭业山恐怕要走了,而且多半可能是高升,当然高升到哪里不清楚,也可能回市里提拔一级,也许就直接在县里提拔一级,副县长?还是县委常委?

但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一个好消息,郭业山一走也就意味着书记职位空缺出来,如果这一次自己都还不能顺位接班,自己这个镇长就真的该一头碰死了。

还有一点他也可以确定了,沙正阳上位势不可挡。

其实这一点孔令东早有预料,连市委黄书记都称赞的人,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而且还是镇党委推荐给县委组织部长的人选,谁能否定?

之前只不过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齐书记在话里话外也已经提醒了自己,要把沙正阳用好,想到这里孔令东也不禁苦笑。

红旗酒厂成了招牌,风头正劲,甚至压过了南渡镇党委政府,日后就算是自己接了郭业山的班,还能像郭业山那样把红旗酒厂牢牢攥在手里么?

孔令东明白齐云山的意思,沙正阳用得好,那么红旗酒厂也许就日后就能成为南渡镇的一杆大旗迎风飘扬,而自己也可以借势而起,而用得不好的话,其反噬的力量,自己恐怕也难以承受。

关键在于要把沙正阳这个人控制住,驾驭好。

好在自己和沙正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不去,从沙正阳表现出来的成熟老练,孔令东觉得郭业山走了之后,也许自己反而能和沙正阳更好的相处,这一点上,他孔令东没有理由比郭业山做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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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节 考察,刺激

组织部的考察来得很快。

就在沙正阳还在准备着出征兰州时,组织部的考察终于来了。

老崔那边也在催促着尽快去兰州和太原。

由于兰州和太原这两场演唱会时间靠得挺近,所以基本上这两地的前期营销和铺货都要先做起来,压力不小。

好在经历了长沙这一场营销大战,无论是沙正阳、宁月婵,还是毛国荣和何维都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足以应对这一战了。

按照预定,宁月婵带着何维以及厂里几个销售主攻兰州,也就是甘陇市场,而毛国荣带着他从长沙那边的助手则负责跑太原市场。

目标群体一样不变,高校学生、军队、厂矿青工以及城市青年是主打。

甘陇和三晋两省,甘陇是主打,三晋次之。

原因很简单,甘陇省内没有全国性的强势品牌白酒,而三晋则有杏花村汾酒,两相比较之下,甘陇市场难度更小,更容易攻克。

而且兰州“新长征路上摇滚”演唱会在前,太原的在后,所以沙正阳在一月分也要去兰州呆一段时间。

之前一个星期沙正阳就得到了消息,考察虽然是走形式,但是形式也得要扎扎实实走。

有郭业山坐镇,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沙正阳来南渡的时间虽然短,但是人缘关系却不差,尤其是或明或暗的表露出东方红酒业在年底会给镇上以支持时,大家就都心里神会了。

当然这个意思是孔令东透露出来的。

这也让沙正阳有些惊讶。

孔令东的态度突然转变让沙正阳非常意外,但随后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投桃报李,对于孔令东表现出来的善意,沙正阳当然要领情。

再说了,下一步就算自己真的当选副镇长,一样也要在孔令东的领导下工作,尤其是作为在南渡镇地盘上的企业,和镇上打交道时间会更多。

考察一结束,也就是十二月底,镇上要开人代会,补选副镇长,这一程序如果没有意外的走完,那么沙正阳就将正式成为副科级干部,真正属于组织部门列入管理的对象了。

“小汪,走了,南渡的车来接我们了。”是副部长杨龙川的喊声。

“好勒,杨部长,我马上就来。”汪剑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的在自己脸颊上搓揉了一番,让自己的表情尽快恢复正常,这才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头发,从厕所里走了出去。

看着那样暗红色的桑塔纳稳稳的停在院子口上,下来的是南渡镇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简兴国。

杨龙川笑着和简兴国握了握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辆崭新的桑塔纳,这才道:“老简,这是红旗酒厂赞助给你们政府的吧?呵呵,鸟枪换炮了啊,再也不用担心你们那辆破吉普到处趴窝了。”

“嘿嘿,杨部长说哪里去了,现在都不准乱摊派乱拉赞助了,红旗酒厂考虑到年边上镇上事情多,暂时借给镇上用一段时间,年后可能就要还回去的。”简兴国也乐呵呵的道:“请吧,杨部长。”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这玩意儿借给你们政府了,不开个十年八年能还回去么?”杨龙川半真半假的瞥了简兴国一样,“沙正阳要当副镇长了,咱们部里边一帮人替他跑上跑下,也没见他露个脸?”

“嗨,杨部长,你也知道,郭书记安排给正阳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酒厂搞好,所以他基本上都扎在酒厂,下月就又要去出差,估计一走又得要一个月呢。”

简兴国是个实诚人,受郭业山的安排来县里接考察组一行,虽然对沙正阳的一步登天有些羡慕,但沙正阳给他的印象的确不错,所以还是替对方解释一番。

“这会儿正阳也不好和考察组接触,有啥吩咐,杨部长交待给我,能转达的我转达,不能转达的我回去向郭书记汇报,郭书记的性子杨部长了解,能办的肯定办好。”

杨龙川笑了起来,亲热的把简兴国拉到一边:“组织部的情形你也知道,石部长不管这些琐事儿,部里边打算要开一个咱们银台籍的老领导老干部联谊会,嗯,规格呢打算要弄高一点儿,你看呢,……”

“明白了,这事儿不用劳烦郭书记了,我和正阳说就行,到时候定了,您给我打电话,我来处理。”简兴国毫不犹豫的就表了态。

之前沙正阳就找过简兴国,把简兴国请到酒厂小酌了一回,也谈到了酒厂和自己的难处,如有不周之处,还请他包涵和关照。

“那老简,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下边人也要替石部长分忧,这些小事儿就免得劳烦石部长了。”

杨龙川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却也有些讶异。

看来沙正阳在南渡镇的人缘不错嘛,才去半年时间,却没想到连简兴国这个老党委委员都这么支持他。

只是为啥沙正阳在县府办里边却立不住脚,硬生生被撵出了县府办?

看见杨龙川和简兴国走到一边去嘀嘀咕咕,汪剑鸣只能有些尴尬的提着包站在桑塔纳一旁。

枣红色的桑塔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包了一层黑色皮子的座位看上去簇新发亮,发动机的声音很清晰有力。

汪剑鸣看着这辆车,不无恶意的想着,也许就是这辆桑塔纳“买通”了南渡镇党委政府,才让他们推荐沙正阳作为副镇长人选吧?

当得知沙正阳被南渡镇党委作为副镇长人选推荐上来之后,汪剑鸣就陷入了极度的烦躁之中。

他无法想象沙正阳怎么会灰溜溜的从县府办里被撵出去,可是才仅仅半年时间,沙正阳就实现了一个惊天大逆转,一跃成为副镇长的推荐人选。

虽然说决定权在县委组织部,但作为下级党委推荐上来的人选,如果没有特殊理由,一般说来是不会被组织部否定的。

当然,沙正阳的情况也可以说得上特殊,连正式党员都不是,就要担任副镇长,这合适么?

这一点也在组织部里引起了争论。

汪剑鸣没有插言,但内心却一直在为质疑和反对的那一边鼓气。

杨龙川本来就是部里边一直持坚定否定态度的,甚至连石国锋态度都还有些模糊,但这一切在市委黄书记考察了南渡镇和红旗酒厂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石国锋迅速态度鲜明的赞同了南渡镇党委的推荐人选,而杨龙川更是开始大唱赞歌,说干部年轻化和知识化的重要性,破除论资排辈任人唯贤的必要性。

一切再无悬念。

汪剑鸣没有再去找姨父,因为一切已无意义,连姨父在去了红旗酒厂一趟之后,都没有了多余的话语。

他想不明白沙正阳这个老同学怎么会到了南渡之后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太不可思议,但却又是事实,哪怕是下乡和失恋的双重打击也不可能让人有这样的异变才对,还是沙正阳一直在蛰伏待机?

这种困扰一直到了南渡镇进行考察。

对沙正阳的考察分为三块,一是党政领导,二是普通干部,三是村干部。

除开党政领导,既然是形成了党委意见上报组织部,就算是有一些看法,多半也是以提希望的方式来体现。

关键在于普通干部和村干部,尤其是几个村的干部都是赞不绝口,这就让汪剑鸣无法理解了。

而且汪剑鸣感觉得到,有些干部固然是泛泛而谈,但有的却是由衷的认可沙正阳,而且数量不少。

就凭这一点,汪剑鸣就觉得自己和沙正阳已经开始出现差距了。

不是谁都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就能赢得镇上普通干部和村干部的一致认同的。

汪剑鸣意识到自己原来的判断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沙正阳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的脆弱和稚嫩,他表现出来的老练成熟,根本不是自己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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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年底,红旗酒厂外的省道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排队的货车长龙,原来的红旗酒厂大门已经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可供四辆货车并行的大门。

同样在东泉酒厂那边也一样,大门都被扩宽,以便于来往货车能更便捷的出入。

为了便于运输,酒厂主动把省道上一些破损的路段进行修补,以便于大货车能平稳的进出,避免因为运输颠簸而造成破损。

工人们已经满负荷工作,生产线也已经增加了两条,但这种火热的局面能否持续下去,还要看明年二月份的兰州和太原两战。

前期的一些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梳理摸底,市场调查,渠道铺设,都要走到前面,当然厂里边的建设和员工培训也要马上搞起来,这恰恰是乡镇企业甚至是许多国企都最缺乏的一环。

在沙正阳的建议下,红旗厂区和东泉厂区的职工也开始有意识的进行合并后的整训,从组织纪律到日常工作操作规程,都开始按照正规化的标准来要求。

这一步不好走,但是却必须要走,否则越拖到后面,越是难以规范。

好在这些酒厂的职工一下子都拿到了补发了几个月的工资,在金钱的鼓励刺激下,虽然厂里一改昔日的松散局面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多拿奖金的诱惑仍然成为了最好的动力。

每一个企业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一点上沙正阳和宁月婵、董国阳等人都一致统一了态度,凡是接受不了的,那么就请走人,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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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节 看着你成长

“正阳,你可真能沉得住气。”宁月婵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飘忽不定,“你就不怕出啥意外?”

“意外?如果出意外的话,那就是组织部门和镇党委的责任,不在于我了。”沙正阳笑了笑,“月婵姐,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个人的得失了,而是一级党委和组织部门的驾驭掌控能力,就算是心里不乐意的,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干个啥。”

“哦?”宁月婵有些不解的站直身体。

现在的宁月婵越来越有向职场女性进阶的气象了,合体的小西装加西裤,白色的大翻领衬衣,略显丰腴的身体在一米六八的骨架下也就说得过去了。

原来的辫子在沙正阳的屡次三番建议下,终于忸忸怩怩的变成了大波浪,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充满阳光质感的粉颈没有任何装饰,这让沙正阳都忍不住生出想要替对方买一条细金丝项链的冲动。

这无关其他,纯粹就是一种想要弥补缺憾完善美感的愿想。

“月婵姐,你不会认为心里不乐意的就是单纯的对我不满吧?那肯定是伤害到了他的个人利益才会不满,而这个时候谁要不知趣的捣乱,那就不是和我过不去,而是给组织过不去了,更是给他自己过不去了。”

沙正阳的话终于让宁月婵反应过来,放心的点了点头,“嗯,的确是,听说褚友亮开始还有些闹腾,这段时间就安静下来了,都说是孔镇长给他许了愿,下一次首先考虑他,郭书记是不是要走了?”

这个问题沙正阳也问过了郭业山,但没有答案,连郭业山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都在努力,都在展示表现,但谁更能符合组织意图,只有等到揭晓那天才知道。

“月婵姐,这不是我们能预判的,想也没用。”沙正阳摇摇头,“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兰州和太原这两场战役上来吧。”

“嗯,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老毛和何维他们都先去了,我打算下个星期就过去。”宁月婵顿了一顿,“焦虹也打算下个星期过来,小凤也想跟着我去兰州,我觉得她性子还算机灵,可以去闯一闯。”

“哦?她也想去跑销售?办公室这边呢?都丢给焦虹?”沙正阳有些好奇,“销售的辛苦你没告诉她?别只看到销售收入高啊。”

“她倒不是冲着工资高去的,她是觉得趁着年轻在外边跑一跑,能多见一些世面,增长见识。”宁月婵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也是我嘴巴太大,说了我们在长沙那边的见闻,勾起了她的兴致吧。”

“你觉得她行,就带上吧,你一个女人在外,有个伴也正好。”沙正阳满口答应,“兰州不比长沙这边,气候和饮食习惯都和我们这边相差比较大,你自己小心一些,别把胃伤了,另外也别和别人拼酒,我和郭书记都说好了,等这边选举一结束就过来。”

“你别太急着走,新官上任,你起码也得要巡视一番,把各个村跑遍吧?”宁月婵心中也是一暖,面颊也有些热意,“我们在那边好几个人呢,都是跑外边跑惯了的。”

“嗯,你自己小心就行,另外,月婵姐,何维可以好好培养一下,你再看看咱们销售队伍中谁品性纯良且头脑灵活的,都可以好好带一带,培养一下,日后我们的省外市场不可能每一仗都是我们亲自去打,慢慢的都要靠他们去。”

沙正阳这边在有意识的培养宁月婵和毛国荣,同时也在要求他们主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而这种开辟市场的艰苦战役是最能培养和锻炼人的。

“总感觉我们还是步子迈的太大了一点,有点儿跟不上趟的感觉,如果不是毛哥在三湘那边招揽了几个人,这一次同时启动兰州和太原的营销攻势,效果肯定就要大打折扣。”

跑了这半年,宁月婵也深深感觉到一支拿得出手的营销队伍有多么的重要。

东方红酒业不比茅五剑泸、汾郎全沱这些老牌酒企,人家都是几十年积累,营销队伍都早已经锤炼成型,就算是他们在营销的理念上有些陈旧落后了,但是酒的品牌摆在那里,哪怕就是老一套营销手段,吃老本,一样可以取得不俗的成绩。

东方红不行,你是去抢夺市场的,是虎口夺食,在品牌美誉度上差得远,那就得靠非常的营销方式和手段来实现突破。

而再出色的营销方式和手段也需要人来实施,一个富有经验且充满激情和挑战精神的营销团队对于一家企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像东方红酒业这样刚开始打天下的企业。

最初可以拿来主义,但是当你真正步入正轨,培养和锻炼一批属于企业自身的营销团队就非常必要和重要了,这一点上沙正阳比任何人都有着更清醒的认识。

所以他冒着一定风险说服了郭业山把焦虹从工业公司要来,就是要在一段时间里彻底把宁月婵解放出来,让其能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企业接踵而至的几场营销大战中去,并通过这几场大战培养起包括何维等人在内的一个新的营销团队起来。

“月婵姐,也不必妄自菲薄,长沙一战我们整个团队配合得很好,我觉得何维就成长很快,而且毛哥带的几个人也都不错。”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如果我们东方红酒业只想要满足现状,当然没有必要这么急,但如果我们东方红酒业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不把步伐迈大一些,甚至可能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看见沙正阳那张年轻的面孔中,带着自信而沉静,骤然融合在一起,给宁月婵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有时候感觉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毛头小子,许多方面都懵懵懂懂,但是更多的时候,对方更像是一个算无遗策无所不知的企业大家,推出来的营啸策略一环扣一环,甚至连每一环能达到的效果都能预料到,连宁月婵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现在焦虹过来,可以帮我们分担一部分担子,你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利用这几次开拓市场的营销战役来着重选拔培养一批人,这也能为我们下一步走得更远打好基础。”

“正阳,你的意思是焦虹来负责我们厂里日常行政工作?”宁月婵小心的问道。

“嗯,我和郭书记谈过,郭书记也同意我的意见。”沙正阳郑重其事的道:“我如果被选为副镇长,虽然在一段时间内可能会继续负责东方红酒业,但是不可避免会分散一些精力,所以迟早要交棒,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我也向郭书记推荐了你。”

提早布局,未雨绸缪,尤其是团队的建设宜早不宜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沙正阳认为宁月婵值得培养,那么就要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啊?向郭书记推荐了我?”宁月婵有些慌乱。

“对,我觉得你能胜任。”沙正阳也不废话,“其他人都不太合适,所以我希望你要学会站在更高高度,以更广的视野来看发展。”

“我不行,真的不行。”宁月婵手忙脚乱,连连摇头,“你这一套我根本就学不来,这公司不能没有你,真的,离了你,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现在可能是这样,但是不代表日后也是这样。”沙正阳笑着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宁月婵,“月婵姐,我看你学习能力很强,连毛哥都在夸赞你,酒厂这点儿事儿不算什么,慢慢来,我也没说马上就撒手。”

宁月婵觉得沙正阳的目光如同两枚能透视的手电筒,直刺入自己心间,让她一阵心慌意乱,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真实意愿。

“你要我接手也可以,但是你起码还要再在厂里掌舵三年!”宁月婵咬着嘴唇,一字一句道:“否则我就不会答应。”

“三年太长了吧?”沙正阳皱起眉头,“我觉得两年也该差不多了。”

“不,正阳,你没考虑过,没有你的身份在背后做支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把手伸进厂里来。”宁月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担心:“现在你的老领导是市委办副主任,也许下一步还会高升,如果郭书记要走,也多半会是高升为县领导,这些关系可以保证你担任公司总经理期间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羁绊和干扰,如果你不在这个位置上,换了我,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三年后呢?”沙正阳抬起目光看着宁月婵,“你迟早也要面对。”

“你说过,三年时间可以把东方红酒业做得足够大,到那个时候我想东方红也许有实力能抗御一些干扰了。”

宁月婵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来,如果到那一步,也许沙正阳就未必看得上那个副镇长位置而更愿意留在公司总经理位置上呢?

这完全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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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节 追赶的目标

沙正阳提出了明年销售收入破五千万,宁月婵相信沙正阳不是狂言,甚至她自己都觉得能够实现。

算一算三湘市场和本省市场,照这个势头,三千万就差不多,而甘陇和三晋,只要能勉强跟上三湘的状态,破五千万并不难,这还没有算后续的皖苏滇三省市场。

所以在宁月婵看来沙正阳应该是相当保守的估计。

三年后能达到什么高度?

一个亿还是两个亿?甚至五个亿?

宁月婵不敢想象,但是如果真能达到上亿的销售收入,东方红是不是就会成为银台县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在这样的企业担任总经理,难道不比一个副镇长更风光么?

宁月婵觉得到那时候,或许沙正阳的想法就会发生改变。

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宁月婵是亲眼见证了东方红酒业的崛起这一奇迹。

沙正阳脑海中层出不穷的点子既然能让东方红在几个月时间里从濒临破产到实现销售收入破千万,那么她相信沙正阳也完全有这个本事让东方红再上几层楼。

看见宁月婵咬着嘴唇直直的看着自己,沙正阳哑然失笑。

“要不这样吧,如果三年内月婵姐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个约定就不做数,但如果月婵姐觉得不行,那我就呆够三年,不过我要提醒月婵姐,日后就算是我在这个位子上,也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全副身心扑在公司业务上了,月婵姐可得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我顶多也就是为你们在发展战略上把把脉了。”

沙正阳的确是如此着想的,始终把目光局限于白酒这一行业,未免有些辜负自己了,而且以宁月婵的成长速度,还有诸如董国阳、毛国荣他们的帮衬,沙正阳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另外他也还有其他的考虑。

焦虹的底细他也专门做了一番了解,先前的观感被推翻了,起码从各方面收集起来的情况映证对方的确还是有些能力的,能在县里几个部门里游刃有余的讨生活,没点儿本事不行。

正因为如此,他准备来让焦虹来负责公司里的一些非业务类的日常行政工作,顺带也算是考察一下焦虹,看看是不是名不符实。

“你的意思是你离开这个位置,就不能为公司战略发展把脉了?”宁月婵娇嗔着反问。

沙正阳一怔,大笑起来,“月婵姐还真会抓我的字眼漏洞啊,我说错了,我不在公司了,一样会为公司发展建言献策,怎么样?”

“那还差不多,不过那都太遥远了,这两年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心思放在公司吧。”宁月婵嫣然一笑,“我想实在不行,我们公司出钱向镇上把你‘买’过来三年,为公司工作总可以吧?”

“啊?!”沙正阳目瞪口呆

宁月婵得意的一笑,“你说孔令东能不能抵御得了这个诱惑呢?一辆桑塔纳,甚至一辆奥迪,或者每年公司再支持镇上一些,你说他会不会同意呢?”

**************

沙正阳骑着自行车回到镇政府的时候,正赶上了郭业山和孔令东送杨龙川和汪剑鸣二人离开。

厂里的夏利沙正阳几乎没用过,更多的还是供包括宁月婵、毛国荣他们再跑汉川省内的市场,短短半个月时间,那辆夏利的里程表就现出了五千多公里里程,足见这辆夏利的使用效率有多高。

每天先到镇上,然后再骑自行车到厂里,这已经成为惯例,不得不说,这也为沙正阳赢得了好的口碑。

都知道酒厂买了一辆夏利小轿车,但是作为总经理的沙正阳还是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从没见过那辆车出现在镇政府大院内,这也能让很多人心理平衡不少。

不患寡,患不均,这句话在很多时候都适用,尤其是沙正阳才来南渡这么短时间就一跃而起,难免有许多

“杨部长,剑鸣!”看见杨龙川和汪剑鸣的目光望过来,沙正阳赶紧架上自行车,小跑过来。

“嗯,正阳,又去厂里了?年底很忙吧?”

杨龙川心情不错,郭业山给他吃了定心丸,他回去也可以和石部长交差了,而且还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测,年终联谊会的标准也提高了不少,而郭业山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行,年底事情是要多一些,杨部长要走了?”沙正阳含笑道:“郭书记和孔镇长都没留您和剑鸣一顿饭?”

“呵呵,你小子,这么当面埋汰领导?”

杨龙川心中也有些异样,这沙正阳看来不但和郭业山关系密切,好像和孔令东关系也不错啊,这么随意,而且孔令东也是笑吟吟的,完全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

“我哪里敢?”沙正阳连连摇头,一切也格外轻松,“我知道郭书记和孔镇长肯定是留了杨部长你们的,肯定是杨部长你们嫌弃我们南渡伙食差,不肯留下来呗。”

汪剑鸣脸上掠过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竭力丢开那种尴尬,故作大方的道:“怎么,正阳,打算请杨部长到你们酒厂去做客,让我们看看你们酒厂火爆场景?”

“剑鸣,杨部长和你去,我当然欢迎,可是我面子哪有郭书记和孔镇长大?郭书记和孔镇长都留不住,我敢强留领导么?”沙正阳轻描淡写的挡开了汪剑鸣的一记侧击。

“好了,正阳,部里边有事,我们也要尽快回去向石部长报告,嗯,本来不太合适的,但剑鸣也是你同学,我就冒昧提前祝贺了。”杨龙川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郭书记和孔镇长都很看重你啊,工作上要替领导扎起!”

“谢谢杨部长关心,一定一定。”沙正阳身体微微前倾,顺势把桑塔纳的副驾门拉开,“杨部长,今天我就不敢留您了,改天欢迎到酒厂来做客,剑鸣,你我两个老同学,我就不客气了,随时欢迎。”

坐在回县委的桑塔纳车上,汪剑鸣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对自己进行一个重新定位,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

没有理由沙正阳做得到,自己却做不到,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比沙正阳差多少,而且自己还有闻一震这个后盾。

也许自己也该寻找机会去下乡镇干一番事业?这也是一个选择,而且自己从组织部下乡镇,肯定不会像当初沙正阳被撵出县府办那样,而应该是实实在在以下去锻炼的身份到乡镇。

现在下边说沙正阳是去锻炼的,那都是无稽之谈,只有县委县府内部的人才知道当时的情形,只是沙正阳却表现太过诡异,以不可想象的手段逆转了这一切。

在组织部打熬资历固然稳当,但是却需要时间,而且要想展现自己的才华也不易,反倒是下乡镇更能凸显自己的能力,只是要想下去也不简单,说不得也只能厚着脸皮再去求二姨吹吹枕头风了。

汪剑鸣咬紧了嘴唇,目光注视着窗外,他不能输给沙正阳,他也不可能输给他,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甜。

目送桑塔纳消失在大门外,郭业山和孔令东这才转过头来。

“正阳,你来一趟。”郭业山和孔令东嘀咕了一句,然后向沙正阳点点头。

很显然郭业山和孔令东已经在这件事情上重新恢复了默契,之前的龃龉自然也就不再提起。

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身份重新定位,哪怕只是对未来的期许,都要有一个过程,直面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到了郭业山办公室,郭业山和孔令东坐在了那对单人沙发上,而沙正阳则坐在了他们两对面的三人沙发上。

沙发略显老旧,还是那种很老式的弹簧外绷布料的,外面罩了一层靛蓝的布罩,倒也素雅简洁。

“正阳,就咱们仨,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部里边下来考察了你作为我们镇上的副镇长候选人,虽然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一段时间的酝酿期,但时间也不多了,月底就是镇上人代会,你抓紧时间下乡跑一跑。”

郭业山安详的靠在沙发上,显得很平静,如同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嗯,郭书记说得对,月底是人代会,红旗村和东方村你就不用去了,其他几个村,正阳你得跑一跑,正好老樊本来说元旦后去慰问老干部老党员,不如提前到人代会前,让正阳跟着跑一趟,郭书记你觉得怎么样?”

孔令东也开始进入角色了,知道郭业山可能在南渡呆不了多久了,他很自觉的就摆正了位置,主动与郭业山配合起来,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显示党政主要领导思想高度一致同心协力的时候。

“嗯,也可以,就让老樊带着正阳跑一趟吧。”郭业山其实不是很赞同,他对人代会选举还是胸有成竹的,觉得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一个副镇长而已,哪怕沙正阳的确来的时间短,人也太年轻了一些,但沙正阳在南渡的表现有目共睹,有高长松和杨文元平时在其他村干部面前的言论带节奏,加上组织的态度,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不过既然孔令东主动示好,郭业山当然也不会泼对方冷水,让樊文良带着沙正阳跑一趟,算是一个姿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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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节 雄心,宏愿(为37游戏飞哥盟主加更!)

“郭书记,年底的事情,是不是也得先和正阳交代一下了?”孔令东想起这个问题就觉得头疼。

每年过年都是一道难关,这里已经是12月了,还有两个月时间不到就要过年,干部职工的奖金,需要兑付的欠账债务,都要开始规划考虑了。

否则到了最后来抓瞎,弄不好这镇政府院子里过年时候就比任何时候都热闹了。

见孔令东如此迫不及待,郭业山心中也暗叹这家伙一点气都沉不住,简直有损党委政府形象。

虽说沙正阳不是外人,但是现在组织刚考察了他,这会儿马上就要和对方谈酒厂的赞助了,这怎么都觉得让人有点儿不是滋味,似乎是要让对方花钱买官一般。

当然酒厂本来就是集体企业,只是毕竟是人家一手一脚重新打造起来,这吃相太难看,也有点儿丢脸啊。

但孔令东都挑开了,郭业山自然也不能把话题绕开,清了清嗓子:“正阳,都不是外人了,过了这个月,你也就是咱们领导班子中一员了,你虽然是东方红酒业的总经理,但更是咱们南渡镇一员,镇上的难处你要理解更要支持,……”

沙正阳满脸苦笑,还说孔令东迫不及待,这郭业山也是如此“坦率”,“郭书记,孔镇长,你们该先和高书记、杨书记说说才行,论理他们才是做主的,我就是镇上派去的干活儿的。”

“哼,没有你去主持厂里工作,没有镇上的支持,红旗酒厂能翻得了身?”孔令东一脸理所当然,“高长松和杨文元他们都只会维护他们村上的利益,指望他们大方起来,做梦!”

“正阳,我知道你的难处,到时候我和老孔会和高长松、杨文元谈一谈,老孔刚才的话不中听,但也在理。”郭业山语气很平静,但是也一样坚持态度。

“你是镇上的人,你们公司现在要焦虹,镇上也同意给你们,启动资金也是镇上替你们弄来的,不能说酒厂红火了,就把镇上抛一边了吧?”

“郭书记,孔镇长,我没意见,只是这要动用公司资金,需要按照财务制度来,……”沙正阳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意见。

“正阳,你别给我们打马虎眼儿,要按财务制度那一套来,那就没法办事儿了。”孔令东打断沙正阳的话头,“怎么来处理,你这个当总经理的自己看着办,高长松和杨文元那边,你也自己去处理,郭书记和我不管。”

“嗯,正阳,我和老孔商量过了,不多,就五十万,你想办法,借款也好,分红也好,采取什么方式来解决,你自己决定,处理好就行,不过如果是借款别指望镇上能还你,在以后分红中扣除吧。”

郭业山也一样“图穷匕见”,表明态度。

事实上沙正阳也早有预料。

镇上能这样和自己商量已经很难得了。

别看好像企业是红旗村和东方村是大股东,镇上只是小股东,但在这个时代,你村上能不听镇上的?

没明刀明枪的强拿硬要已经够意思了,好歹还用了分红这个遮羞布呢。

再说了,酒厂与镇上关系还处于蜜月期,起码顶住了想要往酒厂里钻营的这股风。

据沙正阳所知,搞垮了酒厂的王炳全和廖阳二人看到酒厂重新红火起来,又开始心痒难耐,找了余宽生和孔令东,想要重新回酒厂来。

尤其是王炳全得知焦阳要到东方红酒业担任副总之后,更是到处找关系,一门心思也要想到东方红酒业来挂个职务。

“郭书记,孔镇长,你们都这样分派了,我也不能不执行,不过分红肯定是没戏的,今年虽然后几个月销售状况不错,但用钱的地方更多。”

沙正阳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所以也很爽快应答下来,但是他需要把话说清。

“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在信用社和合金会的贷款数量不小,年底都要陆续还一批,否则信用受损,对企业以后发展很不利。”沙正阳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些外部尚未结清的债务,公司也打算要偿还一批,不能再继续拖下去,所以最终我们还得要继续在信用社和县工行贷款。”

“还要贷款?!不是说你们销售回款好几百万了么?”孔令东大吃一惊。

“孔镇长,您以为公司没开销么?”沙正阳苦笑,“您光看到销售良好,却没有看到我们在广告营销上的投入,光是我们在三湘那边市场上的广告营销费用,就要陆续投入两三百万,电视,报纸,海报,还有抽奖活动,马上我们要在兰州和太原市场重启营销,这前期就得要一两百万,厂里边几百号工人,到年底也得要考虑一下啊。”

孔令东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从来没接触过企业这一块工作,对企业那一块工作不熟悉,下意识的觉得既然能有好几百万的销售回款回来,那都是能用的,所以觉得镇上调五十万过来用不算个啥。

现在听沙正阳这么简单一介绍,觉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回款固然不少,但是要投入的一样巨大,不然你凭什么能快进快出,迅速回款?

就连郭业山也都拿不准沙正阳话语里到底有多少水分,他知道年底酒厂开支肯定也大,但是究竟大到什么程度,他也一样没底。

不过郭业山知道,既然是沙正阳答应了的事情,肯定就会做到。

“正阳,多余的话我们不说了,镇上有难处你们公司支持了,如果有什么镇上需要的,只管向我和老孔说就行了,镇上全力支持企业的发展,力争把东方红酒业打造成为我们银台乃至全市第一流的白酒企业。”

郭业山的话也立即赢得了孔令东的附和:“对,镇上全力以赴支持企业发展,也决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向企业伸手和干预企业经营,这一点郭书记和我已经有明确的态度,正阳,你就放开手脚尽管去做,郭书记和我都当你最强的后盾。”

“郭书记,孔镇长,有你们俩这番话我心里也踏实了,做高书记、杨书记那边的工作我也有把握得多了。”

沙正阳要的就是两个主要领导的表态,否则余宽生那边纠缠不休,他就可以提交到镇党政办公会上来说个一二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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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1月来得如此突兀,让沙正阳都有一种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的感觉。

1月3日,南渡镇人代会召开,大会选举沙正阳为南渡镇人民政府副镇长。

沙正阳终于以高票当选的方式成为南渡镇两万多老百姓的父母官之一。

虽然年前沙正阳跟随着樊文良到各村跑了一圈,但是即便是没有跑这一圈,沙正阳也相信自己能毫无悬念的当选。

像褚友亮和熊晨二人哪怕是来作为差额人选来作陪,只要镇党委态度鲜明的支持自己,那么沙正阳一样有信心击败二人。

尤其是高长松、杨文元以及三联村的支书潘忠贵都旗帜鲜明的支持自己,作为回报,沙正阳也同意随着酒厂下一步规模扩产,会在三联村招收一批工人进厂。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了,随着市场经济的迅猛发展,传统的基层组织结构体系和维系它们的力量都正在经历着类似于阵痛的松动,谁能给他们带来更高的收入,他们就会支持谁。

而靠固有的行政权力来约束和驾驭村民们会越来越难,土地承包了,劳动力都外出务工了,基层组织究竟还能有多大的作用和影响力?

这一点会在十多年后农业税取消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回想起当选时那雷鸣般的掌声和无数双充满期望的目光,沙正阳就觉得热血沸腾。

如何才能不负此生,不辜负南渡镇两万多老百姓的期望,自己现在似乎只能在做好东方红酒业这家企业上来证明自己回报南渡镇百姓的期望了。

他有一个想法,当东方红酒业真正做大做强大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要率先承担起全镇老百姓的农业税和统提款,也就是说本该由全镇老百姓个人来缴纳的农业税和统提款将会由东方红酒业来承担,这相当于是实质性的让老百姓增收。

但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要知道企业有盛有衰,而农业税的取消要到2005年才会全面取消,这意味着东方红酒业可能要承担超过十年的这笔开支,如果按照91年不变价来计算,全镇两万三千多农业人口,按照91年平均228元左右的农业税,东方红酒业就要承担起五百多万的农业税,如果加上统提款,估计总计可能要超过八百万。

这个数目在现在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1992年按照自己的预测销售收入可以突破5000万,已然无法承受。

在沙正阳看来,要想实现这一目标,东方红酒业起码需要实现销售收入两个亿,利税要超过6000万,净利润起码要实现4000万,才敢扛起这个重担。

沙正阳希望可以在1993年实现这一目标,算是为信任自己的南渡镇老百姓做出自己的贡献,也不枉自己重来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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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节 培养,自己人(为dayefj盟主加更!)

“沙镇长。”

沙正阳抬起目光,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钢笔,“焦虹来了,坐吧。”

焦虹目光里有几分飘浮。

她真的没想到沙正阳真的能把她要到东方红酒业来了,无论是郭业山还是孔令东都没有阻挡。

余宽生当然没有异议,但是据她所知,王炳全是一直想到东方红酒业来,但是被沙正阳断然拒绝,以至于王炳全在酒后都在那里嚼舌头,说沙正阳被南渡镇的两朵花给迷昏了头。

不过大家倒也知道王炳全是啥货色,连孔令东听到之后都把王炳全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在焦虹看来拿更多的是孔令东的作态,大概是不愿意交恶郭业山和沙正阳吧。

焦虹知道有很多人垂涎自己的姿色,包括孔令东,但是她不相信沙正阳会存有此念头。

一来是宁月婵的推荐,二来焦虹相信像沙正阳这样在仕途上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年轻干部,怎么可能这么不智?

甚至在她看来,把自己调到东方红酒业来,都有些不明智,因此而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得不偿失。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我把你要到公司来有些抵触,还是觉得我有些失策?”沙正阳笑着站起身来,替对方泡了一杯茶。

焦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看到沙正阳泡茶便忙不迭的去自己泡,只是在沙正阳把茶递给她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都有点儿吧。”焦虹坐在沙发上,沉静而自然,“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做,没有必要,我也不想来,原因你也应该知道。”

“嗯,你怕自己找来流言蜚语,也怕我被闲言碎语所伤?”沙正阳坦然一笑,“还是觉得自己万一在这边表现不佳,被别人耻笑?”

焦虹目光抬起来,凌厉了许多,“沙镇长,我知道你搞企业有一套,月婵和我说过,我也琢磨过,但我感觉,你长于宏观规划,也对营销很有独到的见解,但你在执行上是弱项,甚至连月婵都不如。”

没想到对方话语这么直白,但却不得不承认对方一语中的,对自己看的这么准,沙正阳反而来了兴致。

“嗯,这么贬低我?那东方红酒业是怎么做起来的?”沙正阳笑吟吟地反问道。

焦虹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道:“我刚才说了,你的强项很强,加上也善于用人,月婵被你使唤得团团转,几个月起码瘦了七八斤,但即便是这样,如果东方红酒业不及时跟进调整完善,也可能就是像以前那样,新的营销手段用完,三五年红火期一过,等待的就是衰败期了。”

沙正阳心中对焦虹的观感立即又提升了几分,不管对方是不死有意用这等语言来拉高自己的身价,但她做到了。

对目下东方红酒业存在的问题也隐隐点出,不过还是有一点对方无法预测,那就是自己的新的营销手段会有多少,而东方红酒业的红火极盛时期会达到什么状态,毕竟对方不是重生者。

“嗯,有点儿意思,那你能替我分析一下目前公司的优势和弊端么?”沙正阳歪着脖子问道。

焦虹也知道这是一道大考题,自己要过关,要彻底赢得对方的认可和尊重,这道答题就要让对方折服才行。

“目前东方红的优势很明显也很突出,但弊端也很多。”焦虹开门见山。

“嗯,请继续。”沙正阳用了一个请字。

“优势不用我多说,原来的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都有较为稳定的品质,技术人才也不缺,这一点是东方红能立足的关键,在产能上两家酒厂合并之后也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另外再加上了你的营销策划的确很有新意和冲击力,所以才能一炮而红。”

“就这些?”沙正阳意犹未尽。

“怎么,还想我多夸赞你几句?”焦虹微微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不像是喜欢人阿谀逢迎的性格啊。”

“你说错了,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喜欢人表扬夸赞?”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真的?我感觉你很多时候就像是四五十岁的人,尤其是在公事上,但工作以外你好像还有些懵里懵懂。”

话一出口,焦虹才觉得有些不妥,这是她和宁月婵之间私下评价的沙正阳的话,但当着沙正阳说出来就有些不妥了。

沙正阳却没有啥感觉,实际上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继承了前世的这具身体和记忆,年轻人的冲动和激情似乎仍在,反倒是一些经验却还有些模糊了,就像是前世记忆难以驾驭自己这个年轻时代的性格一样。

这也让沙正阳很是惊奇,这中间的匹配似乎还要一个过程一般,不像那些重生者立马就能变成老练成熟无比的狠角色。

精力和体力,性格和气质,加上重来一趟之后带来的些许疏离感,使得沙正阳一直在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不属于自己,他不得不让自己重新适应和融入,好在这种疏离感和陌生感正在逐渐消融,他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一切。

这个匹配磨合的过程正在缓慢的进行着。

“嗯,我会认真评估你这个评价。”沙正阳笑得很开心,“我们继续谈正事儿。”

“优点我刚才都说了,简洁了一些,但也差不多。”焦虹目光直视对方,“我知道你肯定更希望听到东方红酒业现在存在的弊病、缺点和不足。”

沙正阳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东方红酒业的弊病缺点和它的优点强项一样明显,但更多。”焦虹也知道不露两手不行了,“首先,企业形象差,品牌影响力小,需要从头开始来,不过现在有了一个好开头;第二,企业粗放式管理,管理人才严重缺乏;第三,缺乏长远规划,当然或许有,但我还不知道;第四,企业文化尚未建立起来,凝聚力差,……”

焦虹一口气罗列了东方红酒业的六点问题,虽然沙正阳不完全认同,但是应该说相当大一部分却是戳中了企业的软肋。

这个女人不简单,如此精准的眼力见识,怎么会沦落到一个南渡镇工业公司当副经理?在县里的那一番经历看来并非只是花瓶角色啊,还真有点儿不一般。

不过这不是沙正阳最关心的,只要这个女人能为自己所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就凭这份眼力,沙正阳觉得当东方红酒业的副总绰绰有余,而且很很有发展潜力。

似乎是觉察到了沙正阳眼中的疑惑,焦虹也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我的表现有些出乎意料?”

“嗯,的确出乎意料,没想到南渡镇工业公司还藏龙卧虎呢。”沙正阳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意外,“不该如此才对。”

“沙镇长,……”焦虹的话头被打断,“好了,你的第一关已经过了,不用叫我沙镇长了,起码只有内部几个人的时候不用了,叫我正阳就行。”

“就这么简单?”焦虹也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睛。

这个女人的睫毛很长很翘,很有点儿假睫毛的感觉,但这个年代还没有假睫毛,起码现在还不流行,应该是真的,不得不说很好看。

尤其是搭配着她轮廓分明的脸型,很好的中和了她作为女性有些凌厉的气质,让她的面部特征柔和了不少。

“考察关过了,你的情况我不再多问,我这人讲求用人不疑,我给你两天时间,你把公司日常业务梳理出来,轻重缓急拿出个条款来,你想要了解什么,找我、董工、胡工和高柏山都可以,我们都会全力配合。”

沙正阳的话让焦虹更吃惊,“两天时间?太仓促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三天后我就要去兰州,一直到二月春节,我、月婵姐以及毛国荣可能都没有时间回来顾及公司的事情,生产由老董和老胡负责,日常业务你来操持,柏山哥主要负责后勤、运输等内部事务,我相信你能胜任。”

焦虹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味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就敢这么放手?”

“能得月婵姐和郭书记都认同的人,虽然我没接触过,但我信得过,而且能葳蕤自强,我觉得这样的女人值得尊重。”沙正阳淡淡的道:“我愿意赌这一把,当然还有一个因素,我手里实在无人可用了。”

“葳蕤自强?”焦虹脸色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沙正阳泰然自若的道:“别那么敏感,不是所有人都是用有所图的。”

原本满面冰霜的焦虹又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正阳,恐怕最后一个理由才是真的吧?”

沙正阳心中一荡,这鬼女人,笑起来如冬日百花解冻,还真有点儿魅惑人生的魔力,尤其是那一声正阳,更是喊得回肠荡气,这可不是一种好现象。

“随你怎么理解,只有两天时间,有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三天后,我走了,公司这边你和柏山就要撑起局面来。”沙正阳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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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一节 人心,膨胀(第一更!)

沙正阳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温暖湿润且带着火车铁轨上特有的那股子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时,沙正阳才意识到终于回家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而宁月婵、毛国荣他们一大帮人都还在太原,何维和宁月凤留在了兰州。

两边的市场都刚开始铺开,还有大量的活儿等着,除了自己是没办法,马上就要开年,自己这个新当选的副镇长不露面,说不过去,否则自己也还走不了。

再说了,公司的事情一下子丢手一个多月,哪怕是焦虹能力再强,毕竟她才接手公司,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宁月婵、毛国荣他们,都亥时有点儿不放心。

不过在电话里了解到的情况,无论是高柏山还是董国阳,都对焦虹的能力交口称赞,这也让沙正阳放心不少。

从兰州“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一炮打响之后,甘陇市场迅速打开,加上前期的预热,东方红这块牌子可谓红得发紫,甚至比三湘更甚。

好在公司这边早已经有了三湘市场经验,所以准备得格外充分,伴随着市场精品东方红和陈酿东方红热潮而起,对铺货的需求量也是与日剧增,这也极大的考验了公司这边的应对能力。

焦虹的能力也因此得到了展现,从生产到运输调度,再到与大川玻璃制品厂那边的协调,以及相关部门过年前后的种种应对,都充分证明了焦虹这个副总经理的含金量。

现在东方红酒业公司四个副总,宁月婵主管营销,董国阳主管生产,高柏山主管后勤和安全,焦虹主管综合和外联,这是沙正阳为他们的一个分工。

以焦虹现在的表现,日后倒是当得起一个常务副总,但这还只是自己的一个初步想法,还有待于日后的观察。

“哥,回来了?”沙正刚搓着手,呵着雾气,迎了上来,伸手接过兄长的包。

“嗯,等久了吧?”沙正阳点点头,,没有客气,把包递给了沙正刚。

“没,来了半小时,这鬼天气,还是有点儿冷,不过肯定比兰州和太原那边暖和多了吧?”穿着一身运动套装加篮球鞋的沙正刚乐呵呵的道。

“看怎么说,室内可比这边暖和多了,室外谁没事儿呆在外边?”沙正阳摇摇头,“不过,还是这边气候更适应,走吧。怎么来的?”

“我坐车过来的,打个出租车?”沙正刚咧着嘴笑道:“也是货车不准进城,要不我开辆老解放来接你。”

“哟,在我面前显摆来着?”沙正阳斜晲了一眼沙正阳,“怎么样?”

“还行,有蓝海他爸的照应,汉化总厂那边能有些零星活儿,还有就是你们酒厂里的活儿了,这段时间全是跑兰州那边的,车在路上都抛锚好几次了。”沙正刚不无遗憾的道:“现在除了那两台东风现在还敢跑省外,另外两台老解放只敢在省里跑。”

沙正阳当选副镇长的前几天,汉钢拍卖了九台货车,两台黄河,三台东风,四辆老解放,最后是蓝海出面拿下了两台东风和两台老解放,其余五台车被另一家拿走。

后来沙正阳得知拿下五台车的果然是津县人杨国福。

蝴蝶翅膀仍然没有煽动老杨坚定不移向津县首富前进的步伐,只不过不知道少了几台车的老杨,是能提早还是延后他的津县首富步伐?

既然拿下了几台货车,海正运输公司也就正经八百的成立起来了。

在此之前,沙正阳和蓝海的父亲蓝天航见了一个面,花了两小时长谈,沙正阳再度用他广博的见识和深远的眼光折服了蓝天航。

要说蓝天航也不简单,能在汉化总厂里混到小车班副班长,而且长期跟随着领导鞍前马后,耳濡目染之下,见识并不比一般的干部逊色多少,甚至在许多方面更为谙熟,能被沙正阳折服,也足见沙正阳的本事了。

连蓝海自己后来都专门跑到沙正阳面前来询问了他和自己父亲的商谈情况,只说父亲回去之后一直在说“生子当如孙仲谋”,问是啥意思。

他爸是个三国迷,对《三国演义》里的的格言名句背得溜熟。

沙正阳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让他好好跟着他爸学几招,做点儿正经事情。

既然成立了运输公司,那首当其冲的就是货源,汉化总厂那边有蓝天航的关系,能找到一些货源,而沙正阳也不会拘泥到自己弟弟和朋友搞运输就不能去接东方红酒业的活儿,只要价格合适,为什么不行?

所以东方红酒业自然也就成为了新成立的海正运输公司的另外一大货源所在。

只不过目前东方红酒业大量货都是运往省外,这对于车况不算好的海正运输公司来说就是一道难题了。

跑了两趟兰州之后,海正运输公司只能让两辆车况经过保养整修后的东风跑省外,另外两辆老解放就只能在省内凑合着跑了。

“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有生意,能维持着运转,慢慢积累。”

沙正阳也知道搞运输是个风险不小的行道,但要想从事物流运输这一行,你就不得不先介入,否则日后真正遇上机会,你就是有资本,但手中没熟悉这一行的人才,你一样没辙。

“哥,你放心,海子和大彪他们都很珍惜这一次机会,这一个多月就一直跟着宋老爷子学修车,都有点儿走火入魔了。”沙正刚也不无感慨,“我觉得这一次他们俩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次出车回来,都是扭着宋老爷子鼓捣修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俩这么上心。”

“这说明他们长大了,出去碰了壁,吃了亏,受了委屈,才知道这个世界没那么美好,你该遇上的都得要遇上,一切都得要靠自己。”沙正阳点点头,“正刚,你也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别以为就能坐着数钱。”

“哥,我心里有数。”沙正刚对兄长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很有些不忿,“我和海子、大彪他们商量过了,滩河镇那边砂石产量很大,都是往市里建筑公司运,彪子打算带个人,把那两辆老解放去跑那边拉沙,距离也比较近,就是跑得趟数勤一些。”

砂石?沙正阳心中抖了一抖。

这又是一个处于灰色地带,和黑色领域脱不了钩的领域。

说内心话,沙正阳不赞同他们介入这个领域,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的强力压制也不会凑效多久。

砂石运输一直是一个暴利领域,尤其是随着汉都城市建设拉开序幕,城内建筑企业对砂石的需求是海量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安全有效的把砂石运到目的地。

交警、运政都如狼似虎的窥视着你,各霸一方的地头蛇们一样虎视眈眈,捍卫着自己的地盘,或许你跑一趟的运费还不够给交警运政塞牙缝,要不就会在争夺市场中成为牺牲品或者染满血腥的祭器。

前世中海正运业也就是这么逐渐滑入了泥潭,蓝海本身就有些桀骜霸蛮的性格是的海正运业迅速膨胀起来,然后又迅速跌落深渊,自己也身陷囹圄。

莫非这一世这几个自己一力想要改变命运的人又要重蹈覆辙?

“必须要去运砂石么?”沙正阳脚步慢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沙正刚却没有意识到,还在兴冲冲的道:“当然要去啊,滩河镇那边有大彪的朋友,他们都包了一大片河滩地开采砂石,我让海子和大彪都去专门打听了,都是有证合法的,就是运力跟不上,正欢迎我们去呢。”

沙正阳忍不住苦笑,这两相结合,日后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弄不好就是一个妥妥的黑恶势力雏形啊。

“正刚,你知道砂石一行里边的门道么?”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评估一下风险,同时也要提醒自己这个弟弟。

“门道?”沙正刚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借助火车站广场上的路灯光,看到了自己兄长有些冷峻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什么,“哥你是不是说……”

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沙正阳知道沙正刚知道自己的意思了,点点头:“我不想让你们去沾染这些。”

“哥,我们都有分寸,大彪那个朋友的事儿咱们也不会去沾染,咱们就是单纯挣运费。”沙正刚不以为然。

“有那么简单?”沙正阳反问道:“如果他们是盗采呢?”

“不会的,海子和大彪都去亲自了解过,有证。”沙正刚觉得自己兄长也未免太过谨慎小心了。

“我知道有证,但是有证也是划定了区域的,这些采砂石的,你觉得他们会按照划定区域来采么?越界盗采在他们这一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你们去帮忙运输,……”

“哥,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既然你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那也就不是他们一家,再说了,就算是他们出事,咱们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盗采,他们给运费,我们帮他们运到目的地,就这么简单。”

沙正刚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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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节 产能瓶颈(第二更!)

“哼,你说得轻巧,举个例子,本来在他自己区域运砂石,但突然某天晚上开始让你到另外区域去运,你有没有疑问?有了疑问还运不运?在某些情况下你知道了是盗采,那你还帮不帮他们运?”

一连串的话语问得沙正刚张口结舌。

作为一个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新嫩,虽然对这个社会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但显然还不清楚这个社会阴暗面的各种陷阱和圈套。

看见弟弟高昂的头低垂了下去,好一阵后才闷闷的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一个大好机会?别人都可以这么干,我们就不能?真要有事儿,那不是所有干这一行的都要被卷进去?”

沙正刚的话也让沙正阳有些不好回答。

随着汉都建筑市场的热火朝天,砂石产业的庞大程度难以想象,可以说汉都东西南北四面城郊的砂石行业都会开始逐渐进入火爆期,这和中国经济的景气期有很大关系。

基础设施的建设,房地产市场的勃兴,甚至还会超脱于经济发展景气规律,将会持续几十年,而在这个行业中得利者不可胜数。

正如沙正刚所说的,凭什么别人都可以,自己就不行?

这个问题也把沙正阳问住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前世中的思维陷阱所束缚了,惯性认定沙正刚和蓝海他们就会走上涉黑的道路。

前世中蓝海他们犯事儿也是2003年的时候了,现在他们恐怕还根本没有想那么远,而砂石行业中蕴藏的利润才是他们追逐的目标,至于欺行霸市和垄断,现在还远谈不上。

沙正阳也从未想过要让他们一辈子在运输行业上扎根,大物流产业才是他为沙正刚和蓝海他们设计的目标。

“这样,我回去之后先了解一下再说。”沙正阳终于松了口,他觉得还是需要实事求是的了解一番情况再说,也别轻易武断就下结论,这对沙正刚他们打击也太大了,而且蓝海他们也未必会接受。

就在火车站外,打了一个出租车,说好价钱不打表,直接回银台。

这年头还没有专业的黑出租,或者说有也就是偶尔有开公家车的来利用公家车和油来挣几个零花钱的,沙正阳他们两兄弟没碰上。

出租车对这种长途客且不打表的还是挺乐意,路上开得飞快,连沙正刚这个傻大胆都有些怵了,一直到下车才骂骂咧咧的松了一口气。

沙父沙母都还没有睡,大儿子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赶在大年十五之前回来,也算是让他们放了心。

尤其是沙正阳的迅速上进,让沙父沙母都是老怀大慰,对两兄弟的事情也放心了很多,知道沙正阳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对自己兄弟的事情也会有分寸。

躺上床,本来在火车上都有些困意的沙正阳反而精神了起来,两兄弟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哥,你们那酒厂生意就真的那么好?老崔的影响力就真那么大?”沙正刚一直对自己兄长突然化身大企业家有些难以接受。

大学才毕业一年,也就是给县长当了半年秘书,怎么就能突然对经营企业如此内行起来了?

要知道半年前兄长遭遇失恋和事业上的双重打击还显得格外颓废,他当时都替自己兄长难受,怎么一下子就突然大变了呢?

沙正刚甚至回忆起了兄长回来那一晚,似乎在那一晚,兄长整个上上下下都有了一些不同了。

“哪有那么简单?”沙正阳哂笑,“老崔的确在年轻群体里边很有影响力,但是这一次我们在兰州和太原卖的最好的还不是主打青春小酒,而是东方红陈酿,前期我们投入了两三百万在兰州和太原市场上打广告,搞营销,各种噱头都做足了,彻底把气氛造了起来,老崔的演唱会不过是把火点燃罢了。”

“两三百万?”沙正刚倒抽了一口凉气,“你都舍得广告投入两三百万,就舍不得坐飞机回来?”

“两码事儿,广告投入那是有回报的,坐飞机和坐火车,又有多大区别?我还没忙到日理万机的程度。”沙正阳笑着道:“不过也许明年公司再上一步,或许可以开这个禁了。”

“那哥,你们这次在兰州和太原的情况怎么样?”沙正刚忍不住问道。

“兰州乃至甘陇市场很好,太原以及三晋市场还行,总的来说符合我们的期望值,但两地市场还是有差异,甘陇那边,红旗大曲和东方红陈酿很受欢迎,精品东方红只有在兰州还行,三晋那边也差不多,和三湘那边差异比较大,北方对白酒度数要求还是要高一些,48度没那么受欢迎。”

这番话沙正阳在第二天也在厂里召开会议时,向厂里的其他管理层作了介绍。

“甘陇和三晋市场细分差异比较大,我都没想到红旗大曲会如此受欢迎,我们专门做过市场调查,主要还是价廉物美,陈酿东方红包装精美,味道更醇厚,但价格却高许多,所以在甘陇和三晋的矿区、农村还是红旗大曲最受欢迎,但陈酿东方红还是我们的主打方向,像太原、兰州、大同等城市中陈酿东方红明显销量更好,尤其是一些中高档的酒楼饭店中,陈酿东方红已经能站住脚了。”

“精品东方红的市场还是以城市年轻群体为主,但由于度数和市场群体以及气候原因,没有我们之前预测那么好,所以市场调研很重要,值得我们下一次开拓市场时深思。”

“上半年我们还有三场硬仗,五月份的苏省和皖省,南京和合肥还有两场演唱会,这是华东市场的重镇,我们东方红能不能在今年彻底在全国白酒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就要看这两场战役了。通过兰州和太原两战,我们的销售团队日渐成熟,一批优秀的销售人才开始涌现出来,月婵姐和毛哥他们现在还在太原巩固市场,同时也是在对这两场战事作总结收尾,……”

“我们的销售突破离不开我们留守公司和厂区的董总、焦总、胡工、柏山哥你们的辛勤劳动,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只有一句感谢,……”

“感谢之后也就只有工作任务了,甘陇和三晋市场现在打开了,甘陇市场甚至可能要超过三湘市场成为我们西北市场的一个重头戏,三晋市场也不可小觑,我的想法,甘陇市场今年要实现销售收入二千万,三晋市场突破一千万,根据目前的市场反馈情况来看,我有把握,而且这应该是一个最低的基数!”

“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的生产要跟上,之前我们两个厂区的原酒基酒存量不小,我一直还信心满满,现在看来还得要悠着点儿来,尤其是红旗大曲的需求量虽然大,但是我们不能敞着供货,要适当向陈酿东方红倾斜,……”

在座的人都知道其实陈酿东方红和红旗大曲在基酒上基本一致,只是窖酒分量和勾调方式上略有差异,但二者的利润率却是天差地别。

当初把红旗大曲带到甘陇,也是因为红旗酒厂原来库存了许多早已灌装好的红旗大曲在汉川本省卖不出去,没想到在甘陇和三晋农村、矿区却是大受欢迎,这一点连沙正阳和宁月婵他们都没预料到。

由于是正月十五,沙正阳也不好留厂里的人太久,其他人陆续散去,只剩下焦虹。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焦虹坐在了沙正阳对面的沙发里,浅笑盈盈,“月婵他们啥时候回来?”

“他们可能还要半个月吧。”沙正阳也有些内疚。

这个春节,由于兰州和太原的演唱会紧连着,几乎没有一天休息时间,整个团队二十多人都是连轴转。

尤其是宁月婵,在兰州那边演唱会一结束,就和自己一起到太原,太原那边完了之后,再返回兰州,来回奔波,这又是冬日里,人都憔悴了许多。

宁月婵也是一个不服输的拼命性子,不把事情做完做到极致不肯罢休,连毛国荣都十分佩服对方的拼命劲儿。

“按照你刚才在会上所说,销售恐怕反而不是问题,产能的瓶颈又暴露出来了?”焦虹没有绕圈子,直接说到了核心。

“嗯,谁都没想到,白酒市场的潜力如此之大,以至于我们都觉得这一场战事胜利得太过突然和轻松,都有些后怕了,所以月婵姐和毛哥他们才不敢大意,宁肯在那边多呆一段时间,稳一稳。”沙正阳也是感慨无限,“可产能的问题又摆在面前,如何解决?”

焦虹微感惊异,“你这么快就开始考虑产能不足的问题了?连今年都顶不过去?”

虽然从销售数据上来看,势头的确很猛,但是毕竟焦虹没有在兰州和太原去实地感受过东方红热销的情况,也没有和渠道商经销商亲自接触过,所以直观感受还不够。

在焦虹看来,以目前两个厂区的库存和目前全面复工后的产能,尤其是东泉酒厂那边的产能更大,全年实现六千吨产能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可能满足不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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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节 堪当大用(第三更!)

“上半年多半是没问题的,可你要知道五月份我们还要打南京和合肥市场,六月份还要在昆明有一战。”沙正阳微微苦笑,摊摊手,“你说我们还能有喘息的机会么?”

“我总感觉就像有谁在你背后拿着鞭子抽你一样,这样忙不迭的往前跑。我感觉我们公司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很惊人了,我查过数据,东泉酒厂加红旗酒厂最大限度的产能也就五千五百吨,现在我们把两家酒厂整合起来发挥出最大的效益,也不过六千吨出头,这已经是极限了。”

焦虹盯着沙正阳,“我们就不能稍稍稳一稳么?”

“不能。”沙正阳坦然道:“焦虹,其实你也知道我们的广告营销方式虽然看似花样繁多,效果上佳,但如果别的酒厂也反应过来,开始效仿我们呢?没错,我手里还有一些新的东西,但是再好的营销也有让人厌倦的时候,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一年半载的新鲜期,让消费者脑海里装满我们东方红的印象,让他们永生难忘,同时最大限度的占领市场。”

焦虹没有作声了。

她承认沙正阳所说的的确是现实,甚至也能听出沙正阳背后隐藏的意思。

最大限度的树立起品牌度,同时攻占市场,尽可能的占领住属于东方红的这一片市场份额,同时攫取回笼更多的资金来为企业下一步发展做准备。

不能仅仅依靠当前的广告营销,更重要的是要从现在就开始为下一步更深层次更白热化的市场战争做准备。

比如开发更高档次更具竞争力的产品,比如他曾经提过的东方红国窖1921、国窖1927、国窖1949等等系列。

但随即焦虹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道:“不,我指的还不仅仅是这个,我感觉你也在竭力想把肩上的担子交出去,嗯,你在大力培养月婵,还有把我拉过来也有这个意思,你就这么不愿意呆在这家你一手打造起来的公司里?你在这里可是一言九鼎,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主,回到镇上当一个副镇长,有意义么?”

这女人的眼光倒是犀利,沙正阳点点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考虑长远一些罢了,焦虹,你要知道随着公司的飞速壮大,如果我们没有足够匹配的力量来驾驭,很容易被外界所吞噬,所以正因为我很看重公司,所以我不能也不敢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公司上。”

焦虹慢慢醒悟过来,望向沙正阳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刻和敬畏。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才二十二岁?才大学毕业一年?怎么对这些情况领悟得这么深刻透彻?

他说得没错,一旦东方红酒业销售收入突破了五千万甚至过亿,恐怕就是他兼任南渡镇的书记镇长都未必能保护得了这家企业了。

别以为明面上的股份就能作为护身符,在当下的体制格局下,村上要听镇上的,镇上要听县里的,县里要听市里的,要重新变更企业的股权一样十分简单。

就像之前镇上强行把酒厂债务转化为股权划给村上一样,现在一样可以通过类似的手法收回来,否则有的是办法让你这家企业关门。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对于东方红酒业的情况大家也都还不是太清楚,都还在乐见其成,真正到了利益巨大到连县里都无法无视的时候,恐怕这家企业的性质就真的需要好好来厘清一下了。

“所以你就打算把月婵和我们推在前台,你在后边当我们的后盾靠山?”焦虹慢慢的道:“这样有用么?如果县里真的要动酒厂,你能挡得住?”

对焦虹能马上领悟到里边的奥秘沙正阳并不奇怪,他对焦虹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甚至还通过了县府办的陈鹤。

焦虹最早在县府办都短暂干过,当过一段时间打字员,后来调到县二轻局,担任过办公室副主任,但她的身份一直无法解决。

关于她的传言很多,有说她和当时的县府办主任,现在的常务副县长赵嵩有些瓜葛的,也有说她是曹清泰之前的县长,现在已经调到市税务局担任副局长的龙游有亲戚关系,不一而终。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县二轻局又下县罐头厂担任过副厂长,不知道最后怎么辗转来了南渡镇,到南渡镇担任工业公司副经理。

郭业山也没有和他具体多谈,而陈鹤也一样语焉不详,只是说焦虹这人思维灵活,待人接物相当厉害,又肯学,是个人物。

算一算焦虹大概也就三十出头,短短十来年的工龄,就跑了多个单位,而且还担任过一官半职,若是没有点儿本事,沙正阳是不信的。

当然有本事不代表品性就好,但是宁月婵却给沙正阳打了保票,所以沙正阳也姑妄信之了。

如果焦虹真要出什么幺蛾子,他也有的是办法来收拾她。

现在看来焦虹的表现还是让人激赏的,其表现出来的嗅觉悟性以及对县里情形的了解,都不是一般干部能有的。

沙正阳也很清楚,按照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势头,加上东方红酒业股权的变更渊源,要想维系现在的模式怕是不可能,尤其是县里和镇上恐怕都无法容忍。

镇里好歹还有两成股权,而当东方红酒业的销售收入已经比任何一家县属企业更惊人,甚至要顶得上其他县属企业加起来的那么多时,恐怕当初镇上确定的债务转为股权的决定的合法性就要被质疑,甚至被推翻了。

其实这一点高长松和杨文元也都意识到了,当三湘市场被打开,销售收入突破千万时,高长松和杨文元就就已经夜不能寐了。

人代会召开的前两天,高长松和杨文元就专门来找过沙正阳,谈到了这个问题,二人都是忧心忡忡,觉得恐怕镇上又会重新撕毁之前的协议,要重新变更回来。

这不是不可能,而是有很大可能,虽然沙正阳尚未从郭业山的态度中发现什么变化,但是以孔令东之前表现出来的艳羡嫉妒和种种懊悔口气,就足以说明很多了。

这年头可没有那么多契约精神以及法律约束,政治气候乍暖初寒,许多私营企业都在戴红帽子以求保护,更勿论其余成分的企业了。

乡镇企业变为镇村合办,里边的法律依据在哪里?

镇工业公司的决定有没有法律效力?

这些都是一本糊涂账,在这个年代谁也说不清楚。

上边一句话,也许就能重新制定规则,让一切重新来过,所以高长松和杨文元二人的担心也是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

正如高长松和杨文元二人所说,弄不好镇上就要来一纸文件推翻之前的改制,支付给村上所有欠款,然后重新把企业产权收归镇上,这是他们最担心的。

现在东方红酒业势头如此之好,不但偿还了大部分欠账,而且也和金融部门重新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资产负债率大大下降,尤其是海量的流动资金更成为了惹人心动的肥羊。

这个问题在闻一震来东方红酒业视察调研之后,沙正阳心中就已经有所警觉了。

闻一震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作为分管经济工作的县委副书记,在银台政坛浸淫数十年,在经济这一块工作上的话语权甚至不比县长更弱。

闻一震不但有指导县属企业发展的权力,对乡镇经济发展一样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如果他认为上一次的权属变化违规无效,要纠正过来并不难。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来应对。

高长松和杨文元在最初的企业发展上给了自己最大的助力,沙正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要维护两个村的权益。

而且从法律角度来说,既然你南渡镇工业公司与两个村完成了债转股的程序,哪怕这个程序并不完善或者说很粗糙,但是毕竟是走了这个程序,那么从契约精神来说,究竟该尊重,而不应当被随意废弃。

但沙正阳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官员们的德行,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契约精神和法制观念,只要他们认为不合适的,自然就会用手中的行政权力将其“纠正”转来,这种情形哪怕是十多二十年后一样不少见,更不用说现在。

“焦虹,现在我们还不能说县里或者镇上有什么想法,不过目前公司发展势头很好,肯定会有一些人有想法,尤其是企业在半年前的情况与现在两相对比,恐怕很多人不平衡的心理会更重。”沙正阳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我们既然无法阻挡得了,那么就应当提前做一些准备。”

“红旗村和东方村恐怕不会答应。”焦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要未雨绸缪,最大限度的维护红旗村和东方村的权益。”沙正阳面带沉思之色,“如果能寻求一个让各方都能接受的方式最好不过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焦虹紧盯着沙正阳。

“焦虹,如果我说一些大话,没有太大意义,你也不会相信。”沙正阳正色道:“作为我的初衷,是希望把这个企业搞好,同时能让企业的发展给南渡镇、红旗村和东方村的百姓带来更多的好处,比如让工人增收,让村镇集体获得收益,把收益用于解决存在的各种困难和问题。”

“你的想法固然好,但面对的现实恐怕未必能让你如愿。”焦虹连连摇头,有些深邃的眼眶和高耸的鼻梁形成一个很好看的轮廓,表情十分复杂。

“或许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吧。”沙正阳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有理想不是坏事,但我们也要面对现实,所以我有刚才那一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焦虹沉吟着道:“我觉得你好像胸有成竹。”

“说错了,只能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沙正阳拍拍手,“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可能面对什么样的变化,只不过我想早点做一些准备。”

焦虹也走了。

沙正阳不知道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感觉对方并无恶意,倒是有点儿像是抱着某种好奇的心思来探究,这让沙正阳也有些无语。

但不容否认,这个女人真的有些本事,嗅觉的敏锐,分析能力,还有对县里情况甚至是领导们的态度都很清楚,能为自己所用,且用得好,此人堪当大用,甚至比宁月婵更有过之。

宁月婵或许只能用在企业上,而此女怕是在体制内更能一展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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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节 小动作来了(为梦幻乐宵遥盟主加更!)

沙正阳还是骑自行车到的镇政府,公司里那辆夏利他基本上就没用过,倒是焦虹和高柏山用得挺欢。

办公室在他一月份离开之前就已经替他腾出来了。

当选之后,他只在镇上呆了三天就离开了,所以到现在他也没有真正履行过作为副镇长的职责,他甚至连镇上的分工都还不清楚。

依然是固定的时间,简兴国老远就看见了沙正阳的自行车进来。

这一点上简兴国还是很佩服沙正阳的沉稳老练,上班从不迟到,酒厂新买了一辆这个时代挺时髦的夏利,但是却从未见沙正阳坐过,起码从未见到沙正阳乘车来镇政府里。

光凭这两点,简兴国觉得恐怕镇政府里百分之九十的干部都做不到。

得志便猖狂的人简兴国见得多了去,甚至还没得志,有些人就忘乎所以。

像褚友亮几个月前就以为自己笃定要当副镇长,人前人后就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人家开玩笑的喊一声褚镇长,他虽然要假模假样的骂两声,但骨子里都要酥了的模样谁都能看得出来。

这次候选人没有他,便马上请了半个月病假,这等做脸做色的角色,真要当了副镇长还不知道要干啥呢。

虽然对沙正阳当选副镇长也有些异议,但是既然组织定了,程序过了,简兴国就不会去纠结于那些已经势成定局的事情了。

“沙镇……”长字尚未出口,沙正阳已经疾步过来躬身拉住简兴国,“简主任,您这样叫就是打我脸了,正阳,您就叫正阳就行,千万别……”

“沙镇长,规矩不可废,哪有这个道理?”简兴国却也是一个有自己坚持的人,摇摇头:“是什么就是什么!”

“简主任,论年龄,您是长辈,论资历您是我来南渡的老领导,论工作,您把我带入门,如果您要坚持这样,我只有见着您就绕道走了。”沙正阳一脸诚挚,正色道:“再说了,您是镇党委委员,我却还是一个预备党员,论理您也是领导。”

见沙正阳也是一脸决然,简兴国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良久才缓缓道:“那就这样,只有我们两人私下的时候,我叫你正阳,人前,我还得按规矩叫你沙镇长,就这么定了!”

见简兴国也是一脸决然,沙正阳知道这是对方的态度,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行,那就按简主任您说的办,但我内心希望简主任能一直把我看成半年前我刚来南渡镇党政办的沙正阳。”

简兴国心中微微一动,沙正阳坦诚明确的态度,无论他是不是有演戏的成分在里边,但都很难得了。

都说年轻干部浮躁,但沙正阳身上却是半点都看不到,简兴国甚至连沙正阳把焦虹要到东方红去工作产生的一点儿恶感也都烟消云散了。

简兴国倒不是对焦虹有什么特别的看法,而是觉得本来东方红酒业里就有一个宁月婵了,现在又去一个焦虹,这都成了啥样?娘子军打堆了。

宁月婵倒也罢了,远近都知道她的泼辣劲儿,谁都不敢打她的主意,可焦虹的履历太复杂了,而且在县里风闻就不是很好,所以简兴国是真替沙正阳考虑,担心坏了沙正阳的名声。

不过简兴国也知道既然是郭业山做的决定,以郭业山和沙正阳之间的关系,郭业山应该都把这些问题考虑到了才对,他只是下意识的不希望影响到沙正阳。

从这一点来说,简兴国还真的把沙正阳当成了子侄辈了。

“简主任,这一个多月呆在兰州和太原,公司事情太多,也没多少时间去溜达,就给您带了点儿土特产,不值钱,你千万别说要给钱,那就是打我的脸了。”沙正阳顺手把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真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一袋兰州三炮台,还有一包百合干,一看都知道。

简兴国也笑了起来,他虽然方正,但是也非不通人情之人,“那就谢谢正阳有心了。”

“简主任太客气,你对我这半年来的帮助,我才该感谢您才对。”沙正阳这番话倒是由衷之言。

这半年多时间,简兴国面冷心热,无论是在党政办日常事务还是专题活动上都给了他不少有益的指点,而且在自己主抓红旗酒厂工作后,也没说给自己制造啥麻烦。

要知道当时自己还是党政办的人,就算是镇上确定了自己主要工作是负责酒厂经营,但是办公室里一些活儿一样少不了,简兴国都一力挡了。

“对了,九点钟,开党政办公会,可能要讨论镇党委政府领导分工,你要有个准备。”简兴国也算正式通知了沙正阳,“年前你一直没有回来,镇上也大致研究过了,估计郭书记也在电话里和你通过气了吧?”

“郭书记的确说了,但没具体深谈,那会儿实在太忙。”沙正阳点点头,“听郭书记的意思是还没有最后敲定,主要是考虑到我在酒厂那边没太多精力。”

“嗯,老彭退下去之前是分管社会事务这一块,这一块事情多而杂,郭书记和孔镇长都觉得交给你的话,可能你没那么多精力来管。”简兴国看了沙正阳一眼,“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我能有啥想法,当然是听从组织安排。”沙正阳摊一摊手。

“少给我打马虎眼,待会儿就要上会研究了,你自己心里就没数?”简兴国没好气的道。

这话一出来,沙正阳才感觉到之前自己还在党政办工作时那种熟悉轻松感慢慢回来了。

简兴国也终于接受了自己。

“哎,说实话,最终要郭书记他们定,但我自己考虑的是今年是东方红酒业最关键的一年,如果今年能顺利熬过,恐怕东方红酒业就能迎来一个春天,但没干好的话,也许就又会成为前几年那样鸡公屙屎头节硬,虎头蛇尾了。”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简兴国当然也清楚这个情况。

沙正阳带着厂里一大帮人在外省一呆就是一个多月,愣是连春节都没有回家,而且还是大西北那边,气候饮食都不好适应,如果没有点儿精神干劲儿,谁能做到?

“那你怎么打算的?”简兴国皱起眉头,“你既然当选了副镇长,总不能对镇上工作不闻不问吧?”

“简主任,您这话我不同意,酒厂工作难道不是镇上工作的一项么?”沙正阳半开着玩笑,“年前我去西北时,郭书记和孔镇长可一直说酒厂工作压倒一切,是当下镇上最重要的工作呢。”

简兴国无言以对,这话没错,没有酒厂救急的几十万,镇上就过不了这个肥年。

今年镇上干部职工乃至村上干部一个个扬眉吐气,奖金都和东沱、城关几个经济条件最好的乡镇一样,福利也是考虑周全,这让才来一年多的郭业山也赢得了空前的威信,连带着这段时间和郭业山配合默契的孔令东,大家印象也好了许多。

“简主任,其实我有个想法,但是待会儿会上您可别反对,下来您也别骂我。”沙正阳微笑着道。

“哦?反对,骂你?”简兴国狐疑的道:“正阳,你究竟想搞啥名堂?”

“嘿嘿,待会儿会上再说,咱们得讲规矩,守纪律,会下不说,会上敞开说。”沙正阳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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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进郭业山办公室开始,沙正阳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孔令东也在,一样气色不好看。

沙正阳心中激灵一下,莫非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来了?

这么快?

这一个多月,虽然郭业山和郭业山都给自己打过电话,甚至连樊文良和余宽生也都打过电话来关心顺带问情况,但沙正阳一直都是含糊其辞,对于在兰州和太原这边的营销情况没有做具体的回答,只是说不错,还行,当然郭业山那边还是透了一些底的。

但谁都不傻,十多二十个人扎在兰州和太原,而且就连春节期间,红旗厂区和东泉厂区那边拉货的货车排队都能清晰可见,可以想象得到,在甘陇和三晋的市场销售情况肯定不会差。

就算是比不上三湘,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还是沙正阳专门交代压一压铺货进度的情况下。

以销定产的模式现在变成了以产定销了,这就是市场的力量。

当产能和库存跟不上而又要保证市场不至于出现无货导致渠道和客户流失的情况,那么就只能采取近似于饥饿营销的策略。

郭业山气色尚好,只是眉宇间有些阴郁,而孔令东就真的有点儿气急败坏的模样。

“县里是不是太过分了?”没等门关上,孔令东就开始发牢骚,“咱们镇上就这一家像样的企业,他们都要伸手?我就知道上次闻一震和张喜全来没好事!”

“老孔,说话注意一点!”郭业山皱起眉头提醒道:“我们是下级,是共产党员。”

话虽这么说,但郭业山也还是有些不顺气,语气也有些平淡,显然也是对县里的动作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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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五节 吃相,免不了

“郭书记,别怪我说话难听,县里吃相也太难看了一点。”孔令东越想越冒火。

眼看郭业山可能就要走人了,日后这南渡镇就是自己做主,好不容易有了东方红酒业这个下金蛋的母鸡,未曾想到县里居然要插手,这也太不要脸了!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干事儿的么?

这个时候孔令东完全忘了一年多年南渡镇是同样如法炮制对付红旗村和东方村的,只不过当时是强行把欠两个村的债务变成了股权,现在看起来却是最愚蠢的行径。

“正阳,坐吧。”郭业山摆摆手,“可能你都猜到了,没错,县里对镇上认为红旗酒厂资产债务重组的决定不妥,可能要重新研究。”

“要重新研究?那是不是要推倒重来?”沙正阳皱起眉头,他相信如果县里只是这个意见,郭业山和孔令东绝对不会如此恼怒,甚至只会高兴。

“哼,岂止是推倒重来?”孔令东压抑着怒气,语气里的讥诮之意却是半点不掩饰,“闻一震想要用县酒厂来和东方红酒业合并,提出强强合作,能更好的发展我县白酒产业。”

大概也是怒不可遏,孔令东对闻一震也无复有平时的尊敬,直接称呼对方名字了,可见其恼怒程度。

强强合作?沙正阳听得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县酒厂也敢称强?县工行和信用联社都拒绝向其放贷,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眼见得工人就要到县政府要饭吃了,居然还敢称“强”?小强(蟑螂)的强么?

“县酒厂现在基本上算是资不抵债,县里现在为了解脱这个大包袱,啥路子都想尽了,只是没想到闻一震用这一招。”郭业山脸色也阴沉如水。

谁遇上这种事情都得要一肚子火,可他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还不敢随便发声表态,所以他现在也是最尴尬和憋屈的。

“只是闻书记的态度,还是县里已经形成了意见?”沙正阳问道。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县里已经有了决议,那么就要另寻他策,如果县里还未敲定,那么就可以从中斡旋,起码可以寻求一个更有利于南渡镇的方案来。

“闻一震已经在书记碰头会上提了出来,现在暂时还没有形成决议,但我担心东方红酒业现在的发展势头越好,恐怕县里的心思就会越重。”

郭业山叹了一口气,如果东方红酒业的发展没有这么快,打出的名声没这么响就好了。

可有哪一个领导不希望自己治下的企业能更好更红火?谁又能想到县里会这么不要脸面?

这道题对郭业山来说尤为难做。

他已经得到一些消息,恐怕下个月市里边要对一批后备干部进行考察,如无意外,当有他名列其中,而且很大可能是就地提拔,也就意味着他会进入银台县的班子。

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过于为南渡镇争取利益,那么不但容易给县里带来一些不顾大局不识大体的印象,同时日后若自己真的到县里任职,只怕也会引来一些攻讦。

但如果现在不为南渡镇争取利益,眼睁睁看着东方红酒业被县里拿走,那自己只怕在南渡镇的名声就毁了,落得一个卖镇求荣的名声也是郭业山不愿意接受的。

这还没有算里边还夹杂着红旗村和东方村这两个村的利益在其中。

如何来平衡这里边的利益纷争,郭业山也是头都大了。

沙正阳也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形势就走到了这一步,毫无疑问这和闻一震在里边兴风作浪有很大关系。

再怎么说这也是南渡镇工业公司和两个村之间权属归属问题,和你县上没有一毛钱关系,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要让县酒厂和东方红酒业合并的事情了?

这合并本来就该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哪有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个说法?不同意就要以权压人,甚至抬出了以前镇上的决定不合法这一说出来。

之前红旗酒厂要死不活,再没见你县里过问关心,现在酒厂做活了,就想掺沙子摘桃子来了。

“郭书记,县里要求重新审查红旗酒厂的资产,我觉得可以考虑。”孔令东解开亦可鸡心领毛衣里的衬衣纽扣,有些烦躁的道:“当时镇上的确有些过于草率,像正阳所提到的古窖池历史意义、红旗大曲的品牌和渠道等无形资产我们当时缺乏经验,没有计算清楚,现在纠正回来也是应该的。”

沙正阳下意识的就想撇嘴。

这孔令东大骂县里吃相难看,他自己有何尝吃相好看了?还讲不讲契约精神?

当初确定要把红旗酒厂硬性“债转股”交给红旗村和东方村这个方案是前任书记和孔令东、余宽生等人定下来的,郭业山来得时候基本上已经势成定局。

他新来也不可能推翻这样一个看似对镇上利益很有利的方案,所以也只是没有反对就这么过了。

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甚至还要连累到郭业山自己。

“红旗村和东方村怕不能答应吧?”郭业山也觉得为难。

这出尔反尔,尤其是有镇工业公司和两个村村委会的鲜红公章达成的协议,怎么能说撕毁就撕毁?而且这协议还是当时镇上强行逼迫村上签的,现在又要强行撕毁,这未免也太……

“不答应也得答应!”孔令东脸色阴冷,“有错必纠嘛。”

沙正阳被孔令东冠冕堂皇的话弄得都快要吐了,这家伙的强权即真理的思维模式简直可怕。

郭业山皱了皱眉头,“那县里的意见呢?就算是我们把村上这边摆平了,可县里呢?”

孔令东也觉得头疼,对村里,镇上能以权压人,那县里一样可以对镇上以权压人。

闻一震要说通了县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南渡镇的事儿了。

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县酒厂资产吹起来,无外乎就是一些资产报表而已,然后与东方红酒业合并之后占据主导地位,到时候哪里还轮得到你镇上说话?

能得利的大概也就是沙正阳他们这帮干部和管理层了,县里也不傻,肯定还是要用这帮人,想到这里孔令东反而又有了一些担心。

见孔令东也束手无策,郭业山也没指望他,这家伙对下边倒是一套一套的,对县里就抓瞎了。

“正阳,你有没有好的主意?”郭业山都没有意识到每当遇到难题的时候,他现在都会下意识的征求沙正阳的意见了。

“郭书记,孔镇长,我们首先要考虑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抵挡得住县里伸手的压力?”沙正阳不紧不慢的道。

郭业山和孔令东交换了一下眼色,最终都还是摇摇头:“恐怕顶不住。”

“如果确定顶不住,县里最终要让县酒厂与我们合并,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考虑长远一些。”沙正阳道:“首先我们要告知两个村,县里对酒厂资产需要重新评估划分,村上肯定会有意见,但我相信只要我们把问题阐明,村上最终会站在我们镇上一边。”

郭业山和孔令东都同时点头,如果在县里和村上之间做选择,他们当然宁肯选择两个村,毕竟村上还是受镇上管理,主动权在镇上。

“第二,我们可以就目前东方红的资产评估做一些调整,当然要征得村上的同意,可以适当做大一些,……”

沙正阳的话让郭业山和孔令东都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虽然他们对经营企业不熟悉,但是并不代表这其中的一些门道。

“第三,与县酒厂的合并可以,但要明确谁占据主导权!这是关键!必须是我们兼并县酒厂,县酒厂可以以其实际净资产入股,而且我们要把资产核实清楚,不能把无关债务都拉进来!”

郭业山和孔令东眼睛一亮,对啊,如果镇村两级联起手来,以主动的姿态兼并县酒厂,那么就能占据主动权,这样一来,镇上就占据主动优势了。

县里不可能直接把手插到村上,村上要服从镇上,那么镇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县里不会轻易答应吧?”孔令东有些患得患失。

“所以我们需要先和村里把意见统一起来,结成统一战线,就算是县里认为我们镇上原来的‘债转股’方案不合适,那如何调整,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他们只有监督权,而没有决策权!”沙正阳提出自己的观点:“只有当我们重新调整股权结构方案敲定之后,我们才会去和县酒厂谈兼并事宜。”

“恐怕没那么简单,闻一震有备而来,不会这么轻易让出主导权。”郭业山觉得沙正阳考虑问题太简单了。

沙正阳沉下心来,想了想:“郭书记,闻书记只代表他个人意见,镇上一样可以向县里其他领导阐明我们的想法,再说了,这涉及到两个村上的利益,不能轻举妄动,我个人感觉,县里的意图恐怕只是希望县酒厂能救活,毕竟肉烂了在锅里,至于要主导权,恐怕是他个人的想法意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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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六节 攘“外”必先安内

沙正阳的话让郭业山和孔令东一愣之后都慢慢沉静下来,好一阵后,郭业山才缓缓道:“正阳,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找贺书记和贾县长反应我们的想法?”

“市委黄书记一行都专门视察了东方红酒业,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本来也就是集体资产的转移,就算是有一些小瑕疵,我们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来纠正和变更,没有必要上纲上线,更不需要县里来插手干预,造成更复杂的权属异动,那可能会导致基层群众的不满,甚至影响到企业的正常经营和发展,这是我的理解。”

沙正阳说得很含蓄,但郭业山和孔令东却都听懂隐藏之意,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两人对沙正阳的老练成熟又高看几分。

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到企业的正常发展,尤其是年底市委黄书记还要来视察东方红酒业的情形下。

县里再是有诸般心思,只怕都要掂量一下。

若是把企业给折腾垮了,市委黄书记来了解到情况,县里这帮人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还有,沙正阳也很含蓄而隐约的提到了,这未必就能代表县委的真实意图,有些人说不定就要出于一己私利搞些名堂出来,县委总还是应该有人能看得出这里边的门道来的。

谁背后都“有人”,这很悲哀,但是却是当下的现实格局,在涉及到个人乃至小集体的利益时,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影响力就应当要发挥作用了。

对于南渡镇来说,要动他们的奶酪,那就不能怪他们要“誓死捍卫”自家利益了,无论是郭业山还是孔令东,甚至沙正阳,乃至两个村,都不会答应。

动员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不容退缩。

相较于这件大事,党政办公会上的其他事项就显得波澜不兴了,甚至连沙正阳的分管工作也在沙正阳的建议下,被郭业山和孔令辉毫无保留的同意了。

这个时候简兴国才明白沙正阳之前所说的“保留”,沙正阳将本该自己分管的社会事务这一块进行了分解,社会治安、司法调解和综合治理这一块工作交给了党委委员、武装部长张大勇来分管,而诸如民政、计生等其他社会事务则推给了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简兴国来分管。

这个建议让张大勇和简兴国都颇感意外。

表面上二人都是一脸不愿,嘟囔着说沙正阳偷奸耍滑,但是内心却是暗自窃喜。

像他们两位一直挂着党委委员,但是实际上张大勇只管武装工作,除了年底征兵时稍微忙碌一些,日常民兵训练工作就太浪费人了。

简兴国的心思也差不多。

当一个空挂的党委委员而实际上就是一个部门领导肯定让人有些不自在,而现在沙正阳主动把社会事务这一块工作一分为二交给自己和张大勇来管理,手中事情固然多了一些,但是出成绩的机会也就要大许多,同时也能让上级组织和领导看到自己的工作能力。

这对于张大勇和简兴国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张大勇才不到四十,而简兴国也只有四十三,两个人年龄都是倒大不小。

在乡镇一级的党委委员和县委里边的县委常委是大不一样的,县委常委大多兼有实际职务,比副县长高一线,而乡镇中的副镇长一般说来如果不是民主党派人士或者未入党,那么基本上都会担任党委委员,而单纯的党委委员就价值不大了。

所以在乡镇中,以党委委员身份兼任党政办主任或者武装部长,实际上就是一个部门领导,远不及副镇长所分管的工作实在。

这一次沙正阳主动在党政办公会上把他自己分管的社会事务这一块工作交了出来,分给简兴国和张大勇二人,看似是在偷懒,但是对二人来说却是一个机会,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人在实际上已经开始履行镇领导的职责,而非以往那样只是管自己那一摊子活儿。

沙正阳的这个建议也得到了郭业山和孔令东的同意,也说明二人认为把东方红酒业牢牢掌握在镇上手里的重要性远胜于一个社会事务工作。

这年头,啥都不及手里有钱重要,一个下金蛋的母鸡如果被别人拿走了,郭业山和孔令东是要被镇上干部戳脊梁骨背一辈子骂名的。

有这样一个结果,对沙正阳来说也是好事,一方面他仍然挂着副镇长职务,另一方面他可以全副身心来负责东方红酒业的经营,加上镇上也明确让其今年联系挂点红旗村和东方村,他的主要工作也就更突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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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你给我和老杨丢个实话,是不是必须要重新调整?”高长松和杨文元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镇上做事太不地道,如果换了是别人来,他们肯定要毫不客气的顶回去,这涉及到村上数百万的利益,就是他们两个支部书记也不敢轻易让步。

“高书记,杨书记,我们接触这么久,我的为人你们俩都很清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和你们商量这件事情。”沙正阳点点头。

“县里起了心思,在挑刺儿,实际上就是想要击破镇上和村上之间的关系,县里才好插手。当然,原来的协议有一些问题,比如老窖池的价值和品牌价值认定的确有些瑕疵,过于模糊,这也给了县里挑刺的机会,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先把我们自己内部稳定下来。”

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外就是县里,内就是镇上和村上。

闻一震凭什么插手这桩事儿?不就是因为当初在协议上对红旗酒厂的资产评估少了品牌的评估和对古窖池的评估没有具体明确么?

现在就被县里抓住了把柄,以镇上的集体资产流矢为由要求重新进行评估,进而提出了县酒厂来实现和东方红酒业的“强强联合”。

当初在进行这项工作时,谁也没有多少经验,更关键的是谁也没有想到红旗酒厂会发展到现在的东方红酒业摇身一变都要成为让县里都侧目而视的大企业了。

如果红旗酒厂依然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甚至哪怕像以前红火的时候,也不会引来县上的关注,问题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一个年产值数千万的企业,资产的流失这一疑问足以让任何一级部门插手介入了。

高长松和杨文元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沙正阳所说的意思。

他们都审视过原来的协议,甚至私下里还去请了律师来审读这份协议,的确有一些瑕疵。

当初协议中对资产的评估认定的确没有提到红旗大曲的品牌,古窖池则只提到了古窖池厂房和地皮的价值,根本么有提到古窖池本身的价值意义。

现在东方红酒业要打古窖池的历史价值意义,尤其是东方红陈酿以及后续开发的东方红国窖系列,都是以古窖池这一历史作为依托,那么古窖池的价值就凸显出来了。

县里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要推翻这个协议,进而为县酒厂介入找机会。

“那镇上打算怎么做?”高长松眉毛一掀,“总不能占便宜的时候就来了,吃亏了就翻脸不认吧?”

“高书记,现在我们没办法考虑其他,县里提出来这个问题,那咱们就来纠正,而且越早纠正越好,否则随着公司发展,恐怕上边对古窖池和红旗大曲品牌的价值评估认定会越来越高,所以咱们应当尽早重新认定,无外乎就是让镇上的股份更高一些罢了。”

沙正阳话音刚落,杨文元已经冷笑着道:“沙镇长,更高一些罢了?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一高,我们两个村的股份就少了,日后分红就要少许多,我们不能不算这个账啊。”

“杨书记,我们都是站在一边的,没有你们的支持,东方红酒业搞不起来,但是我们要实事求是的分析现在形势,要找准主要矛盾,胳膊拗不过大腿,识时务不丢人。”沙正阳耐心的劝说,“这一次重新评估后的确权,可以找县里进行公证,这样避免日后在生波澜。”

沙正阳的话也语出至诚,实际上高杨二人也知道沙正阳是为他们好,但每一次吃亏都是村里,自然也是满腹怨气,杨文元更是扬言恐怕村里百姓要去上访。

这年头上访的情况还不多见,而且因为集体资产原因上访更少,多是个体因为个人利益受损才会上访。

甚至沙正阳也赞同这一做法,起码这种维权也能给县里一些压力,避免县里逼迫过甚。

沙正阳的这个建议也得到了郭业山和孔令东的默许,如果让县里没有一点儿顾忌的为所欲为,日后在东方红酒业的主导权争夺上,镇上就会居于劣势,这也是郭孔二人不愿意见到的。

让村上去给县里制造一点儿麻烦,施加一些压力,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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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七节 摘桃子

闻一震忍不住解开衬衣的纽扣,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翠绿的榆树新叶,感受到还有些凉意的春风,心情才稍微舒畅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很不顺。

但具体哪里不顺,闻一震自己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要算,怕是要从去年齐云山抢先卡位就开始了吧?

应该是。

三个县委副书记,贾国英几经周折终于蹦上了县长位置,论理自己这个排序第二的副书记该前进以为来分管党群了,可未曾想到齐云山竟然能出其不意的抢在了自己前面,这让闻一震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他为此反思过。

为什么市里边没有考虑自己而是考虑了齐云山?

盘算来盘算去,闻一震觉得可能有两方面的因素。

第一是新来的市委黄书记比起前一任书记的思路上有了一些变化,而自己却并没有觉察到,这是自己的一个重大失误。

黄绍棠对经济工作的重视程度已经越发显现了,前几天召开的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不但市长、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和几位副市长都出席,黄绍棠更是亲自做了长达五十分钟的讲话,这创造了历年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一把手讲话时间之最。

这说明什么,说明一把手对经济工作的高度重视。

再看看他年前来银台调研考察对西水和红旗酒厂的态度,也能略窥一斑。

第二个因素就是这一两年银台的经济工作,尤其是工业经济的确乏善可陈,没有值得一提的东西。

闻一震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上进失利的关键。

分管工作没拿出成绩来,组织怎么会考虑你?纵然上边有领导扶持你,但是到了常委会上研究的时候,你的短板弱势就出来了,有些时候领导也一样为难。

在这样拖下去,自己的年龄劣势会越来越明显,拖上两年,自己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必须要有所作为,而在自己的工作领域中要想有所作为,一样不容易。

好在东方红酒业这个异军突起的企业冒了出来。

连黄书记都很看好的这个企业,如果能让这家企业以点带面的带动起几家企业发展起来,或许这应该是一个契机。

等到黄书记再来视察的时候,看到东方红酒业发展近况,感受到银台工业经济的向好势头,或许自己可以作为介绍人来谈一谈银台工业经济发展的一些看法?

想到这里,闻一震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他当然清楚要想落实自己的想法会遭遇不少的阻力,来自南渡镇的反对和质疑,还有县里一些人的担心。

南渡镇的影响不大,郭业山正在谋求上进,孔令东也还指望着接郭业山的班,就凭这一点,只要县里意见统一,这二人就不敢不听招呼。

至于县里这边,闻一震也有考虑。

上次黄绍棠来银台调研,据说在车上就谈到了对银台工业经济发展的期望,也给贺仲业和贾国英很大压力。

可银台工业经济的根本在哪里?

闻一震觉得虽然目前乡镇企业发展遍地开花,但是普遍规模小效益差,给县财政税收没有带来多少收入不说,工业产值也不高。

所以归根结底还得要看国有企业这一块,只有国有企业搞起来了,才谈得上利税和工业产值,这也是闻一震认为他能说服县里支持县酒厂和东方红酒业合并的主要理由。

东方红酒业有什么?几口老窖池,还是红旗大曲品牌?或许有点儿价值,但在闻一震看来,这不是主要的。

归根结底还是沙正阳他们利用搭乘崔建“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个顺风车才能一炮而红,既然东方红酒业能搭这趟车,那么县酒厂为什么不能?

如果实现两家企业的合并,再继续抓住这条渠道来打开销路,银台县的白酒产业也许就能迎来一个春天了。

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县里才能牢牢的把这家企业的主导权掌握在手里,哪像现在,县里要想插手这家东方红酒业,始终隔着南渡镇这一层不说,而且南渡镇居然还不是大股东,而两个村才是,更让人膈应得慌。

虽说县镇村这一级一级都有党的领导,下级服从上级,但是这毕竟不一样,涉及到其中利益,恐怕还是有人会不肯罢休的。

也不知道南渡镇党委政府以前是怎么在研究这件事情,居然会搞成这样!

想到这里闻一震就有些不忿,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个局面就能是沙正阳一己之力搞出来的,不过是时势造英雄罢了。

当然,闻一震也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的头脑的确好用,居然就能搭上摇滚崔建这条线,“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个演唱会的确很有名气,汉都前年的演唱会一度风靡一时,全城青年为之疯魔,也难怪红旗酒厂能咸鱼翻身。

闻一震盘算着如果县酒厂能和东方红酒业实现兼并,出于稳健考虑,还是可以让沙正阳先暂时继续当厂长,先把基础打牢。

至于说日后,沙正阳毕竟是政府干部,还是南渡镇的副镇长,该回去还是得回去,这也是应有之意,当然这得要在合并后的酒厂已经打开市场之后。

若是沙正阳知趣懂事,倒也不妨可以留着一用,若是真的觉得离了他胡萝卜,就做不得宴席了,那就要得让他明白,党的组织纪律性不是说着玩儿的,党员的第一义务就是服从组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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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才子,我看你可以出师了。”沙正阳有些疲倦的靠在床头上,随手把稿纸放在桌上,然后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这一部不比第一部逊色,你可以尝试和书商谈一谈提价了。”

“真的?”冯子材显然还有些信心不足,但是舔着嘴唇的动作让沙正阳也能看出对方的渴望。

“嗯,没问题,商人么,只要有钱赚,都可以谈。”沙正阳心思已经不在这上边了。

从最初想要挖掘第一桶金和帮冯子材一把,但随着东方红酒业的迅猛发展,他对这方面反而有些心思寡淡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冯子材现在正处于最紧要的时候,他真的想要放手了。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冯子材越发兴奋,“我准备十天之内完成这一部,然后休息一个星期,再来写第三部,力争暑假前完成这个三部曲!”

“嗯,完成三部曲,赚他十多万!”沙正阳笑着给冯子材打气。

“嘿嘿,正阳,你还别说,半年前我哪里敢想这些,但现在我信心是越来越足了。”冯子材黝黑的脸膛上青春痘似乎更多了,大概是憋着心思写,也没时间去谈恋爱了。

“第一部卖的怎么样?”沙正阳已经没多少精力来关注这些了。

“两个字,火爆!”冯子材用一种无比遗憾的语气道:“那家伙遮遮掩掩,后来我另外找了一个书商问了问,估计加印了好几次了,起码二十万册!”

这个年头文化娱乐生活很少,通俗是最大众的一种消费娱乐方式,稍微精彩一点儿的都能大受欢迎,沙正阳估计这个印数应该是靠谱的,没准儿还更高。

“另外我也和雷霆说了,看看把你上本书拿到香港去试一试,如果能在香港和台湾那边出版,那你就赚大发了。”

“正阳,那我可没抱希望,香港和台湾和咱们这边口味不一样,而且他们市场有多大?”冯子材连连摇头,“不过能卖掉当然好,赚港币啊。”

“你也别妄自菲薄,我总觉得这两本书万一能有人看上想要改编成电影呢?”

这也是当初沙正阳一门心思想要让雷霆把这本书带到香港去的初衷。

因为这本一定程度上和成龙主演的《超级警察》以及另一部电影《红番区》有些相似,但是把“东芝事件”作为背景,显然故事更具有国际背景性,而且许多桥段更加精彩,结合了不少后世沙正阳电影和网络中看到的一些东西。

现在正处于香港电影的黄金时期,每年推出的影片层出不穷,对于好的剧本需求量很大,而剧本的来源要么是编剧写作,要么就是来自改编,而只要冯子材的这部能被某位编剧看上,或许就能为冯子材赢来一个机会。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希望而已,成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影响。

“呵呵,真要有那种好事,那我就辞职不干了!”冯子材乐呵呵的道:“正阳,看你这疲惫样子,你那酒厂生意好么?感觉在县城里到处都能看见东方红的广告,花了不少钱吧?”

“你只问我花了多少钱,就没问我赚了多少钱?”沙正阳反问。

“嗨,赚了多少钱也和你没关系,那是你的工作。”冯子材不以为然,“但花了多少钱如果没效果,恐怕领导就要为你是问了,不过我在饭馆里吃饭,那小瓶的东方红挺能卖的,尤其是一两个人吃饭的,都喜欢各来一瓶,划算啊。”

“那就够了,只要大家喜欢就行。”

沙正阳也知道目前在汉川省内东方红陈酿还无法和同价位档次的诸如全興、泸州老窖、郎酒这一类相比,只能在外省打市场,但是精品东方红却已经开始在省内站稳脚跟了,并逐步蚕食市场了,很大程度就是靠无孔不入的全方位广告和小瓶装这一新颖的方式。

不过这种小瓶装几大名酒暂时还看不上,但一些地方白酒企业肯定会要效仿,好在东方红的先手加上本身酒的质量不差,这种惯性还能暂时稳住,但面临的挑战迫使东方红还得要在外省市场不断的去寻求突破。

汉川市场竞争太激烈了,而且地方酒企的质量都不差,加上本身在本省内的底蕴比东方红更强,所以一旦效仿和发力,东方红的优势就不明显了。

只有在外省,凭借着先手优势加上广告营销上的舍得投入,东方红才能迅速占据和巩固市场,这也是沙正阳认定为什么今年是东方红最重要的一年,甚至他也不愿意和县里在东方红酒业的权属问题上过多纠缠的原因,实在是耽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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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节 大发雷霆

“正阳,你真的打算就一辈子去干这个了?”冯子材也完全无法理解沙正阳的想法。

县长秘书没当了下乡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到乡镇企业上去?

说锻炼似乎也有点儿过了,他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老同学,像指点自己写这事儿,如果换了沙正阳自己来,一样轻轻松松能搞定挣上好几万,可他就不愿意,还说时间不够,没精力。

两三个月挣四五万的好事儿你还觉得没精力,到底是啥事儿才是你觉得值得你投入精力去干的?

就搞这破酒厂?还是在乡镇上混着?

“什么叫一辈子就干这个了?干这个哪里差了?”沙正阳反问。

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冯子材闷了一下,才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总得要有一个明确目标吧?既然当了副镇长,你就好好的干你的副镇长,何必再在酒厂里混?搞企业都是有盛有衰,万一明年不景气了,不是白白把你的名声给毁了?”

在冯子材看来,既然沙正阳依靠搞酒厂起了身,那么就该急流勇退,趁机进入仕途发展了,何必还要恋栈不去?

沙正阳没想到冯子材也能想到这一点,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从酒厂脱身啊,何必再在里边呆着?集体企业,你这个性子怕也是没考虑在里边捞钱吧?”冯子材狐疑的打量着沙正阳,“既如此,干脆脱身,踏踏实实在镇上干着,你这么年轻就混了个副科,三十岁之前弄个正科不难吧?日后当个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啥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现在就不是踏踏实实的在干?”沙正阳语气不变。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在酒厂干风险太大,而且于你前程无益,上边不可能因为你在酒厂干得好,还能让你镇长书记吧?”

冯子材觉得当搞乡镇企业能混到副镇长已经是一个异数了,不太可能再有发展,沙正阳应该果断脱身走正道。

“你都觉得我现在是副镇长,要到正科级干部也得要七八年,那我在镇上混七八年,我觉得还不如再搞七八年企业,起码也能干点儿实事。”沙正阳表明自己的态度,“在镇上混七八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在酒厂搞七八年,也许就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沙正阳给自己有一个明确定位,东方红酒业在自己手上不能太久,三年是一个极致。

这三年里,他会为东方红酒业打好基础,指明道路,剩下的就该是宁月婵、焦虹和毛国荣他们去做了。

现在这些人还处于一个混沌中学习摸索阶段,东方红酒业也还处于一个病人刚刚摆脱病症起床健体的阶段,还需要自己从各方面来引领扶持一把,自己还无法松手,就像即将面临的这一遭风波一样,自己需要帮他们扛过去。

***********

“业山,令东,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闻一震面冷如霜,语气也变得格外阴厉。

“闻书记,镇上按照县里的意见,对原红旗酒厂的资产评估报告重新进行了审查,认为在古窖池和红旗大曲品牌价值认定上的确有些不准确,所以镇工业公司和经发办再次对古窖池和红旗大曲品牌进行审定,结合原来的评估报告,拿出了这份意见书。”

郭业山态度平和,反倒是孔令东还有些紧张,感觉到闻一震的震怒,孔令东还不愿意直面对方的怒火。

“你们南渡镇的意思是,依托这份报告再重新对东方红酒业的股权进行一次调整就可以了?”闻一震的语气如同从万丈冰罅中钻出来,冷得吓人。

“闻书记,并非如此,我们也对原有资产全面梳理了一番,现在这份报告也是经过了相关机构进行了评估,这是他们的评定意见。”

郭业山也不愿意把闻一震得罪太狠,毕竟日后还要和闻一震打交道,而且他得到的消息是下一周市委组织部的考察组就要下来了,除了自己外,还有桑前卫、朱伟忠、姚渊三人。

虽然相信闻一震不会在自己的考察问题上作梗,而且闻一震就算是要作梗,也难以达到目的,但郭业山依然不愿意和闻一震弄得不愉快。

不过若是要让郭业山在东方红酒业的问题上就此对县里让步,那郭业山也做不到。

正如沙正阳所说,哪怕自己走了,只要东方红酒业还在发展壮大,在经济工作日益凸显地位的情况下,上级领导只要一来东方红酒业考察视察,甚至是一提到东方红酒业,都能想起当时是谁在南渡镇担任一把手时把这个企业搞起来的,这很重要。

可一旦被县里夺走了主导权,甚至被县酒厂来实现了东方红酒业的兼并,以后恐怕就没有人再会记得他郭业山的功绩了,这一点是郭业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所以哪怕是要和闻一震争执一番,郭业山也要干。

闻一震的目光落在了那份评估意见书上,这是一份来自汉川永高法律事务所的资产评估报告,看这模样倒是像模像样,问题闻一震也搞不清楚法律事务所有没有资格出具这种资产评估报告,他甚至都不清楚国内对这种资产的评估究竟以何种方式来进行方为合法,或者说才能获得认可。

再看看背后附着的公证意见,这更让闻一震心里发堵。

南渡镇这是把手脚提前做足了,根本不想给自己插手的余地啊。

闻一震不认为郭业山和孔令东有这个本事,或者说这个意识。

郭业山是搞宣传出身的,对搞经济工作尤其是企业并不在行,孔令东就更不用说了,农广校出来的,懂什么?

闻一震自诩不敢说在县里是搞经济的行家里手,但是分管经济工作这几年,他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像这种权属变更本身的手续本身就比较复杂,而且乡镇企业在进行这种手续操作时就瑕疵颇多,很容易找到漏洞,所以他才会抓住这个机会。

但没想到南渡镇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不声不响就重新完成了资产的第二次评估,而且是有针对性的对这些缺陷漏洞进行了弥补,甚至还用法律事务所的评估报告和公证手续来确立其不可更改的地位,这如何不让还琢磨着怎么来让县酒厂与东方红酒业合并,并让县酒厂占主导地位的他又惊又怒?

这里边肯定有人是看出了问题端倪,才会这样提前出手了。

南渡镇那帮人多半是想不到这么周全深远的,似乎除了沙正阳,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了。

只是闻一震也搞不明白,沙正阳也并非学经济和企管专业的,怎么就对企业经营者一套这么谙熟?

如果要说他把东方红酒业搞起来是运气好赶上了崔建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一机会,那这样有针对性的弥补漏洞,恐怕就很难解释得通了。

“业山,看样子你们南渡镇是早有打算了?”闻一震强压住内心的火气,“我看了你们这份方案,老窖池和红旗大曲品牌的价值评估增补进去了,但是其他资产也进行了一些调整,总资产多了不少啊?另外这第二份资产评估报告是什么意思?”

“闻书记,第一份资产报告也是按照县里的要求来进行的,既然是全面重新评估,我们也希望更客观更严谨一些,所以有一些变化,但也不算大,也征得了红旗村和东方村的同意。”

郭业山滴水不漏,态度更恭敬。

“至于第二份报告,也是顺手之事,考虑到目前企业发展势头很快,加上东方红酒业和原来红旗酒厂也有较大的不同,所以这是对东方红酒业的总资产评估,也是为下一步公司的扩产发展做准备。”

闻一震目光冰寒,在郭业山和孔令东脸上扫来扫去,“哦,东方红酒业还打算扩产?”

“嗯,有这方面的打算,正阳向党委汇报了近期的运营情况,觉得可以考虑在省内比如涪岗收购一家原酒生产企业,扩大产能,……”郭业山一本正经的道。

“够了,业山!”闻一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意,这南渡镇真的是视自己的意见为无物了?

自己的意图他们难道不明白?不,他们当然明白,但是却不想接受!

“闻书记,……”郭业山头皮也有些发麻,只是走到这一步,他也无法后退。

来之前沙正阳就和他谈过,东方红酒业是南渡镇的一面旗帜,也是他郭业山的一个铭牌,若是轻易被县里摘了桃子,负面影响很大。

当然沙正阳说的不可能这么直白,但郭业山却能领会得到这层意思。

如果他郭业山是回市里,不留在县里,那么这个铭牌的意义或许不大,但是如果他是要留在银台,那么就非比寻常。

郭业山甚至觉得,有这张铭牌护身的话,无论是是自己担任县委常委,还是副县长,自己的的声音在县委和县府里边都要大不少,同样,对于其他竞争对手,诸如桑前卫和姚渊,也一样就占据了有利地位。

正因为如此,他郭业山不能轻易退让,这关乎他未来在县里的话语权,哪怕直面县委副书记的怒火,他也得扛着。

“我不知道你们南渡镇党委政府是怎么考虑的,但我觉得南渡镇党委政府缺乏大局意识,尤其是郭业山你这个一把手,目光只放在了你南渡镇这一隅之地,通盘考虑的思维眼界丢到哪里去了?……,这个情况我本人不同意,我也会向贺书记和贾县长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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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九节 你想我的长衫子,我想你的马褂子

从闻一震办公室出来,郭业山和孔令东两个人都觉得背上凉意幽幽,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们俩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闻一震发如此大的火,足见闻一震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但闻一震如此重视,他们就更不能轻易退让了。

好不容易把两个村的意见统一过来,如果被县里摘了桃子,他们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沙正阳在县政府这边等着郭业山和孔令东,去见闻一震他还缺点火候。

当然,也没有那个必要,除了白白吸引火力和怒气值外,毫无意义。

“郭书记,孔镇长,怎么样?”

看见郭业山和孔令东的表情,沙正阳就知道恐怕二人又被训得够呛,但也意味着二人并未“屈服”。

“走吧,找个地方商量一下。”郭业山有些疲惫的道:“这一仗恐怕还有得打。”

水云间茶坊是郭业山经常去休闲的地方。

和孔令东喜欢打牌搞点“刺激性娱乐”不一样,郭业山不喜欢打麻将,大多数时候到茶楼都是品茶,偶尔也有那么两三个投缘的朋友在一起,就打打扑克,纯粹消遣。

二楼的晒台上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但郭业山是老熟人,老板主动替他打开,三月的阳光格外明媚,晒得人身上暖意洋洋。

碧绿的竹叶青悬浮在带柄的大玻璃杯中,青翠欲滴,看上去格外诱人,郭业山把自己的鼻尖靠在水杯的水蒸气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有这种方式来洗掉先前的憋屈和烦躁。

孔令东絮絮叨叨的把在闻一震那里“交锋”所得介绍了一遍,沙正阳也陷入了沉思。

闻一震暴怒也在情理之中。

南渡镇没有完全按照他的意图来行事,甚至只是借助了县里的姿态接受了有利于镇上的一面,迫使村上做出了让步,想到被镇上当成大旗利用了,结果翻过来镇上又把自己后半部分的想法拒之门外,甚至立即就设置障碍,闻一震如何不感到一种被利用被出卖的愤怒?

实际上在这个意见沙正阳提出来之后,郭业山和孔令东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都有些复杂了。

这么老练狠辣的一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想出来的,就算是跟着曹清泰干了半年,也不至于就把这些招数用得如此熟练吧?

或者就是曹清泰直接给沙正阳点拨了一二?

连带着郭业山和孔令东对曹清泰都有些敬畏了。

半年时间就把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调教得这么深沉老辣,曹清泰的城府手腕可想而知。

只是曹清泰在银台当县长时间太短,无论是郭业山还是孔令东都接触不多,不过有沙正阳的表现,也足以证明曹清泰的本事了。

沙正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给郭业山和孔令东的出谋划策会引来二人的这般联想,而曹清泰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遭“池鱼之灾”,被人牵强附会到这上边。

“正阳,你觉得下一步的情形会如何?”郭业山终于端起大玻璃茶杯抿了一口,问道。

直面闻一震的怒火不是不敢,但是郭业山得掂量值不值,会不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也是郭业山需要考虑的。

他现在面临着关键时候,的确不是一个和县委领导交恶的好时机,只是这个时间节点却又容不得他选择。

“郭书记,人代会正在开,但是一些风声其实都能看得到听得到了。”沙正阳想了一下才慢慢道:“估计郭书记和孔镇长应该听到一些南边传过来的消息了,这意味着什么?”

郭业山和孔令东脸色都微微一变,变得严肃起来。

郭业山不用说,宣传口出来的人,自有其消息渠道,而孔令东和县委副书记齐云山关系密切,齐云山同样有他自己的渠道,邓公南巡已经不是秘密,甚至他在南巡南粤时的一些讲话内容和精神也都在私下里流传,但官方尚未正式发文刊载,所以也只是下边在讨论。

三个有利于,发展才是硬道理,这些说法已经在更高层面有了一些呼应,当然在县乡一级还尚未触及到。

按照郭业山和孔令东的猜测,沙正阳应该是从曹清泰那里听到了一些什么风声。

“我的理解,这意味着,中央从78年以来的思路不会改变,仍然会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市场经济为导向,不会执着于争论姓‘社’还是姓‘资’,对经济发展不会执着于公有制或者说国有经济,只要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就应该鼓励和支持。”

郭业山和孔令东都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此时二人就如同在教师面前的小学生一般。

“闻书记的思想还是保守了一些,他执着于县属企业,也就是国有企业应当唱主角,这一点理论上没错,但是也要看现实状况,县酒厂已经濒临倒闭,工资都发不起了,还要唱主角,那就有点儿近乎于儿戏了,……。”

“我们东方红酒业是乡镇企业,从性质上来说是集体企业,本质上也属有公有经济的一部分,沿海地区乡镇企业发展势头很快,甚至在一些原来国有经济薄弱的县份已经挑起了大梁,可在我们内陆地区这种国有经济必须是老大的固有思维还存在,这会极大的限制经济活力的释放,不利于经济发展,……”

“对县里来说,只要是落户于县里,无论是那种性质的经济,产生的GDP和产值都是属于县里的,税收也是县里的,解决的劳动力就业是县里的,劳动力就业带来的增收是县里的,以及增收之后的消费也是县里的,这就足够了,……”

“符合中央高层的政策精神,对县里发展有利,能解决剩余劳动力就业和增收,能增加税收和消费,何必非要执着于谁来占据主导,除了个人的控制欲在作祟外,大概也就只有看不惯非国有经济的其他一切经济成分这个观念根深蒂固了,而这恰恰不符合当前中央高层的精神,……”

最后作总结的这一番话就有点儿诛心了,如同剖开表面现象直指本质了,听得郭业山和孔令东都有点儿毛骨悚然。

“正阳,说话不能这么刻薄,发展壮大国有经济也是国策,公有制经济也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基础,这一点不容动摇。”

当然不容动摇,但也需要其他经济成分来作重要组成部分,这话沙正阳没说出口,现在还没有这个提法,要到97年十五大时才有,现在也只能提作为补充。

郭业山和孔令东都深刻领会了沙正阳厚实的理论功底,这也让二人很诧异,沙正阳在汉川大学不是学中文的么?怎么对政治经济学也如此精熟?就算是曹清泰耳提面命,似乎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吧?

三人的讨论一直到中午,然后才让小莫开着桑塔纳送三人到雁归楼吃烧鸭子,沙正阳回了镇上,而郭业山和孔令东都各有去处。

沙正阳也知道郭业山和孔令东在面对闻一震的压力时肯定会有些惴惴不安和退缩,所以他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给二人打气鼓劲。

面对一个县委副书记的压力,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所以得让他们清楚,这不但关乎他们自己的政绩和威信,而且关键是他们在政策精神上没错。

邓公南巡的精神很快就会在各地掀起一股热潮,这个时候任何新生事物都会得到支持和鼓励,大胆尝试,摸着石头过河,会蔚然成风,那么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一样可以成为试点。

现在的沙正阳从来就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有几十年记忆都还不能应对这样的挑战,那就真的枉自重来一遭了。

既然闻一震想要合并,这也是东方红酒业求之不得的。

沙正阳很清楚甘、晋两省市场爆发在即,这基本上就要把兼并了东泉酒厂之后的产能消化得干干净净,一旦随后几个月在苏、皖、滇几省市场打开局面,现有的产能就捉襟见肘了,必须要寻找下一个产能源。

胡文虎和高柏山正在积极筹划扩建,要将东泉厂区和红旗厂区之间这一片地全数征用下来扩建新厂区,两个厂区其实只有百米之遥,这一片征用下来,正好可以将两个厂区连成一片,成为东方红酒业新基地。

但从征地到开建到建成使用,没有一年半时间想都别想,而且要等到真正出酒,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所以根本等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收购或者兼并现成的酒厂。

照理说这也不是难事,哪怕在银台,像类似的小酒厂也不少,当然在规模上可能不及东泉酒厂和红旗酒厂那么大,而在其他县市,却又要考虑其原酒基酒风格是否和东方红酒业现有风格一致,这是一个大问题。

毕竟地质、水质、气候等因素都制约着窖藏原酒的风格,东泉酒厂因为和红旗酒厂就在一处,而且都是胡文虎指导下的建成的,所以不虞这方面因素,但是换了其他酒厂就要考虑这些因素了。

县酒厂的论各方面条件也和东方红酒业近似,但是规模却要大得多。

县酒厂极盛时期产能接近万吨,比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加起来的产能还大,但是随着市场竞争日益白热化,县酒厂也迅速衰落下来。

去年县酒厂产酒不过区区五千吨,今年更是下滑到三千余吨,加上冗员众多,营销无力,负债沉重,已经难以为继了。

如果能够兼并县酒厂,那么东方红酒业的产能可以在现有基础上翻一番有多,足以应对今年市场需求,按照目前的发展势头,哪怕是到明年,也能勉力支撑,这是最重要的。

当然,这一切必须是建立在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的基础上,而非县酒厂来和东方红酒业合并,甚至抢夺主导权。

沙正阳对这个时代的这些中小国企有着很深的了解,人浮于事,任人唯亲,效率低下,鸡鸣狗盗的这些毛病相当严重,哪怕是真的实现了对县酒厂的兼并,沙正阳都还要操心如何来真正实现这家国企病严重的企业的机制转换,这也是一道相当考纲的难题。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也是在这道题上做得很难。

没有郭业山和孔令东的支持,闻一震要向东方红酒业伸手,他沙正阳挡不住。

两个村就算是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这个年代可不比二十多年后,契约精神还谈不上,也没有多少法治约束,更没有自媒体的监督,县里要伸手,你挡不住。

但有郭业山和孔令东的强力反对,那闻一震就未必能得手了。

郭业山可以通过贾国英和石国锋来发声,而孔令东背后还有齐云山,如果能通过郭孔二人把观点意图阐明,赢得这些人的认可,那么闻一震哪怕是打着振兴县属企业的幌子,也未必能得逞。

而对于郭业山和孔令东二人来说,东方红酒业日益表现出来的勃勃生机,也足以让他们要在这个问题上争一争,哪怕得罪闻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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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节 从不同角度考虑问题

“你这是在避嫌还是咋地?汇报工作都要避讳?”贾国英示意郭业山坐下,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担心什么?”

“嘿嘿,贾县长,我也没啥担心的,反正两年时间快到了,实在不行就回市委宣传部呗。”郭业山显得很沉静。

“那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里了?我搬了办公室你来了几回?开年之后还是第一次吧?”贾国英也不理睬对方,“今年工作计划拿出来了么?我正打算下个星期或者再下个星期来你们南渡看看呢。”

“那敢情好,计划倒是有,但是总感觉虚了点儿,而且上边精神还没有正式落地下来,所以……”郭业山顿了一顿,望向贾国英,“不过,我听说《深圳特区报》刊载了一篇文章《东方风来满眼春》,应该是一个风向。”

贾国英眼神也是微微一动,不愧是搞宣传出身的,政治嗅觉果然灵敏,点点头,“嗯,这篇文章我看了,一个市里领导那里看的,他也是从刚从深圳回来,带了这份报纸回来。”

听得贾国英这么一说,郭业山立即明悟过来,胆子也大了起来,“看来中央的大方向还是坚持不变,还是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排除一切干扰来发展经济,这是好事。”

“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压力啊。”贾国英轻轻吁了一口气,“县里去年的情况不太好,经济增速在全市九个县中排名第七,在十六个区县中排名十三,仅比几个山区农业县好一些。”

“县长,咱们县里工业经济这一块还是发展慢了一点,县属企业不景气拖累了。”郭业山也有意引导着话题往这边走。

“嗯,说起这一块都让人头疼。”贾国英面色阴沉。

闻一震分管经济工作两三年了,全县工业经济始终没有多大起色,这段时间因为没能接到自己的班还怨气不小,这让贾国英也很是不满意。

你工作成绩拿不起来,还怨天尤人觉得组织没有考虑你,对不起你,这也未免太自视甚高了。

“对了,老闻还在说你们镇上东方红酒业可以考虑和县酒厂强强联合的事情,前段时间书记碰头会上都提了,前几天他又去找贺书记汇报这个情况,我正说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呢。”贾国英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县长,我今天来也就是要来汇报这个情况的。”郭业山也没有绕圈子,主动切入话题,“我先把近期东方红酒业的一些情况做一个汇报,……”

就在郭业山向贾国英汇报的同时,孔令东也在齐云山办公室里汇报着。

“真没想到沙正阳的政治敏锐性这么强啊,我还以为他只是对搞经济工作有些本事呢,你是说可能是曹清泰点拨的?”齐云山背负双手站在窗前,“那也不简单了,能切中上边精神结合实际,他这个年龄的人,没几个能做到。”

“齐书记,这也是我的猜测,未必属实。”孔令东连忙解释道。

“嗯,老闻这段时间有些上火,上次市委黄书记来县里考察,对我们银台工业经济这一块发展不太满意,他可能有些压力,所以……”

“那也不能病笃乱投医,把手伸到我们南渡头上来啊。”孔令东愤愤不平的道:“镇上花了这么大力气,投入那么多,才把这家企业搞起来,他就这么大模大样的来摘桃子,而且还美其名曰强强合作,狗屁!”

“县酒厂那德行,一屁股烂账,送给别人都不要,这纯粹就是想要往我们这边塞包袱,弄不好就得要把东方红酒业给拖死!”

被孔令东的粗话弄得眉头一皱,但齐云山也知道这肯定是孔令东被气急了眼才会如此,“令东,县酒厂是国有企业,你们东方红酒业是乡镇企业,合作兼并以县酒厂为主也说得过去。”

“齐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刚才你也说了上边政策风向正在放开,只要是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的,都应该支持,乡镇企业也是集体企业,谁经营得好,谁效益更好,谁才能主导,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吧?”孔令东此时也是口齿无比伶俐,“如果说县酒厂贷着一屁股债来兼并我们,拖累我们,那我们凭什么要接受?”

“令东,县酒厂资产还是有的,只是……”齐云山也说不下去了,只是负债更大,连县工行和县信用联社都不肯贷款了,甚至连县里下令,县工行都坚决不执行了。

见齐云山没有再说下去,孔令东更是气盛:“齐书记,说实话,正阳也向我汇报过,今年是东方红酒业关键一年,要力争实现销售收入五千万,最起码也要达到四千万,如果这个目标实现,东方红酒业就可以成为全县仅次于汉化总厂和汉钢排名第三的企业,所以我们不想受外界干扰,……”

齐云山皱起眉头,咂了咂嘴,良久才道:“这事儿恐怕还要好好研究一下,你们镇上的意见也有一定道理,培育这样一家企业出来也不容易,不能随便的拉郎配。”

“正是这个理儿啊。”见齐云山态度开始松动,孔令东颇为振奋,“企业产值销售上去了,也能更好的带动就业和为财政纳税创收,把企业这样拉郎配式捏合在一起,都拖垮了,对谁有好处?”

********

闻一震走了,贺仲业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闻一震怨气很大,贺仲业能理解,没能顺位接班,却被齐云山抢先卡位了,换了谁心里都有火。

但贺仲业觉得闻一震也该自己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接手经济工作两年多时间,工业经济这一块一塌糊涂,连黄绍棠来银台考察都提到了这一点,市委如果还要考虑他,那才是异数。

现在闻一震紧张起来,提出了要发展壮大白酒产业,这是个方向,但是却明显是冲着东方红酒业来的,要让国有的县酒厂兼并作为南渡镇的乡镇企业东方红酒业,这道题不好做。

闻一震提出的口号和目标很好,但问题是这合适么?这行得通么?

县酒厂的情况众所周知,拿赵嵩的话来说,这是闻一震在卸包袱,甚至是故意转嫁包袱并想要攫取主动权,要牺牲南渡镇的利益来填补县酒厂的大坑。

纵然县酒厂是县直属企业,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因为县酒厂是国企,就为所欲为。

但闻一震却是言之凿凿,称县酒厂只是遇到了暂时性的困难,主要还是因为全国市场的不景气和省内市场的竞争过于激烈,如果能够与东方红酒业实现合并,借助东方红酒业在外省的销售渠道和品牌作用,便可一举扭转局面。

这也是闻一震所提到了强强联合。

县酒厂有产能,有库存,但缺资金,缺销售渠道,东方红酒业产能不足,但有资金和销售渠道,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典范。

从这一方面来说,这的确是正确的做法,问题是南渡镇那边肯定不愿意。

有产能有存库的酒企多了去,不仅县里有,市里其他县更多,尤其是像津县、穹山等县,都是白酒产业大县,号称原酒故乡,随便拉一家酒企出来,产量都是上万吨的,现在县酒厂要兼并东方红酒业,还要占据主导地位,人家肯定不答应,人家当然更愿意在外边去直接收购了。

当然,如果能在本县内两家企业实现优势互补,是最好不过了,也就绝县酒厂面临的职工下岗工资发不出的困境,问题是正如贾国英所说,以县酒厂现在的情形,万一互补不成,还把东方红酒业拖垮了呢?

贺仲业自然清楚县酒厂存在弊病问题有多少,机制僵化、冗员众多、效率低下,再加上内部更是七拱八翘,内讧不断,这样的企业能把拖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闻一震说了无数次要调整要解决,但始终是只打雷不下雨,这也是贺仲业不太满意的地方。

当然这也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县酒厂这帮职工也是被放纵惯了,动不动就到县政府乃至市政府去上访,从三五个到几十个,只要一天工资没有兑现,那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而且县酒厂如何改制也是一个风向标,像一墙之隔的罐头厂情况也差不多,只是工人要少一些,一样盯着县酒厂的动静,所以无论是贺仲业还是贾国英都觉得棘手。

之前曹清泰当选县长之后,曾经和自己提起过要推动县属国企的改革,要根据每个企业的不同情况提出切合实际的改制方案,促进这些县属国企主动进入市场经济,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县里来为他们兜底垫背,县里这么些年来背的包袱已经够重了,已经不堪重负了,也不可能在背下去了。

只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正式推动这项工作,曹清泰就被走人了。

现在借这个机会来触动,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何来推进,倒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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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十一节 培养,融洽(为1000月票加更!)

沙正阳并没有指望郭业山和孔令东就能逆转县里要把县酒厂这个包袱甩掉的意愿。

据他所知,县酒厂的工人恐怕四月份的工资就发不出来了,这大概也是让闻一震如坐针毡的主要原因。

这是他从陈鹤那里了解到的情况。

从太原和兰州回来,沙正阳也专门去拜会了陈鹤,也从陈鹤那里了解到不少情况,结合从郭业山和孔令东这边得到的消息,对县里的情势变化也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已经是副镇长,去见陆烜会有些炫耀的味道,他本来还准备去见一见陆烜的,他对陆烜的印象很好,如果能维系保持原来的关系,也能在县里多一个朋友和消息渠道。

但专门去见面肯定不太合适,只能找机会了。

在沙正阳看来,恐怕县里归根结底会推进县酒厂和东方红酒业的合并,但只要目前能拖一段时间,随着东方红酒业在甘、晋两省市场的局面打开,情况进一步好转,东方红酒业对县酒厂的优势会更明显,而且郭业山如果能如愿以偿的进入县领导班子,以及国内高层风向向下的吹来,对东方红酒业就会更有利。

所以沙正阳也没有放太多精力在这上边,他能做的已经做了,他也相信郭业山和孔令东会为了捍卫自己利益而去尽力一搏。

“月婵姐,回来了?”沙正阳是和焦虹一道亲自去火车站接的宁月婵一行。

宁月婵他们的归程也是一拖再拖,原本是打算三月初就要回来,但是伴随着甘晋两省的市场都打开,整个团队分成两块,分别留在兰州和太原走不了了。

全负荷生产运行下的两边厂区都全力满足两省的市场,尤其是随着春节假期结束,需求并未受到影响,反而持续增长。

面对这么好的局面,宁月婵和毛国荣他们都不敢走了,全力以赴的稳固市场才是正理,所以一直拖到月底,宁月婵才算是抽出身来,让何维和宁月凤留守兰州,自己先回来了。

“回来了,不过我打算呆两个星期还要去太原一趟,那边我还得要去看看。”宁月婵瘦了一圈,连本来丰润的面颊都枯涩了不少,足见这两三个月的辛苦,看得沙正阳都有些心有不忍。

“月婵,你回来先休息一段时间,我和沙镇长说好了,下个星期我去兰州,呆一段时间再去太原。”焦虹很爽快的接过宁月婵的包,笑着道:“要劳逸结合,否则累垮了咱们东方红酒业的功臣,那就是大过了。”

“虹姐你要去?”宁月婵吃了一惊,目光望向沙正阳,“怎么让虹姐去?”

“怎么,我就不能去?”焦虹爽朗的笑着道。

在这一点上,是焦虹主动向沙正阳提出来的,让沙正阳也很诧异。

原来商量好的是焦虹负责公司日常事务和本地外联,这项工作琐碎而庞杂,很考验一个人的能力,而焦虹以前在很多岗位上都干过,尤其是在政府部门里呆过,这方面应该有优势,焦虹也接受了这个意见。

但是当焦虹真正融入到东方红酒业中来时,她越来越不满足于只是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了。

在公司里,生产有董国阳和胡文虎,后勤保障有高柏山,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外联。

在刚接手这一两个月里,外联事务比较多,焦虹也需要时间来适应,所以还觉得有些挑战性。

但随着时间推移,无论是和地方政府职能部门比如公安、工商、质检、税务这些部门打交道越来越多,焦虹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她觉得这些工作越来越寻常,像许多工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就能处理,只有较为复杂和需要较高层面的协调的事务她才出面。

焦虹越来越意识到要想在东方红酒业这样一家两头重的企业里站稳脚跟,只是能处理这一类日常事务不行,而生产研发这一块专业性太强,自己无法胜任,那么就必须要在营销这一块上成为行家里手。

所以她在开年之后已经开始主动的参与到本省本市的营销工作中去,对这一块的业务也慢慢熟悉起来。

对沙正阳提出的东方红酒业未来五年的庞大发展计划,焦虹也是越来越感兴趣,从最开始的持怀疑态度,到通过与沙正阳的多轮对话探讨之后,焦虹发现自己逐渐被沙正阳说服,成为他这一计划的忠实拥趸。

按照沙正阳的规划,东方红酒业就是要在未来三年内成为国内中档白酒品牌的领军者,在五年内要在高中端白酒市场占据一席之地,同时要打造出东方红系列高中端品牌。

为此沙正阳也提出了研发新品、打造品牌、营销市场这三大手段,而目前还处于全力踏出第一步——营销市场这一步。

只有在占据相当市场份额的前提下,东方红酒业才有实力来推进另外两个环节,现在这两个环节还只处于打基础阶段。

焦虹觉得自己应该参与到这其中去,要想成为这个企业的元老,焦虹觉得自己不能成天坐在公司里,而要主动出击,连沙正阳这家公司的缔造者,都要全力以赴的参与到营销第一线去,她要想有所作为,怎么能枯坐家中?

所以她向沙正阳提出了,五六月份依托南京、合肥以及昆明三场演唱会开辟苏、皖、滇三省市场的营销之战她要参与,而现在她要提前接手去熟悉甘晋两省市场。

对于焦虹的这一要求,沙正阳没有理由拒绝,甚至他还很乐意见到这个女人的野心和不服输的劲头被撩拨起来了。

在他看来,焦虹或许性格上没有宁月婵那么果决凌厉的气势,但是骨子里一样有着不服输的韧劲,更多了几分勃勃燃烧的野心,这一点上她比宁月婵更出色。

现在她的短板就是对白酒行业销售还不太熟悉,但是以焦虹的这股子劲头,他相信只要让焦虹在兰州和太原呆两个月,她很快就能上手,并担纲下一步苏皖滇三省市场开辟的主力军。

“走吧,上车吧,车上说。”

车是焦虹开来的,夏利车更多的时候成了焦虹和高柏山的专车,为此公司又不得不在年后再添置了两台车,一台标致505旅行车,一台长安面包车。

随着公司规模不断扩大,面临着征地扩建事务,高柏山也开始忙碌起来了,从征地跑手续到建设这一块都交给了他,这对于高柏山来说也是一个考验,而他本人也很享受这种锻炼。

“虹姐,你怎么想的?”宁月婵坐了副驾,迫不及待的问道。

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从停车场出来,绕上人民大道北二段,焦虹显得游刃有余,这几个月的操练让她原来很生疏的车技都变得格外娴熟起来。

“怎么想的?你都可以去跑市场,我就不能?”焦虹知道宁月婵的好意,“在公司呆了几个月,内部事务我也大概熟悉了,唯一不了解的就是销售这一块了,而从现在来看,决定我们东方红酒业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的就是销售,我没有理由在公司里坐享其成吧?”

“可是……”宁月婵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而且说内心,她也希望焦虹能帮自己一把。

何维崭露头角,但是要独当一面还有些让人不放心,宁月凤虽然也上手很快,但是在层面上还欠缺,这两人远不及像焦虹这种各方面经验都很丰富的多面手。

如果有焦虹帮自己,不但甘晋两省市场的巩固要省许多心,五六月份南京、合肥和昆明几乎三省市场都要同时启动造势,沙正阳肯定要三地都要跑,但具体落实到每一地,只有自己和毛国荣二人,现在有焦虹加进来,正好可以分成三块,各攻一块。

“怎么,不放心虹姐?”焦虹瞥了一眼宁月婵,笑着道。

“不是,可在外边跑销售虹姐你可得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才行啊。”宁月婵展颜一笑,“我担心你这娇颜美容的,风里来雨里去几个月,只怕要憔悴不少呢。”

“哟,月婵,你现在居然和虹姐说风凉话来了?”焦虹噗嗤一笑,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你这花容月貌的都不怕,虹姐都老太婆了,还在乎这个?”

听得两个女人当着自己面相互调戏起来,沙正阳也是无语。

经历了这几个月时间相处和了解,沙正阳与宁月婵之间自然不用多说,与焦虹的关系也迅速拉近,焦虹在县里多个部门呆过的经历也使得两人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语言。

沙正阳原来一直觉得毛国荣和高柏山可以作为宁月婵的助手,但是现在看来,焦虹的能力更全面,也更胜一筹。

甚至如果宁月婵不努力提升自己的话,还有可能被焦虹超过,当然这也要看焦虹在未来的营销环节上能否有所表现了。

“行了,我说你们俩别相互调侃了,悠着点儿吧,咱们面临的问题还多着呢。”沙正阳吸着气,喝了一口汽水,“月婵姐先休息两天,然后虹姐这边可能就要和月婵姐多交流一下,虹姐也暂时别忙走,可以多和月婵姐熟悉熟悉,另外估计下周县里边也会有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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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十二节 棘手,烫手

“哦?”焦虹和宁月婵同时又惊又怒:“县里真的要让县酒厂来兼并我们?凭什么?!”

“嗯,谁兼并谁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县酒厂肯定挺不住了,前天我去县里,五六十号县酒厂工人就在县政府大门边儿上,要求见领导,估计县里也是焦头烂额,听说还有几个代表去了市里。”

“县酒厂过不下去和我们有啥关系?凭什么让我们来接死血?!”宁月婵身体侧向后方,怒意盈面的望向坐在后座的沙正阳,愤怒之下饱满的胸脯在高领滑雪衫下急剧起伏,煞是动人。

“月婵姐,你们别急,县里有这个意思,但也要看看能不能实现啊。”沙正阳赶紧宽慰:“其实我倒是觉得县酒厂越是困难,对我们越有利。”

“你什么意思?”焦虹一脚刹车踩下来,忍不住回头问道。

看见两个女人妙目如水,瞪视着自己,沙正阳却摆摆手,“继续开车。”

焦虹轻哼了一声,重新起步。

“你们俩应该都猜到了吧?”沙正阳漫声道:“没错,我赞同县酒厂和公司合并,但是主客要易一下位,我们公司来兼并县酒厂。”

“我们兼并县酒厂?这可能么?县酒厂是国企,我们是乡镇企业!”宁月婵急声道:“这怎么可能?”

“县里怕是不会同意,县酒厂再困难也是国营企业,不可能让一家乡镇企业来兼并。”焦虹也摇头:“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改革也从来没有先例,所以才会要摸着石头过河,但这条河始终要过,不管你摸不摸石头,你都得过。”沙正阳若有深意的道。

焦虹和宁月婵自然不明白摸着石头过河这个梗,而这句话虽然早就有,但只有在特定的人在特定的场合下讲出来,才更具有特殊的意义。

“正阳,你什么意思?”焦虹不解的问道。

“我是说,不能因为没有先例就停步不前,月婵姐在外边跑可能没太注意,不知道虹姐你注意没有今年上边的政策精神有些变化,对发展经济的成分问题恐怕没有那么重视了。”沙正阳解释道。

“成分问题不重要了?”焦虹沉吟着道,虽然她比宁月婵在这方面更敏感一些,但是毕竟还是层次低了一些,对这方面的了解还欠缺一些敏锐性。

“嗯,我估计很快上面有一些政策精神出来,只要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不会太拘泥于谁占主导,再说了,我们东方红酒业也是集体企业,一样属于公有制企业,我们的机制更灵活,效益更好,那么又有什么理由不允许我们来兼并县酒厂呢?”

沙正阳目光里多了几分深邃,“看看吧,越拖其实对我们越有利,只是我觉得县里怕是拖不下去了,所以我们得做好各种准备。”

焦虹若有所思,她一直很佩服沙正阳在眼光和嗅觉上的敏锐,现在沙正阳竟然把目标指向了县酒厂,这可是国营企业,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他既然提出来,肯定有其倚仗。

沙正阳猜得没错,县里的确拖不下去了了。

贾国英满脸阴沉,手中拿着笔记本径直往贺仲业办公室走去。

刚才接到了市政府那边的电话,八名县酒厂的工人到了市政府要求见市长,经过多番工作仍然不愿意离开,后来一位副秘书长见了他们,加上副县长张喜全也赶到了市里,总算是把这帮人接到,带了回来,现在正在路上。

上访的理由很简单,年前发了一批酒来折抵工资,而从年后开始,他们的工资只拿一半,而三月份工资他们连一半都没有拿到,厂里早已经停产,估计四月份工资没有着落,所以工人们等不下去了。

闻一震和南渡镇那边已经讨论过几轮了,但是南渡镇那边一直坚决反对闻一震的意见,加上近期县里班子又在调整,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下来了。

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市里去了,不能再拖了。

刚到贺仲业办公室门口,就看见郭业山从贺仲业办公室里出来,贾国英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业山来了?贺书记和你谈了?”

“嗯,正说到您那儿去坐坐呢。”郭业山头发梳理得格外精神,气色极佳。

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午市委组织部已经正式下文到了县里,任命常淮生、郭业山、桑前卫三人为县委常委。

“你等一会儿吧,我和贺书记有些工作要谈,也还要和你谈一谈。”贾国英吐出一口浊气,“你到县里来了,思路要转换了,待会儿再说吧。”

郭业山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响了一声,多半是东方红酒业的事情,他现在尚未卸任南渡镇的书记一职,理论上还要管南渡的事儿,这东方红酒业的事情还得要找自己。

不过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只需要县里下文就能免去,而且刚才贺仲业也和他谈过了,他将接任谭秋华的宣传部长一职,而谭秋华接任石国锋的组织部长,石国锋则任县委副书记、纪检书记,接替齐云山留下来的空缺。

“那好,我到齐书记办公室那边去坐一坐。”郭业山点点头。

走进贺仲业的办公室,看见桑前卫正在贺仲业办公室里和贺仲业说着什么。

刘延之在上个月就已经到县政协担任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去了,县委办主任一直空缺,上午市委关于郭业山和桑前卫二人的任命一下来,贺仲业就召集开了一个简短的书记碰头会,基本上确定了桑前卫来接任县委办主任,而郭业山担任宣传部长。

当然这个任命还要经过县委常委会过会,只不过现在桑前卫已经开始履行职责了。

“贾县长,那我先出去了。”看见贾国英进来,桑前卫笑着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国英,怎么了?”看见贾国英面部表情,贺仲业就知道贾国英心气不顺,多半又是有什么麻烦事儿。

“刚才谢市长打电话给我,县酒厂去了八名职工代表到市政府要求见市长,在市政府门口打横幅,横幅上写着我们要吃饭,脸丢大了。我安排喜全去了,已经把人接到了,在回来的路上。”

贾国英语气沉郁中带着一丝坚决:“贺书记,县酒厂的事情我觉得不能再拖了,无论走哪条路径,都要着手处理了,否则越拖问题越多,越拖麻烦越大,越拖到后面越难处理。”

贺仲业取下老花镜,放在桌案上,一时间没有说话。

前两天闻一震还在自己这里抱怨了一番,认为县里没有给予他足够的支持,南渡镇党委政府不顾全大局,利小团体思想严重,尤其是郭业山,导致他的工作难以开展。

现在贾国英又来提起了县酒厂的事情,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不能再拖了。

“国英,你有什么想法?”贺仲业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市委这一次对银台县班子的调整动作很大,但自己的意图却没有能实现。

郭业山不是他心目中的人,倒不是说对郭业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而是他觉得既然你郭业山是市里下来的干部,就该回市委宣传部去才对,怎么反而留在县里占位置了呢?

姚渊本来是他很欣赏的人,但是却未曾想到竟然连副县长都没有能上,反倒是朱伟忠上了。

朱伟忠的表现只能说差强人意,但他自己也在使劲儿,市里边也有领导欣赏,贺仲业也无意要挡人家的上进路,只是郭业山上了,朱伟忠也上了,而姚渊却没有上,这就让贺仲业心情不太好了。

这一轮也就只有桑前卫在自己的力荐下成功入常了,但在市委组织部下的文件上排序都排在了郭业山之后,这让贺仲业很不舒服。

见微知著,贺仲业也能感受到市里边对银台,也就是对自己工作的不太满意。

曹清泰讲话引发的风波而导致调离和自己本来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但或多或少也影响到对自己的观感,这一点贺仲业也隐约感受到一点,据说市委黄书记对曹清泰颇为看重,有意到银台来打磨一番,没想到除了这样一个状况,不得不隐忍离开。

而从今年以来高层吹来的风也能感受到与全年还有些凝重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了,全国两会上传出来的各种声音都预示着今年可能会有一个比较大的政策精神变化,尤其是在经济发展这一块上,会有突出的举措。

而银台恰恰在经济发展这一块上表现不佳,尤其是除开省属企业的汉化总厂和汉钢外,县属国营企业的表现更是不堪,甚至已经成为拖累全县经济发展的包袱了。

如果不尽快扭转这一局面,贺仲业也知道恐怕黄绍棠和市委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一周前,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黄绍棠就毫不客气的用“快马加鞭未下鞍”这句话来鞭策那些发展慢的区县,要求这些区县要不等不靠,主动采取各种措施来谋发展求突破。

想必贾国英和闻一震都应该感受到这份压力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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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十三节 对峙,分歧

“贺书记,县酒厂的情况比较复杂,但是归根结底存在的问题我觉得还是机制问题,缺乏内在动力,干好干坏干多干少一个样,加上其他一些因素,债务过重,市场不景气等等,拖成了这样,老闻也提出来过要一劳永逸不留后患的解决酒厂问题,我很赞同,但是如何来解决,我觉得老闻心中好像还没有多少数。”

贾国英话语里流露出来的不满意让贺仲业也忍不住皱眉。

虽然他也对闻一震的工作有些看法,但他觉得闻一震起码还是感觉到了压力,有了一些想法,正在谋划着实施,这是一个好现象,比起以前的无所事事要好得多了。

“我听老闻也说了,他想推动县酒厂和南渡东方红酒业的合并事宜,之前我和业山也简单谈了,业山说东方红酒业好像正在征地扩建,提高产能,这不是正好么?”

贺仲业手指捏着老花眼镜架,看着贾国英。

“贺书记,问题是老闻的想法是要让县酒厂兼并东方红酒业,县酒厂现在举步维艰,人家东方红酒业蒸蒸日上,人家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贾国英一听就知道郭业山又在耍滑头了,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没提替代方案。

他也能理解,毕竟郭业山刚上来,只是常委任命下来了,县委宣传部长的任命都还没有明确,面对贺仲业的询问,在没有了解清楚对方意图的情况下,自然不敢轻易表态。

“国英,县酒厂只是遭遇了暂时性的困难,这种情况过去十年里也遇到不少吧?熬一熬挺过去了,也许就是一个春天。”

贺仲业承认现在酒厂很困难,但是要说县酒厂一文不值了,他却不能接受了。

“好歹那么大一个企业,占地好几百亩,厂房、仓库和设备那么大一片,而且还是县城城区里,还有好几百工人,只要市场环境一转好,就能缓过气来,再说了,难道还能让一家乡镇企业来兼并国有企业?就算东方红酒业现在看起来很红火,可我们都知道企业都有盛衰周期,红火一时之后垮了的企业也不少,那红旗酒厂原来不也是红火过么?……”

贾国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很显然闻一震是在贺仲业这边下了功夫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深入贺仲业的心中,更重要的是贺仲业一样对国营企业被乡镇企业兼并难以接受,这是最大的问题。

说实话,贾国英对郭业山提出的应当由经营状况好的企业兼并经营状况差的企业而非看似规模大但效益差的企业为兼并主体这一意见没有异议,但是当真正涉及到一家乡镇企业来兼并县里的国营企业时,还是有些犹豫和担心。

但是当郭业山提到了当前高层风向变化打动了贾国英。

贾国英对近期全国两会吹下来的一阵风还是有所感觉的。

中央要继续推荐改革开放甚至更大力度的推进改革开放这一姿态逐渐显现,如果不能紧跟中央高层精神,那么就有可能落伍。

贾国英对自己未来的期望还很高,贺仲业谨慎保守的心态他可以理解,但是却无法接受。

黄绍棠来银台视察时的态度给了贾国英很深的印象。

这位担任市委一把手的领导敏锐的感觉和强硬的姿态都让贾国英意识到银台现在的表现在市委主要领导心目中是不合格的。

作为刚上来的县长,他不需要对以前的种种负责,但是今后银台的表现恐怕就要认真考虑了一下了。

所以贾国英觉得自己应当主动拿出一些不一样的态度来。

闻一震一直把经济这一块工作上视为他自己的禁脔,张喜全作为县政府分管工业这一块的副县长根本插不上手。

以前贾国英是县委副书记自然不会去多过问,但现在他是一县之长了,身份不同,看待问题不同。

作为县一级人民政府的一把手,他当然要对经济工作发出自己的声音,表明自己的态度,尤其是在明显和闻一震观点不一致的情况下。

就算是贺仲业支持闻一震贾国英也不惧。

灯不拨不亮,理不辨不明,在这个问题上的探讨甚至争论,贾国英觉得有助于自己和县政府在未来的经济工作中争取更多的主动权,而不是被闻一震一个人独揽。

“贺书记,问题是我们都知道县酒厂怕是积重难返了,它的资产虽然不少,但是负债更重,如果按照银行的看法,县酒厂实际上已经是资不抵债了,所有土地和土地上的附着物建筑,都早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县酒厂大概也就只剩下一块牌子了。”

贾国英耐心的解释道:“现在县酒厂冗员众多,而且离退休职工一大把,县里一直输血,已经吃不消了,再这样下去也不行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贾国英的倾向性,贺仲业看了贾国英一眼,沉吟了一下才道:“国英,咱们银台好像还没有乡镇企业兼并国营企业这种事儿吧?”

“贺书记,国营企业如果运转不下去了,破产了,那就啥都没有了,无所谓国营不国营了,如果能和集体企业携手闯出一条路来,起码这几百号职工有出路了。”贾国英毫不客气的道。

“国英,这中间稍不注意就要引来一场大风波啊。”贺仲业摇摇头,仍然不愿意轻下结论,“这件事情我觉得还要好好议一议。”

“也好,议一议也好,让大家把自己的观点都拿出来,这不仅仅涉及到一家企业,甚至可能也还涉及到我们县里其他有类似情形的企业,国有企业经营不下去了,我们该怎么做?”贾国英也赞同,“我们考虑应当更深远一些,不能就事论事。”

见贾国英也赞同,贺仲业也就下了决心,这事儿迟早要面对,拖下去不是办法。

“嗯,那就下个星期找个时间开个常委会吧,正如你说的,不是县酒厂一家企业的问题,以后肯定还会有类似的情况,我们应当有一个方略出来。”

“贺书记,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可以让东方红酒业和县酒厂的人分别来来介绍一下各自的情况,大家再来评估一下。”贾国英又想了一想才道。

“哦?让两边的人都来?”贺仲业吃了一惊,“合适么?”

“我觉得可以,这样让大家能对两家企业的情况都有一个真实直观的了解,有利于大家作出客观的评判。”贾国英坚持道。

“国英,你是不是支持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贺仲业本不想挑明问的,但是觉得还是直接问更合适一些。

“嗯,贺书记,我支持能给企业带来活力和生机的决定,如果县酒厂能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方案来,那我也会支持县酒厂。”贾国英一字一句的道。

“唔,我明白了。”贺仲业眉宇间笼罩着一份深思的神色。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贾国英就意识到这一次只怕自己要和贺仲业分道扬镳甚至针锋相对了。

虽然贺仲业没有明说,但是流露出来的意图已经很清晰了,对乡镇企业要兼并国营企业很反感,这也意味着他不支持东方红酒业来兼并县酒厂,哪怕东方红酒业的确经营状况很好。

这并非源于其他,而是来自对方内心根深蒂固的旧思维,这是贾国英的判断。

说实话,贾国英现在也一样有些担心,担心支持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会带来太多不可预测的东西。

他甚至也感觉到郭业山一样是在这个问题上惴惴不安,哪怕口头上言辞铿锵称这应该是改革的一个方面。

毕竟县酒厂是国营企业,怎么能接受一家乡镇企业的兼并,汉都乃至汉川有这样的先例么?

如果这么做,县酒厂的职工们会怎么想,他们能接受么?

贾国英很清楚,这不仅仅是一个企业的权属机制改变的问题,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上面会怎么看这样一个“企业行为”?

这是改革么?会不会是假借改革之名的国有资产流失?

贾国英知道自己面临着这样一个大考。

如果保守一点,拖一拖,看一看,不是不行,但也许就会失去这样一个机会,郭业山看得到的东西,他自然也一样意识得到,由上而下的风吹而来,你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么也许就会耽搁几年。

贺仲业他可以拖可以等,因为他的年龄和思维意识决定了他不可能冒险,闻一震也一样,甚至还多了几分小心思。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到回到办公室,郭业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县长,贺书记怎么说?”郭业山注意到了贾国英面部表情变化,也有些紧张。

“怎么说,不好说。”贾国英摇摇头,坐在沙发上,王仲华悄悄进来,把他的茶杯递了过来。

点点头,示意王仲华先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贾国英和郭业山二人。

“贺书记还是倾向于让县酒厂兼并东方红酒业?”郭业山忍不住问道。

“他没明说,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就是那个意思。”贾国英沉吟了一下,“不过我表明我的态度后,他可能也有些犹豫,大概还有些吃不准当下的风向,所以想开县委常委会来研究,我建议把县酒厂和东方红酒业两边的人都找来谈一谈各自的想法意图,他最后同意了。”

“那好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郭业山底气十足,来了兴致。

“业山,你就这么有把握?企业有盛有衰,我觉得贺书记说的这句话还是很客观的,现在你们东方红酒业可能看起来红极一时,但一年后呢?三年后呢?”贾国英反问:“如果我们把县酒厂交给东方红酒业,而东方红酒业最终又败落下来了呢?我们岂不是成了罪人?”

“县长,现在县酒厂本身就已经是资不抵债了,不被兼并,那也就是破产清算的命,那现在谁是罪人?”郭业山据理力争。

“一条路是马上就完蛋,一条路起码现在看起来还有些希望,这还有得选择么?至于说闻书记的想法根本不现实,以权代法,用行政权力代替法律权利和义务,只会把企业搞乱搞垮!”

“行了,这样你把沙正阳通知过来,我在听一听他的说法。”贾国英想了一想,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算了,下午我去东方红酒业再实地看一看,听一听沙正阳的汇报。”

“嗨,县长你也早就该去看看了,不过这个时候你去合适么?”郭业山提醒道。

“嗯,我先去县酒厂看一看,再去东方红酒业。”贾国英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倾向性,哪怕自己内心早已经有了定见,但也不能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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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十四节 狂霸,焦虑

送走了贾国英一行,沙正阳望向还有些怔忡不定的郭业山,他知道郭业山恐怕心里也都还是不踏实。

毕竟才当常委,就可能要和一把手以及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发生正面对抗,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就算是有贾国英的支持,但贾国英毕竟是县长,还是担任时间不长的县长,双方博弈的力量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副书记里边,齐云山的态度很关键,但哪怕是孔令东和齐云山关系密切,郭业山和沙正阳都不认为齐云山会轻易表明态度。

这种在官场上浸淫几十年的老江湖,除非能让他意识到己方有压倒性的优势,否则不会随便下场。

新任副书记兼纪检书记的石国锋倒是态度比较鲜明,但站在他的位置上,能发挥出多大的影响力,不好说,在沙正阳看来,恐怕要影响其他常委的态度,很难。

像其他常委的态度就不容乐观了,诸如赵嵩、谭秋华、常淮生、桑前卫等人。

赵嵩纵然和曹清泰关系密切,但沙正阳对赵嵩并不熟悉,所以也很难判断其态度。

其他三人,就更难指望了。

一句话,很难。

尤其是国营企业怎么可能被乡镇企业兼并这一观点在很多人心中更是根深蒂固,这让很多人在心理上就难以扭过来这个情结。

贾国英专门来看一趟,与其说是考察,不如说是给他自己鼓气。

沙正阳没有说太多,只是具体谈了谈一些目前东方红酒业的发展态势,以及新开辟的甘晋两省市场情况。

应该说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好一些。

甘省本来就是一个城市以工矿业为主,农村较为贫困的省份,通过凶猛而多样的广告攻势,红旗大曲这种低价位的白酒一下子就打开了市场,其在小城市和县份上销量猛增,甚至远远超出了想象。

精品东方红在这里成绩却远不及在湘省,倒是东方红陈酿的销售基本符合预期。

晋省的情况要差不多,但陈酿东方红销售势头要比甘省好,红旗大曲不及甘省。

在这两个省,原本在三湘市场上无往不利的精品东方红虽然不能说受到了冷落,但市场预期的确不及三湘。

不过这都在沙正阳一帮人的预期之中,甚至已经超出了预期。

各个地方的人文环境、气候、风俗习惯不一样,也决定了定位不一样,这也是最早沙正阳就预测了的。

在沙正阳看来,五六月份的苏皖滇三省市场破局更关键,尤其是苏省,其消费能力远不是甘晋这些省份能比的,他坚信精品东方红会在华东地区大受欢迎,甚至超过三湘。

但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还不好说,哪怕是甘晋二省的市场也还有一个稳固期。

不过东方红酒业势头再好,可到了县领导心目中也不及县酒厂这个破落户亲儿子,庶出哪里比得上嫡出呢?

这是沙正阳给县里某些领导心态定的性,只是他没有说出口来,这中心态其实和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差不多。

“郭书记,看来贾县长压力很大啊。”沙正阳打破了沉寂,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嗯,能不大么?”郭业山收回目光,“你得好好准备一下,贾县长为你争取了一个机会,县委常委扩大会上你也要谈谈你们东方红酒业的想法,……”

“郭书记,我觉得这不是东方红酒业如何发展的问题,这其实是他们如何来看待认知当下经济发展的方向和观念的问题,东方红酒业发展得再好,他们觉得和他们没关系,甚至还是一种威胁,只有县酒厂这种国营企业发展好了,才是最符合他们意图的,抱着这种心思,那我吹得天花乱坠也没辙。”

沙正阳毫不客气的挑开了那层面纱,直视郭业山。

郭业山听出了沙正阳话里话外的意思,微微一凛,“你想干什么?”

“嘿嘿,郭书记,既然贾县长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当然要用好,您就别管了,下周您都不在南渡镇了,去宣传部报道了,我代表我自己和东方红酒业说一说心里话,和您没关系。”沙正阳意态闲适的道。

“你可别乱来。”郭业山皱起眉头,“那是县委常委扩大会议,不只是谈你们酒厂的事情,更主要是要研究今年全县经济的发展工作。”

“郭书记怕我大放厥词?放心,我会摆事实讲道理,但我要阐明我自己的观点,而且也会用足够的证据来支撑我所说的。”沙正阳笑嘻嘻的道。

郭业山看着沙正阳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想了想才问道:“你和曹主任汇报了?”

如果这小子真的要放大招,肯定会先和曹清泰通气才对。

“和曹主任提了提,没具体说。”沙正阳也没隐瞒什么。

“曹主任怎么说?”郭业山眼睛一亮。

“曹主任也没具体说,只说既要埋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沙正阳挠了挠脑袋,“他还说,要分清楚当前工作中的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抓准牛鼻子,才能把工作做出成效。”

唯物辩证法?郭业山略作思索,心中已经有了定议,“嗯,我明白了,正阳,你好好准备一下,常委扩大会议上,你好好表现一下,这既是你们东方红酒业的机会,对你来说也一样是难得的机会,把握好。”

目送郭业山离去,宁月婵在上前两步看着沙正阳:“正阳,刚才贾县长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把咱们现在取得销售收入报个盘?你有啥打算?”

“月婵姐,盘我肯定要报,不过我刚才都说了,贾县长对我们有没有信心不重要,关键还是他们心中观念没打破,接受不了我们乡镇企业兼并县酒厂这个现实,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的抵触情绪,其实他们内心都很清楚县酒厂那德行,饭都吃不起了,怎么和我们比?”

“那你的意思……?”宁月婵还没有搞明白沙正阳的想法。

“光靠具体数据是难以说服他们的,他们甚至会觉得县酒厂应该比我们表现更好,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沙正阳冷笑一声,“没事儿,我得好好准备准备,让他们清醒一下。”

宁月婵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正阳,你可是刚当副镇长,别乱来。”

“怎么叫乱来呢?开诚布公,敞开谈一谈啊,谈谈为什么东方红酒业会成功,为什么县酒厂该被我们兼并?”沙正阳笑起来,“放心吧,月婵姐,我傻,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当然有些人还有些头脑不清醒,我也愿意好好帮他们厘清一下思路。”

狂放霸气的言语听在宁月婵心中一阵说不出的迷醉,但是却更增添了几分担心:“正阳,你可别太放肆,你不仅仅只是东方红酒业的总经理,还是南渡镇的副镇长!”

“嗯,谢谢月婵姐的关心,我知道分寸。”沙正阳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县委常委会上让大家振聋发聩一回。

说错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副镇长,更主要的身份还是乡镇企业的负责人,领导也不会多怪罪,但是如果能让领导们有所触动,留下一个深刻印象,那就值了,以后裨益良多。

*********

闻一震嘴角长了一个大水泡,上火,多泡了几朵菊花也没能压下去。

阵阵烦躁涌荡在心中,他站起身来,叉着腰走到窗前,望向窗外。

窗外的绿意扑面,稍稍缓解了他内心的躁动。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烦躁源于何处,下周县委常委会,专题研究全县经济工作,而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如何搞活县里的工业经济,尤其是国营企业这一块。

毫无疑问县酒厂、县针织厂和县丝厂都是重头戏,而县酒厂首当其冲。

作为曾经红火多年的县酒厂,走到现在这一步,究竟是谁之过?

闻一震自认已经竭尽全力为县酒厂出谋划策提供支持了,为此他和县农行以及信用联社的领导拍过桌子,和县工行的领导喝得险些胃穿孔,但是还是走到现在这一步。

县酒厂濒临破产,可为什么南渡镇的红旗酒厂却能蒸蒸日上?有人说运气,或许有这方面的一些因素,但绝不可能是主因。

闻一震不是那种不敢直视问题的人,他已经到红旗酒厂去调研过两次,每一次都能有所获,但是却还是觉得如同一层纱笼罩着,始终难以找出其成功的秘密。

广告营销无疑是红旗酒厂红火起来的一个关键,但问题是层出不穷的广告营销如何来对路,如何保证砸进去那么多广告营销费用能收到效果?

红旗酒厂的广告营销费用究竟花了多少没有实数,企业也不可能把这些商业数据和盘托出,但闻一震心里有数,估计没有一千万也得有六七百万。

这可是真金白银,不是销售收入,那都是要从毛利之外拿出来的。

在广告营销上砸几百万,在闻一震看来是无法想象的,没有人敢确定这些广告营销上砸几百万就能获取足够收益,这几乎就是赌博。

但是东方红酒业却成功了,成王败寇,不服不行,现在的东方红酒业品牌已经打响,销售收入滚滚而来,如果县酒厂能与东方红酒业实现合并,双方的优势便能结合在一起,……

这个渠道如果用得好,那对于解决县酒厂积压的数千吨库存,那就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现在那两三千吨原酒压在县酒厂手上,卖,降价处理,大亏;不卖,就无法变现,眼见得县工行的贷款还款压力越来越大,这简直成了闻一震心中的梦魇,要知道县酒厂在自己分管经济工作之前可是相当不错的,两三年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外人会怎么看?

只可惜自己的这个观点居然不被看好,郭业山竟然出于一己之私,认为应该由东方红酒业来兼并县酒厂,甚至还说东方红酒业更愿意收购外县市的酒厂来实现扩产,这让闻一震简直无法忍受。

这郭业山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不思为县里分忧,还支持东方红酒业这种乡镇企业,罔顾大局。

好在贺仲业的观点还是和自己较为一致,国营企业就是国营企业,怎么能够被乡镇企业来兼并?工人阶级的主人翁地位置于何地?国有资产怎么来保全?这些都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闻一震也一样感受到了来自高层风向的变化,对经济发展的高度重视也让他更感到了巨大压力,如何来振兴全县经济尤其是工业经济,他也一直在思考。

国有经济这一块如果不想办法搞活,振兴经济就无从谈起,但现在他心里仍然没有多少底。

光提出问题很简单,但如何来解答和解决,这才是关键。

常委会肯定不会仅止于提出问题,自己作为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势必要在回答这个问题上提出自己的观点,不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方略来,恐怕真的不好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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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十五节 接触,打压(为2000月票加更)

沙正阳到县政府大院的时候还没有到九点。

县委常委会九点钟准时开始,估计先要研究经济工作,没有一个小时下不来,初步预计会在十点半才会有时间来听县酒厂和东方红酒业公司的汇报。

实际上沙正阳感觉到贾国英更试图将这个会议搞成一个类似于对当下银台经济发展的剖析会,这一点上,贾国英还是颇有政治敏感性的。

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会是经济挂帅,一切都要让位于经济发展,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了,你一级党委政府才有财力来谋划其他,实现不了这一点,你只能靠上边的扶持支持,那么你就永远没有话语权,而这恰恰是一级领导难以忍受的。

没有成绩也就没有话语权,想要获得更高的平台发展,那也就无从谈起。

这一点只要是头脑清醒的领导,都看得很清楚。

从标致505上下来,沙正阳老远就看见了那辆有些老旧的蓝鸟也到了。

那是县酒厂的蓝鸟,据说是抵债抵回来的,估计车龄也有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转手抵债抵过多少次了。

在白酒这个行道里浸淫了大半年,对县里的白酒行业人士沙正阳自然不陌生,县酒厂厂长方东儒在县里也算一个名人,县酒厂每况愈下,他也脱不了干系。

并不是说此人有多少问题,甚至从技术上来书,他还和胡文虎是同出一脉,师承同一老师,当然方东儒的名气因为县酒厂的原因大不少。

但此人虽然在工艺技术上堪称大拿,在职工中人缘关系也不错,但是在担任县酒厂厂长兼总工程师这么些年期间却表现平庸,对企业发展却毫无建树,在管理上也是问题多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让县酒厂错失了发展机遇的“罪魁祸首”,要知道几年前县酒厂规模就三倍于红旗酒厂,效益也良好,但是几年下来,县酒厂的负债越来越重,效益越来越差。

对方东儒,沙正阳是早就认识了,并非是因为接手红旗酒厂,也不是因为他曾经担任曹清泰的秘书,而是源于自己父亲。

沙安仁是银台楼饭店首屈一指的厨师大拿,而作为县里商业系统的翘楚,县酒厂的银台大曲自然也是随时摆放在银台楼饭店的酒柜中,连县里都不支持银台大曲时,说明县酒厂恐怕就真的走不下去了。

沙安仁和方东儒颇有交情,除了一个是厨师,一个是勾调大师外,二人还都喜欢下象棋,而且造诣都不差,所以关系很熟稔。

沙正阳也会象棋,但技术就不值一提了,甚至连沙正刚都要让他一匹马,而父亲恐怕要让他车马炮半边人马。

不过现在东方红陈酿也早就取代了银台大曲摆放在了银台楼饭店中,甚至银台县城几大高端饭店中东方红陈酿已经成为了与全興大曲、泸州老窖、剑南春相并列的“标配”了。

层出不穷的宣传广告早已经在本地渗透入人心了,而新勾调出来的陈酿东方红也当得起这份嘉誉。

“方叔,你也来了。”沙正阳提着包,主动迎上前去,和方东儒打招呼。

方东儒不愧是名字里有个儒字,气度儒雅,两鬓微霜,面容清癯,一件白色衬衣内扎,外面一件浅灰色夹克,同样提着一个提包。

“正阳啊,真是没想到啊。”方东儒看见沙正阳的时候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可是看着沙正阳长大的,没想到居然会有今天。

“方叔,我也没想到啊。”沙正阳也是颇为感慨,“现在厂里情况不好?”

“好不好你不知道?”方东儒脸色复杂的看着沙正阳,“闻书记说你们不愿意合并?”

“方叔,我们是乡镇企业,抱不起你们县酒厂这条大腿,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发展路径。”沙正阳平静的道:“东方红酒业正在考虑收购津县一家白酒企业,可能你也听说过,津县大英酒厂。”

“啊?”方东儒被沙正阳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嘴巴大张,脑袋也蒙了。

他一直以为东方红酒业反对与县酒厂兼并是为了日后在合并事宜上赢得主动,没想到对方却说要去收购津县大英酒厂,根本不想和县酒厂合并。

津县大英酒厂方东儒当然知道,在津县也是排名前三的酒厂,是津县城关镇的一家乡镇企业,产能不比银台酒厂差多少,也曾经有过一段辉煌历史。

津县与银台很近,省道206相通不过四十公里不到,如果东方红酒业真的受够了津县大英酒厂,那恐怕银台酒厂要和东方红酒业合并的事情就真的要告吹了。

沙正阳并不是危言耸听。

东方红酒业也的确和大英酒厂接触过了,大英酒厂也是一家以生产原酒基酒为主的酒企,但也有部分散酒自销,只是大英酒前几年有过一段时间热火日子,但早就黯淡下来了。

现在企业也是负债累累,尤其是欠津县城关镇合作基金会贷款超过八百万,足以直接拖垮城关镇合金会,所以得知东方红酒业有意扩产要收购,津县城关镇党委政府也是大喜过望,愿意大力促成合作。

“正阳,你这是糊弄我吧?”方东儒定了定神,狐疑的看着沙正阳道:“收购大英酒厂有啥好处?”

“方叔,那你觉得我们东方红酒业收购县酒厂有啥好处?你都说了我了解县酒厂的情况,现在除了工人外,县酒厂还有什么不是属于银行和信用社的?县财政打算出资替县酒厂还银行贷款?”沙正阳含笑反问。

一句话把方东儒噎得说不出话来。

县里现在已经被弄得焦头烂额,下个月工人工资都没处找,还帮酒厂还贷款?做梦差不多。

除了工人,这句话可真的是说得刻薄,工人在县里眼中才是最大的包袱,甩都甩不掉。

方东儒不无自嘲的苦笑,他就是不明白县酒厂哪里就比红旗酒厂差了?怎么红旗酒厂就能在短短半年多时间里一举扭亏为盈,而且市场占有率急剧扩大,甚至在银台县城里也早就把银台酒压在身下了。

方东儒当然也知道东方红酒业在广告营销上花了不少心思,但是靠这个就能赢得顾客的心?顾客不是傻子,喝了一回,难道还会上第二回当?

还有,东方红酒业据说在省外市场很好,可是省外市场是那么好打开的么?

银台酒厂也不是没去尝试过进军省外市场,那一次不是赔得吐血,铩羽而归?

方东儒虽然在经营上没有太大能力,但是眼力还是有一些的,东方红酒业能这么快打开市场,肯定有一套相当成熟完美的营啸策略和方案,而且在酒的品质上还能匹配得上才行,而东方红酒业似乎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内心是赞同和东方红酒业合并的,当闻一震提出县酒厂兼并东方红酒业时,他是喜出望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县酒厂除了国营企业这块牌子外,还能有什么?

除非县里用行政手段来强迫两家企业实现合并,否则对方肯定不可能答应。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对方根本就不打算和县酒厂合并,甚至早就有了其他目标。

这如同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让方东儒之前还有些火热躁动的心冷了下来。

他很清楚如果对方坚决不愿意,哪怕是县里硬性要求,恐怕这种事情也只会无限期的拖下去,直至拖黄。

这搞企业不比其他,你硬性拉郎配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方东儒这一点还是比较理性的。

“方叔,县里今天要听一听咱们两家的想法,我会实话实说,您也一样可以开诚布公的谈您的想法,县里有这个心思,我个人觉得违背市场经济规律的事情只会适得其反,您也是搞企业的,自然明白,您说是不是?”

沙正阳的话让方东儒黯然长叹,“正阳,你的意思是根本不愿意和县酒厂谈合作?”

方东儒现在压根儿就不敢提什么兼并了,就算是有县里支持,那边不来气,这事儿也只能被拖下去,问题是拖下去县酒厂也撑不起了。

“我内心是不赞同的,待会儿会上先说说我们各自情况吧。”沙正阳一脸无奈的表情,语气自然的道:“东方红酒业好不容易才翻身,哪里敢随便接烂摊子啊,弄不好会把我们自己拖垮啊。”

被沙正阳毫无顾忌的话语给弄得哑口无言,方东儒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待会儿在去向县里领导们汇报时该如何来介绍厂里的情况了。

沙正阳的话都是现实,现在的县酒厂所有厂房、土地、设备均已抵押给了县工行和县农行以及信用联社,除了一块牌子和几百工人,还有这辆来历不明的老蓝鸟,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这样一个企业,谁愿意要?

而且按照县里的想法,让两家企业合并,似乎县酒厂还要占据主导地位。

这也就意味着一家所有资产都属于银行的空壳企业来兼并另外一家生意红火现金流丰沛的企业,意图让兼并的这家企业出钱来为这家空壳企业还债,这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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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六节 大言不惭,痴心妄想

沉下心来,方东儒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心中也是感慨无限,“正阳,你给我撂句实话,是不是我们两家没有一点机会?或者说我们县酒厂在你们公司心目中就毫无可取之处?”

“方叔,您面前我不说虚的,县酒厂资不抵债,而且人员方面包袱沉重,谁现在来接手都是烫手山芋,可能您也很清楚,光是几百号老工人,现在还有多少能真正脚踏实地上班?”

沙正阳也停住脚步,一脸坦诚。

“县酒厂这些工人,很多都耍了两三年了,心气耍散了,也耍懒了,他们不比我们公司那些工人,不上班就没钱,就得回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是国企职工,是企业的主人翁,不上班照样要拿工资生活费,要吃饭,不发钱就能去县政府堵大门,这样的企业我们敢要么?这样的工人我们养得起么?”

“再说了,如果县酒厂这些人都这样,我们还怎么来管理我们东方红酒业自己的工人?看见他们的表现,谁心里能平衡?弄不好就把我们自己给搞垮了。”

一句话就把方东儒说得心拔凉拔凉。

沙正阳说得没错,几百工人,真正能踏踏实实上班的估计顶多也就是一半多一点儿。

剩下这一小半,绝大多数是后勤、管理和办公室的,以及一部分混日子的。

这些人吃惯了大锅饭,端惯了铁饭碗,耍了这么些年,现在就算是给他们涨工资,让他们去车间干活儿,他们也吃不下这个苦了。

而且这些个搞后勤坐办公室的,吃香喝辣,吃点儿回扣,搞点儿以次充好,比谁都来劲儿,甚至耍点儿小心计,玩点儿小聪明,那都是比谁都在行。

可真要干起正事来,就眼高手低了,可以说是典型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只可惜他自己没这个魄力和能力来治一治这帮人,几十年在一起工作,他也抹不下这张脸来处理这帮人。

这个情况方东儒也心知肚明,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不太看好闻一震的构想的主要原因,他是太了解现在厂子的状况了。

真要按照闻一震的想法来弄,首先就得要把那些个闲散耍惯了的人给处理了,可是县酒厂都是去兼并东方红酒业了,更是主人了,他们恐怕觉得更应该颐指气使指手画脚了,怎么还能把他们处理了?

“我不能说县酒厂一无可取之处,起码县酒厂的窖池、车间、仓库以及整个生产工艺流程都还是完善的,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有熟手接手,就能立即生产起来,虽然这些东西都被抵押给了银行,但银行拿着这些东西没用,这些只能在行内人拿着才能发挥作用,不瞒方叔,县酒厂大概也就只有这点儿对我们还有点儿吸引力了。”

听得沙正阳这么一说,方东儒心中又稍微宽了宽,问道:“正阳,这么说,我们两家还是有合作的可能?”

“方叔,我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很小,原因有好几个,一来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县酒厂的工人无法消化,除非县里能拿出一个方案来解决;二来县酒厂负债太重,我们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三是县酒厂的国企身份,也是一个障碍,要处理起来非常麻烦,我估计县里也会拿不准,而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

沙正阳进一步逼宫。

说那么多,沙正阳内心还是在为接手县酒厂做准备。

收购津县的酒厂是一个选择项,但问题一样很多,最关键的就是大英酒厂的原酒是否能达到东方红酒业要求,这很关键,尤其是在口感风味上要基本一致才能保证勾调出来一致。

而县酒厂的各方面条件和红旗酒厂、东泉酒厂都很相似,银台酒的风格和红旗大曲也较为接近,在这个基础之上就要好处理得多。

挑货才是买货人,如果沙正阳真没心要接手县酒厂,他也不用花这么多心思来和方东儒来沟通交流了,到时候直接拒绝或者拖黄了事,他就不信县里还能强行把两家酒厂合并了。

方东儒却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县酒厂情况糟透了,如果这一次县里不能把两家酒厂拉到一块儿,下个月县酒厂的工资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一时间方东儒有些心烦意乱。

“方叔,你也别太担心,我相信县里肯定还是有考虑的,再不济县里肯定也要保证厂里工人的生活吧。”沙正阳摆出一副替县酒厂考虑的姿态。

“正阳,你既然都知道这些情况,我也不瞒你,现在县酒厂很困难了,县里恐怕也不肯再继续这样下去,实话说,再这样下去也肯定不行了,是该找个路子来彻底解决厂里问题了。”方东儒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原本还指望着你们东方红酒业,现在看来……”

沙正阳也不深说,说太多就容易招人疑心了。

县委常委会议室。

“刚才赵嵩同志介绍了我们银台县一季度经济发展情况,说实话,堪忧啊。”贾国英语气沉郁,“去年我县实现GDP9.7亿元,今年一季度实现GDP2.3亿元,实现同比增长百分之八点七,稳中有升,但是还很不够,工业总产值实现2.2亿元,但如果除开两大厂,那么我们县工业产值就很可怜了。”

会议室里气氛不是很好。

先前常务副县长赵嵩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来介绍去年全县一二三产业发展情况和财政税收入库情况,也谈到了今年的预算问题,都不容乐观。

县属企业表现出来的萎靡态势从前年末就开始了,今年一季度的情况仍然延续了这种状态。

乡镇企业的情况也不佳。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少乡镇企业都是靠合金会和信用社贷款支撑起来,事实上盈利状况很差,亏损面很大。

“当前中央政策精神已经日趋明朗,就是要大力发展经济来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如何来实现这一目标,我觉得我们县委要认真研究考虑,……”

贾国英的话仍然还有些含混不清,只说发展经济,但是如何发展,或者说更关键的是要涉及到实质性的动作,该如何来做,还语焉不详。

“下面就请闻一震同志介绍一下当前我县工业经济尤其是国营企业这一块的发展情况,并就下一步如何更好的发展工业经济,让工业这一块成为拉动我县经济发展的发动机谈一谈看法和意见,……”

郭业山埋着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一震正讲得起劲,但是在郭业山看来,还是那些老套路。

推进企业改革,发挥工人的主人翁精神,要调动积极性,主动开辟市场,大胆减员增效,这种套话谁都会说,具体到某个企业该怎么来做,就不好说了。

“目前我县国有企业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当然在发展中遇到一些暂时性的困难也主要和当前国际国内的经济气候有很大关系,具体来说,县金属线缆厂,县金属容器厂等几家企业仍然保持着较好的发展态势,……”

“当前一些企业遇到的问题主要还是流动资金短缺,产品市场销售不畅,以县酒厂为例,县酒厂拥有完善的生产线,银台酒曾经荣获全省轻工业产品博览会的金奖,……”

闻一震侃侃而谈,显得气定神闲,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目前南渡镇的白酒生产企业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势头很好,虽然距离县酒厂的规模还有一定差距,但是他们准确的切入了外省销售市场这一契机,一举攻克了湘省市场,这为东方红酒业赢得了主动,……”

“我调研过这两家企业,目前县酒厂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底蕴犹在,而且这两家企业可以实现优势互补,……”

从整体经济面的讨论研究逐渐到了具体的工业乃至县属国有企业的发展,最后具体到了县酒厂的问题上。

县酒厂工人分别到县政府和市政府去上访,给县里施加压力,而每个月县酒厂数百工人的工资兑现问题也成为县财政局的一大头疼难题,初步估算今年县酒厂可能要亏损超过两百万,这也罢了,问题是如果放任下去,这可能成为县财政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持续的失血,永无休止。

对于闻一震提出的两厂合并,县委常委们也提出了一些疑问,尤其是东方红酒业接受不接受合并,如何解决县酒厂的国企身份问题以及国企职工身份如何来解决问题,都是摆在面前的。

“老闻,既然县酒厂的方东儒和东方红酒业的沙正阳都来了,就让他们都来介绍一下他们各自企业的情况,顺带也听一听他们对合并的想法和意见,怎么样?”贾国英手中握着钢笔,征求着意见。

“也好,县酒厂这边没啥,关键是东方红酒业的权属问题还比较复杂,业山应该最清楚,届时业山你这个老书记也该要发挥你情况熟的优势,尽可能促成两家企业的合兵,也是为我们全县白酒行业打开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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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十七节 挥洒自如

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沙正阳踏入县委常委会议室时显得很淡定,这和方东儒的局促不安形成了鲜明对比。

首先还是由方东儒来谈酒厂现状和想法,沙正阳感觉到方东儒已经无复有之前的那股子精气了,显得有些萎靡和沮丧。

沙正阳估计着之前给他言语重击对他打击不小,让他也有些绝望之下的只想敷衍了事了。

方东儒的汇报只是介绍了县酒厂现幽总资产情况,谈了银台酒昔日的辉煌,却只字未提目前县酒厂的负债状况以及第一季度的销售数据。

在座的常委们都是人精,自然清楚回避不提意味着什么,而实际上县酒厂这一年来三番五次到县政府上访要求工作要吃饭的诉求已经让他们了如指掌,这酒厂是挺不下去了。

闻一震对方东儒的精神状态很不满意,这种萎靡不振的气势怎么能让人信服你县酒厂可以作为兼并的主体?

县里其他领导会怎么看怎么想?

他不知道方东儒在之前遭受了沙正阳的嘴炮轰击,已经被彻底打得失去了信心,根本无心考虑闻一震的“大计”。

方东儒现在更多的是考虑如何能维持县酒厂一帮人的生计问题,而他也不相信县里会这么无休止把这件事情拖下去,县酒厂也拖不起。

“下边就请东方红酒业的负责人沙正阳来谈谈东方红酒业的情况,也顺带谈一谈你对你们企业未来的一些规划构想。”贾国英笑着环顾四周,“正阳是咱们县里出去的,到乡镇之后只用了半年多时间就把一家奄奄一息的企业重新振兴起来,值得赞扬,希望你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啊。”

“谢谢贾县长的夸奖,也感谢贺书记、贾县长和各位领导给我和我们东方红酒业这样一次机会来向县委的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我们东方红酒业目前的发展状况和未来的一些构想打算,在此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谈一谈国内经济气候对白酒行业的发展影响以及我们东方红酒业的对策。”

沙正阳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来展示自己,他甚至觉得东方红酒业的事情都可以搁在后边,因为这种事情不是靠一次汇报就能定板的,这后边涉及到无数麻烦的谈判和扯皮,今天只能说是一个暖身。

但这却是一个展示自己对当前经济形势和对企业经营观念的一些看法和观点,嗯,非常难得。

“尊敬的贺书记、贾县长,各位领导,首先我谈一谈目前国内经济形势对白酒产业的影响,从1988年以来,随着中央整顿经济秩序,国内经济发展进入一个整顿期,经济发展相对放缓,消费也受到压制,尤其是白酒行业连续出台了多个不利于白酒消费的政策,”

“但从今年初以来,可能各位领导都感觉到了,尤其是全国两会期间以及一些政策吹风都显示出中央对未来我国经济发展有了一个较为明晰的指向,我个人判断,改革开放的力度还将更进一步加大,其力度甚至可能前所未有,这意味着各行各业的发展都将迎来一个**期,食品行业概莫能外,”

“白酒产业更是首当其冲,作为一个特定消费市场,白酒消费本身就是随着经济发展而发展,尤其是随着人民群众收入不断增加,市场容量,尤其是对好的产品的需求进一步加大,将会都白酒市承着更为明显的优胜劣汰驱动,这意味着好的产品和企业将会迎来个更好的前景,而缺乏竞争力的产品和企业被淘汰的几率会更大,”

“目前东方红酒业是由原红旗酒厂兼并东泉酒厂而来,产能为六千五百吨,目前我公司正在进行扩建技改,预计扩建技改将于1993年下半年完成,完成后,白酒产能将达到年产一万二千吨,”

“东方红酒业目前主要产品为48度精品东方红、53度东方红陈酿、53度红旗大曲,其中48度东方红精品和53度东方红陈酿正在送雪国曼谷食品博览会和巴黎食品博览会,”

“1992年一季度,东方红酒业完成销售收入1260万元,预计第二季度将会实现销售收入1800万元,环比上升百分之四十三,”

“目前东方红酒业在湘南市臣有敝稳定上升,在甘陇和三晋两市场呈现快速爆发式增长,这和我们在甘晋二省的市唱销推广策略有很大关系,预计第二季度,甘晋二市锄售收入将占到公司销售收入百分之六十以上,,目前公司销售回款良好,呈现产销两旺的大好势头,,全年销售收入有望实现8000万元,”

“公司目前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前期负债过大,,产能预计到年底将会出现瓶颈,对明年公司市尝展将会造成一定影响,”

事实上在沙正阳提出全年销售收入有望实现8000万元时,整个县委常委会议室就忍不谆阵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8000万?在银台县,除了汉化总厂和汉钢外,有哪一家能达到这个水准?

即便汉化总厂1991年销售收入也不过堪堪突破两亿元,而汉钢甚至只实现了销售收入1.6亿元,县属国营企业中情况最好的金属容器厂和金属线缆厂去年销售收入加起来也不到4000万!

如果这个家伙不是吹牛,那就真的不得了了,所有人都在掂量着这里边究竟有多少水分,还是这个家伙真的再胡言妄语。

哪怕是对沙正阳再有信心的郭业山此时都有些惴惴不安,觉得这个数据是不是太夸大了。

之前沙正阳提到的目标是全年实现销售收入5000万,他都觉得提得太高,能完成3500万就足够了,但没想到甘晋二省的市郴破后会出现这么大的销售**。

贺仲业和贾国英在震惊于沙正阳提出的8000万销售收入时,更多的却是在思考沙正阳最早提出的国内经济气候的变化问题,尤其是沙正阳提到了高层政策走向的风向变化,更是引起了他们两人的关注。

单单是会搞企业只能说这是个人才,而能敏锐的把国内经济形势和政治气候变化与企业发展相结合,这就不简单了。

贺仲业和贾国英都不相信以沙正阳现在的身份能敏锐的捕捉到高层风向变化,还能和当前经济形势结合起来,这肯定有高人指点,顺着路子再想一想,似乎也只有曹清泰才符合条件了。

只是他们之前也一直听说曹清泰对沙正阳很不满意,怎么曹清泰走了,难道关系反而回暖了?或者是曹清泰觉得沙正阳受了他离开的牵连而被“流放”下乡而心生歉意,特意的要提点一番他了?

这好像也不太可能。

到这个层面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前任秘书被流放而生出歉意,或者说生出歉意而在这方面指点,这不符合稠。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曹清泰和他这个前任秘书关系一直很密切,所以即便是离开了,也一直很关照,联系到上一次黄绍棠到银台去了红旗酒厂的这一情况,可能性就更大了。

“郭部长,东方红酒业发展这么好,离不开你在南渡的功劳啊。”谭秋华微微侧首,含笑道:“如果年销售收入真的能达到8000万,不,别说8000万,就是5000万,那也够惊世骇俗了,咱们县里还没有哪家企业能望其项背呢。”

谭秋华话语中自动把汉化总厂和汉钢排除了,县里的干部们也都从来没有把这两家企业列入县里的企业。

虽然工业产值也要算在县里,但是利税这一块就和县里关系不大了,而且更关键的是县里根本对这两大企业没有多少影响力。

郭业山也听出了谭秋华话语里隐藏的意思,多少都鱼儿质疑东方红酒业是不是有些虚夸的味道在里边。

“谭部长,能不能达到8000万不好说,但一季度东方红酒业的销售收入实现了1260万倒是实实在在的,因为他们的产品在湘甘晋三受受欢迎,回款非常快,只是因为他们前期负债太重,面临偿还银行贷款的压力以及征地扩建的资金需求,所以资金仍然比较紧张。”

郭业山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知道一季度东方红酒业销售情况不错,但究竟能打到什么高度,却不清楚。

常淮生也在赵嵩交换着意见:“赵县长,白酒行业的利润率一直都比较高,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东方红酒业哪怕是以前负债较高,也能迅速摆脱困境,成为咱们县里的税利大户啊。”

“常书记,如果销售收入真的能达到8000万,那相当于四五个金属容器厂了,咱们县里财政都能松一大口气。”赵嵩目光有些复杂。

东方红酒业是乡镇企业,但一家乡镇企业却能创造出这样高的产值和销售收入,不能不让人深思。

相比之下,县里这么多家国营企业状况却都是不容乐观,尤其是同属白酒行业的县酒厂更像是一个黑洞,不断的吞噬着县财政,这也是他支持闻一震提出的要眷解决县酒厂出路问题的原因。

但是让县酒厂来兼并东方红酒业,合适么?可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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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求刺激!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十八节 欲迎还拒

县酒厂产值从来没有突破过两千万,利税最好的年成也不过两百来万,而这也已经是多年前的故事了。

88年开始后一直吃老本,90年开始大幅度亏损,去年更是创纪录的大亏,连银行贷款都还不起了,如果是县财政来兜底,去年年都没法过,今年情况更差,

作为常务副县长,赵嵩在县里管财税这一块,对财政收入很敏感,对任何掏财政钱的事情都深恶痛绝。

像县酒厂这种情况他早就要求县里要拿出办法来从根本上解决,避免成为一个脓包,越长越大。

而像东方红酒业这种利税大户,放在哪里都是让人爱不释手的,哪怕它是乡镇企业,一样得捧在手上。

但今天在听了沙正阳对东方红酒业的介绍之后,他的心思有了一些变化,尤其是在沙正阳继续满怀豪情的阐述着他对东方红酒业未来的构想时。

“我们对当下省内乃至全国的白酒市场做过一次较为细致客观的调查分析,我们认为随着未来几年白酒市场会逐渐好转,传统八大名酒仍然集中于高端市场,通过传统的营销方式来竞争,而中高端市场上还有较大的余地,我们东方红酒业打算立足于汉川本地,但是着重要将市场瞄准省外缺乏国家级名酒企业的市场,比如我们现在已经取得突破的湘、甘、苏、皖、滇等省市场,下一步我们还将在东北发力,……”

“我们打算在未来三年内,实现白酒产量达到两万吨,其中东方红陈酿和精品东方红产量将达到一万二千吨,另外公司将着力开发新的高端产品东方红老窖系列,作为公司的标杆产品,……,要力争在1993年实现销售收入过一点五亿元,实现利税4000万元,到1994年实现销售收入突破2亿元,实现利税6000万元,……。”

沙正阳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忍不住了,桑前卫清了清嗓子道:“正阳,你的这个规划看上去很美好,但是用以支撑实现这个规划的基础在哪里?”

“关于如何来实现这一目标,公司肯定有一系列的计划,我能理解各位领导对我们东方红酒业的质疑和担心,甚至对我提出今年实现8000万的销售收入也持怀疑态度,但是我们一季度实现了一千二百多万的销售收入是有据可查的,而且现在也是四月中旬了,还有七十多天二季度下来,就能看得到我们二季度销售情况,能不能实现目标也就一目了然了,……”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很清楚无论如何解释都难以让这些人相信,唯有事实才能证明,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的目标树立起来,让他们看到自己实现这个目标。

在这个目标实现之后,才能真正让他们接受这个事实,进而迫使他们接受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的这个方案,而现在他相信除了闻一震外,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和接受县酒厂可以兼并东方红酒业了。

闻一震知道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已经失去了推进自己计划的可能性了。

方东儒的萎靡其实就是一个先兆,而沙正阳一开口就画了那么大一个饼,8000万,没有谁能抵挡得住这个大饼的刺激和撩拨!

贺仲业不好说,但肯定还是有些意动,而贾国英和赵嵩则是完全被迷住了,还有郭业山在一旁敲边鼓,甚至连桑前卫都颇感兴趣,而桑前卫的态度其实也就意味着贺仲业的倾向性。

现在还不好说贺仲业是不是改弦易辙了,但肯定有些心动。

别说贺仲业,就算是闻一震听到一样意动,8000万的销售收入,这个数字无论是放在哪里,都值得好好掂量一下,当然前提是这个数字能落到实处。

“正阳,我们刚才都听到了你对东方红酒业的发展情况介绍,我注意到你也提到了你们公司在产能上可能会出现瓶颈,那么县酒厂是否可以作为你们的合作伙伴来加强合作,实现共同发展呢?”

思考再三,闻一震觉得就这么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实在有些不甘心,所以他还是要先试探一下,看看是否能介入其中,再来考虑其他。

“闻书记,作为同行,我们肯定对县酒厂的情况有所了解,说实话我们之前最先考虑的合作伙伴也是县酒厂,但是我不得不说,县酒厂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沙正阳很委婉的道。

“哦,可以说说理由吗?”闻一震还不肯罢休。

沙正阳也没有客气,把之前和方东儒的对话再重复了一遍。

“闻书记,实际上我们认为县酒厂已经资不抵债,它的最好出路就是破产清算,或许能挽回一些损失。”沙正阳摊摊手,满脸无奈,“我们是需要共谋发展,但是合作的对象应该是一个具有优势互补的企业,而非一无所有的烂摊子,那只会把我们自己也拖入泥潭。”

被沙正阳轻描淡写但又毫不留情面的推挡了回来,闻一震发现自己还真的小瞧了这个家伙,他也有些吃不准对方究竟是如何考虑的,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对县酒厂毫无兴趣?

问题是县酒厂的出路已经上升到了全县稳定和开局破局的高度,他现在些拿不准贺仲业、贾国英对于当前这种局面的真实想法了,尤其是在贾国英已经与明显倾向,而贺仲业似乎有些首鼠两端的情况下。

县委常委会无果而终。

这种情况下,本身也就是一个双方探底的第一回合,东方红酒业的高调让其在和县里的对话中处于了一个相对有利的局面,但这只是相对的。

沙正阳还是第一次到郭业山新办公室,这也是原来谭秋华的办公室。

像很好奇一般四处打量着,沙正阳啧啧嘴,“郭书记,不,现在该叫郭部长了,宣传部长的办公室是不是应该稍微有特色一点儿才对,起码挂点儿字画,或者术法一类的,彰显文化气息才对吧?”

“正阳,你就贫吧。”郭业山没好气的把包放下,“自个儿泡茶,好歹我也是县委常委了,我得端着身份,副处级了。”

沙正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乐了:“郭部长,您当了宣传部长就是不一样啊,幽默感立即就出来了,这就是层次啊。”

“还不都是被你给带的,整天贫嘴,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啊。”郭业山还真有这种感觉。

郭业山和沙正阳在一起讨论工作时,总是充满了激情和新鲜,沙正阳的脑瓜子里总是不断蹦出各种新东西来,让他的思维跟着奔跑跳跃,连带着本来沉稳的性格都跳脱了不少。

“郭部长,这是我的功劳啊。”沙正阳大笑,“我可是把它当做夸奖我了。”

“行了,别贫了,今天你表现不错,我感觉老闻也有些不踏实了。”郭业山坐回藤椅中,目光望过来:“你说的8000万年销售收入,里边有多少水分?”

“没水分,真的,应该说我们还是比较保守的估计。”沙正阳坦然道:“如果按照我们的预测,二季度销售收入可能会达到二千五百万元,三季度就能突破三千万,四季度保守估计和三季度持平,算下来9000万的销售收入没太大问题。”

“那你们公司现在主要还存在什么问题?”郭业山也听出了沙正阳言外之意,“我感觉你对县酒厂并非毫无兴趣。”

“兴趣肯定有,我们的问题是在年底,也就是明年,可能产能会有瓶颈,这是最大问题,扩产没有两年无法实现效果。”在郭业山面前,沙正阳当然没啥顾忌,“我们想压一压县里和县酒厂的兴头,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主导方,等到他们山穷水尽时,再来谈也要容易得多。”

“还有么?”郭业山再问。

“还有就是现在的政治气候也还不完全成熟,乡镇企业兼并国企的这种政治氛围也还不够,真要这么做,我估计贺书记和闻书记不用说会反对,怕是贾县长也会承受不了这份压力。”沙正阳很肯定的道。

“你的意思是在等一等,也许条件就会成熟,氛围就会发生有利于这种兼并的改变?”郭业山反应很灵敏。

“差不多吧,今年要开党的十四大了,我估计可能要不到十四大,十四大前,这种风就会从高层吹下来,就看我们下边的干部敢不敢勇于踏出这一步,那种等靠看的心态会越来越受到摒弃。”沙正阳毫不讳言:“郭部长,我觉得贾县长在这上边应该大胆一些,我感觉市委黄书记应该是乐于见到锐意改革勇于创新的干部的。”

“你觉得贺书记……”郭业山沉吟了一下。

“贺书记或许因为年龄原因,又或者是他作为书记的位置不一样,我觉得……”沙正阳也有些拿不稳。

之前他觉得贺仲业应该是和闻一震态度一致的,但是今天的表现又有点儿异样,从头至尾,贺仲业没有表现出任何倾向性,甚至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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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节 风向,气候

“正阳,正因为贺书记是一把手,他可能考虑会周全一些。”郭业山摇摇头,今天贺仲业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你刚才说了,这是因为政治气候和政治氛围的原因,而来自高层的吹风会日渐明朗,贺书记应该在这上边有足够的敏锐性。”

沙正阳有些讶然,看了一眼郭业山:“郭部长,您这么说肯定有你的理由,如果那样,就最好,‘破三铁’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这意味着对国营企业改革的力度会越来越大,而且去年我们省里边也有了一些关于企业兼并的尝试,在南粤深圳,经营不善的国营企业卖给外商也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破三铁”的确是本年度的一个很流行的名词,尤其是这两个月《经济日报》正在大张旗鼓的报道徐州的“破三铁”试点更是搞得有声有色。

“而且如果郭部长你有消息渠道,应该了解得到,一家港资企业中策公司已经陆续收购了多家大型国营企业,比如太原橡胶厂和杭州橡胶厂,还有西湖啤酒厂,这些企业都是国营企业,而且规模比县酒厂大得多,之所以这些地方的政府同意中策公司收购,就是认为港资企业的收购转换机制,能给这些企业带来活力。”

郭业山抚摸着下颌,一时间没有说话。

“外国资本家能收购国营企业,为什么我们土生土长的集体企业就不能收购国有企业?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符合情理。”沙正阳进一步道:“关键在于我们县里的领导能不能破除这思想中的桎梏,真正做到以改革开放的思维来引领发展。”

郭业山陷入了沉思。

他是宣传部长,照理说不分管经济工作这一块,但是作为刚晋位副处级干部的新角色,郭业山显然不甘于只在宣传部长这个角色上混吃等死,那么想办法在自己的领域内尽快拿出一些成绩来就很重要了。

沙正阳提出的这些观点很有新意,尤其是他提到的外国资本家可以收购国企,只是改革开放的举措,那么乡镇企业收购陷入困境的国企,那算不算是改革开放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的举措呢?

他觉得是,而且在这一个问题上,甚至还可以好好阐述一番。

“正阳,你觉得我可不可以在你刚才说的这些理论上加以阐述和发挥呢?”郭业山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可以啊,如果你能把我们县里当下面临的这种困境加入进去,算是理论联系实际的一个探讨,我觉得效果会更好。”沙正阳也是眉毛一扬,欣然道:“不过郭部长,贺书记那边……”

郭业山微微笑了起来,“正阳,你也不要小看贺书记的政治智慧,我相信如果我们是从探讨的角度来分析我县的国企困境解决方案,他应该会同意的。”

宣传部长要亲自撰文,肯定要服从大局,而这个大局,就是要获得主要领导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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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山的做法是稳妥之举。”曹清泰靠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沙正阳一边替自己泡茶,一边道:“你也认为贺书记会认可?”

“虽然贺仲业有些方面过于保守,但是不要小看一个一把手的政治敏锐性,高层吹风日趋明朗,他不会感受不到,黄书记在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的态度也很清晰,凡是有利于促进经济发展的举措,都应该大胆的尝试,何况乡镇企业也是集体企业,一样是公有制经济的一部分,兼并国有企业有何不可?”

曹清泰意态闲适,“正如你所说的,中策公司收购了太原橡胶厂和杭州橡胶厂,这两家企业都是国家橡胶行业的重点企业,西湖啤酒厂规模也不小,而且中策公司的收购还在进行,规模越来越大,外资老板可以收购,为何我们要对我们自己的企业设限?这不成了另外一种‘宁与外贼不与家奴’的心态?”

“中策公司背后有很多国际资本支持,港资、美资、日资都在其中,这大概也是国家高层的一种姿态吧,千金买马骨,觉得这些外资进来可能不仅仅是带来资本,还会带来管理技术,会对我们日益困窘的国企带来一剂万能药吧。”沙正阳轻轻笑了笑,“只可惜资本都是逐利的,资本家更不是慈善家,……”

“你怎么知道这些?”曹清泰忍不住皱起眉头,印尼黄氏牵头的中策公司的大手笔收购曹清泰有所耳闻,毕竟涉及多个省市,斥资数亿美元,相当于引入投资几十亿人民币,也引起了不少关注,“你不看好这些外资收购?”

“曹主任,我不是有个大学同学到香港去投靠他亲戚了么?他亲戚也是一个资本家啊,多少对此有些了解。”沙正阳脸色复杂,“外资进来是必然趋势,对此国家应该有一个较为具体规范的政策来进行监管,要考虑周全和长远一些。”

对外资的态度在国内也是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随着南巡之后,这种风向会转向利好一方。

不过外资大举进入固然能给国内经济带来资本和管理,注入活力,但是不可避免也会对民族产业带来冲击,甚至可能对一些关键性的战略产业带来威胁,如何做到综合平衡其中利弊,这也是当下各级政府需要面临和正视的考题。

但在这一点上,国内绝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意识到,都只看到了外资进来的好处,而忽略了其带来的不利一面,甚至会把关注弊端视为反对改革开放,这种矫枉过正的心态也不轻。

作为一个重生者,而且是干到了相当层级的官员,沙正阳自然很清楚外资大举进入的利弊。

在他看来,鼓励和限制应当并举,政府应该拿出一个对支持外资进入的产业指导范围,同时也要提出限制和禁止领域,哪怕是考虑到未来要加入关贸总协定,有些东西不能形诸于纸面条文,但起码作为主管这个领域的领导心中肯定要有数才行。

国内在这方面缺乏经验,吃了不少亏,沙正阳也不知道这一世自己能不能有所作为,来弥补一下这方面的漏洞。

只不过他现在的层级实在太低,无论他如何蹦跶,也不可能影响到大势,但是他也希望通过其他的一些方式来发挥自己现在这点儿微薄的力量。

“但现在就出台这些政策,恐怕会对外资进入的热情有打击,当下这种气候下,其负面影响恐怕……”曹清泰啧了啧嘴,又摇了摇头。

现在坚定不移的支持改革开放才是政治正确,谁要是质疑外资进入,如果是理论界的一些意见倒没啥,反正是探讨,但如果是体制内质疑,那么就有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了。

“曹主任,其实没有必要想那么复杂,提出一些政论性话题不是坏事,理不辨不明嘛。”沙正阳不以为然:“我们态度上要坚决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但是在具体工作中应当考虑更周全,提出一些带针对性的意见我相信上边也是乐于见到的,能不能接受,上边也会自己研究和斟酌吧。”

“嗯,正阳,你想得很周全,这个观点也和郭业山提过?”曹清泰随口问道。

“没提这么深,只说了外资可以并购国企,为什么集体企业就不能收购国企?”沙正阳明白曹清泰的意思,摇摇头道:“估计郭部长会有一些想法,他是宣传部长嘛,提出一些探讨性的观点,也很合适。”

曹清泰嘴角挂笑,沙正阳这一点尤为值得欣赏,每每这些东西能拿出来供大家分享,让大家都能从中受益。

就像郭业山,一个新晋的宣传部长,在改革开放之风劲吹之时,如果能拿出一些具有新意的观点来,肯定会引起上面的关注,这对于一个干部的成长非常重要。

想到这里,曹清泰对沙正阳还留在南渡镇上就越发难以忍受了。

这样的人才如果能调到市委办,再能拿出一些见解来,要成长起来就很快了,而在基层,这种起步就低了许多,进步也会慢许多。

虽说他现在担任这个看似发展势头很好的东方红酒业的总经理,但毕竟是一家乡镇企业,在曹清泰看来,再发展壮大,也非沙正阳这种注定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年轻干部的正途。

“正阳,如果有机会到市委办,或者到开发区,你怎么选择?”曹清泰突然问道。

“啊?”沙正阳吃了一惊,打量曹清泰,“曹主任,你要下去?到经开区,还是高新区?”

伴随着南巡之风劲吹,原本还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开发区和高新区都开始进入人们的眼帘中了。

像汉都的高新区和经开区都是成立于90年,但是成立这两年里并没有太多的动作,显得按部就班,而且在产业吸聚和发展上也乏善可陈,经开区情况略好,而高新区就简直是虚晃一枪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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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一节 火候,机遇

“现在还没影儿,我本来说想让你到市委办,但是我感觉你似乎对在下边干具体工作更感兴趣,所以才这么一想。”曹清泰摆摆手,似乎还有些犹豫。

“银台的情况比较复杂,贺仲业的态度比较模糊,我感觉他虽然意识到了当前的政治风向,但是骨子里的抵触情绪可能会让他在表面上做出一些支持的姿态,但是要想指望从他那里得到实质性的支持,很难。”

“贾县长其实很支持我们,……”沙正阳其实也明白这一点,叹了一口气。

“贾国英倒是看得准形势,问题是他是县长,贺仲业如果态度暧昧,他很多事情就要受到掣肘,除非贾国英敢豁出去,问题是贾国英有这个魄力么?”曹清泰反问。

沙正阳想了一想,“主任,我觉得就算是现在局面僵持也对我们没有太大影响,我们公司的扩建工程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兼并了东泉酒厂之后,我们的产能获得了很大提高,起码到今年年底可以无虞,也就是明年,尤其是明年下半年可能会受到较大影响,但这也是建立在我们的市场开辟很顺利的前提下,我估计到下半年十四大召开时局面就会更加明朗,到那时候恐怕没有谁还会看不清形势吧。”

沙正阳不动声色的把“曹”字省略了,只称呼主任,这样听起来更亲近更自然。

曹清泰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或者是注意到了,但是却很满意这个省略。

“呵呵,正阳,你就对这一点这么有把握?”曹清泰笑了起来。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沙正阳引用了一举孙中山的名言。

“中央已经对前期的治理整顿工作作了小结了,现在就是该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了,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始终是从中央到地方党委政府最迫切最核心的工作,怎么来解决?只有发展经济!这也是各级党委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谁不愿意干,谁态度不积极,谁干不好,就说明他头脑不清醒,分不清轻重缓急,那他就该下课!”

听得沙正阳说“撸起袖子加油干”,曹清泰也觉得颇为有趣,这话说得通俗直白,活灵活现,当沙正阳言辞铿锵的说“谁就该下课”时,曹清泰也更是为之一震。

若有深意的看了情绪有些激动的沙正阳,曹清泰点点头:“正阳,你这么确定?”

他得到的各方面的消息也差不多,中央态度越来越明朗,一些传言正在变成现实,甚至在不断向下渗透。

这也是一种隐性的传递方式,显得更加润物无声,先让大家在心理上有一个接受度,到最后大张旗鼓的推进时不至于引发太大的反弹。

“主任,恐怕你内心比我更确定吧。”沙正阳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嗯,好了,我不绕圈子了,既然东方红酒业公司的事情你能处理好,我就不问了。”曹清泰站起身来,“本来我是想在下半年想办法把你调到市委办来,据我所知,黄书记的秘书可能要下去任职,但我自己的事情也有一些变化,加上黄书记这段时间没提他秘书出去任职的事情,所以现在看来只能搁一搁了。”

沙正阳大吃一惊,黄绍棠秘书?!曹清泰竟然在考虑让自己去接任黄绍棠的秘书?

看见沙正阳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曹清泰也摊摊手,似笑非笑:“虽然我知道黄书记秘书这个位置很多人都在梦寐以求,谁都知道走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踏入一条仕途快车道,但我却觉得好像你未必会有多么稀罕这个机会呢?我的猜测有没有错?”

没错,沙正阳深呼吸了一口气,苦笑:“曹主任,要说谁对这个机会不动心,绝对是假话,只是我这个人呢,有点儿说不出的怪癖,就是不喜欢重复的工作,给您当了半年秘书,受益良多,我现在觉得挺好,……”

“那我问你一句,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调到市委办来,有机会成为黄书记秘书,你愿意来么?”曹清泰神色严肃,打断对方的话头,径直问道。

“这个……”沙正阳苦恼的挠了挠头,一时间不好回答,好半天之后才道:“曹主任,您面前不敢说假话,真的很难拒绝,但是您说了只是有机会成为黄书记秘书,是么?”

“当然,除了黄书记自己外,谁还能决定?我只是说你到市委办,凭借之前你在黄书记心目中留下的一些印象,如果能在市委办再拿出一点儿成绩来,或许有一搏的机会。”曹清泰沉吟着道。

“那太渺茫了,而且您考虑过没有我曾经给您当过秘书,这种情况……”沙正阳看着对方。

“这我当然考虑过,但你给我秘书时间很短,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以黄书记的胸襟和风格,不会在意这些,……”曹清泰道。

“未必。”沙正阳却摇头,“秘书这个身份太敏感了,领导心中哪怕有一点儿嫌隙都会有很大影响,我不想去冒这个险。”沙正阳一字一句的道:“而且如您所说,本身也还有许多不确定性,加上东方红酒业这边还暂时离不开,……”

曹清泰又好气又好笑:“正阳,莫非你真打算把搞这个企业当成你一辈子的事业不成?”

曹清泰很有点儿不以为然。

不错,现在看起来这东方红酒业的确很红火,但是这毕竟是企业,而且是一家乡镇企业,在企业上干得再好,也不过是为你自己增添点儿光环。

但是对你要在仕途上一步一步往上走的人来说,乡镇企业就限制了你,你怎么也只能在县乡一级里折腾,总不可能因为你在乡镇企业干得好,市委组织部都能专门来考察提拔你吧?

除非是市属国企或者省属国企还差不多,至于银台那些县属国企,根本考都不用考虑。

“呵呵,主任,有时候还真的觉得这样干下去也不错,不过起码我也得把东方红干出点儿名堂来,局面稳固下来吧?”

沙正阳不无感慨,现在很多人心目中仍然有着固化的观念和看法,认为搞企业不如从政,甚至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甚至像思想开通如曹清泰依然如此。

如果说十年后福布斯榜上的许荣茂、郭广昌、刘永好这些人还欠缺一些足够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但是二十年后的宗庆后、王健林、梁稳根、李彦宏、马化腾已经足以展示其对地方上经济发展的巨大影响力。

而到了二十五年后,无论是二马雷任,还是王孙贾这些起起落落的辉煌人物,更有如华为、碧桂园、鸿海这样的企业,落足到哪里,都足以让一方党政主要领导热情相迎了。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曹清泰皱起眉头。

“或许明年年底吧?”沙正阳当然不好拂逆曹清泰的好意,“也不一定,如果公司内部找到合适的接替者,也许可以提前。”

“正阳,你可真上心啊。”曹清泰无奈的摇摇头,“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

“主任,瞧您说的,不是现在您也还不确定么?等一等看看吧。”沙正阳陪着笑脸,“把县酒厂的问题解决了,公司局面就会明朗许多了。”

不出沙正阳的预料,县酒厂和东方红酒业的事情就这么搁了下来。

沙正阳也不在意。

说实话如果现在县酒厂就算是同意被东方红酒业兼并,公司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推进。

五六月份涉及到三个省的市场开辟,正是东方红酒业挟在湘、甘、晋三省取得辉煌战果之势继续猛攻华东和滇省市场的最佳时机,而华东之战更是关乎胜败兴衰。

这段时间整个管理团队,除了高柏山和董国阳他们几人留守外,沙正阳、宁月婵、焦虹和毛国荣、何维等人都几乎要倾巢出动。

而1992年也将是东方红酒业确立市场地位的关键一年。

现在公司所有人都像上足了发条一般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太多精力来考虑其他,起码也要等到年底才能真正腾出手来处理其他事务。

沙正阳也答应了老崔,会在南京和合肥的演唱会上再次出任嘉宾,除了《花房姑娘》和《沧海一声笑》外,沙正阳再加了一首《凡人歌》和《苦行僧》的GAI说唱版。

当然,删减了其中太多的英语和不太符合时宜的唱词,就纯粹的中文说唱。

《凡人歌》也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不亚于《沧海一声笑》,《苦行僧》放在这时候,也算是向老崔致敬,但要简短得多。

只不过两首歌火候没有《沧海一声笑》那么高,所以又花了一些时间好好练练。

这也是无奈之举。

沙正阳自己的音乐水准他自己很清楚,虽然在学校里号称文体兼修的高手,但是都是半罐水,要想在老崔的演唱会上当嘉宾,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才能避免被轰下台了。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二节 别样生活

回到家里时,正赶上饭点儿。

沙正阳从来都不喜欢在外边吃饭,只要能回家吃饭,都尽可能的回家。

当然父亲一般难得在家,银台楼那边的只要有重要接待或者宴席,都少不了他。

倒是母亲晚饭基本上都会在家里,相较于父亲的大厨手艺,沙正阳更喜欢母亲的家常菜点,尤其是来一碗稀饭,一个馒头,两样小菜,吃起来格外舒坦。

沙母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大儿子埋着头唏哩呼噜一口气吃完了两大碗稀饭,两碟小菜也见了底,手上馒头也只剩下了一口。

这半年里大儿子似乎沉默了不少,回来的时候话也少了许多,沙母无法责怪白菱,正如儿子自己说的那样,感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无法勉强。

“正阳,吃饱了么?锅里还蒸得有馒头。”

“够了,妈,我这都第二个了。”沙正阳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拍拍肚子,“还是在家里吃饭最踏实,妈做的馒头最香。”

“所以回来吃最好,外边那些小馆子卫生让你看了就别想下口了。”沙母端起饭碗菜碟,“你弟弟现在周末回来也不呆在家里,打一头就走,听说他在学驾驶?”

沙正阳心中暗笑,沙正刚的驾驶执照也早就拿下来了,B照,东风解放随便开,不过沙正阳也不允许他去摸车,一是还在读书,二是他手艺还欠点儿火候。

“妈,正刚那么大人了,学驾照也很正常,说不定以后汽车普及了,正刚买辆汽车带你和爸出去旅游,看祖国大好河山呢。”沙正阳笑着回答。

“对了,正阳,上个星期正刚回来说他可能很快就就要面临分配了,他不想回县里。”沙母放下碗筷,脸上露出一抹忧色,“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分到市里?”

“妈,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正刚自己心里有数,而且我看他心思好像也不在教书上,没准儿他自己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了呢。”

沙正阳不得不先帮自己弟弟提前给家里人打预防针。

沙正刚的心思已经有些野了,尤其是和蓝海、朱一彪三人合伙儿组建了这家运输公司之后,几乎没有多少心思再读书了。

好在这也是大四了,本身就没多少课,加上沙正刚这脑袋瓜子够用,早就和系里的领导和老师先疏通好了,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回了银台,只不过没有回家住,就住在了运输社租的房子里罢了。

通过这几个月的运行,应该说运输公司基本上走入正轨了,尤其是有东方红酒业和汉化总厂这两块较为稳定的运输业务,相互弥补,几辆车基本上就没有挂空的时候。

哪怕是返空回来也会想方设法接点儿零活,雄心勃勃的蓝海和沙正刚已经在酝酿进一步扩大规模了。

沙正阳让他们辆稍微缓一缓,等到下半年间气候进一步好转,大下海时代的来临,金融机构也开始配合放松银根的时候,再来考虑。

滩河镇那边的砂石运输业务,沙正阳也专门打听了一下,的确有些乱,但业务量也很大,不过最终沙正阳还是制止了沙正刚的冒进,在这边业务还足够的时候,没有必要去掺和那塘浑水,至于以后,那再说。

“正阳,你弟弟心思野,你可得要替我们看着他。”沙母看着沙正阳,似乎已经有些感觉了,“再怎么他也得要个铁饭碗,哪怕是教书,每个月都能有固定工资,看看蓝海和朱一彪他们几个,现在还在吃家里吧?蓝海他爸人家开小车,汉化总厂收入高,朱一彪家里可是够呛。”

沙正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来开这个口缓颊,现在要说沙正刚不打算要工作了,自己还支持,只怕爸妈再信重自己都得要翻脸,所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再说了,沙正阳的意思也是让沙正刚先到分配的单位去适应适应,真的觉得无法适应那种生活之后,再来考虑出来。

“妈,放心吧,我会帮你们盯着,正刚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最后选择怎么做,肯定会考虑清楚。”沙正阳含含糊糊的应道。

家里这些事儿也不省心,沙正阳觉得自己哪头都得要盯着,真有点儿充实过度了。

冯子材的第二本书也已经正式付诸印刷了。

比起第一本试水之作来,处理第二本作品时冯子材就要有经验得多。

他没有接受对方的按印数来计算版税的建议,而是仍然选择了一次性卖断,无他,印数对于这些书商来说要做假实在太容易了,你根本无法掌握真实的印数,所以目前仍然处于原始积累阶段的冯子材果断的选择了卖断。

不过价格上已经比第一本有了相当大的提升,七万五千元,几乎翻了一倍,仅限于大陆简体的版权。

获得了这笔钱的冯子材对于书商从买书号到印刷再到寻找下线书商销售渠道的整个流程已经了如指掌了,虽然要想打入这个行业还得要花费一番心思,但是却算是打下了基础。

冯子材已经下定决心从第三本书开始,他就会自己去运作自己的“作品”,让其真正成为自己在商场上攻城略地的第一块敲门砖。

雷霆那边则早已从深圳股市收手了,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敏锐性,就只是得到自己那么一点提醒,这个家伙就敢投入五万港币,换成人民币大概在六万左右,投入深圳股市,按照自己所说的选择性的买了老五股,然后在深圳方面救市之后接近高峰点再果断出手。

这期间,雷霆在仔细观察意识到了政府果真在救市之后,在九月下旬再度从自己亲戚那里借来十万港币再度出手,

从八月下旬到九月上下旬入手,到十月中下旬陆续出手,按照雷霆自己的说法,他来了一出教科书式的低吸高抛,从金田、深发展、深万科三股身上攫取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利润,尤其是在深金田的收益上更高,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五,总计获得了超过九万港币的收益。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这毕竟只是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的成绩,尤其是投入也不过十五万港币,其收益率之高,也让无数见证了雷霆的这一投机做法的朋友亲戚们叹为观止。

不过当沙正阳告知沪市那边也应该还有一波机会时雷霆却拒绝了,称这种投机本身就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偶尔玩一玩可以,如果要沉迷其中,甚至以此为业,那就可能坠入深渊了。

雷霆的理性也让沙正阳大为放心。

如果真的雷霆听信了自己的话,要不顾一切的扑入沪市去操作一轮的话,他反而要担心了,还好,雷霆还是那个雷霆,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下注,深圳股市这一轮大概算是“小赌怡情”罢了。

踏出家门,沙正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才飞身上车,他打算去蓝海他们那边看看。

马上就又要去南京和合肥了,沙正阳越来越觉得一副强健的身体的重要性,像这样几乎是连轴转似的高强度工作,没有一具过得硬的身体,还真吃不消。

蓝海他们的海正运输公司租的房子就在汉化总厂家属区一墙之隔的一个小院里。

那本来是汉都铁路局电务段的一个下设单位,但后来这个单位搬到市里去了,这个院子就空了出来,蓝海他们就租了下来。

沙正阳沿着汉化总厂生活区围墙走着。

汉化总厂规模很大,生活区在总厂区的西北面,以一条可以并行六辆货车的水泥大道隔开,然后是一片苗圃和公园,呈环形将生活区与厂区彻底分割开来。

汉化总厂的北二门和西一门、西二门都正对着生活区,生活区也由西向北呈一个九十度旋转的“L”字形,位于厂区的西北环状。

每天上班时间,就有无数辆自行车和密密麻麻的行人,从三个生活区中的无数栋五到七层的单元楼中钻出来,沿着这三道门进厂,形成一幅壮丽的画卷。

苗圃和小公园往外走,就是一连串的灯光球场。

汉化总厂的灯光球场可要比县饮食服务公司的灯光球场气派多了,这也是正处于效益最好阶段的汉化总厂财大气粗,和南面的汉钢一样。

一个围绕着赛道的足球场,加上三个标准的灯光球场,其中两个是室外的,还有一个则是室内的标准球场,篮球排球羽毛球的比赛均可在这里展开,包括许多时候县里举办比赛,都要借汉化总厂和汉钢的体育馆体育场。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仍然保留,沙正阳前世中在银台工作时也曾经来过这个灯光球场多次,所以路过这里依然感触无限。

随着银台县城区的扩大,传统的西北面属于汉化总厂范围与县城城区的界限也在不断模糊化,生活区和厂区之前的空隙用地也被规划了出来,使之有机的成为汉化总厂和银台县城区的结合部,而这一区域往往会成为很好的商业用地。

自行车轻盈的穿过这一片绿化带,水泥路很平坦,阵阵喧闹声从灯光球场那边传来,也让沙正阳下意识的伸长脖子想要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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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送到。明天三更早七点半,下午三点半,晚八点半,凌晨那一更就没了,兄弟们可以早点儿休息。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三节 翻版壁咚,异曲同工

沙正阳的体育在学生时代一直是处于门门通样样松的状态,篮排足羽毛乒乓球,短跑长跑游泳外加棋类,他都能来几下子,但是绝对谈不上高手,就像他的文艺细胞一样。

从高一开始沙正阳就是银台中学校队的候补,但一直到高三,进入高中的沙正刚都成为了校队主力时,沙正阳都几乎没有捞到过上场的机会,以至于沙正刚一直怀疑校篮球队让自己兄长当候补更多的是考虑到自己兄长成绩好,给了他一个面子。

沙正刚在和自己兄长谈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度让自己兄长也恼羞成怒。

体育运动中,沙正阳最喜欢的是篮球和游泳,只不过这两者他都只能说是体力尚可,技术欠缺,和沙正刚的对抗中,经常是被打得找不到北,所以沙正阳后来干脆就拒绝在和沙正刚单挑了。

NBA这两年已经开始在中央电视台录像转播了,对沙正刚来说,几乎每一场都不可或缺。

前世中沙正阳同样也对NBA很感兴趣,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工作的变化,这种兴趣才慢慢淡化,但是沙正阳依然喜欢NBA球星,先是乔丹,后是科比。

他喜欢那种不屈不挠而又具有无比的流畅感的影像,在他看来篮球到了那个层度更像是一门艺术。

阵阵喧闹声从球场那边传来,也让沙正阳心中痒痒。

汉化总厂的篮球水准不低,能与汉钢的篮球对相媲美,而两大厂内部每年都有职工篮球赛,这也是这个年代职工们业余生活中最热闹的一项活动。

集体荣誉感加上这年头效益良好给予丰厚的奖励,让各个分厂车间的球队球员们都勤学苦练全力以赴,比赛起来也是格外精彩激烈。

两个灯光球场上都是龙腾虎跃,一派鏖战迹象,一组是男队,一组是女队,而在隔壁的体育馆里更是喊声震天,夹杂着凄厉的哨音和呵斥声,足见状况之激烈。

体育馆门口都挤满了人,沙正阳当然没心思要去挤进去看一看,不过看看两个露天灯光球场的比赛,权当休息一下脑袋了。

两个露天球场上,一边是男队的正式比赛,而另一队则是女队的训练赛,虽然男队那边竞技水平更高更激烈,但是女队这边簇拥在四周的观众也不少,估摸着明晃晃白花花的粉胳膊大长腿起了很大作用。

沙正阳骑着车,玩弄着车技小心的穿过灌木和石凳之间的缺口,骑到了球场边上。

不得不说汉化总厂在文体设施上下的本钱不小,很标准的水泥地面球场,但是却用了漆面,这样要比单纯水泥地面更干净整洁,同时也减轻了肢体和地面摩擦碰撞时可能发生摩擦的受伤程度。

旁边就是职工公园,与苗圃连为一体。

球场四周是一圈两米两米左右的草地,然后再是一圈灌木,灌木后是成林的桂树和小叶榕,间或安设有石凳石椅也是为夏日里职工和家属们玩耍纳凉所用,更是处对象耍朋友的青年男女最好的去处。

球场边围了两三层人,借助着自己的个头优势,沙正阳索性连自行车都懒得下了,跨骑在上,一只脚尖点地,一只脚踩在脚踏上。

沙正阳没有去看男队的比赛,就在场边上看了看女队的训练赛。

球队的水准不低,攻防相当激烈,尤其是其中一个高个女孩更是步伐灵活,带球不断撕破对方的防线,带动这全队的进攻,总是在最后关头突然的妙传助攻,但一旦对方放松了对她的盯防,她却又能发起致命一击。

不过引起沙正阳注意的倒不是这帮女将们,而是在对面球场边上来回奔行指点的一个人影,这不是沙正刚么?

看他一身运动装打扮,手上竟然还拿着一个画板,似乎是专门用于涂画战术的,俨然一副资深教练的形象打扮,很投入啊。

沙正阳啼笑皆非,这家伙不是说成天忙着运输公司的事情么?怎么还有闲心来玩这个?而且还是带女子队?一群大妈少妇的,这家伙是不是觉得此间乐不思蜀了?

难怪连家都不回,自己还以为他是全副身心去忙运输公司的事情呢,回去之后倒是要好好审一审这家伙。

场间球影飞舞,虽然是一个训练赛,但是看得出来双方仍然拼得很凶,丝毫没有让手的迹象。

沙正刚大概也是难得的获得这样一个机会,表现得格外卖力,来回奔走间,额际油光汗影,不断的给双方指点着,从战术配合的技术要领,再到安全防护,一脸用心至诚的模样。

又是一次犀利的长传反击,利用对方防守队员退守不及的机会,底线一个长传,只不过传球的力度稍稍过大,直接向着界外飞来,一名高个队员飞身跃起,没等沙正阳反应过来,在他前面的人堆已经骤然闪开,只见一道人影轰然扑面而来。

我艹!又来了!

一只脚点地,一只脚踩在脚踏的沙正阳还在琢磨回去之后要好好审一审这沙正刚,却没有想到又遭遇了这样一出意外。

飞身跃起的身影在空中一记轻盈的犀牛望月,单手将球重新拨回底线,底线球员接球之后直接三分线外起跳投篮,进,三分有效!

只不过对于沙正阳来说,这却成了一场灾难,那道身影跃起拨球之后,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都同时闪开,而那道人影在空中就在无法闪身躲避,就这么直愣愣的向着自己冲击而来。

悲催的沙正阳跨坐在自行车上,根本来不及抽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身体连带着自行车径直向后仰倒,而那道人影也是如影随形,飞跃而上,狠狠的骑压在了自己身上,和上一次宁月婵的举动几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撞得七晕八素的沙正阳只感觉一具混合着体香和汗水的柔软身体重重的压在自己的身上,而他下意识的团身想要避免后脑勺撞击地面。

好在自行车停放处正处于水泥地和草坪交接处,向后一倒正好倒在了草地上,避免直接撞击水泥地面。

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只感觉自己胸前被一对热乎乎白晃晃的柱形肉体压在了上边,原来是一双只穿了运动短裤的大白腿,而膝盖正好跪在了沙正阳的双腋下。

对方反应也还算灵敏,双手猛然撑地,用了一个有些难堪的跪式骑压动作压在了沙正阳身上,但是却避免了上肢压在沙正阳身上。

不过因为剧烈运动而急剧起伏的胸腹和红扑扑的粉靥就这么与沙正阳仰倒的面孔来了一个最近距离的对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壁咚的翻版,沙正阳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女孩宽肩运动背心因为前倾露出来的一条沟壑,两团白腻被乳白色的文胸紧紧勒住。

翻滚落地,只听见女孩“啊”地惊叫一声,紧接着就是翻滚而起,而倒霉的沙正阳还得要推开压在自己腿上的自行车,吃力的翻身爬起来。

好在女孩的反应也很快,翻身而起之后就赶紧过来伸出手来,想要把沙正阳拉起来,而周围的人也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有没有摔伤。

哭笑不得的沙正阳赶一边紧连连摆手,一边说:“没事儿,没事儿!”,表示自己没有受伤。

不过这种香艳的“邂逅”他实在不想再遭遇了,前世中自己好像从未有过这种情形,怎么这一世却是在短短一年间都来了两次了?

难道蝴蝶翅膀真的会增加自己的艳遇几率?还是重来一回的福利?

见两人都没有受伤,周围人也就让开,倒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盯着自己使劲儿打量,弄得沙正阳有些纳闷儿,赶紧抹了抹自己的脸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

“是你?!”女孩突然惊叫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真的是你!”

“呃,你是……”沙正阳懵了。

他好像不认识这个女孩才对,这么高的个头,起码是一米七二以上,甚至可能是一米七五,如果有过一面之缘都应该有点儿印象才对,怎么自己却半点印象都没有?

借着球场上明亮的灯光,沙正阳也能看清楚对方的面孔,标准的鹅蛋脸,光洁无暇的额头显示出格外细腻的肌肤,一双很漂亮眼睛呈现出略带横菱的精致,唇形的弧度柔和优美,嘴角微微上翘,圆润梳着一个马尾巴。

鲜红色的白边宽肩篮球背心,但是仍然没能遮住左肩上隐隐露出的一抹白色文胸肩带,同色带白边的篮球短裤下一双异常修长的大白腿在灯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魔力,吸引着人的眼球下意识的落下。

修长,匀称,协调,健美,加上那宽额和白净的肌肤,沙正阳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名字,艾媞博柯娃·萨宾娜,哈萨克女排那位女神和眼前这一位何其相似?

当然,只是说在气质和身材上何其相似,尤其是这种充满运动气息的状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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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四节 撩妹高手

“你是东方红那个,《花房姑娘》,《沧海一声笑》……,”女孩惊喜的指着沙正阳。

沙正阳猛然间想起,是觉得这女孩有些面熟,原来就是在湘南那场演唱会时上来献花的那两个女孩子中高个儿那一位。

只是当时自己只注意到了那个替自己挂花环然后又亲吻了自己脸颊一下的身材娇小的女孩面容,却没有注意那个大高个女孩的模样,只是一晃而过,但是听到这个女孩一说话,他便陡然想起。

“是你!你是银台人?!在汉化总厂工作?”沙正阳也颇为吃惊。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女孩。

照理说女孩这个年龄应该还在读书才对,而那一次在湘南的演唱会,观众相当大一部分也是大学生,他一直以为献花这两个女孩子也应该是大学生才对。

现在才四月下旬,这个女孩却出现在这里,很显然不该是学生才对。

“嗯,我家是汉化总厂的,我在湖大读书,有事请假回来几天。”女孩显然很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的不好意思,没摔伤吧?”

“没有没有,草地上摔一跤能有啥?”沙正阳刚解释完,就听见了背后传来声音:“哥,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沙正阳转过身,看见沙正刚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刚才被撞倒的就是你?”

一句话就把沙正阳弄得尴尬无比,正刚这家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把自己说得好像是弱不禁风一样,没见到这女孩比自己也矮不了多少,高头大马的,这样突如其来的冲上来给自己来一个“跨骑”动作,自己又坐在骑行车上,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招架得住”?

看见沙正阳满脸尴尬的表情,女孩也觉得好笑,忍不住捂嘴把头扭向一边。

沙正阳恶狠狠的盯着沙正刚,看得沙正刚赶紧一缩脖子,“哥,不是,我就说怎么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说呢?”沙正阳冷哼一声。

“呃,你们俩认识?”沙正刚颇为好奇,打量了自己兄长和女孩一眼,似乎若有所悟,脸上也露出诡异的笑容,“孙妍,那我就另外安排人顶上了,哥,我先过去了,等这一场训练赛结束再说。”

“喂,你还没说你家都不回,怎么跑这儿来当教练来了?”沙正阳没好气的道:“公司那边呢?”

“嗨,一言难尽,还不是蓝叔替我找的事儿!”沙正刚也是满脸无奈,“海子和大彪他们都在那边。”

沙正刚没等沙正阳再问话,便一挥手小跑离开,只丢下沙正阳和女孩留在当场。

“他是你弟弟?”女孩好奇的打量了沙正阳一眼,“嗯,是有点儿挂相,你弟弟他是汉都体院的吧?厂里打篮球比赛,是请来替厂部机关女队当教练的。”

沙正阳也反应过来了,这多半是蓝天航拉夫拉到沙正刚身上来了,蓝海和朱一彪虽然也能打篮球,但是肯定比起正刚来就差远了,大概是也是临时抱佛脚就把沙正刚叫来临阵磨磨枪了。

“你叫孙妍?”沙正阳也有些奇怪,“你专门请假回来打球?”

“嗯。”女孩笑了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哪儿可能呢?我妈生病做手术,我请了一个星期假回来守我妈,这不厂机关女队想要训练一下,我是校篮球队的,所以我爸就叫我来帮忙练一练。”

“哦?你妈生病了,怎么样?”沙正阳有些尴尬,本来不太熟,但是人家都提起她母亲生病做手术,不问一下有些不礼貌,但要问候一下又显得自己有点儿像套近乎似的,想了一下还是礼节性的问一句。

“挺好,一个良性瘤,手术很成功,恢复挺好,这几天是我和我哥他们轮着守,我爸我妈觉得我天天守在那里闷得慌,就非要让我来帮忙练练,当散散心。”

孙妍的笑容如同阳光下清澈的溪流,格外动人,让人下意识的会被感染得心情愉悦。

“那就好,那就好。”沙正阳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话,便随口道:“你读大几了?”

“大二了,九月份就大三了。”孙妍明眸忽闪,比划了一下动作“你还记得我的同学么?顾湄,……,我后来还陪她去你们东方红酒业的办事处找过你一次,可惜你不在。”

“哦?”沙正阳知道孙妍说得是那个个子娇小如容颜同瓷娃娃一般的女孩,点点头,“我那段时间一直在跑市场,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还跑了湘南其他几个城市,很少呆在办事处。”

“嗯,我知道,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和顾湄还去应聘你们东方红酒业的礼仪,就是搞那个品酒活动,……”孙妍有些得意的道:“两天挣了两百块钱呢,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挣钱。”

品酒活动效果也相当好,毛国荣在长沙的几所大学里贴了招聘广告,招聘了四十名个头高挑容颜出众的女孩,在长沙城里几个主要的商业广场进行品酒赏鉴活动。

这种别具匠心新奇做法或许在十多年后不值一提,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前所未有,也在长沙城里引起了轰动,也极大的打响了东方红的招牌。

“那能够为你丰富你们的大学生活增姿添彩也是东方红酒业的一大功绩,也是我的荣幸了。”沙正阳下意识的开始用二十年后的套路话撩拨女孩了,话一出口才觉得有点儿轻佻了。

但没想到孙妍根本没有在意,反而有些高兴,“嗯,还真别说,自己挣到的钱感觉就是不一样,我和顾湄当天就去请同学吃了一顿火锅,格外舒心。”

沙正阳怔了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和对方年龄相差不大,年轻人之间说这样的话和中年油腻男对年轻女孩子说这种话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了,你是不是有事儿?没有耽搁你吧?”孙妍这个时候才想起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没有没有,我本来就是准备来找我弟弟,现在他正在干正事儿。”沙正阳摇摇头。

“我和顾湄都特别喜欢你唱的歌,本来我们是打算把花献给老崔的,后来我们看了你的表演,所以就献给你了。”孙妍抿着嘴,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泽,“你唱的太好了,还有那些叽里咕噜说出来的歌词,好……”

见女孩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沙正阳笑了笑:“好酷?”

“酷”这个词儿现在并不流行,也没有日后那种特定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从沙正阳嘴里突然冒出来,却像是一下子get到了对方内心的潮点,引发起了女孩内心的共鸣,让女孩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对,就是好酷!我好喜欢那首《沧海一声笑》,小湄更喜欢那首《花房姑娘》,……”

这一谈到唱歌话匣子就被打开了,女孩眉飞色舞,沙正阳则信手拈来,就这样沙正阳推着自行车,而女孩跟着沙正阳走到了一边,一直到一阵凉风吹来,还是光胳膊露大腿的女孩打了个寒噤,沙正阳才反应过来,让赶紧让对方去换衣服。

“哥,你牛!”

看见沙正刚有些猥琐的目光,沙正阳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想法,没好气的一句话:“滚!”

“嘿嘿,哥,这女孩挺好的,大方活泼,人家也是湖大的,一样是重点大学呢。”沙正刚根本不理会自己兄长的表情,“你和她咋认识的?知不知道她爸是谁?”

“谁?”沙正刚一怔。

“汉化总厂的一把手孙立诚啊。”沙正刚诡笑道:“长得这么漂亮,家里条件这么好,自身条件也这么强,除了个子有点儿高外,真的很合适呢。”

沙正阳愣了一愣,孙立诚的女儿?

年前孙立诚说到做到,还真的请了许铁他们几个吃了一顿饭,作陪的就有钟广标。

而沙正阳也被许铁他们拉着去了,理由就是没有沙正阳的提醒,可能这件事情他们也不会那么重视,也许结果就不会有那么完美了。

对孙立诚沙正阳已经没太多印象了,前世中沙正阳担任副县长时,孙立诚应该已经退下去了或者就调走了,具体情况他记不清了,而正值壮年的钟广标也已经到省国资委去了。

见兄长有些发愣,沙正刚趁热打铁:“哥,白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孙妍要比白菱长得更好看,就是个子高了点儿,日后你和她走一起时让她别穿高跟鞋就行了,我看她对你有点儿意思。”

“去,你这脑子里一天就瞎转悠,我和她这还是第二次见面,开始都没认出来,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沙正阳没有理会沙正刚的胡言乱语,摇摇头:“走吧,去你们公司看看。”

“别忙啊,人家换衣服去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要过来,你这走了算啥?”沙正刚急了,他知道白菱的事情给自己兄长伤得不轻,这好不容易总算碰上了一个入兄长眼的,怎么也得要帮忙促成一下。

“正刚,我说你一天别操这些闲心行不行?”沙正阳啼笑皆非,“我知道的你的好意,但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你哥我也才二十三,怎么,觉得你哥找不到对象了不成?”

“哥,我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孙妍挺合适你的,……”沙正刚挠了挠头,“你可以先处着,成不成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嘛。”

“行了,不用你操心。”沙正阳现在压根儿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今年一年他都不会清闲。

***

第二更!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五节 好感,物流

两兄弟正说间,孙妍高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球场另一边,四处寻找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两兄弟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小跑了过来。

“哥,瞧瞧,还说没那事儿,……”沙正刚压低声音:“要不你先忙,我先过去,你有时间就过来,没时间就明天。”

没等沙正阳回话,沙正刚已经和女孩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

女孩子显然是匆匆的冲了一个澡换了衣服就过来了,看见沙正阳还在,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灿烂。

沙正阳心中也有些吃不准了,开始他以为对方只是因为自己登台唱歌的表演而感兴趣,但很难说这是不是一个开始,男女之间的感情往往就是从最初的好感开始,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好感,虽然这种好感还很初级和淡薄,但若是发展下去就不好说了。

对于沙正阳的继续等候,孙妍其实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脸也有些微微发烫,但是她很快就在内心替自己辩解,自己只是想要和他谈一谈音乐方面的事情,或者就是替顾湄多了解一下对方,顾湄才是热烈的崇拜对方。

“沙哥,你没事儿吧?”孙妍重新打扮了一下,一身运动体恤加长裤,脚下仍然是一双彪马的篮球鞋,头上仍然是一根带花皮筋圈扎着马尾,看上去格外清爽,颀长的身材在这个时候更是凸显匀称协调。

“没事儿,你明天就要走?”沙正阳点点头。

“嗯,明天晚上的火车。”孙妍脸上露出好奇的笑容,“沙哥,你们是怎么想到要找崔建演唱会来为你们的产品广告呢?还有那些广告海报上的话,太有意思了,是谁创作出来的?”

沙正阳也没遮掩啥,谈了当初是如何找到崔建的,也谈了那些顺口溜一般的广告词儿。

“你说那些话都是你一个人创作的?你怎么想到的?”孙妍目光里更多了几分惊奇,“沙哥,你太厉害了,居然能针对这种需要来创作,汉川大学中文系果然名不虚传!”

“没那么夸张,其实你自个儿好好琢磨,尤其是把平常生活里的一些有感触的语句提炼剪接一下,就能发现这其实不难。”

偶尔装逼一下也不为过,反正那些词语已经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了,沙正阳无意用这一招撩妹,但用来提升自己逼格倒是很有用。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文学青年远比所谓的土豪大款更容易吸引这些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女大学生们,尤其是如果你长得还有点儿小帅,口才不差,多点儿幽默风趣的嘴炮,那么她们对你的好感就会迅速上升。

沙正阳觉得似乎自己就摇身一变成了那种文学青年,而孙妍则成为了自己的仰慕者,尤其是听到那些青春寄语都是出自自己的构思后,那仰慕之情就真的溢于言表了,当然这可能是对方本来就对自己有些好感的原因。

一旦觉得投缘,那么话语就如泉涌,总能找到最合适的话题。

从老崔的音乐到汉大、湖大的学习生涯,再从银台的变化到汉都与长沙两座城市的比较,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笼罩在沙正阳和孙妍二人之间,一直到沙正阳把孙妍送到了家门口,孙妍都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闺蜜好友是多么的崇拜沙正阳。

“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么?”在进门洞前,孙妍终于大起胆子道。

“这是我的名片,有电话和联系地址,不过五六月份可能基本上都不在厂里,得四处跑,南京和合肥,还有昆明。”

这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沙正阳已经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不过在女孩那清澈的目光下,他既不可能回绝什么,同时也还有那么一点儿享受这种感觉的窃喜,这种异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有点儿说不清。

这只是一种最初级的好感,但是沙正阳感觉得到,这种好感正在处于一种飞跃之前的酝酿期,只要自己不采取某种伤害对方感情或者破坏自己形象的行为,那么他可以肯定,这种好感很快就会进化到某种类似于初恋前期的那种状态。

不过好像他现在没法做什么,也不可能做什么。

反倒是这种感觉非常好。

沙正阳到了海正运输公司的小院时,沙正刚和蓝海正在和宋朝福围着一辆老解放鼓捣着。

老解放的毛病的确多,随着业务量不断扩大,东方红酒业的运输量根本不是海正运输公司能承担的,尤其是高频率的出车也使得这些本来就濒于报废的汽车频频出状况,这也是当初始料未及的。

原本以为只是想要先拉起一个摊子,能运行起来就不错,但没想到赶上了东方红酒业的销量爆发,这一块业务把海正运业给撑死海正运业也吃不下。

县运输公司和省汽运三十六队都已经和东方红酒业签订了运输合同,而海正运输公司只能占里边最小头,这如何不让蓝海和沙正刚他们感到不满足。

现在海正运输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为东方红酒业运输,老解放走省内,东风走省外,间歇性的也要接一些汉化总厂的活儿,那是蓝天航的关系,更多的是为了维系住汉化总厂这条线,甚至偶尔还要替汉钢那边跑一跑,也就是为了避免货源过于单一。

通过蓝天航的关系,他们正在就积极准备向县信用联社贷款,准备一次性贷款七十万,购买四辆带拖挂的东风货车,专门用于为东方红酒业跑省外的运输线路。

连沙正阳都没有想到海正运输公司的膨胀速度会如此快,短短半年时间不到,就已经开始迅猛的扩张起来。

不过沙正阳也承认如果没有东方红酒业这一契机,海正运输只靠着在汉化总厂和汉钢这里边捡点儿边角余料活儿,是不可能有如此机会的,按照东方红酒业目前的销售势头,今年全年销售量突破八千吨是大概率事件,光是东方红酒业这一块持续的运量就足以撑死几个海正运业有余。

正因为有了东方红酒业这棵大树,海正运输公司可以游刃有余在为东方红酒业为主的服务上开始拓展其他业务。

像崇山县的磷矿石业务,通过蓝天航的关系,也已经初步建立起了渠道。

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步,你要踏入别人的地盘去抢生意,只能一步一步来,避免矛盾过于激化,而现在海正运业也没有那么多运力来满足。

“哥!”

“正阳哥!”

“小沙来了?”宋朝福向沙正阳点点头,这才扯下手中的手套,“化油器老化了,这车问题不少,不过都是小毛病,会点儿修车技术的开着还行,像你们这帮小年轻开出去,一趴窝就得要傻眼。”

“宋伯,这不就是跟着您学么?”在宋朝福面前蓝海和沙正刚都显得很规矩。

“哼,你们能沉下心来好好学技术?”宋朝福撇撇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把一般性毛病解决就算不错了,这车只能我来开!”

“宋伯,那怎么行?”蓝海赶紧制止,“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比你爹还强,我天天锻炼着呢,哪怕跑省外都没问题,就是这车不得劲儿。”宋朝福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就这么定了,对了,我还有几个老伙计看我在这里干得挺欢实,也想来替孙子挣几个奶粉钱,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他们都能开这种老解放,跑跑省内没问题。”

蓝海和沙正刚的目光都望向沙正阳,沙正阳也知道宋朝福的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笑了笑:“宋伯肯定没问题,不过您那几位老伙计身体如何?要不这样,去做个体检,如果身体没问题,这边当然可以,……”

“小沙,那我可就听你的了。”宋朝福满意的点点头,走了。

“哥,……”沙正刚和蓝海都坐了下来。

“正刚,海子,等宋伯他们来也好,你们公司现在还是初创,都是毛头小子,而且野路子居多,大部分人都修理都不在行。”沙正阳顿了顿,一边思索道:“蓝叔和我说了崇山那边磷矿石的业务,我觉得那一块如果做好了,应该是一个稳定而长期的业务,能为公司带来持续的利润,路途不远,但道路状况不行,我觉得正好需要宋伯他们这些老司机去把把关,另外也能带一带你们公司这帮年轻人。”

沙正刚和蓝海都没有吱声,听着沙正阳安排。

“我的想法,既然目前业务势头这么好,其实公司可以考虑扩大运输业务的同时也要考虑布局方面的问题,比如公司的车送货到嘉州,返空回来不划算,但要找货源又要耽搁时间,怎么处理?另外运货回来,装卸,临时性的仓储都需要慢慢考虑了,……”

沙正刚和蓝海面面相觑,忍不住插嘴:“哥,咱们现在就是一搞运输的,你这么一说,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了?这返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每趟都能赶上活儿,再说了,装卸和仓储是不是有点儿远了?这也不该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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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六节 观念,变革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单纯的运输企业难以做大做强,一条龙式的产业链才能最大限度发挥自身优势,同时在行业内站稳脚跟。”沙正阳摆摆手,制止了沙正刚的话头。

“我没有要求你们现在就要做到这一步,但是我们需要从长远考虑,要有这方面的意识,怎么解决返空问题,这是目前各个运输企业的最大难题,是不是可以考虑组建一个骨干网络?”

“比如我们现在跑外省的货源主要集中在兰州、长沙、太原,以及省内的嘉州、涪岗等地,那么就可以考虑要在这些地方见点布局,随着企业规模扩大,运力增加,覆盖面也可以扩大,……”

这就是物流业和单纯运输业之间的区别,尤其是第三方物流业和专业物流的日渐兴起,规模化效益会日渐显现,而且诸如像快递行业的兴起也会日渐成为现代服务业中一个巨大板块。

沙正阳没有指望沙正刚和蓝海现在就能明白这里边的道理,这太复杂了,甚至沙正阳自己也只能知道一个大概的脉络和发展方向,非专业人士你根本就搞不懂。

但现在本来就还处于最基本的蛮荒时代,你只要能抢先一步占据先手,而后便可以好整以暇的招募专业人才来替你服务了。

还是那句话,见识高于知识,你只需要知晓一个方向,那么便坚定不移的去执行,或者去安排人来执行,就足够了。

“正阳哥,那你觉得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蓝海也有些忍不住了。

他对沙正阳是极度崇拜的,尤其是连自己父亲在和沙正阳几次谈话之后,都对沙正阳赞不绝口。

而沙正阳的主意也无一不证明了他的先知卓见,甚至连红旗酒厂这样一个乡镇酒厂都能在他手中熠熠生辉,比起沙正刚来,他更信服。

“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势头很好,现在大部分运输业务都被县运输公司和省汽运三十六队拿走了,下半年可能业务还会更大,所以我觉得如果你们真的打算要在这一行做大,不妨就胆子大一些,贷款七十万和贷款两百万其实差别不大,只有你规模大了,银行才会相信你,……”

沙正阳也是在宋朝福提到他有一帮原来已经退休的老伙计想要发挥余热给孙子挣点儿奶粉钱才起了这个心思的。

一个运输企业的管理并不复杂,关键在于人的管理,而全部是一帮毛头小子的话,沙正阳自己都不放心,而如果能充实进来一批老师傅,那么这种老中青结合的稳定结构就要好得多。

沙正刚和蓝海都太稚嫩了一些,跑外边闯荡可以,但是要想搞管理镇住场子还不行。

蓝天航倒是一个很合适的对象,但是他现在在汉化总厂小车班里干得挺好,年龄也不算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魄力敢辞职来押这一宝?

也许该再和蓝天航谈一谈?

“海子,你和蓝叔说一声,就这两天,我想和他见个面,吃顿饭,马上我就要出去了,一走又得一个多月。”沙正阳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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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资企业是和平演变的温床,乡镇企业是不正之风的源泉,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是集体经济瓦解的根源,这个帽子可是扣得够大啊。”

黄绍棠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我估计这种心态和思维在咱们汉都也一样一定程度的存在,甚至还根深蒂固!”

“黄书记,咱们汉都深处内地,在许多方面肯定会不如沿海地区那么开放,……”霍连钊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只是现在省里也还没有明确……”

“不,连钊,这不是我们的借口,汉都既然定位于西部地区的中心,那么你想要发展走在前列,思想解放上不走到前面,那么其他工作就会被拖累。”

黄绍棠摇头,否定了霍连钊的言外之意,他能理解霍连钊的担心,但是却不能认同。

“这一步,我们汉都要先走起来,这一点我已经向省里两位主要领导做了汇报,他们同意我的意见,汉都要做西部的先行者,甚至要赶上东部沿海地区!”黄绍棠有力的一挥手,一锤定音,“这一点毋庸置疑!”

黄绍棠已经越发感觉到来自高层的关于改革开放的吹风了。

全国两会期间他就接触到了各种消息,而四月份这种风向越发明显,在沿海,尤其是南粤那边,随着那一篇《东方风来满眼春》被全国各大报刊转载,南粤那边已经抢先动了起来。

他在南粤南边有不少原来的同僚和商界的朋友,都纷纷在电话里和他提到了南巡给南粤带来的巨大冲击。

据说很多一定层级的领导干部都在大会小会上公开鼓励大家要大胆尝试,鼓足干劲的发展经济,对私营经济的发展也提出了一系列的新的政策来鼓励,甚至提出了中外合资企业、外商独资企业、私营企业这三种经济业态都要如同像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一样给予大力支持。

在黄绍棠看来,紧接着可能像江浙沿海这些地方都要动起来,然后次第由东向西,由外到内的次第转进。

汉川是西部内陆大省,他估计真正要按部就班的动起来,起码要等到十四大以后去了,这也就意味着还有半年时间大家会一直这样坐观其变按兵不动,这恰恰是黄绍棠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主动向省里两位主要领导提出来,汉都市作为西部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作为西部改革开放的窗口,应当主动先行,走在前面。

这个意见得到了省里两位主要领导的支持,所以黄绍棠也准备先在市委常委中把意见统一起来,然后认真学习南巡讲话精神,结合汉都实际,进行一次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力度的动员宣讲,让汉都市的干部从思想上主动求变,力求在这一次走在中西部地区的前列。

“黄书记,宣讲活动要大张旗鼓搞好,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通过一些行动来证明我们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不只是停留于口头上和表面上,各区县可以在一些实际的工作中来体现,比如国企改革,又比如对外招商引资,再比如作风转变等等。”许晋九也插上话,“如果有这些鲜活事例作为佐证,宣传上再跟进,可以进一步带动我们全市各个领域的行动。”

黄绍棠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曹清泰,“清泰,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我觉得许部长的意见很好,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归根结底还是体现在实际的工作中来。”曹清泰放下手中钢笔,一边思索,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汉川本来地处内陆,在接受新思想新观念上就慢一步,从经济发展角度上来说,马太效应会越来越明显,这一点从这几年的几座城市的发展状况其实就可以略见一斑。”

“我举两个例子,一个是华南的深圳,一个是华东的无锡,在87年以前,全国城市十五强中,根本见不到无锡和深圳的影子,但随着沿海地区的改革开放力度日渐加大,从87年开始,这两座城市就分别称为华南和华东的发展典范。”

“五年前的深圳,GDP连我们汉都的一半都不到,但是去年,深圳已经和我们相差无几,如无意外,今年超过我们毫无悬念,同样,无锡今年发展的势头极为迅猛,去年还与我们有相当距离,但今年恐怕就会拉近不少,……”

“这说明什么?”曹清泰沉静的自问自答:“可能有人会说深圳是特区,不一样,但是我要反问一句,特区特在哪里?单单就是政策差异么?我认为不完全是。”

“我对比过深圳和我们汉都,十年前的差距之大不用说了,恐怕连我们一个区都当不到,但只用了十年时间,深圳就超过了我们,深圳政策的确有优势,但是我认为更多的还是因为政策带来的改革开放思想理念的变化,以海纳百川的胸襟表现出对人才的吸引,在精神上的敢闯敢干,……”

“如果我们不尽快走出这一步,我们和沿海地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所以许部长说的,拿出一些典型事例来作为示范,证明我们汉都在接受改革开放新观念新思维上有着不输于沿海地区的勇气和决心,有着媲美沿海地区更开放的思维和理念,我们才能够真正赢得这场竞争,……”

许晋九和霍连钊都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曹清泰的滔滔不绝,他们都知道黄绍棠很欣赏对方,而曹清泰也用他的表现证明了他值得这份欣赏。

在银台出的那桩事情,在当时看起来曹清泰的观点似乎略微有些激进,所以才会引来那么一场风波,但是现在看来他的观点正是现在中央高层所支持和认同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清泰的观点所引发的风波正是改革开放理念和守旧思维的一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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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七节 酝酿,蓄力

曹清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许晋九和霍连钊两位常委心目中引发了这么大的感慨。

他只是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这一段时间里自己和沙正阳对高层风向和观点的探讨分析转化为自己的言语阐述出来。

这两个月里,沙正阳来曹清泰办公室的次数比前几个月多了不少,基本上每个星期沙正阳都要抽点儿时间去曹清泰那里。

除了中间那一个多月沙正阳在南京合肥出差,从五月底到现在这一个多月里,沙正阳就来了曹清泰办公室和家里四五次,加上前两次,总计有六七次。

每一次两个人都会有多则一个多小时,少则半个小时对当下时局形势的探讨分析。

沙正阳敏锐的嗅觉和犀利的见解也让曹清泰大为叹服,以至于曹清泰觉得沙正阳遭受感情上的挫折实在是太值得了,否则若还是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秘书,怎么可能有这样清晰深刻的锐见。

“清泰的意见很有启迪意义啊,我来了汉都市也快两年了,汉都是我们汉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即便是放在全国范围内,汉都也一直是排在前十位的大都市,但是正如清泰所说,我们汉都的地位正在受到来自沿海地区那些从无到有由小变大的城市挑战,正在逐渐落后于它们?那么我们扪心自问,我们为什么会逐渐落后于他们?”

黄绍棠话语里也充满感慨和不甘。

从南粤到中央部委再到汉川,他深刻感受到内陆地区的理念思维上的保守和安于现状,循规蹈矩,绝不逾越半步,也不允许别人逾越半步。

正是这样的风气自上而下,使得很多时候你想要做点什么,总感觉就像是被无数道蛛网沾附着,让你使不上劲儿,发不出力。

但这一次黄绍棠打算借着南巡的春风,好好整顿一下汉都内部的风气,让来自中央的政策精神和沿海地区的新风带来新鲜空气,让汉都的干部们也要真正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等靠看的年代了。

“理由可能有很多,主客观都有,但是我觉得现在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如刚才晋九和清泰同志所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从实际工作中来落实和体现我们汉都市委是动真格的。”黄绍棠收拾起情怀,“清泰,你觉得我们首先可以具体从哪些方面做起?”

“谋发展,经济先行,当下国内各地都有一些动作,比如徐州的‘破三铁’,齐鲁那边一个地方正在大举卖掉那些亏损巨大扭亏无望的国有中小企业,一些地方在搞靓女先嫁,热烈欢迎外资来并购企业,种种试点都在搞,但都还是着眼于企业经济这一块,我觉得我们汉都不妨也从这一块来尝试一下,充分酝酿和推进国企改革这个痼疾,错了我们纠正,对了,我们总结经验,总要做了我们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曹清泰毫不犹豫的道。

“还有么?”黄绍棠意犹未尽。

“我感觉我们的高新区和经开区也应该要动起来了,我们汉都背靠中西部腹地,有着广阔的人力、原料和市场优势,缺的就是资金和管理技术,只要我们有心要把高新区和经开区搞起来,这其实不难。”曹清泰并没有忌讳什么,“高新区和经开区应当制定出符合自己定位和特色的招商引资计划,应当成为我们汉都经济发展的开路先锋和排头兵,……”

从市委小会议室出来,曹清泰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说不出的精力和干劲,他的观点得到了包括黄绍棠、许晋九和霍连钊等人的一致认同,这是对他这个市委政研室主任的最好的奖励。

他感觉,也许自己在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呆的时间不多了,或许就是两三个月内,自己可能要下去,但是具体到哪里,他还不确定。

在此之前,他要了解一下沙正阳的想法,机会就这么一次,如果再不抓住,就再没可能了。

回到办公室,曹清泰便给沙正阳打了传呼,沙正阳很快回了电话,曹清泰没说其他,只是让他抽时间到自己这里来一趟。

搁下电话,沙正阳回到会议室。

传呼机这玩意儿是年初开始在汉都出现并迅速流行起来的,沙正阳毫不犹豫的为公司每个领导乃至中层干部都配了一部寻呼机,当然,也顺带为镇上每位领导以及两个村上的干部提供了赞助。

经历了信息化时代的他对这个时代的通讯不畅深恶痛绝,在他看来纯粹鸡肋的寻呼机现在虽然价格不菲,但是却能在很大程度改善这个时代通讯不便的情形,起码找人不至于到处打电话也找不到了。

印象中马上汉都市已经开始架设模拟移动电话网络了,摩托罗拉的8800在市区时不时能见到,而更新款的8900也已经上市,县里主要领导也好像开始配备。

沙正阳也很想给公司领导层配备,哪怕贵一点儿,但是的确能解决大问题。

只是连郭业山和孔令东他们都还没有,沙正阳也不愿意去出这个风头,暂时还只能忍着。

虽然在电话里曹清泰没有多说,但是沙正阳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这也让他颇感头疼。

一边是仕途上有着莫大上升空间的机遇,一边则是唾手可得的商业成功,哪怕东方红酒业是一家集体企业,但是本身掌握了这样具有庞大现金流的一家企业也就意味着巨大的机遇以及带来的影响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怎么了,正阳?”小会议室里都算是东方红酒业的高层了,宁月婵、董国阳、焦虹、高柏山、胡文虎、毛国荣。

随着杨科、何维、宁小凤这些新人开始崭露头角,宁月婵和毛国荣也开始有意识的把营销上这一块的工作交给他们挑担子。

何维和宁小凤就不说了,杨科是毛国荣在长沙发掘出来的新人,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但很快就在长沙扛起了重担,现在湘南市场主要就是毛国荣和他在负责,而毛国荣开始布局皖省时,杨科就独当一面了。

焦虹这一段时间出去主要是和何维一道开辟苏省市场,而宁小凤则配合毛国荣经营皖省市场,宁月婵这一段时间则在甘晋两省来回跑,要稳住甘晋两省已经开辟出来的市场。

可以说随着一批新人开始出头,比起之前捉襟见肘的局面已经要好得多,但伴随着东方红酒业的市场胃口越来越大,这种压力永远伴随。

下一步沙正阳准备让毛国荣带着高柏山也要去昆明开辟滇省市场,也算让高柏山磨练磨练。

作为东方红酒业的管理层,每一个人都要知晓市场,懂营销,过不了这个关,那么他就不合格,尤其是在日后可能面临更加严峻的市场竞争时,你就难以独当一面扛下来。

焦虹的表现的确让人有惊艳的感觉。

在南京和合肥,焦虹表现出了不输于宁月婵的吃苦耐劳精神,虽然在市场的熟悉程度和敏感性以及判断能力上不及宁月婵,但是在处理应对营销上遇到的一些棘手难题,却更胜宁月婵一筹。

可以说焦虹先后在南京和合肥这两场市场披荆斩棘的恶战中都表现得格外优异。

苏省是经济大省,市场经济发达,消费能力强,但省内有洋河这个巨头,而且像浓香型酒类五粮液、剑南春和泸州老窖也都从未放过这一市场,所以东方红来虎口夺食,虽然说在市场层级定位上还有差异,但仍然相当艰难。

皖省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皖省没有一家国家级名酒,但是却是地方名酒长盛不衰,东方红酒业一进入就遭遇了围攻,但是凭借着独特的口感和独出心裁的营销方式,东方红还是顽强的在这个市场上站住了脚,也引来皖省市场一片狼来了的呼声。

可以说苏皖两省的市场争夺是东方红从湘南开始打市场最艰难的两战,东方红酒业也是倾尽全力,所有人都全力以赴。

沙正阳也是硬生生在南京和合肥呆够了一个月时间,不但登台献唱,而且也狠砸广告费。

光是在南京、无锡、苏州和合肥等地的宣传广告费用就砸进去超过六百万,这比在湘南是几乎翻了几倍,从电视、报纸到海报广告,再到各种层出不穷的品酒节目、推介会、有奖销售,在每一座城市都是引起了轰动,毕竟没有见识过这些手法的消费者还真的就吃这一套。

可以说这也是沙正阳把自己所知晓的市场营销手段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一次,硬生生在苏皖市场砸开一条血路,一举破局。

完成了苏皖两省的布局,沙正阳认为东方红酒业的市场格局架构已经基本稳固下来了,哪怕滇省市场效果不佳,也不会影响到大局了,而且沙正阳也不认为滇省市场会拿不下。

也就是说,现在的东方红已经有了自己的基本盘,不会轻易在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

哪怕在某个局部市场会遭遇一些困难,但是可以在其他区域市场进行弥补,整个企业可以算得上是进入了一个良性发展阶段,企业也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新品的市场研发和布局了。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东方红酒业经历了接近一年的拼搏,才算是进入了一个正常发展的阶段。

湘、甘、皖、苏市场确立,晋省市场还需要巩固,六月滇省市场,以及下半年的东北市场开发,在市场开发上逐渐形成一个阶梯渐进式的发展模式。

与此同时,新产品的研发也进入了一个关键阶段。

不计原有的红旗大曲,除了精品东方红和东方红陈酿外,东方红国窖1949的研发也进入了攻坚阶段。

可以说未来半年中,也就是到年底,东方红国窖1949就要推出,这是以五粮液52度和茅台为目标的标杆产品,一旦推出,就会确立东方红酒业的地位。

沙正阳也在酝酿年底要考虑在中央电视台播放广告片的事宜,以明朝天启年间的古窖池历史作为主打的广告短片会重点突出东方红的历史韵味。

这一块沙正阳已经联系已经正式成为东方红酒业法律顾问的王澍,让他在燕京物设一家知名广告公司来为东方红酒业来拍摄这样一部企业广告短片。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解决县酒厂的问题。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下半年在滇省和东北市场进行一连串的市场营销,再加上年底之前通过央视的广告短片宣传,东方红酒业肯定会迎来类似于前世中孔府家酒和秦池酒那样的销售爆发的情况。

如何应对这种销售爆发,必须要在今年内解决好这个问题,以现在东方红酒业的产能情况,肯定是无法支撑。

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落在县酒厂身上,而这两个月里县里一直保持着沉默,东方红酒业这边也是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个破局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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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八节 深谋远虑

即便是曹清泰不给沙正阳打电话,沙正阳也打算去拜访曹清泰了,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要靠市里边的一些动作推动,沙正阳对这一点早已经有了想法,他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的成熟。

“没事儿,曹主任的电话。”沙正阳在一干公司内部的高层面前从未遮掩过自己和曹清泰的密切关系,这既是事实,同时也能有一些特殊的效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方红酒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完全是一个普通乡镇企业那么简单了。

从当前情况来看,如无意外,上半年销售收入可能会突破四千五百万,甚至触及五千万,全年销售收入破亿将是一个大概率事件,这个情况在厂里只有少数高层知晓。

虽然这本来是一个值得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是考虑到这样一个超高的销售收入以及带来的利税情况可能会对两个村、南渡镇甚至银台县里带来的冲击和影响,沙正阳觉得还是暂时保密一下,考虑好如何来应对这个消息对各方影响之后带来的反冲力更妥当一些。

南渡镇实际上已经难以再对这个企业施加太大的影响,甚至作为大股东的两个村亦然。

经过了前一轮县里的质疑之后,南渡镇和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重新对公司资产作了清产核资和评估,重新认定了古窖池的价值以及红旗大曲品牌价值,并聘请了知名法律事务所进行资产评估,重新确定了整个公司的股权结构,并进行了法律公证。

红旗村的股份从百分之五十变更成为百分之四十,南渡镇工业公司从百分之二十变更成为百分之三十五,东方村从百分之三十变更成为百分之二十五。

这已经成为一个较为典型的镇村联办企业,其性质为集体性质,当然从其股权结构来说,红旗村和东方村的股权属于两个村全体农户,而由两个村的村委会代持。

在94《公司法》尚未出来之前,这种情况也较为多见,真正等到《公司法》出来,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还需要重新进行一次股权确立,届时,沙正阳还要考虑部分管理层的期权激励以及是否引入外部战略投资者的问题。

当然他自己不会在这里边去占什么便宜,只是从企业发展角度来考虑,对于他来说,有着前世的记忆,要挣钱不难,他更希望获得足够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到94《公司法》出台时,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上。

看见一干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沙正阳心中也不由得感慨,官本位根深蒂固的思想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得出来。

没有人能无视行政权力带来的影响,哪怕东方红酒业已经发展的如此壮大。

这种忌惮感源于法治的缺失,二十多年后一样如此,更不用说这个时代了,所以所有人都希望能够赢得权力更上层的支持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县里边对东方红酒业的态度模糊不清,甚至在郭业山出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之后,这个情况也没有得到多少改善。

当然这可能也和公司刻意保持了距离有关,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让宁月婵、焦虹等公司管理层有些担心。

尤其是在目前随着市场的打开,短期内红旗和东泉两个厂区扩能有限,需要进一步提升产能的情况下,县酒厂反而成了一个最值得打破瓶颈的关键。

但如何来解决这个国营企业被集体企业兼并的桎梏也成了一个难题。

如果没有来自上级的支持,单单是县里的态度,沙正阳觉得难度极大,贾国英和郭业山的态度还不足以扭转县委这一帮人的想法。

虽说曹清泰也谈到贺仲业作为一把手应当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但沙正阳觉得根深蒂固的陈旧思维恐怕会让贺仲业采取一种拖和观察的策略,而现在已经在苏皖市场取得了进展的东方红酒业却已经等不下去了。

如果真正能兼并县酒厂,这个过程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理顺的。

这不比东泉酒厂,偌大一个企业,资产和债务处理,更为麻烦的还是这些国企职工们的观念态度要扭转过来,没有三五个月别想真正达到想要的效果,而要彻底融入,沙正阳预计恐怕一年都算是顺利的了。

这一点公司里的高层也都清楚,所以他们对曹清泰的态度也十分关注。

“曹主任也很关心我们公司的发展,我打算把我们公司近期的发展情况介绍一下,也谈谈我们的想法。”沙正阳态度很坦荡。

“银台县需要一个汉化总厂和汉钢之外的支柱企业,东方红酒业应该是最有希望的一个,县里没有理由不支持,现在之所以态度模糊,可能也和一些领导有顾虑有关,如果市里边能够有一个明确的支持态度,我想这就要好办得多,我要做的就是希望得到市里的认可和支持。”

虽然身处企业内,但是随着东方红酒业的规模日益扩大,产值效益都急剧攀升,由此带来的巨大变化宁月婵和焦虹等人都已经深切感受到了。

尤其是焦虹,她本来就是从政府体系出来的,原来在工业公司担任闲职的副经理时,更多的人是把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甚至当摆设的花瓶,但是这半年到东方红酒业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再回到镇政府里去,就算是已经接任书记的孔令东对她都要客气相对,其他人更是“焦总焦总”喊个不停,之前的种种闲言碎语和冷眼再无人提起。

虽然现在名义上红旗村、南渡镇以及东方村三家股东,但实际上无论是孔令东还是高长松、杨文元等人都很清楚,以东方红酒业现在的体量,已经不是南渡镇这个级数能随意指手画脚的了。

虽然县里一直在冷处理东方红酒业,但现在东方红酒业表现出来的蒸蒸日上的气势,还是能让很多人明白,形势比人强,已经不一样了。

想一想一家销售收入七八千万,利税可能达到一两千万的企业,光是税收上缴都要突破千万元,而要知道去年银台的财政收入不过五千八百万元,几乎要占到六分之一强。

光是东方红酒业这一家企业本身就能拉动财政收入增长百分之十五以上,这个数据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

没有谁能做到无视这一点。

会议散了。

高柏山和毛国荣一道去了市里。

省级著名商标的申报早就开始了,这里边的手续相当繁复,而且工商部门的要求也是不一,高柏山这段时间主要就是在跑这个。

毛国荣还要过问一下本省销售情况,他现在的职务是东方红酒业公司副总兼销售部主任。

按照现在的架构,沙正阳是总经理,宁月婵实际上已经是常务副总的角色,而董国阳是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焦虹则是担任行政副总,高柏山担任副总经理,主管后勤,胡文虎则是副总工程师。

这样一个架构也说不上科学或者合理,但是却是切合目前公司实际的,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各人的主观能动性。

“正阳,是不是有些麻烦?”宁月婵和焦虹联袂来到了沙正阳的办公室。

“麻烦肯定要,主要是我们不能再等了,本来我在琢磨是不是要等到党的十四大召开之后,但县里这样拖着不是办法,我想找曹主任那边,看看能不能提前发动,也好早点儿有个结果,我担心下半年我们没太多精力来整合县酒厂,拖到明年,又怕到时候生产跟不上趟。”

沙正阳手中捏着铅笔,轻轻的在桌上敲打着,脸上满是思索的表情。

“咱们公司为县里做了这么大贡献,怎么就不能……”宁月婵有些不忿。

“不一样的。”焦虹却显得很冷静,她是在机关里干过的,知道宁月婵言外之意是什么。

这半年来,东方红酒业所作的“贡献”的确不小。

郭业山调县委宣传部担任部长,很自然的就把那辆公司主动借给南渡镇政府的桑塔纳带到了宣传部,而南渡镇又没车了,所以再买一辆桑塔纳似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孔令东甚至又专门找到了沙正阳,提出县委办的车况不佳,希望公司这边考虑一下,于是一辆桑塔纳就变成了两辆,四十万就这么连水泡都没冒一个就出去了。

焦虹知道沙正阳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孔令东的原因,换来的就是镇上对公司这边人事上的不干预。

这也是沙正阳一早就提出的要求,其余好说,唯独企业内部的人事镇上不能干预,孔令东做到了这一点,那么沙正阳自然也就要投桃报李,沙正阳甚至同意在下半年合适的时候再为镇上添置一台汽车。

宁月婵觉得公司给县里做了那么多贡献,怎么县里却还如此苛刻对待公司,显得有些不近情理,焦虹却知道这完全是两个不同层面的道理。

“月婵,公司做贡献在县里只是小节,但如果他们把县酒厂让我们兼并了,或许他们就会觉得是大德有亏了,嗯,这话可能过了一点,大概就是觉得违反了他们心目中的原则了。”焦虹解释道,目光却望向沙正阳:“正阳,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虹姐说得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沙正阳点点头,“看不准风向的时候,没有人会轻易拿自己乌纱帽去冒险,不过,有些人目光还是浅了一些。”

“市里如果有一些态度出来,是不是会好一些?”焦虹更关心这个。

“要看什么力度了。”沙正阳也不确定,汉川地处内陆地区,或许在南粤江浙那边已经劲吹的春风,要到这里,还得要一段时间,许多人宁肯稳上半年,也不肯跨线半步。

宁月婵也是幽幽一叹,“做点事情也这么多麻烦,比在外边跑市场还劳神!县里看来宁肯让酒厂破产也不肯让我们接手,如果不是考虑到外县市的酒我们接手之后会影响到我们东方红产品的风格,谁会愿意去接县酒厂这样一个烂摊子?送给我们也不要。”

“看看吧,局势终究会明朗的。”沙正阳笑了笑,“等到日后我们公司真正壮大到一定程度,那个时候谁在要想轻易给我们使绊子,就不得不三思了。”

“正阳,你说的那个程度,嗯,是什么程度?”焦虹也笑了起来。

“嗯,定个小目标,销售破十亿吧。”沙正阳不动声色的装了一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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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九节 鸡毛

桑塔纳驶入县政府大院,沙正阳打了一个盹儿。

在为县里和南渡镇买车的时候,公司也添置了两台车,一台奥迪100,一台桑塔纳。

倒不是想要讲求什么排场,实在是公司规模大了,涉及到的面也宽了,方方面面,而公司位置又处于郊区,去市里、县里都不是很方便,尤其是宁月婵和焦虹都是年轻女性,要去挤客车真心不方便。

至于选择了一台奥迪100,也是考虑到随着东方红酒业规模的提升,也有必要在企业的形象上做一个塑造了。

一辆在这个时代还具有浓烈官车色彩的奥迪100就很有意义了,而假如你选择买一台一样价格不菲的皇冠3.0或者公爵王,也许就会被人视为是一台走私车了。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你坐着这辆奥迪100出入市税务局、工商局这些单位,基本上不会受到门岗的刁难,甚至门卫会形式上的招手都会懒得挥一下。

郭业山初履新职,这一段时间也很忙,而沙正阳也一直在南京和合肥,所以二人联系要少一些,不过这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密切关系。

这种在共同战壕中结识下来的情谊,只要你有心去维护,那么就能存留下来,尤其是郭业山晋位,而东方红也日趋壮大的情况下,保持紧密的联系对双方都有利。

郭业山并没有配秘书,所以来之前沙正阳直接给郭业山打了电话联系。

县里边情况不一,县委常委们基本上都没有秘书,顶多是某个部门办公室里一个同志跟领导的时间比较多而已。

而副县长们则一般是县府办有固定的秘书跟随,大概也是考虑到副县长日常事务要比常委们更繁杂一些的原因。

朱伟忠端起茶杯走出走廊,一眼就看见了车库那边空荡荡的,没来由的一阵恼火:“韩轩,韩轩!”

“朱县长!”韩轩提着包一路小跑出来。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提前给办公室说了么?车呢?”朱伟忠脸色很难看。

下午市农办的人要到双林乡实地去查看二十五支渠的建设情况,本来说要到县里,后来就说反正就在市区到银台的路边上,干脆就直接到双林乡现场,朱伟忠已经和县农办、农业局的人说好了。

“朱县长,我一大早就和姚主任说了,他也答应了。”韩轩也是额际冒汗,“可刚才我去办公室找姚主任,姚主任不在,我又问了何主任,何主任说下午魏县长临时要到市里开会,就把车叫走了。”

朱伟忠脸色更加难看,“姚渊就没有说另外安排车?”

“姚主任不在,我找了一遍也没找到,问何主任说,何主任说政府办这边没车了,如果实在要急用,只能去看县委办那边,看看有没有车。”韩轩声音低了下来。

朱伟忠气得脸铁青。

县委办的车那是能用得着的么?

本来车都不够用,南渡镇显摆,孔令东借了一辆桑塔纳给县委办。

那是一辆新车,纯粹就是白送给县委办用,主要是供齐云山使用,当然桑前卫也能用,但你要说县府办想要去借用,那就不好说了。

就算能借,朱伟忠也不会去,那太掉份儿了。

没车,那是县府办的责任,误了事儿,不是他朱伟忠的错。

可话虽这么说,市农办的人肯定都已经出发了,这误了事儿自己内心无愧,但是市农办的人肯定不会管你这边是什么原因,到时候影响了对二十五支渠建设的补贴拨款,那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贾国英和赵嵩肯定要把板子打在自己头上。

正说间,县农办主任黄双全、县农业局局长陈鹤也都过来了。

陈鹤也是年后调到县农业局担任局长的。

姚渊没能晋位副县长,接任了县府办主任,陈鹤没能接任主任,给了一个安慰奖,到县农业局担任局长。

陈鹤也能看得开,他也知道自己想要接任县府办主任有点儿难,起码要和姚渊竞争,他的实力弱了点儿。

只是没想到朱伟忠又来分管农业这一块,陈鹤有些郁闷。

不过现在各自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了,大家表面上都还得要过得去。

朱伟忠比以前在县府办当主任时要表现好得多,陈鹤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和对方斗气,也就这么凑合着过。

“朱县长,啥时候走?再不走就要让市农办那帮家伙在双林晒太阳等我们了。”

端着茶杯走路一摇三晃的黄双全是县府里的老油条,哪怕是面对朱伟忠也一样漫不经心。

他担任过农业局的副局长,农办副主任,后来到乡镇上担任了一段时间乡长,又回到畜牧局担任一段时间局长,年龄接近退二线才到县农办担任主任。

朱伟忠有些尴尬,没车,怎么走?

现在去找车,哪有那么好找?而且时间也要耽搁了。

市农办那帮人可是金贵得很,贵足难踏,让他们觉得你是故意冷落他们,这就麻烦了。

空荡荡的县政府大院里没有一辆车,车库最角落里趴着一辆满是灰尘的212吉普,一看就知道是早就没用了,县府办懒得修了,修理费比车本身价值还贵。

朱伟忠也是暗自晦气,怎么也没一个人来县里办事,若是有车也能暂时借用一下,到时候到了地头上再想办法,再不济也让双林乡把他们乡上那辆面包车弄来送一趟就行。

陈鹤也拿着茶杯和提包冷淡的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朱伟忠正在向他的秘书韩轩发火,看样子是县府办没安排好,以至于要准备去双林的一干人没了车,这没车怎么去?

双林距离县城还有七八公里,现在找车好像也有些难度,时间也来不及了。

知道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也不是韩轩的错,看起来像是姚渊这厮阴了自己一把,但朱伟忠不相信以姚渊的身份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大概也就是魏凤莲径直做主让县府办司机开车送她,而县府办也没有阻拦罢了。

话说回来,那种情况下,魏凤莲要让车送她一趟也没有问题,她大概也觉得自己后来另外安排车就行了。

谁知道车没了,姚渊也不在,以何耀喜的本事,哪里去弄一台车来?

本身县委办和县府办的车都是统一由县府办这边调配,现在基本上形成了固定模式,县委几个部委都基本上有一辆固定用车,临时不够的时候才会由县府办来安排。

可县府办要用县委几个部门的车就基本上不行,县府办也很少去讨这种没趣。

要说车也有一辆,那就是南渡“孝敬”给县委办的那辆新桑塔纳,名义上是借给两办的,但大家实际上也知道主要是齐云山使用,只不过齐云山很少用车,也就成了县委办那边一辆机动用车。

“怎么回事?”黄双全一张嘴巴也是从来不让人了,还有一年就下来了,所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也带了一点儿揶揄的味道,“这姚渊在干啥,朱县长要用车都不安排好?还想不想干了?”

陈鹤心中也是暗笑,姚渊本来就是红人,没能挤掉朱伟忠已经是一肚子气,指望他对你朱伟忠有多尊重,那纯粹就是痴心妄想了。

朱伟忠也被黄双全一番话给弄得脸有些发烫,又怕周围其他人听见,那就真的是没事儿找事儿了,赶紧拦着话头:“老黄,没事儿,魏县长有急事,所以临时先用车了,我让韩轩再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其他车。”

“那也是姚渊的责任,没安排好!”黄双全却有些不依不饶,抖出烟盒,顺手顺给陈鹤一支烟,然后给自己点燃。

“这市农办一帮人不好伺候,好不容易下来一趟,市里农口这一块上好不容易才攀上二十五支渠这个项目给点儿财政补贴,要给折腾没了,我先把话说明了,这可就不怪我老黄了。”

“老黄,熄点儿火气,朱县长不是安排小韩去找车了么?耐心等一等吧。”陈鹤接过烟,点燃,意态闲适的道:“不急。”

“嘿,你倒是说得轻巧,市农办那帮人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鼻孔朝天,好像市财政那点儿补贴是他老婆私房钱一样,要挖点儿出来有多难,去年崇山也是一样,要点儿补贴,崇山县农办的老杜因为安排伙食不满意,喝成胃出血才算补过,今儿个如果咱们去晚了,弄不好那帮人又要说咱们县里不重视,酒桌子上还不知道要生什么幺蛾子呢。”

黄双全连连摇头,陈鹤也和市农办那帮人打过一两次交到,的确不好伺候,过场多,心眼儿小,反正一个事儿非得要把你折腾够呛才能办成。

如果今天不是朱伟忠点名非要自己来,他也不会来,安排个副局长参加就行了。

对黄双全这种老油子,陈鹤也懒得多说,这家伙是拉到谁怼谁,属疯狗的。

朱伟忠同样对黄双全腻歪,但这家伙应付上边的人有一整套,市农办那帮人还真吃这一套,否则保不准还得要出多少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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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节 野望,影响力和掌控力

很快韩轩就从县委办那边跑过来,满头大汗,朱伟忠看对方表情恐怕就没好消息,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县委办那边有车么?”

“县委办那辆新桑塔纳在,可是桑主任不在,秦主任不敢做主,说除了齐书记以外别人要用那辆车,必须要经过桑主任同意,可桑主任陪贺书记出门去了,打传呼也没回。”韩轩脸色苍白,小声道。

传呼如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迅速就在县里边开始普及了,基本上现在副科级干部都已经有了传呼机,但是移动电话,也就是大哥大的普及使用就还有些距离。

县里边只有两位主要领导开始配备了刚上市的摩托罗拉8900翻盖手机,价格高昂,每部都高达二万元。

据说县委常委和副县长们也在考虑配备手机,只是这个价格实在太过昂贵不说,而且银台县内的系统尚未完全建立,效果也并不佳,所以还只能暂时等一等。

朱伟忠脸色有些难看,秦泽贵是县委办副主任,素来谨慎,桑前卫担任县委办主任之后立即就唯桑前卫马首是瞻,桑前卫定下来的规矩从不逾越,要让他开这个口,恐怕得齐云山来打招呼才行。

可自己堂堂一个副县长,因为公务要用一下车,竟然还要去找县委副书记给县委办打招呼,这也太窝囊了,朱伟忠他宁肯走路到双林,也绝对抹不下这张脸。

“这个狗日的秦泽贵,狗眼看人低,我们是公事用一下车,还要叽叽歪歪推三阻四,我就不信桑主任知道我们用了车,难道还要找他麻烦?!这个狗东西就是拿起鸡毛当令箭!”黄双全又开始放嘴炮。

不过朱伟忠和陈鹤都知道黄双全这个家伙虽然嘴巴臭,但是却从来知道分寸,半句不会说桑前卫的坏话,只会说秦泽贵可恶。

只是骂归骂,却解决不了问题,哪怕是朱伟忠去,秦泽贵只怕也一样要喊等到桑前卫回了电话才行。

看见朱伟忠脸色铁青得吓人,黄双全骂骂咧咧,陈鹤也是觉得无趣,县农办没车,县农业局倒是有辆老得不能再老的三菱帕杰罗吉普,不过上午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正尴尬间,一辆簇新的桑塔纳轿车缓缓驶入县政府大院,立即吸引住了一干人的目光。

沙正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这种情形下遇到朱伟忠和陈鹤他们,只是一下车那一瞬间见到朱伟忠、陈鹤以及韩轩他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沙正阳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曹清泰刚调离的那个时候。

“哟,朱县长,陈局长,黄主任,这么巧,要出去?”沙正阳夹着包下车,笑意盈面走了过来,笔挺的白色衬衣和淡灰色的西裤,加上闪亮的黑色皮鞋,很有点儿企业家的风范。

陈鹤内心中都感慨不已,忍不住瞥了一眼一旁的朱伟忠。

“嗨,小沙,是不是该喊你沙总还是沙镇长喃?”黄双全其实和沙正阳并不熟悉,但是他是县机关里的老资格,倚老卖老也是习惯成自然。

“黄主任,千万莫这么喊,在你老前辈面前我是啥子沙总哦,直接喊我正阳就行。”沙正阳嘴角带笑,“要出去?”

“嘿嘿,正阳,你还别说,朱县长要带我们去双林乡,但是偌大一个银台县政府硬是找不到一辆车,我们在这里急得跳脚,眼看时间要到了啊。”黄双全双目放光,“这辆车是你们东方红酒业新买的?”

“也不是新买的,买了几个月了,公司现在事情多,跑不过来,没车不方便。”沙正阳也没想到遇上这种事情,目光转向朱伟忠和陈鹤:“朱县长、陈局长,这么久了,咋不到我们公司来坐一坐?”

看见沙正阳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朱伟忠内心的憋屈几乎要到了顶点,自己堂堂一个副县长找辆车居然找不到在这里坐蜡,而一年前被自己撵出县府办的沙正阳这厮竟然配上了专车,这特么还有没有天理?

朱伟忠冷着脸没说话,陈鹤也有些好笑,这朱伟忠也太小家子气了,这点儿气度都没有,想要借人家车,却还抹不下面子,有这样的么?

陈鹤又等了一下,见朱伟忠仍然不吭声,只能是他来接上话:“正阳,都说你们东方红酒业火了,还真要找时间来看一看呢,等有时间吧,对了,这会儿市农办的人到双林乡了,政府办车都出去了,要不让你车送我们一趟?”

沙正阳满脸讶然,看着朱伟忠,“县政府没车?怎么可能?”

朱伟忠脸色变幻不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想要拂袖而去,怕被黄双全和陈鹤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甚至还可能破坏自己形象。

可接受沙正阳的“施舍”,而且就是送一趟而已,又觉得内心憋屈。

直接拒绝?不但误事儿,恐怕还会在在黄双全和陈鹤眼里自己就是小鸡肚肠心胸狭窄之人了。

连续两个深呼吸,朱伟忠才算是把心里堵着那口气给憋回去,点点头:“正阳,政府办可比不上你们企业,想怎么买怎么买,县里不宽裕,难啊。”

“呵呵,朱县长,哪里都一样,企业也一样不容易,和在县里差不多,步步荆棘,这世道从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都得要靠自己拼搏啊。”沙正阳坦然的面对朱伟忠的目光,一语双关的道:“没朱县长给我这个机会去南渡,我也没有今天啊,还真的要感谢朱县长呢。”

话锋一转,沙正阳大气的一挥手:“小宋,送朱县长他们去双林,等朱县长他们用完车再回来,务必安全把领导送到!”

朱伟忠目光阴冷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径直上车,素来牙尖嘴利的黄双全这一次也很难得的没有多废话,而陈鹤也是若有深意的点点头,跟随着上车。

倒是那韩轩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已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色,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吱声上车了。

桑塔纳走了,沙正阳却留在原地,没有举步。

他无意要在朱伟忠面前炫耀或者挑衅什么,好歹朱伟忠也还是副县长,自己只是一个副镇长。

只不过副镇长括弧里边还有一个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这个身份,一个连县里都觉得炙手可热的企业,甚至赢得了市里领导关注的企业,别说一个副县长,就是贺仲业和贾国英都要考虑一下下一步的举措,究竟值得不值得。

所以,一个人的价值、分量以及其带来的影响力,不完全是仕途上的官位,那只是一方面,而在于其掌握的资源有多少,掌控力和影响力,这才是关键。

沙正阳给自己确立的目标就是最大限度实现影响力和掌控力,对上,是影响力,对周围和下方,那就是掌控力,这两力用得好,那就无往而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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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县里还真有点儿意思,掩耳盗铃,还是讳疾忌医?”曹清泰摇着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讥讽笑意,“县酒厂的工人前天又来市政府了,你们县财政到底打算要为这个无底洞填进去多少?”

沙正阳拿起暖水瓶替曹清泰把茶杯里的水倒上,笑着摇头:“曹主任,这个问题不能问我,您应该问问赵县长他们才对。”

赵嵩和曹清泰关系不错,虽然曹清泰回了市里,但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也是曹清泰的银台之旅中为数不多关系处得不错的干部之一。

“哼,我听赵嵩在电话里怨气不小,说每个月这么十万八万的填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曹清泰吐出一口浊气,“贺仲业就不说了,他那个性子估计你要指望他马上转过来,除非黄书记亲自表态,但贾国英是怎么回事?也畏首畏尾的,这和他之前的态度有点儿不一样啊。”

“主要还是闻书记坚决反对吧。”沙正阳脸上也露出深思的神色,“闻书记一再强调无论县酒厂怎么改制也好,转轨也好,必须要保证在职职工和退休职工的利益问题,国企职工是主人翁,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把他们抛弃了,……”

“话倒是说得情通理顺,谁都知道国企职工的后顾之忧该考虑,但是如何来解决?这样拖下去是不是就能解决?或者就该政府一直管到死?”曹清泰反问之余又叹了一口气:“改革肯定要动一些人的利益,但不改革肯定不行,职工的利益本来该是用国家制度来保障,而非某一级政府一家的事情。”

“曹主任说得对,这样拖下去我们也拖不起了,县里现在的态度更是一直保持沉默,沉默得连我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不清楚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连郭部长都说现在形势混沌不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沙正阳苦笑道。

曹清泰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也不是没有机会。”

“哦?”沙正阳眼睛一亮,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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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一节 大题

“嗯,截止到目前为止,你们东方红酒业销售收入实现了多少?上缴税收多少?实现利润多少?”曹清泰突然问道。

“估计到六月底应该可以实现销售收入四千五百万吧,下半年情况会更好一些,有望突破一个亿。”沙正阳也没有隐瞒,“上缴税收大概在五百多万,估计全年纳税一千二百万以上吧,利润不好说,要看怎么来算,……”

曹清泰也无心多了解,有了销售收入和税收这两块的大概数字,他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了。

“正阳,市委近期要酝酿启动一个关于解放思想改进作风和勇于探索进一步改革开放的宣讲活动和试点,我觉得你们银台其实可以尝试一下,嗯,也就是你们这家东方红酒业可以在突破企业并购的性质问题上做一个尝试,你有没有这个勇气来试一试?”

曹清泰看着对方。

沙正阳心念急转,斟酌了一下才问道:“市委下决心了?”

“嗯,黄书记觉得汉都不能像其他城市一样再等下去,也向省委主要领导作了汇报,省委主要领导也同意,但黄书记感觉到从上至下,仍然还存在着许多无形的阻力,或者就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希望能够有一些勇于尝试的试点,企业改制,招商引资,作风转变,这些方面都可以,来带动整个全市的风气改变,市委会从各方面来支持这些改革创新的尝试。”

曹清泰的话让沙正阳陷入了沉思中。

改革创新的尝试,也就意味着里边风险不小,允许犯错,但犯了错可以改正。

只是搞企业如果落得一地鸡毛,对东方红酒业来说就成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其副作用不小,一旦影响到企业正常运转,那就损失太大了。

但同样这也蕴藏着巨大的机遇,一旦成功,获得领导的认可,自己可以直入领导法眼,无论是走哪条路,都不可同日而语了。

“主任,你觉得该怎么做?”沙正阳缓缓地道,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银台那边情况也比较复杂,贺仲业这个人沉稳过头了,所以不能指望他能主动推动,能保持沉默坐观就不错了,贾国英和赵嵩,还有郭业山如果能支持,那就可以做这件事情,但怎么来解决其中的具体问题,做到兼顾,不让别人抓住攻讦的靶子,这就是你要考虑清楚的了。”

曹清泰也知道这项工作不简单,拖了两个月银台也没动作,说明银台县委内部分歧不小,加上贺仲业态度暧昧,自然也就没有声响了。

曹清泰不认为贺仲业看不清风向,但贺仲业依然如此,只能说明贺仲业内心真实想法是反对的,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局面。

和贺仲业也算是共事了半年,他很清楚贺仲业的风格,绝不冒进,却又要把责任撇清,姿态做足。

“那贾县长他们那边?”沙正阳抬起头看着曹清泰。

“贾国英很聪明的人,只要市委这边有动作出来,他就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赵嵩那边我会和他提一提,郭业山就不用说了。”曹清泰想了一想才道:“关键在于你们的方案要周密详实,不能只考虑企业利益,也要考虑社会效益,嗯,我是指企业职工。”

**********

回到银台,沙正阳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来做好这道题。

他意识到了这道题的高难度,同时也同样意识到如果做好了这道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光环,甚至比搞好了东方红酒业带来的政治加成更多。

对包括国营企业的改造和改制历来是一道难题,而且这道题一直到十多二十年后一样都没有一个标准答案,现在山东陈光已经在诸城开始推进了他的“卖光”战略,黄鸿年的中策公司也在各地印证这一现实,那么自己用乡镇企业来兼并濒临破产的国企,从而走出一条路来,如果能够成功,肯定会作为一个典型。

事实上沙正阳也不知道就算是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成功了,这种经验能不能复制到其他事例上,在他看来,或许借鉴经验可以,但是要彻底复制,恐怕不会让人满意。

在办公桌前思考了足足一个小时,沙正阳才开始下笔。

第一是方案,第二是一些思考。

方案其实很简单,之前就已经考虑过多次了,沙正阳私下里已经和方东儒谈过多少次,当然这并没有涉及到深层次的东西,沙正阳只是通过这种谈话来了解县酒厂近况,以及工人们的内心真实想法。

沙正阳考虑了三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鉴于目前县酒厂基本上是资不抵债,资产基本上都属于银行,那么兼并就是资产债务全部接手,需要剥离部分工人和离退休职工交给县政府,那么其余交由东方红酒业,这种情况下,东方红酒业可以考虑以溢价方式收购,也就意味着可以支付部分资金交给县政府,作为县里解决这些职工的资金。

第二个方案则是东方红酒业和县政府协商,以去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制度改革的决定》作为法律依据,根据现有职工年龄结构情况,确定国家、企业和个人三方筹资完成企业职工社保体系。

第三个方案更宏大,是建立在一二方案之上,将东方红酒业的改制也加入进来,一并完成,实现企业职工持股与国有股、集体股共存的混合制企业模式。

这一步跨得有点儿大,但是沙正阳觉得这种改制时越早越好,到了后面企业规模越大,要想搞这种改制,难度和政治风险就大多了,领导也都不愿意来承担这个责任了。

这一写沙正阳就写到了晚上十二点过,这才有了一个大概的初稿,经过几番润色后,大概架构就出来了。

事实上相关的一些思考要难写得多。

几个晚上,沙正阳都是开一个头就扔掉,或者写了一段便又重新再来,修改的内容比起最早的初稿几乎完全不一样了。

这份思考的内容主要是要结合南巡带来的新风对当下经济发展中的一些想法和建议,既包括国企改革中的一些建议和意见,也包括内陆地区以改进工作作风,提升工作效率为契机,加大招商引资力度的一些想法和做法,还有结合依法治国、诚信立市打造汉都良好发展环境的一些设想和建议。

对县酒厂的兼并方案沙正阳心中早就有谱,无外乎也就是在一些具体细节上的完善和修补,然后由上边来选择哪一个方案更适合罢了。

这项工作沙正阳几乎考虑都没有考虑就交给了焦虹来负责,而且如果下一步东方红酒业要实施对县酒厂的兼并,沙正阳也准备以自己牵头但以焦虹为主来具体执行。

宁月婵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东方红酒业的正常运转上来,确保下半年的战略目标实现。

当沙正阳把自己花了一个星期撰写并修改出来的东西交到曹清泰手中时,立即就吸引了曹清泰的巨大兴趣。

方案在其次,但是沙正阳提出的结合国务院发布的《关于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制度改革的决定》来解决国企职工的后顾之忧问题,一下子就击中了要害。

现在国企效益不好,面临着改制转轨甚至破产的压力很大,如何来解决这些职工在失去了工作机会和就业能力之后的生计问题,尤其是从制度体系上来保证他们的基本生存条件,一直困扰着各级党委政府,曹清泰于年底出任市委政研室主任之后就更关注这个问题。

政策已经有了,但是关键在于具体的实施执行以及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需要一个试点来摸索尝试。

现在沙正阳提出的这个方案正好切中了这一点,如果以东方红酒业来兼并银台县酒厂作为试点,来摸索这一政策,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东方红酒业要兼并银台县酒厂涉及的还不仅仅是一个职工养老保险的问题,涉及到国有企业的权属变更本身,涉及到国企职工身份的改变,涉及到在社会主义制度下,集体经济与国营经济如何合作共赢,涉及到乡镇企业职工和国营企业职工的权益如何实现公平合理的对待问题,相当复杂,但却是一个难得的解剖麻雀机会。

沙正阳的这份材料中提出了三个方案,但很显然第三个方案才是沙正阳的真实想法,不过这一步看起来很多方面都没有明确的法律做支撑,或者说就纯粹是尝试,而且尝试的力度很大,连曹清泰都拿不准允不允许进行这样的尝试。

沙正阳在曹清泰办公室呆了足足一个小时,曹清泰反复看了好几遍,仍然是一言不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的看自己的那份关于当前经济发展形势下的一些思考。

沙正阳估摸着看了自己那一篇东西,曹清泰怕是要连觉都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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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依然是零点,早上10点,晚上8点三更。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二节 双拳出击

不出沙正阳所料,在没得到任何答案回去之后,第二天沙正阳又接到了曹清泰电话,让他赶紧再到他办公室去。

见到曹清泰时沙正阳都吓了一大跳,面色苍老不少,眼睛中充满了血丝,而自己的两份东西上也涂满了各种修改的内容,很显然,这一天一夜里,曹清泰都在为这两样东西操心。

“主任,您怎么这样?”沙正阳连忙问道。

“怎么这样你还不知道?你弄来这两样东西就是存心让我别想睡觉。”曹清泰熬了一个通宵,但是精神却依然健旺,站起身来,做了一下扩胸运动,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好了许多,“替我冲杯咖啡,茶都不行了。”

“好。”沙正阳赶紧去柜子里拿出雀巢咖啡瓶子,用勺子舀了两勺放入杯中,很快冲好,递到曹清泰手中,“主任,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你也得注意身体才行啊。”

“行了,我还没那么脆弱,退休以后有的时间休息。”曹清泰深吸了一口气,坐定,示意沙正阳也入座:“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沙正阳有些惊讶,能让曹清泰说出和自己好好谈谈,意义非比寻常,他点点头,“主任您说。”

“你拿给我的两分东西我都看了,写得非常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曹清泰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斟酌着言辞,“我本来已经很高看了,但不得不说,你这两份东西还是让我耳目一新,以至于我都怀疑你给我当秘书那段时间究竟是在干什么,爱情的魔力就那么大,一场失恋就能让你彻底清醒奋起?”

看着曹清泰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容,沙正阳也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主任,我知道那段时间表现很差,人年轻难免不犯点儿错误嘛,初恋的情怀谁又能轻易舍弃呢?”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彻底放下了?”曹清泰点头一笑,“那就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何患无妻?男人的主战场永远是在事业上,事业有成,家室不愁,不行我让你小凤姐在人行给你介绍一个。”

“别,主任,我现在真没心思考虑这个,小凤姐认识的人肯定都是人行的,都是在市里,我这一个乡里干部,谁能瞧得上?”沙正阳连连摆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曹清泰也笑了起来,“有眼光的女人,总能在砂砾中发现珍珠。”

“主任,我可以理解为您这是在夸奖小凤姐么?”沙正阳也笑着开玩笑。

曹清泰一愣之后哈哈大笑,“正阳,你可行啊,下一次遇到你小凤姐,可以这么说一说。”

连曹清泰都发现了这一点,那就是他越来越没有把沙正阳当成一个普通的下属了,更多的时候是以一种介乎于同僚、朋友和下属之间的关系来对工作进行一些探讨,这种感觉很奇妙。

“嗯,言归正传,方案我看了,第三个方案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曹清泰语气归于平静,“还是粗了一些,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谁也没有经验,许多问题都要在实际操作中才会暴露出来,可以理解,我帮你修改了一下,我注意到你很注重养老保险制度的运用,看你的样子是打算要在这一次里来尝试,国家在这方面都还是刚出台文件,具体操作细则都还在摸索中啊。”

“的确是如此,县里之所以非议不断,也主要就是集中在这一点上,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很难推进。”沙正阳坦然道:“现在有政策,只是缺乏操作细则,我们也算试点,不瞒主任,现在公司财务状况还不错,我就在想,哪怕多付出一些,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既算是一个探索尝试,也算是解决后患,值得。”

“很好,你有这个心就最好。”曹清泰满意地点点头,“至于其他方面,看起来都是新问题,但其实在沿海,尤其是像南粤和江浙那边已经有一些类似的尝试了,我觉得完全可以进行。”

“有主任这颗定心丸,我也就放心了。”沙正阳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种乡镇企业兼并国企是新问题,日后组建起来的企业也是新生事物,而且他未来规划的混合制企业,既包括国资、集体资产,还要包括职工持股和管理层期权在内的持股,最大限度的调动各方资源和积极性,算是重生后的一次全新的尝试,没有足够的支持,根本无法进行。

现在曹清泰既然点了头,起码是代表从高层面,或者说政策方向上没有问题了,这是关键。

“方案先放在一边,正阳,你这个几点思考不简单啊。”曹清泰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昨晚我就一直在琢磨你这几点思考,看来你想得很多很深远,很有见地,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沙正阳也知道昨晚曹清泰的熬夜多半不是为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的方案,而是自己那几点建议,洋洋洒洒几万字,涉及到的东西很多,估摸着也很符合曹清泰的胃口,才让他这么激动难眠。

“主任,国企现在面临的问题大家都能看到,清理三角债、破三铁、转换机制,这几年都在尝试,但是关键问题在哪里,还是要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这一点上我的看法都罗列其上了,未必正确,仅供探讨,也算是我搞企业这一年来的体会吧。”

沙正阳显得沉静自若.

“至于改进作风,改善投资环境,加大改革开放和招商引资,这是我这半年来跑了许多地方的感受,尤其是这两个月我跑了苏南地区,深刻感受到了市场经济在那块土地上的蓬勃发展,乡镇企业的兴盛,我又去了浙南看了看,一样感受到了私人企业的旺盛生机,我们汉都落后了,而且落后了许多。”

“不仅仅是经济落后,而是思想理念、营商环境、软硬条件都全面落后,如果不果断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和沿海地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我可以具体举几个例子,……”

一谈就是两个小时,其间曹清泰喝了两杯咖啡,而沙正阳也给自己倒了两次茶,有两个电话曹清泰都是几句话应付了就搁下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是珍珠在哪里都会闪光,这是曹清泰发自内心的评语,沙正阳这颗珍珠始终要绽放光芒,那不如自己来帮他这一把,也算是当一回伯乐。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曹清泰合上笔记本,郑重其事的道:“正阳,你这个方案我打算找合适时机请黄书记看一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合适的试点方案,嗯,在郊县,但又是工业大县,影响力足够,但是却又不那么敏感,看看黄书记的态度。”

沙正阳立即品出了其中的含义,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主任,合适么?”

“没什么不合适的,别把黄书记想象得那么高不可攀,黄书记对工作中的创新点很感兴趣,他来我们汉都就一直试图推动了我们汉都在改革开放上走在前列,只是汉川的大环境制约了他的想法,这一次既然省里两位主要领导都已经点头,他就很想有所作为一番。”曹清泰很有把握,“你也准备一下,万一黄书记想要亲自向你了解一下,你可别丢我脸。”

“这,怕不可能吧?”沙正阳心中更是振奋,“黄书记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时间……”

“我是说万一,准备一下没坏处。”曹清泰不多说,“另外就是你这个几点思考,我觉得很有新意,我都想不通你怎么能想得那么远那么深,给我的感觉这应该是当过书记县长的人才能有这么深的感悟,最不济也应该是在招商引资工作有丰富经历的人,简直难以想象。”

曹清泰倒是没有想过沙正阳会不会是剽窃别人的,或者是请别人代笔的,因为沙正阳在几点思考中也很紧密的联系了东方红酒业的一些经历,当然没点企业的名字,但也感受得到,只是沙正阳这篇东西内涵实在太丰富而深刻了,让他下意识的有些感慨。

“主任,其实这篇东西从我在全興酒坊假期见习时就有些感受,只不过在搞东方红酒业是感触更深罢了,只有你真正亲手搞过企业,你才能明白搞企业的难处,才能理解搞企业所要面临的种种冷眼和束缚,而这许多却恰恰是我们政府机关的职能部门造成的,理念,作风,效率,甚至心态,都有很大差距,这也是我们内陆地区和沿海地区招商引资软硬件设施上的差距。”

没有理睬沙正阳的解释,曹清泰想了一想:“这一篇,我打算替你修改一下,你的有些观点还是过于偏激了一些,或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要考虑现阶段大家的接受度,到时候准备找几家刊物推荐过去。”

“那就太好了。”沙正阳大喜,“主任,不如请您署名……”

曹清泰现在是政研室主任,自然有他的门路,推荐过去的刊物肯定是很有分量的,这对于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大有帮助,而这种知名度和影响力在某些时候就是一种资历和积累。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么?”曹清泰没好气的瞪了沙正阳一眼,他当然知道沙正阳的好意,但是他曹清泰从不屑于去占这种便宜。

“不是,主任,我想您署名肯定会更受重视,要说也是我占您的便宜,……”沙正阳赶紧解释。

“没必要,我相信编辑会看得出一篇文章的价值大小。”曹清泰很有自信。

这个特殊的时期,各地都在对南巡带来的变化作出各种解读,而作为反映一个时期的刊物都会有自己的审定标准,发某篇文章都会有其特殊的意图和定位。

沙正阳这篇文章既结合了实践中的许多工作,又触及到了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应该很有看点,曹清泰相信会有别具眼力的编辑注意到。

***

第一更!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三节 闯一闯

“哥,你的信。”

看见沙正刚脸上诡异的神色,沙正阳就知道是谁的来信。

孙妍来的。

说实话,沙正阳内心还真不抵触与这样一个漂亮优秀的女孩子交往,前世的种种在今世还会有么?还值得继续么?婚姻还会不会一样嬗变成一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进而破碎?

沙正阳也不知道,但他从未考虑过去追回那一切,因为就像鞋一样,试过了才知道合脚不合脚,而白菱并没有和他有过婚姻,所以他才恋恋不舍。

当然,感情和婚姻中的幸福偶尔也会流淌过心中,但留在记忆中足矣,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除非那条河流的河水自动流到你身边。

这已经是孙妍的第三封信了。

估计这也应该是对方放假前的最后一封信了。

这个女孩聪颖而勇敢,对于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说没有一点动心,那是假话。

沙正阳觉得前世的记忆和经历慢慢的沉淀在自己现在脑海中,而自己也正在日渐的融入在这个世界,融入到自己这具年轻的身体中,甚至连带着感情和精神都在发生着某种奇异的嬗变。

物质决定意识,年轻真的很好,所以自己会有更多的激情和勇气,而不会完全被前世记忆经历所束缚,所以自己哪怕明知道结局也许不会好,但一样敢于去恨去爱,敢于去冒险和拼搏,而不是只想着最大限度的攫取利益和享受生活。

撕开信封,娟秀英挺的字迹很好看,似乎还带着些许淡淡的幽香,让沙正阳脑海中浮现出女孩在寝室里撑着下颌细细书写信笺的模样,但更多的印象却是那张标准比例的鹅蛋脸,还有运动短裤下那双白皙修长的腿。

犹如一篇清新的散文,女孩介绍了岳麓山和橘子洲的风景,同学们逃课的快乐,睡懒觉的幸福,零零碎碎,勾勒出一副惬意快活的大学生活,连带着也让沙正阳回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涯。

看见自己兄长嘴角浮起的笑容,沙正刚也挺高兴,能够摆脱白菱那段感情的阴影再好不过了,沙正刚实在不愿意在看到自己兄长为那段感情而烦恼了。

孙妍的情况他都了解过了,家庭条件很好,上边还有两个哥哥,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准确的说配自己兄长是绰绰有余的,唯一可虞的就是不知道孙妍毕业分配会不会回汉都,就算是回汉都,但回银台的可能性都很小,但这就不是其他人能决定的了。

“哥,孙妍来的信?”

沙正刚身上还戴着一抹机油味道,已经要面临分配了,但沙正刚现在反而不太上心了,能分哪儿都没关系了,在市里固然好,回县里也不赖,正好可以照应。

“唔。”沙正阳不想理他,岔开话题:“贷款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拖了一个月,全靠月婵姐去打招呼,信用社那边又反复查看了合同复印件,还专门去你们公司核实,所以算是批了,但只有一百二十万。”说起正事儿,沙正刚也就把孙妍的事情抛在脑后了,“蓝叔觉得差不多了,一次性投入太大,风险太高不说,另外拖挂车的司机也不好找。”

“你们打算都买拖挂?”沙正阳沉吟着道:“我觉得其实可以适当买一两台小货车,公司这边现在要考虑为周邻地市送货,运量不是很大,小货车更划算。”

沙正阳一开始也考虑过为东方红酒业组建专门运输车队,但在公司内部讨论过两次最后还是否决了,就是觉得组建车队没有合格的管理人员,而且没有熟手来掌舵,很容易被人钻空子,最后是肥了个人亏了公司,所以决定外包。

这也变相的的促成了海正运输公司的迅速壮大。

沙正阳在启程去南京之前和蓝天航专门谈过一次,蓝天航颇为意动,尤其是在得到了可以和东方红酒业签订长期运输合同之后,蓝天航就更是心动。

如果有东方红酒业这一个大客户,再加上有汉化总厂这层渊源,基本上就能稳稳的依托这两块业务,确保海正运输公司的稳定发展了。

“蓝叔觉得拖挂划算,无论是汉化总厂那边的业务,还是酒厂这边,拖挂都更划算。”沙正刚挠了挠头:“小货车只能考虑下一步了。”

瞅着东方红酒业这边那么大一块业务吃不下,谁也心里着急,怎么可能去买一辆小货车?肯定要先满足拖挂。

沙正阳也不在意,现在东方红酒业这边的运输业务根本不是一家公司能吃下来的,大头还是省运司三十六队和县运输公司,海正运输公司只能占小头,还有一些个体也做补充。

现在基本上每天出货量都在十五吨上下,也就意味着每天都要有三到四辆货车的运输,如果遇到集中出货,更是排队连更晓夜。

海正运输公司只有几辆车,就算是加上这一次准备一次性购买六台拖挂,也不过是稍微增加以下海正运输公司的业务罢了,像县运司和省运司现在基本上都各有十来辆货车来为东方红酒业专门拉酒,像跑一趟甘省或者晋省,以现在走国道,哪怕不堵车,没有十天也根本打不了来回。

随着苏皖两省市场的打开,下半年东方红酒业的销售还会继续攀升,而绝大部分都是销往省外,对运力的寻求还会进一步扩大,所以这也就是海正运输公司的机会。

沙正阳无意要凸显自己的公正无私就把海正运输公司拒之门外,只要是同等的条件下,他更愿意扶持海正运业,当然以海正运业的实力,就算是在买上十台拖挂也一样没用,只能在省运司三十六队和县运司后面跟附骥尾喝点儿汤。

现在东方红酒业也在积极找铁路上的路子,争取部分通过铁路发车皮,但现在车皮太紧俏了,银台这边连汉化总厂和汉钢都难以满足,更不用说你这些乡镇企业了,所以难度很大,还得要靠汽车。

“司机怎么解决?”

“还是宋伯的关系,在汉钢那边去找了几个退休的老师傅来发挥余热,真的挺划算。”说起这事儿沙正刚又是眉飞色舞,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运输公司有几个老师傅,一样是如获至宝,首先修理这一块就要省不少心,而且老带新,一帮新司机成长速度也要快得多。

“正刚,你分配的事儿怎么考虑的?”沙正阳转过头来,看着弟弟。

“哥,我考虑清楚了,分配后再说,我想停薪留职,听说现在各地都很鼓励。”沙正刚显然也早就有准备了,“出来先闯一闯,我总觉得趁着年轻都试一试没坏处。”

沙正刚的目光里充满了兴奋和决然,沙正阳也没有多劝,对方说的没错,年轻时候闯一闯没坏处,再说了,这年头哪儿也饿不死人,碰壁再重新开始也没啥大不了。

那自己呢?

沙正阳不确定自己的两篇东西会带来什么,但兼并县酒厂已经是势如骑虎,无法后退了。

曹清泰可能要下去了,所以他希望能再帮自己一把,问题是他这个帮自己一把也让自己多了许多不确定。

真的很头痛。

沙正阳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贪恋这种成功感了,眼见得一箱箱产品出厂,换来的上工行账户上的不断滚动变化的数字,看见兼并了东泉酒厂之后东方红酒业走上正轨,飘荡在厂区的馥郁酒香,看见每座城市随处可见的东方红广告和产品,这种感觉真的很愉悦。

他对东方红酒业未来三年都有这规划,他希望看到东方红酒业的销售能从五千万变成一亿,一亿变成三亿,三亿变成十亿,他希望东方红酒业能成为可以媲美全興的知名酒企,而他认为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做到。

问题是他不太可能再这样下去,继续下去固然可以,但是所花去的时间他本可以做其他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事情,而酒业公司的事情他可以交给宁月婵和焦虹他们去做,一样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所以他必须要做出选择,要有取舍。

如果不在东方红酒业,那自己又将做什么?

留在南渡镇,踏踏实实干一个副镇长?这个可能性很小,留在南渡镇就只能在东方红,要么就会离开。

去县里?想到县里诡谲复杂的情形,沙正阳虽然有着前世记忆和经历,一样也觉得头疼,要应对县里复杂的人事关系,不知道有多耗神耗力,有这份精神,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那点儿不好?

23岁,无论走哪里,这个年龄都是一个巨大的坎儿,能在南渡捞了个副镇长当,那真的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占齐了。

要想尽可能的减少年龄对自己晋升的影响,只能走更高的层面,比如市里、省里,然后再下来,这样才能为下边所接受。

要想在基层一步一步上走,不仅仅是你能力和业绩的问题,而是根深蒂固的资历观念就能让很多人给你制造绊子和麻烦。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四节 前世恩主

开完公司日常会议,沙正阳径直乘车前往县政府。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昆明演唱会即将开演,沙正阳会在开演两天飞往昆明,为滇省市场破局战鼓劲。

有了苏皖两省市场拓展的经验,滇省市场前期的运作准备已经轻车熟路了,何维、宁月凤、杨科一帮年轻的销售骨干迅速成长起来,再有毛国荣和高柏山坐镇昆明,沙正阳在营销这一块上已经可以基本放手了。

高柏山一走,公司扩建事宜就交给了焦虹。

对焦虹来说,这也是轻车熟路,土地已经征用下来,围墙也修了起来,这样一来,整个红旗酒厂厂区和东泉酒厂厂区就能连为一体,东方红酒业的厂区总部就初具规模了。

后山的泉眼及水源地周边也被保护了起来,这会成为东方红酒厂的专用水源,如果不及早下手,日后要拿下不知道又要多花多少钱。

沙正阳甚至在考虑这一片山区中山泉遍布,水量丰富,这也是柏溪和沱溪的主要水源区,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上马一个矿泉水项目,凭借东方红目前的品牌效应和销售渠道,完全可以借势打开市场。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初步想法,沙正阳也还没有和任何人说。

背后的八岭山以及更高峻一些的七巧岭、龟背山总体来说都属于虎门山脉的余脉,绵延数十里,山中泉眼密布,溪涧纵横,甚至在七巧岭和龟背山中还有不少地下暗河,再往深处走就是银台最东北端的山区了。

虎门山脉这一片后世被誉为矿泉水之乡,几乎每个县份都开发出了各家的矿泉水品牌,进而演变成为矿泉水的品牌大战。

当前矿泉水和桶装水都还是新兴事物,在内陆地区基本上都还是一片空白,也只有南粤那边才开始兴起,如果能够尽早投入,倒是可以提前收割市场,抢占汉川的市场。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与县酒厂的兼并事宜彻底了结之后才谈得上,没有一个强大的东方红酒业作为支柱,其他一切都是枉然,沙正阳很清楚这一点。

桑塔纳把沙正阳送到了县政府大门上就走了。

司机小宋也配了一部中文传呼,沙正阳可以通过电话来通知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来接自己。

沙正阳最终还是没能忍耐住,一口气买了十部移动电话,统一在县邮电局办理的手续,这也在县里引发了轰动,不过沙正阳并不在乎。

走到这一步,迟早也要见分晓,适当展示一下实力,反而有助于确立东方红的企业形象。

没有移动电话的日子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走到哪里传呼一响就得要四处去找电话,尤其是在外边就更难受。

对于公司其他管理层来说,一样非常麻烦,有时候联系不上耽搁一笔业务都不止这个数。

沙正阳甚至直接同意了公司的几个省外办事处都各购买了一部当地号码的移动电话,就是避免影响到业务联系,这笔投入不小,而且每月花销也不小,但值得。

时间就是金钱,信息就是效率,这个时候最能体现。

从上户到选号,总计花费二十二万。

公司领导全数配齐,然后两部提供给了孔令东和樊文良,当然这二人在县领导尚未全面“普及”使用的时候还只能偷偷摸摸用,免得树大招风。

高长松和杨文元二人最终没敢要,的确,想一想这电话费的花费都让人不寒而栗,而企业效益再好,那是企业,而村支书如果也要配手机,只怕就得有人要说闲话了。

不过公司仍然为两个村的所有村干部配备了汉显寻呼机,算是一个福利吧。

原本沙正阳也准备为郭业山提供一部移动电话,但是被郭业山拒绝了。

提供一辆车,还可以说是借给宣传部的,整个宣传部工作人员都在使用,说得过去,移动电话,那只能说是专用了,郭业山不愿意背这个名。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两位主要领导都已经配备了移动电话,估计其他县领导配备也不会太远了,估计也就是一两个月之内的事情,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自从上一次桑塔纳开进县政府遇到了朱伟忠引发了一场风波之后,沙正阳就再也不让车开进县政府了,距离县政府五十米外下车,步行进入县政府成了沙正阳给自己确定的规矩。

刚走进县政府大门就碰见了南渡镇“借给”县委办那辆红色桑塔纳缓缓停了下来,桑前卫从副驾上钻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沙正阳。

“哟,正阳来了?”桑前卫笑着主动和沙正阳打招呼。

面对这位前世恩主的主动招呼,沙正阳心中感喟无限,他也是那点儿没怠慢,赶紧走两步:“桑主任,刚回来?正说到您那儿去坐一坐呢。”

“哦?真的?”桑前卫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道:“你好像还没来我那里来坐过吧?”

沙正阳来县里时间不算多,一般要么走郭业山那里,要么就是去石国锋哪里,偶尔要去赵嵩和张喜全那里,其他领导那里他基本不去,或者就算是去,多半也是跟着孔令东或者樊文良去,都是纯粹的工作汇报,说完就走。

“当然是真的,不知道桑主任有没有空,我想向桑主任汇报一下工作。”沙正阳正色道。

桑前卫有些惊讶,认真看了沙正阳一眼,见对方目光沉静,态度谦恭,想了想,点点头:“好,本来下午还有点儿事情,我安排一下就行,走吧。”

沙正阳是郭业山一手推荐提拔起来的干部,在很多人眼中,郭业山也应该是对沙正阳有知遇之恩的,加上郭业山和贾国英、石国锋关系也很密切,所以不少人自动的就把沙正阳划入了某个阵营了。

不过桑前卫倒不太在意这一点,石国锋和郭业山因为都是银台中学出来的而关系密切,至于贾国英只是毕业于银台中学,硬要扯上这层关系有些牵强,当然他们几个人之间关系的确不错,但自己和石国锋关系一样不差。

至于沙正阳,据桑前卫所知,贾国英原来对沙正阳是不太待见的,沙正阳从县府办被“逐出”到南渡,贾国英也在中间发挥了作用。

如果不是朱伟忠在贾国英面前使劲儿,像沙正阳这样给曹清泰当过秘书的重点大学毕业生怎么可能会被“流放”南渡?

另外还有一重因素就是高进忠曾经专门给自己打过电话,希望自己把沙正阳要到西水去,为此自己还专门和石国锋说过。

没想到最后却被郭业山给半路截胡,最终沙正阳在南渡一飞冲天,这里边的种种传奇般的故事也让桑前卫对沙正阳是充满了兴趣。

要知道根据桑前卫之前的了解,沙正阳似乎在给曹清泰当秘书时表现也不是很好,怎么会到南渡之后却变得绝才惊艳起来了,难道真的是知耻而后勇?

他也很好奇这一切,想要了解,只是一直没有太多机会来接触而已。

桑前卫的办公室很简朴实用,和前世中记忆几无变化,老式办公桌,藤椅,再加一圈沙发。

背后有一个书柜,并不像有些领导那样爱摆一些马恩列斯毛的大部头显示自己,而是很普通的一些通俗书籍,诸如四大名著和《老残游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这一类的书籍。

当然还有两本书沙正阳格外有印象,中华书局版的《万历十五年》和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

在沙正阳印象中桑前卫很爱学习,爱读书,读的书也很杂,他尤其是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沙正阳觉得这也是桑前卫这样一个后来只拿了一个党校本科文凭的全日制高中毕业生能走上副省级领导岗位的关键。

在沙正阳的印象中,《万历十五年》这本书一直伴随着桑前卫,甚至桑前卫也曾经多次和自己探讨过《万历十五年》这本书的一些观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和桑前卫最初的结缘,也是因《万历十五年》这本书而起。

自己和他在关于《万历十五年》中的一些观点的探讨上持续了好几年。

现在情况略有不同。

虽然看过《人民的名义》,但沙正阳也并不认为喜欢《万历十五年》这本书的领导干部就都会像高育良那样,对这本书的观点可以从无数个角度来解读,还是那句话,见仁见智,如何秉持初心本心来看待即可。

注意到沙正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后的书柜上,桑前卫瞥了一眼,“正阳也喜欢读书?看过这本?”

“嗯,看过,读过好几遍,黄仁宇的风格和我们国内的史书风格不太一样,所以印象很深,而他对万历年代朝廷内外的种种剖析也是深入骨髓,发人深省。”

沙正阳简单几句话就把与桑前卫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看见桑前卫脸上那一抹神色,沙正阳就知道第一印象的好感已经建立起来了。

这很重要。

第三更!明天会有四更,零点,早上七点半,上午十一点,晚上八点!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五节 桑前卫,齐云山

“哦?对这本书有什么感想呢?”桑前卫随口问道。

“嗯,感触很多,对一个耄耋老去的帝国内部存在的种种弊端刻画很深,道德很重要,但制度更重要;制度很重要,但执行力更重要;执行力很重要,但执行力的源头建设更重要,这是一个循环,要么是恶性循环,要么就是良性循环,也是一个辩证的问题。”沙正阳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噢?”桑前卫眼睛一亮,沙正阳这一番排比句相当精辟,虽然一时间还不能完全领悟,但是却很发人深思,“正阳是学中文的吧?”

“桑主任,我是学中文的,但对历史也很感兴趣,这本书我大学时代就读过好几遍,还写过读书笔记。”沙正阳坦然道。

“读大学就能有这么深刻的见解,不简单呐。”桑前卫越琢磨越觉得有点儿意思,对沙正阳又高看了几分。

与此同时他也能感受到沙正阳对自己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也让他有些不解。

照理说就算自己是县委常委,但以沙正阳现在头上都笼罩着一层能入市委领导法眼的光环,似乎也用不着这么讨好自己才对。

“其实这本书对我们的工作也很有借鉴的意义,我这段时间就一直在认真读这本书,觉得很有启迪。”桑前卫示意沙正阳入座,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戚继光和海瑞这两个不同的角色,多舛的命运,让人能从其中悟到很多东西。”

“桑主任,我觉得这恰恰是封建王朝的制度体系的问题,如果不从制度体系上来进行改革,那么取得的成果都有可能毁于一旦。”沙正阳迎着桑前卫的目光,“哪怕改革也会触及很多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但如果你不改革,胶柱鼓瑟,那么其后果就会更糟糕。”

“胶柱鼓瑟?大概就是拘泥守旧不知变通的意思吧?”桑前卫点点头,他的高中文化程度在这个时代算是过得去,但换到十年后就有些不够了,不过他却并不在意这一点。

“嗯,差不多。”沙正阳有些后悔,不过他也感觉到桑前卫不太在意这一点,稍稍放心。

“所以你也觉得县里在县酒厂的问题上也该大刀阔斧的改革?”桑前卫身体向后一靠,笑了起来,目光却盯着沙正阳。

“桑主任,不仅仅是县酒厂,其实县里还有不少国营企业都面临着这种困境,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沙正阳也不客气,他了解桑前卫的性格,直接说事儿,“我判断,抓大放小会是中央对国营企业经营的方向,县属企业很显然应该属于放小这一类,或者说市县这一级的竞争性企业都会采取放这个策略。”

“哦?”桑前卫对沙正阳的这个观点很感兴趣,扬起眉毛,“为什么这么说?”

“政府对经济的管理应该是宏观调控,政策引导,市场服务和监管,自身深度参与并不合适,或者说有参与,也应当以非直接经营的方式参与,比如混合制,股份制,聘请专业管理者,国外称作职业经理人等方式来进行,在产业上也应当有所选择,而非全面覆盖,因为你政府本身就是裁判者,你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兼顾,……”

对于这些后世中已经成为主流的政策精神,在这个时代却还显得那么标新立异,一直要到1995年才会正式确立国企改革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和抓大放小战略,之前还会有好几年的尝试和摸索。

桑前卫发现自己和沙正阳很快谈得合了节拍,连他自己都很惊奇,沙正阳的一些观点很符合他的胃口,当然他也知道沙正阳可能是在游说自己支持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

从内心来说,桑前卫并不认同闻一震的意见,死抱着国营企业的牌子不放,却拿不出像样的解决方略,反而要想拉一家发展良好的乡镇企业来背锅,这种想法太自以为是了。

时代不同了,那种意图利用手中行政权力来决定一切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这种脱离实际的思维早就落伍了。

但贺书记一直没有明确表态,甚至桑前卫也感觉的道贺仲业对乡镇企业的复杂态度,这也让桑前卫很为难。

沙正阳今天的一番观点如抽丝剥茧,条理清晰,而且延引的一些论据也很有说服力,尤其让桑前卫感到震惊的是沙正阳抽取的一些论据和观点都是来自于高层吹风,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还不太清楚,比如一位副总理在中央党校上的讲话观点居然被他引用,这不能不让他深思。

这位副总理在中央党校上的讲话很有影响力,桑前卫也是从一位省委党校的教授嘴里听到一些章节,并不完全,但是大概精神还是知晓,而沙正阳却能如数家珍,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直到沙正阳离开之后半个小时,桑前卫仍然处于沉思状态。

他觉得自己恐怕需要好好向贺书记建议一下了。

这种局面拖下去不好,对贺书记更为不利。

桑前卫不相信贺仲业意识不到这里边的风向变化,高层的态度日趋明朗,反复的可能性很小了,作为一个决策者,你必须要这种政治觉悟,否则你就只能被淘汰。

哪怕你真的有不同看法,那么也应当保持着一种不偏不倚的理性态度来对待。

正如沙正阳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桑前卫深以为然,而本来也到了需要大胆尝试一下的时候了。

***********

齐云山嘴角动了动,目光里没有多少表情,瞥了一眼孔令东,“县里的确要准备筹建经济技术开发区,这是大趋势,主要目的就是要大力推进招商引资,发展工业经济,但地址还没有确定,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孔令东搓了搓手,陪着笑脸:“齐书记,就是问一问而已,看看我们南渡是不是候选地,要我说咱们南渡条件最适合,地处近郊,不远不近,地势平坦,……”

“行了,令东,你就别在这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县里有通盘考虑。”齐云山有些不耐烦的道:“就算是县里确定在城南这边建设经济技术开发区,那也是整体划线,组建新的机构,你以为还能向以往那样占一块地给你补偿多少么?”

“啊?”孔令东吃了一惊,“这么说开发区是独立单列?”

市里已经有了经开区和高新区,但是县这一级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还是一个新生事物,怎么来建设操作,在汉都这边都还是一个摸索过程。

孔令东还以为这个开发区一旦建在哪个乡镇,会和这个乡镇一套人马两块牌子,若是建在南渡镇,或许开发区的书记会由县里某位领导来兼任,自己这个书记没准儿就要兼任开发区的主任,而土地开发和招商引资带来的利益也能沾上边。

“看省里市里的重视程度,应该是要单列,正科级单位。”齐云山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不过你们南渡的条件的确不错,嗯,对了,沙正阳这个小伙子搞企业这么厉害,或许发展经济也有一套呢。”

听闻齐云山提及沙正阳,孔令东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变回正常:“正阳搞企业的确有一套,不过发展经济和搞企业不完全是一回事吧?对了,齐书记,县里究竟是什么打算啊?”

齐云山没有理睬孔令东,自顾自的道:“开发区的目的就是招商引资,引入企业,发展经济,没有搞过企业的,你怎么能知晓人家企业需要什么?怎么才能吸引到企业在开发区来落户?”

孔令东有些尴尬,低垂下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令东,你对沙正阳有看法?”齐云山转回目光,淡淡的道。

“也不是,只是觉得东方红酒业发展这么快,感觉镇党委有点儿驾驭不住,什么事情都是公司自己就决定了,镇上好歹也还是第二大股东呢,而且红旗村和东方村还是镇上领导之下的吧?”孔令东讪讪的道:“我对正阳这个人绝对没看法,他也很尊重我,我就是觉得这种体制有点儿不对。”

“体制有点儿不对?我看是你心态有点儿不对吧?”齐云山毫不客气的道:“你是镇上的一把手,该管什么?去管企业么?企业的事情让企业负责人去管,你们南渡镇也还有其他几家乡镇企业啊,怎么没见你去管呢?东方红酒业红火了,你镇党委政府就想插手了?”

孔令东哑口无言。

齐云山顿了一顿才又道:“你要考虑的是如何支持东方红酒业更好的发展才对!你南渡镇是第二大股东,其余两个股东也是你们镇上的村集体,企业发展壮大了,利润多了分红,对你们南渡镇,对两个村改善自身条件,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这才是你该考虑的!”

孔令东听得齐云山口气变缓,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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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六节 训,触动

“令东,你今年才四十吧?”齐云山突然问道。

“是,我五二年的,满四十了。”孔令东楞了一下应道。

“你年龄也还不算大,胸襟宽一点,格局气度大一点,不要成天盯着那点儿事儿,蝇营狗苟的,东方红酒业这个发展势头,连县里都要侧目而视,市里领导也在关注,你就收拾起你那点儿小心思吧,现在东方红酒业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的。”齐云山语重心长,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孔令东脸一阵发烧,原本的一些想法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齐云山的话给堵回去了。

王炳全找过孔令东几次了,希望重新到东方红酒业公司去工作,哪怕只担任一个副总,但是孔令东和沙正阳提过两次,沙正阳都很轻描淡写的以王炳全前期在红旗酒厂表现很糟糕为由婉拒了。

这让孔令东很不满意,他觉得沙正阳对自己的态度远不及对昔日的郭业山那么恭顺。

当然孔令东也知道王炳全在红旗酒厂的名声很臭,拿工人们的话来说,搞垮红旗酒厂,王炳全是“罪魁祸首”。

孔令东也没指望王炳全到东方红酒业去就能发挥多大作用,但是起码可以起到掺沙子和帮自己“监督”公司经营的作用。

否则这东方红酒业发展势头越来越猛,南渡镇党委政府就越来越难以控制,尤其是高长松和杨文元对沙正阳都言听计从的情形下,这就更让孔令东有些难以忍受了。

从内心来说,孔令东既不愿意见到县酒厂兼并东方红酒业,那日后东方红酒业就真的只听县里的了,他这个南渡镇的一把手就连香气都闻不到了。

他也不愿意见到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那意味着东方红酒业一下子就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连国营企业都能吞下去的大企业,只怕对县里的影响会更大,自己要想对公司施加影响难度会更大,这也是他难以接受的。

最好的情形莫过于就维持现状,同时安排自己的人进去,然后慢慢掌握。

焦虹这个婊子进去之后一下子就成了公司里的四号人物,仅次于沙正阳、宁月婵、董国阳,而且董国阳基本上只管生产,焦虹基本上就是三号人物,大权在握。

看见焦虹坐着那辆奥迪100出入县里,孔令东内心就没来由的一阵发狠,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女人匍匐在自己面前,别以为跳出工业公司就能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焦虹是镇工业公司派到东方红酒业,是代表镇上,那么现在自己也可以让王炳全或者其他人去代替焦虹,让焦虹回来,王炳全你们说不行,我换一个人来替代焦虹这总是我的权力吧?

但现在齐云山的话给孔令东浇了一盆冷水,让他清醒冷静了不少。

市里县里都在盯着东方红酒业,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来目光,如果这个时候东方红酒业出点儿啥状况,这大帽子口在自己头上,自己还真吃不消,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齐书记,我也是在为企业着想,现在东方红酒业发展太快了,我担心沙正阳太年轻,头脑膨胀,……”孔令东还有些不甘心。

“沙正阳是你们镇上的干部,党政联席会议他难道不参加?”齐云山冷起了脸:“他还是共产党员,哦,马上要转正了吧?难道会不讲组织纪律性?”

孔令东眼睛一亮,但没等他说话,齐云山的话又压下来:“但我要提醒你,人家企业正常的经营,你镇党委政府没必要去过分干预,除非涉及到以权谋私!令东,你是一把手,这点儿驾驭能力难道还要我教你?”

见孔令东有些尴尬的呐呐不语,齐云山心中也是叹息不止,这孔令东心思还是太浅了一点,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恭顺的份儿上,他都懒得提醒对方。

“我最后一次提醒你,现在东方红酒业是焦点,别去乱动心思!我也相信沙正阳的头脑,你是一把手,起码的规矩他不会不懂,现在县酒厂啥状况,东方红酒业又是啥火候?别被人拿去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

孔令东悚然一惊,闻一震前一段时间来过南渡,主要是调研南渡乡镇企业发展状况,和他谈了一次。

闻一震提出了要乡镇党委要加强对乡镇企业的管理,尤其是要充分发挥党组织的堡垒作用,而东方红酒业正在向南渡镇党委申请建立党支部,应该切实推进加强党组织建设。

这个设想是去年市委黄书记在考察东方红酒业时就提出来了的,市委组织部也把东方红酒业当做了一个试点,县委组织部也在推进。

只是上半场东方红酒业正面临在几个省外市场的攻城略地,像沙正阳、焦虹、宁月婵等几个党员干部都基本上不在厂里,而高柏山也工作繁忙,所以这件事情就拖了下来。

但现在这件事情提上了议事日程,孔令东也就想借着建立东方红酒业党支部的这一步,把王炳全安排到东方红酒业去担任党支部书记,顺带兼任一个副总经理,算是一举两得,没想到却被齐云山敲了破锣。

见孔令东有些震慑,齐云山这才收回目光,“做事情之前,自个儿多掂量,别只顾着盯着点儿蝇头小利,遇事多想想,考虑清楚利害得失,没坏处!”

孔令东脊背上的凉意慢慢散去,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有点儿唐突了。

拖了这么久,东方红酒业和县酒厂都没动静,尤其是两位主要领导都一直保持缄默,这里边本来就有古怪,甚至连闻一震自己都不敢亲自上阵,倒是给自己灌得一壶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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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之后,黄绍棠就闭上了眼睛。

压力很大。

一趟江浙之行,让他感受到了来自沿海地区蓬勃的生机活力,同时也增添了无限压力。

南粤乃至那边的气氛应该更炽热,只可惜这一次时间短了短,不然黄绍棠真的想带着市委一帮人再回南粤去看看,去看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但即便是江浙之行这一趟,一样让黄绍棠触动极大。

这一次汉都党政代表团赴南京、苏州、无锡、杭州、宁波、温州六座城市一行,一去就是半个月,一干人感触都很深。

按照黄绍棠的设想,下半年还要组织市里的领导干部赴广州、深圳一行,让大家好好去感受一下时代的大潮洗礼。

这一次出去考察学习,黄绍棠提前专门去打了招呼,安排紧凑,除了参观各地开发区、高新区的企业外,更多的还是和当地分管招商引资的官员、企业家座谈。

尤其是黄绍棠还要求汉都市去的党政干部要主动和那边的官员、企业家单独对接沟通交谈,不要听那些会议上冠冕堂皇的介绍,而要听他们个别私下里敞开来谈的想法和建议。

黄绍棠甚至还给相关人员下了任务,要求他们主动对接东部沿海这些城市的这些官员和企业家,特别是一些有意扩张业务的企业家,保持长期联系和接触。

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东部沿海地区的政策变化,掌握这些企业家的想法愿望和顾虑,进而结合汉都本地实际,拿出有针对性的对策。

黄绍棠没有和考察团其他人一起回市委,他要去省委向主要领导汇报考察学习情况。

皇冠匀速的奔驰在机场前往市区的道路上。

关于建设机场高速公路的声音已经沸沸扬扬一两年了,但是始终没有动静。

事实上不仅仅是机场高速公路没动静,甚至在汉嘉公路的问题上也是扯皮不断。

汉嘉公路是贯通汉川省内两大核心城市汉都和嘉州战略性通道,现在的老汉嘉公路路况差,弯道多,通行能力弱,这些问题早在八十年代就已经暴露出来,但是省里边一直是修修补补凑合着过。

进入九十年代后,这种情况日益突出,所以才会在90年启动了汉嘉二级公路的建设。

当时还是省委常委、省政府副首长的黄绍棠在省政府常务会议上就提出鉴于汉都和嘉州两市的经济总量巨大,两地联系日益紧密,为满足沿线地区需要,应当考虑直接上高速公路。

但这个观点在当时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大家都对高速公路这个新生事物还有些担心,一来投资巨大,二来觉得没有必要,最终还是按照一级公路的标准来建设。

到了今年交通部门对汉嘉两地的车流量进行评估后认为一级公路恐怕难以满足下一步两地发展需要,所以这才又慌慌忙忙的来改为高速公路。

黄绍棠也在省委常委会上提出了要及早考虑上马机场高速,一方面作为西部地区第一条机场高速,不但可以极大的缓解机场一线的交通拥堵压力,同时也能使得这条高速成为展示汉都乃至汉川省对外开放的一个窗口,从机场到市区这二十多公里沿线经济都会因为这条高速的建设而带动起来。

这一建议如石沉大海,虽然在常委会上也一度引起了大家的讨论,但是最终却也只是停留于口头上,没见有任何动作。

黄绍棠也指示汉都市交通局向省交通厅积极主动汇报,力争先拿出可行性报告,然后再来逐级推动,哪里有阻碍有瓶颈,就从哪里把问题解决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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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七节 促成

曹清泰和黄绍棠的秘书柯颂一起陪同黄绍棠前往省委。

良久,黄绍棠才睁开眼睛,慢慢道:“清泰,感觉如何?”

“在路上我和您都提过了,全方位落后,而且这种差距比起两年前我去那边时更大了许多,这也证明沿海发展速度越来越快,我们越来越赶不上趟了,马太效应越发明显了。”曹清泰泰然自若的道。

“哪家叫娃哈哈的食品厂兼并了杭州罐头厂,校办企业兼并一家大型国营企业,但人家一样安好,几个月时间就实现了扭亏为盈,一举实现双赢。”黄绍棠眉宇间多了几分思索之色,“这是人才,还是机制的原因?”

“恐怕是两者兼有,机制僵化,哪怕是人才在其中恐怕也难以发挥作用,甚至泯然众人。”

曹清泰一边解释,一边也在结合汉都实际进行探讨。

“政研室前期也做了一个调研,全市类似于杭州罐头厂的情况不少,但是我们这边都是采取拖的办法,结果就是债务越来越重,财政不堪重负,工人牢骚满腹,其结果最终还是要交到政府手上来。”

“齐鲁诸城那边也在改革,据说国务院经贸委和体改办去了调查组,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听说并没有停止。”黄绍棠摩挲着自己下颌,沉吟着道:“没有停止,也就意味着允许继续尝试,那边动作力度更大。”

“黄书记,其实这些动作早就有了,只不过大家都只是选择性的看罢了,外资来收购就觉得理所当然,怎么咱们自己内部的兼并收购,就觉得必须要国营企业对国营企业呢?”曹清泰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了汉都。

“唔,的确值得深思啊,我们有些同志的脑袋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或者他们其实内心早就明白,但就是不愿意去伸手试一试。”黄绍棠冷笑:“我这一次把他们带出去,就是要让他们看一看,感受一下,如果回来之后还是无动于衷,浑浑噩噩过日子,那只能说明不适应形势了。”

听得黄绍棠语气冷峻,曹清泰也知道这一次对方是下了决心了。

想一想也是,中央把他安排到汉都这个西部首屈一指的大都市来当书记,肯定不会是让他来安步当车按部就班的混日子的,甚至可以说你在汉都安安稳稳当一把手对于黄绍棠来说都是失败的。

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要在汉都打开局面,就是要让汉都在整个西部乃至全国的改革开放中走在前列,让汉都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名列前茅,这才能对得起中央对他的高度期望。

为此,谁要敢于挡黄绍棠的路,那么黄绍棠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把你扫进垃圾堆。

跟随黄绍棠去江浙考察学习的都是各县区的党政主官,要么是书记,要么是区县长,还有市里各局行部委的一把手,银台是贺仲业去的,也不知道贺仲业是否感受到了这份不一样的压力。

车内陷入了沉寂,好一阵后,黄绍棠才又道:“清泰,上次你提到了银台的东方红酒业准备收购银台县酒厂?”

“嗯,好像是银台县里希望两家企业实现合并吧,县里大概觉得县酒厂是国营企业,应该主导,但东方红酒业现在发展势头正好,认为县酒厂都濒于破产,资不抵债了,可能就不愿意。”曹清泰轻描淡写的道:“事情大概就搁了下来。”

“哼,我们的干部啊,还抱着那点儿旧思维不放,还在一味强调国营企业的特殊身份,都要破产了,还搁不下那层面子。”黄绍棠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的观点,清产核资工作做好,防止国有资产流失,不计较谁来兼并,谁更有实力更具发展潜力,谁市场经营能力更强,那就谁占主导地位。”

“与其等到企业经营不下去,让政府财政来为之买单,为什么不早点处置?”黄绍棠继续道:“当然,可能其中比较复杂棘手的问题一是国有资产,二是国企职工的身份和后路问题,前者相对简单,处理好后者可能难度更大,也考验我们执政者的执政能力。”

“黄书记考虑得周到,可能最棘手的就是国企职工的后路问题,要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可能需要制度性的东西来引导和保障。”曹清泰趁机道:“我看了一份东方红酒业拿出来的兼并方案,觉得颇有新意,嗯,提到了要依托社会养老保险体系来解决职工后顾之忧问题,很有看点。”

黄绍棠在考察过程中就曾经听到过曹清泰提及了银台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以解决银台县酒厂面临破产难题的构想,但是他当时没在意,甚至觉得是不是曹清泰有意在自己面前夸赞他那个前任秘书。

但在经历了这一轮考察学习之后,黄绍棠越发感觉到了沿海地区的改革开放走到了前列,而且正在大踏步的把内陆地区越甩越远。

而内陆地区,以汉都为例的国有企业大面积亏损情形却是越发严重,这已经成为包括汉都市委市政府在内的内地各地党委政府的一块心病,那么如何来因地制宜结合本地实际解决问题,就成了当务之急。

曹清泰提出的可以选择一些试点来进行尝试,不拘地域,不拘领域,不拘形态,这一点之前就得到了黄绍棠的认同,但还没有觉得那么急迫,不过这一趟江浙之行后,黄绍棠感觉到刻不容缓了。

“嗯,晚上你把那个方案拿给我看一看,另外也在各区县在了解一下,看看各区县在这方面还有没有新的动向和好的做法,一两个试点恐怕还不够,还得要多尝试。”黄绍棠微微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

皇冠开始慢了下来,接近市区这一段道路状况复杂,而且由于去机场有多条路在这一带汇集,使得秩序也相当混乱,稍不注意就可能要堵车,一堵车就是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看得黄绍棠直皱眉头。

“清泰,看看,如果你是投资者来我们汉都,第一印象就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黄绍棠目光沉凝,“下飞机进城还好一些,如果人家是赶飞机呢?误了机小事,耽误了人家生意,人家会如何想?如果想不误机,是不是得提前两小时出门?对于企业经营者来说,这算不算一种变相的浪费时间?”

“不仅仅如此,火车站那边情况可能还要糟糕一些。”在黄绍棠面前,曹清泰素来都是实话实说,因为黄绍棠喜欢这种作风,“出租车宰客,扒窃和诈骗盛行,这也会对我们汉都和汉川形象造成巨大破坏,也对我们的投资环境是一个巨大的损害。”

黄绍棠摇摇头,哂笑了一声:“任重而道远啊,我们汉都不仅仅是硬环境上差得远,软环境上更是才起步,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往往就会体现在作风和态度上,这种情况下,怎么来和沿海地区竞争?算了,不说了,晚上你把方案拿过来,把春鸣和连钊叫上,我们研究一下,解剖麻雀,也要做好周全准备。”

林春鸣已经出任常务副市长,不再担任组织部长,霍连钊暂时兼任了组织部长一职,但尚未卸任市委秘书长,不过曹清泰知道自己没机会接任。

自己的资历还是太浅了一些,担任副厅级干部时间太短。

黄绍棠也和他已经谈过了,准备让他再下去锻炼一下。

去向可能会有两个地方,一是新湖县的书记,二是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经开区管委会党工高官是由林春鸣这个常务副市长兼任,如果自己担任管委会主任,实际上日常工作也就是自己来负责。

皇冠终于慢腾腾的挤进了城,拥堵的道路状况花费了四十分钟才抵达省委。

曹清泰索性就自己下了车,打个出租车直接回家,黄绍棠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回家洗个澡,晚上估计还得要熬夜。

刚到家,电话就响了,是沙正阳来的。

沙正阳抵达曹清泰家中的时候才五点半不到,看见曹清泰围着围裙一副要自己做菜的模样,沙正阳笑了起来:“主任,还是我来吧,您的手艺可不能和我这家传本事比。”

曹清泰也知道沙正阳的父亲是大厨,也不客气,“行,那就你来,待会儿让你小凤姐也尝尝你的手艺,不然她还不信,老是说我在替你吹嘘,不过食材可就只有这几样,你看着办。”

“放心吧,我虽然也是凑合着,但好歹也耳濡目染这么久,保证让您和小凤姐胃口大开,赞不绝口。”沙正阳接过围裙,自己系上,径直打开冰箱,准备起来。

曹清泰很喜欢这种如同家里人的氛围,对沙正阳不卑不亢挥洒自如的姿态也更喜欢,他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就怎么横看竖看都看那时候的沙正阳不顺眼,可这会儿却是越看越满意,这中间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想到这里曹清泰都忍不住摇头,还是要受些挫折才能成长,无论是感情还是仕途,经历了一番洗礼之后,沙正阳成熟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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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八节 大恩,机遇

沙正阳一边切菜,一边和曹清泰闲聊,曹清泰要谈了他这一趟出去的各种见闻和感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却要面对现实,沿海的发展势头太猛了,我们这边要沉闷得多,做什么之前都要先左顾右盼,深怕被人戳脊梁骨,这样的氛围下,你怎么可能抢先?”曹清泰感喟不已,“感觉大家触动都不小,关键在于回来之后的落实。”

“主任,观念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所以需要人来破冰,就像是一个黑屋子,你首先把那层布捅开了,那么灯光进来,很快大家就都会明白,哦,原来就这么捅开就明亮了,于是纷纷效仿。”

沙正阳熟练的把莴笋丝切好,用菜刀一抹,堆放在一边,然后将瘦肉放好,细细的切了起来,酸辣肉丝是他的拿手菜之一,酸辣鲜香,格外下饭。

“你想当这个先行者?”曹清泰轻笑。

“主任,别用先行者这个词语好不好,怎么感觉都像是先烈的同义词了。”沙正阳也笑,“不过改革先行有很多风险,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要让我先行,起码得给允许尝试允许失败的一个良好氛围吧?总要给一些力所能及的政策支持吧?”

这一点上沙正阳在把方案和几点思考交给曹清泰时就想好了。

探索者肯定会有风险,但是回报也一样是巨大的,可以继续吸聚市里领导的注意力,进而摆脱县里边的制约和束缚,让东方红获得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环境。

贺仲业和闻一震这二人组合实在让沙正阳不放心,而贾国英给沙正阳的感觉更多的像是左右逢源的投机者,反倒是桑前卫沙正刚因为有前世的记忆更认可,只可惜桑前卫现在还只是一个县委常委,远达不到能左右局面的水准。

“别事情还没做,就要政策要条件。”曹清泰提醒沙正阳,“先把工作做起来,组织会看得见的。”

“主任,放心,该做的我早已经在做了,实际上县酒厂那边也一样对现在的情形深恶痛绝,绝大部分职工也一样渴望能通过勤奋工作来获取报酬,而非这样靠财政每个月接济一点儿生活费过日子,当然那些既得利益者除外。”沙正阳正色道。

“既得利益者?”曹清泰咀嚼了一下,觉得这个词语用得极好,“很好,形容得很好,是需要打破这个症结的时候了。”

曹清泰又问起了沙正阳提出的关于依托养老保险制度来解决国企职工后顾之忧问题,沙正阳也一一作了解答,只是这种还缺乏制度性细则的尝试更多的需要政府职能部门的授权来规范。

正探讨得热闹,古小凤回来了。

见沙正阳下厨,古小凤也是颇为吃惊,不过在沙正阳的坚持下,很有些好奇的古小凤也就放手让沙正阳一人操持,两口子也就享受了一顿沙正阳的手艺。

“行啊,正阳,这手艺没的说,比清泰的手艺强得不知道哪里去了,谁要找了你可真是享福了。”古小凤目光里更多了几分琢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小凤姐,别这么说,我也就会这几刷子,上大场合就露馅了。”沙正阳笑嘻嘻的道:“再说了,真要成天在家里干这个,恐怕又得被人埋怨没出息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古小凤不以为然,“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要男人出人头地,其实家庭和美幸福比任何都更重要,许多女人更珍视家庭。”

沙正阳摇了摇头,颇有感触的抹了一把脸:“或许吧,传统女性的美德可能现在不太符合时代的变化了,我们男人也只能去适应。”

感觉到沙正阳似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古小凤也有些好笑。

这小子不过二十三岁,就这般曾经沧海难为水但却巫山不是云的味道,看样子也是个多情种子。

吃了饭后,曹清泰和沙正阳又闲聊了一阵,得知曹清泰要去市委,沙正阳自然责无旁贷要送曹清泰过去。

一路上曹清泰也在思考,晚上这场研究肯定很耗神,黄绍棠不顾才从江浙飞回来的疲惫,都要把林春鸣和霍连钊等人喊到一块儿研究,这说明黄绍棠是真着急了。

黄绍棠今年不过五十岁,可谓正当壮年,属于国内典型的少壮改革派人物,从南粤到中央,又专门安排到汉都这个西部大市来担任一把手,中央也是对他给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在汉都打开局面。

但现在两年过去了,似乎还没有什么像样的成绩,如果说前两年是由于国际国内政治气候的影响需要稳一稳,但是现在南巡春风早已吹遍,沿海地区的动作如火如荼,汉都还要等看靠,那黄绍棠恐怕就真的有些辜负中央的期望了。

只是改革光是嘴上说容易,真正落到实处,那都是一件件具体的棘手事情。

黄绍棠首推的经济领域中的国企改革,涉及到职工身份变化,国有资产的止损还是流失?是不是会被视为走资本主义自由化的道路?

这些问题作为一把手,你都不得不考虑,所以曹清泰也能理解黄绍棠的难处和焦灼心态。

桑塔纳匀速的行驶在冬青路上,前面顺庆街过了就是马家牌坊,再转上海晏大道,这是汉都市的中轴线所在,省委省政府在中轴线的北段,沿着海晏大道行驶约十来分钟,就可以拐入达若寺附近的禅院街,汉都市委市政府都坐落在这里。

“正阳,你送了我就要回银台?”眼见得就要到市委大门了,曹清泰突然问道。

“啊,是啊,一个小时就能到,晚上车少一些,出城就快了,五十分钟就差不多到了。”

沙正阳早已经拿了驾照,前世就是老司机,这一世自然要早早把驾照拿到,这辆桑塔纳他也早就开顺手了,早没有最开始没有方向助力的那种不适应感了。

“要不,你暂时别回县里,就找个地方喝杯茶,等我电话。”曹清泰也不遮掩,“晚上黄书记、林市长、霍部长,你知道霍部长还兼着秘书长,我们要一道研究推进国企改革的方案,你们东方红酒厂兼并县酒厂首当其冲,我想如果有机会,让你在黄书记他们面前来阐述一下你的想法。”

“主任,合适么?”沙正阳心也是微微一抖。

能在黄绍棠、林春鸣和霍连钊他们面前来阐述想法,那可是连贺仲业和贾国英都难得获得的殊遇啊,这等良机可谓千载难逢,只要获得了他们的认同,那就意味着一条光明大道就向自己敞开了。

哪怕中间未必尽如人意,只要能在领导心目中加深一下印象,那也是千值万值了。

曹清泰这么做,就是在用他的人脉和信誉在为自己担保了,这份情谊极其厚重,重得沙正阳都有些承受不起。

如果真的能在黄绍棠他们面前阐述一番自己对企业经营发展乃至更多方面的观点理念,这可比之前在酒厂里那种泛泛而谈的介绍要有价值和意义得多,自己可以更深层次的阐述自己的想法。

“有什么不合适的?”曹清泰也知道这肯定有些唐突,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帮沙正阳这一把,“你说这个方案的操刀者和未来的执行者,直接向领导介绍,更直观更具有可视性,我觉得更好。”

自己在黄绍棠身边呆的时间肯定不多了,无论是到新湖县区担任书记,还是到经开区担任主任,自己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随意出入黄绍棠身边了,要找黄绍棠汇报工作一样需要约时间,一样需要接受安排和等待,甚至还需要考虑各方面的条件。

“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所以你就在城里等一等,我找机会试一试,你也准备一下。”曹清泰想了一想,“我给你打了电话,你也别来太快,等上十多二十分钟再过来。”

“明白了,主任,谢谢您了。”沙正阳语出至诚,大恩不言谢,这真的有点儿够得上大恩了,对于一个在仕途上想要有所寸进的干部来说,领导的了解和认可太重要了,尤其是这种跨越相当级别的机会。

桑塔纳稳稳的在距离市委不到一百米处停下,目送曹清泰的身影消失在市委大门里,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需要找个地方准备准备。

在黄绍棠这些人面前阐述想法,肯定不可能像在曹清泰和郭业山面前那样随意自然,这种状态可以在关系到一定程度的领导和同僚之间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是在黄绍棠他们面前可能就显得有些轻慢和放肆了。

在不了解黄绍棠、林春鸣和霍连钊他们的性格喜好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慎重行事,但慎重不代表紧张拘谨,那会辜负曹清泰为自己创造这样一个机会。

以黄绍棠等人的眼界,过于循规蹈矩恐怕很难赢得他们的另眼相看,更谈不上留下深刻印象了,所以这尺度需要掌握好。

不卑不亢,沉静自若,有礼有度,应该是最合适的,但说易行难,在能决定自己未来仕途命运的大人物面前,要保持好这种心态,并不容易,哪怕沙正阳这个过来人,一样会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机遇降临感到兴奋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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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十九节 节节高

悬在玻璃茶杯里水中的竹叶青静止不动,如果不是那层淡淡的青黄色茶水,那几粒茶叶泡开之后舒展开来的优美姿态宛如悬浮在空中,空灵雅美,让人心生禅意。

沙正阳就这样独自一人坐在古月轩的一隅,静静的等待着桌上的手机鸣响。

绿黄色的指示灯有节奏的闪动着,显示手机处于信号良好的待机状态。

移动电话一出来就开始风靡,沙正阳还没有为公司管理层配备手机时,孔令东就已经或明或暗的在自己面前提过几次,这让沙正阳也很是好笑。

这孔令东真的是“性情中人”啊,一点儿也不忌讳。

不过沙正阳反倒喜欢她这种状态,想要什么,“直言不讳”,免得在打肚皮官司,反而耗神,自己现在没那么多心思和对方计较,忙正事儿要紧。

应该说截止到目前为止,自己的策略是成功的。

不仅仅是东方红酒业的发展速度比之前预料的还要快这一点,更在于东方红酒业成功的进入市里领导的眼帘,尤其是黄书记的关注,这几乎成了一个加持的光环。

在不确定贺仲业和闻一震会如何对待东方红酒业的情况下,他必须要用这种方式来“曲线自保”。

但现在,沙正阳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自保这个要求就太低了,他可以展开进击战略了。

经过了这大半年的疯狂发展,东方红酒业已经积累起了足够雄厚的资金实力,高端产品——东方红国窖的研究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预计到年底就能见端倪,销售网络已经初具规模,而且更重要的是培养起了一个能让自己放心的管理团队,以及一批能够挑大梁的销售骨干。

或许这批团队和销售骨干都还有些稚嫩,但是在目前来说却足够用了,随着经历见识的增长,他们还会更加成熟起来,而这帮人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

这种情况下,遇到眼前这种机遇,沙正阳当然不会止步于自保战略了,进击,扩张,进而迈出更大的步伐就是在所难免了。

东方红酒业的扩张只是沙正阳的一个左勾拳,他还准备了一记右摆拳。

勾拳展示实力,摆拳则要突破,让东方红酒业以及带领东方红酒业创造辉煌的自己在市委高度关注的国企改革战略中拿出一副漂亮的答卷来。

看了看表,八点四十了,曹清泰已经进去接近一个小时了。

沙正阳不确定这个电话会不会来,但他必须要一直等下去。

茶楼里人不多,像沙正阳这种独处一隅默不作声的人更少,显得有点儿另类。

处于这种环境下沙正阳的思绪也是如天马行空,飘忽不定。

把东方红酒业培育成为一个具有足够影响力的企业始终是沙正阳不舍的目标,哪怕日后他可能会离开,但只要培养起一个稳定上进的团队,那么依靠自己的指引,东方红酒业就可以持续发展。

但仅仅是东方红酒业还不够,太过单一的产品体系会限制整个企业的成长,沙正阳不认为东方红酒业可以达到茅台那种地步,毕竟双方的底蕴相差太大,要想弥补,只能从其他方面来进行。

多元化之殇对于很多企业来说都是绕不过去的,但沙正阳却有不同看法。

主业和副业之间的轻重取舍应该有一个合理的分割线,如果相互之间不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那么果断分家,各起炉灶才是最好的。

但如果是从产业链的角度来说,那么一个稳定的闭环式产业链未必就是糟糕的。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手中的实力不足,资源太少,平台太小。

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东方红酒业可以发展到足以布局其他产业的地步,以利润投资的角度来进行布局,同样当自己在体制内能成长到有足够的平台来供自己施展,自己一样可以造福一方。

归根结底,还是时间太紧,底蕴太薄,而这一切都需要自己一步一步来改变。

电话终于响了起来,不出所料,是曹清泰来的。

电话里曹清泰没有多说什么,只问在哪里,沙正阳也很含糊的应答在城里有一笔业务联系,然后曹清泰就让他过去。

二十分钟后,沙正阳的桑塔纳驶入了市委大院。

汉都市委大院和汉都市政府大院在禅院街两侧,遥遥相对,但是要小得多。

几乎都是统一的格局模式,花台,喷水池,形成一个可供绕行的中心,然后一栋三层楼,市委各部门都在里边,但是在四层楼的左侧还有一栋二层楼的附楼,这是市委领导们的办公室。

市委办和书记办公室就在附楼里,而诸如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纪委、统战部、农工部都在这栋四层楼里边。

唯独信访办在大门上右侧拐角处的一排平房里,一道门直接开在了市委外的围墙上,不需要从市委大门进出。

沙正阳把桑塔纳停在了正门旁边的停车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着提包,下了车。

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市委,但是这一次却是意义非凡,这或许会决定着日后自己的前途命运。

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儿夸张,但是对自己未来命运前途有着难以言喻的影响却是毫无疑问的。

在茶楼里沙正阳就考虑过,如果市委领导们问起了这些问题,他该如何回答。

思考再三,他觉得自己恐怕不能就是论事,机会难得,他要搏一把。

当沙正阳一踏入小会议室时,在场的几个人目光都落在了沙正阳脸上。

基本上都是熟人,黄绍棠,林春鸣,霍连钊,曹清泰,还有一位沙正阳不认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市委副秘书长这一类的角色。

“黄书记,林市长,霍部长,曹主任,……”

“正阳,这一位是咱们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陈琦。”

“陈秘书长,您好!”沙正阳赶紧招呼,这应该就是未来霍连钊的接班人吧?

“小沙来了,半年没见了吧?工作还顺利吧?”

黄绍棠对沙正阳的印象一直不错,微笑着点头,还专门走过来和沙正阳握手。

“坐,这么晚把你叫来,没影响你的生意吧?听清泰说你今晚还有业务要谈?”

“黄书记,没什么,就是和几位甘省来的渠道商见了见面,他们要来考察一下咱们公司的情况,为下半年的供货签合同。”沙正阳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这事儿没错,但是上午就已经处理好了,已经安排宁月凤带着这帮客人去赤城山去旅游消暑了,人家远天远地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方面也要接待好。

“哦?”黄绍棠很感兴趣,挥手示意沙正阳不必拘泥,坐下再说话,“上次去你们公司考察,就听你提到了你们要主打省外市场,这半年来情况如何啊?”

“报告黄书记,没有辜负您和市里领导们的期望,非常好!”沙正阳毫不客气,这个时候谦虚不是优点,需要让领导们记忆深刻。

“截止到六月底,已经完成销售收入五千四百八十万,而且都是先款后货或者现款现货,预计三季度的销售可能会因为苏皖两省的市场打开,还有一个飞跃,我们力争到三季度末实现销售收入突破九千万!”

“真的?!”无论是黄绍棠,还是一旁的林春鸣、霍连钊以及陈琦,都是满脸惊异,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曹清泰都被吓了一大跳。

这意味着这将是一家销售企业过亿元的企业,而汉都市销售收入过亿的企业不是没有,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大型骨干国企,甚至连集体企业都没有一家,乡镇企业就更不用提了。

之前在曹清泰家中吃饭,主要谈话内容是到沿海去的所见所闻,以及东方红酒业要兼并县酒厂可能要面对的各种政策问题,并没有多谈及其他,没想到沙正阳一来又给大家放了一颗卫星。

“黄书记,林市长,霍部长,陈秘书长,曹主任,你们面前我可不敢妄言,这些数据都是可以查得到的,县工行的流水都有数据,不瞒您说,这一次组团来我们这里考察的甘省几个批发商,他们下半年的订货就要超过六百万元。”

沙正阳态度很坦然,“市场经济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想要收回十万块货款都难比登天,但是一旦产品适销对路了,几百万也不在话下。”

“呵呵,小沙,这么有信心啊。”黄绍棠笑了起来,“甘省几个批发商就能定几百万的货?可靠么?”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批发商,都是在一地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大酒水专业批发商,而且他们也不是一次性付清款项,会分几次打款进货,相当于他们半年的进货。”

沙正阳耐心的介绍着,他也看出了几位市领导内心的怀疑,进而道:“其实光是为我们公司运货的汽车都多达五十余台,县汽运司百分之八十的货车运力被我们消化,省运司三十六队也有一半的货车长期为我们服务,他们都基本上是跑甘、湘、晋、苏、皖几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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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节 国企改革的复杂性

白酒行业的利润几位市领导都大略知晓,烟酒行业的利润一直都是行业中居于翘楚地位的。

烟还好说一些,是国家专卖,但酒早已经放开,基本上就全靠市场竞争来决胜负了,那怕是地方保护主义也很难起到多少作用,尤其是在市场上打响了名气的产品,更是难以通过行政手段来干预。

汉川历来就是白酒大省白酒强省,几朵金花在全国各地都有着很强的市场竞争力和很高的市场占有率。

现在东方红酒业的快速崛起,已经成为仅次于汉川省仅次于几朵金花的地方实力派,甚至已经对几朵金花的后几位地位构成了威胁,作为接任了常务副市长的林春鸣自然对这一现象有所耳闻。

去年担任组织部长时林春鸣还不觉得,只是觉得这家乡镇企业在组工建设上很有新意。

没想到半年多时间过去,这家企业竟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迹速度在崛起,一跃成为汉都市上百家酒企中仅次于全興的第二大白酒企业,在全省也能排在前几位,而且这家企业的市场居然并不是以省内市场为主,全部是在省外开拓市场。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汉都市的大街小巷都能见到各种东方红的酒招了,尤其是在几所大学周围的大排档和饭馆中各种颇具青春气息的寄语在东方红酒业的宣传海报上随处可见。

林春鸣甚至还看到一些价廉物美但是却格外醒目的黄色警示标示衣褂在市里的环卫工人身上出现,当然那上边免不了有东方红酒业的标记。

他问了问,据说这是市交警支队和市环卫处与东方红酒业合作的结果,皆大欢喜。

从这个迹象可以反映出东方红酒业在汉都本地的市场占有率肯定也在逐步提升。

不过林春鸣也了解过,东方红酒业的市场产品主要还是中低端白酒,高端市场仍然被茅台和几朵金花所占据,这也符合目前东方红酒业的局面。

“小沙,按你说的,三季度你们销售额就要达到九千万,那全年岂不是销售收入要过亿?”林春鸣含笑问道:“我记得去年黄书记和我们到你们公司的时候,你可是说你们销售收入要力争破五千万吧,怎么这半年过去了,就要翻一番还不止了?怎么做到的?”

沙正阳听出了林春鸣的弦外之音,心中反而踏实起来了。

他不怕不质疑,就怕你们不问,视若无睹,直接把自己当成吹牛了,那才是沙正阳最担心的。

“林市长,计划没有变化快啊。”沙正阳显得底气十足,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没有半点心虚胆怯。

小会议室里的面积并不大,黄绍棠独坐在正面的单人沙发里,林春鸣与黄绍棠隔着茶几而坐,而霍连钊则坐在靠黄绍棠一侧的双人沙发里,另外一个三人沙发则是陈琦和曹清泰相隔而坐。

只有沙正阳坐在了最靠门的三人沙发中间,很有点儿三堂会审的味道。

这应该是黄绍棠比较信得过,或者说比较得黄绍棠看重的班底了。

黄绍棠是外来干部,虽然在汉川省呆了一段时间,但是也是立足未稳就又调整到了汉都市来担任市ei书记,可以说这一年多既是黄绍棠适应和熟悉汉都市政治生态圈的一个过程,同时也是黄绍棠开始有序的扎根汉都,开始逐步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和影响力的一个过程。

这基本上是一个外来干部所必须要经历的过程,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而这也和这位主要领导的政治驾驭能力和上级组织对其的支持力度有很大关系。

黄绍棠算是做得相当不错的了,一年多时间里,已经稳稳的驾驭住了局面,而林春鸣出任常务副市长,霍连钊接任组织部长就是一个最典型的标志。

“哦,怎么说?”林春鸣对沙正阳的印象本身就不错,尤其去年在考察东方红酒业时,无意间在沙正阳办公室里看到的种种,都让他对这个年轻干部印象颇好,这一次又有这样的际遇,所以他也很愿意给这个小伙子一个表现的机会。

“去年黄书记和林市长、霍部长你们来的时候,说实话,公司还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也只是打开了湘南市场,对甘晋两省的市场能不能复制湘南的模式,我们也没有太大把握,毕竟南北情况迥异,市场也不尽一致。”

沙正阳目光在几位领导的脸上掠过,语气并不激昂,但却充满了信心。

“但事实证明我们的准备是充分的,甘省市场一举破局,晋省市场的表现情况虽然不及甘省,但晋省市场容量本身就比甘省更大,加上上一两个月在苏皖两省的市场取得了巨大突破,所以我才有这个底气口出狂言。”

“唔,口出狂言?我们汉都就需要多几个像你这样口出狂言但是却能兑现狂言的干部啊。”目光里满是欣赏之意,黄绍棠手指轻轻在沙发扶手上敲击,“刚才春鸣市长问了,小沙你有把握今年销售收入过亿?”

九千九百万和过亿,哪怕之差一百万,但完全是两个概念,其冲击力截然不同,黄绍棠当然深谙其中道理,他要问清楚。

从沙正阳话里话外流露出来的信心来看,这家企业现在的发展势头无疑是令人激赏的,更为关键的这是一家乡镇企业,这让黄绍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江浙那边看到的蓬勃发展的乡镇企业。

汉川的乡镇企业起步也比较早,但经历了几年发展,先前的兴旺势头现在却慢慢偃旗息鼓下来,缺技术,缺资金,缺管理人才,缺生产原料,缺政策支持,各种问题都制约着乡镇企业的发展。

在浙省那边发展势头很好的私营企业在汉川还处于一个萌芽状态,受到的干预和制约更多,从目前来看,乡镇企业仍然是汉川这边的一个发展方向。

尤其是这些充满生机活力的乡镇企业如果能够对死气沉沉僵化呆滞的国企加以改造,实现优势互补,能产生一个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呢?

“愿立军令状!”沙正阳俏皮了一句,然后迅疾又恢复严肃:“黄书记,做企业来不得半点虚假,我给东方红酒业定的目标是,销售收入实现有点儿一点二亿元到一点三亿元之间,确保一点二亿元,力争实现一点三亿元。”

沙正阳的确有这个信心。

苏皖市场会在下半年迎来一个爆发,光是下半年到明年在苏皖市场预算的宣传营销费用都要突破一千万,如果今年一年都不能在苏皖市场拿回六千万的销售,那就是失败。

这还没有算六月份滇省市场的开辟。

按照毛国荣和高柏山反馈回来的消息,滇省市场肯定无法和苏皖市场相比,但是一千五百万的销售还是有把握的。

“军令状?”黄绍棠和林春鸣等人都大笑了起来,气氛陡然间轻松了许多,“小沙挺幽默啊,军令状不必立给我们,应该立给你们县委县政府以及你们公司的股东才对,你们公司是乡镇企业吧?嗯,我有印象,是镇村联办?”

“对,黄书记记忆力真好,是镇村联办企业。”沙正阳点头。

“那现在你们公司销售势头很好,生产有没有遇到困难?”黄绍棠切入正题,“银台县酒厂情况不太好,我门看了你提交的兼并方案,很详实,但我们还是想听听你亲口谈一谈你的具体打算。”

“黄书记,生产的确遇到一些困难,主要还是产能的不足,公司的扩建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但这需要一个时间过程,之前我们并没有考虑县酒厂,也是认为县酒厂债务太重,而且职工年龄结构老化,从企业经营角度来说,这不符合市场原则。”沙正阳没有客气,“但县里有这方面意思,我们才接触了一下,只是双方的想法差距很大,我们便放弃了。”

黄绍棠略感意外,这和曹清泰的介绍有些不符啊。

“你们公司不愿意兼并县酒厂?”林春鸣代替黄绍棠问出了疑问,“兼并了县酒厂不就可以解决你们的产能不足问题了么?”

“林市长,没那么简单,兼并这是一个双方共同接受的结果,但我们公司是集体企业,县酒厂是国营企业,从体制结构到职工心理定位,再到债务与资产的分布,还有县里和职工对未来的预期,问题很复杂,我们担心接手之后,由于双方的磨合不成功,不但不能解决我们的产能问题,甚至可能成为我们的拖累。”沙正阳毫不讳言。

“那……”林春鸣瞥了一眼曹清泰。

“除非我们能得到党委政府的全力支持,从体制结构和职工身份以及未来出路等诸多问题上都需要系统的来解决,不能有遗留问题,这才能保证各方面的利益,为此我们公司也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沙正阳语气很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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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一节 探讨,惊艳

实际上在东方红酒业兼并银台县酒厂的问题上黄绍棠和林春鸣他们也已经探讨过一阵了。

兼并已经不是问题,但是如何来实现兼并顺利圆满的完成。

既要让原来的企业职工利益得到保障,国有资产不会流失,符合国家法律法规,又要让兼并主体企业不会因此背上包袱,甚至要影响到兼并后企业的发展,诸多方面都要兼顾,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几个焦点问题都集中在银台县酒厂这边,第一,国企职工身份问题;第二,兼并后职工的养老保险问题;第三,部分难以适应新企业岗位的职工出路问题。

另外也还有东方红酒业方面提出的要在实施兼并过程中进行股份混改和股权激励的一些设想,这也是吸引了黄绍棠和林春鸣等人注意力的一个亮点。

企业要发展,关键在于管理层的核心作用,尤其是在非体制内干部的管理层中,如何来激励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为企业发展创造财富,这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焦点问题。

既要确保企业这座庙的利益不至于被方丈给吞没了,但又要让方丈们努力为庙工作,促使庙的香火更旺,这个尺度如何把握,通过何种方式来实现,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到当前处于改革大潮中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中,都是一个探索过程。

在九十年代初的国内,尤其是内陆,这几乎就是一张白纸上画画的尝试,哪怕是黄绍棠在南粤和中央部委工作过,算是见多识广,一样也面临很多困惑。

实在是沙正阳在方案中所提到的这些东西倒转去几年,几乎都是闻所未闻或者无法想象的,但在改革大潮中,却不得不面对。

黄绍棠不是没有担待和魄力的人物,自然清楚这种突破意味着什么。

他也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在方案中还显得有些语焉不详的设想,这个时候从他嘴里出来就更为成熟和具有操作性了,在黄绍棠看来,这恰恰是汉都这个内陆地区的大都市最欠缺的一种创新与活力气息。

改革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在没有可供借鉴的东西时,你就得要大胆的去尝试。

黄绍棠觉得沙正阳在方案确立的前提上提法很好,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确保职工利益和后顾之忧得到保障,确保企业合并乃至改制之后能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那么这种改革尝试就应当支持。

沙正阳在方案中没有提一点,也是现在比较敏感的一点,那就是国有企业性质发生了改变,成为了集体性质的乡镇企业,甚至可能会在下一步混改中变成多种成分兼有的混合型股份制企业。

这一点黄绍棠也觉察到了,但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既然来自印尼带有港资财团背景的中策公司都可以以外资企业身份收购国企,同时国家也在鼓励外企来和国内的国企合资组建合资企业,其性质上也就是变成了国资和私人资本混合的混合制企业了,只不过这个私人资本来自境外和国外罢了。

面对汉都市从市属企业到县属国企的大面积亏损,扭亏增盈已经成为当前国有企业最大的难题,现在甚至连扭亏都成了高难度,能做到减亏都不容易,而国企的大面积亏损都是建立在以财政来作垫背的基础之上的,这也是各级党委政府最难以接受的。

银行现在基本上都不愿意再为这些企业发放贷款,尤其是在四大行有向商业银行转向的趋势,四大行从上至下都在收紧放贷,对贷款质量的要求也日益严格。

这也迫使地方上也都放贷质量的考核日益严格,所以现在就算是党委政府打招呼甚至是提供担保,银行对于那些明显扭亏减亏无望的企业也不肯发放贷款,哪怕为此和地方上关系绷紧。

“小沙,你的这份方案中的一些构想很有新意,嗯,甚至是突破性的,像养老保险的问题,去年国务院的文件才出来,具体操作方案都还在探索之中,一些地方也在试点,你打算如何操作?”

林春鸣主动发问,有些话题黄绍棠不适合问,只能他来。

“还有,国企职工身份问题,你提到了主人翁角色身份可以通过员工持股来重新确立,这一点很有启迪意义,要持股需要购买股份,购买股份资金哪里来?让这些工人自己出钱恐怕有难度吧?”

“林市长,我是这么想的,这也是咱们市里的一次尝试,东方红愿意来当这个试点,曹主任也给了我很多指导,像养老保险制度建立,最终是依托政府,那么企业和政府会以一种形式来确立这种托管制度,企业该上缴的一定上缴,涉及到政府和个人部分,也应当有制度政策来规范。”

来之前,这些问题沙正阳都早就考虑过了,可谓应答如流。

“您提到的员工持股所需资金,我们这么考虑的,可以以暂借年底分红的模式来解决部分,当然不愿的可以放弃,一切以志愿为前提。”

“那原来东方红酒业的职工也会以这种方式来解决?”林春鸣皱起眉头。

“普通职工以这种方式,但管理层既可以自己出资购买,另外也会以期权模式来进行,比如确定一个目标,以销售收入和利润来划线,达到这一目标可以考虑一定期权,超过多少,又可以给予多少期权,但要明确具有国家正式干部身份的人应当排除在外。”

沙正阳的话把自己排除在外,这一点也让黄绍棠和林春鸣很满意,如果制定规则者又是受益者,那肯定难以服众,而且也很容易引起后患,这一点不可不考虑到。

但即便如此,让管理层在以国有资产和集体资产为主体的企业中占有股份,仍然是一个从未触及到的新问题,甚至在法规政策层面都从未有过,哪怕是黄绍棠一样觉得这一步迈得太大,连沿海地区都还从未有过,在内陆地区那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期权模式在国内还是一个新生事物,黄绍棠知道在资本主义国家已经出现了这种模式,但是国内绝对没有,而像林春鸣、霍连钊等人就连都没听说过了。

“小沙,管理层持股这个模式恐怕不太适合。”林春鸣缓缓摇头,“改革也要有法可依,有规可循,管理层在企业工作,拿了工资,企业效益好,可以以奖金的方式来体现他们的成绩,但持股,这意味着他们和镇村乃至县里一样成为股东,这一步不能迈过。”

霍连钊也插上话:“东方红酒业的性质是集体企业,县酒厂是国营企业,但是本质上两者都属于公有制经济,无论是谁兼并谁,这都属于肉烂了在锅里头,但如果将股权给了管理层个人,那么就变了性质了。”

“那国有职工的个人股权呢?原来东方红酒业职工的个人股权呢?”沙正阳反问:“如果不考虑前者,我估计兼并恐怕就会受到这些职工的抵制,而解决了前者不解决后者,更说不过去,没理由不一视同仁,就因为他们的身份是农民?”

“小沙,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城乡距离本身就客观存在,而国企职工和乡镇企业职工身份差异也本身就存在,我们无法否认。”黄绍棠也终于说话了,“如果从共同富裕的这个角度来说,让企业职工分享企业带来的红利,并不不可,毕竟这是集体企业,但如何来实现,小沙你有没有考虑过以一种变通的方式来解决呢?”

不愧是南粤出来又在中央部委干过的角色,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目前的气候下,如果谈及在集体性质为主的企业中个人利益如何分配,那太敏感了,尤其是这还是一家兼并了国企的乡镇企业。

企业职工的持股其实是可以探讨商量的,毕竟职工是企业的主人,也就是说一个如何把虚化的主人翁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益问题,持股是最切合实际的,但是需要解决政策方面的问题。

沙正阳其实也没有指望能一步到位,但是他觉得这样先提一提,起码先让领导心目中有这样一个概念,为以后可能的改制提供一个思路。

像东方红酒业这样的企业,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高科技含量的竞争力,更多的是通过营销团队来维系竞争力,一旦这个团队认为他们付出的与获得的回报不匹配,那么心生异志也很正常。

而现阶段还能以企业的飞速发展吸引他们一展抱负,但是很正当进入成熟稳健的发展阶段时,那就不好说了。

沙正阳也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就有多么强大,足以让这些人放弃自己的个人经济利益。

哪怕现在无法解决管理层的持股问题,以后进一步进行企业改制时,也要考虑这一点,否则激励机制跟不上,企业肯定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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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二节 多管齐下

“或许可以考虑以工会的形式来代持?”沙正阳迟疑着道。

“工会?”黄绍棠和林春鸣眼睛都是一亮。

这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乡镇企业中鲜有提及工会,毕竟乡镇企业职工其身份更多的是农民,是以农民工身份来从事制造业工作,这个身份的尴尬使得工会基本上只存在于国企当中,只是要等到多年以后才会逐渐在各类企业中慢慢发展起来。

但现有提及并不代表不可用,这些农民工事实上已经脱离了农业,而是以在工厂中从事工业活动来获得劳动报酬为主了,那么认同为工人,成立工会也说得过去才对。

提出了工会代持这个设想后,那么这个敏感的节点就算是绕过了,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构想,具体操作中还要来慢慢摸索。

沙正阳考虑过员工持股会的模式,前世中娃哈哈就应该是这种方式,而且还有很多民营企业为了稳定自己企业的基层骨干,也是采取这种方式来解决,既保证了企业牢牢的控制在创始者手中,也让一干追随打天下的基层骨干们获得了红利实惠,可谓皆大欢喜。

黄绍棠对沙正阳的思路开阔思维敏锐非常欣赏,在他看来沙正阳是在这一次兼并方案中花了心思的,而且也考虑到了诸多的敏感因素,改革本来就有风险,黄绍棠也很清楚,但你想要作改革排头兵,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出来,那冒风险也是在所难免。

在细节的讨论上就没有花太多时间了,很多东西你现在也无法预料,要到实际操作中才能发现得了,沙正阳也没有刻意的炫耀,只是对领导提出的一些问题逐一做了解答。

沙正阳离开市委大院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但黄绍棠他们几人都还没有离开,弄不好又是一个通宵。

夜晚有些清凉的微风吹过来,沙正阳心情很舒畅。

几十年官场的浸淫,让沙正阳对今晚这一干领导的想法态度还是有些了解的。

黄绍棠和林春鸣对自己的态度很友善,也很认可欣赏。

黄绍棠不用说了,林春鸣可能与其刚担任常务副市长那个有关,而且他还兼任了经开区党工高官,这一位置也很重要,意味着他要扛起整个汉都市经济发展增速器的担子,所以他对一切与经济发展有关的东西都很感兴趣,都能拉动发展的新生事物都心存好感。

当然沙正阳并不清楚这里边还有林春鸣去年到酒厂考察时在自己办公室所见带来的好感缘故。

但是霍连钊的态度很一般,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敌意,沙正阳怀疑这是不是和曹清泰有关。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要知道霍连钊可是接任了组织部长,以后要想进步是绕不过他的。

不过短期内无须担心这个,曹清泰离开市委已经成定局,相信曹清泰一走,霍连钊的那种情绪会有所缓解。

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在领导心目中占据更重要的地位,发挥更大的影响,对于那种威胁到自己在心目中地位和影响力的同僚,天生就有反感的情绪,只不过心胸宽广者能很好的控制住这种情绪而已。

霍连钊的心胸恐怕就没有那么宽广,曹清泰在黄绍棠心目中分量不轻,但只要曹清泰离开“中枢”,那这层敌意就会消减许多。

而且,霍连钊虽然心胸未必宽广,但是这么多年的历练和情商也会让他明白,这个时候支持东方红酒业兼并银台县酒厂的正确性,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扯后腿。

这就足够了。

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让一干领导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在许多方面,尤其是在经济领域中涉及到改革等诸多方面的宽阔思路和创新路子,哪怕他们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日渐意识到自己今天所谈及的这一切,这会不断的在他们心目中强化自己的印象。

为此,沙正阳真心很感谢曹清泰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需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沙正阳当然不会这么一直坐观局势的变化,有了前世的记忆和经验,未雨绸缪,把准备工作做在前面总是好的,有备无患。

闻一震那边,沙正阳自认为无力去触动和影响,汪剑鸣现在怕都对自己嫉恨入骨,所以他从未指望能在闻一震哪里取得什么突破。

贺仲业那边,他也是有意识的在桑前卫那里袒露了自己的许多想法和意见。

沙正阳知道桑前卫在贺仲业面前很能说得起话,虽然达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是很多时候,尤其是一些重大问题上,贺仲业都很愿意听桑前卫的意见。

尤其是在这一次贺仲业又跟随黄绍棠前往江浙考察学习了这么久,如果还没有半点触动,沙正阳觉得那他这个书记恐怕就真的干到头了。

以桑前卫的政治眼光和敏锐性,他也应当看得到目前的政治气候变化,所以沙正阳相信从桑前卫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他也应当好好劝诫贺仲业一番。

郭业山那边,不需要多说,贾国英那边,郭业山可以施加一定影响。

赵嵩那里,有曹清泰的提点。

而齐云山那里,以沙正阳的观察,这一位的政治敏锐性不知道要比他那个学生孔令东高到哪里去了,很能看得清楚形势,否则他也不能弯道超车,超越了闻一震成为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

他和孔令东相比,是真正的“虎师犬徒”。

除了这个层面的工作之外,对县酒厂一帮人的工作也在不动声色潜移默化的开展着。

没有县酒厂一帮人的“配合”,就算是得到市县两级的支持,拿下了县酒厂,也可能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这不符合东方红的利益。

以最小的动作,最平缓的过程来实现双方的兼并,最快速度的切入到东方红的发展轨道上来,这才是沙正阳追求的。

沙正阳也不认为必须要搞得轰轰烈烈才是改革,改革的目的只是要提高生产力和生产效率,最大限度的保障各方权益。

劳资各方都应该为此做一些妥协这也是必然之道,这一点沙正阳有心理准备。

只要能尽快把县酒厂纳入到东方红酒业体系中来,迅速进入生产正轨,沙正阳觉得可以在其他方面做出一些让步妥协,比如补偿。

像方东儒这边,沙正阳和董国阳亲自接触,作为搞白酒技术工艺的大拿,董国阳和方东儒很熟悉,但是涉及到一旦兼并后,谁高谁低,这也是一道难题。

但沙正阳知道方东儒是有些本事的,当然这个本事是局限于他的白酒勾调本事上,他的管理能力就只能说一塌糊涂来形容了,这一点在和方东儒接触过程中,方东儒自己都毫不隐晦的承认了。

所以按照构想,一旦东方红兼并银台酒厂,那么董国阳仍然会担任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而方东儒将担任总工艺师,胡文虎担任副总工程师,三人在工资、奖金和福利待遇上均享受副总待遇。

董国阳既要主管生产,还要兼顾东方红国窖系列的研发,方东儒则要协助董国阳主攻东方红国窖系列1949、1921、1927这几个最关键品牌的研发。

方东儒对此也很感兴趣。

在了解到东方红方面在研发和宣传上的巨大投入之后,方东儒叹为观止,而在稍许透露了一些东方红酒业在市场营销上的手段后,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就失去了县酒厂要想兼并东方红的痴心妄想,反倒是安安心心下来想要在研发东方红国窖系列这一品牌上做出文章来。

这对于一个本身就是搞技术出身的他来说,反而算是一个解脱了。

除了方东儒外,县酒厂也还有一些技术骨干,沙正阳安排董国阳、胡文虎都分别接触了,应该说虽然有一些抵触情绪,但是在了解到现在东方红酒业内部的收入结构时,没有人能抗拒得了这份诱惑。

唯一麻烦的就是普通工人,特别是那些年龄偏大而且又过惯了耍日子的那些工人,以及那些清闲惯了的后勤人员,他们才是最主要的反对者。

普通工人中那些年轻的还能拉过来,毕竟谁都知道这么混几十年不可能,但是那些四十五岁以上的,游手好闲惯了,指望着这么混几年就好退休的人来说,东方红酒业要入主,就不是好消息了。

不过这些都在预料之中,这样大一个兼并事件,如果不遇到点儿麻烦和问题,那才稀罕。

东方红酒业这边也有应对的方略,该软的软,该硬的硬,鼓励退休,工龄买断,这些都可以考虑,再加上以认购股份组成员工持股会的方式来每年分红的预期,沙正阳相信这些矛盾都可以得到化解。

关键在于要在足够短的时间里重新纳入东方红酒业体系中,恢复生产,为明年东方红酒业全面出击做好产能储备。

这项工作沙正阳准备交给焦虹来具体负责,他觉得焦虹的经验和手段可以很好的应对这些闲散惯了的国企职工们。

第二卷 第四十三节 跟不上时代会被淘汰

“贺书记,决定了?”桑前卫陪着贺仲业走在沱溪边上的石板道上。

这一带的绿化建设还没有跟上来,这本来是贺仲业最希望在自己这一届任上干成的事情,将沱溪清淤,同时在沱溪两岸进行景观改造,让红卫大桥和解放大桥之间这一线成为真正的县城中群众休息散步的好去处。

当然这也有一些私心在里边,他自己就做在这附近,日后退休了他也打算不搬家,就住在这里,颐养天年。

“是该决定了。”贺仲业背负双手,漫步而行,“出去走一趟,才觉得真的是井底之蛙,外边的世界变化之大,变化之快,简直难以想象,我记得我是87年才去过江浙的,当时我还在当县委副书记,南京、杭州、沪江、苏州,都去过,但真的没想到才四年多时间,变化这么大,尤其苏南!”

“浦东开发也很火热吧?”桑前卫感觉得到这段时间贺仲业的情绪有些波动,他也一直在寻找机会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对方沟通。

今天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他也感觉到贺仲业要就一些事情做出决定了,比如尽快设立开发区的事情,又比如县酒厂、县罐头厂的改制问题。

“还见不出端倪,中央调子定得很高,但还要看后续发展了。”贺仲业沉吟了一下,“我听市里一些领导介绍,南粤的发展比江浙更快更好,尤其是深圳,我还没有去过深圳,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但据说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黄书记说等两个月还要去南粤考察学习,我准备再去看看。”

桑前卫知道贺仲业的性格习惯,不喜欢出门,加上饮食差异,所以很多时候考察学习,他都推给自己的搭档和副手去了。

他从工作开始就一直在银台工作,可以说是一步一步从银台成长起来的干部,但这一次考察学习之后,竟然生出了还要出去的念头,看来这一次的考察学习的确对他刺激很大。

“嗯,南粤紧邻港澳,外资进来很方便,他们最早搞三来一补的出口加工型产业,然后慢慢发展起来,受市场经济理论影响也比较大,或者说是和国际接轨,按照国外的制度模式来搞外贸产业也很热衷。”

桑前卫知道贺仲业以前对这些可能有些抵触,但是这个时候了,他觉得需要和对方挑明了。

“前卫,你觉得这样搞真的能发展起来么?我是指在我们内陆地区。另外,会不会有更多的副作用?”在桑前卫面前,贺仲业没有遮掩什么。

“我总感觉变化太快,让我们这些人都有点儿跟不上形势的感觉,前两年的那场风波,不就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泛滥引起的么?中央也在强调,党的作用在任何领域都不能弱化,只能强化,但是在经济领域这样放手,合适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桑前卫甚至也和沙正阳探讨过,沙正阳也提到了这一点,桑前卫也比较认同。

“贺书记,我是这样理解的,社会主义国家性质并不排斥市场经济,计划经济在特定时代是必要的,但是随着生产力发展,生产关系发生了一些改变,那么也就要求我们在工作中要进行调整和变革,这大概就是改革的由来。”

桑前卫也在精心的筹措自己的言辞,避免对贺仲业刺激过甚。

“社会主义一样有属于自己的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相结合,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经济。在我看来,外资进来也好,私营企业发展也好,都只是对我们国营经济的补充,对活跃市场是有好处的,国有经济也没有必要把一切抓在手里,政府做不到,或者做不好,那么抓住一些事关国计民生和公共服务型的行业,把其他交给市场来决定,未必是坏事。”

桑前卫细细的解释让贺仲业很满意,不是桑前卫的态度,也不是桑前卫的这番言论,而是他很认可桑前卫这种喜欢学习,勤于思考的精神。

很显然桑前卫这段时间对中央高层的政策精神吃得很透,学习很快,这意味着自己看好的这个年轻人前途远大,大有可为。

贺仲业也知道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趟了,虽然他力图想要跟上,但固有的惯性的思维让他始终喜欢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问题,所以这让他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在这次考察过程中,他也更多的是看是听,很少发表意见。

心里有些为桑前卫高兴,也有些伤感,贺仲业觉得这是自己年龄变老的心态,不过他还是决定自己要做好眼前的事情。

“嗯,前卫,看来你是下了工夫来学习的,不像有些人赶时髦式的人云亦云,真正要他说出一二三来就张口结舌了。”贺仲业微微一笑,“我赞同你说的一点,那就是经济领域中也不能弱化党的领导,党或许可以通过抓住国家经济命脉产业来确保我们社会主义经济事业的不偏向,不削弱。”

桑前卫点点头,等待着贺仲业的下文。

“县里筹建经开区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之前我就一直在考虑,今年下半年必须要建起来,这一点市里边也已经有政策出来,也很支持。”贺仲业沉吟着:“我想让你来兼任经开区党工高官、主任,怎么样?”

桑前卫心中一惊,皱起眉头细细思索了一阵才道:“贺书记,我本人肯定没有意见,但是县委办这边事情也很多,经开区要筹建,恐怕事情很多,党工高官和主任都由我一肩挑,一是是否合适,二是我怕顾此失彼,两边工作都没做好啊。”

“嗯,我考虑过,让韦巍来县委办给你当副手,协助你工作,日常事务交给他来具体做,你把把关就行,你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经开区那边。”

贺仲业显然早有定计。

“我原来也考虑是安排张喜全来负责经开区工作,但是再三考虑,还是觉得你来更合适,一来市里边经开区是常务副市长林春鸣负责主抓,二来你抓经开区,我更放心。”

桑前卫也是倍感压力。

银台一直被视为工业大县,但实际上底子众所周知,除开汉化和汉钢,那就是一个空壳子县,所以县里也承受了市里很大压力,要求县里要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经开区的筹建是最重要的步骤,那就是明明白白要在工业上做文章,可是如何把经开区搞起来,这却不是一道简单的题。

三通一平,建设起来需要大量资金,县财政能提供多少支持?贷款搞建设,以土地作抵押?银行愿意接受么?

这都在其次,关键是现在各地都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都在动作起来了。

实际上银台已经走晚了,如果在年初就开始动作起来,有这半年的先机,起码这会儿土地都能平整出一大片来,道路也能铺设两条出来,在招商引资上也能抢个先手。

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你现在把有意要来搞企业的客商引到银台来,也没啥看的,人家也不可能等你啊,这四处都是敞开双臂欢迎的,到哪里不一样?

再大的难题,面对贺仲业的委以重任,桑前卫也不可能推托,他很坚定的点点头:“韦巍很不错,他来县委办比较放心,贺书记请放心,既然您交给我这个担子,我肯定要尽全力把这件事情做好。”

“嗯,我也只有交给你才放心,赵嵩,郭业山,张喜全我都考虑过,但思考再三,还是觉得你最合适,而且我感觉随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这一主旨的确立,以后从上至下对擅长经济工作的干部会越来越重视,你到经开区去打磨一两年,也算是为你走上更重要的岗位打基础吧。”

贺仲业毫不讳言自己对桑前卫的期待。

桑前卫也有些感动,贺仲业对他的看重是实实在在的,若是没有贺仲业的一力支持,他要担任这个县委常委怕是有些难度,很大可能是要去担任副县长,甚至被姚渊所取代都有可能。

士为知己者死,虽然在当下这个说法不合适了,但贺仲业的知遇之恩还是让桑前卫义无反顾的要把交给自己的工作干好。

“贺书记,多余话我不说了,我会尽快思考这件事情,力争尽快进入状态。”桑前卫不是一个喜欢在嘴上多说的人,他一直信奉多说不如多做。

“嗯,你相信你能做好。”贺仲业点点头,“另外加就是县酒厂的事情,你上次和我也提过了,老闻也来找过我几次,但是他的想法已经不合时宜了,而且县酒厂的状况也不可能充当兼并主体,当然,他的一些想法和担心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桑前卫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觉得贺仲业的想法仍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现在改革开放是大势所趋,银台本身已经落后了,如果再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拖拖沓沓,恐怕就要面临市里边的责难了。

他是县委办主任,自然也有自己的门道,市里边的风向乃至省里和中央的政策精神,他都随时掌握着。

市委黄书记已经明确了汉都要争当内陆地区改革开放的先锋,银台恐怕也要首当其冲,尤其是有东方红酒业这个黄书记本来就比较熟悉的企业,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范例,现在县里再要设置障碍就显得不明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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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四节 谁入谁的彀?

“贺书记,闻书记的一些意见我也知道,他的担心主要是集中在企业职工的身份和后路问题上,也还有诸如国有资产的问题,我的感觉,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放手的味道。”

桑前卫没有客气,这个时候他必须要挑明,让贺仲业明白。

“我的观点,不能因噎废食,既然县酒厂已经无法支持下去了,全靠财政支撑,财政也不可能一直为这个无底洞填坑。”桑前卫态度鲜明,“改革的目的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只要能保障工人利益不受损,国有资产能盘活,光是节约出来的财政投入都值得了,老是抱着一些固有的陈旧观念,那就没法改革了。”

贺仲业默然无语,连桑前卫的态度都如此明朗,他意识到恐怕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该下决断了。

桑前卫的态度已经算是委婉了,贺仲业也知道对方是在隐晦的提醒自己,也是为自己好,他也不是看不清楚形势之人,只是心里难以过那道感情关而已。

“嗯,这件事情我知道怎么做。对了,前卫,经开区的事情你从现在就要开始琢磨了,最迟一个月以内,我想要你先把大概区域划出来,然后就要开始筹建班子了,人选你自己琢磨,我给你最大的权限,全县任选。”贺仲业打定主意,“具体人员定了,你和老齐、秋华他们说就行了,我会和他们打招呼。”

这个态度可谓直白了,把人事权力全数交付给自己,称得上是推心置腹信任有加了。

“贺书记,现在我还暂时想不到那么远,恐怕先要把区域划定,还有内部机构确定下来,再来说其他。”桑前卫沉吟了一下,“另外,也可能要给经开区粗略的明确一个目标,我们今年的打算,明年的规划,都要拿出来,规划,建设,招商引资,要分步骤,同时也要有一个可量化的标准。”

贺仲业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交给桑前卫果然是值得放心的,这一番话都能看得出对方的应对能力和用心程度。

“你自己看着办,需要人就提出来,筹建经开区是今年县里的中心工作,明年经开区就要承担起经济发动机的作用。”贺仲业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这是黄书记给各地提出的要求。”

“贺书记,我倒是有个人选,想要把他调到经开区。”桑前卫想了一想,才开口,他知道这个人选恐怕又要引争议。

“谁?”贺仲业见桑前卫这么慎重,有些好奇。

“沙正阳。”桑前卫回答道。

“啊?”贺仲业皱起眉头,有些不虞,“怎么想到他了?不要认为他能把东方红酒业搞得不错,就觉得他搞经济工作有多大能耐了,搞企业和搞经济管理还是有差别的。”

下意识的感觉到贺仲业对沙正阳的印象不太好,桑前卫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估计应该是朱伟忠之前在县府办制造出来的印象恐怕还没有在贺仲业心目中消失。

桑前卫温和的笑了笑:“贺书记,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和正阳长谈过一两次,我感觉他对县里的产业发展规划是很有一些想法的。”

“哦?”贺仲业有些狐疑,怎么沙正阳又和桑前卫搭上线了,沙正阳一直和郭业山他们走得很近乎,倒不是说沙正阳就不能向桑前卫汇报工作了,但听桑前卫的口气,显然是超出了一般性的谈话那么简单。

见桑前卫仍然目光沉静的看着自己,贺仲业想了想:“前卫,现在肯定还不合适,沙正阳在南渡主要就是负责东方红酒业,如果这边与县酒厂的合并事宜一启动,估计半年内他都要在这项工作上耗着,我感觉市里对这一次兼并很看重,大概是有意要做成范例的感觉。”

又顿了一顿,贺仲业才道:“既然要做,那么肯定要做好做成功,而且完成兼并之后东方红酒业应该有一个更大的发展才对,这大概也是市里希望看到的。”

“那半年后呢?”桑前卫想了一想道:“我估计这前期筹备也得要小半年才能把工作铺开,另外,如果划线在南边儿,正好可以把东方红酒业所在这一片划进来,加上这一次县里把县酒厂交给东方红,也应该要成为股东吧?可否把东方红酒业划归经开区?”

桑前卫的想法一下子让贺仲业眼睛一亮。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如果把东方红酒业划归经开区,那经开区立马就算是有了一个龙头企业,其产值也都可以计算入经开区中,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南渡镇那边……”贺仲业还未说出口,桑前卫已经接上话:“贺书记,南渡镇占股不影响,权属,分红,都照旧,我的意思是只是把东方红酒业划归经开区管辖范围,依托这个龙头企业,可以吸引其他企业来落户。”

“我看行。”贺仲业立马想到了这个企业划归经开区的诸般好处,也不枉把县酒厂交给它,“那前卫你抓紧规划,这边兼并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

接到县里的通知,沙正阳、宁月婵、董国阳和焦虹三四人一起赶往县里。

电话是县政府办打来的。

沙正阳大略知晓应该会有一个结果了,再拖东方红酒业要拖不起了,就算是要整合县酒厂那也有一个过程,影响到明年的生产,那就太不划算了。

如果这边真的无法达到目的,沙正阳宁肯在外县去并购一家条件合适的企业来进行整合,也胜过这种拖拖沓沓看不到结果的局面。

董国阳其实可以不去的,但是为了凸显班子团结的重要性,同时也要突出下一步东方红酒业要加大研发的趋势,所以董国阳也被拉上了。

到了县里,政府办主任姚渊老远就看到了沙正阳一行人过来,含笑点点头:“正阳你们过来了?”

“姚主任,接到电话就立即赶来了。”沙正阳也很客气的和姚渊握手。

他和姚渊不熟,但是也知道此人颇有能力。

姚渊在东沱镇干得很出色,赵嵩很欣赏他。

只是他既不像桑前卫那样深得贺仲业的认可,也不像朱伟忠那样把贾国英讨好得到位,当然朱伟忠也还有其他门道,也没有郭业山那么好的机遇,所以上一轮的人事变动他就只能委屈的担任一个县政府党组成员、县府办主任的尴尬角色了。

“嗯,贾县长、张县长与你们孔书记、樊镇长他们还在开会研究,你们稍微等一等,在那边会议室里坐一坐吧。”

姚渊身材瘦削,脸颊轮廓分明,一双眼睛里目光很是犀利,一头这个时代还不算流行的板寸,加上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衣扎在皮带下,铮亮的黑皮鞋,挺括的西裤,显得精神抖擞而又干净利索。

不得不说和郭业山年龄相仿,只有三十六七岁的这家伙绝对有点儿成熟男人的魅力,对于女性有很大的杀伤力。

前世中这家伙好像仕途上也是起起落落,担任过副县长、常务副县长,但却在婚姻上栽了筋斗。

他老婆是县医院一个护士,性格多疑且偏执,一直认为自己丈夫外边有小三,在姚渊担任常务副县长之后,也是疑神疑鬼,到处检举反映姚渊乱搞男女关系,最终姚渊被迫净身出户离婚,但对方依然不依不饶。

记忆中2002年后姚渊被前妻骚扰得实在无法工作,被迫辞职远走他乡,县里班子也随之一轮调整,也算是给了那个时候在盛桥镇担任书记的沙正阳一个机会,让沙正阳能补选为副县长。

不过这个时候的姚渊应该还没有后院起火,他连副县长都还没有当上,也不知道这一世里他的命运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坐定,姚渊安排人来为四人掺茶倒水,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正阳,怎么是贾县长和张县长来操办这件事情?”

董国阳虽然不怎么管公司的外部事务,但是也非一无所知,和县酒厂的磕磕绊绊就是因为县里在作梗,而县里主要就是闻一震在作祟,这一点对公司高层来说不是秘密。

“不太清楚,也许闻书记有其他更重要的工作吧。”沙正阳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不用猜他也能知道,肯定是市里边的风向开始明确,贺仲业和贾国英便主动进行“战略调整”了。

闻一震也许会成为弃子,也许会成为用来日后敲打东方红酒业的鞭子锤子,但是肯定不适合在目前来主持运作对县酒厂的兼并事宜了。

这一点沙正阳其实也想到了,他甚至可以肯定,县里边或许会有这种方式来为县里争夺更多的话语权和实际利益,比如未来县里在东方红酒业中所持的股份。

以现在沙正阳以及东方红酒业内部对县酒厂的了解,现在的县酒厂其实已经是不知多少钱了,就算是把所有地皮加上县酒厂临街的那一大片门面算上,如果除开县酒厂在县工行、县农行和信用联社的贷款,估计也所剩无几。

但是县里肯定不会这么看,或者说他们打定主意就是要把县酒厂的各种资产往高里估,否则一个资产和债务相若,甚至资不抵债的企业,凭什么能在市值过千万,甚至数千万的企业里占股?

不占股,光靠税收,眼见得东方红酒业如此火爆的效益,又如何能拿到股权分红?

贺仲业和贾国英还是老奸巨猾啊,以退为进,先给自己示好,接下来就是要在县酒厂的资产评估上锱铢必较了,估摸着这气球肯定要吹得不小。

到了这个地步,只要他们把县酒厂这个气球吹得不是太大,东方红酒业只怕都只有接受,那个时候你东方红酒业再来说不愿意不想接手,恐怕就真的由不得你了。

市里县里花了这么大精神,你现在来这一出,还想不想干?以后还要不要市里县里的支持?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五节 巨坑

想到这里,沙正阳又觉得自己有点儿上套入彀的感觉,当然这不是上了闻一震的圈套,而是市里和县里用大势阳谋构筑的圈套。

玩这一手,自己还是稚嫩了一点,哪怕有前世记忆,但是在这种形势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县里这是要做啥?”宁月婵有些好奇,“拖了这么久,又突兀的同意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焦虹摇头,她对县里这潭水的深浅还是知晓一些的,闻一震在县里现在只算是第四把手,但是其潜在的影响力却不小,“纵然市里边有态度下来了,现在也要求要把企业盘活,但我总觉得这里边还是有些问题,不过我也说不出来,只有等到贾县长他们来见分晓了。”

焦虹这么一说,沙正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之前甚至都没有什么风声,显得风平浪静,就算是市里的态度明朗,县里也不会一下子就态度转变这么快吧?

不要闻一震插手,直接是贾国英来主持,这规格提高了,态度这么急转,县里这么好说话了?

越想越不对劲儿,他想给郭业山打电话问一问,但想到郭业山已经到省委党校去学习去了,也只能作罢。

算了,待会儿是什么菜都得要端出来,自然就明了了。

沙正阳看看表,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还不见动静,正有些疑惑,就听得脚步声响,姚渊进来,含笑道:“正阳,好了,来这边吧。”

跟随着姚渊一道进入会议室,沙正阳才发现不但贾国英和张喜全在,常务副县长赵嵩也在,另一边坐着的是脸色有些阴郁的孔令东和樊文良,见到沙正阳进来,也都只是苦笑着点点头示意。

看这模样,沙正阳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么大阵仗,虽然没有闻一震,但是他感觉恐怕还会有什么变故出来,县里边绝不可能这么老老实实就同意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哪怕县酒厂的确资产和债务相抵之后已经不名一文了,但县里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否则孔令东和樊文良也不至于愁眉苦脸了。

“贾县长,赵县长,张县长。”沙正阳很平静的招呼着三位领导,“只是我们东方红酒业的几位管理人员,宁月婵,董国阳,焦虹。”

贾国英笑着点头:“嗯,小宁我知道,是咱们县里的三八红旗手嘛,上前年获得的荣誉吧,我有印象,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吧?焦虹不说了,咱们县府办出去的人才,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难得啊;至于老董,咱们县里的白酒行业的大拿啊。”

不得不承认贾国英口才很好,对东方红酒业的几个高层管理人员如数家珍,听得这几位心里也很是舒服。

“贾县长对我们东方红酒业的了解这么深,也让我们受宠若惊啊。”沙正阳也笑着搭话。

“嗯,坐吧。”贾国英点点头,又向孔令东和樊文良笑了笑,“令东,文良,咱们就直接言归正传了。”

孔令东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都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贾县长,县里已经都定了,咱们镇上还能说什么呢?”

贾国医没有理会孔令东话语里的不忿之意,谁摊上这事儿心里都不畅快,但既然县里决定了,那么就要服从。

“嗯,正阳,还有你们在座的几位,情况大家都知道了,东方红酒业和县酒厂的合并事宜,县里也已经向市里做了汇报,市里基本同意,但是具体方案由县里在不违背法律法规,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和国企职工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自行研究,确保企业在进行整合之后能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贾国英抬起目光在沙正阳几个人脸上一转。

“县酒厂是我们县里骨干企业,不但拥有数百名熟练工人,而且从整体资产来说堪称良好,无论是车间、酒库,还是窖池,在全省范围内也属于一流,近年来虽然因为受到市场波动影响在效益上出现了滑坡,但是我们认为这只是暂时的,而东方红酒业是我们县里才发展起来的新兴白酒企业,这一年来在省外市场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成绩,考虑到双方在合作上可以实现优势互补,为我县白酒产业打造出一艘航空母舰,所以县里……”

废话一大堆,但是你还得耐着性子听着,脸上还得要露出一脸赞同欣喜的表情,这对于沙正阳和焦虹来说都是习以为常,但是宁月婵和董国阳二人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你县酒厂都算成了一流企业?资不抵债的一流企业?银行都不肯贷款,快要把县财政都给拖垮的一流企业?

那为啥一帮工人天天围在县政府门口要饭吃?

还用得着必须让东方红酒业来接手?

沙正阳和焦虹当然早已习惯,领导们早就练就了铁脸皮,说这些空话套话都是驾轻就熟,张口就来,而且还像模像样,只是还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宁月婵和董国阳就对这种情形有些不适应了。

沙正阳很仔细的听着,如果只是这个,沙正阳觉得绝不至于让孔令东和樊文良如丧考妣,肯定还有其他异常情况。

要么就是县里把酒厂的资产评估得特别好,挤压镇村两级的股份,只是这样做未免有些太露骨了,银行里的贷款可是摆在那里,需要真金白银去还的,县酒厂资产都被抵押一空,而老窖池历史没有红旗酒厂的悠久,名气也没那么大,也就是规模足够大而已,这就要占多大的股份,恐怕说不过去了。

“另外,县里经过研究,觉得目前东方红酒业的情况很好,在实现与县酒厂的合并之后应该还能再上一层楼,所以县里决定将县罐头厂的资产也注入新公司,同时新公司也要接收县罐头厂的一百二十余名职工,……”

尼玛!我艹!沙正阳内心真的如同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这特么还有这种阴人的手段?这特么是坑死人不偿命啊,绝壁是闻一震弄出来的幺蛾子!

县罐头厂和县酒厂只有一墙之隔,比县酒厂规模也要小一些,但这个坑却不比县酒厂小,而且按照贾国英的说法,把县罐头厂的资产注入,这特么县罐头厂哪来啥资产?那一片破烂厂房,还有啥?

见沙正阳和焦虹脸都黑了下来,贾国英内心也有些不太自在。

这一手的确有些不地道。

县罐头厂比县酒厂还早停产,只不过县罐头厂工人数量要少很多,而县罐头厂工人自己都知道这个厂是经营不动了,做得多亏得也多,所以他们没有向县政府要求劳动权,县里也只能每月给工人们发放基本生活费。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时间了,县里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罐头厂的问题,现在就此机会趁机就掺和进来了,而且还是“带资”进来。

只不过不知道这个“资”究竟是啥,值多少钱?

“贾县长,……”

“正阳,你别急,我知道这个方案和当初东方红酒业提出来的方案有些不一样,但是县委县政府也是经过了通盘考虑的,东方红酒业也是一家集体性质的企业,你沙正阳,宁月婵,焦虹,还有老董,都是共产党员吧?”

贾国英语气严肃起来,这一点也是经过反复研究的,既然是改革,那么步子可以迈得更大一些,“下级服从上级,局部服从整体,从全局着眼,正阳,你作为一级领导干部应当有这个觉悟!”

沙正阳嘴里发苦,这特么太坑了,而且还坑得你理直气壮!

“当然,县里也不会不考虑这家新企业的实际情况,肯定要在各方面支持整合之后新公司的发展。”贾国英清了清嗓子,“我们也是考虑到县罐头厂与县酒厂只有一墙之隔,如果与东方红酒业合并,这两家也可以打通,新公司可以把总部设在这里,同时也可以在这里新建一个新的基地,……”

这特么纯粹就是在那里水里给你画了个月亮让你去瞅着,沙正阳内心不断的吐糟,但是却无能为力,他很清楚县里这肯定是已经形成了决议,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由不得你了。

“贾县长,这个方案没有回旋余地了么?”沙正阳目光注视着贾国英。

贾国英摇摇头:“正阳,这是县委县府的决定,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一起合并入东方红酒业,基本方式可以按照你原来提出的那个方案来操作,但是资产上,两家企业合起来,虽然也有一些贷款,但是县里认为从土地到厂房,哦,对了,县里还决定把原来省农科院的一个果树研究所的实验基地也交给你们,……”

“这里原来是用来给种植柑橘的,后来省农科所果树研究所觉得这里水土条件不合适,交给水稻高粱研究所,用来培育种植高粱,前两年县酒厂不景气,这个事情也就黄了,现在就一并交给你们了,这片土地也是两三百亩,也算是县里注资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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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六节 所处位置决定考虑问题角度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原本以为县里边就是硬生生要把县酒厂和县罐头厂那边土地和破厂房给拔高,作为注资,沙正阳和焦虹都是苦涩难言,宁月婵和董国阳更是怒火中烧,但是如果说把这几百亩土地划拨过来,倒也算是不无小补。

这片土地沙正阳知道,用来种植和培育专门酿酒的糯高粱,只是面积不太大,不过这块地就在城边上,很是方便。

沙正阳很清楚随着东方红酒业规模急速扩大,亟待提升品质拿出标杆产品,比如正在研发的东方红国窖1949、1921、1927系列,那么优质糯高粱的需求也将会持续扩大,而优质糯高粱的培育也会马上提上议事日程。

与省农科所的合作也需要马上接洽起来,这恰恰是县酒厂的一条线,方东儒也和沙正阳、董国阳他们提起过。

知道这个方案的大框架恐怕无法改变了,剩下来的要争取的就是这部分资产的真实价值,以及在东方红酒业中所占的比例了,这才是下一步的焦点。

不过沙正阳也有心理准备了,东方红酒业目前的发展态势摆在那里,从法律事务所那里拿出来的企业资产评估也摆在那里,县里边要想占便宜可以,但是如果太过了,恐怕也得要有个说法才行。

接下来的细节讨论问题,赵嵩和张喜全也都加了进来。

赵嵩主要关注的是两个企业的债务以及这些职工的工资和生活费问题,要求从下月开始县财政就不再接手,看样子也是把县财政折腾得够呛,而张喜全则是从产业发展角度来提建议。

商讨在一种不太融洽的氛围中进行。

县里定了调,但那只是大框架,具体细节还得要慢慢来算账,肯定是一场拉锯战,只是结果早就注定,现在要争的是股权结构比例问题。

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资产、职工打包并入,当然附带注入一块闲置土地,若是真的算下来,县里注入的这些资产与债务相抵,顶多也就是三四百万而已,这还得要把那几百亩土地价格往高里算。

这点儿资产,要想在蒸蒸日上的东方红酒业中占股,估计连百分之十都够呛,但县里肯定不会答应。

简而言之,东方红酒业要收购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以及那片土地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着巨大现金流的东方红酒业现在可不差钱。

只是县里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县里打的主意就是要以这笔不良资产来入股,进而对这家如日中天的白酒企业施加影响,甚至达到控制的目的。

这年头政企分开的观念虽然也有提出,但是却没有后世那么鲜明,政府也还是不是那种服务型政府,那种赚钱的生意拱手让出的事情,起码在银台县委县政府是不会做的。

沙正阳对县里这种心态很清楚,所以才不会去奢望什么。

这年头你不能指望党委政府有多么高的眼界和觉悟,他们心目中国有企业就是一切,乡镇企业只是补充,外资企业和私有企业都要用最恶意的目光去审视,最好能置之门外。

这种观念在过去几十年里根深蒂固,要想让他们一下子就改变过来,本身据不现实,沙正阳有这个思想准备。

应该说拿下县酒厂就是胜利,罐头厂的确是一个大坑,大包袱,但对于快速发展中的东方红酒业还能承受,现在东方红酒业要抢的是时间,其他都可以忍受。

他要做的事情利用改革开放的春风,让这家企业继续壮大,日后如果有机会让这家企业上市,成为公众上市企业,最大限度扼制县里边想要伸手的冲动,让这家企业进入良性发展的轨道上去。

县里边肯定要在股权比例上做文章,这是利益使然,但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东方红酒业的总体估值会让县里边大吃一惊之后又大失所望,最后还得要喜忧参半。

县里注入那点资产,随便他们怎们吹气,在东方红总体实力面前都是渣,这一点沙正阳很快就会让他们明白。

扯皮的事儿多得很,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得清的,沙正阳和宁月婵、焦虹他们都有心理准备,所以一个多小时里更多的是相互试探底线。

尤其是在孔令东和樊文良都已经举起了白旗不敢和贾国英“对抗”的情形下,很多的时候沙正阳也不敢正面交锋,更多的时候还是依靠代表两个村利益的宁月婵和处理这种事情更谙熟且没有沙正阳那么多顾忌的焦虹来和赵嵩、张喜全进行拉锯战。

十二点,口水扯皮战正式告一段落,沙正阳笑眯眯的起身,征求了一下孔令东和樊文良的意见之后,才向贾国英等人发起邀请:“贾县长,中午公司做东,请县里领导一行吃顿饭,也顺带增进一下情谊,怎么样?”

见贾国英欲待拒绝,沙正阳马上接上话:“贾县长,放心,不涉及其他,纯粹的是为了下一步更好的沟通,也希望县里日后给予公司更多的支持,我好歹也是县里出来的人,请三位县长赏光,否则孔书记和樊镇长又要批评我不懂规矩了。”

孔令东和樊文良也恰到好处的接上话,帮着邀请。

贾国英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饭局安排在了千山饭店。

没安排在东湖宾馆是因为那是县委县府招待所,沙正阳也不愿意在那里搞这么一个接待,否则又得要弄得沸沸扬扬。

千山饭店也是县供销社系统的下属单位,在县里也是排在前三号的饭店,这年头很多承办酒宴的要么是银台楼饭店,要么是千山饭店,反倒是作为县委县府招待所的东湖宾馆比较少。

丢开了工作上的事情,贾国英也好,赵嵩也好,张喜全也好,都算是比较容易接触的人。

贾国英作为县长还要稍微庄重一些,赵嵩很和蔼,而张喜全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老逗比了。

张喜全这家伙是农机厂出来的,后来担任县经委主任,再升任为副县长,还有一年时间就要退二线,酒量奇大,段子也多,而且经常是不顾场合,连县政府开民主生活会时都批评过他,但这家伙依然如故。

酒自然是上的东方红陈酿,虽然还不能和五粮液、茅台这些相比,但是作为工作用酒,东方红陈酿自然成了县里边各种招待时候的公务宴请用酒。

当然在层次更好的时候,还得要用五粮液、剑南春和茅台这一类的,但毕竟大多数时候大家还是主动承担起了为东方红陈酿贡献一份力量的责任,这一点哪怕是贺仲业和贾国英也还是在县里各种大会小会上也提到了,银台酒已经没落了,但东方红还是县里的骄傲。

“正阳,日后县酒厂和罐头厂就交给你了,县里、镇里,嗯,还有村里,三级党委政府本来就是一家人,在东方红酒业上就更能体现,你给我们撂个准话,今年销售收入能达到多少?利税呢?”

张喜全借着一点儿酒意,主动发话,有些话贾国英和赵嵩不好问,免得说吃相难看,只能他来。

这个问题也是贾国英、赵嵩乃至孔令东和樊文良想知道的。

上半年东方红酒业的势头已经相当惊人了,虽然双方的清产核资都还在进行中,但实际上东方红酒业那边的资产却是在不断膨胀,很多东西也不好计算在其中,或者说无法用具体金钱来计算。

上半年东方红品牌也许只值五百万,下半年也许就要值一千万,又比如古窖池,停产的时候也许一文不值,拆了也就拆了,但如果成为一家兴兴向荣的白酒企业的核心资产,那也许就是要用数百万上千万人民币来计算了。

“张县长,上半年的销售收入我倒是能给你一个准数,下半年真不敢说,苏皖市场竞争很激烈,尤其是苏省的洋河实力雄厚,我们要打开市场就要靠广告营销,投入很大,但我们有信心,不会比上半年差,但如果要说到利税上,考虑到下半年的营销投入,还有接收这两家企业带来的巨大开支,可能利润上就会不尽人意,但无论如何,给县里的税收我们不会拖欠。”

贾国英和赵嵩其实要的也就是这个答案。

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这两大拖累让县财政不堪重负,而且下半年的银行贷款到期,有不少都是县财政担保,这才是最让县里担心的大头,现在交给东方红酒业,便是一了百了,简直就是为县财政卸下一个巨大的包袱。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东方红酒业会以此作为借口拖欠税款,那对县里来说才是要命的。

这是县委和县府所处角度以及所占位置不一样带来的不同意见,性质问题的决策上,那是由县委来定,一旦敲定了,剩下具体操作和利益分配,那就是县政府所要考虑的了。

消除了每年都不得不给两个无底洞的投入,又能保证税收照常入库,这就是县政府这边最满意的结果,至于说企业权属性质,反倒没有那么敏感。

如果企业效益好,县政府占股还能分红,那就是再好莫过了。

不过纵然是贾国英和赵嵩他们也在考虑东方红酒业一下子背上这两大包袱,恐怕今年是要艰苦一年了,只能看看明年企业发展势头,才谈得上其他。

“嗯,正阳,企业经营还是要稳中求进,这酒桌上的话哪里说哪里丢,下了桌子我是不认的,县酒厂和罐头厂的确情况不好,既要保证这些作为企业主人翁的职工们的劳动权和后顾之忧得到解决,还要处置掉厂里历年来背负起的债务,你们公司是有点儿吃亏,但是你们也要理解县里的难处。”赵嵩话挑开,“县里会在一些政策上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这一点你们放心,也不会干预你们的经营,……”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七节 氛围

“三位县长都在这里,我也代表公司表一个态,目前公司可能会进入一个磨合期,这两家企业的职工情况三位县长也都大略知晓,要让他们和我们东方红酒业老职工一样认真工作,肯定有一个过程,而且这个过程肯定会有一些波折和矛盾冲突,所以我恳请县里不要被一些外部因素所干扰,理解和支持公司的工作。”

“改革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的目的是要把东方红酒业做成汉都市乃至汉川省第一流的白酒企业,可以和全興、剑南春、五粮液比肩的酒企,……”

“我们也愿意为县里的发展做出我们的贡献,但这就需要我们在推进现代企业管理时严格规章制度,奖惩逗硬,这里边难免要得罪一些人,伤及他们的利益,……”

“所以我们先向县里打个招呼,如果真的出现这一类情况,请县里理解和支持,尤其是在涉及到人财物的调整上,更是如此,……”

先说断,后不乱,先礼后兵,沙正阳更愿意把人心想得险恶一些。

闻一震在这一次的企业改制调整过程中被搁置在了一边,名义上是他和郭业山一起到省委党校学习去了,但很显然这是有目的的安排,大家心照不宣。

但如果说闻一震就此偃旗息鼓,沙正阳琢磨可能没那么简单,他宁肯把各种工作先做到前面,防患于未然。

“正阳你放心,这一点县委县政府都有心理准备,改革肯定要触及到一些人利益,关键在于这些利益是大多数人利益,还是少数人利益,对企业对大多数职工是有利还是不利,这是关键。”赵嵩接上话,“贾县长同我和喜全县长商量过,确定了规章制度,那就必须要按照规章制度来,不愿意干的,县里也会有相应的政策来解决,……”

尽欢而散。

虽然说一顿饭不可能改变什么,但是融洽了关系,把一些该交代的底线大家相互交底,可以避免在日后的对接中产生不必要的纠葛和拖延。

酒局有时候就像是润滑剂,让整个过程能够变得更顺畅,提高效率。

把几位县领导和孔令东、樊文良送走,只剩下四人,气氛才重新轻松下来。

但话题却不轻松。

的确出乎了沙正阳他们的意料,居然把县罐头厂也给塞了过来,如果说县酒厂是东方红想要的,但罐头厂就纯粹的是累赘和包袱了,哪怕搭上两百亩地也一样不划算。

这年头可不是二十多年后一亩地能卖好几百万的时代。

“焦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沙正阳他们选择了水云间作为商议的地方,一个轻松的氛围,能更好的激发大家的智慧。

“正阳,你这是撂挑子啊,你是总经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主持,丢给我,我这肩膀可承受不起。”焦虹瞪了沙正阳一眼。

“说好的,我掌舵,你负责,上边和外边的事情,我来顶着,对这两家企业的整合梳理,你来。”沙正阳没客气,这是他和焦虹说好的。

“月婵姐仍然负责公司下半年的市场拓展,老董还是管生产,但方东儒那边,老董要和他多沟通交流,无外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之义利,他不是好面子么?告诉他总工艺师一样配备一辆桑塔纳,他想开就自己开,要司机就给他配一个,比他那辆连油都加不起的破蓝鸟强多了。”

“光是县酒厂就够麻烦了,还加一个县罐头厂。”焦虹脸上也浮起一抹感慨,“我也在县罐头厂干过两年,也曾见证过县罐头厂的辉煌,只不过时间太短了,县罐头厂那边我准备选两个人,酒厂这边也一样,……”

“虹姐,你心里有人了?”宁月婵话一出口,才觉得有语病,焦虹脸一红,“说啥呢?”

“说错了,我说你有合适的人选来帮你?”宁月婵也笑了起来,打趣道:“心中没冷病,不怕吃西瓜,虹姐你这么敏感干啥?”

没好气的睃了宁月婵一眼,焦虹把额际的头发捋了捋,“县罐头厂的原办公室主任唐庭广是个能人,只可惜脾气太大了,现在停薪留职在外边儿跑,我准备把他召回来,前几天我已经和他打了电话,他也基本同意了,还有原来跑销售的黄云宝也是个很机灵的人,本来我就打算让他到我们公司来,没想到这一次正好了,……”

沙正阳心中暗自赞许,自己没有看错人,只是之前和焦虹谈了谈,焦虹就已经展开行动,这种行动效率才是他最看好的。

“还有么?”沙正阳含笑问道。

“月凤学习能力很强,原来也搞过办公室工作,我想把她也要回来给我当助手。”焦虹想了想,“只是怕她在合肥那边脱不了身。”

“宁月凤不行,合肥那边她还要扛起。”沙正阳摇头,苏皖市场是今年销售的关键,而且下半年还要开拓东北和燕京市场,届时宁月凤担子更重。

“那……”焦虹皱了皱眉。

沙正阳其实也看出了焦虹的一些疑虑。

对方是在避嫌,毕竟如果让她负责整合县酒厂和县罐头厂的这边事务,而她手中无人,只能在她自己熟悉了解的人中来选择,而东方红酒业这边的人又不够用,就只能在她原来工作接触过的范围内来物设,她担心会在公司内部引起不必要的猜疑,破坏公司内部团结。

这是要个非常细心而又敏感的女人,如果是宁月婵恐怕还真想不到这么远。

“焦虹,既然公司决定了你来负责县酒厂和县罐头厂的整合,那么你的责任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把这项工作做好,我先前就说了,对上对外我来承担,内部你负责,怎么做你自己处理,选人用人也由你自己来考虑,当然会经过程序,只要考察合格,该提拔使用也好,委以重任也好,你可以提出建议,公司会进行评估,责任也是公司承担,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沙正阳的话挑开了那层面纱,焦虹也有些惊讶对方的感知如此敏锐犀利,而且能马上拿出合理的策略,这个家伙的城府和老练屡屡打破她的预想,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点点头,焦虹坦然道:“那行,我选人,先说明,我只能选择我自己熟悉了解且我认为能胜任的人,推荐上来,公司来定,当然,我也希望公司能给我推荐和配备合适的人选。”

宁月婵和董国阳这才慢慢回过味来,宁月婵也为自己的粗神经自责,“虹姐,你这个担心就大可不必了,……”

“月婵,话不是这么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公司规模日大,原来草创期间或许顾不上,但以后可能就要在管理上加强了。”焦虹摇摇头,“人事管理往往就是一个企业发展的坚实保障,这在一家企业的发展初期也许不明显,但是企业发展越快,规模越大,就越能体现人事管理上的功效。”

现在无论是国企还是乡镇企业企业中还没有人力资源这一说,对人力资源的合理调配和使用更多的还是领导一句话,但焦虹的表现却看在了沙正阳眼里。

或许焦虹自身都还没有意识到她对人力资源管理的一些想法和观点已经有些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意味了,但沙正阳却意识到焦虹在当下银台县里的这些企业干部中绝对称得上是一块好材料了。

这年头乡镇企业中能有这样远见卓识的管理人才还真不多,或许在一些大型企业或者外资企业有,但是他们却未必能适应乡镇企业中的种种琐碎繁杂以及与地方党委政府千丝万缕的纠葛事务,这方面却又是焦虹的强项。

一个人本事再大,都必须要在合适的环境中才能发挥出作用。

你把稻盛和夫或者杰克·韦尔奇弄到东方红酒业来,他未必就能胜任这个职位。

当然并不是说他们的经营管理理念不值得学习,而是需要结合实际。

只有对地方实情和各种规则谙熟却又能接受现代企业管理制度意识的人才,才能在这个岗位上一展所长。

在沙正阳看来,焦虹就隐隐切合了这两者的结合点,相比之下,宁月婵或许在业务上更擅长,拼劲韧劲更足,但在精益化的管理上却不及焦虹了。

“焦虹说得对,这一点上,我们不能忽视,而且需要尽快补齐加强。”沙正阳点头赞同,“一家企业越早重视人力资源的科学规划和合理运用,那么以后就越能显现出这个企业的大家气象,其效益也越是能在日常的工作中体现出来,这一点无论是欧美还是日韩的一些著名企业家和管理学者都有经典的阐述,我建议月婵姐和焦虹都可以抽时间看看这方面的书籍,学一学,提升自我。”

焦虹看了一眼沙正阳,这个小男人倒是很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气势,这还不是那种以总经理对两个副总经理的态度,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或者说师长对学生的教导姿态。

“正阳,你觉得你就很全面了?”焦虹微笑着反击:“谦受益,满招损,我们是不是该共勉?”

沙正阳一怔之后,哼了一声,“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听得沙正阳和焦虹之间斗嘴那点儿小机锋,宁月婵也忍不住灿然一笑,那种融洽的气氛在三个人中也是萦绕不散。

沙正阳突然觉得也幸亏董国阳这个时候去了卫生间,否则还真没这种美好的氛围。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八节 另发新芽

一旦敲定了兼并整合方案的大架构,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双方的清产核资工作了。

这项工作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复杂在于各自对双方资产债务的评估认定,简单在于其实可以聘请一家法律事务所来进行评估核算即可,但这显然不符合县里边的意图。

如果要按照东方红酒业的意见以所谓第三方的法律事务所来评估,那么真的就是恶意满满了。

不但县酒厂资不抵债,或者说顶多资债相抵,县罐头厂更是严重资不抵债,也就是说原本是农科所划拨过来的两百多亩用地加进来估计都还不够填补债务窟窿,这岂不是意味着县政府注入东方红酒业的是负资产了?

难道还要让县政府再拿出几百万真金白银来填坑?那这“国有资产流失”的帽子绝对是扣在头上扔不掉了。

这简直比要一干县领导的命还恼火。

所以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和焦虹也商量过,肯定要适当的放宽松,否则这兼并整合就没法推进了,这大概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殊国情”吧。

不过这一点上作了让步,甚至也在两百多亩地的估价上抛高了计算,但是在东方红酒业现有的资产估算上,沙正阳和焦虹都毫不妥协的要按照己方的观点来计算。

这是要作为这一年来沙正阳接手红旗酒厂之后的政绩体现的,哪怕日后沙正阳不在东方红酒业干了,但只要这个耀眼夺目的业绩摆在那里,谁也无法忽视这个熠熠闪光的标杆。

再说了,企业资产做大,也可以体现整个企业的实力,这对于对外宣传和与其他合作伙伴的合作也有很大的好处。

但这一算下来,县里边的投入在企业总资产中又显得有点儿单薄了,这让贾国英和赵嵩他们都是难以接受。

所以这也就是一场磨嘴皮的拉锯战,最终会以双方的妥协来作为结果。

对这项工作沙正阳也有心理准备,交给焦虹去办就好,尤其是焦虹也开始招募了两个来自原来罐头厂的管理干部之后,也能很大的分担焦虹的压力。

虽然不能说彻底放手,起码沙正阳现在可以腾出精力和时间来为下一步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做更长远的规划了,比如矿泉水项目。

沙正阳也知道贪多嚼不烂,但是东方红酒业的销售势头实在太好了,巨大的现金流回来,如何使用也是一个问题。

肯定会相当大一部分要用于偿还县酒厂、县罐头厂欠银行的债务,但是骤然一下子将这些债务偿还完,既不现实,也不合适,同样也很容易暴露企业的真实财务状况。

沙正阳暂时还不想让县里边知晓东方红酒业的真实情况,倒不是有什么不良想法,而是现在东方红酒业本身就够惹人眼红了,如果再爆出更惊人的情形,难免就会变成小儿持金于闹市的感觉了。

如果等到东方红酒业在完成了这一轮兼并整合之后,实力和影响力都达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变成了汉都市的知名企业,届时就算是县里镇上知晓了公司情况,也就不敢轻易伸手了。

“正阳,你真的觉得这水真的能卖钱?”一行人气喘吁吁的踩着湿滑的青苔,小心翼翼的站上崖顶。

徐徐的凉风从峡谷中钻出来,经过这一段狭窄的罅隙,骤然变得强劲起来,冷意十足,让人禁不住打一个寒噤。

高长松和杨文元都是一脸疑惑,俯瞰着崖下的掩映在郁郁葱葱的高山针叶林下的沟壑。

银台县的地势比较独特,全县东高西低,西面是平原为主,而东南面则是著名的虎门山脉余脉,绵延数十公里。

南渡镇正好处于山麓的西麓与平原地区的结合部,地形则呈现出一片狭长的树叶,而红旗、东方、三联村三个村就像沾附在树叶上的三条叶梗平行并列,也呈现出西低的地理走向。

像三个村的尾部一直要延伸入虎门山脉的七巧岭、龟背山、天堂崖这一线十来公里,与那边的穹山县接壤。

“杨书记,您还不信我?”沙正阳用毛巾擦拭了一把汗,正午的阳光晒下来,紫外线格外强,但是在凌厉的山风吹拂下,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意,只是觉得阳光照射在皮肤上有些刺痛。

“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水到处都有,就算是这里下来的水冷一些,清一些,你说有人花钱来买着喝,这不是傻了么?”杨文元乐呵呵的道:“真要想喝,随便多少人,上来躺在溪边上,胀死他都行。”

这个时代的人的确无法想象这山里的泉水怎么就能卖钱,起码在内陆地区这还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在沿海也只有南粤地区刚刚兴起,很多人甚至连都没有听说过。

高长松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这柏溪水从山里下来,汇合之后注入沱溪,千百年来如此,这沿线几个村镇都用柏溪水和沱溪水,突然冒出来说这水如何如何有疗效,总感觉这有点儿忽悠人。

谁会这么蠢还花钱来买这山上白白流淌下来的水喝?

这是沙正阳第三次来这里了,也算是找到了柏溪的源头。

就在这天堂崖下一片谷地中,有大大小小的泉眼三十余处,都是自动露头冒水,然后在下端形成一个潭,进而从潭的低口处溢出下泄,然后在沿线又接入了一些来自山上的雪水、雨水,进而汇合成柏溪。

第二次的时候沙正阳就和高柏山专门抽取了几瓶样品水,然后委托送往省质监局和省地矿局进行检测,现在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属于优质的含锶硅酸矿泉水。

其实不用检测沙正阳也知道虎门山区中的矿泉水基本上都属于含锶硅酸矿泉水,因为十多年虎门山区会被命名为国家地质公园,并成为这一带几个县都纷纷猛打宣传的矿泉水品牌扎堆的所在。

这里有大片的冰川堆积地形,来自虎门山主峰天顶山这一线雪水经过漂砾地质层长年的天然渗透最终形成矿泉水层,然后在低洼地带涌出。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这些十多二十年后涌现出多个矿泉水品牌的区域里,这种天然资源还养在深闺人未识,根本无人问津。

高长松和杨文元的无法理解和难以置信在沙正阳看来都很正常。

就像现在大家或许感觉到手机和传呼已经是堪称高科技结晶的玩意儿了,你又能想象得到二十多年后,智能手机能取代银行卡、电视和一切娱乐方式的综合体么?

他们相信不相信这玩意儿不重要,他们只需要相信沙正阳这个人就行了。

沙正阳也就是凭借着这一点才准备在东方红酒业之外为南渡镇以及这几个村另辟一条财源。

实事求是的说南渡镇这三个村并不是开采矿泉水的最好的地段,另一面的穹山乃至更北面的津县还有更好的地段位置,不过那不是沙正阳的“势力范围”,沙正**本不予考虑。

在这里,高长松和杨文元乃至早就眼红东方红酒业为两个村带来巨大收益的三联村支部书记潘忠贵,早已经对沙正阳信服得顶礼膜拜了。

哪怕他们根本搞不明白其中原理,但是还是愿意相信沙正阳能够为他们带来这样一条财源。

而换了其他地方,你要去搞这样一个近乎于资源型的企业,别说这还是1992年,就算是2012年,从县到乡镇再到村组,这一级一级的部门单位虎视眈眈,遇上你这样一个善财童子来了,不知道会有多少预想不到的麻烦在等着你。

“杨书记,高书记,潘书记,可能我们身处于这里不觉得,但是随着人民生活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对健康的日益重视,以及城市中工业的发展对周围环境带来的污染影响,不可避免的会对他们日常饮用的地下水带来的负面影响,水对人体健康重要性无需多说,如果我们能把这种大自然的恩赐带到那些对健康需求更高而在经济方面又无虞的人群中,我相信是会大受欢迎的。”

说太多没意思,高长松、杨文元和潘忠贵也只会出于自己本人的信任,而对这番说辞还是半信半疑,沙正阳也没打算多花心思去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会明白。

“正阳,你也别解释那么多,我只问一句,这事儿有搞头么?能赚钱么?”潘忠贵是个四十出头的粗豪汉子,方面阔口,声音洪亮,性格豪爽。

他是民兵连长出身,当过村主任,而且还曾经和外来惹事儿的一帮混子打过一架,把对方两人打伤,险些被追究刑事责任,所以在三联村中威信极高。

“能不能赚钱,谁也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但我觉得应该有搞头。”

沙正阳点点头,目光仍然落在峡谷中,这一带属于东方村和三联村接壤地带,由于地处山区深处,基本上属于没有人烟的所在,植被保持得很好,是难得的水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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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四十九节 共同富裕

“现在大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细水长流,先搞起来,其实光是比水质,绝大部分地方都差不多,关键还是在于品牌营销,谁先把品牌做起来,在市场上站稳脚跟,日后只要不犯大错误,基本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有了做东方红的经验,对于矿泉水这个行当,沙正阳就更不陌生了。

在这个时代,品牌的塑造在很多企业心目中还模模糊糊,甚至被撂在一边,而沙正阳这种过来人,才充分领会得到品牌这种快消品市场中的重要性。

潘忠贵有些兴奋的搓着手,脸泛红光:“正阳,别说那么多,我们也不懂,你只要给咱们一个准信就行了,咱们信得过你,你说咋弄咱们就咋弄!这一带是我们三联村14社的地段,嗯,在往那边走属于东方村的12社吧?前两年我进山想弄点儿野味尝尝,还在这边溜达过,老杨,是不是?”

“是,12社的地盘,再往里走也是属于12社的,一直要翻过天堂崖才属于13社的,不过这边人都早就搬到山下边去了,只有打猎采药的人才进山,这年头少了。”杨文元啧啧嘴,“我老婆娘家就是13社的,他们社的人基本上都搬到山边上去了,没几个愿意呆在山里。”

高长松却还是注意到了沙正阳说提到的要做品牌营销,皱了皱眉。

这东方红酒业做东方红的品牌可是花了大价钱,他听到高柏山说过,在外省市场上那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砸下去,听得他肝颤,到后来都让高柏山别在他面前提这些事儿,省得晚上睡不着觉。

若是这卖水也要做品牌,也要像东方红白酒那样去靠钱砸,他就真的要考虑一下了。

这一次沙正阳提出来的做矿泉水,并不是以东方红酒业名义来做,而是要趁着在要兼并县酒厂、县罐头厂之机,先行分红,也算是回馈给两个村和南渡镇,这也是沙正阳和南渡镇商量之后决定的。

两个村当然不会反对,不过两个村一下都要分上百万,这对于两个村来说这样一笔大数目却真是有点儿烫手。

每年村上肯定有一些开支,但是肯定用不完,可存在信用社和合金会里,总觉得不划算,若是就这么大手大脚花了,又太可惜了。

所以当他们给沙正阳提到这事儿的时候,沙正阳才给他们提了可以开发矿泉水这个建议。

这立即就引起了杨文元和高长松极大兴趣。

不知道怎么被潘忠贵听到了这个消息,早就对红旗村和东方村因为东方红酒业而赚得钵满盆肥而羡慕得眼珠发红的潘忠贵听得有这种事情,立即要求加入进来。

考虑到取水地可能主要位于三联村地盘,加之沙正阳也希望能多帮一家算一家,自然也就同意了三联村的加入进来。

红旗村和东方村通过东方红酒业已经“发达”起来了,而潘忠贵因为那一次自己不在家导致村里险些出了群体性事件而被沙正阳成功处置下去而对沙正阳一直印象很好。

加上高长松和杨文元与他关系也一直不错,所以在沙正阳当选副镇长的选举中潘忠贵也就变成了沙正阳的忠实“拥趸”。

有了这层关系在里边,潘忠贵也一直希望沙正阳在带领大伙儿发家致富的时候也把三联村也拉上。

不能让三联村一干乡亲父老们光是看着红旗村和东方村这些乡邻们腰包鼓胀起来,也要让三联村的村民们“分享改革开放的成果”才对,这是潘忠贵捡着沙正阳的话说的。

所以沙正阳也才琢磨到了这个矿泉水项目。

矿泉水行业在九十年代初还是一个典型的新兴产业,甚至连朝阳产业都不算,属于“珍稀产业”。

因为在内陆地区根本还没有这个意识,但是却会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迅速风靡,尤其是在一些会议和仪式场合上不再为领导和客人泡茶,而是直接摆上一瓶瓶装矿泉水,似乎也成为一种时尚乃至标配了。

只不过由于这个产业投资小,见效快,而且也没有啥科技含量,只要有矿泉水资源的地方,都能迅速开辟出来,加上桶装水市场的迅速普及开来,这个产业就迅速泛滥起来,竞争也会迅速白热化。

到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实力为王和品牌为王的时代了,拥有雄厚资金和较高美誉度的大品牌会在这种烽烟遍地的恶战中脱颖而出,而绝大部分中小品牌都会在竞争中消亡掉。

后世中诸如农夫山泉、怡宝、恒大、景田等品牌无一不是依靠这种恶战崛起,成为全国性的大品牌,而一些诸如蓝剑、滴水洞的地方强势矿泉水品牌也能在本地区有滋有味。

沙正阳很清楚,只要耽搁一两年,那么本身汉川就是矿泉水富集之地,只怕就会一窝蜂涌现出无数家矿泉水企业来,然后就是残酷的竞争。

而现在如果能够抢先把品牌做起来,那么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依靠前期塑造起来的品牌美誉度和积累的资本,足以在国内市场纵横驰骋了。

“三位书记,我心里有一个大概的勾画,我来天堂崖也有几次了,每一次看到这里人迹罕至,植被保持得如此之好,水源从未得如此纯洁干净,我就觉得这是上苍赐给我们南渡镇几个村的宝贵财富,我们应当把它用好。”

沙正阳的鼓动言语只有简单几句,他知道这几位都只想听后边的话。

“这一带包括三联村的十二社、十三社、十四社和东方村十三社、十四社所在的区域,虽然没有什么人居住,但是还是有那么几户人,我的想法是让他们搬迁到山下,这一区域彻底封闭起来,一直延伸到天顶山的西麓,作为我们日后矿泉水基地的水源保护地,而厂址可以设在红旗村的九社,那里距离省道不算太远,可能我们还得要打一条水泥路志同道那边,否则根本无法开发,……”

“另外,矿泉水厂主要的投资除了这条水泥路外,还有就是吹塑和灌装、封装,工艺都不复杂,但要求厂区密闭消毒,防止污染,……”沙正阳顿了一顿,“这些生产上的流程都不难,关键在于市场,如何让市场接受这个新生事物。”

“正阳,你不是说现在南粤那边已经开始有喝这个的了么?”潘忠贵是最热衷于这个项目的了,一心想要让这个项目尽快成行,“只怕很快就会流行过来吧?这年头大家都是跟着南边儿的赶时髦。”

红旗村和东方村在东方红酒业都有股子,可三联村没有,别说东方村现在根本不允许别人入股,就算是同意三联村入股,他也没钱。

而这个矿泉水项目主要水源地都在三联村,沙正阳的心思潘忠贵也很明白,想要支持三联村的发展,让三联村就以水源地作为出资,而红旗村出资,东方村也以部分资金和水源地来入股,这样一来就是皆大欢喜。

潘忠贵的话也没错。

现在南粤经济强势崛起,连带着连粤语腔调都在内陆地区很流行起来,似乎来自南粤会说两句粤语的都是来自香港和南粤的大老板。

而悬挂着南粤牌照的走私车也开始大规模涌入汉川,甚至银台也随处可见,蓝鸟、思域、佳美乃至皇冠、凌志、宝马、奔驰等车型都跃入了人们的眼帘,让习惯了老上海、伏尔加、拉达、波罗乃兹以及桑塔纳、夏利这一类轿车的内陆地区老百姓也大开眼界。

“嗯,潘书记说得没错,矿泉水很快就会流行起来,但是正因为会很快流行起来,所以大家也都会很快一窝蜂都去搞这个,所以我们必须要抢在这之前就要把市场和品牌口碑做起来。”沙正阳耐心解释道:“所以这个难度也不小,说穿了,也就是要打市场,做渠道,塑品牌,和之前东方红一样。”

几个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高长松和杨文元不用说了,这么久了,也大略知道东方红酒业在开拓外省市场上花的工夫,那就是拿钱去砸。

从广告营销到渠道铺设,从品牌宣传到企业文化,都要一点一点做起来,潘忠贵虽然不清楚,但是他也知道原来红旗酒厂啥样,人还是那帮人,酒还是一样的酒,怎么就能突然焕发生机?这里边的营销他不懂,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要投钱。

“正阳,你的意思是也得要像东方红酒业那样砸钱去打市场?”高长松有些担心了,如果要想那样搞,两个村里这点儿分红根本就不敷使用,还别说需要修路和建厂房买设备了。

“高书记,宣传广告营销肯定免不了,投入也不会小,但是有一点,现在东方红已经在几个省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销售渠道,实际上在销售渠道上酒水相通,这一点算是我们的优势,关键在于要把品牌树立起来,才能让外省的消费者接受我们这里的矿泉水产品。”

沙正阳耐心解释道:“我考虑到第一资金投入问题,第二渠道问题,所以我觉得可以考虑让东方红酒业和三个村加上镇上一并来投资搞这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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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五十节 喝头汤

沙正阳的建议让三人都颇为意动。

东方红酒业不缺钱,但是随着县里要入股,两个村的股权还会被进一步压缩。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高长松和杨文元虽然不情愿,但也算是“识时务”之人,知道抵挡不住,所以也只能接受。

沙正阳和他们提到矿泉水项目的效益也不会差,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热衷,但资金不足,而且前期还涉及到渠道风险,所以引入东方红酒业的资金算是分担风险和借用渠道的一个好主意。

“镇上愿意么?”潘忠贵突然问道。

“还不清楚,我还得回去向孔书记和樊镇长汇报,当然镇上不愿意也不影响,东方红酒业入股,而镇上在东方红酒业有股份,也算是间接入股了。”

沙正阳也不清楚镇上的真实态度,实际上他和孔令东提过了,但孔令东似乎有些不太感兴趣,反倒是樊文良很积极。

对于孔令东的态度沙正阳也有些捉摸不透,事实上孔令东担任镇党高官之后,沙正阳觉得自己和对方处得还过得去,尤其是在面临着县里想要用县酒厂来兼并东方红酒业这个“外敌”压力时,双方的关系更紧密一些。

但是随着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事宜尘埃落定,涉及到更多的是县里的入股可能对镇村三家原有股东的股权摊薄,这又是一场拉锯战,孔令东对东方红酒业的态度也就模糊起来了。

沙正阳估计现在孔令东的态度也很复杂。

一方面东方红酒业正在渐渐脱离镇上的控制,一旦县里入股,哪怕并非大股东,但是县里也就有理由来插手东方红酒业的经营,同时自己这个东方红酒业的总经理也可以直接和贾国英、赵嵩和张喜全这些县领导打交道了,他这个南渡镇的党高官肯定分量就急剧下滑了,

但从另一角度来说,正因为随着县里的入局,镇上影响力消退,孔令东才应当更好的处理好与东方红酒业管理层的关系,尤其是和自己的关系,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维护镇上的利益。

在这个年代实际上股东的权益更多的还是被管理层所操纵。

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镇上真要有些不太好开支的项目经费,比如招待费,又比如某项外出考察学习费用,真要拿到公司里来处理,还不是要看公司管理层的态度。

尤其是像镇上这种已经无法左右公司的股东,更需要维系好与公司管理层的关系才对,毕竟这些管理层都还是从镇上出去的,香火情还在,而且沙正阳也还是南渡镇的副镇长,这一点从属关系还在。

正是这种复杂的心态使得孔令东对沙正阳的态度也变得有些捉摸不定,有时候显得很亲善,有时候又对公司的事情吹毛求疵,让沙正阳也有点儿无所适从了。

在提出矿泉水项目时,孔令东就断然拒绝,很有点儿怀疑沙正阳不愿意把这笔商量好的分红款交回到镇上,这让沙正阳也很无语,孔令东的疑心也未免太重了。

不过对这一点沙正阳也没太在意,愿投就投,不愿意那就东方红酒业和三个村来联手干这个项目。

这一轮分红红旗村能拿到一百多万,东方村也能拿到近百万,两个村商议都会拿出绝大部分来搞这个项目。

三联村不出钱,但是把数十个山泉所在区域权属估价之后入股,再引入东方红酒业,也就差不多了。

这个时代基本上两个村的支部书记说了就算,也不需要村民代表大会来决定,顶多也就是在村委会内部进行一个商议,都很顺利的通过,毕竟这笔钱也是来得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意外之财”的感觉。

东方红酒业那边也就是召开了一个总经理办公会,出资两百万,占股百分之四十。

而红旗村出资一百五十万,占股百分之三十,东方村出资五十万加部分用地占股百分之十二点五,三联村以用地入股占百分之十七点五。

按照沙正阳的构想,这个企业命名为自然堂水业有限公司,得名于“源于自然,所以健康”这个词儿,注册之后立即开始征地修建厂房和省道通往选址地的道路,然后在以公司名义向县工行贷款二百万,由东方红酒业为其担保。

以现在东方红酒业的信誉度,哪怕是贷一千万也毫无压力,这源源不断的回款流水让县工行都恨不得跪舔这个超级大客户了。

“正阳,你觉得这个项目有搞头?”高柏山挠着脑袋,满脸疑惑。

沙正阳有意要把矿泉水这个项目的建设交给他来负责,也就是说从前期的选址征地和厂房建设以及道路建设,到采购机器等都交给他,一直要到基本成型才考虑换人接手。

高柏山刚从昆明回来,累得跟狗一样,在家还没有呆两天,沙正阳这边的担子又压了下来。

滇省的营销算是让高柏山开了一会眼界,毛国荣带着他去的,之前东方红酒业在省外的营销大战他基本上都没有参加,一直到沙正阳提出除了分管生产技术的管理层外,其他公司管理层都要对市场营销谙熟,所以高柏山也就跟随着毛国荣去滇南市场亲身实践了。

应该说这两个月下来对高柏山受益匪浅,从最开始的市场调查到渠道联络,再到后期的谈判铺设,一直到崔建演唱会的准备以及广告海报宣传,每一项工作毛国荣指点,高柏山都是身体力行,这也是沙正阳专门交代的。

就是要让高柏山也要搞明白整个市场营销是怎么一回事,不能只负责公司后勤这一摊子就对市场营销一无所知了。

虽然不指望高柏山能对市场营销这一块有多么精通,但你起码要明白,真要遇到特殊情形下,你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抓瞎。

“当然。”沙正阳底气十足,矿泉水行业一直到二十多年后一样是群雄逐鹿的行业,足见其重要性,而现在正是入手发展的最佳时机,“资源行业,只要找对了路子,做起来不难,而且本身就守着这块资源,都不善加利用,那就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了。”

“你这么有把握,那还说啥?干了!”高柏山在东方红酒业里已经成功的被洗脑,对沙正阳也是充满了盲目的崇拜,这种情形里宁月婵、何维甚至毛国荣都存在,只有焦虹还稍微理性冷静一些,“下一步怎么做?”

“申办公司的流程你都知道了,和东方红酒业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因为需要国土地矿部门办理资源采用手续,这一块县里那边我会和贾县长、赵县长他们报告,问题不大,他们现在是乐见其成。”沙正阳很笃定的道:“剩下的就是跑用地手续,注册资金到位,基建要抓紧时间搞起来,尤其是那条道路,耽误不得,……”

交代了一系列事情,其实高柏山在搞东方红酒业时也已经接触过了,也算轻车熟路了,不需要太多的提醒。

“正阳,那你觉得做这个矿泉水项目,关键在哪里?”高柏山也直接问核心。

“当然还是市场,品牌口碑起来了,渠道抓住了,一切就OK了。”沙正阳也言简意赅,“之所以我让你直接注册自然堂水业,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东方红酒业既然是大股东,那么渠道就可以借用,本来现在许多批发商都是酒水不分家,正好可以一举两得,但关键在于你得有足够的口碑人气。”

“那你的意思是要和之前我们打市场一样来做?”高柏山又问。

“模式相似,但是具体做法不一样,侧重不同,做矿泉水主要是要让大家广泛知晓认可,我的观点,最好能通过电视广告来最快最强的提升产品的知名度,让消费者接受,这矿泉水不比白酒,在口感上差异不大,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并无差异,普通消费者更看重品牌度,或者说他们更容易被广告宣传带来的品牌影响力所感染渗透,……”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有着足够的信心。

前世中这一类的现象实在太多了,无论是保健品大战,还是奶业大战,都无一不是在广告宣传上大做文章,包括白酒行业一样如此,可以说凡是饮料食品类的快消品,都很倚重于广告宣传,这在九十年代特别明显,这也是消费者还不够成熟的一种表现。

沙正阳又叮嘱高柏山在注册商标时把“自然堂”、“天然堂”等相关的商标都注册下来,避免日后当矿泉水一窝蜂出来时,那些打插边球的企业来蹭热度,不过“养生堂”他没好意思要,那也太下作了。

话又说回来,都占据了这么大的优势,都还不能抢先把这个产业的头汤喝到,那也真的太逊了,沙正阳不认为这个项目有什么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东方红酒业做起来的难度要简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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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一节 大梦谁先觉

手掌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探,却摸了一个空,沙正阳没有睁开眼,手掌继续向四周游弋,但仍然没有找到目标。

说好的软玉温香,盈盈可握呢?

鼻间似乎仍然残留着熟悉旁氏冷霜的香气,沙正阳懵懵懂懂的摇摇头,想要清醒过来,这白菱上哪儿去了?

或许是伸出被褥外的手传来的凉意让沙正阳清醒了不少。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沙正阳一个激灵睁开眼,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紧接着又揉了揉眼,但眼前这一切依然如故。

略显古旧的夹板墙,中间一道木柱将乳白色的墙壁划分开来,粗重的老式窗户呈现出一种印象中已经很少见的棕褐漆色,半开的窗户绿意迎面,几株桂树和香榧树隐约可见。

这是哪里?!怎么天都亮了?

自己好像是在加班啊。

明天全市为贯彻十九大精神的系列工作部署暨全市干部大会要召开,整个市委办都忙碌好几天了,今晚是最后的审核。

市里主要领导有一系列讲话和工作安排部署,都需要自己这个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来把关,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让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像一阵眼花心悸,就失去了知觉啊。

难道自己被送到医院来了?刚才一切都是做梦?

这是哪里?

医大附属二院,还是省二医院?市第一人民医院?

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慢慢回到了脑海中,眼帘中的香榧树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多见,起码他记忆中自己这几年生活的环境周围并不常见,可眼前的这一切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香榧树,老式小窗户,还有这夹板墙,下意识的再一看床下地板,我艹,木地板!

不是时兴的实木或者强化木地板,而是那种纯粹的老式木地板,踩在上边富有弹性空空作响的木地板!

紫黑色的漆色许多地方都早已经被磨得发白,露出了木纹,中间的缝隙格外明晰,这玩意儿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不是医院,是哪里?

再一看这床,妈的,木板床,虽然不是那种学生宿舍的单人木板床,但看看床头边儿磨得老旧褪色的漆色,不知道谁乱刻画的图案,屁股下边似乎是硬邦邦的棕垫而不是床垫。

被褥居然是织锦缎面,用棉线缝起来的被子,这年头还有这种被子?

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除了母亲,这一辈子好像还没有谁替自己缝过被子了吧?

微微侧首,床边的一张木桌侧面甚至还印着几个隐约可见的红漆字。

沙正阳定睛一看,心中真的如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银台县革委会”?!

就像一道闪电劈过了脑海,让本来有些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起来。

印有“银台县革委会”的木桌,看看这样式,不是以前最老式的办公桌么?

印象中自己刚参加工作时不也就是用的这种办公桌么,两个抽屉,右侧一个木柜,合页扣一搭,一个挂锁,就能锁两个抽屉,太眼熟了。

除了自己的办公桌外,好像就是当时县机关事务办在给自己安排寝室时给自己搭了一张这样的办公桌和两张藤椅了。

想到藤椅,沙正阳下意识的扭头像床边和床的另一头看去,两张藤椅,果然一动不动的搁在那里,沙正阳的身体也顿时定格,连带着整个思维都一并定格,凝固在那里。

没错就是这两张藤椅,一张右前腿已经破损,松动的藤条散落开来,露出里边的竹竿芯,还有一张藤椅侧面破损了一个洞,连藤条头子都支了出来。

他印象很清晰。

当年由于分到了寝室而过于兴奋,以至于在和白菱为庆祝分得这间寝室时,兴奋得举起这张藤椅欢呼,结果乐极生悲,没想到被支棱出来的藤条头子把白菱的手臂花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后来包扎之后伤口愈合,但因为白菱是疤痕性皮肤,那道伤痕却始终没有消失。

甚至在二十年后沙正阳再度见到白菱握手时,仍然一眼就看到了虽然很浅淡但是仔细看已然可以发现的那道印痕,就像是一直藏在自己心间一样。

沙正阳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呆坐在床上,目光望向旁边的办公桌。

桌上已经没有了那旁氏冷霜瓶,这是白菱一直在用的护肤品,衣帽架上也只有自己一件淡蓝色的衬衣形单影只的挂在上面,伊人气息犹存,但却早已人去楼空。

墙上还挂着一张即便是现在看起来也很惊艳的电影海报,美国电影《沉默的羔羊》海报。

这是一个同学的亲戚从香港带进来的,据说是从美国还是澳洲带回来的,看着朱迪福斯特那张用骷髅飞蛾遮住的樱唇,带来的惊悚感觉让沙正阳的头脑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沉默的羔羊》记忆中都是好几年后沙正阳都当了镇党委副书记之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看了盗版的vcd碟片,给他的印象很深。

而这个时候之所以贴在屋里,大概也是有点儿小资的虚荣心吧,无论是自己,还是白菱好像都有点儿这个意思。

现在?那也就是说自己好想回到了从前?

下意识的举起手来,看着自己这双肌肉饱满充满力量的双手,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的双手?

还有这扁平而且充满雄性气息的腹部,和那个赘肉满腹腰围突破三尺一的身躯怎么可能联系起来?

还有这样式古老的白棉布四角短裤,这是母亲替自己做的,比起那种商店里卖的廉价三角裤实在要舒服太多。

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这肯定是一场梦,没有任何可能会变成这样,哪怕无数小说和电视都在演绎着种种可能,看得人如痴如醉,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沙正阳却有些不能接受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站起身来,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窗旁,他甚至有些不敢向外看,他怕看到的一切自己无法接受。

扑面而来的清风让本来还有些懵懂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就像是宿醉之后被风一吹,沙正阳的思维也一下子灵动起来。

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二节 平生我自知

窗外略显杂乱的台地上,杂草丛生。

爬山虎爬满了红砖墙,院内的三株香榧树,年成起码是二十年以上了,还有几株桂树,树枝甚至都伸出了红砖围墙外去了。

没错,一切就像是二十多年前一样。

沙正阳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住在县政府后边的小楼里时,这几株树陪伴了自己半年多时间。

树影婆娑,枝叶摇曳,尤其是在初夏的夜里,总能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连续不断的深呼吸,沙正阳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念叨着既来之则安之,要理性冷静的面对这一切。

无论是自己做了一场横亘二十多年历史的梦醒来,还是真正如同某些小说电视那样的重生了,总而言之,自己都得要面对这个现实。

一切好像都回归到了原点,但沙正阳还吃不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和时间节点。

记忆中,自己好像在和白菱分手后白菱就搬走了所有她的东西,老式办公桌上的旁氏冷霜瓶和平常挂在衣帽架上的一件米色的风衣也不在了,说明白菱已经搬离了。

自己和白菱分手时间是1991年6月14日,星期五,端午节的前两天。

沙正阳记得很清楚,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天端午节,白菱搬走了所有东西。

那时候还没有双休日,只休星期天。

而一个星期后,也就是6月21日,端午节的前一天,自己跟随了不到五个月的领导,银台县委副书记、县长曹英泰辞去了县长职务,调回了市委办担任副主任,括弧副厅级。

这看上去算是一次平级调动,当然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同样,又是一个星期后,6月28日,县委常委会决定自己调到西水镇工作。

两天后,也就是7月1日,党的七十诞辰,自己从县府办调到了西水镇工作。

没有任何理由,如果一定要找理由,大概就是自己服务的领导失势了。

两个星期,绝对是自己一生中的黑色两星期,自己遭遇了感情和事业双溃败,也算是自己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沙正阳印象中,自己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彻底染上烟瘾,而之前,自己不过是偶尔装逼式的抽抽烟罢了。

一连串的回忆如同捅破了那层朦胧的纱纸,一下子变得透亮清晰起来。

自己的仕途似乎也就是从西水镇开始的。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记忆中,当自己调到西水镇的第二天,县机关事务办就收回了这间记忆了自己大学毕业后最美好一年光阴的单身宿舍,自己也再没有回过这里,一直到五年后这栋木结构小楼因为消防不过关而被拆毁。

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混乱,但是能在这个时候昏睡不起,似乎应该是曹英泰调离了自己才可能有这种清闲时光。

算一算,今天应该是自己曹英泰离开而自己尚未到西水之间这个星期的某一天。

他有印象,当时县府办朱主任给了自己一个星期假,而到了星期六,自己的调令也就来了,星期一就到西水报到。

“正阳,正阳!你在么?”

走廊里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喊声。

说熟悉,那是因为沙正阳对对方太熟悉了。

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后来高考时,自己考上了汉川大学,而汪剑鸣发挥不太好,考上了汉川师范大学,甚至在毕业后又同时分到了县里。

说陌生,是因为这样年轻爽朗的声音已经二十多年没听到了,准确的说这是二十多年前汪剑鸣的声音。

“哎,在!”沙正阳来不及多想,连忙应答道。

从床上弹起来,沙正阳忙不迭的穿上裤子,走到窗户边上,将衬衣取下来穿上,门外已经传来敲门声。

拉开门,一张年轻的国字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浓眉俊目,鼻梁高耸,颇有英武之气,和年轻时候的朱时茂有几分相似,是汪剑鸣。

对汪剑鸣,沙正阳的心态是无比复杂的,几十年的仕途生涯中,前十多年,这个老同学一直和自己纠缠不清。

当自己落魄时,他似乎也不吝帮自己一把,自己和他的关系就会变得密切起来,但当自己仕途向好时,他却和自己的关系变得陌生甚至恶劣起来,连沙正阳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印象最深的就是当自己从西水镇副镇长升任副书记时,已经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汪剑鸣是帮了自己一把的,但是当自己从盛桥镇一把手升任副县长时,已经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汪剑鸣却是刻意为难了一番自己。

尤其是在市委组织部来考察自己时,他很是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这也是市委组织部一个朋友后来告诉自己的。

但当自己在副县长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以及统战部长之间来回徘徊时,突然进入加速超车的汪剑鸣又从常务副部长到组织部长再到县委副书记时,他和自己的关系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之前那种亲密的境地。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算是悟出味儿来,自己和汪剑鸣的关系要想保持密切,只能建立在他的职位必须要高于自己的前提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类行为心理学中的一种,朋友失败了,我难过,朋友成功了,我更难过,或者说你若碰壁,那便一切安好。

“你怎么一回事儿,这几天都看不到人影?”汪剑鸣的脸上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埋怨着沙正阳。

国字脸头上梳理着很精细的三七分头,也没有那种刻意的头油或者摩丝,看上去多了几分清爽自然,汪剑鸣一直很注重仪表着装,沙正阳知道这方面对方比自己强太多了。

“朱主任给我放了几天假,我觉得也该休息休息了。”沙正阳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不得不下意识的顺着自己的思绪说。

“让你放假你就放假?”汪剑鸣毫不客气的道:“你不知道这几天很关键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浑啊?”

“怎么了,剑鸣?”沙正阳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一些,把汪剑鸣让进房间里。

“白菱真的和你分手了?”汪剑鸣来过这里很多次了,看了一眼房间的情况,问道。

在汪剑鸣眼中沙正阳实在太走运了,居然把财院最美丽的一枝花给泡到手,一分回县里,居然就被县长选去当秘书,这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但这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终于该沙正阳走霉运了。

“呃,算是吧。”沙正阳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哪怕明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切都会改变,但只要回想起白菱离开自己,他心里深处的那一份伤疤仍然会抽痛。

面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沙正阳都不想再提这个问题。

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三节 历史性的分叉?

“唉,我说正阳,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才多久?”

汪剑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关心模样,看得沙正阳心中也是一阵腻歪兼感慨。

这家伙只要蹬着鼻子就得要上脸了,只是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也不好多说,只好敷衍着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算了,我不说了,我知道你也不好受,但你也得把正事儿放在心上啊,这是啥时候了,你还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汪剑鸣替沙正阳着急的模样,如果是换了以前的沙正阳,也许就真的要感动莫名了,但现在……。

“剑鸣,怎么了,我就这两天不舒服,县长不是走了么?我给主任请了假,休息两天。”沙正阳一边招呼汪剑鸣入座,一边把摆在办公桌边上的毛带塞进抽屉里。

那是他和白菱之间见不得人的私密“福利”。

这年头弄点儿这个也不容易,没啥日式AV,都是从香港走私进来不知道翻录过多少遍的东西了,但是一样让年轻人如痴如狂,害人匪浅啊。

“请几天假?都火烧眉毛了,你不知道?为什么不露面,也不去找领导?你不知晓县里马上就要研究人事调动么?”汪剑鸣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听说明天上午县里就要过县委常委会,刚才书记碰头会都已经过了。”

沙正阳心中一震,自己还琢磨着要去挣扎一下呢,这么快?那也就是说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让我去哪儿?”虽然竭力想要让自己保持镇静,但有些变调的声音还是暴露了沙正阳的心情。

其实沙正阳并不太排斥去西水镇,毕竟那里有自己的伯乐,自己的仕途也起于那里。

“现在还不清楚,但可能会是南渡吧。”

汪剑鸣有些犹豫的表情中略带一丝说不出味道,这个时候的汪剑鸣还不是二十多年后那个老谋深算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心中所想要想完全掩盖住,还有些难以做到。

汪剑鸣在县委组织部办公室里工作,虽然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新嫩,但毕竟在部里边,人来人往,各种会议和文件都要过手,消息就要灵通许多。

而且汪剑鸣的姨父闻一震就是县委副书记。

这层关系可不简单。

“南渡镇?!”沙正阳一时间蒙了。

怎么会是南渡镇?

不是西水镇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乱套了!

和自己记忆中的一切似乎开始发生偏差了,自己才进入状态,怎么故事就开始走偏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直到汪剑鸣离开了好一阵,沙正阳仍然没有从懵懂中清醒过来。

该怎么办?

去西水,自己有大略的记忆,沙正阳有把握能够复制前世的前程,甚至会更快,但是去南渡,自己该怎么办?

要说南渡与西水相比条件差不多,都离城不远,西水在西郊,南渡在南郊,但是关键在于自己去南渡没有任何可借鉴的历史记忆,这不利于自己尽快进入状态。

而且他有印象,南渡镇一把手郭业山好像是个只唯上不唯实的家伙,喜欢夸夸其谈,口才倒是极佳,但是若要论实际工作,那就上不得台面了。

要在他手底下干活儿,也许那就得扭曲本心了,这是沙正阳不愿意的。

在西口,现在西水镇一把手桑前卫前世就是自己的伯乐。

此人工作作风硬朗,讲求实效,自己到西口之后,就一直对自己很欣赏,而且一年后桑前卫就要晋位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自己就是在他的照拂下才能迅速成长起来。

桑前卫在仕途上一样也是顺风顺水,只用了六年时间就从从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干到了县长一职,而自己也在他晋位县长时,成功担任副镇长,成为整个银台县最年轻的副镇长。

现在自己去了南渡镇,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么?

一时间沙正阳心乱如麻。

书记碰头会已经过会了,虽然书记碰头会不是定板,还需要过县委常委会,但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书记碰头会很难被推翻,这也就意味着此事已经基本定板了,无法改变了,哪怕再去找领导也无济于事。

再说了,现在自己粉嫩雏儿一个,找谁?

自己原来的老板曹清泰来银台任职县长也不到一年时间,可以说地皮都还没有来得及踩热就被走人了

自己这大半年也有些迷迷糊糊,沉迷在追求白菱得手的甜蜜中,忽略了其他一切,包括自己的工作,甚至连县委办H县府办的两位主任的关系都显得很疏淡。

这一点沙正阳印象极深,印象中当年自己在县委办给曹清泰当秘书那半年几乎就是浑浑噩噩的过了,甚至连曹清泰都对自己这个秘书不太满意。

多年之后沙正阳在仕途上有所寸进之后也就琢磨过,换了自己是领导,也不会选这样的秘书,如果当年曹清泰没有离开的话,恐怕到年底也要换掉自己这个秘书。

坐在床上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一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沙正阳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大中午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后,一面方形的镜子还挂着。

这也是白菱留下的东西,每一样都能勾起沙正阳的无限回忆,哪怕隔了二十多年,一旦入目,便清晰如新。

呆呆的站在方镜面前,看着镜面中这具堪称清新俊朗的面孔,说一句小鲜肉绝对不为过。

只可惜岁月这把杀猪刀,足以把任何鲜肉都变成腊肉,无论你如何想要保鲜,也不过就是直接晾晒在外的老腊肉、山腊肉与经过包装加工的精致腌肉的区别罢了。

忍不住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的两颊,使劲儿,有点儿疼,然后龇牙咧嘴,皱眉瞪眼,没错,就是这张脸,历久弥新,说错了,温故而知新。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语言就像是二十多年后网络上各种形形色色似是而非的无厘头言语一样,从脑海中钻出来,沙正阳一时间痴了。

“笃笃!”敲门声将沙正阳从魂游天外中惊醒过来,“谁?”

“我。”门外的声音清冽爽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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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四节 白菱

PS:都说主角名字不妥,那就改个伟光正的名字吧,沙正阳!只要不是沙瑞金就行,呵呵。

“县长不是才来一年不到么?怎么就会突然调走?”白菱心思重新回到主题上。

苏阿姨在电话里说正阳的领导调走了,又好像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正阳的工作却被搁下了,总而言之不太如意,正阳情绪也受到了很大影响,所以再三恳求她来看看他。

苏阿姨对自己一直很好,白菱也知道对方一直希望自己做他家的儿媳妇,她一度也有些心动。

但是很快随着自己参加工作,视野开阔,感受到自己周围环境的这一切,白菱就知道自己恐怕距离苏阿姨的愿望越来越远,她内心很是愧疚,但是却无法欺瞒自己。

男朋友对自己的贪恋痴缠,从最初的窃喜得意,到慢慢的无可奈何,最后变成了厌倦,不是对感情的厌倦,而是对这样生活的厌倦。

因为她不想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她渴望更一份更精彩的生活,可正阳却对现在的情形甘之如饴,根本不想改变。

“一言难尽。”原因沙正阳自然是知道的,但也的确一言难尽,起码和白菱几句话说不清楚,“县长回市里也好,也许下一次他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呢。”

“可是你怎么办?”白菱没好气的白了前男友一眼,“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你丢下,怎么没说把你带到市里去?这样的领导,以后谁还愿意给他当秘书?”

白菱其实也知道前男友的领导并不是很满意前男友,但这个时候却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再怎么说前男友也是为曹清泰服务了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按照惯例也该有个交代。

哪怕不安排什么职务,起码也要把正阳的去路安排好才对,但从苏阿姨以及现在正阳的表情来看,曹清泰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处理好。

想想也是,沙正阳这样半途被下车,前景可想而知,而且白菱也从沙正阳的话语里听得出来,他服务的领导这一次回市里肯定不会是提拔重用,否则沙正阳也不会用一言难尽来遮掩了。

“怎么,就对我这么没信心?离了张屠户,就只能吃带毛猪?”沙正阳沉静的笑了笑,“放心吧,白菱,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一个月两百块的工资不会少我一分的,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白菱的目光落在了沙正阳脸上。

相恋经年,她自认为对自己这个前男友的了解还是比较深的。

他应该不算是一个特别刚毅和坚韧的男孩子,但他的聪颖机敏,还有轻松幽默,给她这几年里带来了很多快乐。

学校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像流淌在溪流中的落花,点点滴滴,余香袅绕,盈盈入目。

只是这种本来非常美好的一面在进入社会之后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和不合时宜了。

他顾家,过于沉浸在感情中,对工作没有过高的追求,有给领导当秘书这样好的机遇,都很难抓住。

以白菱的判断,他的秘书生涯也许持续不了太久,没有哪个领导会欣赏喜欢一个因为不求上进的性格进而也就显得有些庸庸碌碌的秘书,更不用说这个秘书的还过于恋家。

白菱提醒过他许多次了,到后来他只用一句话就让白菱无言以对,难道人生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得更单纯美好一些么?

这句话的确很强大,至少沙正阳后来都是这么觉得的,他说这话时也是发自肺腑,只是发自肺腑却未必能赢得同感。

以至于后来白菱离开,沙正阳问她为什么要离开时,白菱的回答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嗯,当然只是类似于这个意思,这话是后来网上某个辞职女性震动网络上一干为生计所困的男男女女们交给人事主管的辞职报告上写的。

白菱的原话是她希望自己的生活更精彩丰富一些,所以她想出去闯一闯,言外之意大概就是不愿意被感情和家庭所束缚。

白菱走了。

一起吃了一顿饭,就在大门外五十米处的毛氏小饭馆,然后走了。

一样的菜式,让沙正阳内心格外伤感。

每人一个自己喜欢的菜,沙正阳点的回锅肉,白菱的蚂蚁上树,其实就是烂肉粉条,然后一个番茄煎蛋汤,两个人都喜欢。

沙正阳付的账,白菱并没有推拒什么。

走的时候白菱也和沙正阳说,要接她的电话,有什么事儿别闷着,沙正阳答应了。

这顿饭吃得超乎寻常的简单,没有缠绵,没有不舍,也没有感伤,无论是白菱还是沙正阳自己都觉得有些讶异。

沙正阳感觉得到白菱对自己的冷静默然表现出来的惊讶,虽然她隐藏得很好,但是熟悉她的沙正阳却能感觉得到对方有一种说不出惊讶背后隐藏着的些许失落。

或许是对自己这么快就从颓丧、迷茫中走出来的一种情绪?

又或者是对自己这么快就能放下这段感情的小小不忿?

再或者兼而有之?

沙正阳不确定,或许她对自己还有几分感情,之前只是对自己不求上进的不满?

如果说自己对白菱没有一丝留恋,那当然是假话,沙正阳内心猛然间生出几分期盼,现在乍然醒悟的自己,也许可以重新赢回这份感情呢?

沙正阳甚至不确定如果此时白菱愿意和自己重归于好,自己是否能硬下心来拒绝,哪怕明知道白菱和自己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但是他还是无法做到割舍这一切。

这也许就是自己最大的弱点。

好在白菱也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很难轻易回头,尤其是她认定看准了自己。

嗯,如果没有时光倒流,也许自己的确就是如此,但是现在呢?

一切都变了,那感情呢?

看着二四圈的小飞达消失在国道上,沙正阳修长的身影在灼热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清冷。

当你一个人回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时,你肯定会感到孤单,哪怕这种孤单只是暂时的,但好在这个世界也是你熟悉的,你会很快熟悉它,并为之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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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五节 面对

在这个盛夏的中午,窗外蝉鸣聒噪,屋内凉风徐徐,沙正阳美美的睡了一觉。

没有别的原因,他想要认真判断一下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切的真实性。

要么一觉醒来,一切如故,自己仍然还在市委办的那间办公室里,或者被送到了医院里,他一直认为自己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昏倒了。

要么一觉醒来,一切如故,不过那是二十六年前的故,一切也许都要重新开始,嗯,或者不是重新开始,而是截然不同,沙正阳还不确定,但他很期待。

无数虚假与真实的一切似乎都在脑海中翻滚,让沙正阳就像在坐一辆过山车一般,而过山车周围不断变换的图案画面却如同烙印一般真实清晰的烙入他的脑海中。

1992年,邓公南巡,《春天的故事》,破三铁,下海潮,麦当劳进入BJ,SH浦东开发,深圳股市8.10风波,……,当然,还有举世瞩目的十四大;

93年,“汪辜会谈”,两岸破冰,粮油敞供,经济过热,……;

94年,《纤夫的爱》流行一时,人民币汇率并轨,分税制启动,三峡工程动工,……;

95年,中国互联网元年,《大中国》走红,东方明珠塔傲然屹立于陆家嘴,……

1998,亚洲金融危机,《第一次亲密接触》流行一时,……

2008,大地震,BJ奥运会,……2017,十九大召开,……

如果有谁这个时候踏进这间狭窄的房间里,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沙正阳此时的面部表情极其丰富。

从中午一点过到下午三点半,两个多小时中,沙正阳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但是梦中的这一切就让他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最终在某一个场景中定格,一直到发现救护车到来,沙正阳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游目四顾,冷汗涔涔,沙正阳使劲儿甩了甩头,目光却死死的扫视着周围这一切。

他想要搞明白一件事情,究竟是自己作了一个内容极其丰富的梦,还是自己真的回到了从前,但他无法确定。

不管是梦,还是回到了从前,有一点沙正阳还是确定了的,那就是这一切他都要接受。

面对现实,脚踏实地,这才是根本,至于那梦中场景也好,未来记忆也好,他现在有资格去触摸么?

没有,所以他得老老实实做人。

就像那个谁写的一句话一样,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买一栋房子,我有一千万吗,没有,所以我至今也没有房子。

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来,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焰,整个太平洋的水能倒得出来吗?

不能,所以,我并不爱你。

这好像是一个叫痞子蔡的台湾作家所写的网络小说中的一段话,好像红极一时,沙正阳觉得挺符合自己现在的情形。

现在有一千万,当然就不是买一栋房子了,那是要买一条街的房子了,至于太平洋的水能倒出来,那就是湮没整个世界了。

他没有这个能耐,或者说最起码的原始积累他都没有,所以,起码现在他还得老老实实做人。

真想做人了,感觉到内裤有些湿漉漉,沙正阳有些无奈,白菱来一趟就匆匆离去,立即就让自己恢复了“青春”,这太不厚道了。

擦拭干净,换下裤子,这没洗澡的地方,要么回家,要么去公共澡堂。

坐在床头上发愣,沙正阳知道自己需要面对现实了。

他要想清楚,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再早几天就好了,也许自己可以阻止一些事情,比如自己的老板犯傻。

不,不是犯傻,准确的说,是老板太大胆了,不注意场合,说话稍稍有些出格了。

现在还是1991年,距离那场风波过去才不过两年时间,国内的政治氛围还有些凝重兼迷乱。

这个时候一级领导任何一个表态或者谈话,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自己这位老板好像就没意识到这一点。

两个多星期前,也就是6月7日,自己的老板,银台县委副书记、县长曹英泰在县里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到了不要把市场经济等同于资本主义,要把银台的经济搞起来,就必须破除思想上的一些僵化观念,要进一步解放思想,不要老是针对改革开放的性质喋喋不休而在实际行动上止步不前,姓社姓资不是改革开放的特质,发展社会主义经济更需要改革开放。

由于这个会议正好邀请了市经委的一位领导参加,这位领导回去之后也是开玩笑的在某个场合说银台县的县长思想观念非常开放,具有新意。

很快曹英泰的讲话便在市里边被传得沸沸扬扬,然后变味为曹英泰在大会上公然说改革开放不需要问姓社姓资,于是也就有了一个星期后曹英泰被调到市委办担任副主任,保留副厅级。

沙正阳有印象,关于改革开放需不需要问姓社姓资这个问题的讨论好像曾经在邓公南巡之前的《解放日报》上有过报道,而《解放日报》是沪江市委机关报,意义非比寻常。

这还是沙正阳在十多年后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之际时各种纪念活动中无意间在一份杂志中的一篇专题报道中看到过介绍,没想到自家老板会在会议上说出自己这样的观点,而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不得不说曹清泰的观念还是很能跟上时代节奏的,但是正因为他太能跟上时代,以至于提前了一步,所以才会引来了如此风波。

曹清泰对自己并不太感冒,或者说不太喜欢,这一点沙正阳很清楚,他同样清楚这并非曹清泰的原因,而是在于自己。

自己的懵懵懂懂,自己的少不更事,自己的幼稚冲动,都很不适合秘书这个工作,几十年后的沙正阳自然知晓,所以曹清泰对现在的自己不感冒是很正常的,若是喜欢或者欣赏,那才是意外了。

自己身上的种种缺陷和不足,都要在西水镇工作那几年之后才慢慢弥补和磨掉,只不过那个时候曹清泰早已经和自己变成了路人。

半年时间的秘书与服务对象之间的关系,并未在二人之间留下多少值得留念的东西,哪怕日后曹清泰一帆风顺,而沙正阳也在仕途上步步为营,沙正阳也从未去找过对方。

不过这一次,自己还是放任这一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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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六节 应对

沙正阳记忆中很清楚,明年邓公南巡之后,像曹清泰这样的思想开放锐意进取的少壮派干部就会迅速被擢拔起来,并安排到重要岗位上去。

如无意外,明年这个时候,曹清泰就要担任新湖县的一把手。

虽然新河比银台要小不少,经济也不如银台,但那毕竟是一把手。

而且也正是有了新河这个平台,曹清泰的仕途就走上了快车道。

三年时间不到,他就升任市政府秘书长,甚至只在市政府秘书长位置上呆了不到半年,就在换届选举上被选为汉都市副市长。

1998年嘉州市直辖,曹清泰又赶上了机遇,担任了嘉州市市长助理,直接小步快跑为副省级干部。

2002年,曹清泰从嘉州市副市长身份转任汉川省委常委、省政府常务副首长,两年后升任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一把手。

2009年,曹清泰调任交通部担任副部长,并在这个职位上退了下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不应当再想以前那样,而曹清泰完全可以成为自己政治仕途上的一个引路人,他比桑前卫更有影响力。

问题是曹清泰调任市委办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而自己则马上面临被发配的问题。

曹清泰的问题还不是最紧迫的,自己需要考虑和面对的是如何来处理自己的前途危机。

多了几十年的仕途记忆,哪怕自己前世中最后也只混到一个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副主任的职位,但是那更多的是自己中途走了许多弯路,也犯了不少错误,错过了不少机会。

而现在对于自己来说,这一切都不应该是问题了,起码经验会让自己少犯许多错误。

慢慢沉下心来的沙正阳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

自己未来该干什么?

他现在还不确定。

现在只能说依靠着惯性,沙正阳觉得自己似乎还要继续在体制内走下去。

贸贸然觉得自己有了这么几十年记忆,就可以在商界大杀四方,追赶马云,碾压马化腾,超越王健林,拳打李嘉诚,脚踢许家印?

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那几位,李嘉诚倒是发达了,内陆的还有谁?

希望集团的刘永好,还是泛海集团的卢志强,亦或是南德集团的牟其中?

但无论如何,有这样的想法,都显得有些荒谬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那几位主儿也不是靠运气或者远见卓识就能走到那个位置的。

那是无数的心血努力外加艰苦卓绝的拼搏,还有无数俊彦人杰在背后支持,以及大气运的加持,才能让他们走到那一步。

在他们的王座之下,无数人充当了垫脚石,只不过人人都看到了无比光鲜的一面,却无视了那数以千万计黯然落幕惨淡退场的失败者。

谁还记得VCD影碟机创始人姜万勐?

谁还记得曾拿下央视标王风云一时的姬长孔和胡志标?

还有开创中国互联网新纪元的瀛海威张树新?

还有那被一度被称为互联网教父的王志东。

在成王败寇的时代,大家都只看到了二马李丁张,谁还记得当年第一届西湖论剑时新浪CEO王志东的风光?

浪淘尽风流人物,这大浪真的袭来,沙正阳不认为自己就能留在沙滩上。

人贵有自知之明,所以还是先老老实实干好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积蓄实力为上。

时代不同,这个时候既不是房地产为王,也还没有钢铁大亨,更不存在什么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区块链,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吧。

所以目光还得要汇聚到眼下,嗯,就是自己下一步的去向。

当然,有了几十年的前世记忆,如果说仍然是亦步亦趋,一步三回头,那也未免太窝囊了一些,但沙正阳还是希望自己走得稳一些。

曹清泰的去留,或者说自己被发配到西水还是南渡,沙正阳不觉得这会对现在的自己产生多大困扰了。

他对克服这方面的困难还是有点儿信心的,只是时间长短,耗费心思多少而已。

不过在沙正阳看来,能够节约一些时间,少走一些弯路,尽早提升自己的实力,当然更好。

所以他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来解决眼下最迫切的前途“危机”,嗯,姑且叫它“危机”吧。

自己目前想要留在县府办的可能性不大,不完全是曹清泰“出事”的缘故,也和自己这半年来的表现有很大关系。

曹清泰“出事”,不可避免的会让人避而远之,加上他本人又是市里下来的,时间很短,本身在县里就没有多少根基,所以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自己这半年给曹清泰担任秘书期间,表现不尽人意,不但曹清泰对自己的印象不是很好,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没有处理好与县府办主任朱伟忠的关系。

所以自己出走县府办下乡镇就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了。

对于自己来说,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到西水无疑是最好的了。

他对桑前卫很了解,他有这个自信能用比前世更短的时间来赢得桑前卫更高的信任度。

那么当桑前卫晋位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之后,自己要么就能调回县里,要么就能在更短时间里在西口走上领导岗位。

那么怎么才能实现这个意图?

沙正阳的思维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汪剑鸣应该没有骗自己。

他的姑父闻一震是县委副书记,虽然只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但闻一震也算是银台县委里的资深常委了,曾经担任过宣传部长,所以从汪剑鸣嘴里传来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具体什么原因导致本该去西口的自己又要去南渡了,沙正阳也不得而知。

蝴蝶翅膀煽动的变化也许无处不在,这种小变化更是不在话下吧。

可这种小变化对于自己的未来却会产生太多不可预测的变化了,哪怕有这份自信能应对这些变化,沙正阳还是不愿意。

没谁愿意去面对太多不可知的未来,这意味着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熟悉去适应,能省点时间哪点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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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顺带解释一下,九十年代初,副省级城市下辖区为副厅级,下辖县为正处级,但主要领导一般高配副厅,即所谓按副厅级别干部管理,尤其是人口大县和工业强县大多高配,书记居多,但部分县长也会考虑高配,其原因也会有多种,比如资历较深,下挂锻炼,预提拔期等等,不一而终,当然那个时候是十六个副省级城市(含计划单列市),各地实际操作情况也因人因地因时因事各有不同,何况那个时代制度尚不健全,人为因素较多,大家不必太较真。

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七节 筹谋

从大学毕业能分到县府办,能给县长曹英泰当秘书,沙正阳知道不是自己本事有多大,也不是谁慧眼识珠,而是有人使了劲儿。

县人大副主任高进忠是原来的县委政法委的一把手,和自己父亲是都是银台县西水镇人,还是小学同学,而且是同桌,关系一直不错。

虽然父亲只是县饮食服务公司的一个厨师,但是两家关系一直不错,逢年过节也在走动。

所以才有自己大学分配回来之后,父亲去找了高进忠,自己也才进了县府办,也才使得自己有机会给曹英泰担任秘书。

问题是高进忠去年年底就年龄到点,到了人大担任副主任,也就是说已经从决策层退了下来。

县委常委会他说不上话不说,现在他就算是愿意帮自己的忙,再去找人,恐怕也有难度了。

人走茶凉,世态炎凉,这个道理已经有了几十年宦海经历记忆的沙正阳太明白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就这样放弃,任凭宰割?

如果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沙正阳,也许就真的这么算了,但实现在已经多了几十年记忆的沙正阳,当然不会就这么作罢。

这不是他沙正阳的风格,嗯,是二十多年后的做人准则。

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沙正阳手指下意识的在颌下抚摸着,这是他十多年后担任副县长之后才养成的习惯,现在提前了。

按照常理,书记碰头会上定下来的意见,在县委常委会上被推翻和改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无他,县委常委十三人,就有五个有资格参加书记碰头会的。

除了书记贺仲业,副书记、县长曹英泰外,还有县委副书记贾国英、闻一震、齐云山。

其中贾国英是分管党务组工和精神文明,闻一震分管经济工作,而齐云山则是副书记兼任了纪检书记。

由于曹清泰的辞职调离,现在市里尚未明确谁来接任,书记碰头会就只有四人参加。

而县委常委会也只有十人,但在书记碰头会召开商议人事时,一般说来县委组织部长都会参加,县委办主任也会列席记录。

也就是说,这基本上意味着有六名县委常委已经提前认可了这一决定。

现有十名常委中,除了这六人外,像常务副县长、县委政法书记、宣传部长、城关镇书记就算是全部反对,也没有意义。

更何况,这些常委们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去和书记、副书记们过意不去?

不过沙正阳觉得关于自己的事情有一些不同。

一来,自己去南渡还是西水,都是下乡镇。

对于书记副书记与县委常委们来说,只是确定了自己要下乡镇,至于去南渡还是西水,恐怕也就是县委组织部根据各乡镇的编制和工作需要的一个建议罢了,并不影响下乡镇的这一本身意义。

二来,如果乡镇中有那位书记乡镇长主动向某位书记和或者常委提出来要自己,也许在常委会上一个微调也说不定。

这一点沙正阳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这样一个微调变化实在不足为道,没谁会在意,除非有人特别针对自己。

但现在桑前卫与自己根本就不熟,自己也不可能去毛遂自荐希望桑前卫把自己要到西水去,那只会桑前卫对自己观感更差。

自己虽然担任了曹清泰秘书有小半年时间了,但是这个时候沙正阳才发现自己这半年的表现是多么的拙劣,几乎没有在县里这个圈子中建立起像样的关系,更不用提人脉了。

沉下心来,沙正阳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是自己却不能乱了分寸,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去了南渡,也不是天塌了,没什么大不了。

思考了一阵,沙正阳觉得自己能接触到,且能对明天常委会发挥影响力的人目前有三个人。

一个是曹清泰。

虽然曹清泰对自己印象不是很好,但是毕竟自己跟了他小半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自己找上门去,他多半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曹清泰虽然来银台时间很短,但是他是市里下来的,而且曹清泰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赵嵩的关系不错。

请曹清泰和赵嵩说一说,应该不是难事。

毕竟对于曹清泰来说,这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第二个是闻一震。

闻一震是汪剑鸣的姨父,自己和汪剑鸣现在关系还不错,如果找汪剑鸣帮忙,去找闻一震说一说,把自己改到西水,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沙正阳看来,如果没有其他特殊原因,闻一震应当不会拒绝。

但沙正阳也知道闻一震不太好说话,好在他有些惧内,汪剑鸣如果找其姨妈来吹枕头风,也许会有效果。

问题是汪剑鸣愿意帮自己这个忙么?

沙正阳考虑了一下,在自己下乡镇已成定局,原来留在县府办的自己哪怕是和汪剑鸣有一些潜在的竞争关系,也会随着自己下乡镇而消除,他觉得汪剑鸣可能会帮自己这样一个忙。

第三个就是高进忠了。

虽然高进忠现在退二线到人大去了,但是在银台几十年,也还是有些人脉。

如果请他出面去找桑前卫把自己要去,应该能行。

而桑前卫与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石国锋关系莫逆,只要能说通桑前卫,石国锋肯定会卖桑前卫这个人情。

想到这里,沙正阳心中慢慢稳定下来。

倒不是对去南渡有多么惧怕,对西水有多么渴望,而是西水的一切对自己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在那里工作了许多年,对桑前卫的作风他也很了解熟悉,只要去了西水,他有把握两三个月内就赢得桑前卫的认可和信任。

这对于日后自己的发展大有裨益,而且能节约太多时间了。

既然敲定,那么就要立即行动起来。

沙正阳知道留给自己时间不多了,而且这里边也还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

这年头没有十多二十年后那么方便的通讯手段,有时候找不到人也就真的找不到了,还真没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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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八节 第一步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双狮三星,这是毕业后白菱用两个月工资替自己买的。

看到这块表,沙正阳心中就是一阵抽搐,如同刚刚愈合的伤口被挑开,再度出血。

中午吃饭,无论是沙正阳还是白菱都表现得很冷静,但是沙正阳知道白菱的冷静是正常的,而自己的冷静却是自己刻意压抑和克制的结果。

对于一个和自己有过两年多感情的女人,他做不到斩情断爱。

记忆中自己在西水能丢开一切废寝忘食的工作,很大程度就是想要用忙碌的工作来麻醉自己。

即便是那样,自己第二段感情也是三年后才到来。

快四点了,不能再耽搁了,他得马上去一趟市里边。

从银台到市区18公里,乘客车却需要大半个小时左右。

曹英泰在市委办上班,他这样贸贸然前去,其实有些唐突孟浪,但是现在他却顾不得许多了。

高进忠那边可以晚上去,曹英泰那边却要早点敲定,至于汪剑鸣那边,他现在就要去说好。

出了门,扑面而来的幽暗让沙正阳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是一栋典型五六十年代的二层楼建筑,幽深的巷道式走廊,一道回旋式楼梯,走廊两端有窗户,透着光,但是长长的楼道中间却显得很暗。

老式木质地板踩上去橐橐作响而又有些弹性,让沙正阳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活跃。

这幢小楼在文革期间是革委会的领导们专用,但是文革之后,县里领导觉得这栋小楼不太适合办公了,大概是觉得风水不好。

因为两名曾经在这里呆过的造反派头头都被抓去劳改了,所以后来的领导有些忌讳,便把这栋小楼闲置一边了。

后来一楼被档案局占用了,二楼则成为了县委史志办的办公室与县机关事务局的办公室和储藏室了。

但实际上这栋楼周围的环境却相当好,背后是几株弥足珍贵的香榧树,还有一片秋日里飘香的桂树,对于沙正阳来说,简直就是意外的福利。

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单间宿舍的,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要想分房都得要论资排辈,而且还得要县里有财力来修的情况下。

大学刚毕业的小青年想分房,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沙正阳能分到这里,准确的说是借到一间房住在这里,也是因为他担任了县长曹英泰的秘书。

曹英泰就住在县委县府大院背后的县委招待所里,他这个秘书需要经常与县长在一起,为了方便起见才给找了这么一间房临时住着。

这对于沙正阳来说简直就是意外惊喜。

和白菱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有这么一间爱巢供二人恩爱,对于沉醉在爱河中的二人来说无疑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自然是求之不得。

白菱所在的汉化总厂虽然是省属大国企,条件很好,但是要想分房,那也是根本没戏。

所以这间房就成了热恋中的人撒欢的天堂,尤其是在夜里,这栋楼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只可惜这种美好的日子只有半年。

此情只可待追忆?

只是此时已惘然。

沙正阳仍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去追回那段感情,太刻骨铭心了,哪怕事隔二十多年了,历久弥新,无法释怀。

重回从前,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沙正阳一踏出小楼楼道,步入阳光下之后便迅速消失了。

对于沙正阳来说,现在他需要面对的一切,关于自己未来的一切,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急迫需要解决的。

沙正阳住的这栋小楼在县委县府大院内的西北角。

面南背北似乎是每个衙门的常态,任何时代都不例外。

县委组织部所在的县委大楼名义上是大楼,其实就是一幢三层楼的楼房,大概是建于八十年代中期,正好处于县委县府大门的左边。

而对面就是县政府大楼,五层楼的大楼起码要比县委大一圈,当然里边的部门也要多得多。

在县委县府大楼之间是一个巨大的喷泉假山花台,而在花台正对大门处,则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标语,灰底红字,镶刻在石质花台围栏下。

以沙正阳现在的眼光来看,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组织部在四楼,沙正阳几乎是用小跑上楼的,很熟悉的找到了汪剑鸣的办公室。

“剑鸣!”

“咦,正阳?”汪剑鸣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同事,对沙正阳都不陌生,县长的秘书,而且一米七八的个子,相貌堂堂,重点大学毕业生。

不得不说沙正阳很招人眼目,同样也吸引了不少羡慕嫉妒恨。

看见沙正阳过来,汪剑鸣一愣之后就马上反应过来,疾步走出来,“有事?走,那边去。”

走廊一端是组织部的档案室,很僻静,汪剑鸣也意识到沙正阳来找他肯定是有事,而且多半是和上午自己告诉他那个消息有关。

不过这家伙现在似乎才醒悟过来,未免有些晚了。

书记碰头会定了他必须要下乡镇,谁也改不了了。

和他一起要下乡镇的是已经提前报到的另外两个今年应届分配三个大专生,还有几个中专生。

今年本科生不下乡镇,都留在了县直机关里,但是沙正阳却要下乡。

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大家心照不宣,朱伟忠对沙正阳很不满意,在里边起了很大作用。

听完沙正阳说明来意,汪剑鸣很是意外。

他知道沙正阳来找他肯定是想通过自己姨父闻一震的关系来走走后门。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拒绝了,因为这事儿沙正阳下乡的事情已经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不是想留在县里,而是希望去西水。

“正阳,你想去西水,呃,不想留县里?”汪剑鸣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剑鸣,我想留县里就能留么?我现在的情况,……”沙正阳摊摊手,一脸懊悔模样,“现在就是幡然悔悟也来不及了啊。”

汪剑鸣也知道以沙正阳的为人处世,这种情形下要留在县里,肯定不可能了。

“那去西水和南渡有区别么?”汪剑鸣信口问道。

“我姑不是在西水么?留在西水也能到她家蹭口饭吃,西水镇政府伙食团的味道不咋地,我陪县长去吃过。”沙正阳叹了一口气,“我得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啊。”

西水与南渡距离县城都不远,都属于城郊结合部,但是再怎么也有几公里。

西水比南渡还要远一两公里,骑自行车也得要十多二十分钟,走路就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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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九节 才子

对于沙正阳的请求,汪剑鸣也有些犹豫。

没错,他和沙正阳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关系也一直不错,两人大学毕业同时分配回来。

沙正阳是中文系毕业的,到了县府办,而自己是政教系毕业的,到了组织部。

只是对方运气好,居然被县长选中,但好运气也只有半年,现在就走霉运了。

汪剑鸣也羡慕嫉妒过沙正阳,但现在看见沙正阳可能会被踢下乡,又觉得有些可惜。

只不过要让自己去找自己姑父帮忙说和一下,他也得琢磨琢磨。

“正阳,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行不行,这样吧,我回去之后找我姨说一说,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我和我姨都做不了主,我姨父那人的性格你也知道,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汪剑鸣丢下了两口话。

“我知道,我知道,那剑鸣就谢谢了,下乡下定了,就想找个稍微方便点儿的地方,好歹西水也是老家啊。”

沙正阳也知道找汪剑鸣要得个准信不可能,不过总要努力一番,也许在会上多一个人帮腔,没准儿就能行呢?

“放心吧,我们俩这么多年的同学,能帮上忙的肯定得帮啊,哎,你也是,早去干啥去了?”汪剑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沙正阳也是苦笑,他能说自己是今天才回味重生,开始醒悟过来的么?

从县里出来,路上仍然是暑气逼人。

炽热毒辣的阳光晒得地面的柏油路发烫,有些地段都熔化了,稍不注意踩上去,就得要沾脚。

沙正阳不得不选那路边走,免得把凉皮鞋给扯掉了。

要去市里,得到南门汽车站去赶车,还有两三里地。

公路绕着县城东边儿过,要到快到南门时才拐进城,算是县城南边一处最热闹的所在。

“正阳!”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格外熟悉,比起二十多年后的声音没太大变化。

沙哑的公鸭嗓,拿声音本人自己的话来说,典型的磁性烟灰嗓,唱摇滚的天才,就是略微缺了点儿音乐天赋,又没能赶上时代。

嗯,老同学,文学才子,现在的声音有点儿像2002年刚出道的阿杜。

“才子?你在这里干啥?”

峨眉二八圈的自行车,手上一捏车闸,刹在了沙正阳面前。

泡沫拖鞋,大运动裤头,一件文化衫,略显发黑的脸膛上,一脸青春痘,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子不耐烦的躁动气息。

“你堂堂县长秘书,咋混得这么矬?三十四度大太阳,你还走路?”

“少他么废话,去哪儿?搭我一截,把我甩到南门汽车站去,赶紧!我赶时间!”看见面前这家伙干瘦的身体,沙正阳的自信心都要强不少,“你下午没课?”

“狗屁课!这都要高考了,谁还上体育课?”

干瘦如狗的家伙是沙正阳的高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冯子材。

和守镇南关的抗法老将一个名字,一头长发凌乱,看上去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的盲流一般。

“你去南门汽车站干啥?”

“赶紧,我要去市里办事。”沙正阳也懒得和这家伙废话,一屁股就跳上自行车的后座。

这家伙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别想清静了,这会儿他也没有多少心情来和这家伙聒噪。

“嗨,你都是县长秘书的人了,改天我还琢磨着你能不能给我们学校校长打个招呼,我也没有犯什么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错,能不能给个机会,还是让我去教我的专业?”

把自行车蹬得风快,冯子材一边唠叨一边埋怨:“这一学期就没几节课,这高三的体育课,你说谁他么上?人窝在学校里,都快全身长霉了。”

沙正阳有些惭愧。

前两月和冯子材一起吃饭的时候,冯子材也说过,只不过可能这家伙也知道自己没当两天秘书,所以也有些吞吞吐吐,没挑明,只是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都“失业”了。

自行车轮在晒化的柏油路上碾压着,发出“哧哧”的声音,冯子材身上传出来的汗味让沙正阳有些恍惚。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坐同学的自行车,和冯子材这样肆无忌惮的谈笑。

冯子材骂骂咧咧的说着学校对他的不公,诅咒着县教育局领导总有一天得进班房,但沙正阳知道这家伙是咎由自取。

本来大学都要毕业了,他却和女朋友在一起寝室里做事儿的时候被学校督察队的给逮住了。

还算是他家里有点儿关系,他二叔是市文化局的一个处长,只给了个处分,分配回县里弄到西郊中学。

校长也是个“嫉恶如仇”的,直接把他发配去教高三班的体育,这一年教下来,把他给郁闷得。

坐上自行车后座之后,沙正阳才感觉到屁股下边还有本东西。

从压簧下抽出来一看,封面倒是挺妖艳火爆的,雪米莉的《女情杀》,一个凸点女郎盘腿坐着,看得沙正阳都忍不住叹息。

冯子材这个家伙依然如此。

从读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喜欢看各种情色黑道和凶杀类的小说。

除了那些盗版的倭国西村寿行和大薮春彦的凶杀情色小说外,一本雪米莉的《女带家》被这家伙翻得犹如腌菜一般,还专门带到自己寝室里拿给自己看。

这爱好一直持续了多年,从高中到大学,好像就没变过,也不知道他对这些肥皂书哪来这么大兴趣。

连他自己都说若是学习有这么用心,清华北大早考上了。

“才子,你这爱好真改不了?不是有杂志说这雪米莉是两个大男人么?还这么感兴趣?”沙正阳忍不住调侃对方,“你啥都实验过了,还对这些书感兴趣?”

“乃公就爱这一口,咋地?”被沙正阳一挤兑,冯子材气哼哼的道:“也是我没这本事,人家就靠写这些书,据说成了百万富翁,我咋就写不出来呢?”

“呵呵,你也想写?”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笑了起来。

这家伙,还是那样,简直没变,就是带把子的口头禅都要显示一下自己与众不同。

他老家是嘉州那边的,嘉州人说话占别人口头便宜,说老子,他说乃公,显示自己的文学素养与众不同,这也简直没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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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二节 那个时代的小黄文

买车的事情暂时还要等到蓝海他们去把汉钢那边情况了解一个大概才行,倒是冯子材的“文豪之路”可以加紧启动了,想到这里,沙正阳拉开抽屉,拿出了稿签纸。

沙正阳没有打算在这活儿上边花太多心思,但是这却能让自己当前的生活更充实一些,或许还能帮一个朋友改变命运,何乐而不为?

昨晚一晚他已经把大纲拿了出来,现在需要开头了。

“小岛次郎知道这一次在劫难逃了,作为rb赤军的核心人员,他见过太多的生死,并不在意死亡,但他在意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

“他没想到会在香港弥敦道上遭遇这样的袭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美国三角州特种部队成员,只是美国人什么时候会进入香港了?难道英国人的第22特别空勤团连自家的颜面都不要了?腰间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小岛次郎几乎要晕厥过去,一直到面前这双修长的皮裤美腿出现在面前,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安娜,我后面有追兵!”

“‘放心,美国人从来没有能在我们‘信号旗’手中占到便宜,我只问你,数控机床的图纸和说明书带来了么?’一枚苏制105mm火箭筒已经在面前这个银发碧眼翘臀**的皮裤女郎肩上扛起进行瞄准了,女郎不紧不慢的道。”

“我把它藏起来了,东芝那边管得很紧,……”

抛出一连串的噱头,比如rb赤军,又或者三角州特种部队,还有英国的第22特别空勤团,再来上一段1987年“东芝事件”事件的引子,无疑就成了一段黑帮、恐怖分子以及美苏争霸夹杂英国rb的谍战枪战再加床战的“精彩小说”。

反正都是虚构杜撰,只要这个时代的读者们看起来像是真的就行,至于三角洲和第22特别空勤团有没有参与“东芝事件”,那都无关紧要,能吸引到读者的兴趣点就算是成功了。

对于编这种故事的细节,沙正阳并不擅长,他也没兴趣,更没有时间,但是勾画大纲,设计故事情节却不在话下。

总言而之,就是一些半真半假的噱头故事,加以联想,剩下的就让冯子材去发挥吧。

沙正阳已经初步为冯子材的文豪路准备了三部曲。

一部是以rb赤军为背景的恐怖分子为了获取资金而与苏联克格勃勾结合作盗取东芝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图纸和说明书改进苏联潜艇的故事,另一部则是华裔英国第22特别空勤团退役士兵加入恐怖组织与阿富汗抵抗组织联手种植毒品贩卖到香港的故事,还有一部则是中国特种兵奉命秘密退役打入金三角毒贩与香港贩毒集团以及美国缉毒局特工合作的事宜。

每一个故事都需要具备一些噱头,比如特种部队,雇佣兵,又比如混血美女和杀人狂魔、雇佣兵,在夹杂一些比如绑架香港某富豪,又或者八十年代发生在香港或者美国的大事件,总而言之,要真真假假,大事真,故事虚,细节真,看起来更真的感觉。

三个小时过去,灵思泉涌的沙正阳一口气写了九千多字,才感觉一些疲倦,沙正阳起身活动了一下,然后出门。

宿舍后就是河岸,这年头河岸公园还没有建起来,但是环境也不算太差,一些绿植已经有模有样,尤其是掩映在树丛中的石板凳无疑成了银台县城恋爱中的年轻人们的最爱。

沙正阳走了一圈才觉得有些尴尬,这个时候还在河边流连忘返的基本上都是处于热恋中的男女们,他们乐而忘返的劲头,水乳交融,沙正阳赶紧败退,否则火气上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刚回到家,就看见一个身影伏在案头上看得聚精会神,连沙正阳进屋都没有注意到。

“回来了?”沙正阳知道沙正刚在看什么,也没有在意。

“哥,这是你写的?”沙正刚头都懒得回,目光仍然落在稿签纸上,自己哥哥的字迹沙正刚自然认得。

“嗯,开了个头,不打算写下去。”沙正阳躺在床上点燃一支烟,顺手丢给自己弟弟一支。

他发现自己似乎有像要上瘾一样,或许是今天第一天工作压力太大,又或者是下意识递烟成了习惯,所以自己也想抽烟了?

这个习惯得改掉,沙正阳不想自己染上烟瘾,前世没染上,这一世却染上烟瘾,那才真的是失败。

“哥,真是你写的?!你不打算写下去了,为什么?!”呼啦一声转过身来,沙正刚环眼圆睁,真有点儿《三国演义》中张翼德发怒的架势,“为什么不写了?”

“我没时间啊。”沙正阳看自己弟弟激动的模样,笑了起来,“怎么了?”

“我正看得来劲儿呢。”沙正刚一脸不爽,“就这一会儿,我都看了两遍了,太带劲儿了,哥,你说这‘东芝事件’真的让苏联潜艇螺旋桨声音小到和美国潜艇相撞了美国人都没发现?还有那啥三角洲和信号旗,真的是那么厉害?”

不得不说这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代,消息太过闭塞,不但极大的限制了人们的眼界视野,也让信息的流通相对狭窄迟缓。

估摸着前几年发生震惊欧美的“东芝事件”这件事情普通国人都没几个知道,其带来的冲击波和意义更不用说。

至于说三角洲部队和英国第22特别空勤团以及苏联信号旗特种部队就更是超级噱头了,一般爱看点儿港片的也就知道一个飞虎队就觉得牛得不得了了,哪知道这些?

这就是沙正阳手中王炸,凭借着自己头脑中的这些大势和故事设定,他就能让这类书籍的读者对象立马逼格就高几级。

沙正阳有些印象,洪峰的《苦界》应该会在这两年红极一时,一举打响了布老虎丛书的第一炮。

自己这本有点儿模仿《苦界》的风格,但是还要火爆一些,因为他希望能有更多的受众面,文艺范儿轻一些,无他,因为他想的是赚钱,而不是求名。

《苦界》本质上是一本那个时代的带文艺范儿的网络浪漫英雄主义小黄文,但是逼格确实显得高大上。

想当年自己买到那本书是也是一连看了好几遍,嗯,代入感很强,那啥,谢小蕾,卡姬娅,每一个并不算多么魅惑的情节,都能让自己的内裤搭起小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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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黄文呐喊求票,给点儿支持呗。顺带说一句洪峰的《苦界》真心写得不错,绝对堪称那个时代通俗小说的经典,比雪米莉那些小说逼格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没看过的可以看看,洪峰号称文坛射雕五虎将的北丐,绝非浪得虚名,很牛逼的先锋文学作家。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五十一节 铺线

市委党校在云华路上,距离市委不算太远,如果走路也就是十五分钟路程,开车五分钟就能到。

沙正阳先去了一趟市委那边,曹清泰不在,沙正阳打电话问了问,陪黄绍棠到新湖县调研去了。

这让沙正阳有一种预感,似乎蝴蝶翅膀并没有能曹清泰的命运煽动,他似乎仍然会按照原有轨道前行,到新湖去担任县高官。

事实上经开区当主任和新湖县当书记论分量的轻重还真不好说,如果是一年前,那当然毋庸置疑是新湖县高官重得多,但是现在从上至下确立了要以发展经济为中心工作时,经开区和高新区又要作为汉都市经济发展的两台主力发动机后,就不好说了。

联想到常务副市长担任经开区党工高官,经开区主任这一角色实际上丝毫不亚于新湖县这个一直在汉都经济发展程度倒数一二名徘徊的县份的书记分量了。

不过曹清泰下去的具体时间还不确定,沙正阳估计弄不好会在十四大前后下去。

桑塔纳停在了市委党校进门的干道上,沙正阳没有下车。

市委党校面积不大,但这里边学习的人却不少。

注意到郭业山出来时还有两个人一道,沙正阳也不确定今晚这顿饭那两个人会不会参加,索性就由郭业山自己来确定。

一直到郭业山走到桑塔纳近前,那两人也没有离开,沙正阳确定郭业山是打算请这两位一道吃饭了,这才赶紧下来。

“郭部长。”

“正阳,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党校一个班的同学,穹山县副县长郭澄江,和我一个姓,一家人,这一位是咱们班的班长,锦华区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杨子桓。”郭业山转过头来,“这是咱们银台县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沙正阳,也是南渡镇副镇长。”

“哦?东方红酒业的老总?这么年轻?”戴着一副眼镜的男子讶然的打量着沙正阳,“东方红的酒这两年好像很火啊,市区里广告宣传到处可见,饭馆里吃饭服务员也是首推东方红,不简单啊。”

“杨部长过誉了,东方红酒业刚起步,也是仗着本乡本土,都是汉都的企业,再怎么也得在汉都市里混个脸熟,所以搞了一些广告营销,那也是没办法,全興大曲的压力下,求生存也能难啊。”沙正阳谦虚的笑着解释。

“呵呵,太谦虚了,全興大曲走中高端,但在普通消费市场上,我看东方红已经很有市场了。”杨子桓点点头,“一家乡镇企业做到这样,很难得了。”

“业山部长,咱们穹山白酒企业也不少,就没见能有东方红这么牛的厂子啊,啥时候让沙总到咱们穹山来介绍一下经验?”另外一位和郭业山同姓的穹山县副县长郭澄江也在感叹。

“行了,二位老大哥,再夸这小子就不知道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也就是赶上这么一波机会罢了。”郭业山也很是高兴,沙正阳得表扬,也让他这个老领导面子有光。

“那郭部长,咱们就走?”沙正阳笑着拉开车门,伸手请几位上车。

郭业山坐了副驾,杨子桓和郭澄江上了后座,桑塔纳迅即驶出校门。

既然是专门来请客,沙正阳当然不会简单了事,加之也需要为郭业山撑撑场面,也就安排在了号称汉都粤菜第一家的粤港首府。

四个人倒也没有点多少菜,烧鹅、白切鸡、蒸鲈鱼、白灼虾、红烧乳鸽,再加一道菜胆炖鱼翅,极尽华美。

包括郭业山在内的三人也没有说什么,好歹东方红酒业也是汉都知名企业了,连市委黄书记都亲自考察过的,吃顿饭,哪怕奢侈了一点,这年头也在情理之中。

但喝酒却是沙正阳专门带来的白皮酒,也就是所谓的特供,算是东方红酒业正在研发勾调的东方红老窖1927,这是庆祝建军的特供,度数高达58度,刚烈浑厚,尚未完全定型,沙正阳也是有意带来请几位尝一尝。

果不其然,这种特供酒让三人都是咂舌不已,杨子桓显然觉得这酒太烈了,换了东方红老窖1921,52度,比最主打的东方红老窖1949都还要低一度,让杨子桓非常满意。

而58度的东方红老窖1921却正合郭澄江的口味,大呼这酒够味来劲儿。

一顿饭吃得尽欢而散,郭澄江走之前也再三叮嘱让沙正阳给他弄两瓶东方红,沙正阳也是很豪爽的答应到时候给他送一件过去。

杨子桓和郭澄江也是晓事之人,知道沙正阳来拜会老领导肯定要好好谈一番,主动表示要散步回去,留下了郭业山和沙正阳二人。

沙正阳干脆就直接把车开到了百花山公园,与郭业山一道趁着天色黑尽,散散步。

“你就这么放手交给焦虹了?对焦虹就这么信任?”郭业山背负双手,漫步在碎石林荫道上,“这可是一块硬骨头,县酒厂和罐头厂的人闲散惯了,尤其是罐头厂的人,耍了两三年了,拿生活费不说,还得要比着来,酒厂那些搞后勤坐机关的也不差,都是难伺候的主儿。”

“郭部长,我也没那么多精力来专门对付这事儿啊,公司总还得要发展啊。”沙正阳解释,“焦虹在县里几个机关部门都干过,经验丰富,也知道如何应对这些人,我也专门向贾县长和赵县长、张县长汇报过,请他们务必秉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得把这根硬骨头啃下来,否则日后涉及到县里其他类似企业的处理,就会更难更麻烦。”

“嗯,改革不可能顾及到每个人的利益和诉求,只要能解决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那就是正确的,至于个别人或者少数人习惯了原来那种吃大锅饭,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个样的日子,打破了不能适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郭业山想了一想才又道:“不过在如何处理这些难以适应时代变化的群体时,还是应当以综合策略来处理,尽可能避免矛盾激化。”

“郭书记,这些我们都想到了,就业培训,调岗,失业保障,这些本来该政府考虑的,我们都替政府考虑了,就是想要平稳的处理好,避免影响到大局和企业的发展。”

沙正阳随手折下一根黄荆条,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知道万事开头难,这一遭谁都没经验,只能试着来,尽可能做到最好,多花几个钱没啥,但超出原则的事情,只会为以后留下后患,包括日后政府处理其他类似企业的时候,都有隐患,所以也要慎重应对。”

“嗯,你说得对,这不是一家的事情,可能还会涉及到其他企业,也不是银台一个县的问题,市里也要借鉴和总结经验,的确要考虑周全。”郭业山点头认同,“你多和曹主任联系一下,倾听一下曹主任的意见,也算是对你们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嘛。”

沙正阳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曹主任这段时间比较忙,我看他跑下边时间比较多。”

“嗯,传言他可能要下去了,看样子快了。”郭业山脸上露出思考之色,突然问道:“你打算在东方红或者南渡镇呆多久?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环境?”

沙正阳讶然,曹清泰问过这个问题,怎么郭业山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南渡待下去了呢?

见沙正阳一脸惊讶,郭业山也开门见山。

“南渡的情况也就那样了,老孔和老樊搭档,现在东方红酒业的主动权会主动转到县里,我听说县里可能要马上建开发区,弄不好会选择在东南边,也就是会把南渡镇和东沱镇的一部分区域划出来作为开发区。”

郭业山停住脚步,看着沙正阳:“这会是日后县里重点打造的经济发动机,桑前卫可能要兼任开发区党工委的书记、主任一肩挑,我感觉他对你的印象不错,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在开发区去闯一闯。”

开发区?银台县也终于要搞开发区了?

沙正阳不无感慨,这段时间他更多的精力都是放在公司兼并县酒厂和矿泉水项目上,对于县里其他事情就没太关心,没想到县里终于还是要上马经开区了。

现在搞经开区不算太晚,但是也还是有些迟了,像一些走在前面的县份年初就动了起来。

贺仲业还是太保守了一些,而贾国英也还有点儿缩手缩脚,县级开发区会在这一两年里遍地开花,但是很快对县级开发区的清理也会到来。

那些本来就搞得晚,又没有啥特色开发区根本无法吸引到像样的产业来落户,很容易会被盯上,稍不注意就会被清理掉,又要等到好几年后才重新开禁。

可耽搁了这几年,也许你就再也无法撵上其他区县了。

去开发区当然不错,沙正阳也有这个自信可以在开发区的发展建设上做一番成绩出来,可问题是东方红酒业这边还丢不开,而且对矿泉水项目的推进也会有影响。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五十二节 大礼包

“怎么,你觉得不妥么?”见沙正阳有些踌躇,郭业山颇为奇怪。

谁都知道经开区未来的前景,而且以桑前卫来兼任经开区党工高官、主任,哪怕是一个副主任职位,日后要晋位正科级干部都很容易了。

“主要还是担心公司以及另外一个项目的筹建会受到影响。”沙正阳还没有来得及向郭业山报告矿泉水项目,这个时候正好。

听完沙正阳的介绍,郭业山心中也是感慨无限,怎么自己在南渡的时候就从未想到过这些呢?

当然即便是想到了,也也不可能搞这样一个项目,投资数百万,而且还是完全无法预料前景的“卖水”项目。

估计就算是自己一意孤行想要干,只怕都要遭到镇里上上下下的集体反对的,但是现在有东方红酒业这个先例摆在这里,而且还能提供资金,又有沙正阳的提议,只怕大家就会信心十足趋之若鹜了。

“这个项目的盈利前景如何?”郭业山也直接问核心问题。

“看情况,如果能做大,那就不可限量。”沙正阳介绍道:“主要是现在大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块,水业这一块不比白酒行业,提早入手,能占很大先机,更关键的是能借用东方红的渠道,这是最有利的一点,可以极大的节省渠道铺设的费用和时间。”

“你觉得能行?你有这么多精力么?”

郭业山还是有些担心沙正阳会不会因为东方红酒业的成功就开始膨胀,目前东方红酒业仍然处于扩张状态下,这个时候冒然去投资矿泉水项目,会不会造成分心而两头失利?

“郭部长,我知道您的担心,水业这一块前期起码还要半年以上的准备,修路,划定取水点和水源地,建设厂房,购买设备,然后再是渠道的打通和营销跟进,前期我让高柏山先来,锻炼一下他,后期看情况,其实这一年里东方红酒业也很有些人才锻炼出来了,不少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沙正阳的解释并没有能让郭业山释怀,“正阳,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未来的路,你把东方红搞起来了,现在又在搞矿泉水,能搞企业是能力的一种表现,但是如果你的主要精力用在搞企业上去了,那你是否打算放弃这边?真的想当一个企业家?”

沙正阳能理解郭业山的不满意和不解,乡镇企业干得再好,你一个体制内的干部难道还能干一辈子?迟早也得要回归本位,到时候还得要从头再来,这岂不是走了绕路?

一时间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沙正阳也沉吟了好一阵才道:“郭部长,我的想法是既然我来了南渡,也在南渡结识了那么多朋友和同事,我也想实实在在做点儿事情,但是镇上的工作说实话有我不多,无我不少,我帮不上太多的忙,顶多也就是一个熟悉过程,当初定下来的工作简主任和张部长都干得很好,所以我就想踏踏实实的把我能做的,擅长做的做成功。”

“现在东方红酒业上了正轨,我相信红旗村、东方村和南渡镇都能因此而受益,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做更多的有价值的事情,矿泉水项目算是一个,而且如果这个项目不早点儿做起来,可能再等两年,周邻的穹山、津县这些地方可能就会做起来,届时恐怕我们这边再想要开发就很难和他们竞争了。”

郭业山注视着沙正阳,他能感受到沙正阳是真心想要做点儿实事。

说实话,这年头能沉下心来面对外界诱惑而不动摇,仍然坚持自己的理想愿望的人不多了,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就更少。

现在下乡镇的大学生,不少人都是来镀金一下,挖空心思谋提拔,只要一提拔就恨不能马上调回机关里去,谁都知道机关里既清闲而且还能随时接触领导,进步的机会更快,尤其是有了基层工作经历者,就更容易受到组织部门的青睐。

而沙正阳这种居然还不想往上走,这其中固然有在东方红酒业干得很顺手的原因,但也的确有想为下边多点儿实事的心思在里边,这很难得。

“正阳,你这份心思难得啊,人家都是削尖脑袋往县里钻,你却要扎根乡镇里不上来。”郭业山摇摇头,“前段时间,我听谭部长和齐书记也谈起过,可能组织部门有意选拔一批优秀的年轻干部到乡镇去锻炼,挂乡镇长助理的职务,据说就是因为受到你的表现的影响,你们那一批和前两批,可能有好几个都在竞逐呢。”

“哦?”见郭业山嘴角带笑,沙正阳有些好奇,“有哪些?剑鸣,陆烜,还是王仲华?这个乡镇长助理,算是个什么级别?”

“王仲华不可能,他给贾县长当秘书当得好好的,何必下去?”郭业山摇摇头,“你那个老同学汪剑鸣估计要到东沱镇当镇长助理,陆烜也要下去,但还不确定到哪里。”

“乡镇长助理么?理论上说是没级别,但作为组织部安排下挂,嗯,可能算个预备副科级吧,股级,按照组织部的意图,大概是要让这些年轻人下去锻炼一年,如果表现优异的,可能就会提拔,表现不尽人意的,也许会继续锻炼,也许会调回机关。”

“到东沱?那可是好地方,就看剑鸣能不能抓住机遇了。”沙正阳很大气的笑了笑,“剑鸣还是有些才华的,就是囿于机关里太久,匠气太重了一点,希望他到基层能打磨打磨,得到一个提升吧。”

沙正阳此时早已经没有了要和汪剑鸣计较一番的心思,如果换了闻一震,他也许会重视一番,但是汪剑鸣,的确,现在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且看他能不能追赶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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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东方红酒业和县酒厂、县罐头厂都开始清产核资,为下一步的兼并整合做准备时,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筹备组也正是挂牌了。

桑前卫以县委常委身份出任筹备组组长,开始前期准备工作。

让沙正阳感到惊讶的是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划线选址选在了东沱镇和南渡镇之间以省道206为基线这一区域,涉及到东沱镇的两个村和南渡镇的两个村,而南渡镇的两个村就包括东方村和红旗村。

沙正阳觉得这有点儿有为而来的感觉,东方红酒业的注册地址就是原来的红旗酒厂所在地,现在也没有变化,按照划线范围,毫无疑问东方红酒业就应该属于现在的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但南渡镇那边该如何交代?

县里这样明目张胆的侵蚀镇上的利益,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虽说南渡镇是东方红酒业的股东,分红权不会受到影响,但是一旦这里划给了经开区,税收和产值就得要直接算县里的了。

不过这不是沙正阳操心的事情,扯皮自然有孔令东和樊文良去和县里干仗,他的工作还是把东方红酒业做好。

高柏山那边运作良好,在沙正阳向县里提出准备筹备一个矿泉水项目时,立即就引起了县里的极大兴趣。

现在已经是七月了,十四大召开在即,省党代会马上就要召开,要选出出席十四大的代表,而在市党代会上汉都市委已经明确提出了要全力以赴打好经济工作的攻坚仗,确保汉都市在全国一流内陆第一的中心城市地位。

这个口号的提出,也意味着汉都市的国内生产总值要在内陆这么多个省份中独占鳌头的目标,而和汉都实力相若的城市有武汉、成都,而嘉州更是超出了汉都一大截,汉都市委的这个目标直指嘉州,表示在未来五年里,要以嘉州为目标,快马加鞭的追赶。

嘉州和汉都是汉川的两大核心城市,一个从民国以来就是工业重镇,一个是汉川的政治文化中心,但在经济上却略逊嘉州一筹,现在汉都市提出了目标,下辖的各区县自然也要明确各自的目标,有所动作。

汉都与嘉州最大的差距就在于工业这一块,嘉州的重工业无论是产值还是利润都在八十年代对汉都处于压倒性的姿态,汉都要想赶上来,那么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强项。

现在沙正阳骤然提出来要上马一个矿泉水项目,而且投资主要来自东方红酒业和两个村的分红,达到数百万,对于市委提出了明确目标还显得有些没有多少举措的银台县委县政府无疑就是送上的大礼包了。

闻一震还在学习,赵嵩和张喜全暂时负责闻一震那一块的工作,而桑前卫负责经开区的筹建。

自然堂矿泉水项目将落足于红旗村4社,只不过经开区的划线之囊括了红旗村的1、2、3社和东方村的1、2社,并不涵盖红旗村4社。

按照桑前卫的构想,完全可以将矿泉水项目落户在紧邻红旗村4社的红旗村3社地界上,也可以算是经开区筹建以来的一个的开门红,也能向市委有一个交代。

第二卷 第五十三节 定板

“不至于吧,桑主任,这么大张旗鼓?”接到桑前卫电话时,沙正阳还有些漫不经心。

“你小子,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县里重视不好么?”桑前卫在电话里笑骂,“赶紧来,赵县长和张县长加上我,我们要三堂会审,另外也要研究这个项目的落户地的问题。”

“呃,桑主任,这是正常的企业行为,也不算多大的项目吧?不至于惊动这么多领导吧?”沙正阳吃了一惊,“另外落户在哪里,这该是企业从发展经营角度来考虑才对,怎么县里也要干预插手?”

沙正阳其实大略也猜出了桑前卫给他打电话的目的意图,这又是活生生的在截胡啊,孔令东和樊文良知道了该怎么想?

这经开区看来真的是亲儿子啊,其他乡镇在它面前立即就变成了后娘生的了。

不过选址红旗村4社也是经过周密勘察的,如果换地方,不但投入会加大,而且还涉及到取水点和引水道的变化,这肯定需要慎重考虑。

“别说那么多了,你赶紧来县里,具体见面再谈。”桑前卫说完就挂了电话。

拿着电话的沙正阳也是无语,也不知道通知了孔令东和樊文良没有,如果县里没通知,自己还真不好提前告知这二位苦逼。

对桑前卫,沙正阳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这源于前世的那一番渊源,这种感觉桑前卫同样也感觉到了。

这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那一次谈话之后,还有几次桑前卫和沙正阳在不同场合下相遇,都很能谈得到一块儿。

作为前世在机关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油子,沙正阳在谈话艺术上的水准不言而喻,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同时也能找到双方的契合点。

虽然沙正阳是郭业山一手擢拔起来的,但是在银台,无论是郭业山还是桑前卫都还没有到分立门户各成一系的那种地步。

应该说二人都还属于那种努力工作奋力拼搏以求组织的认可和信重的状态下,所以沙正阳也没有太忌讳和桑前卫的走近。

当然,他也在适当的场合下通过合适的方式向郭业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郭业山不至于认为自己就是那种趋炎附势忘恩负义之人。

这本来是一种很正常的工作关系,但是往往有些人把握不好那种尺度,变成了一种人身的依附状态。

这样做固然可能会在短期内获得依附对象的欣赏青睐,但是从长远来看,却是一种不智之举。

因为你丧失了自身人格,进而也就失去了依靠自身能力来证明自己的动力和斗志,甚至也失去了自己独立的判断能力和进取心。

前世中桑前卫就曾经专门就这个问题教导过沙正阳,沙正阳当时也感觉桑前卫是在用他和贺仲业的关系来教导自己。

贺仲业一手提拔了桑前卫,甚至在贺仲业退下去乃至退休之后都经常去看望贺仲业,但那是哪怕是贺仲业在当县高官而他只是县委办主任时,桑前卫也绝不随便放弃自己的观点原则而阿附于对方。

当然桑前卫也教导沙正阳在和领导观点有分歧差异的时候,应当策略性的来处理,直至保留意见。

在县政府里沙正阳才意识到县里边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赵嵩、桑前卫和张喜全加上县府办主任姚渊,接见自己一个人,这层次就一下子上去了。

“赵县长,桑主任,张县长,姚主任,您们四位都等我一个人,让我诚惶诚恐啊。”沙正阳一进门见四位领导都早到了,连忙道歉:“我来晚了,先请罪。”

“行了,正阳,赶紧坐,你没来晚,是我们先到碰了一个头。”

赵嵩一招手示意沙正阳就坐在对面,隔着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还真有点儿三堂会审的感觉。

“说说吧,我们刚听到这个项目,怎么回事儿?”赵嵩也没有客气,等到沙正阳一坐定,就直接问正题。

“没怎么回事儿啊。”沙正阳吧嗒了一下嘴,“其实就是一个正常的企业扩大投资项目。”

“考虑到在兼并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之后东方红酒业可能要面临一系列的股权变动,加之东方红酒业也运行了一年,尤其是今年上半年以来企业效益不错,所以和镇上以及两个村商量了一下,提前进行分红,而两个村希望分红所得能有一个更好的投资渠道,加之东方、红旗、三联三个村在虎门山余脉境内有矿泉水资源,所以我就向他们提出建议可以考虑这一类项目,……”

“正阳,你是怎么想到要搞这个项目的呢?据我所知,咱们省里边好像还没有类似的项目吧?”桑前卫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涉及到未来经开区的一个投资项目,之前他已经和赵嵩、张喜全二人交换了意见,也向贺仲业和贾国英作了汇报,他们都没有异议,只是要求做好南渡镇和投资企业的工作。

“其实这和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带来的对健康的需要有很大关系,南粤那边已经开始时兴饮用矿泉水,我有一个同学在香港生活,也经常来往于深穗港等地,珠三角地区生活水平较高的人群饮用矿泉水作为健康饮品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可能在我们内陆地区看起来还有些奢侈品的感觉,但实际上这种对健康的需求很快就会时兴起来,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投资的项目,再加上有这样的资源,……”

沙正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的介绍了一遍,并对未来汉川尤其是汉都、嘉州这两大城市以及周边省份城市对矿泉水需求以及目前这个领域的发展情况做了一个介绍,也谈到了东方红酒业在这些身份上建立起的渠道共享可能性。

有理有据,有市场调查,有实际操作的规划,甚至共用原来固有的销售渠道这一便利体系,赵嵩、桑前卫、张喜全等人都被说服了。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这个新生事物是不是有些超前了,内陆地区的消费水平能不能迅速达到市场需求的状态,不过沙正阳也信心十足的表示,一两年内像汉都和嘉州这样的大城市肯定会时兴起来,其他诸如南京、合肥、长沙、兰州、昆明这些城市市场培育起来也差不多这个时间。

而这个项目如果要建成投产,也会是明年的事情了,所以差不多正好能赶上趟。

这个预测判断也缓解了赵嵩他们内心的担心。

沙正阳在东方红酒业上的成功给了赵嵩等人很大的信心。

一年之内,一个濒临破产的乡镇小酒厂,就能咸鱼翻身一下子销售收入增长十倍有余,利税也一样是翻了无数倍,这样一个奇迹创造者,的确能给人太强的信心底气了。

“正阳,既然你对这个项目如此有信心,建厂的厂址必须要选在红旗村4社么?我觉得可以选在红旗村3社,或者东方村2社那边,距离省道距离更近,就算是要修路也更节省啊。”桑前卫提出了正式要求。

“桑主任,您的想法我知道,可这个项目取水点和水源区都在南渡镇,这个项目镇上肯定希望落在镇上地盘上,而且虽然红旗村3社距离省道更近,但是引水道却拉长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投入会更大。”沙正阳耐心解释道。

“这个问题可以克服。”桑前卫看了一眼赵嵩,挑明原因:“正阳,都是内部人,我们就不瞒你了,按照省市两级会议精神要求,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县里的开发区要加快上马,并且要求一边建设一边招商引资引入项目,要做到开发区正式挂牌,就要有一批项目入驻建设,这也是关乎我们县对外招商引资的形象问题。”

“如果开发区挂牌了里边却空空如也,这肯定不行,正好你们这个项目要上,就正好可以作为开发区的第一炮。”赵嵩也接上话,“这个情况我们向贺书记和贾县长也汇报了,他们也赞同,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你们企业上要服从和支持县里全局一盘棋的安排。”

“但是水源保护区和取水点都属于南渡镇,……”沙正阳还得要为南渡镇争取一下,好歹自己还是南渡镇的副镇长呢,这也不能在“强权”面前就软了骨头不是?

“好了,正阳,我知道你的难处,老孔和老樊那边,我会和桑主任与他们交涉,这件事情是关系全县的发展大局,他们会理解的。”赵嵩摆了摆手,不容置疑,“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当然,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意见也可以提出来。”

“赵县长,开发区的规划报到市里了么?”沙正阳想了一想问道。

“已经报上去了,不过还需要报到省里批复。”赵嵩看了一眼沙正阳,“怎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是否能把红旗村4社也纳入开发区范围?”沙正阳想了一想道。

“哦,就因为距离取水点远了一些么?”赵嵩有些不悦。

“不完全是,我是这样考虑的,开发区的范围基本上是沿着省道来规划的,但省道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我听说省里有意要将省道206进行改扩建为一级汽车专用公路,届时可能会向两边大幅度拓宽,占用土地不少,而且依托这条省道开发区的发展肯定会比较快,也许要不了两年,就会发现开发区太狭窄了,……”

第二卷 第五十四节 越发看好

沙正阳并没有把理由说完。

事实上他觉得这个开发区还是显得太保守了。

银台是工业大县,交通便利,而且市里也有意要在一些郊县中选择一些条件较好的县份来加大力度招商引资促成工业兴县,银台应该是最适合的。

而这个开发区的规划明显不太科学,沿着省道206两边规划太过狭长,当然可能也是县里想要借助省道206这条道路节省基础设施建设投入的因素在里边。

随着省道206可能的拓宽扩建,不但会占用两边的土地,而且交通条件改善,这个开发区的条件进一步提升改善,如果在招商引资工作上跟进,会变得非常有前景。

如果不能及早以更高的标准要求和更长远的构想来进行基础设施的统一规划建设,未来的开发区会发现自己很快就陷入了滞后的状态,许多东西不得不重新规划,否则就难以适应发展。

重新进行规划建设不但会在时间上拖后,而且许多原来的规划建设反而会成为障碍和制约,可能不得不拆掉重新规建,浪费极大,这种事例在前世中沙正阳实在经历得太多了。

桑前卫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他没有在继续深问,只是补了一句:“正阳,关于开发区的规划问题,本来也就是一个还在摸索尝试的过程,之前咱们都没有接触过开发区,要学习也只有市里的开发区和高新区,但实事求是的说,市里的开发区和高新区之前也是死水一潭,现在才开始动起来,咱们也没有学习的榜样啊。”

“桑主任说的是,我也只是建议一下,至于矿泉水项目的问题,我回去之后再考虑一下,尽快给赵县长、桑主任、张县长一个答复。”沙正阳也知道恐怕这个决定难以改变,还得琢磨一个变通之法来。

桑塔纳刚开出了县政府大院,沙正阳就接到了桑前卫的电话,他不得不重新掉头回去。

“坐吧,刚才会上我看你也说得不畅快,吞吞吐吐,是不是对开发区的规划和构想有不同看法和意见?”

桑前卫给沙正阳端茶杯,慌得沙正阳赶紧双手接过,“桑主任,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哪敢劳烦您亲自动手。”

“如果你真的有啥好的建议和意见提出来,我桑前卫不但要给倒茶,就是给你斟酒也值得啊。”桑前卫朗声笑道。

“坐吧,咱们俩好好聊一聊,我一直觉得你对开发区应该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和观点,只不过前段时间忙着县酒厂的事情,也没时间找你,不过看样子你倒是懂得当甩手掌柜啊,把那边事情都交给了焦虹,焦虹有本事,你这人选对了。”

“桑主任对焦虹很了解?”沙正阳随口问道。

“嗯,她在二轻局时我接触过几次,很干练,脑瓜子也灵活,是个人才。”桑前卫点头,“不说焦虹了,说开发区的事情,说说吧,有什么看法。”

见沙正阳欲言又止,桑前卫不客气的皱起眉头:“正阳,我这人啥性格你知道,不兴遮遮掩掩,说吧,对开发区有什么好的建议看法。”

桑前卫直截了当的问话反而让沙正阳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一想之后沙正阳才道:“桑主任,好不好不敢说,但我觉得可能我们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定位低了一点儿。”

“定位低了一点儿?”桑前卫眉头皱起,“正阳,你说具体一点儿。”

“桑主任,我听说上一次市委黄书记来我们银台时就把我们银台定位为工业大县,但后来又说我们银台工业大县是花架子,大概意思就是说除了汉钢和汉化之外,银台没啥像样的工业经济,……”

沙正阳的话让桑前卫若有所悟,他点点头:“我听说过,可是这是事实,汉化汉钢支撑起了银台的工业经济,但这又和县里没太大关系,……”

“但市里不这么看!”沙正阳有些不太礼貌的打断了桑前卫的话:“市里认为咱们银台有两大厂的基础体系,各方面条件优越,没有理由工业经济拿不起来,您应该知道贺书记和贾县长实际上是挨了批评的,只不过比较委婉而已。”

桑前卫默然无语,他当然知道,贺仲业甚至还因此有些焦虑。

“现在银台本来启动经开区建设就比较晚了,可我们条件又摆在那里,如果在规划上仍然缩手缩脚,构想上流于平庸,没有多少创意和新意,我觉得一旦我们经开区起势不佳,恐怕很难向市里交代。”

“你觉得我们开发区主要在哪些方面有不足?”桑前卫的声音有些低沉,很显然沙正阳的话戳中了他内心的隐忧。

“规划布局过于依托省道,显得十分狭长,一旦省道206改扩建,那么影响就很大,我们原来的许多规划都要受到影响,另外规划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指向性,我们的开发区究竟是要针对哪些产业来招商引资,没有多少头绪,……”

被沙正阳的话弄得只能苦笑,虽然认同沙正阳的观点,但桑前卫却有自己的难处。

“正阳,依托省道建设,那也是没办法,现在县里财力紧张,不依托省道,如果要单独建设,光是道路基建的投入都很大,县里吃不消,至于说招商引资没有明确指向,现在开发区初建,恐怕咱们没条件去选择别人,只有别人选择咱们吧?”

“桑主任,你的难处我理解,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各个地方开发区遍地开花,如果开发区规划没有较为明确的指向,想靠捡在篮子里都是菜这种方式来搞的话,未必能收到好的效果啊。”沙正阳又想了想道:“当然不排除前面能引进几家企业,但是如果杂乱无章的引入,却会对后期的招商引资带来很大的影响,这一点不能不考虑清楚。”

桑前卫叹息不语,沙正阳的建议很中肯,但要做到却不易。

现在的银台县委县政府的整个运作模式仍然还是原来那种老一套,按部就班,经开区虽然交给了自己,但是手中既无人也无钱,怎么来打造?

光靠嘴皮子忽悠?桑前卫内心很着急,但是县里这些个领导们却还漫不经心。

甚至桑前卫觉得连贺仲业都有这种惯性心态,只要把任务分解了,下达了,那么就一切ok了,大家按照规定动作做下去就行了。

问题是经开区是一个新生事物,根本没有前例可循,而且现在各地都在大建经开区,如果都是这样千篇一律,你银台经开区凭什么能从这么多条件不比你差的经开区里争得外来的投资和项目?

你又凭什么让市里边高看你一眼?

“正阳,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桑前卫还有些不死心。

“桑主任,我听说省里很快要改扩建省道206,那么再依托省道规划就不可取了,可以适当考虑向两边延伸,另外我建议县里把开发区的规模适当扩大,哪怕是前期负债经营,我觉得也是值得的,现在我们要抢时间,先把基础设施建起来,然后选择一两个像样的项目启动起来,造出声势,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项目来落户,……”

负债经营?桑前卫又听到了一条新路径,这样凭空白手起家,怎么负债经营?

沙正阳又介绍了如何从规划到征地到平整,以及利用土地储备质押贷款,以及如何利用土地性质改变到出让之间的时间差来完成最初的原始积累问题,这一连串的手法也让桑前卫简直叹为观止。

桑前卫和沙正阳又就一些开发区规建的具体问题谈了许久。

沙正阳把前世中的一些经验提了出来,比如硬件基础设施如何系统化配套,软件设施如何从服务体系做起,提出要组建专门的招商引资团队有针对性的主动出击等等,这都让桑前卫大开眼界。

桑前卫都有些搞不明白沙正阳的思维怎么如此发散宽泛,几乎什么东西到了他身上都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而且还都颇有道理。

到最后桑前卫都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沙正阳怎么就能想到这些,还是在其他地方借鉴的?

就像这个开发区的规划建设一样,就算是他之前已经琢磨了很久,但是仍然不得要领,很多东西都只能摸索着来,但沙正阳一搭上话头,立马就能拨云见日,抽丝剥茧的说个一二三。

桑前卫不是那种见不得下属比自己能干的人,他的观点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只要能为在工作中用其所长,都要大胆的给予其机会。

虽然沙正阳的表现的确很出色,但毕竟太稚嫩了,或许正是他脑瓜子里没那么多束缚,才能跳跃性的想道许多自己限于固化的思维模式而无法想到的东西。

又或者这个家伙胸有抱负,早就在开始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

沙正阳的表现也愈发越发坚定了他要把沙正阳要到开发区来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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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十五节 孙妍

从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桑塔纳的空调还是很强劲的,只是没助力的方向盘还是让沙正阳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前世中哪怕是辆几万块钱的小车都有助力,可在这个时代方向盘液压助力还是一种典型高配装备,让人不得不吐糟国内汽车工业的确落后于国际水准太多了。

但话说回来,大众进入中国之后的确对欧美日韩这些汽车产业发达的国家构成了很大的刺激,尤其是大众的表现一路向好,也使得欧美日韩各国都不得不考虑从是否进入中国市场到如何进入中国市场。

未来汽车产业也会是带动整个中国工业经济发展的一个巨大引擎,汉川也有一家汽车厂,但好像很是破败不堪,如果在这方面能及早着手,倒是能有一番作为。

不过汽车产业可不比白酒行业,几千万砸进去怕是连水响都听不到,而要想拿到国外先进的技术,现在似乎还只有以市场换技术这条路可走,有些东西甚至花钱你也买不到,起码现在是如此。

沙正阳不知不觉的又开始发散思维,只可惜很多事情现在都还只能想一想,无法付诸于行动,这也是让沙正阳最为着急的。

时间,哪怕倒转了几十年,沙正阳依然能感受到这种来自国外的巨大竞争正在不断迫近,不断勒紧,哪怕几十年后一样如此。

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资源,平台,人脉,还有影响力才能实现,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积累,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各种要素的积累。

收回思绪,沙正阳吐出一口浊气。

看样子桑前卫是有点儿想要自己去开发区的意思,这一点沙正阳也感觉到了,尤其是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桑前卫若有深意的拍了拍自己肩头,这让沙正阳也有些意动。

这让郭业山的话也得到了映证。

问题是自己去经开区干什么?

说实话,沙正阳兴趣不大,他现在主要心思还是在搞企业上,如果去经开区,那还真不如接受曹清泰的安排去市委办。

起码那里起点要高得多,哪怕和黄绍棠的秘书无缘,只要能在市委办里坚持打熬三五年,以自己的表现,沙正阳很自信下来起码就是一个副处级起步。

自己连市委办都不愿意去,就是怕耽误了东方红酒业和接下来自然堂水业的发展,这两大企业如果能迅速打造起来,沙正阳自信自己在南渡乃至在银台县的影响力就能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一家是从濒死的乡镇企业起死回生走向辉煌,一家是从无到有独占鳌头,到那时候,恐怕无论是谁都一想到银台,都无法忽略自己的光芒了。

沙正阳越来越意识到自己重来这一生需要什么,貌似这个世界是权和钱不可或缺,但他觉得掌控力和影响力才是自己需要的,当然必要权钱基础才是实现掌控力和影响力的要素。

自己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已经实现了东方红酒业的跨越,下一步就是要带领东方红酒业走上巅峰,顺带把自然堂水业也打响。

做到了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愧于在南渡镇当这个副镇长,哪怕是孔令东和樊文良也远不及自己在南渡镇甚至银台县的影响力了。

只不过这一年来为了实现这些目标,自己的弦绷得太紧了,让自己经常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有时候躺在床上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赶了,但转念一想,时不我待,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样好的机遇不抓住奋斗一番,你怎么对得起重来一回?

目光漫无目的的透过挡风玻璃四处游荡着,方向盘很随意的转动,绕过前面的转盘就是县医院,在过去就是汉化集团的地盘了。

不得不承认汉化和汉钢这两大厂给整个银台县城带来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和其他县城相比,银台县城规模大了许多不说,而且建筑风格都要潮流许多,街面上的女孩子的衣衫更是比起一般县城的女孩子要时髦不少。

比如眼前这些穿着脚踏式健美裤女孩子们应该都是汉化总厂或者汉钢的,县城里的女孩子们现在还没有接受这种新生事物,但估计两三个月之后就会兴盛起来。

一个格外高挑显眼的女孩子身影出现在一群女孩中,不仅仅是她个头比其他女孩高出一大截,更重要的是穿的一条运动长裤,在一群健美裤中格外刺眼。

是孙妍。

一别经月,这两个月里,沙正阳收到了对方几封信,他也回了两封,这个没有互联网而移动通讯又还不发达的时代,信函往来才是最流行可靠的远程通讯方式,也别有一番风味。

算一算应该放假了。

迟疑了一下,沙正阳还是做不到一脚油门闪人,缓缓踩下刹车,按了一下喇叭。

喇叭声吸引了女孩们的目光,孙妍有些不悦的眼光投射过来,迅疾变为惊喜,“正阳哥?”

沙哥变成了正阳哥,沙正阳的心中咯噔一声响之后也多了几分愉悦清甜,很复杂。

他现在真心没要谈恋爱的心境。

并非白菱的缘故,现在白菱的印象正在心中不断的消融模糊,只是他现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像正常的这个年龄的年轻人一样恋爱。

心境的变迁和身体精神带来的融合,让他反而有些怕了,尤其是面对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中意的女孩子,要说没有一点儿动心,那绝对是假话。

淡粉色的短袖体恤配上浅蓝色的运动长裤,脚下仍然是一双波鞋,马尾巴长发随着行走在肩头晃荡,比起三个月前似乎长了不少。

沙正阳记得自己说过喜欢女孩长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因素,孙妍才留了长发?

“啥时候回来的?”沙正阳绞下玻璃,普桑的非电动门窗就是如此不人性化。

孙妍也快步甩开一道的伙伴,无视伙伴们诧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一脸喜悦的来到车门旁。

“昨天才回来,几个同学约着一块儿去喝冷饮。”孙妍脸上灿烂的笑容说明了她内心的欢愉,“我还说明天给你打电话呢,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有移动电话了吧?”

“呵呵,有了,不过这和大老板没有半点关系,就是一通讯工具。”沙正阳也很开心,只是这种场合下他也不知道是该邀请女孩上车,还是和女孩道别,有些久违的心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沙正阳的犹豫,孙妍乌黑幽亮的明眸一转,“要不这样,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和同学们喝了冷饮再给你打电话,晚上我们去跳舞,好不好?”

跳舞?沙正阳有些尴尬,这种娱乐或者说社交方式好像距离自己有几辈子远了一般,现在骤然被对方提出邀请,还真有些不适应。

只是这个年代的娱乐方式还真的就只有那么几种。

逛公园,喝咖啡,看电影,跳舞,嗯,相对来说一单一女逛公园或者看电影就基本上确定了是谈恋爱处对象了,而喝咖啡和跳舞呢,则程度上稍微轻一些,勉强可以用朋友在一起玩来解释。

孙妍的这个邀请已经是考虑到这些因素在其中了。

“好啊,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沙正阳点点头,随手拿出一张和以前略微不同的名片,交给对方,这张名片上已经印有手提电话号码了。

接过名片的孙妍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一直到和伙伴汇合才向沙正阳笑着挥挥手。

沙正刚发现吃了饭之后自己兄长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这让他很好奇。

自己兄长很少出现这种情形,看见母亲收拾了碗碟,自己兄长回到寝室中,下意识的拿出电话看了看,沙正刚试探性的问道:“哥,你在等电话?很重要?”

沙正阳一怔之后,立即转过目光扫了一眼沙正刚:“嗯,怎么?”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好像坐卧不安的样子,谁的电话?曹主任的?”沙正刚确定肯定不是曹清泰的,但故意问道。

“不是。”沙正阳并没有意识到沙正刚正在有意试探自己,摇摇头,“一个朋友。”

沙正刚听得是一个朋友,便确定肯定不是工作上的电话,而自己兄长的朋友同学他大多认识,似乎都不足以让自己兄长这样才对。

略作思索沙正刚便道:“哥,要不晚上去公司那边看看?第一批车已经买回来了,六台东风拖挂,崭新的,把整个院子都塞满了,我们都在另外找地方了,要不等到下一批车回来,就摆不下了。”

沙正阳的心思终于被沙正刚拉了回来,皱起眉头道:“你们打算全部都投入到买车上来?”

“哥,这么好的生意,我们没理由不投入啊。”

沙正刚也有些兴奋起来,双手按着床头和木椅做了一个支撑上腿屈伸悬空动作,这才放下来。

“你们东方红酒业生意实在太火爆了,蓝叔去和柏山哥接洽,柏山哥也同意和我们签长约,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返空回来的问题,蓝叔打算在兰州、南京和合肥当地找合作伙伴,解决返空问题,可你要运力不够,人家又有点儿看不上啊。”

第二卷 第五十六节 扑面而来的这个时代

蓝天航终于还是决定辞职了,光凭这一点勇气,沙正阳就觉得蓝天航不简单。

蓝天航在汉化总厂内很有人缘,小车班十来辆车,基本上都是他在管理,但这都在其次,关键是深思熟虑之后敢于辞职的勇气。

不是谁都能在快五十岁还敢有这个勇气的,哪怕是受到了邓公南巡带来的春风影响,也一样不简单,明知道拖个七八年就能退休,但还是辞职了。

汉化总厂现在效益不差,蓝天航又是小车班副班长,给常务副总开车,要说各种隐形收入加起来一年收入不低,可在自己和他谈了两次之后,对方就真的辞职了。

连停薪留职都没有要,就这么辞职了,据说还和蓝海他妈吵了一架,但最终蓝海他妈还是没能犟过蓝天航。

蓝天航一接手,整个局面都为之一变,不但迅速稳定了东方红酒业和崇山那边的磷矿石运输两大主要货源渠道,而且也开辟了汉化、汉钢的额外货源。

虽然这两大厂的货源只能作为补充,但是毕竟这两大厂的货源量很大,就是补充也够分量了。

“慢慢来,蓝叔有经验,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起来的。”沙正阳倒没有在意,“你们可以先把点一步一步建起来,以后随着运力提升,货运量增大,招牌慢慢打响,自然而然就会组建起来。”

后世物流网络的建立很大程度还是依赖于互联网的迅猛发展,而现在互联网都还没影儿,连移动电话都还是奢侈品,通讯手段还主要靠座机的时代,要想组建起一个网络来,肯定不容易。

“嗯,嘉州那边已经物设了一个点,主要是想要搞水陆联运,蓝叔的关系,本来最早考虑的主要是汉化和汉钢这边,但现在东方红在苏省和皖省那边也可以考虑到嘉州走水路了。”沙正刚不无自豪,“算下来要节省不少。”

打通水陆联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在嘉州那边没有足够的人脉关系,你根本走不通,蓝天航这么多年在汉化的人脉关系,这个时候就能发挥作用了。

对于东方红酒业乃至以后的自然堂水业的长远来说,打通水路运输都是一个必不可少的途径。

水路运输的成本优势是公路和铁路运输无法比的,而只需要从嘉州港上船,可以直达武汉、南京以及沿线其他城市,其运输成本可以得到很大的控制。

而且像酒也好,矿泉水水也好,对于时间上的要求并不是很急迫,只要规划安排合理,一个星期和一个月之间的影响并不大。

未来苏省市场相当庞大,其活跃发达的经济会成成为商家必争之地,那里也是东方红和自然堂必须要占领的重要市场,同时也将是华东地区市场的桥头堡,拿下苏省市场,可以辐射皖浙沪,意义非同小可。

“蓝叔的想法很好,先在省内选好点,然后再是省外的几个点,以点连线,慢慢铺设开来。”

有了蓝天航的掌舵,在目前的情势下,沙正阳觉得自己也无法帮助太多,物流行业的发展还要一段时间,尤其是否进入快递业也要看情况,现在时机尚不成熟,政策也还不允许,就这样稳着走也挺好。

“那哥,分配都定了下来,我咋和爸妈说?”不出意外,沙正刚分到了市九中,省重点,也算不错了,这也得益于沙正刚和学校里几位老师辅导员关系密切。

问题是沙正刚有点儿想要直接辞职,这也没啥,关键在于沙父沙母恐怕有点儿难以接受,辛辛苦苦读几年大学,这还没开始工作呢,就不要工作了,这在感情上怎么接受得了?

沙正阳也想了想,“这样吧,我看你还是先去报到,然后我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停薪留职,如果可以先停薪留职几年,倒不是说想要留后路,估计就算以后没公司这边的事情,你的心思也不可能在教书上了,主要是给爸妈一个安慰吧。”

“我也琢磨只有这样办,就是不知道学校同意不同意我这种刚分配来就停薪留职的。”沙正刚挠了挠头。

“这事儿我来处理。”迫不得已也只有请曹清泰出面帮个忙了,沙正阳估摸着现在正应该是这一轮下海潮开始蓬勃的时候,不但学校,很多行政事业单位辞职和停薪留职的都不少,曹清泰帮忙过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摩托罗拉8900终于响了起来,沙正阳心里都是一抖,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怪异,怎么会怂了?

自己好像对对方的印象也挺好,对方对自己也有好感,这一点沙正阳还是很肯定的,那自己怕什么?

怕最后自己辜负了这段可能发展起来的感情而伤害对方?

好像有点儿,或者是因为觉得对方不是自己最心仪钟意的人?也许也有点儿。

再或者,自己对前世中的两段婚姻失败已经有了恐惧?

那自己为什么却对白菱那段感情念念不忘?这未免有点儿矫情了。

初恋就情比金坚?初恋也许最真实,但未必就是没有半点杂质,沙正阳苦笑。

见兄长有些迟疑,沙正刚更是起疑,“哥,电话来了。”

“嗯。”沙正阳吐出一口浊气,管他娘的,走一步看一步,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最适合你的?你没尝试过这段感情,怎么知道这不是最美好的?

只不过沙正阳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人有点儿信奉一见钟情,所以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前世如此,今世呢?

见兄长拿起电话径直出门,沙正刚直觉有戏,但他也不敢去跟踪,那被他哥发现,还不得锤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竖起耳朵想要偷听点儿什么。

只可惜沙正刚根本没给他任何有机会,走出好几步,一直到出门才接电话。

是孙妍来的电话。

约好时代歌舞厅大门口见。

沙正阳放下电话都觉得有些别扭之后又有些莫名的向往和期待,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青涩中夹杂一抹酸甜。

居然还要去跳舞?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娱乐啊,卡拉ok都还没有兴起的时代,你不跳舞就只能去看电影轧马路了。

时代歌舞厅在汉钢和汉化总厂之间的辕门街与红星大道交汇处,正好处于汉化总厂和汉钢之间的中间距离,但距离县城老城区却远了点儿,所以也只是两大厂子弟最喜欢去的舞厅,相比之下东湖舞厅、千山雪歌舞厅才是县城里年轻人爱去的地方。

平常手机都是放在提包里,嗯,很流行的那种大哥大包,沙正阳也不想用这种后世看起来无比俗气的砖头包,但这个时代你还只能用这玩意儿,否则手机还不好放。

但晚上要去跳舞肯定不合适提包了,但夏天里衣衫单薄,搁在裤包里又有些坠重,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换了一条休闲裤,把手机插在屁股后的包里。

蹬上自行车,沙正阳心情似乎都一下子轻快了许多,原本笼罩自己心中的种种沉郁压抑的束缚陡然间被抛在脑后。

人生一世,诸般顾虑缠裹于身,那还有啥意义?对自己来说,就更不值一提了,该干啥干啥,该来的就让它来。

七点过天色尚亮,县城里乘凉赶热闹的人们都已经三三两两的出来了,沿着沱溪一线的林荫带,也成了人们最好的去处,但这只是中老年人,当然茶馆里也是喜欢刺激性娱乐的好去处。

年轻人最喜欢的去处也有几处,舞厅,旱冰场,电影院,录像厅,灯光球场。

银台因为有两大厂的存在,县城规模和人口都要比一般的县城大不少多不少,所以在休闲娱乐设施上也要比寻常县份多不少。

像舞厅,如津县,也就两三家,但在银台却足足有五六家,而且这还没算企业内部自己搞的。

汉钢和汉化都有自己的舞厅,只不过年轻人却未必喜欢这种内部舞厅,哪怕也一样对外营业,但是县城里的男女青年们却不太喜欢踏入这种排外氛围有些浓厚的地方。

印象中时代歌舞厅算得上是银台县里九十年代初期最具规模最火爆的舞厅了,那里本来是供销社二楼的一处卖场,但随着供销系统不景气,这一处风水宝地便被改造成为了舞厅,对外承包给了私人。

沙正阳记得,舞厅承包者那几年里换了两三茬儿,因为赚头不小,每一次都争得头破血流,而供销社的头头们也是被各个领导的招呼弄得头大无比,当然也乐此不疲。

闪耀的霓虹灯下三五成群的男女青年们都开始从各条大街小巷里钻出来,嬉笑打闹着,用各种方式来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力。

而把传呼机挂在腰间皮带上或者夹在裤兜边缘也成了一种显摆的时尚,这和后世开宝马奔驰泡妞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说这个时候传呼机相当于2018年的宝马3系或者奔驰c级,那么移动电话的逼格大概就和保时捷帕拉梅拉或者玛莎拉蒂总裁差不多。

嗯,能骑上一辆本田cg125或者铃木太子王,估摸着也能相当于一部宝马x5或者奥迪q7,你开辆轿车来反而未必能说明什么,没准儿你就是一单位司机呢。

把自行车架在一边,守车老大爷把一枚竹牌交给沙正阳,五分钱的价格有些贵了,但是谁让这是舞厅旁呢?而且还是周六。

沙正阳突然发现自己对这种场合和环境都有些陌生了,这种舞厅既有男女朋友一道去的,也有同事们一道汇合的,进了舞厅,陌生男女之间的邀舞也很正常,被拒绝也没什么,要么是魅力不足,要么是人家不想跳。

二十多年前的种种也浮现在脑海中,甚至也被包括自己和白菱在舞厅里去轻歌曼舞的欢乐时光。

还沉浸在无限的回忆和感慨之中,眼角余光似乎感知到了点儿什么,沙正阳抬起目光,看见了对面三个女孩子最高的一个正在向自己挥手。

是孙妍。

8)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五十七节 萌动

素白打底带着浅蓝绿格子的泡泡纱连衣裙可以避免太透色,腰间一条同质料的腰带把盈盈一握的腰际显得更加俊秀,长及膝盖的裙袂把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更让人无限遐想上方更颀长的大腿会有多么长。

嗯,这有点儿诲淫诲盗了。

沙正阳很喜欢孙妍的这种打扮,没有任何首饰装点,更把青春少女的纯洁朝气衬托得格外出挑。

沙正阳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孙妍脚下。

嗯,还好,黑色细丝带的平底凉皮鞋,不然真要和自己走在一块儿,就太有压力了。

沙正阳问过孙妍她有多高,女孩似乎有些吞吞吐吐,不愿明说,估摸着是怕给沙正阳太大压力,只说自己一米七二左右,沙正阳估摸着这一左估计就是三厘米,一米七五了。

三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落在了沙正阳身上,同时也一下子吸引了周围起码数十双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

毕竟来时代歌舞厅跳舞的汉化集团的人不少,没有几个不认识一把手家的闺女。

沙正阳倒没有太在意。

经历这种目光太多,已经见惯不惊了,登台表演那是几千上万双目光汇聚,没点儿定力根本吃不住,早就跟着老崔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了。

“正阳哥!”孙妍看到沙正阳朝她们走过来,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拉了一把旁边还在一边打量沙正阳一边窃窃私语的闺蜜。

两个死党闺蜜才面带挑剔和诡秘的笑意望向沙正阳,“小妍,喊得这么亲热,比你大哥二哥还亲切呢。”

被两个闺蜜这一调侃,孙妍面颊更是红云扑面,狠狠扭了一把那个略胖的闺蜜,“你胡说啥?他比我大两岁,我不喊哥喊啥?”

“比你大你就喊哥,班上那么多男同学都比你大,关系好的也不少,咋没见你喊哥?武学凡要听你喊他哥,估摸着能乐晕过去。”微胖女孩毫不客气的反驳。

孙妍有些急了,自己闺蜜这个时候来拆台就有点儿过了,瞪了闺蜜一眼,扭过脸不再理会对方:“正阳哥,你早来了?”

“比你们先到一会儿。”沙正阳不矫情,实话实说:“吃了没?”

“吃了。”孙妍脸上的表情犹如一只青涩的小鹿正在忐忑不安的观望着森林中的迷雾,期待,紧张,却又有些跃跃欲试的勇敢。

“问吃饭没,也没见请你吃,还是我请的客。”胖女孩还在旁边怼,沙正阳啼笑皆非。

这孙妍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猪队友”,不,应该是“猪闺蜜”,就这么看自己不顺眼,她难道不知道闺蜜在男女之前感情上的作用近乎于零的道理么?甚至只会起反作用。

“这位同学,我只是礼节性的问一句,呃,请客我能请,但要看时机是否合适,你请了客,那是你和小妍之间的情谊,和我请不请客没有关联。”沙正阳微笑着道:“如果你想要让我请客,也没问题,我也很乐意有这样一个机会。”

“油嘴滑舌。”被沙正阳不愠不火滴水不漏的话语给回击得难以再找理由,微胖女孩耸了耸鼻翼,小声嘀咕了一句。

“正阳哥,这是我两个最要好的高中同学,穆莎,禹海燕。”孙妍见穆莎吃瘪,笑着摇了一下闺蜜的胳膊,“穆莎在汉大读书,海燕在嘉大读书。”

“哟,没想到还遇到一个小师妹呢。”沙正阳一扬眉毛,“我出校门,穆同学进校门,但规矩还是要守吧?叫声师兄不为过吧?”

微胖女孩讶然,瞪着眼珠看了沙正阳半晌,狐疑的道:“你是汉大毕业的?”

“如假包换,中文系86级,穆同学呢?”沙正阳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90级园林系。”微胖女孩下意识的回答,但马上脸上又露出不满的表情:“你别是蒙我和小妍吧?小妍说你去年就在酒厂里工作,汉大中文系毕业怎么会跑到酒厂里上班?”

“谁规定汉大中文系的就不能在酒厂里上班?”沙正阳反问:“主席还上山打过游击呢,再说了,茅台酒厂五粮液酒厂上班很丢人么?”

被沙正阳的反驳气乐了,微胖女孩一撇嘴,“银台的酒厂能和茅台五粮液比?东方红我知道,不过也比不上全興吧?”

“行了,莎莎,讨论这个干嘛。”一直没有说话的瘦削女孩终于说话了,“走吧,被在这里当灯泡,我们进去吧。”

舞厅也需要买票,沙正阳这一次倒是动作迅捷,买了四张票,好像几年后女生就不需要购票了,而男士则照旧。

一踏进舞厅,幽暗中闪烁着镭射滚灯球灯的光线晃得人心里有些发慌,这种场景距离沙正阳的记忆实在有些久了,眼睛适应了一下,这才开始寻找合适的位置。

时代歌舞厅的确是走到了潮流的前列,起码是紧跟着汉都市的潮流,比如像这种首先安设了卡座雅座的方式,就把“高消费阶层”和普通消费者给区别开来了。

在最里边的一圈就是雅座,高耸的几乎与后世高铁座椅的雅座,四人一台,林林总总十来台。

这种雅座需要最低消费,比如一杯茶或者一瓶饮料,沙正阳印象中在汉都市里的几个最红火的舞厅里,每座基本消费都是五块起,这已经是一个不低的消费了。

不过在银台这边好点儿,三块。

沙正阳发现自己适应很快,音乐总能让人迅速融入并忘记时间的间隔。

王杰的《安妮》,童安格的《把根留住》和《忘不了》,还有更流行的阳光少年郭富城的《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偶尔也会冒出赵传的《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这一切都让现实和记忆中的一切猛然混淆起来,让沙正阳的身体、记忆和精神都发生了某种特异的嬗变,让他一时间无法搞清楚他究竟是做了一场丰富多彩的美梦,还是真正回到了从前。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爱情不是我想象,……”

这首曲子一响起,沙正阳就感觉到了对面女孩情绪的变化,原本端在嘴边的可口可乐放了下来,如果再装作不懂,沙正阳觉得自己就有点儿下作了,更何况他也的确很想和眼前这个高个女孩跳一曲。

“小妍,跳一曲?”沙正阳站起身来,很绅士的一抬手。

“嗯。”脸微微一烫,孙妍微微点头,站起身来,跟随着沙正阳的身后步入舞池。

孙妍当然不是第一次接受男生邀请跳舞,在大学里以她的条件,追求的男生自然如过江之鲫,她也接触过几个,但都没有啥感觉。

在她心目中那些男生都显得太过幼稚肤浅了一些,虽然他们竭力想要在女生面前展示出他们成熟的一面,但这反而让他们显得更稚嫩。

应该说对于沙正阳的好感也并非只是长沙演唱会那一夜那么简单,当初只是很惊诧于银台居然有这样一家企业能赞助冠名老崔的演唱会,然后更惊诧于这样一家企业的总经理这么年轻,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还能和老崔同台演唱,甚至得到老崔的嘉誉。

孙妍虽然很喜欢老崔的歌,但却不像自己大学闺蜜顾湄那样对音乐的疯魔痴迷,而当日演唱会上沙正阳《沧海一声笑》的rap唱法更是一下就击碎了顾湄的心防。

那种味道和老崔的风格截然不同,充满着不羁和狂放,似乎可以无视天地间一切羁绊束缚,让顾湄如痴如醉不能自拔,所以她们才会去东方红酒业驻长沙办事处去找沙正阳。

只是人没找着,却让孙妍知晓了一些沙正阳的相关情况,这也得益于何维的恣意鼓吹,孙妍对这个大学刚毕业一年多的同乡也就充满了兴趣。

如果截止到那个时候,也就是有些兴趣而已,还远达不到顾湄那种痴迷状态,一直到在汉化总厂灯光球场上的缘分碰撞,才真正让孙妍有些怦然心动了。

尤其是那一夜和沙正阳的谈天说地,再加上后来的书信往来,虽然只是寥寥几封,但在这个时代无疑就代表着某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扶住女孩苗条但并不纤细的腰肢,沙正阳昔日的文艺细胞重新复活,熟悉的感觉自动中神经传递到脚步中,轻盈的脚步带起女孩丰润挺拔的身体在舞池里穿梭游弋。

“正阳哥,你舞跳得很好呢。”

似乎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有些亲密的氛围,虽然以前在大学里也跳过舞,但那种纯粹的同学跳舞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有如鹿撞般的羞涩和紧张让孙妍下意识的想要寻找话题。

“我在大学里也属于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全能选手啊。”沙正阳也感受到了女孩的青涩,有意放松气氛,“只可惜我虽然样样粗通,但要再进一层就没有那天赋了,典型的门门粗通,样样稀松。”

被沙正阳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孙妍轻松了许多,“中文系毕业的应该口才文才都很好吧?”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五十八节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也要看,口才要讲逻辑思辨能力,往往是理科生更擅长,但文科生的知识面也许要宽泛一些,不容易冷场。”沙正阳手指轻轻一压,带起女孩的身形一个侧旋,避开另一对舞客,“看见你们就觉得自己都老了。”

“正阳哥你这话太夸张了,你也才毕业两年而已,怎么一口老气横秋的味道?”孙妍的樱唇微微噘起,乌黑油亮的明眸中盈盈光影游动,“我觉得这并不是成熟的标志。”

“呵呵,可能这一年多我接触的东西太多,感触也比较多吧。”沙正阳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争论,“对了,你妈妈身体恢复了吧?”

“嗯,恢复了,谢谢。”孙妍心头一暖,还记得这种事情,说明对方内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份位置,这让孙妍很心安。

一曲既终,人们纷纷归位,这个时候沙孙二人才发现那两个女孩早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愿意当电灯泡,还是遇到了熟人。

台子上只剩下了沙正阳点的两杯菊花茶。

没有了两个闺蜜的虎视眈眈,孙妍立即轻松了许多,话语也一下子多了起来,时而埋怨闺蜜失约,时而又和沙正阳聊起了汉大和湘大的不一样。

两三曲之后,沙正阳和孙妍的配合已经格外熟稔了,而两人的距离也迅速拉近,不再像最初那样保持着一定距离。

尤其是两人轻言蜜语时耳鬓厮磨,气息吞吐间,尤其是扶在女孩腰后的手指无意间触及到女孩的内衣印痕,那种萌动的感觉也在沙正阳心间慢慢荡漾。

从舞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沙正阳很自然的推起了自行车,而滚烫的脸颊被晚风吹拂之后稍稍冷静了一些的孙妍意识到了一些什么,默默等跟着沙正阳漫步而行。

沙正阳一直把孙妍送到了汉化总厂家属区的门口,站定,孙妍的双手在小腹前轻轻扭动,终于还是抬起了目光:“正阳哥,嗯,假期这么长,我们还来跳舞么?”

沙正阳有些好笑,但是更多的是感动,女孩说到这个程度,自己还要在那里装傻充愣,就有点儿禽兽不如了。

“小妍,嗯,你想好了?你对我了解多少?”沙正阳反问。

“接触不就是最好的了解么?”孙妍勇敢的反问:“你怕我了解你么?”

沙正阳反而有点儿张口结舌了,苦笑着道:“小妍,才读大二,你家里肯定也不赞同你这么早谈恋爱吧?”

“正阳哥,这都啥时代了,还以为是八十年代啊?”孙妍不以为然的道:“我都快二十一了,也就比你小两岁,我同寝室里除了小湄,其他人都有男朋友了,没有的那也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

对这个问题沙正阳也知道没有说服力,沉吟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的未来还没有确定,而我们各自的生活都还有许多不确定性,嗯,你应该知道大学里的恋爱男女毕业后成功踏入婚姻殿堂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就是因为未来有太多预想不到的东西了。”

“我知道啊,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连去追求一下美好的勇气都丧失了吧?”孙妍目光里炽热而明亮,“正阳哥,你怕什么?怕我缠着你不放,还是怕你以后遇到更好的耽误了你?”

来得太猛烈了,沙正阳都有些吃不消,也不知道孙立诚的军人出身性格是不是影响到了他这个闺女,孙妍这种爽利活泼的性格和之前白菱的那种温情理性截然不同。

“小妍,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你都不了解我,呃,算我没说。”沙正阳见孙妍又欲启口,赶紧收回话头,“好,假期你有什么打算?”

“正阳哥,假期对我来说就是自由安排的天堂,应该问你才对,要看看你的时间安排,我知道你很忙,但是……”女孩俏皮的眨眨眼睛,“我想总是挤得出时间的。”

“好啊,我虽然忙,但时间相对自由,我听你安排和召唤,怎么样?”沙正阳大方的回应。

“真的?好啊,明天咱们去爬龟背山,怎么样?”女孩显然就是再等这句话,立即就接上话头。

“龟背山?”沙正阳略感惊讶,“你想去爬龟背山,很累的。对了,你怎么知道龟背山?”

这丫头也知道龟背山?龟背山在天堂崖背后,而且是土地名,就算是银台县城内的人知晓者也不算多,更不用说是汉化总厂的人了,怎么孙妍也知道龟背山?

“哼哼,我可是校篮球队的,体力未必比你差啊。”孙妍很得意,“龟背山就在你们南渡不是么?沙镇长?”

沙正阳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另一重身份也早被这丫头知道了,不过也正常,东方红的牌子现在这么响,在银台县里稍微打听一下,只怕就能知晓,然后顺藤摸瓜了解自己的底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嗯,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啊,不过我这个镇长也就是挂名的,其实镇里的事儿从来没管过,一直在东方红酒业里边干活儿。”

沙正阳也不在意。

他也能感觉得出来孙妍其实也没把自己副镇长的身份当回事儿,想想也是,人家老爹都是正厅级干部,虽然是企业干部,但连贺仲业和贾国英都那人家没辙,自己这个小小的副科级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最好,沙正阳还真不希望因为这个因素让两个人关系多了几分其他色彩在里边。

“嗯,我觉得还是在舞台上恣意唱歌纵意表演,能创造出无数青春寄语的那个正阳哥更吸引人。”孙妍嘴角翘起,一抹清丽妖娆的笑容让沙正阳很沉静的心都忍不住扑棱扑棱忽闪了几下。

话里话外,不在乎沙正阳的头衔身份,就喜欢那个能唱能跳文思泉涌的才子沙正阳。

沙正阳脑海里差点儿就冒出一句话,这是中二病,但的确很让人安心。

回到家中,“守株待兔”的沙正刚早已经面带诡秘神色笑呵呵的迎着沙正阳,“哥,回来了?”

“嗯。”沙正阳懒得理对方,径直往床上一躺,他得要琢磨琢磨。

“呃,我看见你们了。”沙正刚搓着手,一副“捉奸拿双”的得意模样。

沙正阳没指望遮掩什么。

时代歌舞厅那么热闹的所在,只要认识自己的人,还能看不到?沙正刚这半年都一直在县城里边寻摸,还有蓝海和朱一彪这两个消息灵通的狐朋狗友,要获知自己的行踪不是难事。

“看见了又怎么了?”沙正阳眼皮子都懒得瞭一下,不咸不淡的道。

“嘿嘿,哥,真的挺合适的,孙妍除了个子高了点儿,其他真的挺好,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沙正刚是真不懂事,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兄长一米八不到,而孙妍个头一米七四,这是他在篮球队当“业余教练”核实了的,还专门提这事儿,听得沙正阳心里一阵上火。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儿干了?”沙正阳瞥了沙正刚一眼,“还敢盯起我的梢来了?”

“哥,那哪儿能呢?我本来也是打算和彪子去时代歌舞厅玩玩儿的,他不也交了个女朋友么?买了个传呼机,想要显摆显摆,……”沙正刚当然不能承认,那他哥真的要揍他了。

“所以就‘恰巧’碰见了我和孙妍,然后就一直这么‘凑巧’跟着我们?”沙正阳坐起身来,没好气训斥道:“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你哥我多大了,还用得着你来操心我的个人问题?”

“哥,我不也是为你好么?我觉得孙妍真的不错,专门为你去打听了一下,她初中是在汉化总厂子弟校读的,但高中是在市里七中读的,高考没发挥好,本来复读一年靠上北大清华肯定没问题,但她不乐意,所以选了湘大,……”

沙正刚真的替自己兄长很上心,不但让蓝海帮忙去厂里打听了一番,而且也还找人到市里边问了问,他一个师兄在市里七中教体育,关系挺熟,也问了问,说孙妍表现挺好,如果不是高考没考好才只靠上了湘大,复读一年铁定靠上北大清华,最不济也能靠上复旦浙大交大这一类的。

对自己弟弟的热心和关心,沙正阳还是有点儿感动,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沙正刚虽然也有不少毛病,但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两兄弟感情都相当好。

“我知道孙妍挺好,可是她还在读大学,正刚你也知道读大学时一个最不稳定的时期,她也太年轻,思想心态都还没有成熟,没准儿下学期她就能发现一个她更喜欢的男孩子呢?”沙正阳再度把身体靠在叠好的薄被上,双手枕在脑后,“我觉得她对我有好感大概也就是觉得我去年在老崔演唱会上的表演,嗯,可能还觉得我能写点儿流行诗句吧,这算什么呢?”

“哥,你未免也想太多了!”沙正刚大不以为然,撇着嘴道:“你这是啥心态啊,七八十年代么?这都九十年代了,处对象谈恋爱啊,谁说这就一接触就必须要奔着结婚去的?还没了解熟悉,谁知道对方合适不合适?你们能遇到一定就是特别的缘分呢?”

沙正阳微微一怔,或许是特别的缘分这句话勾起了沙正阳莫名的心绪。

这是张宇《给你们》的一句歌词,而这也是前世中他最喜欢的一首歌,这句歌词也在他两度离婚之前都反复吟唱,想要挽回,但最终都归于失败。

沙正刚的话不无道理,都是成年人,谈恋爱处对象本来就是相互的,谁能打包票一谈恋爱就要谈婚论嫁?

只是自己的心态好像有些不对,总是对婚姻有些畏惧感一般,难道和白菱在一起就能结婚了?

现在白菱回心转意愿意和自己马上结婚,自己愿意么?

沙正阳下意识的摇摇头,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没有谁可以追回逝去的一切。

***

第二更,呐喊求票!

第二卷 第五十九节 广告植入,雄心勃勃

电话响了起来,沙正阳接起电话,是燕京来的。

王澍。

“正阳,妥了。”王澍显得很兴奋,似乎透过电话都能感受到酒气,“我看了成片了,一共出现了三次红旗大曲的酒瓶和商标,正面的,还有语言,很清晰,没剪接掉,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哦?”沙正阳也有些兴奋,这也是他的神来之笔,不过遭到了包括宁月婵、毛国荣等很多人的质疑,但沙正阳坚持。

赞助了《秋菊打官司》剧组一台切诺基,换了红旗大曲的三次出场,和一句雷恪生饰演的村长王善堂坐在家里喝酒时竖起大拇指一句话“还是这酒带劲儿”的台词。

“片子里能看得很清楚么?”沙正阳很清楚《秋菊打官司》的实力,而且他也很喜欢这部片子。

不仅是演员中的巩俐和刘佩琪的表现,平实质朴但蕴藏的厚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喜欢这部片子的倾向性,那就是中国正在从人治走向法治,一切都要服从法律。

再说了,《秋菊打官司》上映后荣获了几乎国内一切大奖,金鸡奖,百花奖,而且还荣获了威尼斯的金狮奖,这部片子或许多年后并不为太多人喜欢,但是应该说是张艺谋前期巅峰的代表作之一。

从崔建开始,沙正阳就通过这些渠道和燕京圈子里的文化人搭上了线,虽然崔建只是搞音乐的,与影视圈还有点儿远,但有了这层渊源,要连上线却不难了。

所以在获知《秋菊打官司》开拍之后,他就琢磨着怎么能用广告植入的方式来为东方红酒业来宣传一番。

这个时代国内还完全没有广告植入这个概念,在电影制作上就更谈不上了。

但沙正阳是知晓多年以后这种广告植入是多么深入人心,其效果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很是花了一番周折才算是接触到制片方,不过张艺谋的片子,没有他的点头,根本掺和不进去,所以最后也还是请郭业山那位同学带了一句话帮忙牵线,才算是见到了张艺谋。

东方红酒业这边的要求并不高,其实片中很多室内场景,只需要正面出现红旗大曲的酒瓶就行,当然最重要的是村长的那句话,值一辆切诺基,而这台切诺基供摄制组拍摄期间使用,拍完之后归摄制组自行处置。

张艺谋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情理,在不影响到剧情结构的情况下,些许微末枝节也就是认可了,毕竟一台崭新的切诺基的确能给包括他这个导演在内的整个剧组带来很多方便。

更重要的是,沙正阳也明确表示愿意在以后张导的电影中给予更多的合作和支持,当然对东方红酒业来说,也就只有经济上的支持了,这对双方来说也算是双赢。

广告植入这种方式目前还不太适合电影,所以沙正阳在和张导与制片方交涉的时候也只提到了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扩大一下红旗大曲的知名度而已,毕竟这部片子描写的西北地区,而红旗大曲在甘陇那边的销售势头的确也很好。

这个提法也获得了他们的认同,避免了商业气息太过浓烈可能引来的反感。

红旗大曲其实只能算是东方红酒业中的低端品牌了,但是它却在许多地方尤其是北方农村里卖得很好,夯实低端产品的覆盖度,同样是一家想要有所作为的大型酒企的根基所在。

这也是沙正阳希望加快产能扩张的一个因素,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一个覆盖高中低各个档次的酒企才是真正的大家气象,就像五粮液一样有尖庄,剑南春一样有绵竹大曲,沱牌一样有柳浪春。

“放心吧,很清楚,月底片子要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首映式和座谈会。”

王澍的语气充满了自豪,这事儿他也是出了不少力,帮忙运作,远远超出了他作为法律顾问的工作范围,但能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还是让他非常满意。

“行,只可惜咱们东方红陈酿不能出现在人民大会堂,否则那就更好了。”通过这一年的多次接触和共事,沙正阳和王澍很熟悉了,甚至还超过了王澍和雷霆的熟悉程度。

“得,知足吧,还进人民大会堂呢,你咋不把它摆上天安门呢?”王澍在电话里也是乐了,“你现在胃口是越来越大,膨胀啊。”

“别把进人民大会堂就想得那么神秘,总有一天咱们东方红能摆进它的宴会厅!”沙正阳气势如虹,“你看着吧,这时间要不了多久。”

“嗯,但愿吧,对了,正阳,我感觉你好像对和这些拍电影电视的合作很感兴趣,难道你有意要在这方面发展一番?”王澍问道。

“呵呵,我是搞白酒的,哪儿能有那份资源去搞影视?”沙正阳笑着道:“但你也知道这消费品行业的广告宣传很重要,和影视产品合作能双赢,《秋菊打官司》我很看好,一二十万投入能起到百万广告的投入效果,而且还能持久,我觉得值得。”

“唔,看来你是真觉得和影视方面合作有价值啊,嗯,你上次和我提的,我也帮你打听了,这京城里文艺人还真不少,赵宝刚刚拍了《皇城根儿》,还有个改编王朔本子的电视剧要拍,英达也有一个听说是啥室内情景剧的片子,如果你有兴趣合作,我再找人去联系。”

王澍在电话里也是对沙正阳的倾向性很是好奇,不过沙正阳敏锐的商业嗅觉和果决的魄力也让他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家伙充满了信服,否则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帮着沙正阳跳上跳下。

果然,沙正阳心中一阵激动,赵宝刚的《过把瘾》和英达的《我爱我家》无疑是沙正阳对这个时代印象最深的几部电视剧,当然还要加上一部《编辑部的故事》和《渴望》。

不过接手红旗酒厂的时候没那么多精力来考虑其他,而且那时候《编辑部的故事》已经上演了,要说《编辑部的故事》这种情景剧是最适合植入广告的了,只可惜时间错过了。

不过也是《编辑部的故事》的导演赵宝刚让沙正阳回忆起了《过把瘾》,所以他才有意识的让王澍去帮忙寻找相似的电视剧,这样可以持续的通过影视节目来为东方红乃至日后自然堂的产品提供曝光机会,这要远比在一般性的电视台或者报纸上投入巨资广告费更划算。

《皇城根儿》沙正阳也有些印象,好像是众星云集,孙淳、宋佳、许晴、王志文等人,但这部戏却没怎么红,起码没怎么给沙正阳留下多么深的印象。

过了的也就过了,但是像《过把瘾》和《我爱我家》这两部注定大红大紫的电视剧却不能放过。

只要把东方红和自然堂的产品能植入进去,起码能让这两样产品在电视上持续多年出现,就凭这一点,怎么都值了。

没有谁比沙正阳更能知晓这种植入手段的效果了,尤其是在这种人家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首开纪录效果会有多么好,投入成本和回报的比例有多么大。

“能搭上线么?”沙正阳压抑住内心的兴奋问道。

“嗨,张艺谋都能搭上线,这年头市场经济,一切向钱看,咱们这产品又不是啥假冒伪劣,实打实的东西,只要肯出钱,没有搞不定的。”王澍很有底气,“只不过要想做的话得提早安排布置,人家有剧本,你要往里边加塞私货,肯定要有一些修改,所以得早点儿介入。”

“行,你帮忙联系,我估摸着京城里老崔的演唱会也得要有戏了,咱们该赞助也得要赞助,皇城脚下如果没有咱们东方红的招牌,咱们东方红就不能称之为第一流的品牌。”沙正阳顿了一顿,“那边央视也可以联系一下了,看看有没有门道,下半年,咱们得要有大动作才行。”

王澍在电话那边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上央视?!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

上央视动辄就是几百上千万的花费,而且央视也不直接接受企业的广告,还需要寻找广告代理公司,这里边还得有各种各样的花销,水深了去。

虽然不太清楚东方红酒业的销售状况究竟如何,但是王澍也知道连续多个城市的崔建“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东方红酒业和崔建团队合作得很愉快,双方各取所需,算是一个双赢结局。

但现在东方红肯定有些不满足于这样与崔建一个省一个省,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开辟市场了,他们有更大的野心。

上央视就应该是一个最直接例证,至于说在影视上的那种宣传方式不过是小打小闹了。

“正阳,你的意思是,这边联系都交给我了?”王澍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这个担子可就不轻了,不想帮忙联系一下影视剧组那么简单,涉及到的资金也是骇人的,王澍自认为自己和东方红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么程度。

“怎么,澍哥,觉得不踏实,还是有点儿吃不消?”沙正阳考虑过这个问题。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六十节 高铎

东方红发展太快,人才上的短板也越来越明显,销售上还可以通过连续不断的市场营销战来培养选拔,但是像对外交涉联络,尤其是已经涉及到在京城里的一些相对高端的商务联络,东方红酒业这边就有点儿捉襟见肘了。

实际上这一方面的问题还不仅仅只限于对外联络协调上,还包括其他一些方面。

从三四月份东方红酒业进入甘晋两省之后,这市场竞争免不了就是一方得利,自然另一方就有利益受损者。

尤其是像东方红这种外来企业产品进入,肯定会对当地的产品形成挤压,自然也会遭到这些地方企业的各种方式的狙击。

好在东方红酒业对这些方面也早就有预料,主动把经销商捆绑在了战车上,在选择渠道商和经销商时都选择一些实力较强,在地方上有较强影响力的。

宁肯在利润上多给对方分润一些,只要这些地头蛇愿意为了自身利益而出面,那么问题就要好解决得多。

即便是这样,毛国荣这几个月都不得不坐飞机四处飞去灭火,两三个月时间里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飞机和火车上,也把毛国荣累得够呛。

公司也意识到了可能需要组建专门的团队来应对这些销售中可能出现的种种非市场行为问题,现在正在筹建当中,要在各省都要物设人员,主要是从一些具有影响力或者退下来的干部中来考虑,也还包括一些有一定人脉关系的人才。

这件事情本来是想交给焦虹来办的,但现在焦虹被拖在了县酒厂这边,恐怕就只能让毛国荣来暂时带着。

“正阳,这项工作恐怕会很庞杂繁重,我一个人怕是吃不消。”王澍在电话另一端也是字斟句酌。

“另外,正阳,你考虑过没有,东方红发展这么快,我想恐怕在你们县里怕也算是知名企业了吧?你们在管理团队上,嗯,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分工和加强建设了?”

既不能让沙正阳觉得自己是能力不足推杯,但是又要让对方明晓这项工作随着东方红酒业的不断膨胀,逐步成长为一家已经拥有相当实力的企业时,涉及面会相当宽泛,需要一个团队来应对处理才更合适,也便于管理和监督,王澍不相信沙正阳会看不到这一点。

感受到王澍的言外之意,沙正阳倒是对王澍的担心有些感动。

当初雷霆在介绍王澍时就说过,此人或许有些骄傲,但是人品却不差,现在看来雷霆看人的眼光没错。

王澍并没有忙不迭的接过话头顺杆子爬,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还真需要认真考虑一下了。

对方主动提出了可能需要注意的事项,这说明对方也的确是在为东方红的发展着想。

“澍哥,这个情况公司也在考虑,但目前还得要辛苦你先忙着了,这两个月公司正在进行兼并整合,这将是公司未来发展最重要的一步,完成了这一步,东方红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一家具有规模的企业了。”

沙正阳语气里也充满了感情,同时也满怀期待,“近期我会抽时间来京里一趟,央视那边要提前联系了,这边整合完毕,我们明年的发展就会不局限于某一个区域,可以布局全国了。”

*********

沙正阳接到孙妍电话时还有些懵。

女孩在电话里很抱歉的表示家里有事去不了龟背山了,而且在电话里道歉了好几次,弄得沙正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说没关系,随便哪天都行,并约定暑假里一定抽一天去,这才算安抚住了对方。

开始还以为是对方觉得发展太快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后来感觉应该是真有事,沙正阳也没放在心上。

少女情怀总是诗,而诗总应当是有些不一样的清新别致的,如果一切都按照预料的轨道来,那也未免太无趣了。

趁着没事儿,沙正阳也正好到高怀忠家中去一趟。

这一年里太忙,连过年的时候沙正阳都是在外边过的,只能在年后去了一趟高怀忠家。

刚到柴门街口,就碰上了许铁。

“铁哥!”

“嗬,难得啊,正阳,好久都没碰见你了。”许铁热情的一拍沙正阳的肩膀,“现在你们东方红火了啊,听说要把县酒厂和罐头厂都给吞了?”

被许铁的话也逗得笑了起来,“铁哥,什么叫吞了,还不是县里的安排,谁都知道县酒厂和罐头厂的情况,就是两个大窟窿,让我们去填啊。”

“甭给我说这些,我妹夫在县罐头厂,没啥本事,但就一点强,老实可靠,到时候你可管照点儿。”许铁装出不悦的模样。

“嗨,铁哥打招呼,肯定没问题。”沙正阳内心苦笑,但表面上还得要一副豪爽劲儿,这种事情免不了,但愿铁哥这位妹夫别是啥问题人物,“铁哥从常局长那里过来?”

“嗯,案子上的事情,汇报完了。”许铁看了看表,“中午一起吃饭,还是雁归楼,我把小于叫上,他小子升官了,也该请客。”

“哦?升官了?”沙正阳也是一喜,“升啥官了?”

“当探长了。”许铁年后就正式被县公安局任命为刑警队队长了,虽说于峥嵘是警校毕业,但是毕竟才工作三四年时间,在公安局里论资排辈的风气比其他部门更重,能够当一个不上台面的探长已经不容易了。

“哦,管几个人?”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加他自己三个人。”许铁瞪了一眼沙正阳,“谁能和你比?手提大哥大,脚踩桑塔纳,比我们常局长还牛啊。”

县政法委只有一台县委淘汰的老伏尔加,随时趴窝,一年有大半年都在修车厂,有时候甚至都懒得修了。

好在常淮生还兼任公安局长,带了一台切诺基,两边都搭伙用,这辆车也不算常淮生专车,有时候遇到刑警队要在省内出远门抓人办案,都一样要借用这辆车况最好的车。

“铁哥,放心,那话我记着呢,年底吧,争取年底给你们县公安局解决一辆,一辆桑塔纳,或者三台长安面包,你们自个儿决定。”沙正阳这半年也遇上不少这种事情了,有点儿司空见惯了,“不过大哥大我想支持给你,估计你也不敢要吧?”

不过公安局地位分量都不一般,不管哪家,都少不了要打交道,加上许铁和常淮生这层关系,怎么也得要支持一把。

“不敢不敢,那玩意儿,我工资都不够用。”许铁拍了拍腰间的传呼机,“有这玩意儿够用了,县城里现在到处都在安公用电话,方便。不过车的事儿,还得问问常局长的意思。”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答应的事儿不会黄了。”沙正阳很爽快的应道:“这边我去高主任家里坐会儿,待会儿再联系,你打我电话,如果我能走掉,就过来。”

“那不行,说好就得来。”许铁挥挥手,“就这么定了。”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见许铁大大咧咧的走了,沙正阳也只能疾步进入县公安局宿舍。

没想到高进忠不在,但另外一个熟人高铎却在。

前世中高铎和沙正阳关系很铁,尤其是高铎二婚老婆的妹妹和沙正阳还同居过一年多时间,恋奸情热,只不过由于多方面原因没有能走到一起。

不过现在高铎连一婚都还没有,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二婚。

“铎哥,啥时候回来的?好久没见到你了。”把带来的两瓶无包装的东方红老窖1949试制品搁在桌上,沙正阳狠狠的揽住高铎的肩膀。

沙正阳上次见高铎时还是去年春节前了,但是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聊了几句,因为事情忙就分开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

“你小子现在是大老板了,连我爸都没混到拿个大哥大,你却玩起了,行啊。”高铎狠狠的擂了沙正阳一拳,“你哥我连传呼都还没混上呢。”

“嗨,铎哥你还在乎这个?”沙正阳知道高铎是个性子野不甘寂寞的人,前世中也是几起几落搏出了一番事业来,现在看也差不多,“大哥大算啥,日后铎哥都是开奔驰带小蜜的。”

“滚你的,少在那里诽谤我!我像你么?”高铎笑骂着:“妈,别给他拿水果,他这么诽谤你儿子,你还想把小静嫁给他,就他这样,我就不能答应!”

高铎也是个活跃跳脱性子,虽然大学里是学建筑的,但却根本不像一个工科生,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有情怀的人,要做有情怀的事儿,拿后世的话来说,中二病犯了,谁也挡不住。

“哟,你还真有点儿长兄如父的感觉了,你把高叔放在哪儿了?”沙正阳也不客气,“信不信待会儿高叔回来我奏一本,你就得脱层皮!”

“哟呵,你小子反了啊,是不是觉得当了个副镇长我就不敢收拾你了?”高铎怪叫,捋起袖子,摆出一副要收拾沙正阳的模样。

“得了,铎哥,就你这麻杆儿身材,我推搡你一下,你都得翻几个滚儿,省省吧。”沙正**本不理对方,接过温大红递过来洗干净的苹果咬了一大口,“温孃,我看高叔说得没错,铎哥在外边儿心野了,是该收拾收拾了,待会儿高叔回来生气了,我来替高叔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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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一节 去琼海迎接洗礼吧

温大红脸上喜滋滋的,两兄弟关系好,她最喜闻乐见了。

她一直觉得沙正阳是最适合做自己女婿的了,只可惜自家丫头心高气傲,打定主意不回县里,虽然和沙正阳也挺亲近,但却明确告诉自己不会在县里找对象,这也让她很是遗憾。

不过现在情形好像又有了一点儿变化,她听老高说沙正阳甚至有可能要调到市委办去,这不就正合适了么?

小静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以她的条件留在市里肯定没问题,如果正阳调到市委办,那不正好是郎才女貌?

高静体着自己的样貌,温大红一直引以为傲,不像儿子和他爸一个样,又瘦又黑,还好个头不矮。

“妈,你瞧瞧,有这样当兄弟的么?成天寻摸着要想收拾当哥的,小静回来之后,我绝对不准他登门!”高铎咬牙切齿的道。

“你不准我登门,我就不登门?高叔和温孃喜欢我登门就行了,小静和你现在都算是寄居在家里,你和小静都满了十八,按照国外惯例,都该住在外边儿去了,登门的资格和我一样。”

沙正阳振振有词,把高铎气得够呛。

“温孃,高叔啥时候回来?”沙正阳不再理睬高铎,径直问道。

“谁知道这老东西啥时候回来,昨晚就出去和别人钓夜鱼去了,估计也该回来了才对。”温大红没好气的道。

高进忠退二线到人大之后心态摆得很端正,闲时间多了,爱去钓鱼,有时候也出去钓夜鱼。

“呵呵,高叔这一趟回来怕又是满身是疙瘩,这天候,蚊子可厉害。”沙正阳正说间,门外就响起了钥匙开门声,高铎起身,“我爸回来了。”

高进忠提着桶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沙正阳和高铎,脸上顿时露出高兴神色,“正阳来了,中午就在这里吃饭,让你温孃烧条红烧鱼,尝尝鲜,高铎,你过来提鱼。”

高铎气哼哼的道:“爸,怎么就是正阳吃鱼我提鱼?”

“怎么,就你的表现,还要我请你上桌子吃鱼?”高进忠没好气的道。

“爸,我又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这是回来和你商量么?”高铎接过水桶,有些不忿的道。

“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是你让你妈老汉睡不安枕了,还不叫伤天害理?”高进忠气哼哼的道:“喊你找个安稳工作,你说你要去搞专业,好嘛,搞专业也行,那你踏踏实实做啊,成天想出幺蛾子,你还怎么成家立业?”

“爸,什么叫出幺蛾子?”高铎奋力反驳,“省三建司要死不活,一个月就发一百二十块工资,这汉都市里边啥都花钱,我抽烟都不敢抽阿诗玛以上的,红梅翡翠都够呛,怎么生活?还成家立业呢,就这样哪个女孩子还能找我这样的?”

“所以你就想出来当个无业游民?”高进忠反问。

“爸,所以你这心态就不对,而且思想也跟不上形势了,现在到处一片下海浪潮,连你们这些政府机关里下海的人都不少,难道他们都是傻子,都想当你所谓的无业游民?”高铎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可以反击自己父亲。

高进忠也是一窒。

南巡之后的确刮起了一阵下海风潮,银台县还不算,但是汉都市里这种现象的确很多,去海南、深圳的人不少,这个情况高进忠也知道,只是落到自己家里,心里边还是有些过不去这个坎儿。

见气氛有些僵,沙正阳也就插上话,“铎哥,真打算辞职了?”

“嗯,定了。”高铎瞅了一眼自己父亲,沉声道:“去年就想辞职,一个月一百多块钱,而且更关键的是单位没活儿干,我又不习惯去搞啥第二职业,要干就干脆跳出来自己干,这年头难道还能饿死人?哪里找不到一碗饭吃?我就不信我堂堂建工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还找不到工作了?”

“想好干啥没有?”前世中高铎也是辞职了,时间也差不多,不过也是混了好几年才算是找准门道出头,这一世看来也差不多。

“我有个同学在深圳,还有一个在海口,都让我过去。”高铎一下子来了兴致,“深圳那个同学在万科,正阳你知道么,上市公司,房地产也是他们的主业之一,还有一个同学在海口,是咱们省农行在那边办的一家房地产公司,现在琼海那边房地产市场特别景气,海口、三亚,还有桂省的北海,房地产业都很发达,……”

沙正阳觉得头疼,万科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找不准方向呢,可琼海那边就真的是大坑了,高铎这会儿要赶过去,正好往坑里跳。

不过话说回来,高铎人一根毬一条,去也是帮人家打工,坑再大,还能把他给埋了不成?

“那你想去哪儿?”沙正阳问道。

“我想先去深圳看看,改革开放的试验田嘛,感受一下特区气息,然后再去海口,他们那家公司也才成立一年,正需要搞这一行的人才,我好歹也是学这个专业的,学以致用嘛。”高铎兴致高昂的道:“没准儿等几年,我就是衣锦还乡的百万富翁了呢?”

高进忠面露不屑,沙正阳却是面色复杂。

百万富翁估计轮不到高铎,夹着尾巴灰溜溜回来倒是很有可能。

琼海房地产泡沫淹死了多少人不得而知,但是沙正阳有印象的是无数银行和公司在那里折戟沉沙,丢下的烂尾楼很多年都难以处理完。

甚至连琼海省为了处置这些泡沫而设立的琼海发展银行都最终被拖下水,成为自建国以来唯一一家被清盘关闭的银行,其烈度可想而知。

不过沙正阳觉得高铎去南边这么历练一番也非坏事,起码明白在市场经济大潮里边游泳是怎么一回事了,日后自己做事情也明白该怎么干了,万通六君子不也就是在琼海学会游泳的么?

“哼,你还真把自己当块料了?……”

高进忠话未说完,却被沙正阳挡住了。

“高叔,其实我觉得铎哥去深圳和琼海也是一条路,他现在在省三建干得不痛快,何必非要套在这里?趁着年轻去闯一闯没坏处,就像铎哥说的那样,这年头还能饿死人?趁着年轻闯荡一番,日后也免得自己后悔,就算是失败了,也算是难得的经历嘛。”

“正阳,你也支持他出去?”沙正阳这一年的表现已经让高进忠刮目相看了,再也没把沙正阳看做一个寻常的子侄辈,对他的意见也很重视。

东方红酒业的崛起也就罢了,而且一下子就成了副科级领导干部,现在沙正阳不但和郭业山关系莫逆,桑前卫也对其赞不绝口,而且传言对他不满意的曹清泰也一样和他来往密切,甚至可能要把沙正阳调到市委办去,可谓前程远大。

高进忠也知道儿子一直和沙正阳关系很好,几乎如同亲兄弟一般,肯定不会害高铎,他敢这么说肯定有其道理。

“高叔,时代变了,当干部或者在国企里边干未必就是最好的出路,您也应该注意到了南巡之后国内政治经济气候的变化,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主题,发展经济的主流不会再局限于政府或者国企,外资企业,私营企业,混合制的股份制企业,这些都会成为主力军,铎哥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在按部就班的国企里边,所以我觉得他在氛围活跃的南边去闯一闯,或许能有造化呢?”

沙正阳的帮腔让高铎大喜,差点儿就要说同意沙正阳去追求自己妹妹了。

这段时间他和自己父亲没少吵嘴,而父亲也没少拿幡然悔悟之后的沙正阳来敲打自己,这让他也是格外郁闷。

高铎感觉得到自己父亲对沙正阳很看重,不是母亲那种喜欢,而是对沙正阳的表现很看好,这也意味着沙正阳的话父亲也比较认可,现在沙正阳替自己说话,无疑会让来自父亲的压力小了许多。

“爸,我早就说了,我不适合在单位上干,我们那单位人浮于事,成天就是泡办公室里混日子,人都要荒废了,我是想干点儿事情的,……”高铎忍不住有些得意。

“行了,你给我闭嘴!”高进忠不耐烦的打断儿子的话头,转向沙正阳:“正阳,你哥这德行,他去南边能行?”

“呵呵,高叔,铎哥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的专业又是建筑,现在铎哥不也在说琼海房地产火爆么?去碰碰运气,感受一下是好事啊,沐浴一下改革开放的新气息,没准儿日后回咱们汉川就能有一番作为呢?”

沙正阳也在琢磨着如果高铎真要去琼海,倒是可以提醒他注意一下琼海农高科这家公司。

万通六君子就是从这家公司起家的,哪怕是结个善缘,日后高铎真要在建筑房地产这一行干事儿,也能有些人脉关系。

“再说了,铎哥既然有这份心,您就让他去闯一闯,碰壁多了,他自个儿也能成熟许多不是,说不定就老老实实回来娶妻生子,替您弄个孙子回来呢?”沙正阳笑着道。

“喂,正阳,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我这还没出门呢,你就诅咒我碰壁?”高铎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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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二节 劝谏

高进忠没有理睬高铎,但很显然沙正阳的话还是对他有些触动。

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他知道,的确不太适合在机关单位里边,出去闯一闯,碰碰壁,或许能让他性子收敛一些。

想到这里,高进忠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高铎,“你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日后吃了亏后悔,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爸,没那么夸张,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我吃了亏,那也算是人生一份阅历嘛。”高铎又给了沙正阳一个很隐晦的感谢表情。

“哼,我懒得管你的事情。”高进忠在沙发上坐下。

“正阳,说说你的事情吧,曹清泰想让你调到市委办的事情有谱儿了么?桑前卫可来找过我了,他想让你到开发区去帮他,怎么样?”

“去开发区?”沙正阳其实已经有些感觉,郭业山提过,桑前卫又来和自己探讨过,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过来。

“可是我这边东方红酒业的事情还得要一段时间,高叔你也知道现在两边的整合刚开始,而且新近上马了一个矿泉水项目正在筹备,我没那么多精力啊。”

“搞企业你还能搞一辈子不成?”高进忠却替沙正阳操心,“桑前卫挺欣赏你,你年纪轻轻辛苦一点儿有啥?真的觉得那边丢不下,可以先两边兼着,前期开发区也就是一个规划和建设,桑前卫可能也就是觉得你脑袋好用,帮忙出出点子,提提构想,具体建设肯定有人来。”

看样子桑前卫是专门和高进忠谈过了,沙正阳没想到桑前卫和高进忠的关系还这么密切,居然能谈得这么深。

“高叔,这事儿还得要琢磨琢磨,我可不愿意去了之后却腾不出手来,到时候惹埋怨。”沙正阳不是没考虑过这事儿,如果能等到年底,最好是明年初,就最好不过。

那个时候东方红酒业这边他可以基本上慢慢放手了,而自然堂水业那边估计也能基本上完成建设,剩下的渠道建设因为有东方红现成的渠道可以借用,要简单得多。

可以说到那个时候,他就是出谋划策动嘴巴的时候多一些了,而不需要他亲自上阵跑一线了。

“这件事情我建议你最好和桑前卫当面谈一谈,当然他现在还没有找你正式说,你也不必着急,他会来找你的。”

高进忠话语很中肯。

“桑前卫是个人物,你把话讲明,我相信他能理解,以后对于发展也有利。”

桑前卫当然是个人物,前世中走到那么高的位置,岂是庸碌之辈?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不想敷衍对方。

他想要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和对方说清楚,求得对方的理解。

当然如果对方仍然希望自己到开发区去,自己再去也不迟。

**********

沙正阳好不容易才算是推掉了在高进忠家中吃饭,答应晚上过来喝鱼汤,这才算是走脱。

一方面是许铁那边不好推,而高进忠这边随时都可以过来,另一方面温大红也想让沙正阳晚上过来吃饭更合适,因为下午在南京读书的高静就要回来了。

当然沙正阳只知道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温大红没有说,不过高进忠却是知道的。

高家对沙正阳是很满意的,但高进忠也知道这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光靠大人撮合就能行的,得看他们自己。

沙正阳固然很优秀,但是自己女儿也不逊色,加上二人本来早就很熟悉,不说青梅竹马,起码也是世交了。

看见高进忠有些复杂的表情和温大红满脸笑意,还有高铎挤眉弄眼的神色,沙正阳似乎才觉察出一点儿什么来。

高静他也有一年多没见了,春节回来的时候,高静都走了,只是去年暑假见过一面。

不过高静和他是一起长大的,高铎比他大三岁,他比高静大两岁。

实事求是地说,高静长得挺像她妈,挺漂亮,性格也挺好。

不过或许是太熟,又或者高静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南京,根本就没有回汉川,所以前世中两个人根本就没太多交织,只保持着一种很平淡的关系,远不及沙正阳和高铎那么熟悉亲密的友情。

沙正阳从未想过和高静处对象,但温大红的态度让他有些头疼。

步行到雁归楼时,已经是十二点了。

看见于峥嵘灿烂喜悦的笑容,沙正阳觉得许多东西都值了。

“一个小探长就让你这么兴奋?”虽然有些不太习惯谁攀着自己的肩膀,但是沙正阳知道这是自己原来的心态在作祟,“这么高调,领导见了怎么想?”

“嗨,铁哥就是我的领导,我这不入流的芝麻官,就是一个牵头干活儿的,和你没法比啊。”于峥嵘咂了咂嘴,但是却并不羡慕沙正阳:“不过我觉得工作得挺痛快,刚办完一件持刀连环抢劫案,守了一个星期才把人抓齐,检察院已经批捕了,材料也交预审上了,我的活儿完了,心里舒畅,今儿个这顿我请。”

“肯定你请。”沙正阳也不给于峥嵘客气,“难得敲到你一顿。”

“去你的,说得好像多吝啬似的,我能和你比?你大笔一签,几百几千吃了都能报账,我一个月才挣那么两三百,还得存钱娶媳妇呢。”于峥嵘推搡了沙正阳一下,“我听正刚说,你又有对象了,汉化总厂的?”

沙正阳一阵恼火,正刚这个大嘴巴,啥破事儿落在他嘴里,都得要全城人都知道了。

见沙正阳便秘一般的表情,于峥嵘就知道沙正阳的心思:“给我还保密?正刚也是怕我们担心你,我还琢磨在咱们局里给你介绍一个呢,保证漂亮还能打。”

“别,甭管我有没有对象,肯定不会找你们公安局的,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比我还能打,那日后还不得要比拳头谁硬?”沙正阳赶紧拒绝,“我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管好你们自个儿就行了。”

“行了,我知道你眼光高,只要你这道坎儿过了就行。”于峥嵘也不多说,“走吧,进去了,铁哥他们都在里边了。”

“还有谁?”沙正阳和公安局那边不算很熟悉,除了许铁外,也就只认识刑警队几个,当然还是常淮生他还是认识的。

“就我们队上几个人,也是我的搭档伙伴。”于峥嵘笑着道:“铁哥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他不太喜欢和外边那些人接触。”

外边那些人泛指各种层面的人物,许铁不太喜欢和外边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接触,作为刑警队长,这既是一个优点,也是一个缺点。

沙正阳一直很看好许铁,他觉得许铁性格沉稳,而且做事精细谨慎,但又不乏胆魄果决,唯有在这个性格上,稍稍内向一些的性格可能会限制的发展,如果他不想办法改善的话。

“哦,这样啊,既然这样,我也打个电话,让咱们公司的人过来一起吃饭,也算是认识熟悉一下,以后万一有什么我不在的时候,求到你们头上,你们也得要跑快一点儿。”

沙正阳想了一想,觉得可以把宁月婵和焦虹叫过来一起吃顿饭。

焦虹倒是和县里这边情况很熟悉,但公安这边却还接触不多,宁月婵就更少了,让她们俩出头露露面,也有助于日后能顶替自己逐渐适应这个局面,不能什么都指望自己去接洽联系。

沙正阳有感觉,自己这个位置也许干不了太久,再干一年大概就是极限了,他也希望能再干满一年,一年时间足以让东方红酒业走上一个巅峰,也能让自然堂矿泉水这个项目落地生根,开花结果了。

“呵呵,正阳,还是你这个人实诚啊,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可是我这个人性格,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趁着焦虹和宁月婵梅籁之前,沙正阳和许铁走到了二楼的走廊外,这里可以俯瞰沱溪河畔,竹林隐隐,倒也别有一番雅韵。

许铁听得沙正阳很含蓄的提醒自己,忍不住微微苦笑,“有些事情我不太看得惯,有些人的做派我不太喜欢,所以就不想去凑合,……”

“铁哥,如果你只是一个单纯的刑警队副队长,那无所谓,你只需要做好你侦查破案的工作就行了,……”

“但刑警队长就不一样,你需要统筹协调,……”

“现在公安局里的模式,只管你基本开支用费,你想让手底下兄弟们跑得快一些,想让手底下兄弟们出去之后不至于自己贴腰包,你这个当队长的就得要在手腕上拿出点儿像样的能耐来,他们对你的要求也不会像一个副队长那么简单了。”

“而且,铁哥我想你也不满足于就在这个位置上呆到退休吧,既然入了这一行,总得要有一个目标追求,你要让组织认可你,你就得要展现出除了打击破案之外的其他综合运筹协调能力,让组织相信可以把你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而这恰恰需要对外的交流沟通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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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三节 八面

沙正阳的话让许铁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没坐上这个位置不觉得,以前他也就只管上案子,破了案,逮住了案犯,自然有队长和分管局长来解决其他问题,也累,但是单纯许多。

但现在坐在队长这个位置上就不一样了。

一年局里就只给你拨那么多办案经费,手底下兄弟们出去出差了,加夜班了,在外地办案,租车费报不报?

有时候遇不上合适的旅馆,住的旅店贵一点儿,你解决不解决?

晚上加了夜班,吃顿宵夜,有时候加班误了饭点儿,你考虑不考虑?

县公安局里只给你那么大一块馍,你自个儿去掰,办公用费,出差费,燃油维修费,这些都算在一起,就那么多,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许铁其实也知道像县局里边那些派出所的运作模式,除了县局划拨的那点儿经费外,那就是得靠派出所自个儿去想办法。

拿一些局领导的话来说,给你一个红萝卜圆圆(公章)就是给了你权力,你还不能把一个派出所给弄囫囵了,那就是你这个派出所长没本事,你也就不配当这个派出所长。

当然你弄这些还得要不出问题,这才是本事。

刑警队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刑警队还不比派出所,人家好歹有块地盘,刑警队办案子也有局限,如果自己这个队长还严格按照规矩来,那就更难了。

见许铁若有所悟,沙正阳也不知道这种感悟对许铁来说是好是坏。

不过他觉得若是其他人他不敢断言,但是他对许铁的性格的了解,圆滑一些也不会过线,反而有利于其发展,尤其是想要再走高,那就更需要情商了。

“正阳,谢谢你的提醒了,人与人不同啊,我工作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还不及你看得透啊。”好一阵后许铁脸上浮动着复杂的神色,感慨道。

“铁哥,不是你不及我看得透,而是你的性子太方正,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沙正阳摇摇头。

“如果说你只是一个刑警队副队长,甚至刑警队队长,那么都无所谓,但是你如果还想再有寸进,有些事情就需要考虑深远周全一些,你就不能只站在自己或者某个小团队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

“我知道了,谢了,正阳。”许铁感喟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铁哥就这性子,有时候宁折不弯,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也作不出那些下作的事。”

“下作的事不必做,但为不为五斗米折腰要怎么来看。”沙正阳沉吟了一下。

“若是为了工作,为了单位,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适度灵活掌握一些尺度,我觉得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毕竟当前条件和环境就是这样,你不可能超越这个大环境去特立独行,那会被人视为另类,不利于自身的工作。”

“同流合污肯定不能做,但在一定程度下的和光同尘,我觉得也可以接受。”

见许铁的表情,知道对方还是有些抗拒,沙正阳其实挺欣赏许铁的这种性子,笑着道:“铁哥,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未必正确。”

“不用说了,正阳,铁哥也是知道好歹的人。”许铁豪爽的一笑,“能做到什么程度尽量吧,真要搁不下了,铁哥宁肯撂挑子不干。”

黑色的奥迪100把宁月婵和焦虹送到了雁归楼外。

看着那辆奥迪100缓缓停在了雁归楼外,无论是许铁还是于峥嵘一帮人都忍不住咂了咂嘴。

这个时代的奥迪100几乎就是厅级领导也难得配上的豪华轿车,而且官气十足,目前主要还是省里领导或者一些大型国企负责人坐奥迪的比较多,而像市一级领导大多还是以日系的皇冠、公爵居多。

而一家乡镇企业就敢大模大样买上一辆奥迪来当座驾,不得不说是有些招人眼球了。

车是焦虹开来的。

焦虹早就有执照,而宁月婵也正在学车,只是还没有拿到驾照。

这也是沙正阳有意把这辆奥迪让焦虹平时用着,这能给县酒厂和县罐头厂的工人们带来一份压力和希望。

看看来负责整合的东方红酒业负责人坐的都是奥迪,那么工人们的心思也都要多琢磨几分。

焦虹和宁月婵二人一踏进雁归楼,立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经历了这么大半年的历练洗礼,无论是焦虹还是宁月婵的气质形象都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婀娜娉婷往那里一站,自然而然就能有一种雍容大方的贵气。

这一点连沙正阳都得要承认,居移气养移体,此话半点不假,你完全看不出宁月婵一年之前还是一个村妇女主任,而焦虹你也完全无法想象她也曾在镇工业公司里饱受冷眼。

焦虹和宁月婵都是一身短袖套裙公务装,这是沙正阳给她们的建议,既要保持自己的气场风范,又要不失优雅妩媚,能选择的面就太窄了,尤其是在银台这地方。

只不过一样的套装穿在焦虹和宁月婵身上就截然不同的味道。

焦虹是一身藕荷色的套装,看不出什么牌子,胸前别着一枚熊猫胸针,焦虹的身材属于适中那种,但胸前仍然是峰峦起伏,煞是有料,脚下一双中跟皮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沙正阳知道焦虹属于那种宁肯吃差一点儿,也要保持形象的性子,买的衣服肯定不会太差。

宁月婵这方面就没有那么计较,不过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宁月婵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同于以往,加上随时有焦虹和沙正阳的“提醒”,所以在这方面也比以往注意许多了。

一套浅蓝色的套装,估计应该是沪江货,只不过很明显要比焦虹大一号,宁月婵是典型的丰满型身材,胸和臀都格外突出,好在腰还算细,不过这种蜂腰更凸显上下两端的凸出。

和焦虹一样,宁月婵胸前也别着一枚熊猫胸针,这是焦虹买的,没有别的什么含义,就是觉得精致好看,一人一枚。

“这边!”沙正阳挥了挥手,焦虹和宁月婵这才向沙正阳他们这边走过来。

和沙正阳一起上楼,宁月婵才有些不太适应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怎么想起要在这里吃饭了?”

“我一个朋友还有一个同学喊在一起吃饭,县公安局刑警队的,都挺熟的,……”沙正阳笑着道。

宁月婵有些不高兴的打断沙正阳的话头:“那为啥喊我和虹姐?”

对宁月婵这种直来直去的脾性也有些头疼,沙正阳挠挠头。

“月婵姐,你和虹姐都是公司高层了,日后难免要独当一面,也得要和县里这些各部门的领导打交道,公安,工商,税务,这三大权力机构,谁都绕不过,还有啥质检、卫生防疫这些部门,咱们搞食品行业的,都要打交道,熟悉一下只有好处没坏处,虹姐,你说是吧?”

焦虹秀眉微微蹙了一下,“正阳,刑警队和我们公司没啥交道吧?再说了,真要有事情,你也可以直接找常书记吧?我记得你和常书记挺熟的。”

见二人都有些狐疑的表情,沙正阳也知道这两位都有些敏感,两个女人都挺年轻漂亮,偏偏又是离过婚的女子,自己突然把她们俩约到一堆大男人中间,肯定会有些其他想法。

“虹姐,话不是你那么说,常书记那里我当然熟悉,但是以后不能大小事情都找常书记吧?有些事情找下边具体经办人员可能效果更好。”沙正阳解释道:“许铁是刑警队长,以后可能还会与发展,现在认识熟悉一下,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有个照应,你们俩别想太多。”

听得沙正阳这么解释,宁月婵和焦虹才稍稍放下心中的疑惑,跟着沙正阳上楼。

见两个雍容漂亮的女子跟随着沙正阳进来,包括许铁和于峥嵘在内的几人都被震了一震。

许铁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只听说沙正阳要把公司里高层叫来认识一下,也知道是女性,没想到一来就是两个女子,而且年龄不大不说,都如此姿容风范,顿时也对沙正阳都有些莫名的陌生感了。

一番介绍之后,焦虹和宁月婵表现得很大方,反倒是一帮刑警们显得有些拘谨。

好在有沙正阳这个双方的熟人在其中把话题打开,很快气氛也就活跃起来。

两女酒量都不差,但刑警队这边的也不弱,好在沙正阳和许铁都说好,不较酒,气氛热烈而不火爆。

沙正阳也看得出来,许铁还能保持着气度,但是于峥嵘和他那两个同探组的伙计就显然有些被焦虹和宁月婵的雍容气质给压制住了,无论是吃菜还是喝酒都有些放不开。

沙正阳也有些暗自好笑,平素这于峥嵘也是嘴巴上比谁都不饶人,哪怕是和白菱在一起也没有这种拘谨模样,但遇到雍容成熟且落落大方气度不凡的美女一下子就缩手缩脚了。

第二卷 第六十四节 酒局亦棋局

趁着焦虹、宁月婵和于峥嵘他们几个喝酒的时候,许铁也忍不住低声问道:“正阳,你们公司里怎么都是女人当老总?”

“谁说的?还有三个副总都是男的,各自分工不同罢了。”沙正阳瞪了许铁一眼,“一看就知道你这人心思复杂,想歪了。”

“哼,我想歪了没关系,只要你的路子别走歪了就行。”许铁瞥了沙正阳一眼,自顾自倒上一杯酒压低声音道:“正阳,你前程远大,可别在这些问题上栽筋斗,没对象我在我们局里给你介绍一个,不行法院检察院那边我也有熟人,……”

“得,铁哥,早知道我就不把她们叫来了,月婵姐是公司常务副总,以后我不在,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虹姐是行政副总,主管对外联络协调,以后和你们打交道时间肯定多,万一有个啥的,咱们也需要人民公安保护咱们不是?”沙正阳没好气的也压低声音:“你就放宽心吧,我和她们都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把她们当作大姐了。”

“但愿吧。”许铁显然还有些不放心。

他的确有些不踏实,这两女人年龄都不大,那宁月婵不过二十六七,就比沙正阳大三四岁,长得不说国色天香,但那珠圆玉润的模样,别说沙正阳这种毛头小子,就是自己都有些意动神摇。

那焦虹更不一般,一张有点儿像少数民族的脸,高鼻梁颧骨深眼窝的,皮肤更是白皙,别有一番韵味,有几个男人敢说他对着这样的女人不动心的?

面对许铁的疑虑,沙正阳也是无奈。

他可真是对宁月婵和焦虹没起过多少心思,虽然他也承认这两女人都绝对是魅惑人心的主儿,但现在的他可没那么多心思精力去考虑其他。

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要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自己的目标。

“这里是银台最有名的饭馆,比起那些大酒店的味道更有特色,我来吃过,都遇到过咱们汉化总厂不少人,……”声音有些熟悉,“老板,只有楼上这一间了么?”

“小妹儿,只有这一间了,还是人家刚走了的,……”马胖子的声音对待客人永远都是那么热情,“小妹儿吃点儿啥?鳝鱼还有点儿,泥鳅只剩下半斤了,……”

“鳝鱼要来一份儿,泥鳅有好多算好多,要烧出味道来啊。”一听就是吃货的口吻,沙正阳有些好奇,咋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是谁了。

“莎莎,你不是说这里烧鸭子最有名气么?”孙妍的声音一出来,沙正阳立即知道先前那个吃货是谁了,孙妍的同学穆莎,那个微微发胖的女孩,难怪这么胖,成天琢磨着吃,还能不胖?

“嗨,小妍你不知道,烧鸭子是主菜,但他这里烧鳝鱼和烧泥鳅更巴适,我们四个人就点这三样菜就够了,嗯,再来个凉拌三丝素菜,一会儿把烧泥鳅或者烧鳝鱼的汤拿来泡饭,那味道简直不摆了。”

“莎莎,你要这样吃法,还得要长胖。”另外一个声音出来,沙正阳也有印象,是孙妍的另一个同学,禹海燕。

“哼,海燕,我不像你,吃不胖,我反正都是这么胖了,不管了,要让我们看着你们几个吃,自己在这里吞口水,我做不到,那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吃货的理由总是气壮如牛。

见沙正阳又竖起耳朵的模样,于峥嵘都下意识的有些紧张了。

上一次也是在这里,沙正阳也是“巧遇”了白菱和“情敌”,好在后来沙正阳一力降十会,压制住了对方,但于峥嵘知道沙正阳当时也还是有些感伤的。

沙正阳同样也觉得诡异,好像没一次来这雁归楼都要有点儿故事出来,刚才许铁和于峥嵘还在担心自己没有合适的对象,这会儿孙妍就冒出来了。

只不过他有些搞不明白,孙妍昨晚还主动要让自己陪她去龟背山爬山,怎么今天却又和两个同学闺蜜来这雁归楼吃饭了?

倒不是说孙妍和她同学吃饭不重要,但沙正阳觉得孙妍不像是那种没有计划的女孩子,不太可能在先主动和自己约好,却又去安排别的活动。

“怎么了,正阳?”于峥嵘忍不住问道:“又有熟人?”

“没事儿,没事儿。”沙正阳赶紧摆摆手,既然孙妍有事儿,他也没有必要去打扰别人,“我们吃我们的。”

孙妍当然不知道沙正阳他们就在屏风隔出来的一处吃饭,如果早知道,怎么也不会听信穆莎的选择来这里。

顾湄的突然来访让她猝不及防,这个大学最要好的闺蜜原本是约好和她假期里一道去滇南那边去玩一圈的,只是未曾想到却突然来了这边。

顾湄昨晚上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上午过来,心慌意乱的孙妍不得不赶紧给沙正阳打了一个电话推掉了今天的约会。

在学校里顾湄就曾多次提起过沙正阳,甚至也提到过要找机会去见一见对方,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和孙妍提起过他曾经见过了沙正阳。

因为她不确定顾湄对沙正阳的那份狂热究竟只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有点儿什么,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情况下,孙妍就更不敢把这层关系挑破了。

见沙正阳变得不怎么说话起来,焦虹和宁月婵都有些诧异,这些都是沙正阳的朋友,怎么反倒是沙正阳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了。

“正阳,怎么了,这么沉默?”焦虹有些奇怪。

许铁一样感到不解:“正阳,之前你还那么来劲儿,啥话题你都能掺和,怎么这会儿突然变得这么老实起来了?”

沙正阳有苦说不出,孙妍她们就在一旁,这种场面还真有些尴尬,自己声音一大,只怕孙妍就能听到。

这种场合下,只怕许铁、于峥嵘以及宁月婵和焦虹他们都得要像好奇宝宝一样对孙妍盘根问底了,这是沙正阳不愿意见到的。

“没啥,话都说完了,该你们说了。”沙正阳尴尬的挠了挠头,有点儿如坐针毡的感觉。

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也变得格外慢,沙正阳很想尽快结束这个饭局走人,但是这是许铁发起的,他作为客人也不可能主动宣传结束,还得要忍着。

“正阳,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趁着宁月婵和许铁他们开始敬酒,焦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有些烦。”沙正阳把心思收回来,“那边怎么样?”

“还是那样,资产评估基本上出来了,和我们的预估差距很大,县里真的是不打算要脸了,差点明抢了,城郊两百来亩地,土地性质都没变,就要按照工业用地来计价,……”焦虹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会是这样,但却不敢轻易松口,要不日后县里还得要得寸进尺。”

沙正阳微笑,把焦虹推到和县计经委那帮人打擂台的位置上是自己最明智的选择,口才不差,软硬不吃,而且谙熟机关里那一套,可谓正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按照商定的策略,只要不签订协议一天,县酒厂和县罐头厂工人的工资东方红酒业都不会承担一分,那些工人们还要继续到县政府那边去要饭吃。

这也是一道绞索勒住县里,沙正阳倒是要看看县里还能坚持多久,而且市里边的督促也得要让他们明白这件事情的轻重缓急。

不过沙正阳也需要提醒焦虹过犹不及,只要己方的资产估值能得到县里认可,这边就算是略有上浮也可以接受。

“虹姐,我们这边的评估报告,县里怎么说?”

“还没有回复,不过他们就算是想挑毛病也得要拿出合理的依据来啊。”焦虹嘴角掠过一抹冷笑,“我们这边评估报告是法律事务所通过省财政厅下边的专业评估人员进行评估出来的,可不像县里那帮大爷,都是自己盖一个公章,就大模大样拿过来了,底气比谁还足。”

沙正阳哑然失笑,看得出来焦虹对县里这帮人的做派也是厌恶至极,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扯后腿的本事却不差,可你还得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虹姐,你也控制一下节奏和时间,不能影响到明年我们的生产,细节问题,你可以斟酌一下。”沙正阳沉吟了一下,“贾县长和赵县长那边,我再去找一找,相信他们也不愿意见到这种局面一直拖下去。”

“我知道,方东儒那边还要使把劲儿。”焦虹又想了一想,“我的意思是,不如先把县罐头厂那边的事情搞定,唐庭广在罐头厂里还是有些威信,我考虑如果县酒厂和罐头厂这边合并过来,让唐庭广在这边担任一个分厂副厂长,……”

这是当初沙正阳和焦虹商讨过的,既要人尽其才,也要做到奖惩分明,唐庭广当得起,那么这个权力沙正阳也大胆的授予给了焦虹。

“虹姐,说好的,这边的中层干部选拔,你确定了就行,如果以后表现不行,再来调整也不晚。”沙正阳端起酒杯,和焦虹碰了一下,微笑道:“怎么,害怕我反悔让你难做不成?”

焦虹瞥了沙正阳一眼,那目光却有些说不出的娇嗔味道,让沙正阳心中都一抖,赶紧低头一口把酒干了。

第二卷 第六十五节 防火防盗防闺蜜

屏风的另一边的孙妍一样有些心神不宁。

自己两个闺蜜昨晚都见证了自己和沙正阳之间的交往,而一旦说漏嘴,还不知道顾湄会怎么想?

孙妍之前也想过是不是提前和两个同学打招呼,但是又觉得这成了欲盖弥彰,本身也还没有怎么,何必弄得这样神神秘秘?

但此时孙妍又有些后悔了。

“小妍,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你有点儿心神不属的样子,怎么,不欢迎我来你这里玩儿?”

女孩眼睛看上去特别大,看上去总带着一抹笑意,白皙纤巧的锥形脸盘子樱唇一点,精致细腻,如同一个瓷娃娃般,加上梳了一个很好看的丸子头,更加衬托出女孩青春无敌的气息。

“哪有?我都邀请你了多少回了,你才来过几回?”孙妍故作生气。

“是啊,顾湄,你别多心,小妍今天的表现也情有可原,谁遇上这种事情肯定都得这样,小妍,是不是?”

穆莎立即补刀,两边都是孙妍的同学闺蜜,只不过这边是高中同学闺蜜,那边是大学同闺蜜,这一两年顾湄假期里也来过银台几回,每次大家都在一起坐一坐,一起出去玩一玩,并不陌生。

“什么事儿?”瓜子小脸美女一下子来了兴趣,“莎莎姐,你告诉我,小妍遇上啥事儿了?”

“嘿嘿,她觉得自己遇上了她的真命天子了呗。”穆莎没等孙妍来得及制止,就已经张口就来,“瞧瞧昨晚那模样,小妍,听说你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莎莎,你瞎说些啥!”孙妍急了,如果真的日后让顾湄知道了这事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就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哪像你们说得那样不堪!”

见孙妍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一旁的禹海燕觉得情况可能有些不大对劲儿,赶紧打岔解释:“莎莎就知道乱夸张,什么真命天子,也就是小妍和人家比较谈得来罢了,你都说了,才第一次见面呢。”

穆莎也有些发怔,她也觉察到孙妍的神色有些难看,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昨晚孙妍和那个家伙眉来眼去的,那个男人不好说对小妍有没有意思,但是小妍肯定是对人家有意思的,昨晚海燕还在和自己说小妍弄不好就陷进去了,怎么这会儿却一下子子改了口风?

“哟,小妍,有男朋友了,还瞒着我?”瓜子小脸美女一下子攀住孙妍的胳膊,“说说,是干啥的,咋认识的?”

“没那回事儿!”孙妍有些烦躁的挣脱自己最要好闺蜜的手,“听她们在那里瞎说,我和你也才暑假回来才分开,我有没有男朋友,你还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万一就是你回来之后一见钟情了呢?”瓜子脸美女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越是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怎么觉得就越是做贼心虚的味道呢?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找男朋友第一时间都要告诉对方,而且还必须要获得对方的认可啊。”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就别瞎猜了,昨天那个不过是我一个比较谈得来的普通朋友,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孙妍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杂乱的情绪,几乎要喊出来了。

无论是穆莎、禹海燕还是瓜子脸美女都隐隐觉察到了孙妍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儿,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很知趣的把话题转开。

孙妍并不是一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但她同样聪慧,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正常,她知道这源于何处,但是此时此刻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处置。

烦躁压抑的心绪充斥在胸中,让孙妍说不出憋屈,却又无从排解。

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起来,没孙妍这个主人来牵起话头,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

倒是顾湄很是好奇孙妍今天的表现。

自己这个闺蜜的性格她是很了解的,直爽大方,不是能藏住事儿的人,而且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甚至相互之间内衣文胸都能换着穿。

至于男朋友的问题上,两个人在寝室里也没少憧憬过,也相互打趣调侃过,但都说好了无论是谁如果有了男朋友,都要第一时间让对方知晓并来审查一番,要过关之后才能继续交往下去。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一局酒局了结,宁月婵的豪放大气,焦虹的干练而不乏热情,都让许铁和于峥嵘他们几个颇为敬许。

女人家在外面闯荡不容易,而要在东方红酒业这样一个现在都要接管县酒厂和县罐头厂的大企业里执掌一方,这里边有多少酸甜苦辣,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许铁他们多少也是知晓的。

不过许铁和于峥嵘更佩服的是沙正阳。

一个毛头小子,却能让宁月婵和焦虹这两个绝对不是省油灯的女人臣服,那没点儿真本事不行。

通过这一顿酒,他们也能感受得到,宁月婵和焦虹与沙正阳之间那种相互尊重但又不失亲密的关系很是融洽,而两女对沙正阳的尊重也是发自内心的,并非那种口是心非阳奉阴违。

“不行,焦姐、宁姐,这顿饭说好了我请,怎么能让你们给钱?”于峥嵘涨红了脖子,挡在服务台前不肯让步,“如果要这样,以后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吃饭了,……”

沙正阳也有些头疼。

这小鱼儿轴起来也是真轴。

他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本来想这点儿饭钱焦虹结了账拿回去公司处理了就完了。

这么大一家公司,别说自己吃饭,就是镇上县里也少不了有领导拿餐饮发票来解决。

甚至有时候沙正阳也要主动帮郭业山解决一些不好处理的餐饮费,毕竟郭业山才去宣传部,但是场面上的人情世故吃顿饭少不了,拿回部里边报账难免会招人眼目,拿到公司里处理就太简单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就和焦虹较上劲儿了。

“正阳,你去劝劝吧,峥嵘这小子也真是犟,我也不好说,你去说更合适一些,要不这次就让他付账也行。”许铁站在雁归楼门外,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奥迪,咂了咂嘴,“奥迪,你们公司真牛,真的要和汉化和汉钢比肩了。”

沙正阳本来就想着早点儿离开,免得见到孙妍他们一行如果打招呼,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儿来,没想到却还弄出这事儿来。

“我进去和焦虹说说。”沙正阳本来不想再进店里,但却等不及了,这还在那里纠缠不休,只怕真的就要夜长梦多,招惹出点儿事情来了。

“算了,我和你一道去吧。”许铁丢下手中烟蒂。

两人走进大堂,于峥嵘仍然粗着脖子红着脸和焦虹在那里不依不饶的争执着。

焦虹也有些无奈,既然沙正阳叫她去结账,肯定也是考虑到多方面。

公安局里的普通民警收入有多高焦虹也很清楚,这一顿吃下来还是得要一两百,相当于这些年轻民警一个月的工资了,对方又是沙正阳关系密切的同学,焦虹自然不能让对方付账。

但对方却是把话拿住,句句占理,不肯让自己结账。

两三百块钱对东方红酒业来说就不算什么了,对人情世故历练得出类拔萃的焦虹甚至还打算在结账时让老板拿一条红塔山香烟,到时候直接给每人一包,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顾湄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服务台边上的男人。

很休闲的一件白色短袖衬衣外扎一条灰白色的休闲裤,透露出淡淡的自信和昂扬,这份的形象一下子就和一年前在长沙舞台上的形象契合在一起,无比熟悉。

“啊!是你,真的是你!”顾湄一只手捂住嘴,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喜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了沙正阳身上,沙正阳也是一阵发懵,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孙妍那个闺蜜,在长沙舞台上献吻的那个女孩子么?

没错,娇俏可爱的丸子头,清丽妩媚的瓜子脸一双特别大的眼眸,淡粉色的蕾丝镶边小体恤,鼓鼓囊囊的胸前嗅着一个卡通熊吃胡萝卜的形象,一条同色的百褶短裙只堪堪到膝盖上方,两条匀称白皙的长腿分外惑人。

“是你,顾湄?你怎么会在这里?”沙正阳话一出口就明白过来,那还用说么?

肯定是和孙妍她们一道过来的,难怪,是这个女孩到银台来了,所以孙妍才会那么突兀的把自己这边给推了。

“哇,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的?”顾湄惊喜过望,她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沙正阳一愣,难道孙妍从未向对方提及过自己?

思念急转间,再联想到孙妍也没有和自己提及顾湄来,沙正阳心里若有所悟,展颜一笑。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还不容易?你们不是参加了我们品酒大使活动么?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其他人也就罢了,占了我便宜的女孩子名字我总要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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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六节 太复杂,心乱如麻

顾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眉目间的喜悦却是压抑不住。

被沙正阳一曲rap唱法的《花房姑娘》给彻底点燃的她在那一夜登台献花时情难自已,竟然给沙正阳一吻!

虽然没有太多人看见,但是双方当事人却是震撼莫名。

连孙妍下来都再说她太百无禁忌了,也幸亏下边人看不见。

顾湄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疯狂。

或许是现场的气氛感染,或许是自己太喜欢那种风格《花房姑娘》,那充满沧桑感的声音直接击中了自己内心最柔软处,自己似乎就有点儿情不自禁了。

做过之后她就有些羞意难抑,但却从未后悔。

无论如何,那一幕都深深的铭刻在了自己心版中,毕生难忘。

后来她和孙妍还去找过东方红酒业驻长沙的办事处,想要亲眼再见一见那个年轻得吓人的总经理,只可惜没能遇见。

这大半年里,顾湄还一直有些念念不忘。

尤其是前段时间她还从南京的同学那里得知对方再度在南京登台献唱,除了《花房姑娘》和《沧海一声笑》外,还有《凡人歌》和《苦行僧》两首,据说那首《凡人歌》也是引起了全厂的轰动。

寒假她就来过银台一次,结果到了东方红酒业一问才知道对方去了兰州,这一次来,内心未尝没有再去找一次的想法。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这个时候遇到,难道这真的就是缘分?

如果自己不上卫生间,如果楼上卫生间不是小妍在用,自己也不会下来,而自己去卫生间的时候也没见着对方,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却碰上了,就这么巧?

“我来找过你两次,你都不在。”顾湄也顾不得周围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走近沙正阳身边,小声道:“寒假我来过你们公司,他们说你去兰州了,我听说你在南京演唱了《凡人歌》和《苦行僧》,我都还没有听过,也没有专辑磁带,……”

沙正阳心中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自己这个非专业选手却遇上这么“痴情”的一个粉丝,饶是他对这个不太在意,内心还是有些得意,特别是这个粉丝还一度献吻,还如同一个洋娃娃般的这么娇俏可人。

“我又不是专业歌手,怎么会出专辑?不过是因为工作需要临时帮崔哥凑凑兴罢了。”沙正阳温言笑道:“对了,你家是哪儿的?这次来不是又来找我吧?”

“我家在嘉州,嗯,来银台是找同学玩儿,找你也是一个目的,我真想听一听你唱的《凡人歌》和《苦行僧》,《凡人歌》是我最喜欢的歌之一,大爱李宗盛,……”

顾湄双手背在身后绞在一起,眼波晶亮,顾盼生姿,盈盈如水,浅笑嫣然间,樱唇微噘,扣人心弦,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下去。

“哦?”沙正阳有些迟疑,孙妍显然没有告诉顾湄许多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沙正阳不得而知,但是却也大略能猜测到一二。

问题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做?不动声色的拒人千里之外?他还真做不到。

可是理所当然的交换联系方式,孙妍会怎么想?

脚踩两只船,游刃有余的游走于二女之间?这份心思陡然从心底罅隙里钻出来,让沙正阳自己都有些惊诧,甚至幻想一龙二凤,共效于飞?

想多了,还是洗洗睡吧。

这种情形该怎么应对他好像还真从未有过类似经验,前世中自己虽然经历过的女人不少,但都是和成年女性,是面对这样清澈无暇的女孩子,他还真做不出什么撩人的手段。

沙正阳微一沉吟,还没等他搭话,旁边的焦虹和刚走过来的宁月婵的目光都落在了眼前这个娇俏可爱的女孩身上,“正阳,这是你的朋友?”

“是啊,我是专门来找正阳哥的。”顾湄眼波流转,笑意盈面,就差点儿要上前挽住沙正阳的胳膊了。

在走过来的两女面前,顾湄竟然感觉到了一份压力。

哪怕是在湘大里,顾湄也一直是颇为自傲的,哪怕自己个头矮了点儿,但是只要不和孙妍这种逆天的大长腿走到一起,自己一米六二的个头也算是平均值了,而自己的颜值足以碾压一切敢于挑衅的敌人。

但今天似乎却遭遇了天敌。

眼前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喊他正阳?

看样子这两个女人应该都要比他大才对诶,但是这两个女人很会打扮,一身洋装,而且两张脸都是面带风骚劲儿,这种女人或许对男人真的吸引力很大欸。

这也罢了,关键是那胸,顾湄不由得下意识的低眉扫了一眼自己前胸,这好像真有点儿差距了。

纷乱的思绪在顾湄的脑海中蹦出,让顾湄下意识的想要做出防御姿态,这样才有“正阳哥”这个话蹦出来。

沙正阳也是讶然,孙妍不动声色的把沙哥调换成正阳哥已经让他心里咯噔作响了,这又冒出来一个叫自己“正阳哥”的,正阳哥这个称谓真的很动听么?

怎么她们都喜欢这样叫?还是自己太多疑了?

“嗯,月婵姐应该认识才对。”沙正阳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迎着有些惊讶的宁月婵道:“去年我在长沙演唱会上,顾湄给我献花来着,你有印象么?”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宁月婵也是满脸惊奇,觉得不可思议,她知道的确有不少小姑娘被沙正阳那引吭高歌给迷住了,但这么痴迷就不可想象了,“后来我听说你们还来找了正阳,但没碰上,你就找到这里来了?”

似乎是对宁月婵的这种表情很不待见,顾湄嘟起嘴巴,瞪了对方一眼,“我在银台有朋友,来玩儿,顺带着来看看正阳哥,这有什么?”

听得顾湄一口嘉州口音,宁月婵才意识到自己想差了,人家不是从湘南追来的,都是汉川人,嘉州口音和汉都口音略有不同,两个地方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但是大体上却还是一致的。

“没什么,没什么,欢迎,欢迎!”宁月婵慌忙辩解道:“我就是觉得有些惊奇。”

顾湄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有些好笑,自己来找沙正阳,怎么对方会如此警惕,莫非……?

沙正阳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孙妍没出来,倒是这个顾湄却蹦了出来,本来啥事儿都没有,却被一搅和,只怕都得要浮想联翩了,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头疼。

“顾湄,你和朋友在这里吃饭?”沙正阳沉吟了一下,觉得眼前这局面不能再拖下去,万一孙妍出来了遇上,那可真的就尴尬了,无论是对孙妍,对顾湄,还是对自己,都尴尬,他挥了挥手,“铁哥,鱼儿,月婵姐,虹姐,你们先走,我来结账。”

等到一干人表情复杂怪异的离开,沙正阳这才长话短说:“要不这样,我们先吃完了,但我还有几个朋友,嗯,这是我的电话,你方便的时候可以和我联系。”

“那我这两天也可以给你打电话啰?”顾湄眼珠一转,晶亮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脸上,嘴角翘起一抹俏皮的笑容。

“可以,可以。”沙正阳连忙点头,示意一脸诡异笑容的马胖子过来,顺手递过去几张百元大钞:“多退少补,下次再说,这是我一个小妹妹,她们这一桌的也在里边。”

“没问题,正阳,你只管走,下次再来一并结就行!”马胖子很豪爽的把钱推了回来,“下次来先打招呼,我把新鲜泥鳅给你准备好。”

孙妍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一只手扶在楼梯扶手上,脸色煞白。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一幕。

顾湄美眸流盼眼波溶溶的神色都看在了她眼里,虽然孙妍不确定顾湄是不是真的就对沙正阳有那层意思,可是摆在自己面前的却是自己该如何来向这个最要好的闺蜜解释这道难题。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看着顾湄似乎在和两个大胸女人言语交锋。

她知道那两个女人是东方红酒业的内部人员,看顾湄那警惕如狐狸般的神色,很显然是把正阳哥当成了她自己的“盘中餐”,所以才会对任何可能产生威胁的异性有那种如同刺猬遭遇天敌蓬起猬刺的表情。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自己该怎么办?这种事情上孙妍不会退让,哪怕是面对自己最要好的闺蜜,关键在于自己怎么向闺蜜解释?

还有,正阳哥又会怎么看这件事情。

一时间孙妍心乱如麻。

在外边一直看到沙正阳夹着包匆匆出来,焦虹才若有深意的笑了笑道:“正阳才二十三,就有这么痴迷的歌迷了,也许他去唱歌还真能出人头地呢。”

宁月婵下意识的反驳:“这边干得好好的,去唱什么歌啊,你没见昆明演唱会他都没去了。那小姑娘也是一时热血冲动,以后出了社会就没有那么多热血上头了。”

“正阳可也没比这些大学生大几岁,他也刚毕业两年呢。”焦虹不动声色,然后又不无感慨的道:“看到正阳和这些小姑娘,才发现我们已经不年轻了,不能和他们比了。”

“虹姐,你也才三十一吧?”宁月婵并没有意识到焦虹话语里隐藏的深意,“怎么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月婵,我十七岁就参加工作了,一开始在县供销社,后来到商业局干了两年,又到县二轻局,眼见得说可能要解决干部身份了,又被下放到罐头厂干两年,等你回来,指标早就被人占了。”焦虹似乎也被勾起了一些昔日的回忆,语气里充满了怅惘,“然后为了转干,又到南渡镇来,结果呢?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现在呢?”宁月婵忍不住问道:“虹姐你还想要转干?我觉得县里这一次肯定要考虑你了。”

“哼,现在?现在我就没想那么多了,当初转干就是想要求个安稳的生活,现在我婚也离了,就孤家寡人一个,还在乎那个么?”抚弄了一下额际垂落下来的发丝,焦虹本来就有些偏冷的精致面容上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我现在就想看看我自己能干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第二卷 第六十七节 新湖

沙正阳接到孙妍的电话时正在曹清泰办公室里,他给了曹清泰一个道歉的眼神,然后接了电话,简短的回复了对方之后,挂了电话。

曹清泰的去向定了,新湖县ei书记,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原本曹清泰和沙正阳都以为可能会在十四大前后才会进行变动,但这一次却没有按照惯例,直接让曹清泰出任新湖县ei书记,这也显示黄绍棠真的有些紧迫感了。

历史的惯性依然如此强大,这让沙正阳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蝴蝶的出现并不能改变大势,这既是好事,也是提醒,不要过于夸大自己的力量。

“下个星期我就回去报到,还有两三天时间。”曹清泰显得很平静,靠在沙发上,安详的望着窗外,“原本以为可能会到经开区,林市长也有点儿那个意思,但是黄书记没有同意。”

“可能是新湖的情况太糟糕了,需要主任您去挑大梁吧。”沙正阳想了一下,才抿着嘴道。

新湖听起来名字挺好,但是却是全市十六个县市区中排行一直在倒数前三中徘徊的县份,典型的农业县加山区县,和穹山一直并驾齐驱争夺倒数第一。

新湖的地势是七山二水一分田,它位于平原边缘地段,南面与黎州接壤,东面与蒙县相邻,其中蒙湖水面辽阔,横跨两县,沿湖两岸是重要的粮食产区。

“正阳,这个高帽子倒是给我带得好啊。”曹清泰笑了起来,在沙正阳面前,他也没什么遮掩的,“新湖的产业基础太差了,就算是我去,恐怕一两年内也难以有大的起色,除非能给我五年的时间。”

五年?沙正阳暗自摇头,如果是真的在新湖呆五年,估计曹清泰本人又要坐不住了。

“主任,新湖的情况的确不太好,但是也非毫无看点,我觉得您未必就一定要把心思放在工业这一块上,还是需要因地制宜。”沙正阳沉吟着道。

曹清泰眼中光芒微动,身体也微微前倾,“你觉得新湖不具备发展工业的条件?”

沙正阳心中暗叹。

蒙湖乃是难得的天赐之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汉都的肾脏,也是汉都盆地的重要水源地,如果在新湖和蒙县这两个县份大力发展工业,不可避免的会对蒙湖的水质带来巨大影响。

沙正阳不相信在工业的冲击下,现在这些地方领导就能意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在政绩面前,别说是现在,就是二十年后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沙正阳有印象,一直要到2012年后,痛定思痛的汉都市委市政府乃至汉川省委省政府才不得不花大力气来重新整治蒙湖沿岸的环境,重新还汉都一个美好的蒙湖。

“主任,我不是说新湖不具备发展工业的条件,而是觉得需要因地制宜,新湖有其独到优势,山区丘区面积大,独有的湿润气候,和汉都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更接近于黎州那边的状况,但土质却更优越,……”

曹清泰听出了沙正阳的言外之意,微微皱起眉头,“你是说茶?”

新湖山区极其适合种植茶树,本身新湖和蒙县也是汉川相当出名的茶叶主产区,这不是什么新鲜的主意,茶产业本身就是新湖农业支柱产业,问题是这能带动整个新湖经济的发展么?

很显然不能。

把沙正阳叫来,曹清泰本身就是想听一听沙正阳的想法,这似乎成了曹清泰的一个思维定式了。

另外曹清泰也有点儿想要看一看沙正阳态度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跟随自己去新湖。

如果沙正阳愿意跟随自己去新湖,那么可以让其担任新湖县委办副主任,一年半载就可以考虑转为正科级干部。

但现在沙正阳却说要要因地制宜发展茶产业,如果是这样,那何须你沙正阳来建言献策,本身新湖就已经在做这个了。

这让曹清泰大失所望。

沙正阳却觉得曹清泰有点儿太心急了。

或许是黄绍棠给了曹清泰太大的压力,以至于他的心态也有些失衡,想要尽早交出一份像样的答卷来了。

问题是搞经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一家企业就能带动一个县发展的,当然,东方红酒业这个范例不具备普遍性。

“主任,茶产业并不简单。”沙正阳本来是不太想接这个话题的,前世曹清泰在新湖县ei书记位置上也干得安好,很顺利的就升任了汉都市的副市长,何须自己来画蛇添足?

但是曹清泰问起,再加上联想到蒙湖水质在未来十多二十年里急剧恶化的情形,沙正阳也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来出一份力。

“哦?”曹清泰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主任,新湖和蒙县历来是咱们汉川的茶叶主产区,但是虽然是主产区,但是产值却不高,而且品牌度很低,没有真正形成具有强大知名度的品牌,简而言之,附加值很低,一方面茶农收入不高,另一方面,没有通过企业打造品牌和营销来实现增值,这是最为可惜的。”

沙正阳的话音刚落,曹清泰笑了起来,“正阳,现在你是言必称品牌了啊,看来在东方红品牌的打造上,你收获不小啊。”

“主任,你还别说,搞企业这一年,我收益太大了,最真实的接触到了一家企业从购进原材料到生产制作、储存运输、销售回款等等一系列整个流程,酸甜苦麻辣都尝过了,深刻感受到了搞企业的艰难,但是也带给我很多启迪,起码以后我知道人家搞企业会遇到哪些门槛和问题,我们能为人家搞企业解决哪些问题,能为他们提供哪些帮助,能提醒他们注意哪些问题,……”

曹清泰目放奇光,不断点头,显然是很认可沙正阳的这个观点。

只有你自己亲自去搞过企业,你才明白搞企业会遭遇哪些困难瓶颈,知晓这些,你才能有针对性的去帮助这些企业解决问题,让它们能在这里迅速成长发展。

“嗯,那你说说,新湖的茶产业有哪些可以突破的方面?”曹清泰重新把身体靠在沙发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意态闲适的道。

“第一是塑造品牌,可以考虑以原产地域标识的形式来培育和打造新湖的特色茶产业,这一点至关重要,不过我们国内在这方面还很欠缺,甚至在法规制度上都还没有形成,而像欧洲的法国、德国和意大利等国早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这方面制度体系,这是打造精品品牌的基础;”

沙正阳话出口才想起这个时代好像国内还没有原产地域标识这个东西,他也记不清楚中国究竟是哪一年才开始有意识的开始建立这方面的制度体系和认证体系的了,但这时候绝对没有是肯定的。

沙正阳的话又让曹清泰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嘴里冒出来的新鲜东西实在太多了,这原产地域标识又是啥玩意儿?国内都还没有,那你说啥?怎么来弄?

“虽然国内没有,但是还是有不少行业,尤其是农副产品行业已经有这方面的意识了,新湖未尝不能去开这个先河,喝一回头汤,没准儿还能让新湖的茶产业能大出一回风头,形成一个效应呢?”沙正阳又补充道。

曹清泰虽然对沙正阳提到的这个原产地域标识不太清楚,但是他也能意识到如果新湖的茶产业能在这上面当一回吃螃蟹者,肯定能够博得更多的关注,对于提升新湖茶的总体品牌效应大有裨益,只不过这恐怕是短时间内能实现的。

“这算一个吧,还有么?”曹清泰显然还不满意。

“第二就是延伸产业链,也就是把茶叶这一产业链向下延伸,比如可以考虑做茶饮料产业,茶食品产业。”

沙正阳绞尽脑汁的搜索者脑瓜子里关于茶饮料的巨头康师傅系列茶饮料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但想不起来了,不过最早不会晚于1997年,他有印象,香港回归时,康师傅的茶饮料已经有了,而2000年后已经很火爆了。

茶饮料的主要配料就是茶粉,这恰恰是茶的产业链延伸项目。

“茶饮料?茶食品?”曹清泰眉头皱得更紧,“举个例子,国内有这方面的企业和产品么?”

“好像还没有。”沙正阳巨汗,这好像有些出格了,有点儿圆不回来了。

“我原来曾经考虑过,东方红如果下一步考虑多元化,那么主要就是向饮料酒水和食品产业扩张,自然堂水业是第一步,再下一步就可以考虑向饮料进军,也就考虑过茶饮料,但这还需要时间,……”

“哦?那就太好了。”曹清泰兴奋起来。

东方红酒业今年的大火,加上兼并县酒厂之后,明年肯定会迎来一个高速增长,这也意味着东方红会迅速成长成为一个酒企巨头,其带来的丰厚利润势必向其他行业发展。

多元化正是现在最时兴的,如果东方红能在新湖来投资建厂,那无疑会成为他曹清泰日后入主新湖之后的一大政绩,如果再能有所成就,那就更圆满了。

第二卷 第六十八节 远谋

沙正阳这番话倒也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

当初他就考虑过如果按照原有历史规律曹清泰没有去经开区而是去了新湖县,自己该怎么办?

知遇之恩,擢拔之恩,乃至点拨之恩,自己不能不报,这是一个人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哪怕自己真的无法追随其脚步,但起码也要尽自己所能为其提供一些帮助。

出谋划策自然不必说,但是在其他方面呢?

能发挥上力量的大概也就只有依靠东方红酒业的力量了,这是自己能运用的最大资源,依托自己对未来的规划,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新湖和蒙县的有机茶在十多二十年后一直是汉川茶品牌中的强势品牌,但那都是在2000年以后才逐渐打造出来的。

而且虽然算得上是汉川强势品牌,但是要和浙、皖、闽、川等省的大品牌相比,依然略显不足。

更为让人扼腕的,虽然生态茶和有机茶的品牌逐渐树立起来了,新湖和蒙县两县的茶产业也的确有了长足发展,但却走了另一条路。

因为缺乏诸如龙井、铁观音、普洱、竹叶青、甘露、大红袍、银针、猴魁、瓜片这一类顶尖品牌的领军,这两县的茶叶更多的沦为价廉物美的代名词,其附加值更是与这些大品牌无法相提并论。

至于说产业链的延伸就更谈不上了。

九十年代正是食品巨头们跑马圈地的时候,诸如娃哈哈、康师傅、伊利、养生堂、达利园等几乎都是在九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确立他们的霸主或者一代强者地位。

而外资食品巨头们却因为水土不服,还在中国市场上一直艰难的苦苦挣扎,他们会采取入股、合资、收购等手段来实现曲线登陆的目的,但效果未必好,比如百事可乐对天府可乐,又比如达能对娃哈哈。

对于沙正阳来说,这就是机会。

蛮荒时代的生存发展才是最带感的,和尚未成长起来的巨头们同场竞技,尤其是能和外国巨头交锋,并战而胜之,那份快感不比和心仪的女人做爱差多少。

“正阳,你这个茶饮料项目构想,估计多久能付诸实施?”明知道自己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曹清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是他太心急,而是他这几天了解了一下新湖的情况之后,深刻感受到了黄绍棠为什么会把自己安排到新湖担任书记而非让自己到经开区的意图。

新湖经济基础太差了,和银台相比,新湖不但基础设施极其落后,而且工业基础几乎就是零起步,除了寥寥几家产值不过百万的县属企业外,乡镇企业一样冷锅冷灶,私营经济更是无从谈起。

或许唯一看点就是如沙正阳所说的几家国营和集体的茶场林场了。

可以说自己这一去,几乎就是从头起步,要培育起一批像样的工业企业,哪有那么简单?

这样的环境和基础之下,那个企业投资者会轻易把钱砸进来打水漂?

搞企业的不是傻子,无论是国营企业负责人还是外资和私人企业,都是要有利可图才来。

新湖能提供的条件,恐怕其他县区一样能提供,而新湖提供不了的,人家也能提供,这种情形下,怎么竞争?

正如沙正阳所说,可能吸引投资的就是新湖本身具备的其他地方不能提供或者难以满足需要的资源了,茶资源算是新湖的最大优势。

可谁会来走这第一步?

要等到真的能吸引外来投资者进来时,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更何况沙正阳自己都说国内对茶饮料和茶食品都还处于一个尝试阶段,现在唯一可能来做项目的大概就只有东方红这个正在四面出击迅猛扩张的新锐巨头了。

但曹清泰也知道虽然东方红扩张势头迅猛,但是这边在虎门山区中的矿泉水项目还处于筹备阶段,等到这个项目彻底建成并投产运营,起码也要明年去了,而要见到效果,在怎么也得要明年下半年了。

如果东方红真的有意启动这个茶饮料项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正推进?

“主任,现在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时间表。”沙正阳有些抱歉的看着曹清泰。

他能理解曹清泰的心情,但是搞企业不能一时兴起。

东方红是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企业帝国的第一块基石,而且这块基石关乎未来的其他产业的发展,东方红酒业厚实的红利将支撑起未来自己对其他产业的布局,这也是他一直迟迟不愿意离开东方红的原因。

他也有考虑过支持一两家私营企业发展,但是综合评估了这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气候后,他认为行不通。

哪怕是在浙省粤省这些政策环境最宽松的沿海省份,像鲁冠球、蒋锡培、何享健这些企业家都还需要多年以后才能慢慢脱掉披在身上的集体企业皮,通过多种方式来回归本源,而现在他们都还只有乖乖靠着集体企业这层皮来为企业保驾护航。

乡镇企业哪怕名声再不好,也比你私营企业要强得多,在当下的政府机关和人们眼中,也要比私营企业更可靠,尤其是来自政治气候的变化更容易对这些私人企业造成冲击。

这种气候氛围的变化要逐渐到98年以后才会慢慢淡化,进而使得一大批私营企业的迅猛崛起。

可是自己不可能等到98年以后再来考虑这些问题,而且沙正阳同样也很清楚私营经济始终在国内存在着某种制约因素,那么选择一种混合制的发展体系或许更合适。

在一些特定领域,有国有或者集体资本的介入,更能获得来自政府层面的资源和政策支持。

觉察到曹清泰有些失望,沙正阳赶紧补充道:“主任,我的意思是要看矿泉水项目的进度和效果来定,现在这个项目县里很重视,推进速度很快,估计年底就能完成基建和厂房建设以及设备安装调试,最初预计是明年五月能投入生产,但现在看来,估计三月份就能生产出产品来。”

“哦?这么快?”曹清泰也有些吃惊,银台有这么高的效率么?

“这里边有原因。”沙正阳把银台开发区的想法和盘托出,曹清泰大笑之余却更感觉到了压力,连银台都能开始加速动作了,新湖怎么办?

“你预估这个项目的前景如何?”曹清泰好奇的问道:“能赶上东方红么?”

“恐怕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但矿泉水项目成本低廉,可以把更多的毛收入投入到宣传营销上去,这是一把双刃剑,就看能达到什么程度的效果了。”沙正阳也不敢把话说满了,“但我觉得喝头汤只要不走错路,都能取得不差的成绩。”

“如果这个自然堂矿泉水项目成绩不错,也就意味着你们下一步可以进入茶饮料?”曹清泰更关心这个。

“还需要一些前期准备,矿泉水项目相对简单,茶饮料虽然不及白酒行业那么复杂,但需要茶粉和其他配料的勾兑搭配试制,也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我觉得这些前期工作可以提前做起来。”沙正阳笑了笑,“汉大食品生物系那边有一个实验室,我们提前联系过,考虑出资合作研究,他们有一些前期的储备,正好和这个项目比较切合,……”

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沙正阳给自己确立的原则,有了前世记忆这么优越的条件,如果还不能提早谋局,那就太失败了。

所以在启动矿泉水项目时,沙正阳就开始布局茶饮料产业。

沙正阳无意让东方红酒业来搞矿泉水和茶饮料,在他看来多元化之殇更多的弊病在于分不清主次,平均用力,而且在选择项目上也出现了失误。

东方红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白酒,至于矿泉水项目,它可以投资,甚至也可以借用渠道资源给对方,但是这个项目真正进入正轨运营之后,还是要一套单独属于自然堂自己的专业管理团队来进行管理。

茶饮料这个项目也一样,前期可以在资本和资源上投入,但是一旦进入实质性的阶段,那么就必须要有一套专属的运营团队来负责管理经营。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几者之间就不能有任何关联了,毕竟都属于消费品食品行业,在渠道上更是有许多共通之处,相互配合协作达到更佳效果肯定是好事,但一定要处理相互之间的关系。

“很好,正阳,我最欣赏你这种未雨绸缪的布局思路,提前把准备工作做到前面,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啊。”

曹清泰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沙正阳身上,这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期待而已。

作为新湖的一把手,他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新湖的情况,进而考虑如何来在新湖做一番大事业出来。

不过他原本希望沙正阳能跟随他到新湖的想法就只能搁置了,沙正阳有这么多的规划,短期内都还需要控制住东方红酒业才能实现这后续的目标。

沙正阳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曹清泰也逐渐意识到了。

第二卷 第六十九节 颜控无敌

从曹清泰那里一出来,沙正阳就给孙妍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孙妍自然不可能有移动电话,是用座机打来的,回拨过去是公用电话,说打电话的人已经离开了。

沙正阳有些头疼,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能感觉到,铁定和顾湄有关。

好在自己在电话里第一时间就说了自己不方便,孙妍在电话里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还是很礼貌的道了歉挂了。

上了车准备回县里,电话又响了。

是顾湄打来的。

听到顾湄那清脆略带急促的声音,沙正阳心里就更有些惴惴了。

他觉得自己正越来越融入到这个世界中,这个时代中,身心交融于其中,让自己的一切都随着青春狂想而颠簸起伏了。

否则无以解释自己怎么会在面对孙妍和顾湄二女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会感到兴奋,还有一丝得意,甚至一点儿都不抵触,这太龌龊了。

“正阳哥,你在哪里?”顾湄的语气里略带有一丝哭腔,沙正阳心里发紧,定了定神:“我在市里,怎么了?”

“那我来找你,好么?”女孩声音里多了几分低落和不甘,还有些许执拗,“我现在就来找你。”

“你在哪儿?要不我过来吧,我开着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电话,沙正阳小心的感知着对方的情绪,似乎有点儿糟糕。

他觉得不是好事,孙妍和顾湄都给自己打电话,可以想象得到,昨天的事情这一对最要好的闺蜜肯定出了状况,而且肯定是因为自己。

“我在九桂桥。”似乎觉察到沙正阳对自己的关心,女孩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变得活泼许多,“我回市里了,本来准备回嘉州了。”

九桂桥是汉都汽车总站所在,从这里的长途客车可以直达全省各地。

“出什么事儿了?”沙正阳出口之后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好像自己和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智商也就跟着开始下降,还是因为自己越来越融入二十三岁的自己这个身份,头脑也不灵性了?

“嗯,你过来再说吧。”顾湄语气又变得有点儿萧索落寞起来,呃,沙正阳都能明白这肯定和自己有关,甚至可能是要当面对质了。

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如果不是中午曹清泰有应酬,都会把自己留着一块儿吃饭,沙正阳怕遇上下班高峰期,赶紧开车从二环线往东面赶。

二环线是去年才完成建设的,算得上是汉都市区内最浩大最重要的一条公路了,双向六车道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超前,在汉川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九桂桥汽车总站也是去年随着二环线全面贯通之后从西面搬过来的。

这个时候似乎还显得有点儿偏,但要不了几年,随着汉都市区的迅猛扩张,汉都市民就会悲催的发现九桂桥汽车总站已经不合时宜了。

大量的长途客车在这里出入,经常形成大面积堵车,成为汉都市区最有名的肠梗阻。

以至于新的九桂桥汽车总站不得不重新搬迁,一口气搬到北郊与汉安高速出口与当时正在修建的三环线对接立交不远处,才算是真正站稳脚跟。

从这里直上汉安高速,往东北四个小时可达西安,向东南走汉嘉高速六个半小时可达嘉州,往西南走双都高速五个小时可达成都,这里也是汉都北三环线的一个大型立交所在。

半个小时之后,沙正阳已经赶到了九桂桥汽车总站外,老远他就看到了站在人行道上路旁大榕树下的女孩。

仍然是那件带蕾丝边的短袖体恤,一顶遮阳帽盖住了她的丸子头,而下半身换了一条蓝绿格子的淑女裙,白皙细腻的腿部裸露在空气中,吸引了无数过往行人的目光。

虽然没有孙妍那双大长腿那么逆天,但是顾湄的腿看起来更纤细滑爽,尤其是一双无绊拖鞋,脚趾上涂抹了五颜六色的美甲,更把少女的娇俏妩媚给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承认,比起孙妍的朴素优雅,顾湄的这种感觉更让人心动加速,瓜子脸已经近乎于锥子脸,一副墨镜就遮住了大半,但从暴露出来的面部依然能让人意识到对方的旷世美颜。

桑塔纳停到了女孩面前,沙正阳没有再绞下车窗,而是直接下车招了招手,看见女孩因为惊喜露出的笑容美靥,沙正阳觉得自己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这种咯噔就像在击破原来世界和现在生活之间的壁障,每一次咯噔,这种壁障都在破碎坍塌,然后慢慢消融。

“哇,正阳哥,你买车了?是公司里给你配的吧?”顾湄坐上副驾,好奇的左顾右盼。

“公司里的车,我暂时使用。”沙正阳微笑着道:“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嗯,正阳哥请客啊,我可没钱。”顾湄脸上的灿烂笑容发自内心,一双漂亮的眼睛更是顾盼神飞。

那种把沙正阳当做依靠的感觉让沙正阳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心虚,这种攻势好像谁也无法抵挡吧?

汉都市区里各种排挡饭馆实在太多了,而沙正阳也无比熟悉,四年的大学生活让他对这座城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很容易的找到了鼓瑟西路附近一家叫流水人家的饭馆,两人座的雅座,高背靠椅,落地玻璃靠窗,可以看到玻璃外的大道。

沙正阳也征求了女孩的胃口喜好,麻婆豆腐,旋子凉粉,宫保鸡丁,再加一个猪脚汤和一碟浇上红油的泡菜。

女孩要了一瓶啤酒,前世中带来的习惯,开车坚决不喝酒,哪怕这个时代开车喝酒远不及二十多年后那么严厉。

一抹酡红在女孩俏颜上浮起,沙正阳知道肯定有故事,他不想听,但却不得不听。

“正阳哥,你早就和小妍在一起了?”大大的喝下一口啤酒,美眸中浮起一抹雾气,顾湄注视着沙正阳。

“没有,昨晚是第二次见面。”沙正阳摇摇头,坦然回视对方。

“真的?”顾湄全身一震,连手中酒杯里的啤酒都倾了出来,“你骗我?”

“没有,我这个人不好回答的问题会选择沉默,但是不会在你面前撒谎。”沙正阳诚挚的道:“相信我,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那为什么小妍说她早就和你认识了?”顾湄难以置信,问道。

“我们有书信联系过。”沙正阳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接过话题:“顾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小妍怎么了?”

“小妍,喊得好亲热!”顾湄听说沙正阳和孙妍只是第二次见面,心中顿时放松许多,“正阳哥,你也喊我小湄!小妍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早就和你有联系,她明知道我喜欢你!”

“你说得不对,你只是觉得我当时唱歌很带感,很有气氛,现场氛围让你过于投入了。”

见顾湄意欲摇头,沙正阳摆摆左手,见女孩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皱着眉头替对方夹了一筷子鸡丁,这才道:“你别否认,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一个人的,一见钟情也不是这样吧?我能理解那种感觉,就像我当年也喜欢汪明荃和钟楚红,那是两回事。”

被沙正阳的话给堵了回来,顾湄气愤的反驳道:“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喜欢你的那种味道,……”

“我知道,表演时候的味道,那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喜欢老崔登台演唱时候的味道么?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吧?那种喜欢,我们探讨的喜欢,是两个概念。”沙正阳轻笑着微微摇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顾湄放下筷子,看着沙正阳,涩声道:“那你想和说什么?你和小妍好了,你喜欢小妍?”

“现在还不能那么说,只能说我对小妍的确有好感,嗯,她也有那份意思,接触中。”

沙正阳觉得自己话说得如此艰难,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女孩,他觉得自己简直有愧于渣男这一称号,这个称号是自己离了第二次婚后交往的一个女人分手时赠送给自己的。

“只是有些好感?那好,正阳哥,你对我呢?是不是也有好感?”嘉州的女孩子果然干脆利落,直入核心,顾湄目光如炬,瞪视着沙正阳。

沙正阳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有这样问人的么?

沙正阳无法否认,单从外貌形象来说,孙妍和顾湄完全是走的两个方向。

一个是逆天大长腿,标准鸭蛋脸,健美身材,就像后世抖音中那些个在跑步机上作婀娜多姿态的女孩那样,吸睛无数,让人魂牵梦绕。

一个是萝莉颜值,萌女升级中,连自己内心的隔世壁障都要被对方粉碎,任何男人都难以拒绝她的好,更不用说还有一双超级无敌美足。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说了,不会在我面前撒谎,是不好回答,还是对我也一样有好感?”似乎是觉察到了某些微妙的意境,顾湄气势大涨,娇靥向前微探,樱唇嘟起:“正阳哥,回答我!”

“好吧,我承认,对你也有好感,但是……”沙正阳话未说完,已经被眉开眼笑的顾湄打断:“好了,我就要这一个回答就够了。”

第二卷 第七十节 渣男本色?真爱难寻?

接下来的顾湄也是半句话不再提这个话题,让沙正阳也是惊诧莫名,想要多问几句,却又担心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藏着心思。

但很明显的,顾湄先前的低落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笑语吟吟,俏颜嫣然,眼波流淌间,那一份萝莉风情竟然能让人不敢直视。

不得不承认顾湄这如同瓷娃娃一般的萝莉娇颜对于既保留着青春旺盛的身体但又有一颗饱经沉浮的心灵的沙正阳有太大魅惑力,让他竭力想要“捍卫”的那层壁垒瞬间土崩瓦解。

别看顾湄个头不大,但是食量却不小,这丫头就是一个典型让胖人羡慕无比的吃不胖类型。

看着对方拍了拍肚皮,表示吃饱喝足了,沙正阳这才询问顾湄打算去哪儿。

“正阳哥,你觉得我现在和小妍该怎么相处?”沉默了许久,顾湄似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觉得她欺骗了我,而且她也告诉我了实情,我觉得她这样做也没大错,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换了是我,也许同样是这样的选择,你说我该怎么办?”

对这个问题,沙正阳觉得自己本来没有发言权,但他又觉得或许这两个女孩子都应该冷静一下。

“小湄,你和小妍是好朋友,我觉得你们俩谁都没做错什么,我和小妍也好,你也好,可以做好朋友,至于其他,我想我们应该都应该多一些耐心,多几分理性,你们才大二,未来会是怎样,恐怕谁都说不清楚。”

见顾湄面带不悦之色,沙正阳知道自己这番话听起来太过矫情,而且更有点儿渣男感了,便换了一个话题。

“我不想撒谎,但也不愿意昧心,你们俩都是非常好的女孩子,所以我承认我对你们都动过心,但未来会怎样,我也一样不知道。”

对沙正阳来说,前世经历虽多,但在这个时代中繁复的事务让他逐渐模糊那份记忆和感受,不过真正有利益纠葛的女人反而会让他格外警惕,应对起来也更容易,但像这种不夹杂任何利益的单纯感情,反而容易打动他,让他难以招架。

“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顾湄果然不认同沙正阳的观点,这和沙正刚的态度一模一样,“我们认识也许就是缘分,还能第二次遇见,难道不是缘分?没有了解,怎么能判断一件事情的正确与否?”

“小湄,这个问题上,我说不过你。”沙正阳不想就这个问题再争论下去,更何况他内心深处也并不排斥和这样一个漂亮娇俏的女孩相处。

见沙正阳“认输”,顾湄也有些小得意,但很快又变得幽怨起来,“正阳哥,那我和小妍该……”

“回去吧,不要为一些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也不确定会发生的事情而影响到你们俩的感情。”沙正阳说这番话时也有些艰难。

都说女人之间友情始于讨厌同一个女人,止于喜欢同一个男人,虽然沙正阳不确定孙妍和顾湄对自己的感情是否是爱,但喜欢,或者好感,却是确定无疑的,这对于两女来说,应该是都是一个煎熬式的结果。

果然,顾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好一阵后才摇摇头,“不确定并不代表我们相互之间不知道,或许保持一定距离才是避免互相伤害的最好办法,我没法接受她居然不告诉我她早就和你有联系,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你,但她认定了我喜欢你,所以才会那么做。”

顾湄走了,只让沙正阳把她送到了汽车总站,一直到上车。

本来沙正阳也是打算一咬牙把她送回嘉州的,老汉嘉路可真是一个折腾人的所在,七八个小时得把你骨头都得抖落酥,但顾湄坚决拒绝了,不过却留下了另外一个约定,要求暑期里一定要抽时间去嘉州看她。

这个约定沙正阳本不该答应,但是鬼使神差沙正阳却答应了下来。

“正阳哥,属于我的谁也拿不走,你说呢?”在长途汽车缓缓发动起步离开时,从窗上伸出头来的顾湄嫣然一笑,眉目间的妖娆风情却多了几分自信和决然。

沙正阳心中又是咯噔脆响,某些东西在坍塌的同时,他也有些颓然,之前说的一切都白搭了,但似乎还有些窃喜?

一直到返回银台的路上,沙正阳都在琢磨自己是不是潜意识的并不拒绝顾湄,那孙妍呢?

或者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渣男?前世如此,今世亦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还是真爱难寻?

**********

“曹主任要去新湖当书记?”焦虹和宁月婵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已经确定了?”

窗外的老围墙已经被推平了,红旗酒厂厂区和东泉酒厂厂区这一片数十亩地已经已经被征了下来,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基建。

按照计划明年上半年就要彻底竣工,新的生产线就将建成投产,但是要等到真正出酒,起码也要后年去了。

高柏山撂下这一摊子,全力以赴投入到自然堂矿泉水项目中去了。

县里态度格外积极,一切手续都是以超常规的速度效率在办理,所以这边项目启动也是没有半点停滞,甚至抢在手续办下来之前,就开始全面启动规划建设了。

“确定了。”沙正阳点点头,“估计下周就要到位,所以专门招我去谈谈。”

“怎么,他想让你跟他去新湖?你怎么回答的?”

焦虹和宁月婵对这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有所预料,但她们却很担心沙正阳会接受这个意见,虽然沙正阳早早就和他们表过态,短期内他不会离开银台,也不会离开东方红。

“曹主任没提,或许他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也不一定,后来我和他谈了我的一些想法,尤其是对未来东方红的一些构想规划,他很认同,所以即便是有,也作罢了。”

沙正阳笑着宽二女的心。

“曹主任就这么放过你了?”宁月婵歪着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我总觉得他一直在打你的主意。”

宁月婵歪着头想事情的时候多了几分娇憨的神态,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而非二十六七的少妇。

当然如果你的视线从她的美靥向下挪动几分,自然就会否定先前的看法,硕大的两团隆起,足以让人明白这人间凶器绝非十六七岁的少女所能拥有的。

不过沙正阳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实际上宁月婵十六七岁的初中时期,那胸器就已经初具规模了,在高中时代就更是随时随地都招人眼目了,这一点他日后才知道。

“放过我肯定是有条件的。”沙正阳泰然自若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就是国营新湖茶场送来的明前茶,叶片细密紧实,幽绿湛然,浸泡在水中悬垂而立,很是养眼。

得知曹清泰出任新湖县ei书记之后,新湖县一些消息灵通人士自然就趋之若鹜的来拜会曹清泰了。

在没摸清楚曹清泰脾气喜好的时候,大家还是很谨守规矩的,但来登门拜会少不了要带点儿特产,新湖最大的特产也就是茶叶了。

所以在离开时,曹清泰也就让沙正阳“顺”几盒走,顺带帮他考察一下新湖的茶究竟如何。

在顾湄离开时,沙正阳又让顾湄也拿了两盒走,算是请顾湄以嘉州人的口味帮曹清泰品尝了。

“有什么条件?”焦虹听出了沙正阳弦外之音。

“嗯,怎么说呢,我觉得和我们未来的规划有些符合,我也就答应了下来。”沙正阳半真半假的道。

纯粹就是他个人的一个规划,而且也是之前就考虑到万一曹清泰真如历史轨迹那样去新湖,才有如此对应之策,甚至连焦虹和宁月婵他们也不知道。

“你倒是说清楚啊,什么计划?”宁月婵不耐烦的瞪起眼睛,看着沙正阳。

“嗯,茶饮料项目?”沙正阳估计肯定又要引起一番争执了。

“茶饮料项目?什么茶饮料?”宁月婵和焦虹异口同声的问道。

“呃,简而言之,茶饮料就是以茶粉和其他配料进行搭配之后调和并灌装生产出来的瓶装饮料。”沙正阳解释道。

“这是我为我们下一步规划的一个项目,因为考虑到这要等到自然堂矿泉水项目投产成功之后再来考虑,所以我暂时没和你们提起,但我心里早就有这个规划了。”

焦虹和宁月婵都来了兴趣,两双妙目都落在沙正阳脸上,良久焦虹才似笑非笑的道:“正阳,你这肚子里究竟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别这么一出接一出的冒出来,我和月婵都有些吃不消了。”

“是啊,虹姐说得对,今天矿泉水,明天茶饮料,后天还有什么?我和虹姐可经不起你这么可劲儿的折腾,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宁月婵跟进补刀。

焦虹自己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儿语病,正琢磨怎么圆回来,没想到宁月婵却是不假思索的接上话,而且还更加“勇猛精进”了一层,居然说出自己和她经不起对方可劲儿折腾的话来。

这话的歧义实在太深了,也幸亏只有三人在,换了有外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第二卷 第七十一节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沙正阳被宁月婵埋怨的话给弄得一怔,细细品味,这话里真的有点儿意味深长。

折腾,吃不消,这种话这两个女人也敢当着一个大男人说出口?

注意到焦虹的目光有些躲闪,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而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估计这女人已经意识到了语病,唯有宁月婵这个虎叨叨的直爽性格还毫无觉察,一本正经的瞪着自己,等待自己解释呢。

干咳了一声,沙正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下颌,这才打着哈哈解释道:“茶饮料其实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把各种茶叶粉碎成一定程度的粉末,这称之为茶粉,而这种茶粉的味道口感和营养成分都还保存着,可以通过与其他配料合成为一种新型饮料,比如茉莉花茶粉碎后加上蜂蜜和辅料,成为茉莉蜂蜜茶,又比如绿茶粉碎后加入冰糖和辅料,成为冰绿茶,……”

“这种产品会受欢迎么?”宁月婵迟疑的问道:“工艺复杂么?”

“工艺并不复杂,当然也需要调配尝试以求达到最佳的搭配比例,至于说受不受欢迎,没经过市场检验,谁也不敢打包票。”沙正阳沉吟着道。

“根据我的判断,现在饮料市场几大块的格局会逐渐形成,一是水饮料,比如矿泉水;二是碳酸饮料,像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和天府可乐;三是奶饮料,各种果奶酸奶;四是果汁饮料;五就是不断涌现出来的新型混合饮料,比如茶饮料,还有一些其他,细分化的趋势十分明显。”

焦虹和宁月婵都被沙正阳的分析吸引住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种种。

沙正阳丰富广博的知识和敏锐的观察分析判断能力都是她们俩深刻见识过的,只是这家伙脑子里的点子似乎也太多了一点儿,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矿泉水不说了,我们正在推进;碳酸饮料,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两大巨头对峙,加上地方强势品牌天府可乐的美誉度也很高,进入不合适;果奶饮料也有娃哈哈和乐百氏这些先行者了;果汁饮料需要坚实的原料产地;所以我觉得茶饮料这种新型饮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加上新湖县本身就是咱们汉川最重要的茶叶主产区之一,我觉得正好可以来做这个项目。”

沙正阳的解释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儿牵强,焦虹狐疑的问道:“正阳,难道你早就知道曹主任要去新湖?你这个茶饮料计划不是临时想出来的吧?”

糟糕,沙正阳暗叫,但表面上却半点不露。

“虹姐,茶饮料构想早就有了,甚至我还专门去过汉大的食品生物研究室,就茶饮料项目研究咨询过,他们那边有一些研究成果,至于说曹主任去新湖,那都是意外之喜了,没有曹主任去新湖,蒙县和新湖也会是日后我们茶饮料项目的选址地之一,当然也有可能是安襄那边。”

安襄那边也是著名的高山生态绿茶产区,因为山高水雾重,是上佳的高山茶产区。

听得沙正阳甚至去汉大食品生物实验室去咨询过茶饮料项目,焦虹和宁月婵立即明白这是沙正阳早就在布局的项目了,心中也安稳许多,如果真的是因为曹清泰要去新湖而突发奇想,那就真的值得担心了。

“正阳,我想问一个问题,你的目标是东方红未来的远景目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焦虹很久了,她也曾私下和宁月婵探讨过,但都没有答案。

除了沙正阳本人,没有人知道东方红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最初他们只以为沙正阳是要把东方红打造成一家一流酒企,而且看沙正阳的每一步布局,也的确是在朝着这个方向走。

但到东方红和三个村出资组建自然堂水业,开始在矿泉水项目上发力时,焦虹和宁月婵就有些吃不准沙正阳下一步目标是什么了。

现在沙正阳又陡然提出了茶饮料计划,这明显是奔着一个综合性的食品巨头去的。

这对于焦虹来说,既感到无比的兴奋和震动,同时又有莫大的压力和紧张。

东方红酒业在吞并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之后,产能可以迅速突破年产白酒万吨以上,甚至达到一万二千吨。

而正在红旗厂区和东泉厂区之间那片土地扩建的产能一旦投产,可以将产能再翻一番,实现二万二千吨的白酒产能。

这几乎就是一家大型省级白酒企业的规模了。

如果能按照沙正阳的布局,实现红旗大曲、精品东方红、东方红陈酿、东方红国窖系列这四大品系从低到高的产品线覆盖,可以说东方红酒业就已经是国内白酒行业的一艘巨轮了。

纵然一段时间内还无法和茅台、五粮液、汾酒这些巨型酒企相比,但是要和沱牌、郎酒、西凤、洋河、全興这一类的大型酒企相比,已经不遑多让了。

东方红酒业的迅猛扩张势头实在太猛了,以至于一直身处其中并为之努力的宁月婵和焦虹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无法置信,但是眼前却是实实在在的产能、营收摆在那里。

这种蛇吞象式的扩张肯定会有一些后遗症,可算无遗策的沙正阳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按照沙正阳确定的目标,在完成这一轮的扩产之后,便要稳定下来,重点打造新品和推进品牌塑造,不再单纯的追求产能扩张了。

可东方红酒业这边目标刚确定,矿泉水这边又掀起风雨。

沙正阳雄心勃勃提出的自然堂水业明年到后年市场目标,直指省内汉都和嘉州两大城市,然后就是长江沿线的武汉、南京、合肥以及邻近的成都、西安、昆明几座大城市要实现先期市场占有。

光是这一个宏大的目标就让人目眩神迷,作为这个计划的参与者,焦虹和宁月婵又忍不住热血沸腾。

可这边沸腾的热血尚未平复下来,沙正阳又突然抛出这样一个一样规模宏大的茶饮料计划,甚至已经在和汉大接触,显然这又将是一个让人迷醉的大战略。

焦虹和宁月婵都有一种身处其中既感到兴奋,又有些恐惧的感觉。

兴奋的是跟随着沙正阳如果真的能打造出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王国,作为这样一个王国巅峰上的人物,自然是风光无限,与有荣焉。

但是这样一个王国崛起速度如此之快,一又让她们有一种不真实和不稳固的恐惧,一旦王国崩塌,自己又该如何接受那样残酷的现实?

今天逮着机会,焦虹终于要问清楚这样一个问题。

哪怕跟着你打江山,最后落得死无全尸,起码你先得给我们讲清楚,我们未来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对不对?

看见焦虹白皙姣好的脸庞因为兴奋夹杂恐惧变得有些潮红,而宁月婵的目光晶亮,丰润的娇靥熠熠生辉,看着自己似乎更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呃,也许是错觉,沙正阳吞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道:“虹姐,月婵姐,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看见焦虹和宁月婵讶然不解和莫名其妙的目光,沙正阳才意识到自己思路又走偏了,赶紧道:“我说错了,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综合性的大型食品企业集团,东方红酒业只是其中一员,当然它会是核心,但像自然堂水业,以及未来的茶饮料项目,也都应该是成员之一,属于一个体系内,但是却各自独立发展。”

宁月婵也被沙正阳的雄心壮志给震住了,下意识的按了按太过激动而起伏不定的饱满胸脯:“正阳,你的意思是未来还不仅止于酒业、矿泉水和茶饮料三个领域?”

“这只是开始,一切皆有可能,但这需要根据发展的情况来看。”

沙正阳吞了一口唾沫,恨不能自己代替宁月婵那双手来替对方舒缓一下心情,只可惜只能想想而已。

“我一直认为未来二三十年都将是中国经济和商业最好的黄金时代,这里边充满了无限机会,只要你能把握好时机,便可以叱咤风云。”

被沙正阳这一番气势如虹的话给震住了,焦虹和宁月婵一时间都没有吱声,似乎是在细细咀嚼和消化沙正阳的这番宣战檄文。

这里边内容太多了。

沙正阳提出要打造一个大型食品企业集团,其中隐藏的野心不言而喻。

从他流露出来的气势来看,东方红酒业只是他的第一步,自然堂乃至茶饮料项目都会很快继续跟进,问题是这样急促的脚步,这样疯狂的扩张,如何来稳住这样一个局面,让它不至于失控?

沙正阳或许内心里早已经有规划,但是谁来执行?

现在沙正阳身边的人似乎也就只有这么寥寥几个,焦虹和宁月婵扪心自问,自己都是被沙正阳赶鸭子上架推上这个位置的。

她们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面前这个男人在自己身后支撑,局面会变成什么样?

第二卷 第七十二节 霸气,打气

看见焦虹和宁月婵都被自己这番话震住了,沙正阳既有些得意,也有些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未来几年的部分构想和盘托出,一吐心声,没想到却是对两个女人。

但游目四顾,似乎也只有这两个女人才能获知自己的这番心思了,或许还可以加上一个高柏山,但是实事求是的说,高柏山的眼界和心胸目前还达不到这一步,冒然告诉他这些,也许会把他吓住。

可这两个女人就值得倾吐心声了么?

沙正阳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思,就这么找这样一个机会说了。

或许是觉得这两个女人值得信任,又或者认为三人这么久来一路走来,结下的工作情谊,足以当得起自己对她们袒露心声了。

但看眼前的情形,自己这番构想还是有点儿把她们给吓住了。

“正阳,你这个想法打算如何来实现呢?”好一阵,宁月婵才呐呐的道:“东方红酒业这边勉强可以说能走到你原来设想的那一步,可是矿泉水项目现在才刚开始运作,至于茶饮料,……”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头脑发热,妄自尊大了?”沙正阳含笑看着宁月婵。

“不是,正阳,我不是给你泼冷水,我就是觉得我们应当一步一步来。”宁月婵有些发急,脸色也变得潮红起来,努力想要释去沙正阳的不满,“要实现你这样庞大一个目标,不仅仅需要时间,而且谁来实现,这里边还有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困难,……”

宁月婵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委婉一些,避免刺激沙正阳。

“月婵姐,不是有你和虹姐,还有柏山他们么?”沙正阳显得很平静。

任谁在这个时候都有点儿难以接受,她们也不敢相信她们自己的能力能实现这一目标,这可以理解,毕竟在一年之前,她们也从未想过这些,甚至连幻想梦想都没想到过这些。

“可是我觉得我们恐怕无法帮助你做到你想要的那一步!”宁月婵终于鼓起勇气,“起码我觉得自己恐怕无法胜任!”

“月婵姐,那你去年的时候,想过你可以半年卖出五千万的酒么?”沙正阳泰然自若的反问道:“虹姐,一年前你想过你可以一个人独自操盘带领一家乡镇企业收购县酒厂和罐头厂,并且还要解决数百职工的生存问题么?”

两个反问让宁月婵和焦虹都无言以对,虽然内心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但沙正阳的反问的确引人深思。

“其实问题并不复杂,只要路径选对了,我们又肯努力的去拼搏奋斗,成功离我们并不远。”沙正阳很肯定的回答道:“当然这里边肯定还有许多其他因素,但关键点找准,我们的成功的几率就会大许多,再说了,连想都不敢想,我们还怎么能去做好?”

焦虹慢慢回过味来,一字一句的道:“正阳,你想说的是你能选准路径?矿泉水和茶饮料都是正确的路径?”

“对,虹姐,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走在前面的人有可能会遭遇许多风险,但是竞争对手会少很多,走在后面的模仿者,风险会小许多,但是他们却不得不面临太多的竞争者。”沙正阳断然道:“我对我自己的判断有足够的信心。”

见识大于知识的时代,只要你能选准路径,那么成功就会连滚带爬的把你拥入怀中,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对于沙正阳来说,这恰恰是最不缺的。

“我知道虹姐和月婵姐都有一些担心,既担心我的选择出现失误,毕竟没有谁是神,我会尽可能的规避风险,另一方面虹姐和月婵姐也担心你们会跟不上公司发展的脚步,自信不足,……”

沙正阳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让焦虹和宁月婵既迷醉,又脸红。

“但我要说,没有谁是天生就行的,真正的成功者都是像我们一样,都是在摸索着攀爬上巅峰,不断总结经验,所以虹姐和月婵姐根本无须担心这方面,事实上你们现在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沙正阳卖力的替二女打气鼓劲,激发起她们的信心和勇气。

焦虹终于笑了起来,在阳光下有些幽暗闪烁的目光中绽放着一种诡异迷人的光泽,说不出是崇拜、赞许、信任、喜悦,或许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正阳,你的口才太好了,我相信没有几个人抵挡得住你的蛊惑和忽悠,我知道你在给我们打气,但是也觉得你说的是事实,谁也不是天生的管理者,只有在实践中不断得到锻炼,你才能游刃有余的面对任何难题。”

话锋一转,焦虹笑着道:“行了,我们信你了,反正虹姐这后半辈子好像都要卖给你了,我估摸着月婵也是如此,真要翻船破产垮台无处可去了,你可得要管虹姐和月婵一辈子!”

焦虹的脸型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圆润美,而有一种错落有致的轮廓感,眼窝深,鼻梁高,颧骨也略高,嘴唇也略薄,好在颧骨下丰润的面部肌肉稍稍填补了一些,否则就显得有些过于凌厉了,加上特别白皙的皮肤,就更有一种来自异域的异族女性美感。

平时焦虹语气都是沉静近乎于冷峻的,哪怕是面对那些吵吵嚷嚷或威吓或耍横的酒厂和罐头厂职工,焦虹都从未退缩畏怯过。

但这个时候以这种柔婉可人甚至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让沙正阳有些意外之余也欣赏到这个女人特别的一面,嗯,别有一番风致。

“放心,虹姐,还有月婵姐,在我的手上,永远不会发生那种事情。”霸气毕露的沙正阳很有点儿睥睨四方的气势,足以压制住任何不同的观点和看法。

这种强悍自信甚至有些狂妄的霸气在这种情形下却很能给两个女人以信心。

如此宏大一个构想,她们从内心来说是觉得有些畏怯的,但沙正阳在一年里把东方红酒业带到如此地步的确给她们俩很坚实的依靠。

沙正阳几乎是说到做到,而且做到的程度甚至比说到的程度更好更惊人,这不由得让二女都产生了一种盲目的崇拜和依赖。

现在沙正阳更是以这种确信无疑的口吻告诉二女,他可以带领她们做到这一切,这种混合着兴奋、信任、喜悦、自豪还夹杂着些许不为人知的莫名心绪,就更然人迷醉了。

宁月婵的表情要更直白真实且没有掩饰一些,她没有焦虹那么有城府,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好一阵后才幽幽道:“正阳,那你现在打算让谁来负责这个茶饮料项目?”

“月婵姐莫非要主动请缨?”沙正阳灿然一笑。

“你若是觉得我丢得开销售这边一摊子事儿,我就过去。”宁月婵妩媚的白了沙正阳一眼。

“月婵姐,其实现在还不需要,前期的准备主要在于汉大那边,这边只需要做一些比较初期的市场调查,我估计真正要等到这个项目启动时,起码得明年下半年甚至年底去了,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来做这些。”

沙正阳胸有成竹,只有在自然堂水业取得成功的前提下,茶饮料项目才会启动。

连续两个项目的成功,可以有效的鼓舞士气并坚定他们的信心,而同样矿泉水和白酒行业一样,也一样是高现金流的行业,一旦进入良性发展阶段,会带来巨大现金流,这有助于下一步推进茶饮料项目。

有这一年多时间,沙正阳也能好生考察一下谁更合适来负责这个项目。

现在看来,宁月婵和焦虹都是可以胜任的,但沙正阳希望在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的发展中涌现出有更多的经过打磨脱颖而出的人才来挑起重任。

“对了,正阳,还没说说你和那个女大学生的故事呢,最后的结果呢?”焦虹瞥了一眼宁月婵,不动声色的道:“我觉得那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啊,也挺会打扮,看样子家庭条件挺好,挺合适的。”

“虹姐,又来了,啥叫挺合适,人家就是对我唱的歌感兴趣而已,嗯,歌迷吧。”沙正阳矢口否认,“有那么点儿青春的憧憬幻想,可以理解,我读大学的时候也一样追过星,不过那时候我追的是汪明荃、钟楚红、利智这些香港女星。”

“不是追叶玉卿?”焦虹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失言了,脸也是一烫,想要收回来也已经来不及。

沙正阳瞠目结舌,好一阵才道:“虹姐,没想到你也……”

再一偏头看见宁月婵也是满脸绯红,不高兴的盯着焦虹,显然也是被焦虹这句话给震得,看来三级片真是深入国民人心了,没想到大家都见识过。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起来,虽然焦虹和宁月婵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要说一些出格玩笑和荤段子也不是没听过,但毕竟这却是三人单独在一起,不是外人。

焦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发奇想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大概也是听到沙正阳他追汪明荃、林青霞、钟楚红和利智这些港台女星的缘故。

第二卷 第七十三节 拉拢,利诱

这份尴尬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一直到沙正阳专门把宁月婵、焦虹、方东儒、唐庭广等人叫到一块儿,交代需要加快对县酒厂和县罐头厂清产核资,一个月内要完成清产核资,两个月内要完成人员清理和移交,三个月内要重新启动生产这一要求时才算画个句号。

县里也等不起了,当七月份职工们的工资再度需要从县财政划拨时,赵嵩是真的急了。

再度召开了联席协调会,明确了目标,尤其是狠批了县计经委那帮官僚之后,进度明显加快。

对两个企业内职工的清理与资产评估核实同步推进,尤其是对职工的清理,需要分成几类来进行。

一少部分刚参加工作几年的年轻职工希望获得一定补偿之后脱离企业,还有一部分则希望提前退休,这一部分都比较好解决。

剩下的绝大部分中都是青壮年,可以进入企业,但是需要在工作岗位上进行调整。

不服从工作安排的也有两条出路,一是解除劳动合同,给予补偿,同时与养老保险政策接轨,但这需要具体计算以及与县里劳动人事局对接;还有一部分则是提出了在股份问题上条件,要求在这一部分条件得到满足之后才愿意重新签订劳动合同。

不得不承认,这项工作是一项相当繁复的伙计,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各种想法需求都不尽一致,甚至今天签字同意,明天又反悔,后天又来提出其他想法,纷纷扰扰,这一个多月里几乎就是在无数个扯皮斗嘴中度过,也亏得焦虹的脾性能文能武,硬生生把这项工作给挺了下来。

“我们内部要先统一思想,要让大家明白,企业发展越好,对大家越有利,以职工股为例,单独持有股份从法律层面上有障碍,政策上也不允许,或者说红线还不能跨越,所以只能以职工持股会的名义来进行,……”

“但这部分股权的分红权利肯定会得到保障,从我个人来说,我希望这应该会形成一个惯例,那就是为我们企业发展做出了贡献的职工们应该每年得到处工资奖金之外的一部分企业发展红利,这也符合中央提出的共同富裕政策精神。”

“沙总,可有的人总觉得既然是我自己的股权,哪怕是职工持股会代持,那么他就拥有处置这部分股权的权力,纵然不能转让给外人,但总可以在内部进行转让吧?”

唐庭广虎头豹眼,身材虽然不高,但是却很敦实,一双胳膊更是粗壮有力,眉目间也是精悍凌厉,一看就是一个峥嵘桀骜的人物,在县罐头厂工人很有威信,但是却是原来厂领导的眼中钉。

因为罐头厂一干领导在原来工作中多有龌龊之事,唐庭广也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多次与厂领导闹翻,最后便被开除留用,索性就办了停薪留职出去闯荡了几年,也是在焦虹的招揽之下才回厂里。

沙正阳倒是对唐庭广没有太多成见,能拉住一帮工人,颇有号召力,而且在沙正阳为其分析了当下东方红以及县酒厂、县罐头厂的局面之后,唐庭广能分得清楚好坏优劣,所以很快就把县罐头厂一帮人招呼住了,原来以为县罐头厂这边会是一个大麻烦,没想到进展却远比县酒厂这边强。

沙正阳对唐庭广的评价是这是一个性格上虽然有些桀骜但是眼光却不错的人,能识时务。

原来县罐头厂的一干领导没本事还要在里边上下其手,自然难以让其折服,但现在换了东方红这边,唐庭广很快就意识到和和东方红的合并之后对整个罐头厂乃至他本人都是大有好处的,所以也不遗余力的帮助焦虹迅速把县罐头厂这边先行理顺了。

“老唐,这个有的人的比例有多大?”沙正阳笑着问道。

“大概有六七十人,这些人年龄相对较大,因为家庭原因,所以都觉得拿到手上的才是实在的。”唐庭广也笑着回答:“我和他们谈过,觉得也可以理解,企业兴衰本身就很难确定,在一个得力的领导率领下也许能迅速红火起来,但是换了领导呢?”

“我能理解,老唐你这是变着法子夸奖我么?”沙正阳也朗声笑了起来,游目四顾,“嗯,这个问题我的意见呢是可以,但我希望可以暂时先锁定二至三年,三年后如果他们仍然决定要转让,可以由我们的管理层来进行收购,具体价格可以协商,不能转让给外人,这一点要明确。”

宁月婵、焦虹、方东儒以及唐庭广几人都是微微意动,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

“不瞒你们几位,我当初在提出收购和改制并行的方案时,是提出了管理层持股的意见的,当然,这个管理层不包括我,因为我是国家干部,身份不一样,但你们在座几位都可以持股,……”

“但这个方案在现在呢可能有些超前,在政策上可能缺乏一些支撑,但又要解决职工持股的问题以便于更好的推进收购和改制,最终变通为这个员工持股会方案,……”

“我这个话也可以当着所有职工们说,那就是东方红酒业的前景是非常光明的,我希望所有职工都能一直持有我们的股权,这样可以保证他们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分红,……”

“当然我也知道我这番话未必能让人信服,所以我的意见是锁定二至三年,最起码也要锁定一年以上,当大家能看到实际收益时,他们就会多考虑一下了。”

“在未来真的出现有转让的情况,我希望在座诸位可以大胆的去受让,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哪怕是溢价受让,日后你们也绝不会后悔,……”

之所以要当着方东儒和唐庭广说这番话,沙正阳也是有考虑的。

宁月婵和焦虹就不用说了,是自己人,而唐庭广是焦虹推荐进来的,算是半个自己人,而且唐庭广这一段时间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值得嘉奖。

方东儒则是考虑到未来东方红酒业的新品开发此人能发挥作用,这人虽然在管理上无能,性格上也有些小贪,但只要把他锁死在技术研发上,给予足够的利益刺激,还是可以一用的。

所以告知他们这一点,一方面是要鼓舞士气,让其明白他们已经是公司的管理高层,不同于以往,另一方面也是要借这个机会把他们牢牢的拴在公司身上,成为一个稳定有力的团队。

会议散了,跟随着沙正阳回到办公室,宁月婵和焦虹都有些担心,“定了?”

“恐怕是定了。”沙正阳很坦然的回答道:“桑主任专门和我谈了,也明确告诉我,他已经向贺书记、贾县长汇报过了,他们两位都点头了。”

“那这边……”宁月婵叹了一口气,“十一月和十二月的任务很重,济南、杭州、贵阳三市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已经敲定了,最迟十月就要开始准备,可按照你的要去东北这边也开始准备了,毛哥已经在沈阳、大连、哈尔滨和长春来回跑了好几圈了,酝酿造势已经小有成效了,……”

“所以虹姐你这边要抓紧时间,我给的三个月时间是底线,如果能提前最好,给老唐在压压担子,我看他亲和力和感召力不差,不但在罐头厂职工里,在酒厂那边也挺有人缘的,要充分用起来。”

沙正阳的话引来焦虹的白眼,“那也得给人喘气的机会,欲速则不达,老唐那里我知道盯着,他也还盯着你许给他的位置呢,敢不出力?”

“理想的目标是10月份能基本完成合并和改制,10月底之前完成全面复工生产的准备。”沙正阳摇摇头,“东北那边先酝酿造势,我和崔哥也商量过了,东北那边放在明年上半年来,鲁浙黔三省,重点放在浙省,鲁黔两省为次,要有侧重,……”

东北是大头,白酒行业素有得三北得天下的说法。

西北这边随着甘陇市场打开,正在逐步向疆、宁、陕渗透,华北这边因为燕京这个结还没解开,得缓缓,晋省不在其中。

东北却是一个比较完整的大市场,不容有失,所以沙正阳宁肯缓一缓,等到先把势头造足了,再来一举突破。

“可是你若是到了开发区,那可是新建,工作肯定会很重,……”宁月婵还是不放心,总担心沙正阳突然一撒手,自己心里没底。

“月婵姐,别太担心,我没撒手,我和桑主任谈过了,他也理解一个企业做起来不容易,同意我一年内主要还是出点子提构想,具体运作有其他两位副主任,我的作用还是要从打造企业这个角度来树立标杆。”

沙正阳能理解宁月婵那和焦虹的担心,尤其是宁月婵。

一年前她也还只是一个村妇女主任兼出纳,再加上一个濒临破产的红旗酒厂销售科长身份,现在骤然要扛起偌大一个东方红酒业的担子,的确有些为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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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四节 青眼有加(加更求月票!)

但这边的工作却容不得他推了。

上午桑前卫已经明确和他谈话,三天之内县委就要下文,任命他担任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委员、副主任。

沙正阳的预备党员转正已经在7月1日正式通过,这也意味着他可以担任党委委员一级的党内职务,本来如果他不到开发区的话,县委组织部也要任命他为南渡镇党委委员的。

沙正阳之前就和桑前卫交换过意见,桑前卫也认同沙正阳的想法,不仅仅是东方红酒业,还有自然堂水业,这已经被明确为银台经开区的首个投资兴建项目,要力争明年就要实现产出。

这一点桑前卫也是和沙正阳有过交代,可以在其他工作上缓一缓,但自然堂水业这第一炮必须要打响,而且要非常响亮,为此桑前卫可以给沙正阳更宽松的工作时间分配。

自然堂水业这个项目推进很快,高柏山已经能很熟练的运作筹备这样一个项目了。

沙正阳也不得不叹服环境对人的改变真的很大,东方红酒业的从无到有使得原本只是一个当兵回来的高中生迅速蜕变成为一个合格的企业领导,现在在自己的指点下,筹备自然堂水业这样大一个项目,也是有模有样。

现在和高柏山在一起,原本话语不多的高柏山也能头头是道的把项目推进情况一口气说上半个小时不歇间。

只要是一说起项目工作,高柏山立时化身工作狂人,进度如何,存在问题,解决办法,预估后果,以及一系列的应对方案,都能拿出个一二三来,这种蜕变速度让人感慨的确繁重的工作往往是最能锻炼打磨人的。

“正阳,虹姐和我都商量过了,酒业公司这边我们俩会替你盯着,除非有大事情,我们还会及时和你通气,不过矿泉水项目那边你得盯着点儿,柏山哥毕竟才接手,若是出了问题,项目拖延了,对他也是一个打击。”宁月婵咬着嘴唇点点头,“总觉得你始终抱着随时想要退出公司的感觉,让我们很不踏实。”

沙正阳咧嘴笑了笑。

对方的直觉还真敏感,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要等他们都成熟起来,时间也就不在了,只能硬赶着他们上架,自己在背后指点着,不出大状况就行,就算是犯点儿小错误,栽一两次筋斗,也算是一番历练。

“虹姐,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现在如果我马上丢手,我相信,或许你们会慌乱一阵,或许公司会出现短暂的停滞甚至混乱,但是只要按照我们原来商量好的规程来,迟早也好恢复正常,相信我!”

沙正阳不得不这么给他们打打气,免得她们心生畏怯。

但他内心却知道,至少现在,焦虹和宁月婵还扛不起这副担子,最重要的是她们还没有真正搞清楚未来的发展路径,而这一点是最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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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冠上下来,林春鸣皱着眉头,思绪还沉浸在先前在经开区召开的会议中。

局面很不好,林春鸣事实上也是知晓一些经开区的情况的,但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前任经开区党工高官是副市长楚剑南兼任,但现在楚剑南已经到人大去了,管委会主任也进行了调整,丢下了这个烂摊子。

黄绍棠让自己同时见人了经开区党工高官、主任,也就是想要让自己能把重心放在经开区工作上,这让林春鸣也很是作难。

常务副市长的工作可不仅仅只是经开区这一块,市政府那边的事务一样很多,林春鸣不可能丢下那边的工作不管。

原本希望曹清泰到经开区来帮自己一把,自己不兼任这个主任,但曹清泰却被安排到了新湖担任书记。

经开区给他的印象很糟糕,散,乱,杂,布局散,规划乱,产业杂,基础设施的建设应该说还是投入不小的,但问题在规划上就应该出了问题,或者说知道问题,但是却没有能改善。

整个经开区没有像样的主导产业,数十家企业,从食品、建材、电子、电气、机械零部件,到钢材交易、汽车贸易甚至仓储等应有尽有,但是却没有两家像样的龙头企业,这是最让林春鸣揪心的。

如何重新梳理和规划经开区的产业,培育优势和主导产业,这也是摆在林春鸣这个新上任的书记兼主任的最大难题。

难题摆在面前,林春鸣心里也还是有些数,问题是自己手上却还缺那么几个能帮自己分担的助手,这才是最恼火的。

林春鸣一直希望曹清泰来帮自己,他也和黄绍棠交换过几次意见,但是最终黄绍棠还是没有答应。

当然林春鸣也能理解,新湖和穹山一直是汉都的两大穷县,在汉都市这样一个号称西部中心城市下辖居然还有贫困县,这不能不说极大的损害了汉都市对外宣传的形象。

所以解决新湖班子问题也是刻不容缓,黄绍棠把曹清泰放在新湖也是对曹清泰的一个考验。

但问题是自己手底下就缺那么一两个得力的人手了。

“林市长。”

对面来人的招呼把林春鸣唤醒过来,林春鸣定睛一看,有些高兴:“清泰啊,交接了?”

“嗯,还得要一两天才能交接完,新湖那边都在催了。”曹清泰脸色也有些沉郁,显然也意识到了新湖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林春鸣注意到了曹清泰的表情神色,笑了起来,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感觉,想了一想:“嗯,清泰,我们俩现在的处境有些相似啊,找个地方坐一坐,聊一聊?”

“好啊,林市长相招,敢不从命?”曹清泰抬起手腕看看表,“到哪儿?”

“嗯,跟我走吧。”林春鸣也临时改变日程,拿出电话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把车重新叫了过来。

很快皇冠就停在了汉溪在城郊最大的回湾处,这里水面辽阔,两侧的自然湿地面积不小,在盛夏的阳光下显得郁郁葱葱,很有些草长莺飞的江南风光味道。

“我没事儿就爱来这里坐一坐,坐看云卷云舒,静看花开花落,再烦躁的心境,在这里坐上一两个小时,都要舒畅许多。”林春鸣靠在躺椅上。

旁边的原木桌案上摆着两杯茉莉花茶,雪白细腻的瓷杯几片茉莉花浮在水面上,水色青黄,香气袅袅。

“呵呵,以后怕是难得有多少闲暇时间了。”曹清泰自我解嘲的道:“不过新湖那边呢,本身空气就好,出门就能见山见水,不当仁者,就当智者。”

林春鸣也笑了起来,曹清泰还是这么乐观,那就好。

“清泰,新湖发展多种产业和经济作物是有前景的,但是光靠第一产业要想拉动一地经济发展,不现实,还得要在工业经济上做文章,你心里也该有数。”林春鸣目光漫无目的的在前方栏杆外的水面上游弋,“但这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新湖的特殊地理情况也对新湖工业经济有较大的制约,你要仔细谋划才对。”

“嗯,谢谢林市长提醒,我心里有数。”曹清泰点点头,“林市长,经开区那边怎么样?”

“很糟,比我想象的还糟。”林春鸣毫不客气的道:“楚剑南把一手好牌硬生生握在手上给憋烂了,拖了两年,基本上没做出点儿像样的东西来,外人面前我不好评价,只有我们俩,我才敢这么说。”

“其实我们都知道经开区这两年就是一个空架子,大家都在等在看,也不能完全说是楚市长的责任。”曹清泰啧了啧嘴,“但他起码该把规划和准备工作做好,而且今年上半年局势日趋明朗的情况下,经开区仍然没怎么动,这大概是黄书记最不满意的。”

“我现在最恼火的是手上没人。”林春鸣不无感慨,“我这几天一直在调研,经开区这帮人让我很不满意,我打算和黄书记谈一谈,逐步调整经开区的班子成员,你来不了,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我推荐两个?”

“呵呵,林市长,您是组织部长出身,怎么向我要起人来了?”曹清泰笑着道:“政研室那帮人纸上谈兵头头是道,但让他们干实打实的经济工作,我心里都没数。”

“哎,若是其他工作倒也罢了,我心目中也还是有些人选,可经开区这个班子却不好选,若是还都像以前那样混日子,外甥打灯笼照旧(舅),经开区还怎么当市里的经济发动机?”林春鸣顿了一顿,“所以我才打算好好选一选人,不管是在市里区里还是企业里,只要能搞经济工作的,都行。”

曹清泰目光一凝,望着林春鸣,“林市长,您心里是不是有人选了?”

“嗯,银台的小沙不错,我有意把他调到经开区来,你觉得如何?”林春鸣也不客气,“他原来给你当过秘书,这两次我接触,觉得此子头脑很清醒,而且对经济工作很有见地,更难得的是还很擅长搞企业,我很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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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来,书评和本章说老瑞都很认真的看了,兄弟们的批评和建议,老瑞也在反思。

本文是披着都市皮的官文,都知道官文现在难写,老瑞的目标是通过特殊的领域(体制内和经济社会相结合这个领域)来反映这三十年来的我们周边世界的发展变化,通过叙述一些事,刻画一些人,表现一些想法意图,来展示这一幅改革开放的历史画卷。

1991年中国人均gdp358美元,人均排名128位,2017年,中国人均gdp8582美元,排位74位,若论总量,中国已经是仅次于美国的第二超级大国,这期间发生了无数跌宕起伏的大事,涌现出无数弄潮一时的风云人物,体制内,企业界,商场上,均有,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历史,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发展的历史,老瑞就想要撷取其中的部分来予以展现。

至于主角的个人生活,哎,那都是细枝末节,不是本书想要展现的主题,出现的女角,都是会在小说故事情节中有作用的,大家也不要把所有出现的女性角色带着有色眼镜看,也不要过于纠结,顺其自然吧,^_^,理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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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五节 拖一拖

林春鸣知道沙正阳和曹清泰关系很密切,曹清泰算得上是他的“举主”,否则曹清泰也不会那一晚有些冒然的将沙正阳推出来。

但这也说明曹清泰对沙正阳有充分的信任和看好,否则在那种情况下,一旦表现不佳,也会让黄绍棠低看曹清泰的眼光。

事实证明曹清泰的眼光不差,沙正阳的表现堪称完美,尤其是对企业改制的一些极为新颖的观点以及在经济工作上的一些想法,都打动了黄绍棠,这很罕见。

所以他要先征求一下曹清泰的意见,他也相信曹清泰对沙正阳的决定有足够的影响力。

对于林春鸣突然抛出来的“橄榄枝”,曹清泰的理解,这就是一个对自己的“橄榄枝”。

沙正阳是自己的前任秘书,而且关系密切,能力突出,经开区是副厅级单位,沙正阳过去,哪怕就是到下设某个处室担任一个副职,起码也是正科级,稍微打磨一下便可以到处级岗位上去了。

林春鸣这么做,当然有看好沙正阳能力,希望沙正阳能去给他助力的因素在其中,但你要说林春鸣就真的招不到合适人才,那也是一个玩笑话。

堂堂组织部长出身的林春鸣,夹袋中岂能没有几个遮奢人物?那也太小瞧对方了。

而且谁都知道黄书记骤然将经开区主官让常务副市长来兼任,其对经开区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而且现在的风向也日益明朗,到经开区工作就是一条灿烂的金光大道。

林春鸣这么做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个示好和看重姿态。

黄绍棠是外来干部,在市ei书记任上就算干满一届,也迟早要走人,林春鸣和曹清泰则都属于本土干部,目前也都算是黄绍棠比较看重的干部,走得近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双方互通有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林春鸣的这么器重倒是让曹清泰有些作难。

沙正阳的心思他当然知道,要花上一年半载把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打造起来,形成双拳出击的姿态,然后还有茶饮料项目,要把这三者做成,哪怕沙正阳再有绝才惊艳的本事,也需要时间。

一旦到了市经开区,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那边都只有放手。

而沙正阳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一旦放手,银台县里胡乱插手干涉人事,导致本来一片大好的局面中途夭折,就算是曹清泰也绝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的出现。

问题是现在他该如何来替沙正阳婉拒林春鸣的招揽?

“春鸣市长,正阳能蒙你如此高看,相比也该是欣喜若狂了,我马上和他说说。”曹清泰笑着道。

“不至于,谈不上高看,他的能力水准摆在那里,我这个人素来实事求是,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林春鸣也笑了起来,“经开区班子问题要说有多么严重,也说不上,可是恰恰是这种死水一潭才是最让我难以接受的,经开区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释放活力,干出成绩来。”

曹清泰大吃一惊,难道说林春鸣要直接让沙正阳出任经开区班子成员?!

那怎么可能?!

市经开区管委会是副厅级建制,管委会副主任级别起码都是正处级,沙正阳担任副科也不过刚满一年,要一部提到正处,这简直就是震惊全国的新闻了。

纵然黄绍棠和林春鸣再认可欣赏沙正阳,也不可能去出这种风头,而且出这种风头毫无意义和价值。

似乎是觉察到了曹清泰的误解,林春鸣赶紧解释道:“沙正阳现在是副镇长吧?我的意思是让他来经开区管委会担任办公室副主任,直接解决正科职级,以副主任身份暂时主持办公室工作,工作一段时间后再来担任办公室主任,……”

担任办公室主任,那起码也得要副处级了。

短短两三年就提拔到副处级岗位上,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做梦都要笑醒,而且林春鸣的这个设想也很贴合实际,除了沙正阳太年轻了一些外,还真的很可行,前提是要领导认可支持。

虽然早就打定主意要帮沙正阳婉拒这个建议,但是这个时候曹清泰还是有些意动。

一去市经开区就直接解决正科级职级,而且主持办公室工作,相当于代行副处级岗位的权责,这也意味着最多再要两年他就可以走上副处级干部岗位上。

副处级啊,多少干部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位置,沙正阳用三四年时间就能走完,他日后能有多大的造化?

不过曹清泰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沙正阳专门和他谈过未来的打算,他也认可,这个时候不能为了短期利益而改变长期打算。

在曹清泰看来,如果能够拖上一年等到沙正阳在银台这边的布局安排完成之后,再去市经开区,无疑是最合适的。

到那时候企业已经做大,县里也难以干预,而沙正阳任职期满一年以上,直接担任正科级职务也顺理成章,也免得有人闲话。

“春鸣市长,我倒是觉得现在不是调正阳过来的好时机。”曹清泰沉吟着道。

“哦?”林春鸣一扬眉毛,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说?”

“市经开区的情况您都了解了,不是经开区条件不好,也不是这些经开区的干部能力有多差,而是他们在前期那种氛围下形成了这种死气沉沉因循守旧的思维定式,现在市委让你担纲经开区,加上今年以来自下而上的改革之风劲吹,我觉得这些干部多少也应该感受到了一些变化,……”

“你的意思是……”林春鸣微微意动,手下意识的在颌下抚摸着。

“您其实可以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然后对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现象适度进行敲打,给他们一些时间来进行自我调整,一方面也算是一个考察,如果这些人仍然不思悔改,那也莫怪言之不预了,再来借势进行调整不为迟。”

曹清泰也不讳言,“这样也可以避免人闲话,而现在你就调整人,尤其是调人进去,就显得像是在故意为新来人腾位置。”

“怕人说闲话我也就不干这个工作了,这都无所谓,不过正如你所说的,先礼后兵,也算是一个考察,也许有些人的确就是因为陷入了这种分为状态中而难以自拔,我把这层坚冰给他们敲破,让他们感受一下外来的气息,如果还是难以适应,那也就怪不到我了。”

林春鸣接受了曹清泰的意见,现在就急切的调人进去,一方面显得太过操切,而且也易受人诟病,二来,先敲打,后给机会,再不把握,也算自己做到仁至义尽了。

林春鸣本身性格就不算是那种特别强硬霸道的,所以曹清泰的这个建议还是很贴合他的意图。

“正是如此,经开区这么大一个盘子,要做好,还得要充分的人手来运作,这一点上……”曹清泰附和着道:“而且您还有市政府那边一大摊子工作,看样子春鸣市长的压力和我一样大啊。”

“哎,黄书记把这个担子交给我,我又不能推杯,只能咬着牙关上了啊。”林春鸣也喟然一叹。

“嗯,对了,清泰,你还是先和正阳那边打个招呼,经开区就算是现在不动,下一步业的要动,经开区要有大起色,还得要有一帮有冲劲有想法的年轻干部来,这一点我决定了,你先和他说说,最快半年,最迟一年,让他过来,……”

曹清泰盘算了一下,拖一拖,一年以后估计沙正阳在那边的局也因该布置得差不多了。

焦虹、宁月婵这一拨干部成长很快,想必也能独当一面了,而且东方红酒业在全国的营销布局也进入官子阶段,届时东方红酒业要做的就是巩固和深化市场,而自然堂水业想必那个时候也已经全面铺开,发起攻势了。

或许还有一些急促,但经开区距离银台也不远,沙正阳可以随时遥控指挥和提点,问题应该不大。

“行,我和他说一说,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另外他那边肯定也还有不少工作,需要准备,估计起码也得要有三五个月才能安顿好,这样也正好。”曹清泰笑着道:“要不抽个时间……”

“嗯,也行,这一两周不行,事情太多,这样吧,国庆节前,找个时间,或者就干脆国庆期间,找个机会,你把正阳叫上,一起吃顿饭。”林春鸣想了一想。

林春鸣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沙正阳的称呼也有意无意间从“小沙”变成了“正阳”,这还是尚未真正进入实质性的接触情况下,这种好感的积累随着曹清泰不断的铺垫也使得其在悄然的发生嬗变。

这既是好事,同时也蕴藏着风险。

如果日后沙正阳的表现能让林春鸣满意,那么这种好感和亲信都都要深化一层,但如果沙正阳的表现不尽人意,那么就会产生一种受骗和浪得虚名的感觉,那种好感度就会迅速丧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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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六节 撩妹

冰柠檬茶放在女孩面前,然后把吸管插入,沙正阳看着女孩有些疲倦的面孔,也有点儿心疼。

比起几天前那晚一起跳舞那个女孩,孙妍似乎憔悴了不少。

很显然,和闺蜜之间在感情上的纠葛极大的影响到了女孩的心境,使得她有些难以承受了。

其实沙正阳挺喜欢坐在自己面前这个开朗明丽大方活泼的女孩,性格挺好,长得也挺漂亮,除了和自己相比个头稍高外,还真没啥缺点,而高个头带来的大长腿福利又是沙正阳最喜欢的。

沙正阳一直没有主动问过和解释过,女孩这两天里似乎也一直在纠结,最后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冷饮店里人不少,许多都是情侣或者搭伴而来,悠扬的轻音乐加上厚重的落地窗帘遮掩,使得整个室内环境也显得幽暗许多,还有落地空调的强劲冷风,减轻了外面暑日带来的热意。

这家冷饮店的老板很会做生意,很巧妙的把空间分割开来,设计成了无数个并不相邻保持了一定私密性的雅间,再用一层珠链门帘相隔,很适合情侣们来这里小坐密谈。

当然价格也不菲,比起寻常的冷饮店,一杯做花冰柠檬茶价格高达五元,已经赶上了市区内的价格水平了,不过依然生意兴隆。

看见女孩不做声的吸了一口柠檬茶,沙正阳用夹子夹起冰块替对方放进杯中,女孩这才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正阳哥,我是不是一个心思卑劣的坏女孩?”孙妍突然放下冷饮杯,抬起目光注视着沙正阳,哑声道。

“为什么这么说?”沙正阳讶然的扬了扬眉毛,反问道。

“我早就知道小湄崇拜你,一直想要认识你,可是我四月份认识你之后却没有告诉她。”孙妍的脸颊上浮起一抹酡红,亮晶晶的美眸跳动着两团火焰。

“因为我怕因此而让我和她起了嫌隙因此而生分,我当时在想,也许她对你这是喜欢你的表演,或者是你的表演风格,或者之死单纯的崇拜,或许等一段时间过了,也就淡忘了,……”

孙妍像是在向沙正阳倾诉,又像是在自我说服,声音有些低沉涩哑。

“我没想到小湄会那么执着,我不知道……,正阳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沙正阳回望着对方,听得很认真。

“小妍,其实你没有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你和小湄都还太年轻,嗯,或许我们对感情都保抱有一些美好的憧憬,或者说我们正在尝试着了解对方熟悉对方,但感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不讲理由的,所以每个人都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做决定,无所谓对错,……”

沙正阳也在艰难的筹措语言,这种事情,怎么来回答?

他已经感觉到了,顾湄也是一个不省心的主儿,尤其是离开时那句话,也似乎是在明确“宣示主权”,这让沙正阳大为惊心。

“可是正阳哥,我不想和小湄因此而变成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更不想反目成仇,……”孙妍咬着嘴唇道。

“小妍,你想太多了,正如你所说,小湄也许就是觉得我那登台表演的范儿合她胃口罢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是说了么,她和我见了一面,她只是对你不告诉她而心有不忿,我觉得如果你能坦诚的把你自己内心想法告诉她,应该可以获得她的理解,真的,其实没啥,……”

沙正阳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他可以肯定的是顾湄现在兴许只是对自己“范儿”有些兴趣,或者多了几分好感,但日后能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但他不希望孙妍因此而失去这样一个闺蜜,更不希望孙妍因此而黯然神伤。

“真的?小湄真的会谅解我?”孙妍脸上露出惊喜而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咬着嘴唇的模样煞是诱人。

“我觉得应该是如此,你想啊,你们两年的感情,不要因为这样一个小误会就弄得冤怨不解了,回校之后你主动去找小湄,肯定没问题。”沙正阳给孙妍打着气。

似乎是被沙正阳格外肯定的语气排解掉不少忧心,孙妍情绪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轻轻的吮吸着清甜的柠檬茶,话语也开始多了起来。

“你说你爱上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陈淑桦落寞中带着几分洒脱的声音在冷饮厅里回荡,也勾起了沙正阳不少回忆。

陈淑桦也是沙正阳最喜欢的歌手之一,那一曲《流光飞舞》更是成为沙正阳的最爱之一,《青蛇》中王祖贤和张曼玉的经典扭胯以及近乎于同性之间的那种微妙旖念情感也很是勾人,好像《青蛇》这个时候还没有拍摄吧。

见沙正阳似乎有些出神,孙妍正想问对方想什么,沙正阳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曹清泰来的电话。

冷饮厅里环境很好,虽然音乐回响,但并不影响人交谈,孙妍的心情刚好转,外边暑日高照,沙正阳也不想离开,干脆就在这里接电话了,只是给了孙妍一个手势示意噤声。

曹清泰言简意赅,直接说了林春鸣想要把他调到市经开区的意思,也在电话里说了如果到市经开区的话,未来他的职级问题可以迅速得到破格擢拔提升,前景似锦。

“主任,可是县里刚和我谈了,让我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担任副主任,同时也可以兼顾东方红酒业这边的事情啊。”沙正阳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懵了。

市经开区级别可不是县经开区这种科级单位所能比的,直接就是副厅级,而且沙正阳知道几年以后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直接晋级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实打实的正厅级单位。

如果自己过去在那里哪怕当个办公室主任,都是副处级,相当于在自己现在职级上直接提拔两级,比破格还破格了,难怪曹清泰这么郑重其事要自己好好准备一下。

“我知道,所以我和林市长说了,一方面他那边也还要一些时间来缓冲调整,另一方面你这边也可以有一些余地来妥善安排布置,但最迟一年,你就得过去,过去就直接解决你正科级,一年以后兴许就可以解决副处级了。”

曹清泰进一步道:“我知道你自己有想法,但我要提醒你这是一个难得机会,如果在县里,也许你十年都未必能走到这样合适的岗位上。”

“谢谢主任,我明白。”沙正阳挂下电话之后,才发现孙妍瞪大妙目一直在观察他,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了?”

“正阳哥,我发现你说起正事儿来的时候特别有味道,尤其是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那种感觉……”说到这二孙妍脸微微一红,如果穆莎在这里,铁定又要说自己花痴了。

“得,别恭维我了,让我都要找不着北了。”沙正阳觉察到孙妍心情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待会儿去我们哪儿吃饭?”

这才是正常的恋爱节奏。

沙正阳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逐渐开始从最初还没有能摆脱的那种四五十岁中年油腻男的状态中挣脱出来,真正融入这个时代,开始进入属于自己这年龄阶段的心境了。

好好享受恋爱的美好,甚至该有点儿花花肠子的心思,比如心存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的遐思,幻想美女主动投怀送抱,甚至偶尔的邂逅来一段艳遇,这才是自己这个年龄阶段男人的正常心态。

事业固然重要,时间也的确紧迫,但这却不是靠熬几个夜上班多研究几项工作就能实现的,生活和工作应该相得益彰才对。

沙正阳从来就不是禁欲主义者,对于娇俏美丽的女性一样有着男人固有的性幻想,像孙妍这样的女孩子走入他的生活中,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就像沙正刚所说的,你不接触不了解不熟悉,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最适合你的另一半?

“嗯,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孙妍想了一想,喜笑颜开,“桐花巷口子上开了一家火锅店,听说鲜香麻辣,好吃极了。”

“吃火锅?”沙正阳想了想,“吃了火锅,我们去哪儿?”

“嗯,吃了火锅我们去跳舞还是去茜草洲那边走一走?”孙妍歪着头问道。

沙正阳其实听出了孙妍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想去茜草洲那边走一走。

茜草洲在纵贯银台县城的沱溪上游,已经要靠近城边上了。

那里有一大片保护得比较好的坡地,一直延绵到河滩,些许乔木混杂着灌木以及草坪交织,加之最早的沱溪沿岸整治段也是从那里开始,所以相对平整,成为县城里的人们夏日傍晚溜达散步的好去处。

同时由于那里树木遍布,分成了多处,加上从坡地到平地都用石板铺筑了小径,前期也有一些石凳木椅安设完成,所以也称为男女情侣亲密相处的最佳所在。

原本县里对沱溪两岸的整修早就纳入了议事日程,但始终由于财力的匮乏而未能全面启动,只能断断续续的开工建设,这也让县里招来不少骂声。

“去茜草洲?”沙正阳也学着孙妍歪着头微笑道:“那还要去吃火锅?嗯,不合适吧?”

孙妍面露疑惑不解,“吃火锅和曲茜草洲散步有什么关系?”

“吃了火锅嘴里蒜味儿多重,去茜草洲的话不是大煞风景?”沙正阳忍不住想要撩一下眼前这个放开了心思,变得青春萌动的女孩,尤其想要看看女孩娇羞不堪的表情。

孙妍这才反应过来,大羞之余,拿手狠狠的打了沙正阳一下,脸涨得如同苹果般通红,“正阳哥,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坏了?你怎么脑子里就想这些坏事儿?”

“这是坏事儿么?”沙正阳很享受撩妹的这种快感,“我以为这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呢。”

第二卷 第七十七节 恋爱季节

看着女孩绯红的面颊和羞涩的神情,还有那伸手欲打的娇俏模样,沙正阳觉得自己心境骤然变得格外轻松愉悦。

在孙妍噘着嘴的嗔怨声中,沙正阳伸手拉起孙妍的手,微微一躲闪之后,孙妍便勇敢的接受了这一撩。

接下来的情形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沙正阳轻快的驾驭着自行车,感受着身后女孩纤手扶在自己腰间的那种特有滋味,灵活的穿梭在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直奔桐花巷而去。

火锅不是沙正阳的最爱,但是沙正阳却最喜欢吃火锅的热烈氛围和感觉,所以哪怕吃得不多,但是他喜欢吃。

看见女孩涨得通红的俏靥,鼻翼上细密的汗珠,不断用冰冻的汽水来消减热辣带来刺激感,沙正阳觉得也许自己的茶饮料计划真的该加速了。

记忆中无论是冰绿茶还是冰红茶都能吸引到很大一个群体,尤其是在这种火锅店中,盛夏季节里从冰柜冷柜里拿出几瓶冷藏的冰绿茶冰红茶,一口灌下,那带有特殊茶叶芬芳的滋味,可比啥百事可乐或者可口可乐强多了。

但从资金上来说,东方红酒业并不缺,但关键在于要赢得整个团队的支持还有些难度。

在没有看到矿泉水项目见到成效之前,光靠东方红酒业成功带来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包括宁月婵、焦虹和毛国荣他们无保留的支持自己。

当然如果自己强行推动,他们也会一样全力以赴的协助自己,但沙正阳不愿意那样做。

沙正阳力图在自己慢慢培养起来的这个团队中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果决但不刚愎的统帅,尽可能的让事实来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自己。

孙妍的皮肤很好,整张俏脸上完全看不到青春痘痕,这让沙正阳也有些惊奇女孩子们似乎对这种燥辣的火锅天生就有免疫能力,似乎顾湄也是一样,嘉州女孩更是对火锅有一种痴迷。

从茜草洲北侧进去,要避开那一段错落的石板路,自行车只能从另一端的小坡下去,这一段小坡有些颠簸不平。

伴随着沙正阳刻意的摇晃着龙头,背后女孩的惊呼声中,不出所料,一对柔软坚挺紧紧的压在了自己的腰背上,哪怕是隔着两层纱布,那富有弹性的碰撞感,让人遐思无限。

孙妍显然没有意识到沙正阳那点儿“龌龊”的小心思,沙正阳其实也并没那么撩骚,他只是想要单纯的让气氛更加热烈融洽而已。

跨越了搂抱腰背这一步,那么牵手挽手就不会那么突兀和僵硬了。

甚至偶尔如神来之笔一样的拥抱一下,抚摸一下女孩的秀发,也就自然地水到渠成了。

涂抹上驱蚊水,孙妍的动作变得有些忸怩迟缓起来,沙正阳有些好奇的看着对方,把自行车架好。

这一带人不少,但是大部分中老年人都选择了走河边那一段河堤,那里是健步的好去处,而距离河边更远一些的山坡树林,虽然有石板小径,但因为起伏的坡度,加上距离也比较远,反而成了年轻情侣们最热衷于一去的地方。

“给!”女孩终于伸出了手。

“什么?”沙正阳望去,手掌心打开,两枚红色包装的小方块。

大大口香糖,熟悉的记忆,熟悉的味道。

“哇,小妍,你想的真周到!”沙正阳忍不住赞了一个,“什么时候买的?”

注意到沙正阳瞟过来的目光里似乎隐藏着一丝笑意,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女孩更是娇羞不堪,狠狠的锤了沙正阳肩胛骨一下,“正阳哥,你好坏啊,不是你想的那些,不可能的,……”

“我没说啥啊,我就说吃了火锅蒜泥就该清清口气,免得隔老远人家都能闻到,多没礼貌。”沙正阳义正辞严的道。

被沙正阳理直气壮的话给堵了回去,孙妍恨恨的看了沙正阳一眼,“你才不是那么想的呢,……”

这丫头,简直和高中生差不多!

沙正阳越发觉得这女孩的单纯可爱,也不忍心在逗下去,接过泡泡糖,撕开封面塞入嘴里,咀嚼起来,“好了,我们往哪儿走?”

孙妍又迟疑了起来,这会儿河堤上是人最多的时候,但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或者带孩子的夫妻,而往山坡上才是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去处,可是……

见女孩迟疑,沙正阳知道自己也不能太没担当了,径直做了决定,“没爬成龟背山,咱们去爬爬这一片山坡也好,走吧。”

果断地帮孙妍做了决定,沙正阳一只手牵起孙妍的手,一只手扶着自行车龙头沿着石板小径就往山坡上走去。

心中有如鹿撞,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但是天色礽亮,看着越来越近的幽林密径,孙妍越发有些紧张起来了。

虽然很喜欢和沙正阳独处,但是在这种场合却又让孙妍有些不安,这里几乎都是陷入热恋中的情侣才来的地方。

为什么情侣们喜欢来这里?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可以不受外界干扰的私语亲昵,开个小玩笑,撒撒娇,有点儿小动作,多么令人向往而迷醉。

孙妍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来这里有些唐突了,自己和眼前这个男孩的感情似乎还远未达到那一步。

噢,不,虽然只比自己大两岁,但是他已经脱离了男孩的范畴,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自带一种摄人的魅力风采,让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跟随他的一言一行而动。

似乎是觉察到了孙妍内心的紧张不安,沙正阳走上山坡便放开了孙妍的手,由着孙妍跟随在自己身旁,漫无目的的推着自行车前行。

“下午你接那个电话是不是你的领导?”孙妍见沙正阳主动松开了自己的手,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开始寻找话题。

“嗯,算是我的老领导,我原来给他当过很短一段时间秘书。”沙正阳倒没有遮掩什么。

“他现在不在银台了?”孙妍也算是出身官宦人家,自然对体制内的事情不算陌生,虽然国企和地方上还有一些区别,但是基本规则却是相通的。

虽然从未在沙正阳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她也不知道沙正阳知晓不知晓自己的家庭情况,但她不太在意这一点,她也感觉到沙正阳似乎也不在乎这一点,这也是她最安心最满意的一点。

“调到市委办,这会儿又下县里了,到新湖县担任县ei书记。”沙正阳很平淡的道。

“他想让你跟他去新湖?”孙妍讶然问道。

新湖风景很好,山奇水秀,森林植被覆盖率极高,有许多地方都被原始森林覆盖,蒙湖,雪岭都是闻名全国的景点,但是经济却很差,比银台差远了。

“没有,是另外一位领导想把我调到市里去。”沙正阳本来没心思多说,不过见孙妍问起,也就信口回答。

“那怎么你不愿意去呢?”孙妍听到了刚才沙正阳在电话里的回答。

她下学期就是大三了,无论是湘大,还是自己家庭原因,孙妍都没有多考虑过自己的工作分配问题。

父母都希望她回汉都,但不一定要回汉化,以父亲的关系,分到市里边甚至省里边某个机关单位根本不是问题,所以孙妍也从未操心过。

但基本上去向还是回汉川,而回汉川,似乎除了汉都也就只有嘉州两座城市可以选择了。

嘉州的气候太热,而且孙妍一家人都在汉都,自然只会选择汉都了。

孙妍当然希望沙正阳能去汉都市里,日后自己分配可能也会是到市里,那多好。

银台虽然也属于汉都,但毕竟属于郊县,距离市区还有一二十公里,这在二十年后也许不是问题,但在现在主要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的时候,就很有距离感了。

“不是不愿意去,而是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沙正阳瞅了一眼满脸关心神色的孙妍,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么关心我去不去市里干什么?嗯,我猜一下,是不是你打算毕业分配回来也要去市里?”

脸一下子充血变得绯红,孙妍有些羞涩的锤了一下沙正阳的肩膀,“人家问一下嘛,我分配还早得很。”

“那有什么关系?”沙正阳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其实我觉得在银台也挺不错,……”

“不一样的,市里平台也要高得多,你若是去了,肯定机会也要多得多,以你的本事,肯定能有机会大用。”孙妍急了。

孙妍也问过自己父亲。

父亲其实是认识沙正阳的,但对自己和沙正阳之间的事情却不置可否,孙妍感觉得出来,父亲不是太赞同自己和沙正阳相处。

但理由父亲一直没给。

最后自己也谈到了沙正阳的工作情况,可父亲只说了一句,县里这潭水就这点儿深,和厂里一样,都是要靠熬资历的。

孙妍虽然不太懂里边的门道,但是耳濡目染,也明白父亲的意思,沙正阳有能力,但是这个县里这潭水太浅了,论资排辈等到他,恐怕时间就不在了。

第二卷 第七十八节 告一段落

见孙妍有些发急,沙正阳既有些感动,也有些触动。

现在市和县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一二十公里,乘坐公交车都需要一个小时,如果是遇上上下班高峰期,那时间会拖得更长。

从某种程度来说,如果是夫妻分处于市区和县城里,几乎就有点儿两地分居的感觉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每天赶一个多小时的汽车上下班的,那种日复一日的劳累奔波很容易让感情都变得倦怠起来。

汉化总厂里边这种情形也不少见,不少夫妻一方在市里边工作,这样来回奔波,辛苦劳累不说,还会因为双方的距离产生许多矛盾,进而引发离婚的也不少见。

沙正阳知道孙妍的想法,留在市里,一来发展前景更广阔的,二来她如果毕业分配回汉都,那么地域上的距离就不存在了。

“小妍,没事儿,我知道。”沙正阳抿了抿嘴唇,笑了起来:“我心里有数,你相信你正阳哥,如果想调到市里,真不是难事。”

见沙正阳如此胸有成竹,语气这么肯定,孙妍心中稍安。

想想也是,他才毕业两年一年半就当副镇长了,而且还搞起来这么大一个企业,他做出的成绩上边自然看得见。

沿着石板小径前行,两侧都是小片小片的乔木林,以榕树、合欢、桂树、香樟、酸枣、小叶女贞居多,。

这一带是银台县城边上保存的最好的植被,在六十七年代被砍伐了不少,但后续又补种了不少次生林,原本县里一直把这一片规划成为一处植物公园,但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未能如愿。

但前期的一些准备工作却已经做了,像石板小径就是前期准备工作之一。

曲曲折折长达一公里的石板小径期间因为零星分布的树林又分叉出无数条分支小径,这些小径同样四下分散,形成一个连环相接的网络,将数十处大大小小的树林网在其中。

而每一处树林都安设有石凳石桌或者木椅在林下,这也成为情侣们密谈亲热的好去处。

沙正阳二人来的有些晚了,沿着石径走出好一段,踩在一处分叉道边上寻找到一处木椅。

按照惯例,自行车放在了石径旁,显示这一处凹进去的休息处已经有人,而从石径走过看不到有一个巧妙的弯回的所在,过往之人都会很懂事知趣的径直走过。

一坐下,孙妍就又开始紧张起来,想要保持一定距离,但又觉得有些见外,但如果挨在一起,又觉得发展太快,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一直持续到沙正阳很好的让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拳左右才算放下来。

沙正阳并无意要干些什么,因为他已经觉察到了孙妍的紧张。

其实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达到来这里,只不过孙妍和沙正阳似乎都想要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也就这么来了。

真正来了,反而没有了那份轻松惬意的气氛。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沙正阳在闲聊了十多分钟之后,很果断的就提出回去。

这样坐在这里大家都难受,还不如清清爽爽的寻个安心清净的所在,自由自在的说说话。

两人索性重新去了那家冷饮店,夜里并没有多少客人,这种环境下,谈话更加放松和自由。

沙正阳更多的的充当了一个谈话的引导者,从孙妍在大学里的学习生活再到她在初高中时代的点滴,很自然的驾驭着这些话题深入浅出,谈得很是开心。

一直把孙妍送到了生活区门口,孙妍双手合十抱在胸前,俏丽的脸庞上闪动着恬美的笑容,“正阳哥,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沙正阳摇摇头:“明后天我都要去县经开区那边,加上南渡这边也还有些工作要交接,可能比较忙,晚上也有应酬,恐怕只有等两天了。”

孙妍的秀眉一蹙,咬着嘴唇:“那你一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家等你电话。”

听得女孩这么执着坚决的态度,沙正阳也只能苦笑着点头。

甘美的爱情需要精心的浇灌才能结出硕果,问题是,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爱情么?沙正阳无法确定。

*****

1992年7月26日,银台县委正式下文,任命沙正阳为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委员、副主任,与此同时沙正阳也辞去了南渡镇副镇长的职务。

他的南渡之旅,持续了一年,便宣告结束。

不过沙正阳却很怀念这一段时间。

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多一点时间,他却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在南渡镇结识了不少领导和同僚,与他们的关系从普通的同事“进化”到了关系密切的同事兼朋友的关系。

从睡梦中醒来,沙正阳才发现内裤湿漉漉的,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年轻真好,稍微有点儿刺激,身体便会自动做出反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人诚不欺我。

昨晚南渡镇在东湖宾馆设宴为沙正阳送别,南渡镇党政班子和中干都参加了,还有各村的支部书记村主任,足足摆了四桌。

当然买单是东方红酒业,南渡镇党委政府不过是出了一个名义。

樊文良当了镇长,更是精打细算,能节约一个算一个,不过对分红却是越来越狮子大开口。

这种场合下,沙正阳免不了就只能应战,结果就是躺下了。

这还是在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他们很是为他挡了不少酒的情形下,否则沙正阳再能喝,都只有现场直播。

醉了之后是高柏山和宁月婵把他送回来的,睡到半夜,起来吐了,这才轻松不少。

白皮的东方红老窖1949的确够劲儿,现在已经日渐成型,估计九月就能拿出像样的定型产品来。

温水冲刷着沙正阳的身体,昨晚梦境的碎片记忆又浮现之脑海中。

他记不清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是谁了,身材有点儿像是宁月婵,但那张脸却有点儿像顾湄的锥子脸,那双眼却有些深凹,一双修长匀称的大长腿盘在自己腰间,还有那回眸一笑,是谁?白菱?

摇了摇头,沙正阳知道这种事儿免不了。

自己这一年多几乎就是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去了,从身体到脑力,每天几乎都被挤得满满实实,没太多心思考虑其他,但是才二十三岁,生理的正常需要却压制不住。

尤其是原来本身就和白菱有过半年的同居生活,食髓知味,更是让人无法释怀。

沙正阳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明天他就要到开发区去报道了,现在开发区还处于草创阶段,除了桑前卫外,就只有自己这个副主任提前到位了,甚至连其他两个副主任人选都还没有明确,倒是一些干部和工作人员已经抽调了起来。

开发区管委会设在县罐头厂老厂房里,这也让沙正阳很是无奈。

能不能不要这样光明正大的占东方红的便宜?

虽然县罐头厂早就停产,办公房也早就闲置,但毕竟东方红兼并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之后,这也算是东方红的资产了,这样当着自己这个东方红老总的面占便宜,也太过了。

这年头都这样,企业就是一块唐僧肉,谁都能来啃上一口。

桑前卫还算好,表示在开发区管委会办公楼修起来之前采取租用的方式,每年会象征性的支付三千块钱租金,先租两年。

不过沙正阳也和桑前卫说好,如果东方红未来要拆建,那开发区要及时搬离。

洗完了澡,神清气爽,沙正阳就穿了一条短裤坐在床上,细细的梳理着这段时间的得失。

矿泉水项目推进很顺利,开发区已经把红旗村4社也纳入了开发区,这样选址红旗村4社的自然堂水业就会成为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第一家企业。

沿着省道206到红旗村4社的这条道路也已经开始建设,这条道路已经不再是独属于自然堂水业,而是直接纳入开发区道路网络体系中,建设标准也从当初设定的两车道变成四车道标准。

整个道路长1500米,预计投资300万元,而这笔费用将直接抵扣自然堂水业的土地征用费用。

按照建设计划,这条路将在现有的机耕道基础上进行扩宽改建,预计工期5个月,也就是在12月底之前建成,与此同时厂房和引水道以水源地保护设施的建设也要同步竣工。

灌装和滤清设备进场加上电力线路和通讯线路的完善截止日期是1993年的1月底,2月完成测试和试运行准备,如无意外,3月份就要正式投产运营。

沙正阳把宁月凤抽了回来让其成为高柏山的助手,协助高柏山筹建这个项目,这将是东方红的另外一个拳头,沙正阳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宁月凤还有些不太乐意,她在合肥和南京来回奔波,干得风车斗转,正是顺手的时候。

不过在沙正阳与她做了一次长谈之后,宁月凤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任务,一个自然堂水业的销售副总位置在向她招手,这个诱惑足以消除任何不满情绪。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七十九节 人才短板

东方红酒业这边在年底才会迎来一次营销大战,七月到十月间算是一个喘息期,唯一的重头就是在东北那边的布局,不过有毛国荣带着一帮人驾轻就熟,倒也无虞。

11月和12月联系好几场的老崔演唱会,同时也是在鲁浙黔京等省的营销推广大战,也是1992年的收官布局,除了燕京之外,浙省也是重头。

燕京这边沙正阳也接到了消息,中国癌症基金会打算邀请老崔在燕京举办一场演唱会,具体手续由他们来负责协调办理。

这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突破,东方红酒业义无反顾的要参与进去。

在燕京举办一场演唱会对老崔来说意义非同小可,意味着这几年的封禁期在逐渐解冻。

同样对东方红也非比寻常,这是首都,也是商场上的兵家必争之地,在燕京的营销一炮打响,也就意味着东方红终于从地方上走向全国了。

届时包括沙正阳、宁月婵都要亲自参与这一场营销大战的安排布局。

剩下的也就是茶饮料项目了。

汉大食品生物实验室那边沙正阳已经带着宁月婵接触了两次了,一些基本细节已经谈妥。

当然,按照沙正阳的构想,单纯的一个冰绿茶品种肯定不够。

沙正阳还提出了冰红茶、蜂蜜茉莉花茶、蜂蜜柚子茶等一系列的新品开发设想。

这也引起了汉大食品生物实验室的极大兴趣。

无他,东方红这样打一个金主儿,舍得出资,为他们的研究提供资金,同时也愿意签订协议来购买研究成果,这样一个类似于定制式的方案很符合汉大食品生物实验室这样缺乏足够资金的研究单位。

有人出钱并提供研究方向,同时研究成功实现目标之后,还会采取支付一定奖励的方式来买断研究成果,几乎就是旱涝保收了。

对这样的方式汉川大学也好,生物食品实验室也好,都是乐见其成的好事。

谁来承担这个项目,沙正阳还没有想好,而且这个项目该以什么样的一种方式来做,也是一个问题。

矿泉水项目是红旗村、东方村、三联村加上东方红酒业四家共同投资,那么茶饮料项目呢?

东方红酒业独资出资?

还是另外拉一家企业进来,比如国营新湖茶场?

沙正阳觉得只怕新湖茶场还没有这个魄力,当然如果曹清泰强力支持那另说。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雷霆有电话来,说他一直在关注深圳证交所那边,据说深圳那边的股市很火爆,他得到消息深圳8月份会抽签买新股,这是一个非常刺激人的事儿,不过雷霆也说他没多大兴趣。

雷霆的电话勾起了沙正阳的记忆,深圳抽签舞弊事件在当时也是震惊全国的,险些酿成不可收拾的群体性事件,后来临时增加了五十万张抽签表才算是把这事儿给按下去。

不过不得不承认抽签打新股在这个时候的确是一笔包赚不赔的好生意。

但对于沙正阳来说他也没多大兴趣,那太耗神耗时,而且需要动员不少人力,无此必要,要发财,以后有太多机会。

海正运业这边的发展相当稳健,沙正阳越来越看好蓝天航这个司机出身的角色,在汉化总厂这个圈子里浸淫了这么多年,让蓝天航情商智商和人脉经验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现在一接手海正运业之后就显现出优势了。

前几天蓝天航和沙正阳又见了一次面,专门谈到了打通嘉州港务的水陆联运问题,沙正阳也全力支持其开辟这条路线。

一旦打通这个关节,光是东方红酒业这一块往鄂、皖、赣、苏、沪这一线的货物运输成本都能节省不少不说,而且也能让海正运业获得一个非常稳定的货源,对于双方结成更稳固的合作关系添一把力,而且这对双方都有利。

当沙正阳开始接手红旗酒厂时所作的构想已经开始逐渐成形,像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势头甚至自己最早的预料还要好,而矿泉水项目也就罢了,而茶饮料项目倒是被触发出来的灵感而因时而动,

如果以酒业为核心,以水业和茶饮料项目作为两翼的格局形成,那么一个庞大的食品集团帝国就基本上成形了。

在整个九十年代初期到中期,整个中国基本上都是出于物资短缺的阶段,只要你能好好把握这个时机,在产品质量、产能和营销上维持好一个平衡度,那么想不赚钱都不行,完成最初的原始积累也就要看这几年。

对沙正阳来说,打造一个企业集团固然很重要,更重要的还是要培养起一批“属于自己”的人。

倒不是说沙正阳的心胸有多么狭隘,见不得比自己强的人,可现在能力强的人却不是自己能用得起,或者说不可能听命于自己。

而像宁月婵、焦虹、毛国荣、高柏山、何维、宁月凤这帮人在见证了自己带领他们一起创业一起崛起的经历之后,他们对自己的信服和认可使得他们更愿意接受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现在自己需要的就是一帮能毫无保留执行自己意见而非对自己观点持怀疑态度的人才,凭借自己的记忆和见识,让他们毫不动摇的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执行和实施,只有先把赢得成功,才有资格去谈其他。

食品行业不是沙正阳所看重的,但是不得不承认,食品行业是目前最能完成原始积累的。

白酒行业极高的利润率,矿泉水和茶饮料这类快消品带来高额现金流,而且利润率同样不低,这三大块做好了,可以说就是三台印刷钞票的印刷机。

没有雄厚的资本支持,要想实现沙正阳心目中的产业梦,那就是一个奢谈,哪怕他有着前世的记忆。

同样没有足够的政治资本来支持,你纵然有钱,一样在很多事情上无能为力。

二者缺一不可。

天府可乐、北冰洋、亚洲汽水被百事可乐收购进而彻底闷杀,你能阻止么?

香雪海、美加净、活力28这些民族品牌一样如此,你能逆转么?

vcd产业的惨烈大战,遍地烽烟,一度成为国民第一电子产业,无限风光,你能打得起么?

其结果却是让飞利浦、西门子、斯高柏、德仪等掌握着关键核心技术和生产能力的外国企业赚得钵满盆肥,你能改变么?

联想技工贸还是贸工技的路线,在那个时代,你能说判断谁对谁错?结果你能扭转么?

就像二十多年后的芯片和手机系统之殇一样,能不能改变?

一句话,太多遗憾,沙正阳要逆转,离不开资本资源和政治资源,他需要足够的能为自己控制的资本资源,而在政治资源这一块上,他只能靠自己去努力,这就是他的目标。

中国从来不缺科学技术人才,也不缺会经营的商人和企业家,甚至到后来也不缺资本和资源,但是却缺乏一个能时代迷雾同时又能将这些资源集合在一起来改变世界的睿智者和资源掌控者的结合体。

沙正阳希望自己未来能做到那一步,或者说自己能有能力集合这几个要素,来弥补前世很多为之扼腕的一切,而不是单纯的当多么高级别的官员,赚多少钱,睡多少女人。

沙正阳有太多的想法,但是他不是倒回去几十年的网络愤青了,他很清楚要解决这一切,都需要从各个方面一点一滴的积累铺垫,从产业到资本,从渠道到人才,从人脉到资源,缺一不可。

那种以为自己有点儿见识能耐就可以信手拈来,别人见了你都纳头就拜的好事儿根本就不存在。

外资不是老虎,但是你也别把它当成可以随意薅羊毛的对象,你得和它斗智斗勇,既合作又竞争。

他现在就是在通过全力打造东方红这一过程来积蓄各项资源,既包括资本和渠道,也包括人才和人脉。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资本和渠道的积累算是做得不错的,人脉也还行,但是唯独人才的积蓄却还不够。

能入沙正阳法眼的,董国阳和胡文虎这些技术性人才不算,毕竟他们只能局限于白酒技术这一行上,他需要的是通才。

焦虹现在是他最看好的,各方面能力都相当均衡全面,相比之下宁月婵和毛国荣都要略逊一筹。

宁月婵吃苦精神有,也肯学,但是毕竟原来一直在村上和红旗酒厂里,见识还是窄了一些,而且时间太短了一点,还需要进一步打磨,而毛国荣则是主要集中在销售上,对生产和行政管理这些不太熟悉。

高柏山也勉强可以纳入视线,但是沙正阳觉得高柏山的悟性略差了一些,不如宁月婵,或许在矿泉水项目前期运作没有问题,等到企业真正做大,还能不能胜任,沙正阳很怀疑。

如果有机会,沙正阳很希望包括宁月婵、高柏山、宁月凤、何维这些人都能抽出一些时间去大学里充充电,彻底脱产的去学习一年以上,而不是那种走马观花的短期培训,只有那样才能真正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提升。

只是在目前的情形下,这个想法还只能是一种奢望,但沙正阳希望在明年年底之后几大板块都略具雏形之后,这几个人能轮番陆续去学习充电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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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节 在其位

“正阳来了?”桑前卫满意的看着走进自己办公室的年轻人,点点头,“先说好,虽然我同意你以企业工作为主,但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对管委会这边的工作不闻不问了。”

“主任,咱们可是说好的,而且自然堂水业也是咱们开发区的第一炮,没打响,甚至打得不够响,那可都是丢您桑主任的脸啊。”沙正阳也笑着回应:“您看着办。”

“好小子,一来就将我军啊?”桑前卫很喜欢这种氛围,他一直认为工作关键在于内心态度,在于你实际行动,而不是口头语言或者表面态度,“你甭给我来这一套,现在我这里缺人少马,你先得给我顶着。”

“缺人少马您得去招兵买马啊,不能把人当牲口用吧?”沙正阳乐呵呵的道:“县里这么多单位部门,这么多乡镇,您想要谁贺书记和贾县长也得优先满足您不是?”

摇摇头,桑前卫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了,“正阳,宁缺毋滥,我这个人的性格你也大致了解,一个萝卜一个坑,占了坑你就得干活儿,而且还得干好,所以我宁肯慢慢选人。”

桑前卫这么说,沙正阳也就不好再多说,不过他相信桑前卫也有分寸。

好在这开发区也刚把牌子挂起,规划也刚出来,唯一真正开始推进的也就是从省道206直抵红旗村4社的这条道路。

原本县里从节约出发,就打算沿着省道206来规划一个狭长条形的开发区,但是在沙正阳给了桑前卫建议之后,桑前卫经过深思熟虑接受了沙正阳的意见。

县里重新提出了更改开发区范围的意见方案,最后也获得了市里边的同意,将红旗村4社和东方村的3社都纳入了进来,同时在东沱那边也增添了一个村的部分,这样一来开发区也就从狭长稍微拉得不规则了一些。

“主任现在管委会这边有几个人了?”沙正阳也就直接步入正题,“另外,目前管委会也该有一个初步的工作思路和想法吧?”

桑前卫很欣赏沙正阳这种一来就谈正事的风格,“嗯,目前管委会加上你我七个人,机构也没有设置齐全,除了行政办、规建办和招商引资办外,其他我看暂时都没有必要设了,咱们就得要干正事。”

“至于说工作思路和想法,我给办公室小崔提了一些我的想法思路,他还在琢磨,待会儿把他叫来,你把你的一些想法也提出来,让他参详参详。”

“行,不过我还是先看看主任你的思路吧。”沙正阳点点头,“我打算上午在这边,下午到厂里那边去,所以先给主任您打个招呼,不过我保证我这半天肯定实打实的工作,绝不混时间。”

“呵呵,正阳,我就等你这句话,我安排小崔通知开个会,认识一下。”顿了一顿,桑前卫沉吟着道:“这边人还是少了点儿,你琢磨一下,如果有合适的人也可以提出来。”

县罐头厂的办公楼如果在十年前还是算是气派的,不过十年沧桑,二层楼的办公楼早已经显得有些萧索破败了。

开发区接手后,简单粉刷了一下,十来间办公室对容纳一个开发区管委会绰绰有余。

一二楼共计十六间办公室,上下各八间。

桑前卫以及预设的三位副主任都会有一个单独办公室,然后加上未来考虑的财务室,以及将两间打通的一个小型会议,都还空出一间。

沙正阳来到自己办公室,简单整洁,但是很周到实用,一圈老式布沙发,但是簇新的,办公桌却是半新旧,一台吊扇外加日光灯悬挂在空中。

“沙主任。”沙正阳正在打量办公室,门口传来声音。

“你好,崔主任。”沙正阳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件挺括衬衣,西裤笔挺,皮鞋透亮,头发梳理得很顺溜,应该是用摩丝定了型,很有范儿。

“桑主任让我过来向您了解一下下一步咱们管委会的工作。”崔洛和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个头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却要比自己小十岁的顶头上司。

沙正阳注意到了对方对自己用了“您”这个敬语,这是一个很注意细节的家伙。

县委办过来的,估计应该是桑前卫比较欣赏的干部,如无意外他应该要直接担任管委会办公室主任,据说也是从双林乡调到县委办没多久,就被桑前卫安排到开发区来了。

“坐吧,洛和。”沙正阳已经能很自然而平静的语气来招呼比自己大的人了。

这一年多在东方红酒业担任总经理的打磨历练,使得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语气,同时那种举重若轻的姿态也让许多人不知不觉忽略了沙正阳比自己大许多这一点,反而是安之若素的接受对方居高临下的称谓。

崔洛和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但是看到对方很泰然自若的微笑着招呼自己,崔洛和恍惚间也觉得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方现在是开发区管委会唯一的一位副主任,据说也是桑主任点名硬要来的。

而对方甚至还不想来,据说还和桑主任谈了条件才来的,这让崔洛和一度也是心里严重不平衡。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那么后面还来的两位副主任多半都只能屈居于此人之下,这一位也应该就是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以后接触最多的领导。

至于说人家年轻,想一想人家特殊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手中握着一个据说年销售收入几千万的大企业,而且是人家一手搞起来的,现在甚至兼并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连县里都不敢让他放手这个企业,就是担心影响企业发展,可以说人家是随时可以在贺书记和贾县长面前说得起话的人,谁敢轻捋其锋?

心态顿时就平衡下来,语气也就变得轻快许多,崔洛和点点头:“好,那我先把这个粗方案向您汇报一下,这基本上是按照桑主任的意见来做的,桑主任也说了,他提的想法比较简单,太粗了,希望您来予以完善和弥补。”

“行,你拿给我看看,再介绍一下。”沙正阳也不客气。

这种时候不是谦虚的时候,你得先给大家树立起一个形象之后,让大家认可了,你再来谦虚,那才叫谦虚,现在相互都不了解的时候谦虚,更容易被人视为心虚。

崔洛和的口才不错,简明扼要的把目前开发区的规划和构想做了一个介绍,重点谈了桑前卫对目前开发区下一步工作的打算,只花了五分钟时间,卡得很好,这让沙正阳很满意。

“嗯,洛和,大致情况我了解了,桑主任的意图我也基本明白了,一边建一边招商引资,可里边有些问题,洛和你注意到没有?”

沙正阳也要考较一下对方,他没那么精力还要搞什么弯弯绕,就事论事,能看出眼前此人是否在工作上下了心思,是人云亦云,领导安排什么干什么,还是能主动性的开展工作考虑问题,很容易就能辨识出来。

“沙主任你的意思建设进度太慢恐怕跟不上招商引资的形势?”崔洛和略作思考回答。

“还有呢?”沙正阳继续问道。

崔洛和有些紧张了,这一来就给自己下马威,还是其他意思?

桑前卫对自己印象不错,但肯定没法和眼前这位比,如果眼前这位对自己不看好,那自己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恐怕就有点儿悬了。

沉下心来细细琢磨了一下,他也不是没有思考过,现在他需要确定的是对方究竟认为什么问题是最重要的。

既然提到了招商引资,那涉及到的问题就比较多,与规建结合起来,就那么几条。

“沙主任,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规划建设这一块没做起来,那么会影响到招商引资的数量和质量?”崔洛和试探性的问道。

还算靠谱,沙正阳在心里给崔洛和打了一个勾,“嗯,我们开发区调整了范围,比原来的规划起码大了接近一半,五分之二左右,所以在规划建设上的任务很重,但是招商引资却等不及,那该怎么办?”

崔洛和循着沙正阳的思路走,凝神思索:“您的意思是要先建一个示范点或者示范片?”

“对!”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桑前卫选的人还是靠谱的,思路清晰,一点就透,“自然堂水业可以不去管它,太远,只需要把自然大道建好就行,但是我们要打造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要让人眼睛一亮的点或者片,来作为一个宣传打造的名片,”

崔洛和眼睛一亮,紧跟着问:“那这个示范点或片,该以什么样的模式来打造呢?具体位置有没有要求?”

“具体位置肯定要选省道206旁边,这样不但交通便捷,而且也能让过往商旅车辆一眼看见,投资商也希望有一个机会来展示自己的企业形象。”沙正阳沉吟着道:“我们可以姑且以某一类的产业园来命名,作为我们开发区重点打造的一项产业,在各方面资源上予以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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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一节 谋其政

崔洛和也是精神一振。

果然不同凡响,难怪桑主任要自己来征求对方的意见。

之前自己还觉得桑主任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对这位东方红酒业的年轻老总有点儿太高看了,会搞企业并不意味着对方对搞开发区也就能行。

但现在看来人家早就胸有成竹,而且一来就是对现在开发区存在的困难和问题一针见血。

“沙主任,您的意思是在邻近省道206的区域打造一个高标准规范化的工业园区,而这个工业园区可以选取一个我们银台开发区准备重点培育打造的产业来命名?”

灵性不错,沙正阳暗自夸赞,自己刚漏出点儿风来,对方就能触类旁通的挖掘出这么多东西来,不简单。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看桑主任没有提到我们开发区准备重点发展打造的产业块,桑主任在这一点上有什么指示么?”沙正阳反问道。

“桑主任大略谈过一下,没有形成在材料上,他只是说咱们银台有两大厂,其他产业基础都比较凌乱,想要集思广益,大家都来研究一下,看看那样或者那几样产业是最适合我们银台开发区的。”

崔洛和的话让沙正阳也觉得有些为难。

前世银台的优势产业和主导产业培育一直没有真正形成气候,但在沙正阳看来,银台的条件其实是非常好的。

距离汉都市区不过十来公里,即便是以市中心来计算,也不过就是二十公里左右,而且从市区到县城这一线地势平坦,可以说发展工业的条件非常优越,关键在于现在还是1992年,不敢说是从头开始,但是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大。

有汉钢这个目前算得上是省内数一数二的钢铁企业,除了嘉州钢铁厂外,汉钢的规模就是最大的了,但如果放在全国范围内来看,就算是嘉州钢铁,也在全国钢铁行业里边排不上号。

而且随着铁矿石来援日益国际化,像内陆地区的钢铁企业如果不走特种钢材和细分化的道路,光拼规模化效益,是永远无法和那些有着优良港口作为依托的钢铁企业匹敌的。

光是铁矿石、煤炭和成品的运费成本,就足以让内陆这些依靠铁路和公路运输的钢企难以抵挡得住日后越来越残酷的竞争。

嘉州钢铁的情况略好,毕竟嘉州依托长江,算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内河港口,但是受航道限制,其码头吞吐规模和船只吨位限制,也使得它要和诸如宝钢、武钢、沙钢这一类大型钢企在成本上难以在一条起跑线上一较高下。

但在现在,无论是嘉州钢铁还是汉都钢铁厂,都还活得挺滋润,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从钢铁产业向其下游的衍生产业来考虑发展,也是一条合适的路径。

比如标准件和非标件制造,又比如钢构制造、机械加工,还比如以钢铁为原料的金属容器产业等等。

但这不是绝对的,而且从长远来看,汉钢的没落是必然趋势,甚至要不了十年,汉钢的颓势就要率先显现出来。

国内铁矿石品位低,从国外进口运输成本高,这一劣势几乎就是无解的。

凝神思索了一阵,沙正阳也没有遽下结论,这也轮不到他来做决断,桑前卫也只是希望他能提一些可行性的思路罢了。

“洛和,集思广益很有必要,我也思考一下,到时候等到管委会开会的时候大家都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探讨一下吧。”沙正阳给了崔洛和一个示意,“洛和,你也把这个意思给其他同志说一说,大家也酝酿一下,从规建到招商引资,大家都要有自己的一些构想。”

崔洛和走了,沙正阳在办公室里坐了一阵。

这道题还不好做,正因为是一张白纸,在作画时就更需要考虑清楚,否则一旦定型,再来改就没那么简单了。

照理说,有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这两块做底,发展食品产业是一个好路子,但是食品产业在银台却毫无根基,可以说除了白酒还有点儿底子外,其他就乏善可陈了。

问题是其他产业就有底子了么?

囿于钢铁和化工这个圈子,反而束缚了自己,可钢铁和化工这两大产业,一个是要讲规模效应,一个则面临对生态环境的巨大压力,在沙正阳看来,都不是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意识到这个副主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桑前卫对自己寄予厚望,到时候自己不能拿出一份像样的答卷来,还真有点儿尴尬了。

哑然失笑,沙正阳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矫情了,现在银台开发区固然一无所有,可供选择余地很多,但是你想要挑选的条件说起来也并不具备。

各个开发区都面临这争夺投资的压力,以银台现在的竞争力,你要稍微忸怩作态,只怕投资商立马就转投其他区县了。

想通了这一点,沙正阳心里也就踏实许多。

现在就要用2018年的眼光思路来看招商引资,只怕招揽像样的项目进入开发区就真的比登天还难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现在就要瞄准绿色环保无污染还要高科技高附加值的项目,最好还是世界五百强企业,你有这个资格么?

现在最需要的是脚踏实地的招商引资,不能说不加选择,但是只要不超越底线的项目,你就得好好供着,当然在选择上你可以有所侧重,但你现在不可能有太过挑剔的态度。

沙正阳到会议室时,其他人已经到了,当然桑前卫还没来。

看见沙正阳夹着笔记本进来,崔洛和率先站起来,紧接着其他几个人也都站了起来,“沙主任。”

“别那么客气,坐,坐!”沙正阳赶紧摆手,目光投向另外一边那个三十五六岁的眼镜男,“祁哥,有几个月没见面了啊,我来这边才知道你也调到开发区了,有缘啊,咱们又共事了。”

祁家全是县建委规划科的副科长,调到开发区担任规建办主任,沙正阳在县府办的时候就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当时曹清泰对县城的规划有一些想法,召集过县建委一般人进行讨论,祁家全也参加了,所以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对于沙正阳,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充满了好奇心的。

无他,这位原来县长秘书的这一年多仕途生涯堪称一个绝地反弹的最佳版本。

一个县长秘书,县长走人了,人走茶凉结果就是发配下乡了,还不受人待见被踢到破产的乡镇企业里去混饭吃了,这是悲催到什么程度才能如此?

但,神转折来了,力挽狂澜于不倒把企业救活了,大红大火了,不但当了产值几千万的酒厂老总,而且仕途也官运亨通了。

二十三岁就当了副镇长,一眨眼竟然还被调到现在最吃香的开发区来当副主任了,这简直就是这个时代走上人生巅峰的简化版了。

“沙主任,我替您介绍一下,祁主任您都认识了,这几位,赵岩,在招商引资办工作,他原来在计经委工作,卢雅,是县团委借调过来的,也在招商引资办,陶元虎,原来在东沱镇工作,现在在规建办。”

简短几句话,崔洛和就把情况能梳理得很清楚了。

祁家全是确定了的规建办主任,人家原来在县建委就是规划科副科长,过来肯定要提拔重用,担任规建办主任很正常。

而赵岩和卢雅两个人,只说了在招商引资办工作,却没有提其他,甚至卢雅还专门说明了是借调。

这有点儿耐人寻味。

一方面这意味着招商引资办主任还没有明确人选,另一方面卢雅的身份问题有点儿古怪。

要么是卢雅本人不愿意来,甚至单位也不愿意放,只是迫于形势临时来应急,要么就是还有别的原因。

照理说开发区刚成立,而且如此受重视,一般人都是趋之若鹜,不愿意来肯定有因由。

而且看卢雅年龄也不大,估计和宁月婵差不多,县团委也就是一个清水衙门,镀金可以,但长期呆着没几人呆得住。

居然还是借调,这就有点儿蹊跷了。

陶元虎从东沱调过来也正常,开发区现有规划范围本身就是从南渡和东沱中划出来的,沙正阳来自南渡,陶元虎来自东沱,这样也对整个区域范围情况就都有熟悉了解的人了。

不过沙正阳也懒得多问,挑人几乎都是桑前卫亲手定的,可以说贺仲业和贾国英都给他开了绿灯,就是要保证经开区能早点儿拿出成绩来,所以这一点上桑前卫想必也不会随意去乱开口子。

沙正阳笑着一一和几人打了招呼,然后坐下,问了崔洛和一句交代的事情是否已经通知到了其他人。

崔洛和给了一个肯定答复,沙正阳就不再做声,只是埋头在自己笔记本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一分钟后,桑前卫端着水杯提着提包走进会议室,大家都站起身来,桑前卫也不太在意的扫视了一眼,点点头,示意大家入座。

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全体干部的第一次会议也就意味着马上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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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二节 进入角色

会议时间不长,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沙正阳基本上没怎么多说,他也没有那本事初来乍到就能一下子洋洋洒洒数万言的征服所有人。

这其实是一个最基本的认识熟悉会,既要让领导认识熟悉在座的人,同时也要让所有工作人员对领导有所了解。

回到桑前卫办公室,沙正阳还没有来得及做下,桑前卫便问道:“怎么样?”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沙正阳也不客气,“不过可能是大家都还没有怎么接触过开发区的工作,或者说还对开发区未来应该怎么运作不太了解,所以今天会议效果不太好,唯一一个言之有物的,但好像又有点儿情绪。”

桑前卫微微颌首,“你是说卢雅?”

“嗯,卢雅是怎么回事?借调?感觉她还不太乐意,还是因为有其他原因?不过我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真的不愿意来开发区,强留着也没有意义。”沙正阳很随意的道:“当然,实事求是的说,她的发言反而有些看点。”

桑前卫揉了揉面颊,这是他遇到难题的习惯性动作,格外眼熟。

“正阳你看事情很准啊”桑前卫苦笑,“卢雅是省商贸校毕业的,原来在二轻局工作过一段时间,又到城关镇工作了两年,担任镇团高官,去年调到团委,……”

“那应该是要提拔吧?”沙正阳有些好奇,“怎么又调到开发区来了?”

沙正阳对县里边的人事脉络一直没怎么关注过,原来给曹清泰当秘书,沉迷于和白菱的卿卿我我中,对啥都不关心,到南渡后,心思又放在酒厂上,其他也顾不上。

一直到这两个月因为要并购县酒厂的事宜和县里打交道多了,才开始了解县里的这些情况。

石国锋接任了齐云山的纪高官之后,终于也兼任了县委副书记。

谭秋华接任了县委组织部长,她和贾国英的关系不太好,与贺仲业关系一般,倒是与齐云山关系不错,所以这又形成了一个较为复杂的权力架构。

贾国英虽然担任了县长,但是似乎在很多方面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了,这是沙正阳的感觉。

赵嵩作为老资格常务副县长,县政府里颇有威信,而齐云山一接任县委副书记之后立即就展现出了其老辣的手腕,在县委里边分量明显加重,加上与谭秋华关系不错,成为了一个关键人物。

石国锋有些边缘化的迹象,可能这与他不太适应纪委这条线的工作有很大关系,加上郭业山在市委党校学习,县政府里和贾国英关系较为密切的朱伟忠表现不尽人意,所以让贾国英这段时间的感觉有些暗淡。

卢雅名字挺好听,但是人长得却不漂亮,除了个头还行外,脸上一脸小雀斑,颧骨还挺高,齐耳短发,倒是挺有精神。

看见桑前卫表情有些无奈,沙正阳更是好奇:“怎么,主任,有故事?”

“其实也说不上啥故事。”桑前卫瞪了沙正阳一眼。

这家伙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肆,不过他挺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氛围,有一点也让他承认这家伙的确不简单,能很好的与每一位上司处理好关系,而且都能让对方感到很舒服很满意,这份情商,真的要些人来比。

“嘿嘿,那为啥这样?”沙正阳不在意桑前卫的语气,“照理说从城关镇团高官到县团委,也该考虑一个团县委副书记吧?咋又给借调到这边来了?挡人路了,给人腾位置?”

桑前卫话都不想多说了,这家伙脑子太灵性,三五两下就能琢磨出一个大概来,难怪郭业山对这家伙这么看重。

“组织有通盘考虑,这也很正常。”桑前卫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卢雅是去年调到团县委的,是奔着团县委副书记去的,桑前卫对此人不熟悉,不过也听县委常委、城关镇党ei书记罗冕提起过此女很干练,做事滴水不漏,很受石国锋的欣赏。

不过时过境迁,石国锋到纪委去了,谭秋华到了县委组织部,对团县委的人事安排有她自己的考虑,所以卢雅也就成了多余人了,所以才会趁着开发区成立的机会把卢雅塞过来。

桑前卫对卢雅没有特别的看法。

既然罗冕说卢雅能力不弱,而且又是学商贸出身的,那么来开发区担任一个招商引资办主任也不算委屈了,当然这是桑前卫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对于卢雅本人来说,可能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原本去年年底在城关镇担任团高官时,卢雅本来是可以下乡镇到双林乡担任副乡长的,但是石国锋希望她可以在团委系统内发展。

因为团县高官吴文涛已经担任团县高官两年了,如果不出意外,很有可能会在明年要到某个乡镇去担任乡镇长,那么卢雅可以顺势以团委副书记身份主持团县委的工作,等待两年期满接任书记。

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路径。

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谭秋华接任组织部长之后就完全打乱这一波想法,尤其是在得到了齐云山的支持后,谭秋华的动作力度很大。

原本石国锋和桑前卫打过招呼,希望可以考虑让卢雅担任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但是桑前卫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同意。

贺仲业把开发区交到桑前卫手上,是希望桑前卫拿出一份像样的成绩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乎桑前卫自身的政治前途。

桑前卫不希望安排一些不合适的人选在这个位置上。

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不比县委办的副主任,那都是要实打实的扛担子的。

沙正阳是他亲手选的,也考察过,他信得过,卢雅虽然有石国锋推荐,罗冕也认可,但是桑前卫却不肯轻信。

共产党的干部是上得下不得,上了再要让他下来,你就得拿出个一二三的东西出来,凭啥让我下?凭啥调整我?所以桑前卫宁肯得罪人也不愿意轻易让步。

“你觉得卢雅的观点意见不错?”桑前卫很看重沙正阳的意见,“她提到了结合我们银台实际,主动出击,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我也觉得有点儿亮点,但还是有些语焉不详啊。”

“主任,人家还是借调过来没几天,能拿出这样一些思路来,不错了,看看其他几位呢?”沙正阳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都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做什么,这可有点儿让人着急啊。”

桑前卫也是叹息不止。

人手少不说,关键在于能顶的起来为自己分忧的人太少,眼前这家伙倒是行,可企业那边的事情还甩不掉。

桑前卫也知道轻重,无论是东方红酒业还是自然堂水业,对县里对开发区来说都是不容有失的,所以怎么也得要保证两个企业的推进。

其他人不能说能力太差,而是他们的适应力弱了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最紧迫的工作是什么,来了开发区之后,像绿头苍蝇一样东一头西一头漫无目的。

“正阳,赵岩怎么样?”桑前卫又问道。

“看不出来,他没怎么说话,或许来的时间短了点儿,我觉得可能还是需要先把我们的思路捋一捋,指一指方向,让大家伙儿明白我们现在该干什么,怎么来干好。”沙正阳知道该自己主动请缨了,“我下来和他们逐个单独谈一谈?”

“正阳,那就辛苦你了。”桑前卫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一个来为自己分担的人了,而且他对沙正阳也很有信心。

可沙正阳却没有多少信心。

没钱没人,这个开发区白手起家,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不是考虑到命名为自然大道的这条道路的建设对于自然堂水业的确至关重要,沙正阳也不会同意垫资建设这条长达1500米的主干道。

桑前卫直接把这条自然大道定性为未来开发区的主干道,也就是说,开发区主要开发区区域将会暂时放弃东沱那边,而集中在南渡这边来。

也就是以省道206为横轴,以自然大道为纵轴,沿着这条丁字形的道路展开,而考虑到省道206可能马上要面临扩建的问题,以自然大道为轴线进行开发将会是主要区域。

都难,但还得要干起来。

从祁家全开始,沙正阳开始了他作为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谈话之旅。

祁家全问题不大,对规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当然鉴于目前县里财力紧张,祁家全也提出可以采取委托垫资建设的方式来加快建设,但范围不能太大。

赵岩的谈话过程不太满意,这个从计经委出来的干部思维还是没有放开,还在琢磨是不是竖一块牌子,发一些资料,就能吸引投资者主动前来,沙正阳不得不说他的乐观心态可以打败一切了。

谈话的重点对象还是卢雅。

虽然桑前卫没有具体说卢雅的情形,但他还是从郭业山那里知晓了一些情况。

如果说卢雅真的能表现出足够的才华,沙正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给对方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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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三节 卢雅

正如桑前卫所说,开发区还很缺人,甚至连副主任都还缺两个。

除了崔洛和与祁家全这两个基本明确了的中层干部外,招商引资办主任还没有人选,还有原本要设立的服务中心主任则是一个人都还没有。

卢雅既然被石国锋欣赏,连罗冕也认为能力不俗,沙正阳不相信这两个县委常委都认可的人就是草包一个。

当然有能力要看是哪方面的能力,桑前卫之所以不肯接受,估计也应该是考虑到了卢雅本人能否适应开发区的这种工作性质和模式。

现在县里的局面也有些混沌不开。

齐云山的异军突起极大的弱化了现在正在省委党校学习的闻一震的影响力,谭秋华与其走得很近,加上赵嵩与谭秋华都是从东关中学出来的这层渊源,使得这一个链式关系也相对稳固了。

石国锋接任县委副书记兼纪检书记之后工作局面还没有打开,加上郭业山一直在市委党校学习,而朱伟忠表现欠佳,使得贾国英的工作也有些缩手缩脚。

贺仲业的地位于是就显得很超然了,无论是贾国英还是齐云山,都只能在他划定的范围内博弈。

沙正阳打了一个电话就大概知道了原委。

叹息之余,也让沙正阳不得不正视这就是体制内最正常的现象,或许你有能力,但是你却不是心目中中意的人选,或者说我心目中有更中意的人选,所以你就只能靠边站。

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位置不是一般的副科级职位能比的,谁都知道这是未来几年里银台的发展热点,所以沙正阳出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才会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和朝贺。

桑前卫这么看重副主任人选也在情理之中。

坐在办公室里,沙正阳给自己泡上一杯茶,紫砂杯的,是孙妍送给自己的。

不接受还不好,会伤对方的心。

不过女孩子选择这种礼物还真的很少见,沙正阳估摸着这玩意儿应该价格不菲,起码价值上百元,估计应该是从她老爹那里弄出来的。

水雾在紫褐色的杯壁边缘弥漫,沙正阳端起茶杯,嗅了一下,淡淡的清香缭绕在鼻腔中,很舒服。

打量了一下四周,办公室虽然简单,倒也符合沙正阳的口味。

桑前卫走了,县委那边有会议,作为县委办主任,桑前卫就是想甩手都难,这也是桑前卫最恼火的地方。

无法全副身心投入到这边工作,而这边工作压力有这么大,所以桑前卫才会硬性要求每天上午沙正阳必须要在这边办公室坐镇,挑起常务副主任的担子来。

这是一个惯性,一旦形成了惯性,沙正阳再想要撒手,既会感到不习惯,也没那么容易了。

桑前卫以为沙正阳意识不到,但浸淫几十年的沙正阳岂能不知?

不过沙正阳并不反感,他知道这也是桑前卫对自己的一种栽培方式。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笃笃”的敲门声,“沙主任。”

卢雅有些情绪复杂的注视着那个正在端起茶杯半眯着眼感受水雾气息的年轻男子,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工作才两年的家伙就能直接担任开发区的第一副主任?

而自己从二轻局到城关镇,再到团县委,兢兢业业,奋力拼搏七八年,眼见得距离目标就只有一步了,却被人一腿给蹬了出来?

卢雅从未奢望过能接任县团高官,哪怕石国锋对她很欣赏,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石国锋不再担任组织部长时,她就隐隐感觉到恐怕事情会有变化。

不出所料,自己被毫无缘由的借调到了开发区。

看似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调动,谁都知道开发区现在很受重视,问题是在自己本来面临提拔的时候这么突兀的借调,其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卢雅很清楚开发区副主任这种位置是轮不到自己的,她早就听说过,三个副主任争夺得很激烈,现在都只确定了下来一个。

贺书记和贾县长都给了桑前卫很大的自主权,那就是这三个副主任都要由他来选,卢雅和桑前卫从无交道,当然知道这等好事不可能有自己的份儿,自己到开发区,能当一个中层干部也就顶天了。

这让她很是心有不甘。

但再不甘,她也只能忍着。

“卢雅,坐。”沙正阳也觉察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情绪变化,略一琢磨,便能体会出一个大概,不是谁都能面对自己都能做到情绪古井不波的,自己这个年龄的确太刺激人了。

“沙主任,你找我?”卢雅很会打扮,往那里一站也是亭亭玉立。

素色的真丝长袖在腕间收拢,一枚贝壳扣扣住,下身一条很合体的亚麻色直筒长裤,黑色细带中跟凉鞋,清爽而利索,虽然外貌长得很普通,不过脸颊上那点儿小雀斑去让这女人多了几分西方人的风格。

“受桑主任委托,要和这一次从各部门调过来的所有同志谈一个话。”沙正阳也不客套,直入主题。

“两层意思,一是希望大家来到开发区管委会之后沉下心来,认真思考工作;二是你们几位都是精挑细选过五关斩六将才来到开发区管委会,都是精兵强将,那么目前开发区百废待兴,需要大家开动思想,群策群力,对我们当前工作提一些好的建议和想法。”

卢雅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沙主任,我可是还处于借调状态,我的人事关系还在团委。”

“那不重要。”沙正阳目光凌厉,直视对方,“如果可以,我可以马上和桑主任说,让人事局那边出调令。”

被沙正阳强横霸气的口气给堵得一口气差点吞不下去,卢雅心中也是一酸,眼圈也有些微红。

虽然已经被借调到开发区来了,但毕竟是借调,自己人事关系还在团委,卢雅内心仍然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万一县团委的副书记……

沙正阳对卢雅的这份心思心知肚明,他没好直接问桑前卫,但给郭业山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情况,郭业山虽然在市委党校学习,但消息一样灵通。

“卢雅,你的一些情况我都了解了,我还是那句话,安下心来,扎扎实实工作,开发区这边正需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来开荒拓土,组织上是看得到的,……”

见卢雅咬着嘴唇不啃声,沙正阳知道对方还是不肯死心,摇了摇头:“东关中学团高官杨子恒马上调县团委,你不知道么?”

“啊?!谁说的?!”卢雅脸色煞白,一下子站起身来,甚至声音都变得涩哑起来,双手绞在一起,目光直视沙正阳。

“我说的。”放下茶杯,沙正阳迎着对方目光,慢条斯理的道:“但肯定是准确的。”

如同被狠狠的在背后捅了一刀,卢雅的身体微微摇了一摇,最后重新坐回沙发里,目光变得有些暗淡和茫然。

杨子恒她当然认识,而且还很熟悉,甚至他们还曾经有过一段简短的感情纠葛。

那时候杨子恒还是东关中学的英语教师,对方追求过她,甚至还很短暂的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她最后选择了现在的丈夫。

谭秋华是东关中学团高官出来的,这一点众所众知,对东关中学的偏爱在县里都知道。

每年年底东关中学座谈会,赵嵩有时候未必会到,但是谭秋华却从未缺席过。

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对卢雅刺激这么大,略感诧异之余,也没太在意,还以为卢雅太过于看重团县委副书记这个位置呢。

不过话说回来,团委体系的确是最容易提拔也是成长最快的一条捷径,尤其是适合年轻干部。

县团高官这个正科级职位的平均年龄基本上都要比县里其他部门单位的正科级职位要低十岁以上,这也是团委这个特殊体系原因造成的。

“卢雅,开发区各项工作都才起步,刚才你在会上的建议和意见桑主任和我觉得都有一些新意,我想在听一听你有没有更详细更具体一点儿的东西?”

“对不起,沙主任,我现在心里有些乱,我……”卢雅原本很圆润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晦涩,“能不能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我再来找您汇报?”

沙正阳面色不变,注视着对方,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两天时间,不过,卢雅,我提醒你一句,不要钻牛角尖,囿于一隅反而会让你看不到更远,开发区这张白纸,有能力的人只要愿意来谱写书画,绝对能写出更美好的篇章。”

一直卢雅疾步消失在门外,沙正阳才收回目光摇摇头。

这女人好像也太脆弱了点儿吧?既然被踢出县团委她就应该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才对,怎么这么失态?

和郭业山说的有点儿不符啊?

不过沙正阳也不太在意,能蒙石国锋看得起,罗冕也有好评,这女人应该有些能力,受此打击之后如果能沉下心来,也还是能干点儿事情的,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振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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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四节 我不是赵括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沙正阳发现办公室里缺两盆盆栽绿植。

可能现在不少人办公室还不太适应这个,但是沙正刚却早已经养成了习惯。

把崔洛和叫来安排他去买几盆云竹、金弹子、垂丝海棠和罗汉松这一类的盆栽,在桑前卫办公室和自己办公室都摆两盆,这样既能养眼,也能让室内的空气也好不少。

看看时间就这么一晃就要十一点钟了,但开发区这帮干部们好像都还是和在原来部门一样安步当车,根本没有多少紧迫感,沙正阳也有些揪心。

就这种状态,恐怕就有点儿难了。

想了一想,沙正阳走出门,招呼了一声祁家全和赵岩,“走,出去转一转。”

祁家全和赵岩二人也没想到都十一点了,这位沙主任居然还要出门,但第一次招呼自然无人敢拒绝,都很爽利的应答下来,拿着笔记本或者皮包就跟着沙正阳上了车。

桑塔纳直奔已经开始进行路基扩宽建设的自然大道。

这条1500米的高等级大道是作为未来开发区的主干线来建设的,一旦建成,沿着这一线尤其是紧邻着省道206这一段肯定会成为招商引资的重点区域。

除了这1500米主干线外,自然堂水业还会自己筹资八十万元建设一条接近两公里的水泥路直抵厂区。

因为考虑到环境问题,让矿泉水灌装区与开发区保持必要的距离也是相当有必要的,哪怕为此多付出一些建设费用也是值得的。

沙正阳还是第一次认真仔细的观察了解这个开发区的划定区域范围,在他看来面积已经足够了,关键在于基础设施的建设投入问题才是难题。

县财政拿不出钱来,如果要推进就意味着需要建设单位垫资建设,从地面平整到道路、管网、通讯电力线路等等的建设,这笔数目相当骇人,哪怕是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按照当前的建设成本来算,开发区规划占地面积超过八点五平方公里,如果要把这八点五平方公里完全进行土地平整、道路和管网建设以及电力、通讯线路铺设到位的话,没有三个亿的基础设施投入,根本做不下来。

三个亿!

这对于银台县财政来说,几乎就是天方夜谭,别说三个亿,就是三千万都银台财政也根本吃不消。

这就是现在开发区面临的困境,没钱,你怎么规划建设?不完成规划建设,你又怎么招商引资吸引企业来落户?

做不到这一点,你就算是把人家投资商和企业引进来,人家恐怕连看都懒得看。

这不是银台县一家的问题,应该说绝大多数区县一级的开发区都是如此状态。

站在省道206和规划中的自然大道交汇处,沙正阳顶着烈日遥望东南面。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使得视线极好,从这里可以直接向东遥望,苍黑色的龟背岭、天堂崖清晰可见。

随着地势的攀升,天堂崖背后虎门山脉的巍巍耸立,那边就是穹山县的地界了。

高柏山和他谈起过,水源保护区已经规划出来了,但是要把水引出来,工程量不小,估计工期会有所延误,预算也会增加。

从这里到红旗村4社自然堂水业的厂址,3500米左右,其中1500米两侧都会进行管网和线路优先建设区域。

即便是这样,县财政仍然吃不消。

沙正阳觉得目前能把从省道206向东南500米内的管网和线路建设完成就已经不错了。

按照500x200米计算,两侧共计二十万平米的规模,折合下来大概在估计即便是这样先期投资也要超过1000万,而也不过三百多亩土地,顶多能满足三五个规模不大的项目供地需求。

“祁主任,你觉得呢?”

“我赞同沙主任的意见,县里根本没有能力一下子全面铺开,甚至连五分之一要想马上开发建设都做不到,我们要做的就是因地之地结合实际,打造一片各方面条件都具备,能够马上供地使用的土地,吸引投资者来进入,然后借势展开宣传攻势,以此来作为突破,造成声势影响,……”

沙正阳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祁家全,没想到这位也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啊,先前开会只让他结合本职工作来说,就有些保留,这会儿却是畅所欲言来了。

“你觉得这一块该怎么来打造?”沙正阳反问道。

“集中全力来把三通一平完善,而且要既快又好,作为一个门面来展现。”祁家全指了指省道206与正在开始拓宽扩建地基的自然大道交汇处道:“这里就应该是一块风水宝地。”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沙正阳心中也在嘀咕,眼见得管委会还有两个副主任空缺,没有人会无动于衷,如果可以,凭什么你23岁的沙正阳都可以当,我们就不行?

不过祁家全的观点倒也符合沙正阳的初衷,县里没有财力来全面铺开,甚至稍微动作大一些都吃不消,但是又要树立起一个招牌标杆来,怎么办?

那当然就只能是以点带面了,把这个点打造光鲜了,招人眼目了,一俊遮百丑,也能说得过去了,至于后续的,只能慢慢来了。

“那现在存在的困难是什么?”沙正阳进一步问道。

“自然大道开建了,但这是东方红酒业出资建设的,县二建司承建的,谁都知道东方红有钱,所以县二建司是加班加点赶工,进度很快,沙主任您看,这地基拓宽夯实昨天还在那边,今天就已经推进到这里了。”

祁家全话语里不乏恭维的意思,不过沙正阳也听得很舒服,县里死乞白赖的用这种方式来避免出现金,不得不说也是赵嵩和桑前卫耍的花招,但沙正阳还不能说,你也是管委会副主任不是?

“问题是光是一条道路的建设还远远不够,土地平整,附属道路和管沟建设,以及通讯、电力线路建设,这都需要大量资金,县里现在也没动静,……”

沙正阳听出了言外之意,“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给桑主任建议过,恐怕还是要让县二建司或者县一建司来先干起来才行,但县一建司和县二建司都不愿意干,一建司说是没钱垫资,二建司说他们承担这条道路建设也需要垫付部分资金,已经勉为其难了,其实就是都怕县里拖欠,……”

祁家全苦笑,谁都知道,帮政府干,不拖欠不可能,关键是怕拖太久就可能要拖跨企业了,而且你还有理无处申。

“有其他建筑公司愿意干的么?”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私人建筑队根本就垫不起,起码咱们县里没有这样实力的私人老板。”祁家全沉吟了一下,“如果县里找不到合适公司来,就看能不能找到省里市里的公司来干。”

沙正阳也不由得苦笑。

这个年代私营企业都还处于刚起步阶段,动辄垫资数十万上百万的这种大型土建工程,一般私营企业根本无法承受,尤其是现在三角债盛行,如果没有财政或者银行担保,哪家企业都不敢轻易接这种活儿。

建设是道难题,县二建司就很清楚的选择只承建东方红酒业负责出资的道路,而不愿意接县政府的工程,这都是吃亏吃怕了的。

这个死结要打开,还要另寻他途。

要说东方红酒业也可以帮忙垫资,也垫得起,这种先例不敢开,此风也不可涨,否则家无宁日,东方红也只有垮掉的命。

在当下这个缺乏诚信意识,缺乏法治意识的时代下,很多时候都只能依靠行政权力来解决问题,这也带来相当高的经营成本,甚至把整个市场规则都会扭曲,最终是得不偿失。

“岩哥,除了规建这一块,招商引资有没有什么好的招数?”沙正阳暂时丢开这一块,转头问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岩。

“沙主任,的确有难度,不说建设这一块,关键在于我们如何来确定我们招商引资的主导方向。”

赵岩也只有三十出头,满脸苦相,右手食指和中指熏得焦黄,一看就是老烟枪。

“而且,按照祁哥所说的,要树立一个标杆门脸型的项目,借以造势,这如何来有针对性的开展招商引资,没有半点头绪啊。”

比起卢雅来,很显然赵岩就欠缺一些开拓创新的思维,属于那种勤勉但按部就班的角色。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人才人物,人员,人手,人才,人物,基本上一个单位都是以前两者居多,后两者稀少。

尤其是人物,那基本上不可能在一个单位里呆太久,自然就会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要么提拔,要么跳槽。

沙正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桑前卫把这道难题交给了自己,很有点儿要把整个开发区日常事务压给自己的味道,这里边未尝没有一些考较的意思在里边,看看自己是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只靠着一个自然堂水业项目,也很难撑得起这个场面,正如祁家全所说,要有一个足够耀眼且具有宣传价值的项目才能证明银台开发区走在了前列,他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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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五节 胆儿肥了

一直到下午到东方红酒业那边,沙正阳都还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桑前卫对自己寄予厚望,但银台开发区的条件摆在那里,建设没有资金,招商引资项目没有头绪,怎么来突破?

按照祁家全的设想,哪怕是把沿着省道206与自然大道交汇处那一线开发出来,按照最小的规模来投入建设,也要千万资金。

县里没有哪家建筑企业能承担得起这种垫资,除非是县里能明确保证和承诺在一定时间内支付,而且银行要予以融资贷款,政府财政提供担保,这还得要银行接受县财政担保的前提下。

据沙正阳所知,县农行和县建行已经明确表示不接受县财政担保的贷款了。

只有县工行和中行估计还在勉强和县财政这边打交道。

“怎么了,正阳?”宁月婵走进来时,沙正阳正皱着眉头凝神苦思,连电扇都没有开,宁月婵见对方额际渗出一层汗珠,有些心疼的赶紧替他把电扇打开。

“没什么,是开发区管委会那边的事儿。”沙正阳感谢的向宁月婵点点头,“桑主任有点儿撒手丢给我的感觉,我有点儿压力山大了。”

宁月婵不高兴的撅了撅嘴,“桑主任怎么能这样?明知道你这边事情也多,而且你才去,政府里边都是论资排辈厉害,谁会服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你么?”

“那倒也不是,我倒是觉得也算是一次打磨吧。”沙正阳摇摇头,“只是县里边想当铁公鸡,一毛不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活儿不好干。”

宁月婵皱起眉头,“你想让厂里垫资建设?”

“不,那不可行,还会出乱子。”沙正阳断然摇头,“桥归桥路归路,该县里承担的责任,县里就应当承担起来,贺书记和贾县长,还有赵县长,太奸猾了。”

“你打算怎么做?”宁月婵很关心沙正阳的工作情况,只有沙正阳在,她才觉得踏实,而如果沙正阳离开东方红酒业,只怕立即就会迎来分崩离析的局面。

“多策并举,统筹兼顾,”废话张口就来,看到宁月婵气恼的瞪起妙目,双手环抱在胸前乳下,把一对本来就已经丰隆鼓胀得不得了的胸房更是挤压得几欲喷薄而出,沙正阳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讪讪的道:“其实就是准备找一找市里边,也还得给县里施加一些压力。”

宁月婵也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喉部的一个吞咽动作,立即觉察到自己环抱双臂在胸前的动作恐怕有些撩人了,赶紧放下手,嗔怪般的睃了对方一眼,这才道:“你要通过市里给县里施压出钱?”

“不完全是,找市里一方面是让市里给县里打气鼓劲,另一方面我打算找市里的建筑单位来承担三通一平的土建任务,至于资金,请他们垫资,县财政来支付,但要约定分期,市里作保。”

在宁月婵面前,沙正阳当然不会隐瞒什么。

可以说,在东方红体系内,论能力,焦虹应该排在第一,但论忠实可靠度,宁月婵要排第一,焦虹和高柏山都要排在其后。

拿沙正阳自己的话来说,如果连宁月婵都背叛了自己,那自己这一世就真的太失败了。

“市里会答应?”宁月婵讶然,虽然对体制内的这些规则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要让市里为县里做担保,有些难度。

“当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担保,我的意思是让某位领导发个话,请市属某家建筑企业来承担,至于说县财政那边,我相信市里领导发话,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贺书记还是贾县长,只怕都不会去主动违约吧?”

沙正阳说得很轻松,但宁月婵知道没那么简单,“正阳,万一县里财力不足,……”

“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不过,月婵姐,算一算今年我们东方红的销售收入,可能大概知道光是我们东方红酒业就能给县财政税收增收提供多少了,贾县长和赵县长睡着都能笑醒,这点儿是为县里的开发区打造门脸的正常投入,他们如果还在那里斤斤计较,那就有些短视可笑了。”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稍稍释怀。

对于沙正阳越来越多的精力开始放在政府工作那边,宁月婵心态是无比的矛盾。

她深知以沙正阳的能力,迟早要在政府那边大放光彩,这也让她既兴奋又欣慰,但一旦熠熠生辉,就意味着他可能要脱离东方红这边,这又是宁月婵最难以接受的。

事实上宁月婵已经意识到了某些微妙的东西。

她内心深处也在提醒自己,不要陷太深,自己和对方只是最正常或者说比较密切的工作关系,甚至也可以说有一些私人情谊在里边,但是这绝不代表可以涉及其他。

那是飞蛾扑火,会把自己烧得粉身碎骨,同样也有可能让对方身败名裂。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某种情绪的流露,避免被人觉察。

沙正阳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陷入了某种困扰之中,他还在琢磨着自己该如何来实现这一意图。

林春鸣向曹清泰主动提出了要调自己到市经开区去,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示好的姿态,自己再怎么也应该去拜会一下以示感谢。

林春鸣不仅仅是市经开区党工委的书记、主任,还是常务副市长,对于全市各县区的开发区建设一样有指导的权责。

那么顺带把银台的情况汇报介绍一下,这应该是应有之意,求得市里的一些支持,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后续就需要县里撑起了。

“哟,你们这是干啥?”焦虹踏进门,就发现了这种诡异的情形,两个人坐在那里,宁月婵表情复杂微妙,沙正阳则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下意识的嘴里就冒出来:“是执手相看泪眼,相对无语凝噎么?”

话一出口,焦虹心中也是一惊,她发现自己这话里竟然有一些莫名的嫉妒味道,俗一点儿的说法,就是有点儿酸意,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失态?

再怎么柳永的这句词儿,宁月婵还是知晓的,脸顿时绯红,狠狠的剜了焦虹一眼,而沙正阳却满不在乎,“虹姐,你也可以和我坐在这里来一出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啊。”

哟呵,胆儿肥了,小文青也敢和自己玩文字游戏揶揄自己了?不知道自己是中文系出身的么?沙正阳似笑非笑的看着焦虹。

焦虹也是大羞,白皙的脸颊掠过一抹红晕。

虽然不知道这“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出自哪里,是啥意思,但那“檀郎”两个字沙正阳却是咬文嚼字格外重,焦虹肯定明白对方有点儿撩的意思了,也狠狠的瞪了沙正阳一眼。

“虹姐,快坐吧,那边情况怎么样?”沙正阳言归正传,“虽然我就和你们一墙之隔,但是也没过来,不过看样子有喜有忧?”

“嗯,恐怕你也知道了,其他都还是比较顺利,老唐的工作还是比较扎实的,唯独有几个刺儿头,恐怕不满意,他们既想要走人,但是除了补偿的费用外,他们还强行要股权,大概是打算拿着就转手赚钱的意思。”焦虹也回归正题,“已经找了我几次,堵着门口不让我出门,幸亏是老唐回来才把他们招呼住。”

沙正阳脸色一凝,“这种人不能将就,但我估计老唐也打发不了他们,金银红人眼,财帛动人心,我们这边刚说可以在一两年后在内部转让股权,他们就嗅到味道了,这帮人没那么容易罢手。”

“嗯,我也有些担心,这帮人没几个,但是都属于那种三十郎当,既不想老老实实干活儿,又想要捞一笔走人,胃口还奇大,在谈离职补偿条件时,就是狮子大开口,好在那又政策条款比着来,没能得手,现在就扭着这股权的问题不罢休。”焦虹的态度也很坚决,“这种先例永远不能开,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个啥。”

沙正阳点点头,“不过虹姐,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这帮人有时候喝几口酒,狗血冲顶,说不清楚会不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你和老唐说一声,多物设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最好是当过兵回来的,这帮人进来找你,必须要保安押着进来。”

“没那么夸张吧?”焦虹笑了起来,“物设几个保安肯定有必要,但至于说押着进来倒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能干啥?我不同意不签字,他们还能明抢不成?”

“别太大意,有些人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头脑一旦发热,就顾不得后果了。”沙正阳没好气的瞪了焦虹一眼,“记住我说的,别不放在心上,安全要紧。”

“行,行,我回去之后就安排老唐赶紧物设人,立即上岗。”焦虹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不会拂逆沙正阳的好意,“还有就是双方资产核实结束,都已经可以签字了,职工的安排也大致有了一个方略,我觉得已经可以把县酒厂这边的前期工作动起来了,不一定非要等到一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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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六节 东方红的黄埔军校

正说间,高柏山也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正阳,现在要找你只能在下午啰?”

“上午可以在开发区管委会来嘛,你们自然堂水业还是咱们开发区第一家引进企业呢。”沙正阳看着被晒得黝黑发亮的高柏山,看得出来对方精气神俱佳,“宁月凤呢?”

“她到省地矿局去了。”高柏山乐呵呵的道:“月凤适应很快,就是埋怨她晒黑了,要求要报防晒霜的帐。”

从水源区到厂址还有好几公里,这沿线的线路勘探起码要走好几遍,都得要全部拉起铁丝网保护起来,防止意外。

高柏山和宁月凤两人自然少不了,这个天气就是戴上草帽墨镜,一样也免不了晒黑,尤其是在水边上,水的反射散射更是伤皮肤。

“那就好,今年两件大事,兼并县酒厂和罐头厂,还有就是自然堂水业。”只有四个人在办公室里,沙正阳也没有那么多忌讳,“明年初就要启动销售,五月份必须要掀起一场销售风暴,下半年就是茶饮料的项目要启动。”

注意到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沙正阳也不遮掩,“你们觉得谁来负责这个项目更合适?”

三人面面相觑,高柏山率先嚷嚷起来,“正阳,你不是又打我的主意吧?我可告诉你,你再这样压榨我,田静就要找你没完了!”

田静是高柏山媳妇儿,和沙正阳也很熟。

每次碰见沙正阳都在埋怨沙正阳说把她老公当牲口使用,沙正阳立马回了一句前世中的网络段子,要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一个企业才有希望,噎得田静竟然无言以对。

很快沙正阳的话也就在东方红酒业里流传开来,宁月婵、焦虹、宁月凤、毛国荣、何维等人现在都捡着了这句话,给下边分派工作时都是言必称沙总的“牲口论”。

“怎么,耽搁你和你们家田静造人了?你爸想抱孙子了?”沙正阳没好气的怼回去,“需要不需要我去和高书记商量商量?”

一句话又把高柏山堵得直翻白眼,“正阳,你也得让人喘口气吧?再说了,自然堂这个项目我几乎是殚精竭虑,花了太多心血,你不能让我还没见到它结出硕果就让我又去拓荒吧?”

“一切要服从大局,你想不去也行,那给我推荐一个合格的人选,只要我满意,你就可以不去。”沙正阳扬了一下眉毛,“月婵姐和虹姐不算,她们俩还得替我把东方红这边守好,这是我们的根基所在。”

宁月婵和焦虹心里都有些暖意融融,都或明或暗的瞪了沙正阳一眼。

高柏山意识到如果自己推出一个合适人选来,只怕明年自己还真有可能又要被推去“干苦力”,抓耳挠腮了一阵,才道:“毛哥怎么样?”

“毛哥不行,这种纯粹的从零做起,不适合毛哥,毛哥擅长的是在有一定基础之上来做推广和提升,这一点他最擅长。”沙正阳摇头,“而且明年东方红酒业是奠定霸业的一年,离不得他。”

“那月凤呢?我觉得她进入状态很快,之前她去合肥南京那边之前,我还不觉得,这一趟回来,简直让人刮目相看,如果不是我也去昆明打磨了一番,我都觉得该我来协助她了。”

高柏山的心胸很宽,这一点也是沙正阳最看得起的。

几次二人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高柏山都说自己文化低了一点,见识浅了一些,悟性也差了一点,大概优点也就是能踏实吃苦,也能听得进人言这点儿优点了。

沙正阳反而觉得光是能听得进人言这一个优点足以抵消其他所有缺点了,能听得进人言,也就意味着能用好人,

宁月凤的成长的确很快,大大超出了沙正阳和宁月婵的预料。

之前两人都未曾想到这个个子不高长相普通的女孩子也许就是干办公室文员的料,未曾想到在合肥和南京的市场开拓上却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基本上每天出门去开拓渠道,联系市场,都是走的最早,回来最晚,其结果也不言而喻,成绩惊人。

皖省七个最重要的渠道商有三个都是宁月凤谈下来的,而且迅速结成了相当稳固的关系,让人不得不承认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而且经过皖省和苏省的市场锻炼,宁月凤的口才和应变能力也锻炼了出来,加上她还会电脑,所以很多工作都通过电脑来进行梳理总结,形成文字性的材料,俨然成为一个行政主管的架势。

现在连高柏山、宁月婵和焦虹都受宁月凤的影响,主动开始学习电脑,也让沙正阳格外满意。

“这事儿先说在这里吧,暂时不要告诉宁月凤,还得要看看她这一年的表现再说。”沙正阳不无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咱们什么都缺,缺人才,缺时间,缺经验,啥都白手起家,东方红酒业想去招几个大学生,人家一听乡镇企业都连连摇头,连问都懒得多问。”

这一点也说到了在座几个人的心坎上,手上可用的人太少了,要说东方红酒业在兼并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也有好几百号工人了,但是真正能合用的人却寥寥无几,尤其是能开辟市场主动出击的人才更是稀罕,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这帮人已经习惯于在原有的思维模式下工作生活了,你要让他们出去闯荡,太难了。

沙正阳不担心县酒厂的生产,这是最简单的,但接受县酒厂之后产能大增,也就意味着还需要在市场上去继续突破进取。

否则一旦新厂区的产能建设完成,两万多吨白酒的生产能力全数释放出来,比起现在的压力还要大几倍。

可随着市场的扩大,所需要的营销人才缺口也越来越大,现在宁月凤、何维、杨科等人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但是仍然还有许多地方捉襟见肘。

“我有个想法。”思考了许久,沙正阳才慢慢道:“短期内,恐怕我们无法从外边招募或者吸引到更多的人才,但是我们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又刻不容缓,所以我们只能从内部来挖掘潜力。”

“我觉得我们东方红酒业需要在人才培养上形成一个机制,或者说,我想在我们东方红内部搞一个培训班,大家可以推荐选拔一些你们在工作中认为表现突出,有业绩,吃苦耐劳,有悟性,知识面广,对企业有认同感的中青年职工,来进行一些培训,在时间上,内容上,层次上都可以多种多样,……”

沙正阳一边想,一边越是头脑豁然开朗,这其实就是企业文化的一种培育方式。

焦虹、宁月婵和高柏山都被沙正阳的话给吸引住了。

办培训班?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预备干部培训班,相当于东方红酒业的黄埔军校。

“在初期,我们搞一些通用性的培训班,比如培训内容可以包括营销,像前期调查、市场调研、渠道建设、售后服务,又比如基础的财税知识,让大家能知晓我们企业运营的成本、税务、利润等基本情况,还比如一些行政事务和后勤的管理等等,不一样要多么高深,浅显易懂最好,来授课的人员,可以是我们在座的几位,也可以从比如汉大、华西财大、汉川商学院等去聘请一些老师来,请他们利用业余时间来帮我们进行培训。”

这个年代像汉川还基本上没有专业的培训机构和团队,而且即便是有也未必就适合像东方红这样的草创企业,一些基本的内容可以通过外聘教师来培训,但是真正要培训实际工作中运用的技能知识,还得要靠自己几个人,这一点沙正阳也很清楚。

“我们给他们培训?怎么可能?”宁月婵和高柏山都张大了嘴,倒是焦虹揣摩到我的一些想法。

“有什么不可能?”沙正阳接上话,“其实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我们给他们讲我们是怎么把东方红酒业建起来的,比如月婵姐你可以将你在红旗酒厂是怎么去卖酒的,又是如何去收账的,对哪些经销商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又比如如何去开辟渠道的,各种营销策略,这些经验之谈可以让他们避免走许多弯路,……”

“比如柏山你就可以以自然堂水业的筹建过程作为一堂课,来介绍从头至尾的过程,遇到的麻烦和困难,又是如何解决克服的,……”

“这些东西才是他们最迫切需要掌握的,当然一些基础知识我们不行,我们可以请专业教师来讲授,两者相结合,可以帮助他们更快的成长,但归根结底,还是要在实际工作中才能真正成熟起来,……”

“只有这些在我们自己的企业中,一手一脚带出来的,一点一滴干起来的,才能算是真正我们的自己人,我不是狭隘的排斥外人,但是只有一起经历过种种风风雨雨,我们这个团队才有凝聚力、执行力、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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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七节 饮水机

沙正阳最后那一番话,意味深长,并不是排斥外人,但是必须要是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肝胆相照之后才能视为“自己人”。

一个企业在发展初期必须要有一个睿智而稳定的核心群体以及核心成员,如果政出多门,那么这个企业必定会分崩离析败落下去,沙正阳这番话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也给了焦虹、宁月婵他们极大的鼓舞。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担心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内部。

一旦沙正阳真的不在东方红了,这是迟早的事情,那怎么来凝聚这个团队?谁来充当这个核心?

从现在局面来看,无论是宁月婵还是焦虹似乎都难以担起这个重任。

今天沙正阳这么说,也隐含着一层意思,那就是即便是他表面上不在了,但是他仍然要发挥核心和灵魂的作用,这对于焦虹和宁月婵来说,其实都是一个解脱。

事实上焦虹和宁月婵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二女的感情不错,但是这并不代表两个人在任何事情上观点一致,也不代表任何时候都能和睦相处。

两个人的性格都有些犟,宁月婵直爽火爆,焦虹隐忍但倔强,真要崩起来,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在目前来说,这种迹象还不明显,但以后会怎么样,不好说。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会有,同样鸟儿经历了太多风雨,一样它们的想法,不可能完全一样。

总而言之,沙正阳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提醒,要保证团队的凝聚力、执行力和战斗力,怎么来保证,自己领会。

回到家中吃了母亲做的绿豆稀饭和花卷,沙正阳才想起有几天没给孙妍打电话了,但这丫头也没给她打电话。

倒是顾湄来了两个电话,或明或暗提醒他,进入八月了,暑期过了一半了,该兑现诺言来嘉州了。

沙正阳也很头疼。

嘉州那边沙正阳的确是要去一趟的,蓝天航也和他约过。

他一个战友在嘉州港航管理局担任副局长,算是实权派,已经联系过几次,基本上算是疏通得差不多了,很快这条线路就能运作起来,当然这也要看日后鄂皖赣苏沪这几省市的货运量究竟有多大了。

拿起电话正准备给孙妍打,没想到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雷霆来的。

这让沙正阳很高兴。

“怎么这会儿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沙正阳笑着问道。

“心情不爽。”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变音,雷霆气哼哼的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啊。”

“看在钱的份上,你也得忍啊。”沙正阳没好气的道:“谁不是寄人篱下?就算是你当老板了,不一样要受夹磨?钱那么好赚?”

“哎,说得也是,所以我才找你说说话,找找平衡啊。”电话里的雷霆叹了一口气,“来了两年了,都说该适应了,但总还是觉得有些寂寞,……”

“寂寞?寂寞就赶紧找个对象,不过在香港娶老婆肯定很花钱吧?”沙正阳调侃着道:“你没个千儿八百万,那些香港女孩恐怕不肯过门吧?”

“呵呵,说得有点儿夸张,不过也算中肯,所以大家都拼命挣钱喽。”雷霆语气里也是心酸,估摸着应该是有这方面的感受,“香港竞争很激烈,所以很多企业都内迁到大陆来,劳动力便宜,而且税费减免,我那位大伯也有这个意思,一直在考察市场。”

“哦,你那个大伯是做什么的?”沙正阳以前还真没有了解过雷霆大伯是干什么的,但前世中的印象是雷霆大伯的公司好像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就悄无声息了,应该是随着香港工业经济的迅速衰落而烟消云散了。

“电子和玩具,他有两家生产电子表、计时器、游戏机板和电动玩具的厂子,还有一家贸易公司,既为他自己的厂子做贸易,同时也兼做其他转口贸易,比如从日本和台湾过来的,不过现在电子厂不景气,快垮了,玩具厂还行,但是工资成本太高,准备转移到深圳去,所以一直在考察,不过他的贸易公司效益还不错。”雷霆随口介绍道。

“你是在他公司里?”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原来在厂子里呆了半年,后来到公司,因为经常要负责厂里货出口,现在也经常去厂子,怎么了?”雷霆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有个想法。”沙正阳感觉到一个主意从脑海中生成,事实上在下午和高柏山探讨矿泉水项目时谈到桶装水的问题时,灵感就迸发了出来。

之前主要考虑是瓶装水,而后才会考虑桶装水,但是一旦介入桶装水就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饮水机了,现在由于内陆地区几乎没有使用桶装水的,即便是在南粤珠三角,桶装水也才刚刚进入市场,而饮水机也才开始面世,但在国外饮水机则早就有了。

“想法,什么想法?”雷霆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这边正在搞一个矿泉水项目,估计明年初矿泉水项目就会上市销售,紧接着还会开发桶装水市场,但桶装水就意味着饮水机。”

沙正阳话音一落,雷霆就明白了,“你想搞饮水机?”

“对,我感觉桶装水会很快日益流行起来,多则三五年,少则两三年,这个市场就要起来,而对饮水机的需求将会是一个天量。”沙正阳笑了起来,“你知道普通那种饮水机,也就是温热饮水机的原理非常简单,加热管,感应器,保护器,还有就是一些塑料元器件了,开模很简单,……”

“嗯,那玩意儿我见过,的确很简单,我在深圳就见过,不过这边也刚开始有,你这一步可走得有点儿远啊。”雷霆笑了起来。

沙正阳印象中最早的饮水机牌子是安吉尔,但是安吉尔现在似乎还没有,不过在南粤应该已经有一些其他杂牌的饮水机出现了,否则桶装水是无法做起来的。

“也不一定,真要做的话,也得要明年下半年去了。”沙正阳还在思索,如果真的要做饮水机项目,该如何来配合桶装水来操作,才能让效果最大化。

如果能把这玩意儿当成一种流行时尚,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奢侈办公品来运作,说不定还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你想怎么做?”雷霆在电话另一端问道。

“我想让你来帮我做。”沙正阳沉声道。

“我帮你?怎么运作?”

雷霆从上一次见识了沙正阳一手运作了海正运输公司的出现之后,就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最要好的同学在考虑问题上的算无遗策了。

配合着东方红酒业的运输业务,海正运业的发展势头超乎寻常,沙正阳也经常在电话里和他聊起这些情况,没想到沙正阳这一次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来注册成立一家公司生产销售饮水机,我刚到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担任副主任,正好缺一个有影响力的项目来造势,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入驻,应该非常有噱头,在香港注册一家公司很简单吧?”

“当然,比干啥都简单,一周之内就能拿到所有手续。”雷霆对这个很熟悉,“你的意思是我注册一家公司,然后到银台开发区来和你们东方红合资建厂?”

“嗯,但我希望你占主导地位。”沙正阳一边思索一边道:“这个饮水机厂制作设备投入不大,一些主要元器件也相对简单,哪怕是内陆地区也一样能找到供货商,说难听一点儿,只要设计一个相对完善的工艺流程,剩下的就是组装,嗯,可能就是塑料件稍微复杂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简单了。”

电话那边的雷霆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不比上次沙正阳建议在深圳股市上玩一把那么简单,几万块钱他玩得起,但这一次沙正阳的意思很明白,自己要占主导。

这个项目再小,投资估计也应该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尤其是在后期涉及到这个饮水机推广宣传的时候,投入肯定还会更大。

另外这还涉及到自己要回内地来工作的问题,父母好不容易把自己弄到香港,现在自己又回来,只怕父母亲那边很难交代。

“正阳,你这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你知道我爸我妈是希望我一直留在香港的。”雷霆在电话那头苦笑,“还有,这笔投资再怎么也得要几十万吧?中外合资企业,总不能是个三五十万的项目吧?你们银台开发区也需要颜面,你也需要成绩,这样一个项目太小,肯定不好交差啊。”

“得了,你先别给我说这么多难处,我又没让你一辈子留在这边,你想回香港随时可以回去,我只是让你来这里投资建厂和管理,当老板啊!”沙正阳知道怎么说服对方,“你爸你妈那边还不简单,就说是你大伯那边回内陆来投资,让你来管理不就行了么?反正你大伯不是也在把企业往内陆转移么?就说你是先来试水来了。”

第二卷 第八十八节 心动不如行动

被沙正阳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逗得笑了起来,电话另一头的雷霆气哼哼的道:“你说得轻巧,投资建厂当老板?钱从哪儿来?你是打算让我大伯投资,让我来管理?悬!”

“我没那个打算,你来投资,当然可以拉你大伯入股,看看他的眼光了。”沙正阳没好气的道:“就算是他想入股占大头,我还不答应呢。”

“可我没钱啊。”雷霆也是无奈,“去年被你一说,我去深圳炒股,挣了几万,加上我自己这两年的积攒,也就十来万块,能顶啥用?嗯,我那几位堂兄,如果我厚着脸皮去拉拉投资,或许也能再借一二十万,充其量我能弄到的钱也就是四十万港币,不可能再多了。”

这是个问题。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一家饮水器生产企业投资规模并不大,一两百万的投资足够了,像东方红完全可以自己来搞,但考虑问题要从长远来计,不能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

虽然沙正阳也在东方红这边有布局,但是毕竟这是集体企业,以后能不能如自己所愿那样还能影响到这个企业的发展,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而如果是一家私人企业,或者说私人控股企业,那么就要简单得多。

让雷霆出资成为合资企业大股东,控股这家企业,未来可以依托这家企业在东方红那边可能出现意外的情况下作为另外一根支柱发挥作用。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雷霆没有足够的资本,四十万港币显然少了一些。

按照沙正阳想法,如果雷霆这边能出资一百万港币就差不多了,这边东方红配套出资五十万人民币,占比可以考虑在百分之三十,那么这个企业基本上就可以建起来了。

当然解决办法不是没有,不过有一些麻烦,也需要打一些插边球。

可以采取先打入账户进行注册,然后抽走部分资金还回去,最后通过融资贷款来解决问题。

这实际上就是抽逃注册资本,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很普遍的现象。

不过沙正阳还是觉得有一定风险,他不愿意在一开始就通过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来发展。

“这样,你先在南粤那边考察一下情况,拿出一份可行性报告来,如果没问题,钱的问题到时候我来想办法帮你解决一部分,另外你也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吸引你那些堂兄们入股,在香港成立一家公司,但必须是你占主导地位。”

沙正阳思前想后,反正还有半年时间,这期间看看能不能通过其它方式来解决一下资本的问题。

说实话沙正阳是不太喜欢采取投机的方式来寻找机会的,所以像去年深圳股市异动这种事情他也只是和雷霆提了提,完全是雷霆自己去分析判断,最后玩了一把,但现在形势似乎有点儿逼着他要从这方面想办法的意思。

92年,其实并非没有任何机会,沙正阳有点儿印象的就是索罗斯狙击英镑和意大利里拉。

这是一份经典案例,而且最为搞笑的是,前世中雷霆就曾经多次和沙正阳提起过这个例子,说得眉飞色舞,对索罗斯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其中不少的具体细节也是雷霆说给沙正阳听的,不过这个时候的雷霆肯定是懵然无知的。

但知晓这一点沙正阳也不认为这有多大的作用。

一来这种做空,哪怕你是跟随大玩家而动也一样需要加杠杆来操作才能获得预期盈利,以雷霆那点儿小钱,意义不大。

二来,这种诡谲多变的金融市场起伏,你想要让人相信你能捕捉到其中机会,难比登天,在没有发生之前,谁又会相信英镑会真的退出汇率机制?

所以还是那句话,如果雷霆自己觉得有兴趣赚点儿小钱也许能行,但是要说这么短时间里要把二十万港币翻成一百万港币,索罗斯和米尔肯都没有那个本事。

“嗯,如果要搞这个项目,肯定需要先期考察,不过正阳,你这是要让我放弃现在的工作,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说法给我?”雷霆在电话里问道:“我爸我妈知道,得把我活剥了,你也一样。”

的确,要让雷霆骤然放弃现在的工作生活,无论是再好的关系,也不可能遽然作出决定。

自己也没有表现出天纵奇才的本事,让别人就心甘情愿的为你效犬马之劳,哪怕是雷霆也不行。

“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能拉你大伯家入伙儿,但要确保你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沙正阳信得过雷霆,但是雷霆的亲属那就说不清楚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这两天能回来一趟最好,咱们商量商量。”

“去你的,你当我回来一趟是从汉都到银台那么简单啊?飞机都要几个小时,另外我还得要给我大伯请假。”雷霆不满的道。

“你不是说你大伯一直想要把企业转移到大陆么?你说说我的情况,就说看看能不能找找机会,我想这公私两便的事情,你大伯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

沙正阳也觉得最好能当面谈一谈,毕竟雷霆在香港已经生活了两年了,在见识经历上也不一样了,大家相互交流切磋一番,也许会另有所得。

电话另一头的雷霆犹豫了一阵才道:“我考虑一下吧。”

搁下电话时沙正阳才发现手机已经打得快没电了,换了一块电池,这才给孙妍家里打电话。

接到沙正阳的电话,女孩有些傲娇和幽怨,大概是对沙正阳这一隔好几天才给她打电话很是不满,但毕竟接到了沙正阳的电话,内心还是充满喜悦的,最终矜持了一番,还是答应了出来和沙正阳一块儿去看电影。

没办法,如今的娱乐方式就是这么简单而枯燥。

滑旱冰?孙妍不太会,而且重心那么高,想想孙妍那大长腿给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沙正阳都觉得那是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

去茜草洲树林?心有余悸,沙正阳也不愿意去尝试那种尴尬。

跳舞?太招摇了,一进舞厅就得要被汉化总厂那帮子弟盯着,滋味不好受。

看来也就只有去看电影了,那种情侣座价格昂贵,但是却能提供一个不错的半封闭空间。

自行车驾轻就熟的的汉化总厂生活区里绕了一圈儿,傍晚时分总是最热闹的时候,生活区里的各种生意也迎来了最好的时光。

三五成群,呼朋唤友,吃火锅,夜啤酒,舞厅外,都是人头涌动。

沙正阳和孙妍约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所在,实在是孙妍的辨识度太高,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孙妍都不愿意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

电影院放映的是沙正阳从未有过印象的片子,《四十不惑》,但直到电影开始,沙正阳才隐约认识其中的演员,年轻的李雪健和宋丹丹。

电影看的人也不多,但情侣包厢却都是满的,一厢二座,十六块,价格昂贵,其实相当于变相的为情侣们提供一个相对私密的场所而已。

比起前两次来,孙妍不再那么紧张,但矜持却是少不了,二人虽然紧挨着坐,但僵硬的肢体语言还是让沙正阳有些好笑,这丫头看来还真的是从未有过这方面的体验。

“正阳哥,你这段时间很忙?”孙妍的眼瞳在黑暗中闪动着迷人的光泽。

“嗯,刚到开发区那边,百废待兴,离了我不行啊。”沙正阳半开着玩笑,“七八个人来五六条枪,偌大一个开发区,怎么来弄?”

“开发区主要就是招商引资发展工业吧?问题是那边连像样的道路都没有修起来,人家怎么回来投资办企业?”孙妍也非一无所知,“我爸在说,我们这边开发区都还处于最初级最原始的阶段,不像沿海那边已经日渐成了气候,而且由于交通、基础设施和思想观念上的差距,外商根本不会轻易来内陆投资。”

“小妍,看来你爸思想很开明啊。”沙正阳也不在意。

这都是摆在面前的现实,不仅仅是汉都,包括整个汉川乃至整个中西部地区都是如此,怎么来拔头筹,那就意味着巨大的投入,可现在政府的财力有限,如何来灵活运用各种手段来进行开发建设,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你别以为我爸是军人出身就性格古板了,其实我爸挺开明,就像我和你,……”孙妍脸一红没再说下去。

沙正阳心中微微一荡,下意识的伸手捉住对方的手,“我见过你爸,一起吃过饭,如果他知道我现在把他心肝宝贝手握住,你说他会怎么做?”

孙妍一挣没挣脱,心中一热之后,也就由沙正阳去了,但沙正阳却趁势握住她的手放在了对方的大腿上,这引起孙妍身体一阵颤栗。

“你别把我爸想得那么可怕,我都二十一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孙妍瞥了一眼沙正阳,俏脸绯红,按住沙正阳搂住她腰肢的手,“不行,不许乱动!我们好好看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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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八十九节 恋爱ing

沙正阳很体贴的只是搂住了孙妍柔软的腰肢,然后让其身体靠在自己肩头上,并未再有其他过分的动作。

这丫头的表现实在让人不忍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不过嗅着女孩发际淡淡的幽香,感受着对方圆润的肩头靠在自己胸前带来的热意,沙正阳一时间也有些心潮勃发。

这份久违的感觉让他的思维更加灵敏而清晰。

微微颤栗的身体在自己胳膊的围揽下格外敏感,沙正阳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引来孙妍几乎是应急式的反应,这让沙正阳也有些好笑兼无奈。

不过沙正阳也的确没有其他心思,他也就想单纯的感受一下子这种浪漫撩人的氛围,真的很好。

伴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也觉察到沙正阳并没有其他更过分的举动,孙妍的心境慢慢放松下来,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太紧张了,来看场电影,却深怕对方有什么举动,可如果是恋爱中的人,难道这不是应有之意么?

感受到了这一点,她慢慢的将身体依偎在沙正阳怀中,甚至也听凭沙正阳揽住自己腰肢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当然,那是隔着裙子。

沙正阳也有些意动,实在是这一年里,自打白菱离开之后,他几乎就是处于一种禁欲状态,可偏偏工作的环境中却是燕瘦环肥缭绕。

前有宁月婵和焦虹,后有孙妍和顾湄,弄得他不得不竭力用努力工作来排解一些不必要的遐思旖念。

不过今天这种场景下,就有些压抑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做点儿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免得真的唐突了佳人。

看见女孩晶润小巧的耳垂在自己鼻尖左右,沙正阳突发奇想,轻轻的沿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啊!”的一声,突然遭遇袭击,孙妍身体一阵剧震,几乎要瘫软在沙正阳怀中,一双手更是死死的扭住沙正阳放在她小腹上的右手。

沙正阳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女孩会如此敏感,赶紧紧紧搂住对方的腰肢,让对方蜷缩在自己怀中,“怎么了,小妍?”

“没,没什么。”孙妍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就像是一个刚刚从虚脱中挣扎出来的病人。

电影厅里的光线忽明忽暗,照在孙妍靠在自己肩头的脸颊上,半闭的美眸,绯红的双颊,无一不在向沙正阳暗示着什么。

这种感觉距离自己很久了,但沙正阳却知道这大概是女孩能做出的最主动的姿态了,如果自己再没有任何表示,恐怕就真的要禽兽不如了。

很温柔但却坚定的搂紧孙妍的腰肢,微微一带,女孩的脸颊便如同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般,转了过来,微微喘息着的檀口樱唇,欲张待闭。

那双晶亮的眼眸此时却直视着沙正阳,似乎是要看看沙正阳是否敢当一回禽兽,还是要禽兽不如。

沙正阳没有犹豫,左手旋转过来,托起女孩的下颌,轻轻印了下去。

细密的呼吸热气荡漾在两人的鼻梁间,沙正阳只觉得自己身体内的血气似乎一下子就开始燃烧起来,之前还觉得自己能很冷静的处理解决好这种事情,但是一旦临头,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舌尖顶开那细腻柔软的唇瓣,湿滑火热的香舌欲迎还拒,呢喃声中,瞪大的美眸终于被那羽扇般的睫毛关闭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如果还不懂这什么意思,估计沙正阳也就真的成了东方不败了。

捧起孙妍的粉颊,沙正阳贪婪的吮吸着,火热的激情一旦喷涌而出,那边难以压抑。

孙妍如同暴风雨中无处藏身的燕子,瑟瑟抖索中无助的时而抱住沙正阳的虎腰,时而紧紧抓住自己的裙袂,第一次品尝这种滋味的她显然还处于学习阶段。

……

一直到电影厅里的灯光开始次第亮起来时,孙妍才惶然的推开沙正阳,低垂下头捂住自己的脸颊,将身体扭向一边,似乎要平息先前种种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沙正阳知道女孩此时应该是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他没有多余言语,只是依然如故的搂住对方的腰肢,让其和自己仅仅依靠在自己身畔。

情侣包厢是用那种斜置式的方式排列的,坐在后面看不到前面,但是退场时却要从后面经过,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包厢里的人们。

当然在灯光熄灭时,这种情形是看不清楚或者说相当模糊的,这也给了许多情侣亲热的机会。

伴随着人退场,沙正阳牵着孙妍的手离开,前面很显然也是一对情侣,只不过可能是先前太过投入,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边儿春光外泄了。

女孩穿的的一条菲薄白色的百褶裙,大概是因为亲热的时候没有注意,在收拾的时候百褶裙后边儿的裙摆一角也被压在了内裤松紧带里,大半个翘臀和白色的蕾丝三角内裤都露在外边,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走在沙正阳和孙妍前面,而且男孩还在不停的亲吻这女孩的脸颊,完全无视后面还有一对。

沙正阳含笑的指了指前面女孩的屁股,然后悄然附耳在孙妍耳旁说:“起码我们还是比他们文明,对不对?”

大羞无比的孙妍狠狠的扭了一把沙正阳胳膊上的软肉,也让沙正阳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白菱也曾经这样扭过自己,前世中自己第一个前妻也曾经以这样同样的动作来发泄羞恼,如今物是人非。

“喂,……”眼见得就要下楼,出门那就是最热闹的所在了,孙妍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

“喊什么喊?”男孩扭过头来,被俏丽清纯的孙妍给震了一震,然后稍微缓和了一下神色,还未再说,却早已经被一旁的女伴觉察出了端倪,以为是自己和男友的亲热影响到了沙正阳和孙妍二人,“你急什么急?忙着去开房啊?”

一句话把孙妍噎得脸色煞白,气得胸脯急剧起伏,沙正阳也是眉头一皱,这女孩长得也不算赖,和孙妍相比固然有写不小的距离,但是也算是中上姿色,怎么说起话来却是如此不中听?

“对不起,我们的确不急,可是这西洋景儿看久了也得换一换吧?”沙正阳淡淡的道:“刚看完一场电影,这又来上西洋景儿,还活色生香,总得照顾一下情绪吧,要不先停一停?”

被沙正阳的话给惹怒了,男孩也有些恼了,“你这人,我和女朋友kiss一下怎么了,也就你这种人心思复杂,……”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这另类了一点儿,我们本来就想善意的提醒一下,这里,这里,……”其实沙正阳也无意要去干啥,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女孩人长得不错,但是嘴巴有点儿贱。

情侣之间kiss一下真的没啥,自己刚才不也一样么,好像孙妍的嘴都还有点儿红肿的感觉。

看见沙正阳手指指着自己女友的屁股,男孩顿时脸红脖子粗,一把拉下女友的百褶裙,女孩也发现了这一点,脸顿时涨得通红,只是这种情形下,道歉显得又坠了气势,拉起自己男友就往楼梯下跑。

倒是男孩还算懂事儿,嘀咕了一声声音很小的“对不起”,这才和女友一溜烟儿跑了。

看见这一对男女眨眼间就跑着不见踪影,沙正阳也有些乐了,这一出简直比看一场电影更有趣,倒是身旁孙妍的目光望过来,让沙正阳有些不解,“怎么了?”

“嗯,正阳哥,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刚才话语那么刻薄,这会儿又一下子变得那么通情达理?”

孙妍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喜欢,显然是刚才沙正阳的表现很符合她的胃口。

既没有像有些人在女友面前要格外狂躁霸气,也不像有的绵羊男那样懦弱不堪,而是一种你强我更硬,你礼我更让的平和态度来对待,这恰恰是她在大学里接触的许多同龄男生所不具备的那种成熟,最让她心动。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沙正阳不动声色装了一个逼,“没必要计较这些东西,更何况我觉得那男孩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他说什么好有道理让你无言以对?”孙妍大奇,歪着头讶然问道,仔细回忆对方的话语,好像没啥特别有道理的话语啊。

“我kiss我女朋友怎么了?怎么了?我觉得我们才是破坏人家恩爱的罪人啊!”沙正阳立时化身抖音里“女孩子用点钱怎么了”的语气,逗得孙妍又是娇羞无比,揽住沙正阳的胳膊,狠狠的又是一扭。

沙正阳忍不住一声哀鸣,怎么女孩在在这一招上都是如此娴熟而自然?

很明显孙妍和自己应该还是初恋,或者说起码是第一次正式恋爱,怎么这一招却是耍得如此顺溜儿?

难道是所有恋爱状态下的女孩子的自带buff?

一直到孙妍的胳膊很自然的抱住自己的腰际,甚至那对软中带硬的圆润毫无忌讳的紧紧贴在自己的背上,沙正阳才意识到,恐怕今晚孙妍才算是真正接受了自己,进入了恋爱状态。

*****

容老瑞缓缓,累得够呛,俺得梳理一下下一步主角的发展步骤,明天只有两更,凌晨这一更就没有了,上午十点半,和晚上八点各一更。

第二卷 第九十节 准备

沙正阳去见林春鸣足足拖了两个星期。

一方面是沙正阳需要一些准备。

林春鸣不比其他人,曹清泰替自己铺好了这条路,应该说从政的话,走市经开区要比在县里条件好得多,而且关键是林春鸣对自己的印象也很好,否则不会主动向曹清泰提出来。

既然这是一次正式的见面,沙正阳肯定要把准备工作做足。

甚至包括一些自己在企业项目上的发展考虑都要拿出一些具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这才能让自己在对方心目中更有深度。

另一方面沙正阳也再等当初曹清泰关于自己的几点看法的投稿反馈。

之前沙正阳已经获得了《半月谈》编辑部的回信,会在八月刊的内部版中载他关于企业改革以及对的一些观点看法。

原本沙正阳希望在一些观点上修改一下,收敛一些,但是曹清泰最后还是否决了沙正阳的意见,拿曹清泰的话来说,作为沙正阳这一类活跃在基层的干部,思想应当更开明更有创造精神,哪怕在一些观点上激进一些,也是符合自己这个年龄阶段的锐气勇气的,如果过于求全求稳,反而失去了应有之意。

沙正阳接受了这个观点,自己毕竟才二十三岁,一个副科级干部而已,提出一些哪怕不合时宜或者出格的观点,能不能刊载出来那也是编辑部的事情,如果能刊载出来,那么说明这种观点纵然有争议,但是主旨和倾向也是积极向上的。

沙正**据自己在基层工作的一些经验,对县属国企的一些调查,提出了自己关于“抓大放小”战略的一些考虑,其中包括股份制改造,股权期权激励机制,职业经理人,外资企业进入可能对国内民族产业的影响等等,都提了一些看法,应该说涉及面很宽泛。

正因为涉及面很多,这篇文章寄出去之后也引起了《半月谈》编辑部那边的激烈争论,这也是曹清泰的人脉关系递过去的,但即便如此,仍然争论极大,久久难以做出决定。

一直到进入八月,《半月谈》编辑部那边才正式回复会在本月刊载,但是却改在了内部版。

一直等到《半月谈》内部版正式出来,沙正阳心里有了底气,沙正阳这才和曹清泰约好一起去见林春鸣。

从银台到新湖几乎要横垮整个汉都市区,一个是东北方向,一个是西南方向,走二环路,进入国道118一路南下,经过龙潭、南坝,进入新湖。

汉都市区到新湖县城四十九公里,走国道118需要一个半小时,这条国道是汉川进入四川的交通要道,在双都高速未曾建成之前,这条路是勾连西北西南的命脉。

从银台出发,正好赶在吃中午饭之前到了新湖,曹清泰也没和沙正阳客气,直接拉着沙正阳到了新湖县委县政府食堂里就餐,倒也轻松。

午饭后,沙正阳陪着曹清泰在新湖县委县政府背后的花园里转了一圈。

不得不承认新湖是一个养人的地方,绝佳的生态环境使得这里气温都要比汉都市区低四到五度,如果是再往上走山区,甚至可以低到十度左右,可谓避暑胜地了。

“书记,感觉你来这边气色更好了,不过眉头上的皱纹也多了。”沙正阳很自然的就把双方的距离重新拉了回来。

人是感情动物,再好的感情关系,也扛不过空间和时间的磨蚀。

曹清泰去了新湖这一个月,考虑到这期间曹清泰肯定非常忙碌,沙正阳总共只给曹清泰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曹清泰也很热情,但是沙正阳很清楚,这种感情已经遭遇了一种类似于日渐生疏的侵蚀,如果不想办法尽快来祛除这种陌生感,很快就会越来越淡化,最终归于平淡。

这是人作为社会动物的本性,就像大学里再要好的同学,只要有几年没有联系,也绝对抵不过单位里或者生活中交往甚多的密友。

这并非什么薄情忘性,而是人社会属性的一种本能。

要维系这种感情,那么加强联系,巩固感情就是必须的,甚至在思想上、工作上、生活中找到一些共同语言、共同爱好、共同利益就是最好不过,尤其是后者,所谓志同道合,莫过于此。

“没办法的事情,面对这样一个摊子,没压力上不可能的事情。”曹清泰负手微微一笑,“我甚至都有些后悔,不该答应林市长,还是该把你要到新湖来,哪怕等上一年也行。”

曹清泰这么说,其实也就意味着他没有这种想法了,沙正阳笑一笑,“书记,新湖局面真的这么糟糕?我觉得您好像胸有成竹呢?”

“少在那里拍马屁。”曹清泰瞪了沙正阳一眼。

“新湖的局面谈不上糟糕,但问题是就是一穷二白,啥都没有,你得白手起家,你说银台局面困难,县属企业大多效益不好,资不抵债,濒临破产,但起码有吧,可新湖就是两个字,没有。”

“一张白纸上作画,不是更好?”沙正阳捧哏。

“可没笔没墨,怎么作画?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曹清泰反问。

“那就要看曹书记您怎么运筹帷幄了,我想这大概也是黄书记为什么不让你去市经开区而是把你放在新湖的缘故了。”

沙正阳知道曹清泰肯定也还是有些想法的,一个县ei书记,如果到一个地方,束手无策,那真的就是市委用人失误了,曹清泰显然不属于此类人,只不过他现在还处于摸底酝酿阶段罢了。

被沙正阳这一句话给捧得很舒服,但曹清泰却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困境,“正阳,新湖一穷二白,优势是没多少陈年积帐,民风淳厚,人口少,山多田少,劣势就是工业基础极其薄弱,几乎是要从头开始,……”

新湖县是整个汉都市人口最少的县份,只有不到四十万人口,连银台一半都不到,

“上一次你和我提的情况,我觉得颇有道理,需要选准新湖的优势来做文章,茶产业只是一方面,新湖山区中有丰富的林果资源,尤其是盛产山楂、猕猴桃、柚子种植历史也有多年了,但因为只是单纯的售卖,附加值低,也没有形成产业气候,……”

听着曹清泰的介绍,沙正阳沉吟着道:“发展农产品加工业是一条相对便捷的路径,投资少,见效快,尤其是对大规模水果种植是一个消化途径,但是水果种植和水果加工产业受市场影响波动很大条件,主要上消费市场的变化较大,如果没有较为灵通的市场信息条件,可能就会陷入一年大赚两年巨亏的怪圈中。”

曹清泰很重视沙正阳的意见,皱起眉头,“你认为这种农产品加工产业没有前途?”

“也不是,关键在于要有稳定的市场渠道,而且以我们国内的市场来看,水果粗加工产业其实早已经发展多年了,就像银台罐头厂一样,银台生产柑桔,所以理所当然觉得可以加工柑橘罐头,可结果呢?”沙正阳摇头:“市场经济千变万化,一劳永逸的事情从来没有,人们口味也在不断变化,今年喜欢,也许明年就失宠了,这就需要企业要有捕捉市场变化的敏锐嗅觉。”

“照你这么一说,这条路也不好走啊。”曹清泰点了点头,“但总得要人来走,哪怕是摸索着走。”

曹清泰也是一个不服输的性格,沙正阳也很清楚:“也没有那么悲观,毕竟政府只是创造条件,引导外来投资,做好服务,不做投资主体,而且有这些资源,总比没资源好,只是在选择项目上时,可以考虑一些科技含量较高、细分化较好、产业链更长的项目,这样在市场上竞争力会更强一些。”

“嗯,你说得对,政府只是引导和服务,尤其是服务,真正面对市场还是这些企业主体,毕竟投资者投资他们肯定有他们的市场调查和预判,我们提供一些建议就好。”曹清泰很满意。

“对了,你的茶饮料和茶食品计划什么时候启动啊?”曹清泰看似很随意的问道。

“预计要到明年初去了吧。”沙正阳能理解对方的迫切心情,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矿泉水项目不正式运营,茶饮料项目他不敢启动。

曹清泰也不在意,他也知道这一点,偌大一个新湖县,也不可能指望着这上边。

“嗯,《半月谈》内部版我看了,提法很尖锐,他们编辑部的人还是有些魄力的,不过这也符合当下局势发展的趋势,估计上边也是要求进行一些多方位的探索,改革开放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没有经验,只能不断实验。”曹清泰站住脚跟,“林市长那边压力一样很大,黄书记对他寄予厚望,希望能在经开区率先打开局面,所以他急需用人。”

“谢谢书记了,我知道。”沙正阳也有些感动,“只是这边还要等上半年,我得要把这边安顿好,另外我也希望给桑主任一个交代。”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一节 永不安分

曹清泰心中一阵触动。

他一直以为郭业山对沙正阳很看重,却没想到桑前卫也对沙正阳很欣赏,看来是珍珠总会发光,也总有伯乐能识千里马。

而沙正阳此人的为人处世也很不错,知恩图报,这也是曹清泰尤为欣赏沙正阳的。

桑前卫把他调到了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位置上,虽然级别上未上去,但是却是一个重用的符号,而且多一个地方历练,总能增加一份资历,这对年轻干部尤为重要。

“你打算在你们银台开发区干点儿成绩出来?这么短时间,能行么?”曹清泰问道。

“有点儿眉目了。”沙正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您面前我不敢弄巧,其实主要就是造一个势,开发区新建,总得要有点儿像样的项目,除了自然堂水业,我准备弄个中港合资企业来,算是一个噱头造势吧。”

雷霆这段时间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

他给他大伯说了这桩事儿之后,他大伯很感兴趣,特批了雷霆带着两个人一直在南粤深圳那边考察。

深圳的加林山矿泉水已经开始在做桶装水项目,而且势头不错。

由于香港那边劳动力成本持续高涨,雷霆大伯已经打算把玩具厂前往深圳。

同时那家电子厂本来是打算关闭的,但听到雷霆提出这个设想之后,虽然对在内陆汉川投资建厂还有很大疑虑,但是还是让雷霆先考察,拿出考察报告来。

按照雷霆的说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项目有戏,但沙正阳要求雷霆成为大股东,这还需要下一步的商量,估计他大伯愿意借一笔钱给他,然后来组建一家公司,再来银台与东方红合资建厂。

沙正阳能从雷霆日常中的谈话估摸出雷霆大伯的身家,应该还是小有资产的,估计三五千万资产应该有,当然这可能要把所有固定资产算进去,如果能立时拿得出来的现金估计五百万应该问题不大。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能看好这个项目,借给雷霆三五十万,然后在与雷霆成立一家公司来试水内地市场,可能性也很大。

这也是沙正阳最希望见到的方案,但前提是雷霆在南粤那边的市场考察能够获得他大伯的认可。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考察比较顺利,市场的前景也比较好,估计能获得他大伯的支持,雷霆预计下周会回来一趟,具体商议这个项目的运作。

如果成功的话,雷霆就可以常驻汉都了,这也是沙正阳最期盼的。

能够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来化解自己的孤独,可以毫无保留的交心,这是最重要的。

“中港合资?!”曹清泰也是眉毛一挑,心中说不出的感慨,这家伙怎么简直安生不下来呢?就这么几周时间,脑子里有冒出来了东西,还有完没完?“哪一类?”

“其实就是配合自然堂矿泉水项目的后续衍生桶装水项目,上一个饮水机项目。”沙正阳解释道。

“哦?”曹清泰也见过饮水机,但是在他印象中这玩意儿应该归类于家电产品这一类了,也不清楚其中原理,只是觉得恐怕要制造并不那么容易,“这个饮水机制造工艺复杂么?需求量如何?”

“需求量要看我们内陆地区对桶装水的接受程度了,至于制造工艺倒不复杂,主要是组装,其他元器件大多可以委托一些电子元件生产企业来生产。”

沙正阳把原理解释了一番,也介绍了打算如何配合矿泉水项目来实现同步宣传,相互促进的构想,让曹清泰也很是赞叹不已。

曹清泰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该把沙正阳带到新湖来,虽然新湖没产业基础,但是沙正阳这家伙脑子灵,总能琢磨出一些新的门道来,这对于新湖这样一个一张白纸的地方,更是适合。

只可惜自己已经答应了林春鸣,曹清泰也不可能反悔。

吃饭的地点选在了美林轩。

这是经开区内条件比较好,价位也合适的酒店。

曹清泰也曾经在这里吃过饭,觉得环境挺好,就是地理位置偏了一点,当然这可能也和市经开区的发展进度低于预期,显得有些人气不足有很大关系。

小雅间,摆了四副碗筷,服务小姐也告诉了曹清泰是林市长订的,四位,不知道还有谁。

两人就在小雅间隔了一道屏风的沙发上闲聊等待。

“汉都的工业门类还是比较齐全的,三线建设时在这边布局了许多大中型企业,涉及面很宽泛,从钢铁、汽车、航空航天、成套设备制造、机械、化工、电子、仪表、纺织服装,应有尽有,当时完全是以准备打第三次世界大战沿海和北方会被打击的设想来建设的,这既给汉都带来了很好的工业基础,但是同时在市场经济日益成为决定因素时,一些计划经济时代不适应时代变迁的机制和产业结构就要面临困境了。”

只有两个人,沙正阳也就放得开。

“现在工业经济更讲求细分化和分工配合,一个产品往往都是多家企业形成的产业体系和产业链来合作生产制造,那种计划经济时代依靠政策调拨,或者一家企业从头至尾都是自己生产,既不能形成规模优势,又容易造成在专门领域的研发投入严重不足,因为分到每一步骤环节的科研资金就很有限了,这很不利于企业做强做大。”

“唔,这也是目前汉都面临的困境。”曹清泰轻轻叹了一口气,“给我的感觉,未来这种问题还会越来越严重,尤其是这些大中型国企在转变机制上举步维艰,反应迟钝,动作缓慢,越来越难以适应市场变化,未来汉都市委市政府可能面临的难题也会越来越多。”

沙正阳对曹清泰的观察力还是相当敬佩的。

未来三五年间,汉都的纺织行业就会迎来一波残酷的压锭狂潮,紧接着国企改革攻坚战打响,下岗大潮席卷而至,这将是中国工业凤凰涅槃的一个最艰难阶段,但是却又是不得不熬过去的一个阶段。

“书记,这种情形不仅仅是在汉都,在各个地级市都面临,县里边情况稍好,毕竟县属国企规模相对较小,而一些地级市在财力薄弱,如果不提早做好通过发展产业来吸纳这些下岗职工的准备,一旦面临这种刮骨疗毒式的转轨方式,恐怕也会给社会带来极大的稳定压力。”

“说得好!”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正阳,你的看法很有见地啊。”

“林市长!”曹清泰和沙正阳都站了起来。

“嗯,清泰,你们先来了?”林春鸣微笑着点头示意,“正阳,看来你在企业上干,对当下经济发展形势也一样观察很深刻啊,哦,对了,来,展涛,认识一下,我的秘书,清泰认识。”

“你好,展秘书,我是沙正阳。”

“你好!”展涛用有些好奇兼不解的目光打量了一眼沙正阳,其中不乏质疑之意。

早就听闻说曹清泰这个前任秘书如何绝才惊艳卓尔不凡,但光看外表的确气宇轩昂,刚才那番观点倒也很有新意,只是就凭这个就能让林市长如此看重?

比自己还小四五岁,毕业的汉川大学更不能与自己毕业的复旦相比,从内心来说,展涛是有些不服气的。

不过对方还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而自己已经是正科级,甚至两三年内就可能踏入副处级,在这一点上展涛还是有些心理优势的。

或许这个家伙就是走了狗屎运把一家乡镇企业搞了起来才让领导们对他刮目相看吧?

但不管怎么说,一家销售收入几千万的白酒企业做起来,展涛哪怕内心再是不服,也不得不承认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坐吧,不用那么拘谨,展涛也坐。”林春鸣本身就是一个不太讲究的人,性格也比较亲和,加之与曹清泰关系一直不错,所以这种私下氛围里就更随意,“我就随意安排了几个菜,喝点儿什么?”

“呵呵,林市长想喝什么,我们客随主便啊。”曹清泰朗声笑道。

“那我就做主喽?”林春鸣笑意盈面,看了一眼沙正阳,“正阳,虽然你是开酒厂的,但我胃不好,不敢多喝白酒,今天就咱们四人,随便一些,喝点儿红酒?”

“行!”沙正阳笑着道:“林市长打算喝点儿什么,张裕,还是来点儿国外的?”

曹清泰介绍过,林春鸣是个国货主义者,一直主张用国内品牌,这一点沙正阳很赞同。

“就张裕吧。”林春鸣点点头,笑着道:“正阳,张裕的干红我挺喜欢,嗯,正阳,啥时候你们东方红也能进军葡萄酒行业啊?到时候我一定捧场,当你们的拥趸。”

“林市长,汉川适合种植酿酒葡萄的地方不多,只有西北的秦州和武阳地区条件不错,不过短时间内东方红可能没有这个精力去开发葡萄酒产业。”沙正阳摇摇头,“当然,我个人的观点,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升,葡萄酒的需求会在我们国内一直呈稳定增长的趋势,甚至在达到一定阶段之后出现爆发式增长,不排除三五年后东方红也会涉足这个产业。”

*****

明天争取三更,上午十点半,下午三点半,晚上八点。

第二卷 第九十二节 做官一时,为人一世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沙正阳如此正式的给自己来了一个回答,林春鸣抿着嘴想了想:“正阳,到现在你们上半年的销售收入应该出来了吧?”

“出来了,一至七月完成销售收入七千三百三十万,预计这个月可以突破九千万,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些。”沙正阳很坦然的道:“东方红已经进入了一个良性发展轨道上,发展势头很好。”

“那东方红面临的问题呢?”林春鸣进一步问道,他不仅仅是经开区党工委的书记管委会主任,更是汉都市的常务副市长。

“两个,一个是产能的消化融合和释放,兼并县酒厂之后还要进行一些改造和整合,这个过程是否顺利非常关键,尤其是在企业职工问题上。”沙正阳毫不犹豫的回答。

“另外一个就是高端产品的研发,这是我们东方红日后耐以生存的关键,目前研发还算比较顺利,但是研发顺利不代表市场就一定会接受,所以还存在风险。”

见沙正阳回答得十分简洁肯定,林春鸣也感觉得出来对方有相当把握,点点头:“正阳,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这一尝试实际上也是汉都市在推进国企改革试点的一个举措,如果你们在这一问题上做成功了,对于汉都市其他国企改革也是一个借鉴。”

“请林市长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市委市政府确定的原则和目标认真做好各项工作,妥善解决好企业职工后路问题,不过届时也请林市长能多给我们一些政策上的支持,我们希望东方红能够成为汉川首屈一指的白酒企业,为汉川白酒争光。”

沙正阳的话让林春鸣很满意,“好!有这个志气就好,没问题,只要是有利于企业发展的,在政策允许范围之内的,有什么问题,你提出来!”

菜很快就上了上来,张裕干红打开后,展涛主动为几人倒酒。

他感觉到了自己老板对沙正阳的看重,心里不无酸意。

但想到对方掌握着一个年销售收入可能过亿的企业,而且还兼并了两个县属国企,展涛也就觉得心态平衡了许多。

销售收入过亿意味着什么,展涛很清楚,这意味着光是每年的纳税都是过千万,解决了两个县属国企数百职工下岗难题,就是县ei书记和县长都得要礼遇三分。

自家老板是常务副市长,分管财政,随着每年市属企业中效益不佳的企业日渐增多,也给全市财政带来了巨大压力。

从去年开始全市市属企业总体利润转为负数,也就意味着偌大数十家市属国企利润竟然不及亏损,也就意味着资产不断缩水,甚至还需要市财政拿钱出来贴补。

这是市政府难以接受的,为此老板也是多次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和市委常委会议上提出来要加大力度推进企业转轨改制,彻底解决企业扭亏问题。

但说易行难,面对像东方红酒业这样的乡镇企业异军突起,国营企业受到的冲击很大,许多企业在市场经济中表现得越来越不适应,展涛和市政府政研室为此也为老板写了好几篇调研文章,就是针对国有企业的改制问题。

气氛很轻松,无论是林春鸣还是曹清泰和展涛都感觉到沙正阳显得很坦然大方,几乎没有太多拘谨的感觉,这也让林春鸣和曹清泰对沙正阳的观感再度提升,而展涛就完全是敬服了。

不是谁都能在相差几个级数的领导面前仍然保持着这样落落大方的姿态,尤其是在心态上这么自信大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意味着这个人的内心很强大。

话题很快延展到了银台开发区的发展上来了,沙正阳介绍了东方红下一步依托虎门山脉开发矿泉水的项目,并坦承这个项目已经进入了建设阶段,然后又谈到了和香港合资的饮水机项目。

美林轩的环境很幽静,单设的这个小包间也很雅致,尤其是在酒过三巡气氛起来之后,很适合这种较为私密的谈话。

林春鸣真的有些忍不住了,矿泉水项目也就罢了,毕竟这需要资源,而且人家已经付诸实施的项目,但这个饮水机项目,就值得斟酌了。

“正阳,这个饮水机项目你很看好?”林春鸣抿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慢慢道,目光看似有些漫不经心,但语速却很慢。

“从目前来看,对健康的需求是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而不断增长的,所以反应在我们最日常的食物、饮水和空气这几项要素的要求上都会越来越高,汉都的地下水比较丰富,但是水质却不佳,像日常洗衣洗澡的生活实用以及工业使用都没有问题,但对于引用来说,不算很好。”

沙正阳笑着介绍:“但矿泉水不一样,其丰富的矿物质,尤其是一些特殊的微量元素对于人体维系自身需要极为重要,如果缺乏的话,还会罹患某些疾病,所以只要消费得起,这会成为一种时尚。”

“但对于喜欢喝茶和饮用热水的人群来说,瓶装水虽然方便但却不适合他们,所以桶装水更适合办公场所和家庭,而瓶装水则以其便利更适合室外和旅游等环境下,所以能与桶装水相结合的饮水机需求量不会小,而我们国内在这个设备的生产上还处于较为薄弱的阶段,只有南粤有厂家才开始生产。”

沙正阳的介绍让林春鸣更是怦然心动,目光注视着对方:“这个饮水机的制造工艺应该不复杂吧?”

“不复杂,只需要一些元器件,在我们省内也能够解决,但关键是需要和矿泉水配合使用。”沙正阳已经感觉到林春鸣的意图,这让他很为难。

这是他作为出任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的第一个项目,也相当于作为报答桑前卫的一个礼物。

“正阳,能不能把这个项目放在市经开区来?”林春鸣沉声问道:“现在市经开区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杂乱无章,我正在进行梳理,同时确立经开区未来的主导产业和优势产业,我觉得你这个项目不错。”

沙正阳犹豫了一下,其实这个项目他还没有和桑前卫提起过,真要拿到市经开区来完全可以作为自己的见面礼,但是做人却不能这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桑前卫都对得起自己,自己不能忘恩负义,纵然自己为了自己的目标需要离开,但也要做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摇了摇头,迎着林春鸣的目光,沙正阳坦然道:“林市长,不瞒您说,这个项目我还没有和桑主任提起过,但是我作为银台经开区管委会副主任,也在做一些前期准备了,……”

“我知道了。”林春鸣摆了摆手,收回目光,“正阳做得不错。”

沙正阳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林春鸣这话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一种客套,但此时多解释也没有意义,但他不后悔。

“不过正阳,正如你所说,这个饮水机工艺不复杂,市经开区如果选那么一两家国企来开发建设,不难吧?”

林春鸣骤然转过来的话头让沙正阳目瞪口呆,然后变成苦笑。

“的确不难,我说了,这个饮水机项目主要是需要和桶装水配套,林市长,您要真来这么一招,我们这边就真的要准备打市场竞争大战了,那只能是两败俱伤啊。”

林春鸣哈哈大笑,状极欢愉,“正阳,有意思,好!吃菜,吃菜!清泰,来,喝一口!”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沙正阳也谈到了银台开发区现在面临的困难,主要就是由于县财政的困难,在推进县开发区基础设施建设上进度严重滞后,希望林春鸣能够介绍一两家市属建筑企业来垫资建设。

林春鸣对这一点倒没有拒绝,只是询问了当下县财政状况以及今年东方红酒业可能给银台县财政带来的税收增长,沙正阳也如实做了介绍。

虽然最后林春鸣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也表示会向市里几家建筑公司介绍这个情况。

饭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林春鸣的座驾来接走二人,才算结束。

“书记,林市长不会因为我拒绝了饮水机项目而生气吧?”

沙正阳含笑替曹清泰倒上茶,因为喝了几杯红酒,沙正阳还是觉得喝一会儿茶解解酒,等到酒气散了之后在开车,哪怕这点儿红酒对他毫无影响。

“不,不至于,而且我感觉林市长应该是很欣赏你这种做法,他不像有些人心口不一。”曹清泰摇摇头,眼中同样也是欣赏之色,“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很认可你这种做法。”

“但愿吧。”沙正阳笑了笑,“那种事情我的确做不出来,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人起码品德吧,做官一时,为人一世,……”

“行了,正阳别想那么多,其实我倒是很看好你到市经开区的发展,肯定能当大用,我感觉得到林市长对你的看好。”曹清泰用很肯定的语气道。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三节 妖孽无双

皇冠匀速的奔驰在经开区的发展大道上。

看着四周黑魆魆的围墙,林春鸣脸色慢慢沉郁了下来。

这是经开区的主干线之一,分别以改革大道,开放大道,发展大道命名,一纵两横成为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主要干线,围绕这一纵两横,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呈现出一个橄榄状的区域。

经开区是从90年就开始建设的,应该说90年那一年汉都市还是投入相当大,一纵两横建起来,四周的土地圈起来全面招商引资,经过半年多大张旗鼓的招商引资,的确引进了一些项目落户。

但这种热情很快就变冷了。

整个91年到6月到92年3月,整个开发区招商引资项目不过区区五个,实际引入投资不过壹仟陆佰万元。

如果这个成绩放在某个区县的开发区,甚至是汉川省其他某个地级市的开发区,也能说一个差强人意,但那是对于汉都市这个开发区来说,那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冷落了。

从1990年到1991年底,整个汉都市在市经开区的基建投资超过了一点四亿元,1992年第一季度,又投入了超过三千万元对管网和通讯线路进行完善,可以说算得上是汉都整个财政不算富裕的大投入了。

但如此大的投入,换来的却是招商引资上的凄惨表现,这如何不让黄绍棠愤怒。

所以市经开区管委会班子大调整也是势在必行。

林春鸣出任市经开区党工微书记、主任已经三个月了。

这四个月他也是煞费苦心的奔走于市政府那边和经开区之间,既要兼顾市政府那边的工作,又要着重抓经开区的发展重启,几个月下来,他自己都感觉有点儿吃不消了。

应该说市经开区的规划建设还是比较成功的,一纵两横的建设完成,可以说市经开区已经略见雏形,但规划建设的成功却难以掩盖在产业吸聚和引导发展上的失败。

看看目下市经开区里引入的项目,真正拿得上台面的企业和项目屈指可数。

在林春鸣看来除了永川线缆、大通机械设备、华阳电子等几家企业还算可以一看外,其他大多都是诸如食品、塑胶、文化用品甚至建材这一类的企业。

倒不是说市经开区就不能引入这些项目,但是这也说明了市经开区在前期的产业规划上有些漫无头绪,或者说在真正推进实施产业项目的引入时,工作力度不够,导致根本没有形成像样的产业规模,纯粹成了一个大杂烩市的“地摊市场”。

这些问题都在其次,关键在于林春鸣深切感受到手底下无人的难处。

市经开区编制不少,四十八人,目前实有干部和工作人员三十七人,下设六个处室,看起来人少了,但是在真正能入林春鸣眼的,却没几个。

正如曹清泰原来说过的,林春鸣还在调查了解阶段,他要摸清楚市经开区的家底和考虑未来发展的构想,如果贸然大动干戈,引发内部动荡,也不利于工作。

再说了,能调到市经开区来,这些人几乎个个多少都有一些背景,林春鸣倒不至于惧怕得罪谁,但是在尚未确定目标之前贸然树敌也不是他愿意的。

起码要动手,也得有确立一个目标。

“展涛,这沙正阳,你观感如何?”靠在车座后方的林春鸣眯着眼睛,宛若睡着,伴随着汽车过一处下水道井盖时轻微颠簸,突然问道。

吃了一惊的展涛凝眉沉思。

他大略了解自己这位老板的想法。

应该说沙正阳的出现给了他有种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很快的克制住了自己这种情绪。

自己和领导关系不一般,领导是自己母亲的昔日学生,有这层关系他才能一跃成为林春鸣的秘书,所以在亲近程度上,展涛相信无论如何沙正阳也比不过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其实不必太忌讳对方,哪怕对方可能也会得到领导的欣赏,但却不一样。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展涛吸了一口气,“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之前也听市长您提起过他,曹书记前几次也谈到过他,结合他在经营东方红酒业的表现上,这个人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搞企业不同凡响。”

“还有么?”林春鸣不为所动。

“嗯,沙正阳看问题还是很深刻的,对目前时局的把握也很到位,他应该经常了解国际国内的形势变化,像他提到的企业转轨改制,很符合当前中央政策潮流。”展涛一边思考一边道:“还有,此人意志很坚定,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嗯,也很重信义。”

直到这个时候林春鸣脸上才露出一抹笑容。

他拿沙正阳的观感来考察自己的秘书,还好,展涛的表现没有让自己失望,如果没有足够的心胸,难成大器。

“嗯,你的观察力不错,沙正阳是个人才,而且还是一个通才。”林春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身体更舒服一些,“其他都不重要,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却很讲规则,这很难得。”

什么是规则?那就是规矩和原则,能坚持规矩和原则,其内心必有底线。

“有些人恃才傲物,觉得自己本事大,领导看重信任,就狂妄自大,做事不讲规矩,其结果就是稍微遇到挫折就颓废沮丧。”林春鸣进一步道:“沙正阳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他已经在政府里边工作了一二十年似的,很不简单。”

展涛细细的品味着自己领导的话语。

林春鸣专门提出了沙正阳讲规则,这出乎他的意外。

在他看来沙正阳擅长搞企业,能力突出,而且也有很强的观察力和分析判断力,这些才是让人关注的,没想到领导看问题不一样。

“我打算把他调到市经开区来,但他还有些恋栈,这不能说是坏事。”林春鸣轻轻吁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早一步把沙正阳调到市开发区,那这个饮水机项目就可以落户市经开区了。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项目,但毕竟一个中港合资企业落户,也算是一个好彩头,现在市经开区真的很需要一些能带动情绪调动气氛的项目进场。

可惜了,但林春鸣还是很认可沙正阳的做法,这是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项目没有可以继续招商引资,但如果人的品质有问题,那就无药可救了。

不过林春鸣还真是很期待沙正阳未来到市经开区之后的表现。

他发现,无论是到哪个位置,沙正阳都能很快的进入状态,并找准自己的位置迅速动作起来,而且总能拿出成绩来。

从他和自己这几次接触的表现来看,对体制内的种种他也一样谙熟,很清楚该如何来按照规则行事,全无才进入这个领域的年轻人那种生疏稚嫩感,曹清泰教得一个好门生。

这是一个全能型的人才,堪当大用。

想到这里,林春鸣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坐在前方副驾上的自己秘书。

自己班主任的小儿子,自己也有心栽培,实事求是地说,表现很优异了,而且心性也不差,但似乎和沙正阳比起来,哪一方面都要显得有些点儿距离。

如果说沙正阳是三十五六岁,那也能接受,问题是沙正阳比展涛都还要小好几岁呢。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林春鸣苦笑,妖孽啊,除了用天赋这个理由来解释,好像也找不到其他原因了。

**********

沙正阳是在从市里返回银台的路上接到消息的。

焦虹在办公室里被人刺伤了,对方是几名准备离岗但是纠缠不休要股份、要补偿的县酒厂工人。

事实上这事儿早有预兆,之前焦虹也和沙正阳提起过,沙正阳也专门提醒了唐庭广要加强安保力量,注意安全,防止意外。

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在办公室里。

这让沙正阳暴怒欲狂。

电话里先就把唐庭广骂得狗血淋头,透过座机的免提,无论是宁月婵还是高柏山以及唐庭广都感受到了沙正阳全身透露出来的戾气。

“唐庭广,你是干什么吃的?我没有提醒过你么?你才招的十来个退伍士兵到哪儿去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充满了一种金属撞击般的刚烈暴戾,“这是你的失职!”

见唐庭广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是还算是正常,宁月婵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谁没挨过领导的骂?谁没遭过老板的批?就算是沙正阳对宁月婵和焦虹再亲近客气,工作没拿起来,出了差错,一样声色俱厉。

唐庭广显然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原来在罐头厂桀骜不驯,那也是因为罐头厂那帮领导无能窝囊,而且屁股都不干净。

但在东方红不一样,对于内部管理层,一切都是有章可循,清澈透明,好就是好,行就是行,不行就坚决不行。

沙正阳本人率先垂范,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工作魄力能力,都没得说,至于说业绩,那摆在那里,更是无人能及,再加上承诺给大家的业绩奖励,那也让一干人都心动神摇。

这也使得沙正阳人虽然年轻,但威信却极高。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四节 出事,说法

“沙总,我的工作没做好,我有责任。”唐庭广没有推诿自己的责任,沉声承认错误。

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更何况焦虹也算得上他的伯乐,没有焦虹,他根本不可能进入东方红,更别说当现在的总经理助理。

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的沙正阳吐出一口恶气,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他也知道谁都不愿意焦虹出事,尤其是唐庭广恐怕更不愿意见到,只是除了这种事情,的确让人愤怒。

“现在虹姐情况怎么样?伤势如何?人抓到没有?”沙正阳冷声问道。

“伤势问题不大,已经在县医院里进行了包扎,医生说可以回家休息,但是我们还是让焦总现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唐庭广听得沙正阳口气稍稍放缓,也悄悄松了一口气,“一共四个人,抓到了两个,因为事发突然,跑掉了两个。”

“跑掉的两个是行凶者么?”沙正阳径直问道。

“其中一个是行凶者,另外一个是从犯。”唐庭广有些尴尬,声音也低了八度。

“报案没有,公安局来人了么?”沙正阳火气又有些上升的趋势。

“已经报了案,派出所和刑警队的人都来了,不过……”唐庭广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沙正阳敏锐的觉察到了唐庭广这一停顿有问题。

“公安局来人说伤势不重,恐怕连轻伤都够不上,可能只属于治安案件,要交给派出所处理。”唐庭广也有些无奈,这种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公安局那边根本不会买他的面子。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沙正阳很清楚这种情形,本身持刀伤人,但伤势不重,那关键就在于认定的性质了。

如果是普通的故意伤害,那就是治安案件,但是如果上升高度,定性为寻衅滋事,甚至达到了破坏企业兼并改制的高度,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在这个时代,那最起码都是流氓罪中的一款,刑事打击毫无问题。

“正阳,你开车慢点儿,虹姐的伤情不重,我们都去看了刚回来,待会儿我还要过去,你别急,开车小心一点儿。”宁月婵赶紧在电话里接上话。

“唔,我知道了,月婵姐,你们也都小心一点儿,让老唐多安排几个保安,加强安全巡查,这帮杂碎,我得让他们付出代价!”沙正阳恶狠狠的道。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马上飞到也无济于事,但是沙正阳还是下意识的加快车速。

重返这个时空之后,沙正阳发现自己特别在意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而发生了的情形。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官没当上,机会失去了,想办法下一回夺回来,他有这个自信,但是唯独这种事情是最可怖的,谁也无法预料,而一旦发生,你就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焦虹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命运,前世中焦虹和自己毫无交织,但现在,焦虹成为了自己最重要的助手之一,而且可以预见未来她都会一直站在自己身旁,但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必须把这些风险扼杀在萌芽状态,自己周围这些伙伴朋友,决不能因为这些而受到伤害。

看到沙正阳满头大汗的从走廊上疾步进来,焦虹脸微微一红,她刚进行了重新清创修复,包扎完,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解衣挪动了一下包扎带,整个肩头都裸露在外,甚至连小半个文胸都露在外边。

沙正阳进来得急,甚至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

见这幅情形,沙正阳也是一愣,不过却也没有转身出去,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移开目光,这才问道:“虹姐,没事儿吧?”

“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就是被小刀扎了一下。”焦虹整理好衣衫,靠在病床上,淡然道:“我都打算回去休息两天就行了。”

“你可别逞强,受伤流了那么多血,还有伤势也需要观察,别感染了,天气这么大,小心为妙。”沙正阳连连摇头。

“再说了,你这进了医院一会儿就回家了,怎么显出这事情的恶劣和重大?我还得去和县里交涉,还有公安局那边,人跑了,难道就没个说法?就这么等着他们回来投案自首?”

焦虹蹙起眉头,“正阳,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那几个家伙不是好人,但是也只有他们几个而已,绝大多数酒厂的人还是很支持配合我们的工作的,我都以为马上就要告一段落,进入实质性的生产准备阶段了呢,没想到……”

“这个世界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人心难测,有些人就是要钱不要命,眼睛珠子一红,就姓啥都不知道了。”沙正阳咬着牙关道:“这边的事情你别管,我会去和县里还有公安局交涉,必须的有一个结果!”

见沙正阳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焦虹也有些头疼,不过看到沙正阳如此在乎和关心自己,焦虹心里还是有些暖意融融。

伤势不算重,就在自己胳膊和肩膀处戳了一下,也没伤到筋骨,只是伤口还是有那么深,流了不少血,当时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本来就有些怕痛,没想到还会被这么一下。

沙正阳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似乎想要看一看伤势究竟如何,伸出手,焦虹白了对方一眼,“没事儿,都包扎好了,输几天消炎的液体就行了。”

沙正阳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搓了搓,嘿嘿笑着:“那行,月婵姐和老唐马上过来,外边还有两个人守着你,你就好好休息,我去县里一趟。”

“正阳,你别太小题大做,注意影响。”看见沙正阳消失的背影,焦虹忍不住扯起嗓子叮嘱一句。

******

从常淮生家里出来,沙正阳就直接给许铁打了传呼,许铁回得很快,他在单位上。

桑塔纳径直杀入县公安局大院,刑警队在四层楼背后的一圈平房里,沙正阳已经来过几次了,很熟悉。

“我就知道你得来,没多大一个事儿,你也这么心急火燎,正阳,我得提醒你,别上错床。”许铁和沙正阳很熟悉了,“我听常书记说,高主任家想把他闺女介绍给你?”

沙正阳一愣,这事儿怎么外边都知道了?高进忠肯定不会对外说,温孃也不是那种大嘴巴,就只有高铎这小子了。

“怎么?还藏着掖着?高主任闺女我见过,长得俊啊,体着她妈,不像她哥。”许铁乐呵呵的道。

沙正阳也翻了一个白眼,如果真的像高铎,高静估计连找男朋友都困难了,又黑又瘦,就算是高进忠的闺女都难。

“没那事儿。”沙正阳不得不辩驳一番,否则这消息传开了,那还得了?

“没这事儿?不可能吧。”许铁一脸不信,“我听常书记说他问过高主任,高主任说年轻人的事情,大人管不了,这不就是那么回事儿?怎么,还得偷偷摸摸行事?莫不是你都和高主任闺女好上了?”

见许铁那挤眉弄眼的模样,沙正阳就知道对方说“好上了”的意思,肯定就是在一起睡过觉了。

“绝无此事,铁哥,我是来说正事儿的,嗯,看你这样子,这段时间没少跑常书记那里啊?”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不错,懂事儿了,知道经常去找领导汇报工作了。”

“别瞎说,我都是有正经工作才去找常书记汇报的。”许铁赶紧辩解。

“得,这是好事儿,你怎么还遮遮掩掩?行了,我来也是找你说正经工作,我刚从常书记家里出来,说了今晚的事儿,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派出所能办的,必须得你们刑警队办,常书记同意了。”沙正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没那么夸张,我让法医去看过,恢复之后轻伤都够不上,治安案件,把人逮住顶多拘留十五天。”许铁连连摇头。

“哼,这么简单就对了。”沙正阳毫不客气的反驳:“铁哥,你别把轻伤轻微伤这些法医术语来蒙我,如果是故意伤害,那么这个轻伤轻微伤当然是关键,但问题是这不是单纯的伤害,而是典型的寻衅滋事,破坏我们东方红酒业兼并县酒厂,而且严重影响到了整个企业兼并改制进程!”

“行了,正阳,你也别给我上法律课,严重影响企业生产经营,那也是他故意伤害的一个加重情节,我应考虑到了,定格处罚,治安拘留十五天,我给他们派出所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其实不用,派出所也明白轻重。”

许铁不以为然。

“铁哥,性质完全不一样,对方这几个人起码有三次以上强行堵塞厂大门,而且多次未经许可闯入厂长办公室,赖着不走,也堵着不准焦虹离开,严重干扰了厂里的正常运转,厂里也考虑到是才进行整合,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只给派出所报过两次警,……”

“这帮家伙很狡猾,派出所一来,就规规矩矩,派出所一走,就立马又成了滚刀肉,……,而且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几个人在外边也经常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四月份还在东沱派出所那边留有案底,酒后打伤了两名无辜路人,还有他们还曾经碰瓷敲诈过外地来金属容器厂拉货的一名司机钱财,……”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五节 雷霆万钧

许铁有些惊讶,看着沙正阳侃侃而谈,这么短时间,这家伙从哪里弄到这些情况?

面对许铁的目光,沙正阳也很自然。

“铁哥,好歹也是这么大一个企业,这帮家伙屡次三番来滋扰事端,而派出所却束手无策,我们又不能用其他歪门邪道来对付他们,只能下工夫挖他们的黑历史喽,也幸好不出我们所料,这帮家伙都是满屁股是屎的家伙,这不正好,给你们公安机关提供一个打击破案的最好靶子?”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属实,那么这帮家伙倒真的可以用流氓罪来框进去。”许铁很沉稳的道。

“属实不属实,你们刑警队一调查不就知道了?”沙正阳很笃定。

当初他就安排唐庭广要考虑挖一挖这帮家伙的前科,以防万一,只是没想到这帮家伙如此猖狂,竟然敢这么放肆,现在他当然不会容忍这帮人逍遥法外。

许铁迟疑了一下,“那行,明天我就安排人摸一摸情况。”

“铁哥,今晚就得要动。”沙正阳不为所动,“我和常书记说了,他同意了,只是说你们队里人手不足,可能交通工具不便,这都没问题!”

“公司里有几个保安都是退伍回来的,协助公安机关找人抓人都没问题,至于车辆,公司那辆奥迪和我这辆桑塔纳都提供给刑警队使用,司机和加油都由我们负责,我只要最短时间内把那两个逃脱的凶犯抓获归案,像这种为害一方的地痞流氓,我觉得早一天进收审所,对老百姓也是一种安慰。”

深深的盯了沙正阳一眼,许铁叹了一口气:“正阳,这些事情都简单,轻车熟路,队里兄弟知道怎么办,他们真的够上哪一条,自然跑不了,不过……”

“铁哥,流氓罪就是一个口袋罪,几个不够刑事打击的行为集合起来,危害达到一定程度,也就构成了流氓罪可以打击的要件,来的时候我专门询问了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没问题。”沙正阳理直气壮的道。

“我不是说这个,论刑法,我比你懂!你那个律师纸上谈兵,他能有我天天吃这碗饭的人明白?!我是说你自己!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这边会依法严惩这些危害社会影响企业正常发展经营的行为,从重从快,我是担心你,别走错路,上错床。”

对案子,许铁当然有把握,可说内心话他有些不来气还是因为焦虹,他怕自己这个兄弟被那女人给勾下水,这才是他担心的。

沙正阳前程似锦,不可限量,那焦虹,虽然的确长得很漂亮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窝和鼻梁,很勾人,但是他也了解过,这女人原来在县里,走过很多单位,名声也不算好,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沙正阳头发昏,睡了这个女人,只怕日后真的就有麻烦了。

作为当哥老倌的他,肯定要提醒告诫对方。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许铁是为自己好,甚至也知道许铁对焦虹印象不好,就是担心焦虹和自己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看来焦虹在县里原来的一些固有印象在很多人心目中根深蒂固,人红是非多,女人太过漂亮甚至耀眼了,尤其是你有没有一份能承担起这份众人关注的地位和能力时,就更容易招来各种流言蜚语的攻讦。

事实上沙正阳也了解过,焦虹前夫离婚,很大程度并不是因为孔令东纠缠和诋毁,而是难以承受来自外界的各种冷言冷语和怪异目光,压力太大而离婚的,有点儿欲戴王冠却难承其重的感觉。

现在许铁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去“戴了”焦虹这顶“王冠”,把自己给拉下水,毁了自己名声。

其实在沙正阳眼中焦虹轮漂亮程度甚至还不及宁月婵更符合自己的审美观,但宁月婵应该是一种丰腴娇媚的漂亮,对大男孩更有杀伤力。

而焦虹那股特有的高鼻梁深眼窝甚至还有些许冷峻淡漠的气质。却更让许多中年男人产生一种征服欲。

“铁哥,你想多了,我和焦虹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关系,只不过我们共同语言多一点儿罢了。”

沙正阳有些口不应心,不过许铁显然不在意这个。

“正阳,你前途远大,我只希望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需要考虑清楚。嗯,你也老大不小,也该找个对象了,高主任家闺女挺合适,真的,就别家花不如野花香的东想西想了。”

沙正阳想捂额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高静那丫头这个暑期他也就见过两面,在高家吃过一顿饭,连话都没说上两句,怎么在许铁眼中就俨然成了高家东床佳婿了呢?

“算了,铁哥,我不想多解释,但是还是很感谢你的好意了,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沙正阳一摆手,“那就这么说定了,需要什么,只管和我说,我这辆车就丢在你们队上了,油加满了,尽管用,我只要求最快时间抓住那两个家伙,另外那两个家伙不能放,收容审查没问题吧?”

“你倒是把我们公安机关内部的东西搞得这么明白啊。”许铁笑骂:“行了,我知道怎么处理,我会安排兄弟们去城关派出所接手,但还是那句话,一切要在法律范围内来。”

“当然,刑拘时间不够可以收审,刑事打击不了,可以劳教,我记你的你们队上每年也有劳教任务吧?那几个从犯不正好合适?”沙正阳对公安工作一点儿不陌生。

叹了一口气,许铁搓了搓脸,“滚!我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那辆奥迪我马上安排人给你送过来,需要司机就吱声。”把桑塔纳钥匙甩在了许铁办公桌上,沙正阳笑了笑:“铁哥,我不得不重视,如果我连我自己手底下的人都保护不了,以后遇到事情,谁还愿意挺身而出?所以杀鸡儆猴也好,小题大做也好,敲山震虎也好,这件事情我都要硬撑到底!请你理解我。”

见许铁脸色有些复杂,沙正阳继续道:“常书记那里我打了招呼,贾县长和赵县长那里,我就不多说了,免得又说我是在通过县里给你施加压力。当然我也知道你有底线,但原则范围内,我希望从重,我也相信这帮家伙的事儿够秤了。”

走出县公安局,沙正阳才吐出一口浊气。

出了这种事情,他心里也不好受。

所有人都瞪着眼看着,不拿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会对整个团队的士气造成极大的破坏。

包括焦虹、宁月婵、高柏山和唐庭广等人表面上也许没有什么,甚至在劝解自己不要大动干戈,但实际上他们内心却是希望看到自己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什么是满意的答案?那就是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从重从快的处理,震慑其他还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哪怕是小题大做,让那些人明白底线不可逾越。

所以他必须要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来处置这件事情。

像这种案子,只要刑警队肯花心思,要不了两天就能把人抓获归案,关键在于你是否重视。

你交给派出所,当成治安案件来处理,城关派出所事情多,就是搁上一两周也正常,交给刑警队,那效率就要高得多。

自己也给常淮生专门提了要求,到时候,年底一辆桑塔纳外加一台三菱帕杰罗越野,户还是挂在酒厂,交给县公安局用,保险由厂里买,油厂里加,用报废为止!

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要办这件事情。

常淮生当然不会明确表态,只说依法从重从快。

这就够了。

沙正阳也不会去整什么超越法律或者徇私枉法的事儿,但根据唐庭广收集的这七八起事儿,这个小团伙换了十年前严打,主犯枪毙都有可能,即便是现在判刑劳教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给许铁打个招呼,也就是提醒他多用心,常淮生都表了态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铁这个人有时候有点儿轴,但沙正阳觉得不是坏事,轴意味着有底线,不会因为上级压力或者个人感情超越法律,这很难得。

他给许铁提了一点,希望三天之内能见到结果,他也相信刑警队能做到。

抓两个本地混子,而且这些混子可能也不认为自己犯了多大事儿,就是用水果刀捅了一下,而且也很有“分寸”,越是这样,就越是要让这些付出代价。

电话响了,唐庭广来的。

言简意赅,唐庭广直接提供了那两个逃跑的凶犯的行踪以及藏身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沙正阳授权给他让他去找找出线索,唐庭广在罐头厂和县酒厂乃至县城里都还是有些朋友,很快就挖出了线索,比想象的还来的快。

沙正阳迅疾给许铁打了电话,告诉了对方这一情况,至于后续的事情,那就要看许铁怎么办了。

第二天一大早,沙正阳就接到电话。

两人已经被抓获归案,现在正在突审,刑警队也开始从外围收集这几个人以前的其他犯罪行为,唐庭广提供的那些线索就成为顺藤摸瓜的做好佐证。

沙正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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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本书,《本港风情画》,披着港娱皮,但其实应该是本商战吧,觉得和其他港娱不一样,觉得还行。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六节 魅力,飞蛾

唐庭广不得不服气。

沙正阳一出马,形势立变。

之前他和派出所刑警队的交涉,但是人家法医来了,说恢复之后够不上轻伤,只能是一个治安案件,由派出所处理,然后就直接走人了,但沙正阳一回来,当晚就把人抓了,第二天突审结束,四个人一并收容审查。

这个年代收容审查比刑事拘留可要厉害得多,时间上更宽松。

关你几个月那是家常便饭,铁打金刚你进去蹲几个月试试?每天白萝卜炖白菜,再加一点儿盐,吃得你脚趴手软,出来看见猪油你都想要舀两勺放嘴里。

老混社会的都明白,进看守所轻松,为啥?那有时间限制,七天,一个月,到期就得要放人。

可收审所不一样啊,那一个月接一个月的延期,关你三个月半年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要你涉嫌,就可以继续对你收容审查。

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刑警队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紧接着刑警队就开始大规模的收集这帮人以前的劣迹,并且迅速调动了城区几个派出所的资源,这一两年间这帮家伙的前科都被翻了出来,看这个架势,这几个家伙别想出来了。

这些人的家属也开始四处找人,但是得到的消息都是流氓团伙,为害一方,必须要严惩不贷,还银台县城一个安宁。

都两三年了,这帮家伙犯事儿也不少,顶多也就是一个治安拘留,更多的时候都是罚款,但这一次踢到了铁板上,县城里混道上有名有姓的,都知道县酒厂那帮家伙栽了。

栽得不冤。

听到沙正阳表态会在年底买两台车借给县公安局使用,并和县公安局在县酒厂专门设立一个联合执勤点,唐庭广就知道沙正阳这事儿办得太漂亮了。

自己就算知道怎么弄,也没这份资源和手段,不得不服。

操社会的如果真要遇上专政工具认真了,那栽筋斗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儿,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也就是迟早蹲大狱的命。

让唐庭广服气的还不仅止于,沙正阳表现出来的强势和护犊都让人心安,如果说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的就这么处理了,唐庭广就得要琢磨替沙正阳卖命值得不值得了。

焦虹这么卖力的替他工作,出这种事情,不给一个满意的说法,那太伤人心了,哪怕给再多的钱,那也不值。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值得,沙正阳没有让人失望。

“焦总,沙总来了。”看见沙正阳从走廊上走过来,唐庭广赶紧丢了烟蒂,然后敲了敲门,说了一声:“焦总,沙总来了。”

和唐庭广打了个招呼,沙正阳进门,放下手里的水果和奶粉。

这年头看病人也没啥好买的,不像二十年后各类保健品让你挑得眼花缭乱。

“虹姐,好些了吧?”沙正阳笑着坐下。

“正阳,今天无论如何我也必须要出院了,人家医院早说了,昨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去休养几天,坚持吃消炎药就行了,你让我呆在这里,憋死了。”焦虹气哼哼的道。

“虹姐,别,这边人家才把人送进去,你这马上就出院,是不是太露骨了一点?”沙正阳笑着道:“这样吧,明天出院,好不好?公司这边我让月婵姐先盯着,除了这桩事儿,县酒厂那边也震动不小,我看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好事,只是亏了虹姐了。”

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焦虹也是无奈,“我在这里一点儿都不方便,女人家的事情你不懂,……”

唐庭广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二人,焦虹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不是让公司里派的有女同志么?”沙正阳讶然问道。

“嗨,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最迟明天,我必须出院了。”此时的焦虹往日冷峻的神色似乎一下子柔和了许多,因为受伤加之在病床上躺了几天,使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媚温润起来,更像一个居家女人了。

“我下午去县公安局那边了一趟,案子办得很顺利,抓了这几个人,还接到了不少检举,一些受害者也是等到他们被抓进去才敢作证和报案,别看许多事请不大,但是积累起来也足够这帮家伙喝一壶了。”

沙正阳很随意的说着,焦虹神色有些复杂。

她已经从唐庭广那里听到了许多。

沙正阳用这种雷霆万聚的手段方式解决问题,的确把县酒厂里边不少人都震慑住了,当然沙正阳也明确表态,不会因为这个而影响到以后县酒厂职工的待遇和条件,不过焦虹还是隐隐觉得有些过了。

因为自己这件事情引发这么大风波,非她所愿,尤其是她担心影响到县里对沙正阳的看法。

“正阳,不要太过火,过犹不及,……”

焦虹话音未落,沙正阳已经打断对方:“虹姐,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关系到公司未来的发展,如果以后遇上这种事情都可以这样乱来,那这个企业还搞得下去么?放心虹姐,我心里有数。”

见沙正阳话语里不容置疑,焦虹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虹姐,我看那边情况也还算顺利,基本上两边资产已经确认,届时也还是要搞一个挂牌仪式,等到你彻底康复了再来,另外我也让老董和老方多过问这边生产准备,要争取九月彻底复工生产。”

沙正阳成功的转开话题,焦虹点点头:“基本就绪了,就是勾调上还要让老董和老方把好关,红旗厂区和东泉厂区那边基本上已经走入正轨,老胡盯着就行,这边才运行的话,还得要盯着点儿。”

细碎的话语谈开来,病房里也轻松许多。

焦虹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病号服有些宽大,加上肩部还包扎着,胸部衣服两颗纽扣的空挡处被一挤压卷褶,形成了一个弧形的缝隙,一片雪白凸起夹杂着黑色的文胸,对比分外分明,让沙正阳也是眼前一晃,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又觉得有点儿不舍。

焦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还在为自己已经在医院里呆了四五天感到烦恼。

公司里的事情不少,虽然有宁月婵现在帮忙料理着,但宁月婵也有她自己一摊子事儿,更何况出去之后还要休养一段时间,不知道还得要撂下多少工作。

“柏山上午来了,说他那边进展比较顺利,比预料的还要快,道路修建也挺快,我估计要不到年底就可以出水,设备那边已经订购到位了,从南粤那边运过来,听说车皮比较紧张,……”

焦虹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很少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事儿,沙正阳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目光却是有些古怪。

如同前世中各类视频网站小视频中那个高铁男怀抱提包却不时借助身高优势偷窥旁边大胸女的乳沟一样,味道格外不一般。

终于觉察到了有些异样,焦虹这才从沙正阳有些躲躲闪闪而又有些古怪的目光里发现了不对劲儿,低头一看虽然从她自己的角度看不出异样,但是看见自己衣襟纽扣隆起的缝隙,焦虹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正阳,你!”焦虹羞恼之余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一个男人了,怎么还有这般无聊的举动?

当然,这份羞恼之中也还有一丝得意,起码自己的魅力还是足以吸引到男人,尤其是像这样一个男人。

“呃,虹姐,纯粹是无意,无意,……”沙正阳也有些尴尬。

自打那一晚和孙妍有过亲热举动之后,沙正阳发现自己某些方面又有点儿“复苏”的迹象,像今天这种情形,总是不由自主的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明知道这样做不妥,但是就是不愿意收回目光。

“正阳,你也这么大一个男人了,难道没碰过女人?你原来不是有一个女朋友么?”焦虹脸微微有些发烫,“分手了?”

“早分手了。”沙正阳慢慢恢复了正常,“到南渡之前就分手了。”

“以你的条件,银台县城里女孩子任挑任选吧?”焦虹有些不解,沙正阳平时不怎么说他自己的私事,焦虹和宁月婵都在私下里聊过。

“嗨,虹姐,这感情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沙正阳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分分合合也很正常,我现在也没那么多心思去考虑这些。”

焦虹想一想也是,沙正阳才二十三岁,按照银台这边的惯例,男孩子一般都要二十七八考虑结婚,最起码也得要二十五以后,所以这会儿谈婚论嫁好像有点儿早了,不过处对象似乎并不影响。

不过焦虹也从刚才沙正阳目光里的那一抹灼热中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自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而且年龄也不算大,要说姿色也有几分,本来和沙正阳的关系处得挺好,甚至有时候自己也曾经在梦境中幻想过某些东西,但那毕竟是在梦境中。

她很清楚自己和沙正阳之间不能有什么,宁月婵也一样。

这个男人前途无量,一旦沾染了这上边,极有可能就会毁了他的前途。

之前她一直担心宁月婵会不会陷进去,因为她发现宁月婵有这方面的趋势,所以她也或明或暗的提醒过宁月婵,没想到今日却发生了这么一出。

这让她也有些害怕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特别是如果沙正阳真的有点儿什么出格的举动,自己该怎么办?

她反思过,甚至有些惊惧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某些东西,像这种若有若无的小暧昧,甚至还有点儿享受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就会变得这么恬不知耻,究竟是自己孤寂太久,还是这个小男人的魅力太大?

这如同飞蛾扑火,甘之如饴,明知道那是毁灭自己,却又义无反顾?

这份恐惧感牢牢的笼罩着焦虹,让她想要挣扎。

不能,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情形,那会毁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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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七节 暗生

好在唐庭广的敲门声终于打破了这份尴尬,沙正阳和焦虹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继续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

趁着唐庭广和焦虹说着县酒厂这边的员工事宜,沙正阳出了门。

刚出门,电话响起,是王澍来的。

《秋菊打官司》已经全面上映,反响很好。

老谋子的巅峰之作,没的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不过这个时代国产电影的商业价值还难以体现出来,国内喜欢看电影的这个群体已经被诸如录像、电视这些方式分走了不少,起码还要十多年才能重新培养起来。

能达到现在这个效果,已经很不错了,沙正阳没指望能如同二十年后小钢炮的商业电影那样的效果。

红旗大曲在电影里露了好几次脸,但是能有多大效果不好说,毕竟这还是属于一部文艺片儿,哪怕现在国产商业电影和国外进口大片还没有开始进入国内,观众有多少也不确定。

不过对这一点沙正阳不在乎,《秋菊打官司》这部片子是一部经典,注定记入电影史,哪怕再过二十年一样有人提起,所以能在这部片子里试水贴片广告,不亏。

《秋菊打官司》只是一方面,毕竟这事儿东方红付出的也不多,更为关键的是沙正阳委托给王澍的另一桩事儿,那就是上央视广告。

这两个月王澍一直在操心这事儿,毛国荣也飞了两趟燕京,主要也就是和广告代理公司商量广告摄制的问题。

这年头央视广告都委托给了广告代理公司,但如何设置,还要看东方红自己的意图。

红旗酒厂的明清古窖池已经彻底修复一新,不能说是一新,修缮完毕,必要的做旧还是要的,否则看起来太假。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广告要凸显东方红的历史沉淀,那么可以借鉴前世剑南春和的广告。

唐时宫廷酒,今日剑南春,悠悠岁月酒,一曲沱牌情,这几句词儿朗朗上口,回味悠长,很有韵味,给沙正阳的印象很深。

如果能拍摄出一段体现东方红历史韵味的广告短片,再配上给力的广告词儿,通过央视这个广告一哥传播,沙正阳相信东方红的品牌名声就可以在全国确立起来了。

那时候恰到好处的推出东方红国窖1949,那简直风头就出大了。

如果计划顺利,东方红国窖1949可以在11月正式推出,但前期肯定会采取饥饿营销的方式,对各省都限量。

当然会采取一些特殊渠道对一些高端场所供应,但对社会上的普通销售会限量供应,形成一种期待。

沙正阳也通过王澍了解了一下央视现在广告情况,目前央视广告部仍然维持原样,一手打造广告标王的谭希松还没有进入央视广告部。

听到这一消息,沙正阳不由得暗自感慨,他深怕自己对白酒行业已经带来了巨大改变,进而而影响到了一直把白酒行业当做最大金主的央视广告部人事变化。

而现在东方红还没有做好最完善的准备,还需要一年时间来积淀,所以沙正阳并不希望出现什么变化进而带来意外。

不过这个时候央视的广告效应已经开始凸显了,根据王澍的调查了解,孔府家酒也一直在接触央视那边,看样子也是准备要在央视的广告上做文章。

这让沙正阳也有些紧张。

孔府家酒在央视标王出来之前,也曾经在央视广告上大出风头,很快就成为鲁酒的头面人物,如果不是在94年标王战中意外失手与同室操戈的孔府宴酒,日后还有没有秦池酒的戏也说不清楚了。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今年年底东方红可以在央视露脸了。

完成了对东方红国窖1949的研发,东方红已经有了拿得出手的标杆招牌酒,而且兼并了县酒厂之后白酒产能可以迅速提升到一万二千吨以上,甚至达到一万四千吨,这已经足以支撑得起东方红向全国扩张了。

如果93年底新建厂区开始生产运行,可以将红旗大曲这一类这低端产品彻底接过去,东泉厂区将会接棒生产精品东方红为主,而县酒厂厂区和红旗酒厂主打陈酿东方红和国窖东方红系列,这样一种完美的梯次序列就打造成功了。

在明确告诉王澍务必要让东方红系列的广告在93年央视广告出现之后,沙正阳又和王澍探讨了正在接洽的几部电视剧。

除了《过把瘾》和《我爱我家》外,还有一部郑晓龙和冯小刚导演由姜文主演的《北京人在纽约》也进入了视线。

这也是一部注定大红大火的剧作,沙正阳当然不会放过。

凡是一切可以出现东方红乃至自然堂产品的影视剧,他都让王澍要去接触一下制作方,看看有无机会合作。

另外还有一桩事情就是老崔的北京演唱会也开始有了眉目,中国癌症基金会正在为其运作手续,而作为主要赞助商,东方红责无旁贷。

如果老崔作为东方红的代言人能在北京开演唱会,那么辐射力绝非在其他城市开演唱会能相提并论的。

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小时,直到手机发烫,才算了结。

王澍越来越有向公司核心成员进化的趋势,他现在的工作范围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法律层面了,而更多的承担起了公司在品牌塑造和产品的媒体营销上的工作。

这一点和毛国荣负责那一块有重叠的地方,但毛国荣更多的是负责渠道建设和区域性的营销战术策略这一块,而战略营销和品牌塑造则应由王澍来负责,而王澍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无论是雷霆还是王澍本人都没有想到过就那么一出牵线搭桥,甚至是义务帮忙,现在竟然演变到了这种地步,不能不说是缘分使然。

没有雷霆的介绍,王澍不可能有此机遇,而沙正阳也不可能和王澍认识,更谈不上后边的种种。

但现在王澍已经摆脱了雷霆的影响,而逐渐以自己的个人能力和品质来证明自己了,这一点才是他能在东方红中立足的根本。

“什么事儿,打这么久?”见沙正阳进来,焦虹关心的问道。

“王澍的电话,说了《秋菊打官司》的事儿,可能这部电影好评如潮,上边也很看重,大概要出国去冲击奖项,大概有点儿希望我们能在赞助一点儿的意思吧。”沙正阳在随身携带的包里找电池,可电池没带。

“那我这块吧。”焦虹翻身要起床去拿自己的包,结果扯到了伤口,脸一白,沙正阳赶紧扶住对方,“我自己来,你别动!”

顺手把旁边放在柜子里的大包提了出来,唰的一声拉开拉链,沙正阳突然听到焦虹急迫的喊声:“正阳,别!”

沙正阳讶然的看了一眼满脸绯红如同恋爱中的小女孩一般羞涩的焦虹,扭头一看已经拉开的提包里,除了一个手包外,紫红色的蕾丝三角内裤和同色的文胸,还有一包卫生巾,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的把提包地给对方。

焦虹有些嗔怪的瞪了一眼沙正阳:“你怎么毛手毛脚的,女人的包你能随便动么?”

“我不也是怕你扯动伤口么?”沙正阳呵呵一笑,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沙正阳那傻呵呵的挠头动作突然击中了焦虹内心最柔软处,让她忍不住心中一热。

这个大男孩的动作那么率真自然,就像是十年前那个还在读高中的弟弟一样,面对自己的批评也是如此。

从手包里拿出电池递给沙正阳,沙正阳也取下电池,就着焦虹放在床边床头柜上的充电器把电池充上。

这一批买的十部电话都是一样型号的,摩托罗拉8900,做工粗糙了一些,但却比那种砖头式的8800要轻巧许多,也没那么招人眼目。

“你觉得可以赞助?”焦虹也顺着话题问道。

天色已经有点儿晚了,但焦虹却有些舍不得沙正阳离开,哪怕是就这么在这里说一会儿话,谈谈工作,焦虹都觉得心里踏实。

厂里安排有人来护理,一个保安负责安全,一个女工负责护理,不过唐庭广很懂事儿,知道沙正阳和焦虹有话要说,都把人打发到一边儿去了。

“嗯,《秋菊打官司》这部片子我觉得寓意深刻,上边重视,在国外这类故事估计也会讨那些欧美国家的喜,应该能得奖,张艺谋在欧洲还是颇有名气的,当然,在欧洲得奖,对于我们东方红酒业来说意义不大,就当结个善缘吧,以后可能还要合作呢。”

“你可真的是算得长远啊。”焦虹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然后又下意识的压了压衣襟。

注意到焦虹的动作,沙正阳嘿嘿了一声,“虹姐,刚才真的是无意,……”

“不用解释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刚才那眼光像烙铁一样,扎得人心慌。”焦虹脸又是一烫,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变得爱脸红起来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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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八节 收服

被焦虹的话给怼得无话可说,或许自己刚才那目光真的有点儿太灼热了?沙正阳下意识的反思了一下。

“你不是让王澍在联系央视那边么?进展如何了?”拂弄了一下自己额际散落的秀发,焦虹转开话题,也免得沙正阳尴尬。

“有些眉目了。”沙正阳微微点头,“估计很快就要来拍广告片了,我也和王澍交代了,要请好的公司来创意构思和拍摄,哪怕花的钱多一点儿也没关系,这玩意儿在电视上一放就是一年,如果不能一眼深入人心,那就是失败。”

焦虹皱起眉头,“你要在我们厂里边取景摄制?那效果会好么?”

“虹姐,放心吧,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我们只需要提条件,古窖池肯定要体现出来,这是我们产品历史底蕴,必须要有,但是可以进行艺术加工处理,到时候出来了,保证画面美轮美奂。”

沙正阳笑了起来,他知道焦虹是担心花了大钱,效果却不好,这一点由他亲自把关,不达到让自己满意的效果,肯定不行。

“你心里有数就好,正阳,这边整合完毕,走上正轨,我打算……”焦虹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要把话说明。

“不行!”沙正阳断然打断对方的话头,“东方红离不开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谭部长和人事局那边都和我谈了,你的编制转正问题,我也就想和你说说这事儿呢。”

县里今年的干部编制正式出来了,同意给焦虹解决干部编制,这也是之前焦虹一直最盼望的,但是焦虹现在却有些纠结了。

如果在今天之前,焦虹是倾向于不要这个编制的,因为人事局那边也和她谈过了,如果成为正式干部,那么工资奖金便不能在企业上拿,而只能按照县里的政策来。

这都在其次,关键是可能需要服从县里的统一调配,这意味着她可能不会在东方红酒业担任副总经理了。

但今天的情形让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也陷入了自己曾经担心宁月婵陷入的某种的情形,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种对双方来说都是巨大风险的局面。

没想到却被沙正阳断然打断话头。

“你的编制问题,得由你自己来决定,但是无论你要不要这个编制,你都会留在东方红工作,这一点我和贾县长、赵县长以及谭部长都谈过了,他们同意了。”沙正阳语气坚决,“至于你选择要不要,我觉得看你怎么想。”

“你觉得我要不要呢?”焦虹叹了一口气,对方如此强势坚决,让她无力反抗。

“如果你只想要图个安稳,可以要,但如果你想要未来更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建议你放弃。”沙正阳坦然道。

“我也可以现在要这个编制,以后一样也可以放弃啊。”焦虹反驳道。

“那不一样,有了这层羁绊,你考虑许多事情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去顾及这些东西,这容易限制你的思维和心态,不利于你的发展。”沙正阳很肯定的道。

“那你为什么却愿意留在里边呢?”焦虹微微侧首,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说沙正阳口不应心。

“我不一样,未来也许我和你们走的路是齐肩并行,相互扶持,而非同一条路。”沙正阳第一次在人面前说出自己对未来的构想。

焦虹目光闪动,连身体都忍不住坐直,看着沙正阳,“你想让我们当你的代言人?”

“或许吧,我不希望我的成果被外人毁于一旦,我只想把我奋斗所得交给我信得过的人,但是这一切如果要想走得更高更远,不依靠政府层面的支持,从目前的格局形势来说,根本做不到,所以这条路得由我来走。”

沙正阳的话在焦虹胸中激起无限波澜。

这个看似大男孩的男人终于吐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她早就感觉到一个东方红绝对不是沙正阳心目中的止境,他有更大的野心,不出所料,自然堂水业,然后是茶饮料,甚至可能还有其他。

这才一年多时间啊,这一切就在眼前这个男人一手缔造了起来。

所有难题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任何问题他都可以游刃有余的提出处理的方略,就像是自己这一次遇袭一样,他都能挥手之间就把一切搞定。

一时间焦虹竟然想得有点儿痴了。

“虹姐,你和月婵姐还有柏山哥都是我可以信赖的人,我希望东方红也好,自然堂也好,能在你们手上走得更远,做得更大,我也希望依托东方红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既能让我们南渡镇的老百姓从中获益,享受到改革开放带来的实惠好处,同时我也希望东方红可以实现我梦想中的一些宿愿。”

“那正阳,你的宿愿是什么?”焦虹定了定神问道。

“我的宿愿很大很多,一时间也说不清,但东方红也只是我心目中的第一步,但这第一步非常重要,是我们未来基业的基础,所以我只能交给你们。”沙正阳一字一句的道。

焦虹注视着沙正阳,而沙正阳也没有回避,而是迎着焦虹的目光,坦然而自信。

“正阳,你不觉得这个担子,对我,对月婵来说,太重了一些么?”焦虹幽幽的道。

“虹姐,你也别把有些事情想得太复杂,偌大一个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还不就是被我们接下来了么?去年红旗酒厂什么样,现在呢?”沙正阳畅然道。

“柏山半年前怎么样,现在如何?宁月凤呢?你能想象一在办公室打杂的小姑娘,不到一年就能独当一面么?人都是锻炼磨砺出来的,只要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压力,他们就能迸发出你想象不到的激情和能力!”

沙正阳的话让焦虹无言以对,别说高柏山、宁月凤他们,就是自己和宁月婵不也是如此么?半年前能先想得到现在这副情形么?

现在经过整合后四家企业合起来职工人数会超过七百人,这在银台县已经算是一家相当规模的大企业了,销售收入更是要突破一个亿,自己之前可曾想到过这一切么?

就算是唐庭广,两个月前还在外边跑单帮打烂戳,现在呢?协助自己管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这边,一样是干得风生水起?

就像是正阳说的,人你只要给他机会,给他压力,给他希望,他就能还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美妙结局。

当然,前提是你选的人,要当得起这份信任。

见焦虹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沙正阳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虹姐,对未来,我有这个信心,我希望能够有一天,像你和月婵姐,柏山哥,甚至毛哥和何维他们,都能在不同的领域不同的岗位站得更高,走得更远,我希望你们能与我一道同行。”

沙正阳走了,但焦虹却陷入了沉思中。

不得不说,沙正阳的描述打动了她。

她很清楚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

在供销社,在二轻局,在县府办,她都努力拼搏过,就是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来证明自己,希望能够有更好的平台来供自己的一展身手。

但是无数次的碰壁,还有无数觊觎的目光,都让她感到寒冷和压抑,她不得不树立起一层冷峻的外壳来保护自己。

即便是这样,仍然躲不过各种流言蜚语的明枪暗箭攻击。

婚姻破裂,她不太悲伤,因为她早就感觉到了那一天,那个男人背负不起这份压力,也没有那份勇气和能力来捍卫。

既然如此,何不彻底跳出来,痛痛快快的干一场值得一干的事情?

那个消失在门外的男人,现在就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舞台,而且有他在自己背后,自己又何所惧?

焦虹的目光渐渐明亮而坚定起来。

*****

沙正阳不怕焦虹不入彀。

他很清楚对方的性情。

一个能从十七岁高中毕业开始就奔走打拼于体制中,到三十一岁仍然能不折不挠的为自己的愿望而奋斗的女人,其野心只怕比她胸脯还大。

顺带说一句,焦虹的胸器也只比宁月婵的人间凶器略微逊色而已,比起白菱和孙妍来起码要大两个罩杯,这是他刚才“亲眼所见”。

通过这一年来的考察,沙正阳越来越觉得自己把焦虹拉到东方红酒业来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她的到来极大的弥补了宁月婵之前所欠缺的行政管理能力,使得自己可以带着宁月婵在前面冲锋陷阵。

而焦虹表现出来的学习能力也一样让他很满意,到这个程度仍然肯学肯钻,本身就说明许多,说明这个女人有更远大的抱负。

这正合我意。

沙正阳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尤其是在自己离开东方红之后,有焦虹和宁月婵来联手,足以稳住阵脚,让东方红继续按照自己的意图前行。

而有更重要的担子需要人来担当时,焦虹和宁月婵两个人任何一个都可以拉出来独当一面。

这个目标已然不远。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九十九节 神游,敲打

沙正阳没有忙着和桑前卫替饮水机项目的问题,在没有彻底敲定这个项目之前,他觉得还是暂时搁置一下的好。

雷霆已经在南粤那边考察,并且已经带了两名原来他大伯电子厂的工程师对饮水机进行拆解剖析。

其工作原理的确比较简单,只是在元器件的配置上稍微复杂一些,但是即便是在汉川这样的内陆省份来说,要配齐这些元器件也根本不是问题。

通过调查,雷霆发现现有南粤市场上的饮水机品牌很单一,只有那么一两家,而且制作也相对粗糙。

按照其带领的工程师对饮水机的拆解分析,认为这些饮水机在内部工程设计上还有许多可供优化之处,当然总体设计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雷霆在电话里也表示他基本上已经说服了他的大伯在这个问题上的合作,而且其大伯也愿意借给他一笔资金用于注册成立公司,以便于为未来在汉川设立合资公司做准备。

雷霆也表示会在一周之内会汉川一趟,具体商量建立这家公司的事宜。

对沙正阳来说,去市经开区应该是一个确定了的方向,但在此之前他希望能够把一切问题解决好。

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这边的整合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虽然出了这么一桩事儿,但是并不影响大局,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整合的推进速度。

焦虹和唐庭广的配合很有效率,即便是焦虹在家休养,但是通过电话遥控也能基本上稳住局面,这让宁月婵那边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整个公司工作量太大,还需要宁月婵坐镇,而沙正阳已经从公司的具体业务工作上退出来,只负责战略性的决策了。

按照东方红酒业和县里的清产核资估算下来,整个东方红总资产在四千二百三十万左右,净资产在三千三百万左右,其中东方红品牌价值就超过八百万,古窖池的评估价为六百六十万。

而县里以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以及城郊部分土地注入东方红酒业,其实这部分资产也是一个糊涂账。

在估值上双方也是争执不下,最后双方都做了一些让步,最后兼并后东方红酒业总资产暴涨到七千八百万左右,但净资产仍然只有三千五百万。

这个负债比例看起来比较合适,但实际上对于进入高速发展期以及资金回笼相当快的东方红酒业来说,已经偏高了,这主要是接收了来自县酒厂和县罐头厂的大量不良资产和负债。

好在这只是暂时的,随着县酒厂即将进入正常生产阶段,一旦下半年东北等省的市场打开,东方红酒业的产能还会得到一个巨大的释放,市场销售也会迎来一个高潮期,相信资产负债率还会进一步降低。

但这可能东方红酒业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那就是大量的资金留存在账面上,并不合适。

理论上可以采取较高数量的分红,但沙正阳、宁月婵和焦虹都觉得不合适,东方红酒业现在的市场还不稳固,还需要在渠道上继续巩固,还有不少新的市场需要进军。

但如何来进一步扩张,这还需要经过一个周密而充分的市场调研之后并经过论证,才能敲定方略。

事实上东方红酒业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光靠自己的眼光来决定发展方向了,或许自己还能在战略方向上指点一二,但是在具体的发展和经营韬略上,沙正阳清楚自己未必就能有多大的作用了。

从长远来看,东方红酒业应当要开始有步骤有计划的吸引和培养人才,并形成人才梯队了。

之前沙正阳给宁月婵和焦虹提出的内部培训只是其中一步,从同行那里招募甚至挖角,招聘大学生进来自己培养,这些都需要开始要做起来。

一个年产值过亿元,员工超过七百人的企业,不可能还像一家只有百十人的乡镇企业那样光靠个人魅力来做了,时代在不断变化,跟不上就要被淘汰。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前世记忆带来的眼界和眼光,其他,和别人并无二致。

所以他会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然后交给能够把后续工作做得更好的人,而自己则会去选择别的更能发挥自己优势的方向。

vcd影碟机这个时候万燕应该都已经在筹划中了吧?

这在几年内就会演变成一个极其庞大的产业,而姜万勐没有将vcd整机集成注册专利而直接推向市场很快就会让他尝到苦头。

不过沙正阳前世中也了解过,且不说这种整机集成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专门技术,能不能获得专利,即便是他注册了整机集成专利,在国内这个时代对盗版侵权根本无法遏制的情况下,意义也不大,唯一的意义可能就是在未来vcd进化为dvd时,看看这个整机集成专利能不能成为专利的相互交换实施。

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也考虑了许久,都能最终还是放弃了。

且不说vcd两大核心专利技术机芯在飞利浦手中,mpeg解码芯片专利则在斯高柏公司手中,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而vcd的技术含量委实不高,更重要的是其寿命也不长。

跟风,或者说抢在市场前面捞一把赚点原始积累可以,但是如果要深入进去,就意义不大了。

尤其是进入dvd时代之后,日美的6c联盟和3c联盟就会在专利授权费用上让中国的dvd生产企业痛苦不堪,犹如捏住了缺乏核心技术的中国dvd生产企业命门,最终让6c和3c联盟的企业赚得钵满盆肥,而国内这些生产企业却只能赚个辛苦钱,比二十年后的手机代工企业状况还要悲惨。

沙正阳算了算,vcd市场顶多也就是五六年的风光时间,很快就进入下半场的垃圾时间,在这上面投入太多意义不大,特别是在上游核心技术都被荷兰和美国企业掌握着时,意义就更不大了。

当然,沙正阳也没有打算就放过这一波vcd产业爆发的机会,在他看来,如果能审时度势的玩一把,一方面可以打一个短平快,积累原始资金,另一方面也可以考虑积累人才,为未来的进军电子产业做准备。

想一想柳倪之争似乎也要到爆发的时间节点了,这是引发了后世无数技术宅和愤青们在网络上争论不休的一个伪命题,技工贸还是贸工技的路线这个问题成为国人心中一大伤疤。

从那个时候联想的技术立国理念失落,华为趁势崛起,最终成为王者。

很多人都认为联想当时选择贸工技路线是迫不得已,迫于当时的市场形势,但是当时比联想弱小若干倍的华为却能坚持下来,这怎么都让这种说法像是一个笑话。

当然中国的高科技产业基础与欧美的确差距太大,也不是一家华为就能扭转的,美国随便一个花式敲打中兴,就能让一个属于国内扛鼎的企业陷入困境,甚至濒临倒闭,这不能不引起人深思。

就像有些人说的,无论你房地产企业做得多么大,商业模式多么华丽,但真正面对这种针对核心产业的打击,你才会发现自己的无力。

或许需要十家百家像华为一样的企业才能真正支撑起中国的强国梦,只有那样才能让别人在发招之前得想一想对手的回击会不会也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沙正阳很想在这一世中为强国梦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很微薄,但是他想努力尝试一下。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一切都得要一点一滴的从原始积累开始。

以为重来一世,就妄想拳打高通因特尔,脚踢谷歌微软,那真的太幼稚了,那需要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的投入和积累,而要做到这一点,哪怕是沙正阳这个重生者,一样没有半点把握。

坐在办公室里,沙正阳浮想联翩,一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他才从神游走惊醒过来。

“卢雅来了,坐。”沙正阳看了一眼这个脸色有些憔悴,但是精神状态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女子。

前几天沙正阳也碰到了对方,但是那时候卢雅的精气神状态都不好,加上他又忙于焦虹这边的事情,也就懒得搭理对方。

“沙主任,我愿意调过来。”卢雅咬了咬嘴唇,慢慢坐下。

这女孩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却很干练精神,和焦虹的气质一些相像,这也是沙正阳看好对方的一个原因。

“怎么,杨子恒调到团委了?我没撒谎吧?”沙正阳见对方脸色一变,知道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却毫不在意,不把对方刺痛,如何能激起对方的斗志?

“沙主任,你就这么想要打击我?”卢雅脸色微微发白,“我好像从未得罪过你吧?”

“不,你没得罪过我,实事求是地说,有些领导还和我说过,对你印象很不错。”沙正阳坦然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很是不解,一个团县委副书记就那么吸引你?就让你这么黯然神伤,垂头丧气?”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一百节 招揽

卢雅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视沙正阳,但沙正阳却不在意,甚至还饶有兴致的以手抚摸下颌,手肘撑在办公桌上,等待着对方的回击。

“沙主任,我知道您年轻有为,工作两年就当副镇长,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机遇的!”卢雅语气里充满了不忿和不甘。

“我在二轻局工作了三年,眼见得要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就被踢到城关镇,然后我辛辛苦苦在城关镇干了三年,城关镇团委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团委,我自己也被团县委评为优秀团高官,这才有机会调到团县委,现在眼见团县委副书记位置空出来了,却又被人一下子给踢了出来,您觉得公平么?”

“那你想过为什么在二轻局面临提拔时被人踢出去,在团县委也一样如此呢?”沙正阳慢悠悠的问道:“我当然知道有一些其他因素,我只想问一问有没有你自身的因素?”

卢雅怒视着沙正阳,但沙正阳不为所动,仍然笑着回视。

好一阵后,卢雅才收回目光,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我知道我性格不太好,容易得罪人,……”

“嗯,认识到自己不足就好。”沙正阳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果一人连续受挫都只能诿过于客观因素,而不能从自身主观来找问题,或者认识到了自己问题但是却不愿承认和正确看待,那么这个人不值得看重,好在卢雅不是那样。

郭业山给沙正阳打过电话,提起过卢雅的情况。

这女人在二轻局就有些锋芒毕露,当时替办公室副主任时就遭到了办公室主任和一名副局长的坚决反对,后来到城关镇,县委常委、城关镇党ei书记罗冕对其比较欣赏,提拔为镇团高官,所以才能到县团委。

本以为可以上走一步,但她在县团委的表现也有点儿重现在二轻局的情形,现任团县ei书记吴文涛对其印象很不好,所以他才会被谭秋华趁势踢了出来。

石国锋没有给沙正阳打过电话,但是郭业山话里话外也是有点儿希望沙正阳能在桑前卫那里帮忙说和的意思,贺仲业在经开区人事调配上给了桑前卫很大的权限。

缺的两个副主任包括齐云山、谭秋华都有想推荐的人,但都被桑前卫婉拒。

在这一点上贺仲业也专门在县委常委会上明确提出,要服从经开区工作大局,确保经开区的工作顺利开展,言外之意也就是要以桑前卫的意见为准。

但桑前卫的工作的确太忙了,虽然他尽力想要把精力放在开发区这边来,但县委办那边却丢不了手,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希望沙正阳能帮他一把,而且他又不愿意在人事安排上随意安排。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也觉得很是为难。

所以他也给桑前卫建议过,可否选拔一两名干部来担任副主任,桑前卫反问沙正阳有无合适人选推荐。

这一问反而让沙正阳有些吃不准了,难道桑前卫还真的打算放权给自己?这个人情可就有点儿大了,沙正阳都有点儿不敢接了。

不过从工作角度出发,沙正阳倒是觉得经开区最需要的还是一个能在招商引资上能冲锋陷阵的角色,卢雅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这女人性格外向且好强,思路清晰,口才也不弱,倒真是一个挺合适的人才,先前沙正阳问她自己的问题,其实也是一个变相的考察。

当然这只是最初步的,至于她能不能胜任,还要看她自己的表现,沙正阳也不可能越俎代庖,替桑前卫做主。

他只是想要提醒对方不要把目光死盯着团县委,在经开区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好的机会等着她,就看她能不能抓住了。

“卢雅,我的确赶上了好机遇,不过好机遇也是靠自己来抓住,而且你抓住了机遇,也还得要看你能不能干出成绩。”

沙正阳也知道对方对自己还是要有些不服气,他能理解,但却需要让对方明白自己这个位置一样不是凭运气。

“如果你能把一家企业在一年里带到上亿的营销收入,我想县委也不吝给你一个副科级领导职位的。”

一句话又把卢雅噎得哑口无言。

是啊,东方红酒业的光辉业绩摆在那里不容置疑,谁现在能把县丝厂做到东方红酒业这一步,县委肯定也一样会给你一个副科级职位,甚至正科级都有可能。

见卢雅目光闪动,却不再言语,沙正阳这才淡然道:“卢雅,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说了开发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知道你对自己被调到开发区耿耿于怀,你不是看到了么?开发区还缺两个副主任位置,不比团县委副书记差,你要有本事,拿出业绩来,我相信县委和桑主任看得见!”

卢雅一震,看着沙正阳,对方怎么敢说这种话?难道是桑主任授意?

好像也不可能啊,就算是桑主任真的有意,也该他亲口来和自己说才对,再说了,桑前卫连石国锋书记的帐都不买,否则之前石书记也早就会给自己说了,怎么现在沙正阳却来说这番话?

“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狐假虎威大言不惭?”沙正阳当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笑了笑,“其实道理很简单,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扎根经开区了,那还有什么丢不下的?”

“现在经开区百废待兴,尤其是招商引资这一块还无所作为,如果你真的想干点儿成绩出来,那我们好好合计合计,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出来,也好让那些小觑你诋毁你的人看一看你卢雅究竟如何。”

“听沙主任您的意思,应该也是有些想法了?”卢雅恢复了清明,一字一句的道。

“嗯,是有些思路,但如何落实推进,就想找人琢磨琢磨。”沙正阳笑了起来,这女人很上道,很好。

他喜欢识时务之人。

卢雅终于稳下心来了,丢开了先前的种种心绪,开始思考沙正阳给他出的题。

“沙主任,我有一些想法。”

“嗯,我听着呢。”沙正阳从办公桌背后绕出来,坐到了卢雅对面的沙发上。

“我了解了一下全市各区县的开发区建设情况,我们银台处于中游,和市里几个区相比要差一些晚了一些,但是比其他县份来说,要略好。”

卢雅一开口就让沙正阳明白对方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扎扎实实做过一番工作的。

“继续。”沙正阳翘起二郎腿,点点头。

“这意味着我们面临的竞争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大家现在都在一门心思想要拉项目引投资,所以我觉得你之前曾经提到过的要在主导产业和优势产业上进行引导培育恐怕暂时还行不通。”

这几乎是直接否定了沙正阳当初提出的一些观点,但是沙正阳知道对方没错,自己提出的是理想化的考虑,但是在目前,不适合银台开发区。

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只是没想到卢雅也看得这么清楚,而且还敢这么大胆的否定自己。

“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选择项目的资格,而且从县委县政府的意图来看,也是希望能够迅速把银台开发区的名声打出来,这样可以极大提升我们开发区的名气,为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和项目打好基础。”卢雅侃侃而谈。

沙正阳心中也有些感慨。

这女人的确是花了心思的,很是揣摩了一下县里边的想法,她不否认自己的想法观点的前瞻性,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困境却是要求需要马上打开局面,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来打开局面,扩大影响,造出声势?”沙正阳点头。

“不求多,不求大,嗯,当然如果能招到更多的项目,能招到大项目,我们也想,可是我觉得目前我们还很难做到。”卢雅也字斟句酌,“所以我们在招商引资的时候要突出影响力这一点。”

“比如?”沙正阳越发觉得这女子是块好料子,心思灵动,而且善于领会上意。

“比如外资企业,外商独资也好,中外合资也好,如果能够招到这么一两家外资企业进来,这是一个很好宣传亮点,对于提升我们银台开发区的影响力和档次都有莫大的帮助,也能有助于后续的招商引资工作。”

高,英雄所见略同啊,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沙正阳心里也是暗赞。

“很好,那你对此有什么具体一些的建议么?”沙正阳颇为期待的问道。

“暂时没有,沙主任,就这么几天,你就要我拿出应对的具体策略来,未免太高看我了。”卢雅也忍不住道:“招商引资是要出去的,不是坐在家里坐等,县里在这方面以前并没有什么准备。”

沙正阳也笑了起来,的确要求太高了一点,对方说的也没错,在家里坐等是等不来项目和投资的,得主动出击,而且还要有针对性的主动出击才行。

除了饮水机这个项目,还该怎么做?沙正阳同样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

明天争取四更,零点有一更。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节 招商引资(为汪旺顺打赏加更!)

雷霆大伯那个电子厂也有意向内陆转移,但是其生产的电子表、计时器和电动玩具更愿意转移到深圳那边。

毕竟靠香港更近,而且许多内陆无法提供电子元器件也可以就近采购。

不过这个意向不是不可以改变。

毕竟资本家是谋利的,比起南粤那边,无论如何这边的劳动力、土地价格还要便宜一大截,如果经开区能够开出更好的土地、税收政策,不排除能把这家企业吸引到这边来。

当然也还需要一些感情上联络,毕竟雷霆大伯还是银台人,对家乡还是有些感情。

当然在利益面前这不重要,可如果几方面因素结合起来与南粤那边相差无几时,那么这层感情就显得举足轻重了。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汉川地处内陆腹地,正好位于西北、西南与中原地区的结合部。

汉川向西北是青、陇,向北是陕,向东北是豫省,向东是鄂省,向东南是湘省,向南则是巴蜀,可以说地处咽喉,通达八方。

目前像电子表这一类的电子产品在海外乃至南粤这些地方已经不是很时兴了,但是在内陆地区却仍然是个新鲜紧俏玩意儿。

转移到南粤进行生产的话,主打海外市场,除非你能紧跟时代进行调整,或者加大投入进行设计开发,否则很难重演七八十年代那样的风光了。

奥迪斯和时运达这样在香港电子表行业中的翘楚都在面临艰难转型,更不用说像雷霆大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电子厂了。

事实上香港的电子产业在七八十年代也曾经红火过一些年头,但是随着劳动力成本和地价的快速攀升,转口贸易日益兴盛,制造业成本越来越高,风险越来越大。

要么向内陆转移,要么就直接关门解散,几年光景这个产业就会迅速消失无踪。

所以处于这个时代中,香港电子产业就像几年以后的台湾电子产业一样,很快就会转进大陆,只不过香港电子产业的规模和层次远不及台湾,所以很快就湮没在大陆迅猛发展的制造业大潮中悄无声息。

沙正阳也不知道雷霆大伯这家厂子在前世中最终结果如何,但是他觉得如果转移到深圳,除非走时运达这样的品牌之路,否则也是迟早关门的命,而进入内陆地区或许还能多坚持几年。

所以沙正阳打算去和雷霆的大伯见一面,相信在饮水机这个项目上能够达成一致,对方也不吝和自己在这个电子厂的去留上探讨一番。

这只是一方面。

沙正阳还考虑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通过雷霆大伯的牵线搭桥,与其他有意到大陆来投资发展的香港企业家们联络一番,通过这种渠道邀请他们到银台来考察投资。

不过沙正阳也很清楚,实际上在这个年代,港资也好,台资也好,更多的还是接欧美日本那边的单,主要是为出口。

而在内陆地区在运输和报关成本上的劣势却是是不言而喻的,哪怕是在工资、土地和税收上能获得更大的优惠,但考虑到这些港商、台商对内陆地区的不了解,所以98年以前内陆地区的外资和港台企业并不算多,能够有几家装点门面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所以沙正阳对这一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真正局面好转还是要等到好几年后去了,等到大陆的民营企业开始崛起,电脑乃至半导体产业的迅猛发展引来台资的大举进入内陆,加上汽车、互联网等新兴产业的日益兴盛,才真正给整个大陆市场经济带来蓬勃的动力。

现在只能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能行最好,不行也算是探探路。

不过在和香港那边接触之前,肯定要获得一些授权,比如在税收的三免两减、土地出让金的减免甚至财政补贴等等上都要有一些政策出来,否则根本就没法去谈。

自己单枪匹马肯定不行,所以需要一个助手,现在看来这卢雅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卢雅,这样,你先去做一个方案构想出来,我看看,然后我去找桑主任商量,敲定如何来运作。”沙正阳下了决心,就不在绕圈子,“我有些资源,一个朋友在香港,他的伯父是个港商,在香港那边有几个厂,有意要回内地投资,我觉得可以去接触接触。”

“啊?真的?”卢雅又惊又喜。

做个方案简单,关键还是在于资源,现在各地都在争抢投资的情况下,想要引进几家像样的企业和项目有多难不用问。

如果不是东方红酒业投资的自然堂水业,卢雅一直担心银台开发区会不会一直是一个空壳子开发区了。

“这种事情我能骗人么?”沙正阳笑着道:“不过这里边肯定还有一些障碍,主要是我们地处内陆,他们这些企业一般都是做外销单子,运输和报关成本就是一个大问题,当然,我们也有优势,就看接触之后谈得如何了。”

“沙主任,如果真的能够拉到一两个港资企业进来,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市里边每年都要考核引进外资,我们银台这几年基本上都是零光蛋,如果今年能有所突破,不仅仅是开发区,就是对整个银台县来说,意义都非同凡响,我觉得这完全值得我们下大力气去争取!”

看见卢雅眉飞色舞的模样,沙正阳也有些好笑,这不是争取不争取的问题,条件达不到,或者说人家觉得在内陆投资不划算,这事儿就肯定没戏,沙正阳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

“行了,我知道怎么去做,你先把方案拿出来,尤其是对引入外资企业的一些奖励政策要有一个大概的规划出来,基本上可以参照市里边那些开发区来考虑,咱们条件不如市里的开发区,肯定要有更好更具针对性的政策出来才行。”

这个时候卢雅的态度已经截然两样了,很爽快的应承下来:“行,我抓紧时间,先了解一下兄弟区县的政策,再去参考市开发区的政策。”

桑前卫比想象的还要急切,在获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即就把沙正阳找到详细询问了一个小时。

当听到饮水机项目可以通过中港合资来建设与未来自然堂的桶装水配套时,桑前卫更是兴奋得在办公室里转圈子。

沙正阳有提及到了可以接触的电子厂和玩具厂项目,桑前卫更是无比热切,索性直接就要拉沙正阳去贺仲业和贾国英那里来商量如何落实把这两个项目也拉到银台开发区来。

在沙正阳好说歹说的劝说下,桑前卫才勉强按捺住性子,同意沙正阳先代表银台开发区与香港那边接触。

至于说政策方面,桑前卫更是明确表态,只要其他县区能开得出来的条件,银台县一样可以满足,不会比汉都其他区县开发区的条件差。

******

8月17日,雷霆从广州飞抵汉都,沙正阳去接的机。

“行啊,开上奥迪了,正阳,我都在怀疑,你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正阳了,你一学中文的,怎么搞企业也这么厉害?”看见油黑发亮的奥迪100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雷霆忍不住在沙正阳胸前擂了一下。

“嘿嘿,这是人的天赋吧?”沙正阳有些汗颜,还是老兄弟了解自己,自己有多大能耐,是块啥料,都清楚,只是自己现在的蜕变却是让他们无法相信了,但现实摆在这里,他不信也不行。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雷霆撇了撇嘴,“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也说不上,就觉得你一下子变得特别成熟了,知道的东西也一下子多了许多,你搞酒厂这么厉害就因为你原来在全興酒坊干过一段时间销售?有这么厉害?”

“有点儿关系,但不完全是,还得自个儿琢磨,当然这也和赶上的时机有很大关系。”沙正阳只能这么解释。

“哼,我就不信我大学就学这个的还不让你这个外行了。”雷霆一脸不爽,内心也是一百个不服气,不过能看到好友走到这一步,还会为他感到高兴。

“嘿嘿,说不清楚啊,你大伯既然同意借给你八十万,你凑足一百万,在香港成立一家公司,就可以来银台开发区与东方红合资了,设备采购可以从南粤那边进行,电子元器件尽可能在咱们汉川采购,我们开发区会为你们提供最优惠的各方面政策。”

上了车,沙正阳打燃火,启动空调,很快凉意就渗了出来,沙正阳暂时没有走,而是就在车里和雷霆商量。

“嗯,我也在考虑了,厂里那两个工程师也给我谈了,原理很简单,只是一些设备和元器件还要筛选一下,他们担心这边的元器件质量不过关。”

在商言商,雷霆也要把话说明白。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看你们自然堂水业什么时候能建成投产,广告宣传怎么来做,这都是需要商量好的细节,就目前汉川市场,那基本上就是一个荒漠,根本就没有消费市场。”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二节 插曲

“你也觉察到这个问题了?”沙正阳笑了起来。

“这本来就是一个崭新的市场,就需要我们从头开始做起,这看起来很有难度,但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只要做得好,可以一下子就把汉都和嘉州的市场垄断,至少一段时期内是如此,然后再是其他城市。”

“正阳,你考虑过桶装水的运输成本和辐射范围没有?”雷霆皱起眉头。

“饮水机还要好一些,桶装水是快消品,几天一桶,像嘉州,这个运输成本就太高了,我不认为是个好主意。除非你能在嘉州那边也设厂,以我的判断,银台这个厂,顶多能满足汉都市和比较近的安襄、昭阳、巴州、武阳几个地市,再远恐怕运输成本就有些贵了。”

雷霆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要从普及的角度来看,辐射距离的确会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运输成本。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在桶装水初期与饮水机相结合的状态很大程度还属于一种奢侈品,除少数家境条件好的家庭外,更多的还是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在使用。

一桶矿泉水动辄几十元,二十到五十都曾经卖过。

这可不是二十年后,现在的二十元消费水平起码相当于二十年后的两百元,那纯粹就是在当成一种消费时尚在享受。

真正等到三五年后开始逐渐普及时,自然堂水业也应该完成最初的原始积累和市场布局,向其他地市乃至外省进军了。

沙正阳把自己的理由一说,雷霆也反映了过来。

现在在南粤都尚未完全兴盛起来的桶装水,在汉川这些内陆地区肯定更是新生事物,先把瓶装水打响,然后再来推广桶装水,这才是最正确的推广方式。

“正阳,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这我也就放心了。”雷霆调整了一下座位,“走吧,晚上吃啥?”

“火锅怎么样?”沙正阳笑着道:“我把才子和正刚也叫上。”

听得沙正阳一说起冯子材,雷霆才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还别说,才子那我在香港还真的找到有人愿意出版了。”

“哦?真的?”沙正阳也很惊讶,本来只是顺带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种好事。

“嗯,当然,你也别指望能赚多少钱,香港市场就那么大,印数有限,但是能挣几个算几个。”雷霆点头,“到时候那边根据印数来付钱,你不是说希望这本能被改编么?我也委托我一个堂兄在帮忙试一试,没准儿还真的能被成龙或者洪金宝这些明星看上呢?”

“你堂兄有门路?”沙正阳听雷霆提起过,他有四个堂兄,其中一个在从事电影行业,这也让沙正阳颇为好奇。

不知道香港电影黄金时代这家伙在里边有没有大放异彩?不过很显然香港从事电影行业这个行道的人多达数万人,除了那寥寥的台前人物沙正阳了解一些,其他更多的幕后人物和台下人物沙正**本不了解。

所以沙正阳也仅仅是好奇而已,没别的太多想法。

“他原来在邵氏从事管理,后来又在名牌潘的德宝干过,但现在德宝已经没戏了,不过潘廸生很欣赏他,他已经不干电影这一行,进入迪生创建工作,不过他在电影圈里还有一些人脉。”雷霆话语里也不无自豪。

他这位堂兄还是有些门道的,而且也算是几位堂兄中对他最友善的,这一次他准备在香港成立公司,也邀请了他这位堂兄入股,他堂兄愿意出资入股五十万港币,这样加上雷霆筹来的一百万,共计一百五十万港币。

“哦,原来你这个堂兄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沙正阳点了点头,“但愿吧,不管能卖到多少钱,只要能有人肯买来改编,那就是一个好消息。”

奥迪100熟练的驶出机场,雷霆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慨,“内陆还是太落后了,香港就不用说了,感觉广州和深圳都和这边宛如两个天地,那边生活节奏都要比这边快半拍。”

“慢慢来,你应该知道邓公南巡对全国的震动,汉川这边地处内陆肯定无法和南粤比,但影响很快就会传导下来。”沙正阳目不斜视,稳稳的开着车,犹如老司机。

“变化真大,正阳,感觉你好像开了多年的车呢。”雷霆又感慨了一声,“邓公南巡在香港一样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估计我大伯也就是因此而动心了。”

“看来我和你说的把你大伯家的电子厂迁到汉川有戏?”沙正阳扬起眉毛,瞥了雷霆一眼。

“还不一定,做生意的,岂能不谈条件?”雷霆笑了起来,“不过,正阳你在电话里给我提的英镑汇率问题,我专门研究了,也找人一起探讨过,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当然前提是联邦德国能扛得住英国的压力。”

“这一点你既然找专家分析过,就应该知道联邦德国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吞并了民主德国,看似一下子膨胀了,但要消化可就难了,两边经济差距很大,联邦德国起码需要好几年来慢慢恢复平衡,想让他们帮英国人的忙,难喽。”

沙正阳对这一点倒是很笃定,“而且联邦德国的央行素来独立,并不怎么买欧共体的帐,欧洲汇率机制其实是把德国人给套住了,加上对英国更无好感,它不会牺牲自身利益来支持英国人。”

“但是英国人态度很强硬,财政大臣诺曼·拉蒙特态度十分坚决,……”

雷霆也不知道沙正阳这些消息具体是从哪里来的,沙正阳只是很含糊的给他透露了一点,就是他原来的老板曹清泰有个同学在国务院金融研究中心,然后就在不肯多说了。

雷霆也不好深问,这种来自高层的消息哪怕是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也一样能透露出许多信息,这也是他和在香港的伙伴为之振奋的原因。

毕竟国与国之间的研究肯定比你寻常企业或者个人的研究琢磨强得多,国家的信息来源渠道绝对不是一般金融机构能相提并论的。

他那位合作伙伴也再三提醒雷霆不要去深问,尤其是在中英两国为了五年后香港交接还在暗战不已的时候。

“哼,德国人更古板,德国央行行长赫尔穆特·施莱辛格一直就对欧洲货币固定汇率一直持怀疑态度,指望他能牺牲本国利益去救助可恶的英国人,那才是白日做梦。”沙正阳态度极为肯定,然后迅疾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嘿嘿,我一个朋友,也就是我一个堂兄的朋友有这方面的兴趣,我和他探讨过,他认同你的观点,所以……”雷霆也笑了起来。

“那你呢?”沙正阳径直问道。

“小玩一下而已,既然我大伯愿意借钱给我,那我自己那二十万,有了不多,没有也不少,所以我打算和我那位朋友一起小玩一下,他家里条件不错,准备拿一百万出来玩玩。”雷霆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我也就委托他一起玩玩。”

能拿出一百万来玩这个的,肯定是富二代了,不过香港这种隐姓埋名的家族不少,加上些大家族的分支子弟,平时不显山露水,但底蕴却不差,当然无法和李、包、霍、何、郭等家族相比,但仍然不乏实力。

摇了摇头,沙正阳再问道:“你们准备加杠杆?”

雷霆狡猾的笑了笑:“看情况喽。”

沙正阳知道雷霆的性格,就算是加杠杆也会很保守,所以也不多问,更何况一百二十万港币在这样大的浪潮中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浪花,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

“你自己当心就好,不过这种做空也挣不了多少,能有百分之二十利润就算是难得了。”沙正阳岔开话题,“对了,厂子建起来的话,你会常驻这边吧?”

“嗯,基本上会常驻,不过也要看情况,如果我大伯真的要在这边投资的话,那他肯定会派一些管理人员来,没准儿我也能委托管理呢。”雷霆笑道。

“恐怕这一两年你还不能撒手吧,这毕竟是你的企业。”沙正阳摇头,“而且我估计明后年这个产业会迎来一个爆发期,尤其是自然堂水业如果打出名声来了,对饮水机需求肯定会很大,跟风的不会少,你们应该考虑在生产线上的扩大,确保产能抢占市场。”

“这一点我知道。”雷霆把副驾位置调低,舒服的躺好,“我眯一会儿,到家叫我。”

话音未落,沙正阳的电话响了起来,接通,是孙妍来的,约晚上一起吃饭。

一听到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雷霆顿时没了瞌睡,呼啦一下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

见雷霆一脸诡笑,沙正阳也不好在电话里和孙妍多说,便说好晚上一起吃饭,并说了有几个自己的同学朋友。

那边电话里孙妍听了显然非常高兴,一连声的答应了下来,估摸着马上就会去梳妆打扮,挑选衣衫了。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二节 一切都需要打好基础

“老实交代吧,怎么回事儿?”雷霆已经坐正了身体,似笑非笑的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儿?一个朋友。”沙正阳很坦然,本身也就是一个朋友。

“这么简单?我可是看你接电话嘴角就带笑,女朋友?”雷霆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个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朋友,“你总算是把白菱这事儿给忘了,条件如何?”

“呃,现在还不算女朋友吧,但正在向那方面发展,有点儿感觉吧。”沙正阳有些迟疑,孙妍算不算女朋友?应该算,但是他也说不出来,总觉得好像这份感情的烈度还不够,是因为还没开车?

“哦?”雷霆对沙正阳是很了解的,皱起眉头,当初他对白菱可不是这样,难道是伤了心就没兴趣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哎,现在没那么多心思去像这些,但孙妍挺好的,家是汉化的,在湘大读书。”沙正阳顿了一顿,才坚定了语气,“应该算是我女朋友吧。”

“正阳,你不是这样的。”雷霆目光里多了几分询问,“你自己连她是不是你女朋友都不确定?没感觉,还是有点儿感觉?”

沙正阳苦笑,自己现在的心态虽然已经在慢慢调适过来了,但要说完全变成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人心态,肯定不现实。

或许还要一段时间,或许就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样,至于说恋爱,谁知道那种滋味又有什么不同?

见沙正阳有些不愿意谈这方面的事情,再想想反正待会儿都要见那个女孩,雷霆也就不再追问。

奥迪100速度拉起来很快,只是舒适度远不及皇冠和公爵这一类日本车,在这些细节方面,德国人还有很多需要改进和适应国人喜好的地方。

沙正刚马上就要去九中报到了,沙正阳给他买了一部传呼机,这样也方便联系,给他打了电话,很快就回了。

冯子材那边一样,本来挣了几个钱,头脑膨胀也想学着沙正刚去买一部大哥大来装装逼,被沙正阳一阵臭骂冷静下来,想想一个月电话费都要好几大百,冯子材这才老老实实的用他的传呼机去了。

竹园小火锅其实并不小,只是味道没有嘉州火锅那么辛辣,更适合喜欢清淡一点儿的客人胃口。

上一次沙正阳和孙妍吃火锅就辣得够味,这一次有雷霆在,就选了稍微清淡一点儿的。

在班上,雷霆和沙正阳都属于学霸级别的,冯子材略差,但是也能说到一条路上,沙正刚就属于典型学渣类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走出校门之后的感情。

孙妍的到来彻底征服了雷霆。

一条格子裙,不长不短,黑色细带凉鞋,把两条优美的小腿衬托得如同林间奔行的小鹿,腰肢被同色花纹的裙带一系,盈盈可握,小宽肩的t恤把两条莹白如玉的胳膊暴露出来,再加上鹅蛋脸的标准美靥,清丽脱俗,尤其是那双带着笑意的美眸,简直如同《乱世佳人》中的郝思嘉。

这都是后来雷霆给沙正阳的形容。

不得不说,孙妍的打扮让在座四人都震了一震,冯子材和沙正刚都早就见过了孙妍,但是都还是被震撼了,而雷霆更是不说了,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沙正阳的肩膀,以示支持。

“小妍,才子和正刚你都认识了,这一个,我的同学雷霆,刚从香港回来,准备以大老板的身份在我们开发区投资建厂。”

沙正阳心中一样被孙妍的打扮所震慑,这份冲击似乎更是助推了自己内心的心思。

“雷霆,这是孙妍,不用我多介绍了。”

“呵呵,不用介绍了,正阳在路上都和我说得够多了。”雷霆站起身来和孙妍握了握手,“没想到啊,正阳有福气了。”

孙妍脸微微一红,她看得出来,沙正阳和雷霆之间关系不一般,举手投足间就能感觉得到。

饭局气氛很好,雷霆谈了他在香港的生活种种,偶尔还说两句语气夸张的粤语来调剂气氛。

在这个时代粤语的确随着港粤经济的迅猛发展而显得有些强势,尤其是香港影视文化的大举北上,内地也有不少人在主动学习粤语,以求日后能和时代接轨。

四方桌,原木桌加长条凳,而孙妍很自然的选择了和沙正阳坐一条凳上,俨然情侣模样。

夹杂在火锅香气中是身旁佳人的淡淡体香,偶尔粉嫩的胳膊相交,让沙正阳真的有点儿心猿意马的感觉,。

再联想到几天后自己还得要去嘉州,沙正阳头皮就更发麻。

那边顾湄已经打了几次电话了,要求沙正阳履行诺言,如果不是焦虹出这点儿事情,他早就该去了。

场面上多了一个女孩子,气氛就会下意识的有些变化,一方面言语要注意,不能太放肆,另一方面却也能有更多的话题。

孙妍很伶俐,无论是冯子材还是沙正刚和雷霆,都对其印象很好,觉得是沙正阳的良配,只不过这种事情是不是良配,还得要两个当事人自己才能说得清楚。

孙妍也很懂事,知道沙正阳肯定有事情要和雷霆谈,很礼貌的先行告辞了,冯子材也离开了,只剩下沙家兄弟和雷霆。

在了解了海正运业的发展情况之后,雷霆对沙正阳更是高看了许多。

“正阳,我真的有些搞不明白了,你究竟打算做什么?”雷霆饶有兴致的捧着茶杯,看着沙正阳,本来打算早点回家去见父母的,这会儿他来了兴致,不忙了,所以才和沙家兄弟来到水云轩里小坐。

“我一直还琢磨着等几年我在那边站稳脚跟,你要在这边混得不如意,来不了香港也可以到深圳,一起做点儿事情,但现在看来,你不是混的不如意,而是简直太如意了,早知道我就不去香港了,回来跟着你混算了。”

“得了,别在那里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了。”沙正阳没好气,“我做了什么,不就是因缘际会搞了一家酒厂赚了点儿钱么?那还是公家的,我也就是临时能支配一下,政府一声令下,我就得卷着铺盖走人。”

“所以我就觉得你该自己干啊,正刚他们这个海正运业干得这么好,我还以为只是靠着你们酒厂,没想到还有那么多货源业务,完全可以抓住现在这个契机发展壮大啊。”雷霆抚摸着下颌。

“如果自然堂水业搞起来,你们还是不打算自己做运输的话,我估计海正运业就算是在现有基础上扩大几倍都一样不够用,当然可能车型需求不一样,需要轻型货车居多,我这边也一样。”

这个问题高柏山也早就和沙正阳提出来了,瓶装水到没关系,因为不仅仅是本市,全省乃至外省都可以外运,但是桶装水的区域限制,配送就意味着要建立一套体系,不管是直营,加盟,还是社区水站,都要考虑配送。

这涉及到的问题相当庞杂,不单纯只是运输,涉及到整个配送体系,包括从水厂到水站,水站到用户,一个极其庞大的物流服务体系。

到现在沙正阳也还没有想好,如果要启动桶装水的推广发展,是由自然堂自己来建一套配送体系,还是单独成立一家企业来负责配送,自然堂只是单纯的负责生产,运输配送都外包。

当然即便是单独成立一家公司来配送,一样需要控制在手中,以连锁形式来服务,否则一旦其他桶装水品牌出现,就会直接冲击到这个配送体系。

这些都是新事物出现之后带来的新问题,谁之前也没有遇到过,沙正阳印象中二十年后这些桶装水依然是以连锁店和社区水站为主要模式,这意味着直到移动通讯网络时代,这种格局也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变。

“海正运业是正刚和他几个同学搞起来的,我就出了点儿主意,现在是他同学的父亲在掌舵,干得挺好。”沙正阳摇头,“至于后续桶装水开始运作之后如何来解决配送,只能看他们双方商量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管了?”雷霆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话语的变化,“你要调走,放手?”

“说不清楚。”沙正阳摇头,“不过即便是我要走,也会把一切安排好,你这边倒是需要尽早敲定。”

“正阳,我再问一句,你就非得要在政府里边干么?”雷霆不解的问道:“我觉得你这一年多的表现太出人意料了,现在国内不是到处都是停薪留职和辞职的么?你要跳出来,绝对能干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来。”

“雷霆,你的想象很好,如果不在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情就未必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妙了。”沙正阳淡淡的道:“以你这个饮水机为例,如果不是我在担任东方红总经理,你觉得未来会不会存在撕毁合同,另寻合作伙伴的可能呢?在没有做大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国内国情如此,我们都要正确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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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零三节 你究竟想干什么?

沙正阳的话让雷霆陷入了沉思。

雷霆父亲是县供电局的副局长,母亲是汉钢的中干,三叔在省邮电管理局担任工会副主席,舅舅是汉钢财务处的处长,家庭条件很好,同样也对体制内的情况十分了解,沙正阳所说的他也一样十分清楚。

正如沙正阳所说的那样,这个社会很大程度上还是处于变革中,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亦或是个人,这其中的关系并没有完全理顺厘清,权大于法,以权代法都还在相当程度存在,同样市场经济也还没有真正全面确立。

那么要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事业来,光靠一番雄心或者以为有资本有想法就能成功,那就太幼稚了。

见雷霆还一点儿难以接受的样子,沙正阳笑了起来,“雷霆,你可能觉得我好像考虑太多了,但兵法上有为虑胜先虑败一说,也就要求我们需要把问题考虑多一些,各方面做得更周全扎实一些,但当我们积蓄的实力达到一定阶段时,那我们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那个时候想要阻挡我们的人就需要考虑他们能不能做到了,或者做到付出的代价划算不划算了。”

听得沙正阳这么一说,雷霆眉头皱得更深,“正阳,你这越说越玄乎,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究竟想干什么?或者说,你对未来的期望是什么?”

“这个问题可有点儿大。”沙正阳其实之前就有点儿回避这个问题。

这其实就是在问沙正阳,你做的许多事请看起来似乎都有点儿超乎寻常了,而且雷霆能感觉到沙正阳内心有更大的想法,所以才会直截了当的问个明白。

“别绕圈子了,这里就我和正刚,说吧。”雷霆不耐烦的道,旁边沙正刚也是一脸好奇。

“嗯,这么说吧,做成了东方红酒业之后,我就有些想法。”沙正阳慢吞吞的道:“一个企业的红火,的确能给一个地方带来莫大的好处,我希望可以做得更多更好,但是仍然有许多东西束缚着我想做的事情,我希望能有更多的资源来做我想做的事情,但靠我一个人不行,所以我希望能够有更多我信得过的人来帮我。”

“所以你就希望我来搞这个饮水机项目?”雷霆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就算是这个饮水机项目做起来了,那又怎样?或者说,你想从中得到什么,利用这个在做些什么?”

雷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哪怕和自己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因为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让别人的人生道路为自己而改变,那太滑稽了。

“雷霆,我这么说吧,你肯定应该评估过这个饮水机项目以及桶装水的市场前景,否则你也不会答应,你伯父也应该如此。”沙正阳见雷霆点头,进一步道:“这个企业如果抢先做起来,其市场非常大,因为在内陆地区几乎还是一片空白,尤其是配合着自然堂水业的宣传推广。”

“嗯,没有这个市场调查,我大伯也不可能借给我这笔钱。”雷霆笑了笑,“他觉得有风险,主要是市场的接受度和成熟时间,但他觉得这点风险值得冒。”

“你的理想不是一直想要当一个第一流的企业家么?你不是一直觉得咱们国内这些企业没有远大志向么?不管哪个行业,你总得要从头做起,你也不是你大伯的儿子,否则他可以直接让你锻炼一段时间就把企业交给你,所以你只能从头做起,而这就是一个机会。”

沙正阳语气开始加快,也变得有些激烈。

“我呢,我的想法是既然我走了政府这条路,那么就想干点儿于国于民有益的事儿,但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你应该看得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已经成为主流,发展经济是当前头等大事,而我想干一番事业出来,也就需要一些额外的资源,一些来自其他方面的外力协助。”

沙正阳没有避讳什么,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想法意图说了出来,一个是自己最要好而且是经历了前世考验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的亲兄弟,没什么好遮掩的。

雷霆听明白了,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如果把这个项目做成了,也就算是有了能够帮助你的资本,可以帮助你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沙正阳吁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们两兄弟可以在这一点上相互帮衬。”

很多事情沙正阳没法说,再说深了,既不合理,雷霆也不会相信,只能用这种模糊的一个大方向来忽悠对方,只要对方明白这个意思就行了。

至于其他具体的,雷霆他有思想智慧,自然会思考,会判断是否符合他的想法意图和利益,这就足够了。

雷霆不在多问,他觉得自己已经大略了解到了一些好友的想法。

一个从政,一个从商,相互扶持,这在香港也不少见,在国内由于以前是计划经济体制下,没有私营经济的土壤,自然不必说,但现在国内已经开始放开,那就不一样了。

从南粤那边的情形就能发现,私营经济和外资经济正在如火如荼的发展起来,汉川地处内陆可能要迟钝一些,但是要不了多久,这股风潮就会席卷全国。

不得不说正阳的这个想法是符合现实状况的,而且正阳看起来也是想要在政府体制内做一番事业,这是好事,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正阳也一样可以走他自己想走的路。

“那看样子你想把我大伯的电子厂拉到银台开发区也是为了你的政绩喽?”雷霆忍不住揶揄了好友一句。

“当然,不过你大伯肯定会考虑清楚值得不值得,划算不划算,他肯定不会为了我这个所谓的政绩而买谁面子,在资本家心目中,天大地大,不如钱大。”沙正阳笑嘻嘻的道。

*****

雷霆只在银台呆了五天就回香港了。

既然决定了要做这件事情,拖泥带水就不是雷霆的性格。

五天时间里,雷霆也代表资方考察了银台开发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直截了当提出了很多要求,而这也让县里很是紧张。

毕竟这是一个中港合资项目,而且还牵扯到后续可能还有那么一两个港资项目,一旦打开局面,甚至可能还能帮助与其他有意到内陆来投资的香港投资商牵线搭桥。

所以一个完美的示范非常重要,甚至连市里边都已经在过问了。

雷霆在临行之前又和沙正阳长谈了一次,这一次雷霆倒没有多说其他,只说希望沙正阳考虑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

同时也提醒沙正阳,未来国内既然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么资本的力量将会越来越重要,而如果有好的机会,那么就要加速资本的积累,只有足够的资本你才能有资格去实现更大的梦想。

这个观点深合沙正阳之意。

但他也同样清楚,欲速则不达,抓住机遇促成飞跃,但却不能急于求成,小步快跑,最终实现跨越才是正理。

卢雅的方案已经拿了出来,沙正阳直接让卢雅参与了雷霆这个饮水机项目乃至后续的接洽事宜,毕竟这是一个典型的招商引资项目,招商引资办的人要用起来。

“主任,市一建司仍然坚持要财政这边明确出具垫资支付计划和可行性报告,并且财政要做担保。”沙正阳走进桑前卫办公室,把方案交到桑前卫面前,沉声道。

这两天他一直在和市一建司扯皮。

虽然有了林春鸣的指示,市一建司也的确对参与银台开发区基础设施建设这一项目很感兴趣,但是在垫资问题上仍然是僵持不下。

市一建司同意垫资建设,但是要求在一期主体项目完成百分之六十的时候就要支付百分之二十的款项,完成全部工程时,需要再支付百分之三十的工程款,最后在半年内支付百分之三十,一年内支付完毕。

应该说这个要求不算太高,但对于银台县来说却不轻松。

整个开发区建设一旦启动起来,一期工程顶多也就能满足三五个项目的需求,这也就要求二期工程立即跟进。

这也就意味着不仅仅是一期垫付资金的支付,二期工程基本上也会效仿这样,而二期项目的规模就要大得多,几乎是五倍于一期工程的规模和工程量,如果按照与市一建司的要求来支付的话,那么县财政明年就会相当紧张。

“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做?”桑前卫也觉得头疼,巨大的基建压力让贾国英和赵嵩都觉得不能按照这个要求来,否则明年县财政根本难以保证。

“如果要按照市一建司这个要求来,我觉得不如把这个项目交给县建筑公司来承建。”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也考虑过许多,但一直没有拿定主意,一直到雷霆回来时才算是提醒了他。

“县建筑公司根本无法垫资,而且你也知道县建筑公司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负债很高,银行也不愿意再贷款。”桑前卫看着沙正阳,一字一句的道,他知道沙正阳肯定是有的放矢。

第二卷 第一百零四节 高招,层出不穷

“我有一个考虑。”沙正阳也在思考,“县建筑公司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应该说作为三级资质中的企业在各区县的建筑公司还算是差强人意了,只是负债太高和三角债拖累导致其现在举步维艰。”

“嗯,去年县建筑公司在市里为市经纬编厂做工程,结果欠下六百多万,至今只拿到不到一百万,打官司打赢了,抵押给县建筑公司的就是一堆半拉子厂房和土地,拿着怎么办?”桑前卫也是感慨万千。

“去年银台中学全面改建校舍,又欠了接近四百万,县财政到现在也只拨付了不足一百五十万,还欠着二百三十多万,这是预算外资金解决,可县财政也难,……”

“说来说去都还是欠应收款太多,可银行那边看不管你这些,这种情况下肯定不愿意再贷款。”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才道:“我对东方红明年的销售很看好,估计有可能突破一点八亿元,我们上缴税收可能也会超过两千万,……”

桑前卫也是头脑机敏的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接上话:“你打算让东方红酒业为县建筑公司担保向银行贷款来垫资建设?”

“嗯,县建筑公司也算是咱们县里一个骨干企业,如果不是摊上了这两桩事儿,县建筑公司应该还是很好过的,公司内部也很稳定,这么严峻的情况下,公司也没有说出状况,甚至也没有找县里麻烦,赵一善这个老总很牛。”沙正阳缓缓道:“我觉得这种企业应该支持。”

桑前卫微微动容。

他一直觉得沙正阳是一个搞企业的人才,也觉得沙正阳在从事经济工作上有着相当宽阔的视野和敏锐的分析判断能力,但是他从未想到过向沙正阳这样才二十三岁的年轻小伙子竟然有如此睿智的政治头脑。

这再度颠覆了他的认知。

善于搞经济工作和懂政治,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倒不是说沙正阳不能懂政治,今天这个话如果放在二十年后或者哪怕十年后,桑前卫都没有这么震动,可才二十三岁的沙正阳就能站在这么高的高度考虑问题,就很不简单了。

这意味着沙正阳已经能从不同高度看问题,从不同角度来考虑问题,而有些干部哪怕当到更高层面的角色,却始终是井底之蛙,小鸡肚肠,只顾眼前利益或者个体私利,难以做到顾全大局。

“正阳,你没有考虑过一旦县建筑公司还不起贷款,就可能连累东方红酒业?对你自己的威信就会有很大影响啊。”桑前卫提醒道。

“主任,我考虑过,为其贷款,但要明确这笔贷款必须要用于我们开发区建设使用,专款专户专用。”沙正阳当然也有准备,“另外我觉得以赵一善的脾性,倒不至于乱来,再说了,这本来该是县里的事情,东方红承担了,那么明年东方红的税收就要考虑作为抵押,这样一来我想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赵一善知道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只怕要感激涕零了。”桑前卫感慨道:“我觉得你这个意见很好,我们没必要让我们自己的钱去被市里的企业赚走,而且县建筑公司能够承接一二期的基础设施基建,或许还能起死回生呢。”

桑前卫和赵一善关系很不错,只是面对赵一善的困境,桑前卫也一样束手无策。

银行不是桑前卫这点儿面子就能贷款给你的,现在县建筑公司的状况,就算是贺仲业或者贾国英的面子都不一定好使。

“县建筑公司软肋就在于缺乏流动资金,负债过重,其运营基本还是健康的,只要县里能在后续建设中予以保证支付,我觉得县建筑公司还是能恢复正常的。”沙正阳半开玩笑道:“或者东方红酒业可以注资入股,支持县建筑公司?”

桑前卫眼睛一亮,认真思索起这个想法起来。

传言闻一震可能在省委党校学习结束之后不再回银台,而要到穹外县担任县委副书记,不是穹山就是津县,当然是分管党群。

赵嵩极有可能要接任闻一震那一角,而贺仲业希望由自己来接任常务副县长,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需要从更长远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

沙正阳说的没错,县建筑公司在去年之前都一直经营良好,算是县属企业的佼佼者,但在市经纬编厂项目和银台中学校舍改建上被拖欠款项后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赵一善也的确有两刷子,就这样仍然没有被拖垮,仍然在到处寻找业务,只是现在各地都要求垫资建设,而这对于流动资金已经极度紧张且银行不愿意贷款的县建筑公司来说,就只能望梅止渴了。

如果东方红酒业真的能出资入股,那么东方红酒业丰厚的现金流将极大的改善县建筑公司的资金状况,像县建筑公司甚至可以向二级资质迈进。

赵一善就曾经和他说过,如果有二级资质,那么县建筑公司就不至于被困在汉都市里,完全可以走出去寻找业务,哪怕再苦再累,他也有信心打出一片天地来。

沙正阳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一下子就打开了桑前卫的思路,现在东方红酒业的运营状况非常好,最重要的是其带来了极大的营收现金流,县工行、县建行这些单位就是求着东方红贷款。

就像自然堂水业一成立,县建行立马上门,问需不需要贷款,这几乎是干着送着要给自然堂送钱了,这当然是因为东方红酒业是其大股东的原因。

赵一善和桑前卫曾经有过一次长谈,就谈到像县建筑公司这样的企业如果囿于一地,很难做大。

而随着现在市场经济日趋活跃,建筑市场的竞争也日趋激烈,那些资质不高、资本不足、人才和设备欠缺的企业,尤其是缺乏流动资金的建筑企业的生存会越来越困难。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一个工程你承包企业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你连接都不敢去接。

因为垫资现在是常态,而且垫资之后拖欠你也是常态。

没有实力的企业,多拖你一年半载就把你给拖死了,要么打官司弄得你精疲力竭,要么就是抵押给你一大堆你不想要的东西,总而言之各种风险足以将小企业直接击垮。

很多时候建筑公司基本上都不是因为业务不足或者自身存在什么问题而垮掉,大部分都是因为甲方不按合同履行,拖欠工程款和银行收紧贷款联合“绞杀”而导致其“死亡”的。

如果东方红注资入股,那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东方红这个现金流丰厚的庞然大物做后盾,县建筑公司只需要安心选好项目,做好本业,不用再担心财务上的羁绊,可以说将会极大的促进县建筑公司的发展。

“正阳,你不是开玩笑?”桑前卫看着沙正阳,认真的道。

虽然现在县里通过兼并入股东方红的方案还没有正式签字,但是桑前卫却知道,即便是县里入股所占股份也不会太多,因为县酒厂和县罐头厂负债太高,净资产基本上都是为零,甚至负资产。

如果不是那几百亩地,估计根本就没法占股。

而沙正阳绝对是东方红酒业中的灵魂核心,可以说无论县里入股与否,他的决定就是东方红酒业的决定。

“主任,您面前我能开玩笑么?”沙正阳也正色道。

沙正阳当然不是开玩笑,在此之前,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对赵一善这个人很有兴趣。

前世中赵一善的县建筑公司也就是这两年最终在应收款无法回收而败下阵来,后来县建筑公司改制,赵一善卖掉自己县城老宅与其他所有县建筑公司职工一起买下了建筑公司,更名为众志建筑公司。

通过几年的艰辛努力,最终汉都众志建筑公司成为汉川省民营建筑企业中的佼佼者,后来更是进入了房地产行业,众志地产也成为汉川一家知名房地产企业。

当然众志地产远不及众志建筑公司更有名气,众志建筑公司借助全国高速公路建设高潮到来,很快成为重要的高速公路承建商,而且后来还跟随中建集团一起在海外承揽业务,在东南亚和非洲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这其中赵一善居功至伟。

最让沙正阳对赵一善印象深刻的是,赵一善能在建筑公司经营濒于倒闭而进行拍卖改制时,他能把所有职工都号召起来一起买下建筑公司,而且这数十名跟随他一起打天下的职工在后来十多年中几乎没有离职的,而且对赵一善都是称赞有加,鲜有恶言。

而且赵一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极其重信义,只要承诺了的事情,就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到。

就凭这一点,赵一善就绝对是一个人物。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觉得在这个时候通过这种方式注资入股来提前帮助县建筑公司走上正轨,是不是能让赵一善走得更远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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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零五节 捆绑

“主任,我考虑过,我们开发区的建设未来土建工程量很大,无论我们怎么要别人垫资建设,但最终我们也还是要支付给别人,与其让市里或别的企业赚这笔可以说是唾手可得的钱,不如支持我们本地企业了。”

沙正阳耐心的解释着自己的意图:“县建筑公司本身运营状况还可以,只要资金到位,完全可以加大力度对我们开发区进行建设,这也可以促成我们的招商引资速度加快,另外以赵一善的能耐,也完全可以走出去。”

“我或者东方红无意参与县建筑公司的具体业务,我们就是单纯的财务投资,支持县里企业壮大,作为县里的标杆企业,我个人觉得东方红也应当承担起这个标杆的责任和义务。”

沙正阳无意把摊子铺得太大,东方红酒业的主业也不可能掺和到建筑行业中去。

但作为财务投资,支持这样一家企业重新站起来,甚至开启一个辉煌时代,沙正阳觉得可以一试。

至于说蝴蝶效应会不会让原本美好的结果反而变糟糕了,沙正阳觉得那倒不至于。

赵一善的本事已经被历史所证明,沙正阳相信有这样一个契机,或许能帮助赵一善早日摆脱困境,提前壮大,比前世做得更好更强呢?

也许另外一个太平洋建设就是这样被这么无意间一煽乎就出现了呢?

要知道前世中汉川省内就有这个说法,称众志建设集团,也就是众志建筑公司的后期实力扩大的名称,其实就类似于像太平洋建设的缩小版。

当然众志建设集团主要业务还是集中在汉川、甘、陕、川、鄂、豫、嘉州等以汉川为中心以及周邻几个省市中,规模也远不及太平洋建设那么大。

现在有东方红酒业的资金支持,未来的众志建设现在就可以提前发力了。

“说得好!正阳,你这个观点非常好,作为县里的标杆企业,你也是县里的干部,应该要有责任心!”桑前卫忍不住赞叹,“有些人鼠目寸光,囿于一隅,只顾着自己家里那点儿坛坛罐罐,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你能这样想,很好!”

沙正阳知道桑前卫不喜欢表扬人,尤其是这样的语气表扬人,那更是罕见,能让对方这样嘉誉自己,可能是桑前卫感触很大才会如此。

有些不好意思,沙正阳挠了挠头:“主任,您这么夸奖我,我就有点儿承受不起了,东方红也不是我个人的,它是集体股份制企业,我只是作为管理者代行管理责任罢了,我也认为县建筑公司在东方红的支持下可以渡过难关,未来前景更光明。”

“正阳,你也不用太谦虚了,是孬是好,我心里有数。”桑前卫满眼都是欣赏的目光,“把你调到经开区来,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沙正阳只能嘿嘿嘿傻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这事儿我要立即向贺书记和贾县长汇报,你先和我说说你的大致想法。”桑前卫道。

沙正阳也就介绍了自己的想法,他提出了可以通过对这种陷入困境的国有企业进行改制来激发活力。

比如允许职工持股,同时东方红以现金收购其股份成为大股东,另外加上国有股,形成三方。

当然企业的管理仍然以公司原有管理层为主,东方红不干预,只是在必要时候提供财务支持,帮助其开拓业务,类似于一种关联方。

桑前卫听得很认真,尤其是职工持股这一建议还是让他有些皱眉。

不过沙正阳也耐心解释了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使得职工和企业变成利益共同体,休戚相关才能促进职工在未来与企业共存亡,激发职工的主观能动性。

沙正阳起码花了半个小时来说服桑前卫,尤其是针对当下中小型国有企业改革中,高层的态度,也介绍了一些省外诸如齐鲁那边的一些做法,才算是说动了桑前卫。

沙正阳也顺带提起了卢雅的表现,桑前卫不置可否。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上一两天表现或者沙正阳一句话就能有多大效果的,但起码提了之后桑前卫会以一种不一样的角度来考察和了解,这就是卢雅的机会。

沙正阳能做的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就看卢雅自己在未来工作中的表现了。

*******

听完桑前卫的介绍,贺仲业和贾国英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说实话,贺仲业对沙正阳的观感一直是不太好的,当然,他也承认沙正阳在搞企业上的确很有一套,这从今年东方红酒业蒸蒸日上的势头就能看得出来。

但焦虹在和县里就县酒厂和县罐头厂的资产价值认定上寸土必争也让贺仲业很不满意,谁都知道这没有沙正阳的坚持,焦虹不可能这么强势硬气。

县里最终只获得了百分之十不到的股份,据说这还是东方红方面做出了很大让步的情形下。

也就是说在东方红酒业里,县里是不折不扣的小股东,远不及红旗村和东方村,也不及南渡镇。

这让贺仲业和贾国英都很是心有不甘。

这样一个如日中天的企业,县里居然无法置喙,虽说这也是有一家集体企业,但始终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也只能是在心里,市里对这家发展势头极佳的企业十分看重,无论是黄书记还是林市长都很看好。

从县里的角度来说,这样一家企业也的确能给县里带来很大的实质性收益,比如税收,拉动gdp增速,还有解决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两大包袱带来的就业。

不过今天桑前卫的话让贺仲业和贾国英对沙正阳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能够主动为县里分忧解难,这说明沙正阳这个同志的觉悟是到位了的,站的位置也是正确的,没有囿于东方红酒业这个企业中。

在他们看来,县建筑公司现在的状况其实已经很糟糕了,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县里几家银行都拒绝向其发放贷款,这几乎就是把这家企业逼上绝路。

没有流动资金,这家建筑企业如何去承包业务运转下去?这上百的工人工资谁来发?弄不好又得要让县财政买单,这太危险了。

现在沙正阳提出东方红愿意以注资入股的方式为其提供流动资金,支持其发展,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而且有东方红的支持,可以想象得到县建筑公司立马就可以恢复正常运转,特别是还能解决现在开发区这么大体量的基础设施建设任务。

“前卫,你说沙正阳提出来可以对县建筑公司进行改制,让职工持股?”贾国英沉吟了一阵之后才问及这个问题。

这几个月里,贾国英显得很低调,对东方红酒业并购县酒厂、县罐头厂的事宜他也全权交给了赵嵩,没有多过问。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这件事情了。

东方红酒业已经崛起成为银台的标杆企业,远远的把线缆厂、金属容器厂等原来县里的支柱企业甩在了脑后,而这只用了一年时间,谁也无法忽视这家企业,其中的灵魂人物就是沙正阳。

沙正阳提出的企业改制,尤其是提到了职工持股这一建议让贾国英有些吃不准,他不敢确定这是否算是一个跨越红线的举措。

在当前改革开放大潮滚滚而来的时候,改制似乎也成为了流行动作,但是改制更多的还是转变机制,或者改变企业的权属,但如果让职工直接持股,这意味着什么?他不确定。

所以他采取了交给赵嵩自己远离的方式来脱身,避免一旦这种改制是背离公有制经济原则而受到太大的攻讦。

但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和评估,贾国英意识到通过员工持股会的方式来解决职工持股问题在市里边并没有受到责难和批评。

最起码市里边认可了这一举措,而且认为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任何突破创新都允许进行尝试,这才又让贾国英心思活泛起来了。

“嗯,他觉得这是激励企业职工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的一种最佳方式,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使得企业职工与企业牢牢的捆绑在一起,让他们真正成为企业的主人,并为之奋斗,我觉得有一定道理。”桑前卫还是比较谨慎。

“县建筑公司的情况不是很好,但东方红酒业注资入股就能改善其流动资金不足的情况,还需要用职工持股的方式来改制么?”贺仲业也皱起眉头问道。

“正阳的意思是,东方红酒业只是财务投资,不会介入县建筑公司的具体业务管理,如果不能充分激发企业管理层和广大职工的积极性,使之成为命运的统一体,这种注资的效果可能只是短暂的。”桑前卫解释道。

“前卫,你的意见呢?”贺仲业思考了一阵,这才问道。

这是在要桑前卫表态,甚至是作保了,一旦表明态度,自己就和沙正阳捆绑在一起了。

桑前卫咬了咬牙,平静的点点头:“我赞同正阳的意见,改革本来就是探索和尝试,只要有利于企业发展,我们国有资产得到保证,我觉得可以进行尝试。”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节 牛人赵一善

贺仲业不做声了,只是深深的看了桑前卫一眼。

他对桑前卫很信任,桑前卫很看好沙正阳,于是他同意把沙正阳调到开发区。

现在沙正阳发大招,桑前卫给予了坚定的支持,贺仲业虽然内心还是对这种改制方式有些疑虑,但他必须要支持桑前卫,否则二人就会产生裂痕,而开发区的工作可能就会搁浅了。

再说了,贺仲业内心虽然还是有些隐隐抵触这铺天盖地的改革开放提法,但并不代表他不识时务,他只是想缓一缓,等到人家都做了,银台再来,不过现在需要略作改变。

贾国英已经摸清楚贺仲业的态度,既然贺仲业也不反对,这件事情当然可以做。

让完成整合的东方红注资入股县建筑公司,可以马上就打开局面,一方面立即启动开发区建设,另一方面县里通可以从中收回一部分资金,为县财政缓口气。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可以在下个星期东方红集团挂牌之后立即进行,前卫,赵嵩那边工作也很多,不如这项工作就由你来协调进行,怎么样?”贾国英趁势就把担子加在了桑前卫肩上。

“好,有什么问题我会立即向您们二位汇报。”

桑前卫也没有更多的话,既然这件事情自己是始作俑者,他当然责无旁贷,而且他也希望具体来操作一下这一类工作,也算为以后有类似的工作打一个基础。

******

桑前卫觉得在正式启动这项工作之前,需要先和两家企业的灵魂人物谈一谈。

东方红酒业将会在正式接管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之后更名为东方红集团有限公司,东方红酒业将是东方红集团旗下主要企业,但东方红集团还包括自然堂水业和未来的华峰电器,也就是雷霆那家与东方红合资的饮水机企业。

东方红集团的灵魂人物当然是沙正阳,想起这一点桑前卫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家伙,还是自己在开发区管委会的副手,怎么就成了偌大一家企业集团的决策者?

但无论是贺仲业还是贾国英,都从未考虑过要让沙正阳从这个位置上离开。

无他,不仅仅是东方红的控股权在红旗村和东方村,而这两个村现在已经成为了沙正阳的铁杆嫡系,沙正阳在这两个村的威信如日中天,更因为县里也明白如果想要轻易换将,不但可能引发诸多不可预测的因素,而一旦影响了企业发展,恐怕谁都难以承担这个责任。

毕竟现在东方红对县里来说太重要了,而且随时随地在吸引着市里主要领导的注意力。

县建筑公司的核心灵魂当然是赵一善,也正是赵一善才能凝聚起整个县建筑公司一班人人心不散,士气不垮。

赵一善踏进饭馆的时候,桑前卫和沙正阳早已经到了。

和其他县领导不一样,桑前卫吃饭不喜欢到大的饭店酒店,而喜欢找一些街头巷尾的小饭馆大排档,而且是一些不太知名的小饭馆。

前世一起共事那么久,沙正阳也很了解这位老领导的喜好。

油炸花生米、青椒拌皮蛋、卤猪头肉这两样三菜是桑前卫喝酒时候的最爱,如果能够在吃饭的时候再来一份回锅肉和一个番茄或者豆腐菜煎蛋汤,拿桑前卫的话来说,这就相当于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有时候沙正阳都在好奇,桑前卫这么喜欢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这种喜好一直持续到他担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时,但怎么也没见他长肚子,而且血压血脂血糖都很正常,也不痛风。

要知道桑前卫也没有多少运动的爱好,也就是每天晚上吃了晚饭出门溜一大圈散步罢了,这大概也是人的体质和基因的原因,有些人就是喝水都要长肉。

赵一善这一段时间心情都不太好。

银台中学校舍改建工程早就完工了,但是县里始终不把剩余的两百多万余款结清,找过教育局和财政局多次,但都是一句话,财政困难,暂时无法按期拨付,要等到年底再说,问题是银行贷款却不可能拖延。

他也找过赵嵩,甚至也找过贾国英,但这两位领导一样是推三阻四。

赵一善知道县里财政状况不佳,但是这样拖就可能把公司给拖垮了。

接了自然堂水业的道路建设工程,还好,这个项目有县里最不差钱的东方红酒业当金主儿,没问题,否则公司也不敢接这个工程。

“一善,这里!”桑前卫见赵一善秋着脸进来,招了招手。

桑前卫和赵一善早就很熟悉,他还在县委办工作时,就认识赵一善,后来在西水镇担任书记时,县建筑公司还承揽了西水镇中心小学改造项目,不过这是县教育局的工程,和西水镇关系不大。

看见赵一善进来,沙正阳站起身来,“赵总!”

“啊,沙总!”赵一善有些讶然,虽然知道沙正阳调到开发区担任副主任,但是今天桑前卫约他吃饭也没说什么事儿,没想到桑前卫会把沙正阳也叫上了,“该叫沙主任还是沙总呢?”

赵一善面相看上去显老,刚满四十岁,但看上去既像是五十出头了,脸上皱纹密布,尤其是额际三横粗粗的皱纹,很有点儿“王”字气象。

沙正阳印象中二十年后这家伙仍然是这副模样,夏天永远是一身白色长袖或者短袖衬衣,下身一条工装裤,完全看不出已经是汉川富豪榜上的人物了。

这是个真正的牛人。

前世中虽然旗下已经有了众志地产公司,但是这家伙的主要精力仍然是放在建筑这一块上,甚至以六十五岁的高龄出征非洲,在阿尔及利亚、埃及一呆就是半年,至于说在马来西亚、越南和柬埔寨这些地方工作更是家常便饭。

地产这一块反而是交给他的儿子在经营,以至于他在阿尔及利亚打拼,儿子在国内掌舵时还背了一个篡权不孝的名声。

这家伙是天生就喜欢建筑这一行道,沙正阳有印象的是在一个电视访谈节目中他自己谈到,每一项工程竣工他都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成就感,所以他宁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建筑这一块而不是房地产上。

“一善,你和正阳认识?”桑前卫倒也不奇怪,县建筑公司承揽了自然堂水业的道路建设和厂房工程,虽然沙正阳没怎么过问自然堂那边的事情,但是肯定还是接触过的。

“认识,当然认识,咱们公司还靠着自然堂水业这个项目撑着呢。”赵一善笑了笑。

他和桑前卫比较熟悉,吃饭时候很多,所以也不客气直接上桌,陈酿东方红摆在面前,他也主动替桑前卫斟酒。

“看样子情况不太好?银台中学的工程款还没有结到?”沙正阳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能不能撑得住?”

“难,县里始终是那样,推三阻四,就算是赵县长松口,也不可能把工程款结完,顶多给我一百万,可十月贷款期限就到了,二百二十万,我现在也愁啊。”赵一善苦笑。

赵一善也在琢磨桑前卫今天把自己叫来吃饭的意图,有沙正阳在,他心思也就活泛起来。

难道说打算让东方红这边拆借资金帮自己渡过难关?

有这种好事?

花生米丢进嘴里也变得没有了昔日香脆的滋味,赵一善此时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吸引到了桑前卫招自己来的来意上了。

见赵一善虽然竭力保持着自然,但是狐疑之色却是难以掩盖,桑前卫也笑了起来,“一善,是不是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会突然找你来吃饭?”

“嘿嘿,桑主任相招,肯定是好事。”赵一善讪讪一笑。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有事儿,对县建筑公司来说,更是好事。”桑前卫收拾起了笑容,正色道:“县里觉得现在县建筑公司的情况不太好,当然这种情况是多方面造成的,所以有意要对县建筑公司进行改制,……”

听见桑前卫说县里要对县建筑公司进行改制,赵一善一下子心就冷了下来。

改制,说得倒是轻巧,怎么改?

之前县里也曾经提起过改制,无外乎就是让所有职工出钱入股,来解决公司流动资金的困难,但问题是职工们集资入股那点儿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现在公司如果没有充足的流动资金作支持,根本就运转不下去了。

现在谈改制,那就是县里想要卸包袱,推责任!

想忽悠公司职工把积攒的血汗钱拿出来,甚至忽悠大家去亲朋好友那里借钱来购买公司的股份,筹集流动资金,用这种办法来改制,这一招赵一善早就料到了。

想到这里赵一善脸色就阴冷了一下来,语气也就没有那么好了,拈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改制?桑主任,公司都这样了,怎么改?总不能把一帮老东西的棺材钱都榨出来吧?我姓赵的还做不出这种缺德带冒烟儿的事情,……”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七节 折服

觉察到赵一善语气的冷淡,桑前卫一怔之后,立即明白过来对方是误会了,笑了起来:“一善,你觉得我今天和你来谈改制,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呢?这本来不该我的事情,而且正阳也来了。”

赵一善也是一愣,品出其中味带来。

要说企业改制要么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闻一震在管。

闻一震在省委党校学习,那也该是赵嵩这个常务副县长在负责,轮不到桑前卫说话才对。

而且把沙正阳带着,自己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沙正阳是桑前卫的副手,或者就是因为自然堂和县建筑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原因,但桑前卫这么一说就有点儿其他的意思在里边了。

“桑主任,话说清楚,县里准备怎么改制?”赵一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注视着桑前卫。

桑前卫一笑,摆摆手,“一善,别那么紧张,不如让正阳来告诉你,这个方案也是正阳提出来的,当然,今天我也花了很大精神才说服了贺书记和贾县长,你这个态度可真的让人寒心啊。”

赵一善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脸上,脸色有些复杂,“沙主任,你对我们县建筑公司感兴趣?”

“说实话,赵总,我对县建筑公司本身不感兴趣。”沙正阳也在考虑该如何来说服对方,看得出来对方对自己有些警惕和抵触。

这也难怪,哪怕县建筑公司状况再不好,也是人家一手一脚做起来的,现在一个外人要来插手,肯定有抵触情绪。

“我了解过,县建筑公司没多少实质性的资产,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在市经纬编厂的那块土地和厂房吧?公司在县城里的这栋楼和院落不值钱,设备老旧,可是建筑公司在银行贷款不少,即将到期也得数量也不小,……”

沙正阳的话让赵一善有些不满,但是对方却说的事实,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对自己公司的了解,也说明对方对自己的重视。

“这么说来我们建筑公司是没多大价值了?”赵一善语气不善,反问道。

“不,与赵总说得恰恰相反,我认为县建筑公司还是很有价值的,但价值不是那些死东西,而是人。”沙正阳正色道:“我认真了解过县建筑公司,按照现在状况,县建筑公司应该早就撂摊子了,就像县罐头厂和县酒厂一样,但县建筑公司却能坚持下来,这说明县建筑公司的班子和职工的凝聚力乃至精气神要远强于县酒厂和县罐头厂。”

“行了,沙主任,你就别给我老赵戴高帽子了,县建筑公司弄成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市经纬编厂那个工程如果不是我去主动找上门签下,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赵一善自我解嘲的揶揄道。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让赵一善无比憋屈。

当初经纬编厂是作为市里重点项目立项建设的,但是没想到建在半途中就听得说由于市场形势变化,恐怕这家企业建成投产有可能要面临巨大亏损,所以在市里边关于是否建设下去就有争议。

但没接到停工要求之前赵一善也不敢停工,还得要继续干,结果就是建设到一半时,市纺织局宣布暂停,最后干脆就终止了这个项目。

而县建筑公司投入垫资的流动资金立马就打了水漂,换回来的就是经纬编厂的那片土地和半栋半拉子楼,也幸亏主体厂房尚未动工,否则就赵一善就真的只有上吊了。

这个项目对于县建筑公司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县建筑公司因此背负了银行巨大的贷款债务,再也没有挣扎起来过,而银台中学这个校舍扩建项目拖欠工程款又好比雪上加霜,现在县建筑公司是真的玩不下去了。

“市场有风险,谁又能保证自己每道坎儿都能平安过关?”沙正阳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开,关键在于你县建筑公司还是实力太单薄了,如果流动资金再雄厚一些,扛过去了就又是一番场面。

赵一善苦笑不语,“沙主任,你有话直说,桑主任不是说是你出来的改制方案么?我洗耳恭听。”

“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东方红集团对县建筑公司没有想法,但是出于三个因素愿意支持县建筑公司一把。”沙正阳收拾起了情怀,言简意赅。

“第一,县建筑公司毕竟是县里企业,开发区今后两年有相当多的基建工程,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能交给县建筑公司来干,也算是帮衬一把;”

“第二,我很看好县建筑公司的未来,两方面因素,一是县建筑公司虽然没什么固定资产,但是在人力资源上还算过得去,另一个原因上我认为未来几年汉都乃至全省全国将会随着经济发展,基建投入巨大,县建筑公司有机会趁势发展起来。”

沙正阳迎着赵一善意似不信的目光,泰然道:“东方红现在有这份资本,可以支持县建筑公司迅速改善流动资金不足的状况,同时也能支持县建筑公司在设备设施上的加大投入,支持县建筑公司向外承揽业务,迅速壮大自身,……”

“沙主任,能不能说实话,虚头滑脑的东西我不想听。”赵一善毫不客气的打断沙正阳的话头,“县建筑公司究竟什么真的你这么看好?”

“嗯,看来赵总不太信任我啊,那我也说实话,我看好赵总这个人,以及你们公司班子,或者说团队,包括你手底下这帮职工的精气神。”

沙正阳也知道这很难说服人,但的确是如此。

“我刚才都说了,一家企业,人才是最重要的,县酒厂一手好牌一样打得奇臭无比,我能带着一帮人把红旗酒厂干起来,所以我看重人,而非其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如此,否则你觉得我花这么大心思图什么?县建筑公司又有什么值得我如此煞费苦心?”

“你想接管县建筑公司?”赵一善脸色有些灰白,猛的喝了一大口酒。

“我没兴趣!”沙正阳断然回答:“没有你这帮人,县建筑公司还有多大价值?”

赵一善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偏了,振作精神,“如何改制?”

“东方红集团注资入股,部分交给县里,部分作为流动资金,另外县建筑公司职工可以获得部分建筑公司股份,可以以职工持股会代持方式来进行,基本上和东方红那边相仿。”沙正阳知道对方已经意动,趁热打铁:“日后整个企业仍然交给原来的管理班子,东方红集团那边不干预具体业务,管理层也可以获得比普通职工更多的股份,但有条件。”

赵一善其实对自己持股没有太多想法,但是他也知道班子里其他人不可能都像自己一样,他也得为其他人着想。

“什么条件?”

“可以按照三年设定标准,第一年实现产值多少,利润多少,第二年比第一年实现产值和利润多少的增幅,以此类推,达到目标可以给予管理层期权奖励,……”沙正阳顿了一顿,他估计对方对这个期权并不理解。

“期权是什么意思?”赵一善果然不明白。

沙正阳做了解释,赵一善才若有所悟,但是精神却更是振奋,“这么说东方红集团会成为县建筑公司的大股东,也能够为县建筑公司提供资金支持?”

“当然,否则设定目标如何来实现?”沙正阳傲然道。

赵一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今晚这一顿饭带来的一切让他犹如在梦中。

如果有东方红集团的资金支持,那县建筑公司就可以大展身手了,这两年他一直苦于缺乏流动资金,尤其是银行的卡脖子更是让他无比憋屈,现在这道枷锁一解开,自己便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

“另外东方红集团也会动用自己的资源来支持县建筑公司的发展,比如东方红集团如果有其他项目建设,会在同等条件下优先考虑县建筑公司,像开发区会有一个中港合资及项目厂房建设,就可以交给县建筑公司,……”

“那就太好了。”赵一善猛的一击掌,目光转向桑前卫,“桑主任,沙主任所说的是不是县里已经同意了?”

“基本上是如此了。”桑前卫看了一眼沙正阳,略作犹豫便点头认可。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找他们来商量!”赵一善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叨扰了,改天我来请客。”

桑前卫和沙正阳也没有挽留,知道这个时候赵一善肯定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肯定要去找手底下一帮人来商量如何办。

“正阳,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桑前卫看了一眼沙正阳。

沙正阳微笑着问道:“桑主任是指我说的期权?”

“对,你知道这个很敏感。”桑前卫点点头,“贺书记和贾县长很难同意,这一步走得有点儿大。”

“桑主任,你相信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量。”沙正阳悠悠的道:“要把县建筑公司这帮人积极性调动起来,需要一些非常的政策,另外我也有一些考虑。”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节 核心圈雏形

桑前卫夹起一块紫猪头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哦,还有一些考虑?”

“桑主任,前些时间我陪曹书记一起和林市长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沙正阳说这番话之前也是仔细考虑再三。

毕竟陪前任领导与市里领导吃饭,虽说不是什么忌讳,但是肯定还是隐讳一些好,但沙正阳在仔细斟酌之后,还是觉得对桑前卫没什么可以隐瞒。

“和曹书记一道陪林市长吃饭?”桑前卫眼中星芒一闪,手中筷子微微一顿,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嗯,一起吃了一顿饭。”沙正阳坦然道:“席间林市长就谈到从中央到地方都在推动国有企业改革,提出了要大胆尝试,敢于实验,不要怕失败和失误,只要是有利于企业做活做大做强,有利于企业发展,都要支持,不要像小脚女人走路,畏畏缩缩。”

桑前卫手中筷子放下,陷入了深思。

能走到县委办主任这个位置上,他自然有他的消息渠道。

市委黄书记一直对汉都的局面不太满意,认为汉都思想观念保守陈旧,作风因循守旧缺乏改革开放的激情活力,各项工作都严重滞后,一轮新的人事调整据说正在酝酿,闻一震或许就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改革不能像小脚女人走路这句话是谁提出来的,意义何在,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而现在省市领导如果也提这个观点,那就说明是对下边工作的力度和做法是不满意的。

国企改革一直是改革的攻坚难点,怎么改才能让国企释放活力,重现辉煌,各地都在尝试。

齐鲁诸城的做法也已经传了开来,国家经委据说在调查,但是没有下文。

没有下文也就意味着中央没有认定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就是赞同,就是支持。

连诸城这样大胆的做法都认可和支持,那么今天沙正阳提到的这种新的模式就不算什么了,顶多也就是一个小的创新,当然这主要涉及到管理层个人的利益,稍微有些敏感。

那种外人拿到无所谓,但是内部人要分润那就是决不允许,无论你通过什么方式,这种心态现在还是比较浓厚的。

“桑主任,我冒昧的说一句,我感觉市里对我们县里的工作应该还是不太满意的,无论是开发区建设还是国企改革,都觉得我们落后了。”

沙正阳注意到桑前卫的精神已经集中起来,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也就格外仔细的筹措着言辞。

“给我的观感就是市里认为银台在十一个县中条件起码应该是排在前一二位的,没有理由却满足于中游状态,认为我们县委很多时候乐见于一慢二看三通过的做法,而这种做法在现在形势下,并不适宜。”

沙正阳用了一个交通提示的俗语来评价银台县的表现,这是他自创的,而非林春鸣的观点,但是他能感觉到林春鸣就是这个意思。

桑前卫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没有说话,目光也低垂下来,似乎精神也注意到了眼前的油炸花生米上来了,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我的理解,银台还是应当在国企改革上拿出一些新的突破出来,我注意到市委前段时间的一份文件,要求各县市区应当抓住重心,突出重点,力争在今年的国企改革上有新举措新突破,不要囿于固有思维,要有敢为天下先的气魄,……”

桑前卫笑了起来,他是县委办主任,自然看到过这份文件,沙正阳那这份文件来说事儿,未免有些过于儿戏,文件上有些话都是大话套话,如果你要刻意去咬文嚼字,怎么领会都行。

“正阳,所以你就觉得我们可以有所突破?”桑前卫笑着道。

“桑主任,我知道您肯定有些不以为然,文件嘛,有些东西你不能完全比照着来,也不能太认真。”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收拾起了笑容。

“但我觉得应该要根据形势来,市委这份文件的意思其实在四月份的时候就已经下发过一次,但时隔三月又再发一次,而且意思更明确,态度更坚决,我觉得是有针对性的,我觉得需要认真品读领会。”

沙正阳这么一说,桑前卫也警惕起来,认真回忆思考着沙正阳所提及的这份文件,良久他才慢慢舒展开皱起的眉头。

对方说的没错,这份文件粗一看没什么特别,但是来的时间点和特指的针对性都很强,联想到即将召开的十四大,桑前卫更是有所感悟。

之前自己因为开发区这边的事情拖累,没有太注意,有些大意了。

只是沙正阳这小子怎么看问题这么深?一份文件就能平读出这么多不同寻常的含义来?

想到这里,桑前卫又有些感慨,自己在他这个年龄还是个屁臭都不懂的毛头小子,重点大学毕业的就是重点大学的,跟着曹清泰半年就能锤炼出这般水准,实在不一般。

“嗯,正阳,你说的这份文件,我有点儿印象,颇具针对性。”

见桑前卫认可自己的观点,沙正阳便进一步道:“主任,恕我直言,嗯,我这话可能也有些冒昧,只能在您面前说说,我觉得贺书记在心态还是太求稳了一点儿,贾县长在当县长之前我觉得态度还比较积极,但当了县长之后却反倒谨慎起来了,我不认为这是合适的。”

桑前卫抹了抹嘴,心中暗笑,还是太年轻,不过这才正常,如果都像那些老油子一样什么事儿都滴水不漏,他就真的要怀疑这家伙脑瓜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了。

“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主任,我觉得您完全可以说服贺书记同意,最起码可以允许我们尝试,如果真的反应不好或者出现什么问题,县委可以随时纠正中止,但我坚持认为,改革就是摸索尝试,你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机会都不给,怎么改革?”

桑前卫再度陷入了沉思。

“结合东方红集团的兼并改制,如果再加上县建筑公司的改制,如果我们开发区能够在短期内有一些新的动作突破,我觉得我们银台在今年交出的成绩就应该是比较圆满的了,也算是对十四大的召开一份献礼吧。”

沙正阳最后这番话终于促使桑前卫下了决心。

桑前卫能感受到沙正阳对自己的态度很特殊。

照说他是郭业山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但是很明显他对自己的态度非常亲善,这绝非那种口是心非或者有意逢迎,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桑前卫在官场上浸淫多年,自然能辨识得出来这种差别。

正因为如此,桑前卫愿意信任沙正阳,而且还有一点,如果这种改制出现问题,对于沙正阳本人来说毫无益处。

*****

沙正阳不知道桑前卫是如何说服贺仲业的,但是三天后,县委出台了一份《关于进一步推进县属国企改制试点的意见》,提出了将县建筑公司、县丝厂、县针织厂等企业列入了其中,但实际上只有县建筑公司的改制正式启动了。

桑前卫对贺仲业的影响力让沙正阳刮目相看,他一度以为就算是贺仲业要同意,也会忸忸怩怩的拖上半个月,没想到三天就搞定了。

“正阳,让我们怎么说你才好?”焦虹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伤口也拆了线,但是还是用纱布轻轻裹着,只是还不能随意用力,防止把伤口挣开了。

“嘿嘿,虹姐,月婵姐,这事儿我的确有些鲁莽了,不过我觉得这值得。”

沙正阳知道其实只需要说服焦虹和宁月婵,东方红集团内部就没有太大问题。

当然他也和还在长沙的毛国荣通了电话,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也谈到了县里的态度,毛国荣表示了支持。

沙正阳也把这个情况向王澍和高柏山做了通报,王澍以自己不了解实际情况拒绝置评,而高柏山却认为这能够进一步缓和与县里的关系而表示支持。

现在的东方红集团日益形成了以沙正阳为核心的高管群体,焦虹、宁月婵、毛国荣、高柏山、董国阳、胡文虎以及未来可能进入领导层的王澍和唐庭广,这个群体正在初现端倪。

在焦虹和宁月婵看来,沙正阳实在太不安分了,饮水机项目刚刚通过,这又冒出来注资入股县建筑公司。

当然,华峰电器这个投资的确比较小,几十万投资对东方红集团来说无足轻重,甚至焦虹还提出可以加大投资规模,但在沙正阳的建议下改成了以后根据华峰电器一年后的状况再进行增资扩股。

在沙正阳未来的规划中,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了银台而到市开发区工作,那么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位置肯定要交出来,他考虑由宁月婵来担任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而焦虹来担任总经理。

高长松已经和他提起过,原来的村主任宁桂才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再胜任村主任,准备向镇党委政府推荐由宁月婵担任村主任,这个意见已经获得了南渡镇党委政府的认可。

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节 发力,推进

作为东方红集团最大股东方的红旗村村主任宁月婵接任东方红集团董事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焦虹担任总经理也能够更好的发挥其能力。

原本沙正阳也考虑过直接由高长松来担任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但是最后高长松以自己不懂企业经营为由婉拒了这一意见,只是担任监事长。

在此之前沙正阳一直苦于如何来组建一个现代企业的管理机构,也幸好五月十五日国家出台了《股份有限公司规范意见》和《有限责任公司规范意见》两份指导性意见,才算是为这个企业设立提供了法律支撑。

这两个规范意见其实就是94《公司法》出台之前的预备性法律,按照这个规范意见,就可以设立股份有限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目前东方红集团公司只能按照《有限责任公司规范意见》来设立。

“值得?我们没看出县建筑公司有什么值得注资入股的价值。”

宁月婵也有些不满意,这段时间沙正阳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开发区那边,来公司时间少了不少,这让宁月婵也有些失落,心情自然也没那么好了。

“光看固定资产和设备,县建筑公司的确没有多少值得一看的东西,但是我看中的他们的人。”

沙正阳的话让焦虹和宁月婵都无法理解。

县酒厂和县罐头厂人多了去,现在恨不能再裁掉一百人,这会儿沙正阳居然说看中了县建筑公司的人,难道这个世界还缺人?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县建筑公司能在目前很困难的形势下保持着心气不散士气不垮,难能可贵,这说明这个公司不简单,我了解过,赵一善很有本事,是个人物,这家公司唯一的短板就是流动资金,而这恰恰是我们的优势所在。”

沙正阳简单的介绍了县建筑公司的情况以及自己对未来建筑行业的前景期待之后,才又道:“所以我认为这笔投资是值得的,既能赢得县里的认同,另外也能扶持其一家具备竞争力的建筑企业,尤其是在考虑到我们东方红未来还有许多发展可能涉及到相当大的基建需求,这算是一个抢先投资,抢占先手吧。”

沙正阳对大势的判断一直是焦虹和宁月婵最佩服的,几乎是算无遗策,在这一点上焦虹和宁月婵都难以和其争辩,只能点头服输。

“另外我还有一个考虑,县建筑公司进行了改制,加入了期权机制,那么东方红集团呢?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之前市里边和县里边都不同意,但我相信随着县建筑公司的成功,以及未来形势发展,这一步迟早也要走,否则我们以后很难吸引到更多的人才来加入进来,加入进来也很难让他们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潜力,甚至留不住人。”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和焦虹都大为震惊,东方红集团如果也要搞期权激励机制,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二人以后也会获得期权?这合适么?

“没什么不合适,现在大家接受不了,不代表以后也难以接受,以后大家会逐步认识到人才的巨大价值,相信我。”

没有理睬焦虹和宁月婵的面面相觑交换表情的惊异神色,沙正阳很笃定的道。

要想马儿跑,就得要让马儿吃草,沙正阳一直坚信这一点,不给予足够的认可,你就难以赢得别人的付出,这种认可,既包括薪酬,也包括对未来的鼓励,即期权和前程。

国企中的薪酬奖励机制其实也就是这种变形体,完成了规定的目标,那么就可以获得规定奖励薪酬,那么期权这种性质其实质上也是一样的。

一味强调以职业道德或者贡献这一类的精神鼓励,沙正阳觉得难以持久,当然这也很重要。

建立起一个长效的奖励机制沙正阳觉得对于这种还处于向正规化转进的企业很重要,期权也好,奖励薪酬也好,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却是必要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能凝聚人心。

宁月婵和焦虹沙正阳不好说,但是像毛国荣、董国阳、胡文虎、王澍、唐庭广乃至宁月凤这些核心和次核心的高管,如果没有足够的捆绑和激励机制,你很难保证他们会一直同心协力的在这个企业里与你并肩战斗。

尤其是当面临同行的激烈竞争和挖角时,在巨额的金钱诱惑下,光靠所谓的职业道德和事业忠诚真的很脆弱。

就这个问题,沙正阳和桑前卫专门做过探讨,桑前卫勉强能够接受,但是沙正阳估计贺仲业和贾国英就未必了。

健力宝的崩落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范例,沙正阳不希望东方红未来也变成健力宝那样,最终黯然退场。

与其让一个兴兴向荣的企业步入衰退,不如让所有包括管理层和职工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分享其发展壮大的红利。

与其煞费苦心的盯着芝麻那么大的蛋糕防止别人窥觑,不如把蛋糕做成西瓜大家共享。

这就是沙正阳的观点。

*****

不得不承认桑前卫的雷厉风行和赵一善在县建筑公司的巨大威信。

县委文件一下来,整个县建筑公司便启动了改制计划,有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的先例和经验,本身条件就更成熟的县建筑公司的推进进度很快,只用了一周时间,清产核资和改制方案就获得了县委县政府的批复,并通过了县建筑公司的职工代表会。

汉都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林春鸣和汉都市体改办主任古晋枫亲自参加了规模盛大的东方红集团挂牌仪式,这也让桑前卫更坚定了推进县建筑公司的改制信心。

在东方红集团完成对县酒厂和县罐头厂兼并整合并正式挂牌的第三天,东方红集团斥资二百四十万收购县建筑公司百分之八十股权,形成了县财政局占股百分之十,县建筑公司职工持股百分之十的格局。

与此同时,东方红酒业为正式更名为众志建设有限公司的县建筑公司提供担保从县工行贷款八百万,全面启动县开发区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同时准备对抵押给公司的市经纬编厂那块土地进行开发的前期准备。

一连串的事情忙得沙正阳脚不沾地,一直到八月二十五日,沙正阳才兑现了对顾湄的承诺,专门跑了一趟嘉州,当然主要事情是与蓝天航一道考察海正运输公司嘉州分公司的成立准备情况。

按照蓝天航的规划,嘉州未来会成为海正运业的一个重要支撑点,不但要打通汉都这边水陆联运的渠道,同时也要开辟嘉州本地的运输业务,形成双腿走路。

沙正阳越来越觉得自己说服了蓝天航跳出汉化总厂到海正运业是一个无比明智的举措,没有蓝天航这半年来的精心操作,海正运业根本不可能发展的如此迅猛,但东方红酒业这一块业务的暴涨也给了海正运业无限极会。

海正运业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扩张,通过蓝天航自己的人脉关系,他从县信用联社贷款两百万一次性购入了十二台东风拖挂,除了满足东方红酒业日益增长的运输需要外,穹山的磷矿石运输也打开了渠道。

就像蓝天航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同样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

在汉化总厂的按部就班和蝇营狗苟虽然磨炼了他,但是他始终不是很喜欢那种工作氛围,觉得无法找到自我,一直到自己儿子和朋友搭起的这家草台班子里工作,才让他找回真正的自我。

这让蓝天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正阳,感觉你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啊?”这辆老佳美在蓝天航手中显得格外轻盈沉稳,在汉嘉公路上蓝天航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沙正阳,含笑问道:“那个女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可是听说你和孙书记的女儿孙妍在处对象啊。”

蓝天航开的车辆老佳美不知道是转过多少手的二手车了,五万块钱买下来,花了不少心思重新打整,也算是焕发了第二春,沿着这国道244跑这一趟嘉州,毫无问题,顺畅无比。

“蓝叔,咱不提这事儿行不行?”沙正阳苦笑着以手扶额,顾湄这丫头的热情看在蓝天航眼中,肯定会让他内心嘀咕,孙妍是老领导的女儿,和自己关系不是秘密,蓝天航当然会有些看法。

“嗨,正阳,蓝叔本来不喜欢过问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儿,但孙妍可是一个好姑娘,孙书记可是视若拱璧,你可别乱来,否则你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蓝天航笑着提醒道。

他对沙正阳的印象极佳。

沙正阳几次和他长谈都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和厂里领导交谈一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对当下的种种现象和情况都是如数家珍,而且剖析得格外深刻精准,这也才促成了他的辞职下海。

“不至于吧蓝叔,就像您说的,都是年轻人自己的事儿,……”沙正阳打了个哈哈,在嘉州呆了两天,陪着顾湄疯了半天,他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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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节 姻缘难定

轻轻叹了一口气,个人问题上,蓝天航也觉得不好劝这位在他印象中一直非常好的年轻人。

虽然对地方上的体系不太了解,但蓝天航也知道大学刚毕业两年就提拔为副科级干部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证明对方在体制内一样如鱼得水,不完全只是对经营企业有一套那么简单。

但仅仅是以对方能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乡镇酒厂搞到现在这么大规模,就足以说明太多问题了。

蓝天航从来不认为谁的成功就是运气好或者偶然的,他自己现在经营海正运业更是感受良多,所以他越发不愿意见到沙正阳走偏路。

蓝天航有一种感觉,沙正阳这个人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着他周围的人,改变着他周围的人,而且这种影响还在持续,甚至越来越大。

以自己一家人为例,几乎就是因为对方而改变。

如果不是沙正阳的提议,这家运输公司想都没有想过,而没有最初沙正阳通过各种渠道,海正运输公司也不可能买到那几台旧车,进而搭建起来。

蓝海和朱一彪这两个随时都可能惹事出事的家伙也不可能现在被约束在公司里,自己也不可能辞职来到这里,而沙正阳一手打造的东方红酒业更成为海正运业最大的客户。

想一想自己现在手底下二十多台大型货车,每天奔行在省内省外,手底下几十号人吃饭,这比在汉化总厂里当个成天为鸡毛蒜皮事儿捣腾小车队副队长简直有意义太多了。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年轻人带来的,蓝天航不相信对方不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所以他觉得自己本不该插言这种事情。

只是沙正阳在嘉州和那个女孩子的热络劲儿又不得不让蓝天航揪心。

要知道孙妍可是汉化总厂党高官孙立诚的女儿,汉化总厂里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把她视为梦中女神,沙正阳虽然优秀,但是孙妍这姑娘配他也绝对绰绰有余。

“正阳,我听说你们自然堂水业建设进度很快,一旦建成投产,对运力的需求可要比酒业这一块大得多吧?”蓝天航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无法过问,主动岔开了话题,提醒一下也就足够了。

“嗯,蓝叔,当着你面儿我也不遮掩,前期只是瓶装水呢,运输可能还会外包,如你所说需求会很大,但是当桶装水做起来之后,我估计自然堂水业要成立自己的运输配送公司,毕竟这是点对点的配送,不太好说。”

沙正阳也不确定自然堂水业一旦做大之后,运输配送这一块会怎么来搞。

完全外包肯定不可能了,毕竟哪怕只是周边几座城市配送肯定都是极其庞大的一个网络,肯定要有一个专门的配送车队来负责,不过瓶装水涉及到运输到省外或者比较远的地市,多半还是外包。

蓝天航笑了起来,“正阳,我没指望东方红和自然堂的货运都能拿下,海正运业也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某一家两家业务上,东方红和自然堂这两块的巨大业务可以说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海正运业这期间能够迅速壮大全靠东方红的业务撑起,熬过了明年,我相信海正运业已经足以应对了。”

“蓝叔你能这么想最好,东方红虽然是我一手打造起来的,但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没准儿我哪天就不当这个总经理了,换了人,谁也说不清楚人家怎么考虑的。”沙正阳点点头,对蓝天航的未雨绸缪很高兴。

“正阳,蓝叔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也一直在做到货源多元化,而且你上次和蓝叔说打造一个完整的物流体系,我觉得很有意思。”

蓝天航是军人出身,但是却很爱学习,接受新事物很快,这一点和桑前卫极为相似,这也是为什么沙正阳看好蓝天航的缘故。

“哦?蓝叔对这个物流体系建设感兴趣?”沙正阳眼睛一亮。

现在国内还没有真正的物流体系建设这一说,大多还是较为单一的运输和配送行业,而一些国有运输配送企业的效率更是低下的可拍。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很多都只能通过较为原始的通讯体系来建立,不过在沙正阳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个递进式发展的过程,从最初的单个物流园区逐渐向大型的遍布全国的物流集团体系发展。

“嗯,我琢磨过,现在我们这家企业不过二十来辆车,返空率就让人揪心了,这一次到嘉州除了考虑水陆联运提升效率降低成本外,也就是有这个想法。”

蓝天航显得兴致很高,介绍起自己的想法来了。

“如果我们在汉都和嘉州建立一个属于自己园区,再吸引一些个体户来加盟挂靠,丰富车源,同时我们也主动和一些货源较多的企业进行联系,为他们进行配送服务,这样一来,有足够多的运力,必定可以吸引到更多更稳定的货主主动来联系,而同样反过来,我们有更多的货源,就能让更多的车主来加盟挂靠。”

“蓝叔,你的设想很好,但也有不少问题。”沙正阳虽然对这种传统物流业不是很熟悉,但是也知道这里边有些关节,毕竟前世中无数物流和快递巨头的发家史他也大略了解过。

“正阳,你说。”蓝天航很重视沙正阳的看法。

“第一,物流园区的建设投入很大,不管是买地还是租地,如果要建一个像样的物流园区,涉及到运输、配送和仓储,以及信息处理等等,另外还要有相应的服务,比如汽车修理、旅店、餐饮服务等等,那投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蓝天航微微点头,显然也对这个问题考虑过。

“第二,要建立一个信息交流中心才能实现科学的配送,从目前来说,这个难度非比一般,需要积累,海正运业恐怕还难以支撑,……”

“第三,这种物流服务企业其实已经和普通物流或者运输企业有较大区别了,需要相当专业的人才和体系建设,……”

“正阳,你这个冷水替我泼得好啊,不过你蓝叔被你这么一泼,兴趣倒是更大了。”蓝天航朗声一笑,“越是有挑战的事儿,蓝叔就越感兴趣,我五十岁的人了,还敢连工作都可以不要,难道还不敢有这点儿勇气?”

“蓝叔,我可不是在泼你冷水,我倒是觉得你现在这么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挺合适。”

沙正阳当然不是泼冷水,他还真希望蓝天航在物流这一块上做出一番事业来,好歹海正运业也还有沙正刚的一份子。

“南边的嘉州、北面的西安、西南的成都、东面的宛州,以后都可以考虑设点,先形成一个区域性的网络,做成货物的配送信息交换站,实现运力利用最大化,然后再来考虑物流中心和物流园区的问题。”

有共同话题,时间就过得很快,从嘉州北返汉都,国道244路况不算很好,但在蓝天航的熟练驾驶下,四百多公里只用了七个多小时就到了,在汉嘉高速没有建成之前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了。

十年后汉嘉高速建成,就只需要五个小时不到就可以实现双城通达,而当高铁时代来临,汉嘉客专开通之后,两城通达距离更是缩短到不到三个小时。

回到家中,沙正阳倒头就睡。

可顾湄和孙妍的面孔却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内心话,沙正阳不是太想这么早就处对象,可是感情生活的匮乏又让他有些难以忍受,这大概就是有过丰富感情生活的男人与那些个没有恋爱过的男孩之间的区别吧。

前世中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越来越丰富的文化娱乐生活使得沙正阳早就习惯了那个婀娜多姿的时代,而现在突然倒退了二十多年,枯燥的业余生活,匮乏的感情互动,自然就让沙正阳有点儿难以自己。

孙妍大方可爱,顾湄热情似火,一个是逆天大长腿外加鹅蛋脸的标准美人,而另一个则是萝莉样貌外带c罩杯的软妹子,而且对自己都是那么好,这让沙正阳就真的有点儿难以抉择了。

沙正阳知道自己在感情上一直不太干脆,或者说有点儿旧情难舍,往好里说那是重感情,往差里说,那就是黏黏糊糊,不干脆,前世中姻缘几段,却是无一说得上成功,究竟是性格问题,还是本身内心就对婚姻的不信任,沙正阳自己都说不清楚。

真是难以抉择,沙正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应对,或者说内心就有点儿既然我重来一世,是不是就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多两个漂亮女朋友又咋地了?美好事物谁不向往?心理生理有病差不多,沙正阳内心独白,当然不敢宣之于众,否则还不被喷死。

重生者连这点儿福利都没有,那还有啥意思?为了事业也不至于当一个禁欲主义者嘛,沙正阳有些愤愤不平。

再说自己满腔雄心抱负,要为家国情怀中华崛起干一番大事业,但也应该不影响自己在感情上丰富多彩一点儿吧?

再说了,年轻人嘛,谁没有过风流往事?真没有过,那就更应该抓紧机会拥抱美好生活了。

沙正阳就在这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中纠结着安然入眠了。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九月

进入九月,一切似乎都从七八月间的混沌不清变得明朗起来了。

县建筑公司,不,现在已经叫做众志建设有限公司了,获得了东方红集团的信贷担保,县工行立即开闸放水,众志建设骤然提速。

一方面加大力度在县开发区的建设,另一方面也开始添置机械设备,为下一步沙正阳提出的要走出银台,走出汉都而努力。

东方红集团正式挂牌,宣告着银台除开汉钢和汉化总厂之外的第一大企业正式出炉,这个整合了四家企业而来的企业集团已经完成了初步整合,正在全力以赴为它们的东北和燕京营销之战发起冲刺。

自然堂水业项目推进有条不紊,自然大道的建设全面铺开,预计12月底自然大道就可以全面竣工验收,而自然堂厂房也会在12月底竣工,届时各种设备将会开始安装,并于1993年1月开始进行调试,力争在春节前后试运行。

雷霆陪同他大伯雷伯华以及他一位堂兄带着一帮人终于来了银台,考察银台开发区的实际情况,同时也要针对汉川的市场进行一个全面考察。

很显然除开华峰电器之外,雷霆的大伯还是被雷霆忽悠得有点儿动了心,近乎白送的土地,低廉得吓人的工薪成本,便利的交通,以及连接中原、西北、西南腹地的地理优势位置,都对雷伯华有了很大的吸引力。

当然制约雷伯华来银台投资的还是电子元器件的配套问题,在香港自然不用说,都不是事儿,在深圳东莞,一样能够很快的寻找到合适的配套厂商,比起香港来也只是略逊。

但是在汉都这边,许多配套元器件厂商就要重新寻找,甚至还有不少不得不从南粤南边运来,起码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如此,这也是让雷伯华犹豫不决的原因。

沙正阳和桑前卫陪同贾国英在汉都东升国际机场等待着飞机的降落。

雷伯华一行七人会马上抵达。

这将是银台开发区首个接触的港商,出来华峰电器这个基本上已经谈妥的项目外,银台县委县政府更希望通过这一次的接触吸引到更多的港商来银台开发区投资,所以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连贾国英都亲自来机场迎接。

“前卫,正阳,你觉得这一次他们来能不能看中咱们开发区的条件?”贾国英始终觉得不太踏实。

虽然县建筑公司也就是众志建设现在心气很足,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修筑自然大道及其附属的辅道,而且管网建设也全面铺开,但是时间还是太紧了。

如果你走到省道206边上一看,你就会发现自己仍然身处一片旷野之中,四周都是一片田地,你要说这是开发区,就真的有点笑掉人大牙了。

“县长,正阳他们正在抓紧时间做展板和效果图,力争今天晚上就能树立起来。”桑前卫心里一样没多少第,不过在贾国英面前他却显得很沉稳,丝毫不露怯。

“哦?”贾国英沉吟了一下,扭过头来,“正阳,效果图是不是和你们上次在酒厂做的那个展板差不多?”

这个年头肯定还做不出一二十年之后用电脑做出来的那种美轮美奂的效果图,只能通过规划和拼贴一些剪裁于其他地方的图景来进行布设,让大家能够通过某种臆想来实现。

“差不多,但是我们更多的还是让广告公司搜集了一些视觉效果比较好的图景来做对比,让客人能够有一个更直观的印象,待会儿接到客人之后,贾县长可以先去看一看。”沙正阳沉静的回答道。

贾国英看了沙正阳一眼,桑前卫对这个家伙很器重,当然,这家伙的表现也当得起对方的看重,只是突然间这家伙就和桑前卫走这么近乎了,让贾国英还是有些意外。

郭业山学习马上就要结束了,前几天回来了一趟,自己也谈到了沙正阳,郭业山仍然是交口称赞,貌似沙正阳还是经常去郭业山那里汇报工作。

不得不说这家伙挺会做人,能让郭业山和桑前卫都对他这么青睐,这种人才当初自己怎么就会没发现?朱伟忠这个家伙误导了自己?

想到这里贾国英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王仲华,好像也从没有听王仲华提起过沙正阳,他们俩年龄相仿,都在机关里,应该有些交情才对。

“前卫,正阳,这是一个开端,我们要做好一切工作,务求给客人们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如果能够牵上线搭上桥,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很好通道可以让香港客商们真实直观的看到我们内陆地区的变化,以及我们良好的投资条件,这对于以后很重要。”

贾国英之前是不太重视这一点的,他一直认为像汉川这样的内陆省份,银台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条件,怎么可能吸引到外资进来,没想到沙正阳这家伙居然还真的通过他同学搭上了线。

只要有一家外资企业进来落户,那也就意味着银台开发区的条件具备了足够的吸引力,那么第二家第三家就为时不远了,万事开头难,关键就在于这一步要走好。

“县长放心,桑主任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这边也做了充分准备,实地勘察肯定不会太满意,但是他们也应该理解,毕竟我们开发区初建,半年之内我们开发区就会大变样,再说了,也正因为我们是初建,才会用最优惠点的条件来欢迎新来的客商,我相信他们也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沙正阳需要提醒一下县里这些领导,不要对资本家们抱太大的希望,他们都是讲现实的,没有足够的利益,看不到切实的盈利可能,你再怎么舌绽莲花,他们也不会来。

航班终于到了,一行七人,雷霆打头。

沙正阳老远就看见了雷霆,主动迎上前去招呼。

雷霆也简单替他伯父介绍,然后过来,这才有贾国英、桑前卫、姚渊、王仲华等人迎上去相见。

雷霆的大伯雷伯华还是比较客气,县长亲自来迎接,足以说明县里的重视程度,很是高兴。

为了来迎接这几位客人,不但把东方红酒业的奥迪100借了出来,县里还专门到汉化总厂和汉钢去借了三台车,一台皇冠30,一台公爵,另外一台佳美。

简单寒暄之后,桑前卫、沙正阳负责将客人送到东湖宾馆安顿下来,贾国英和姚渊他们则离开了,要等到晚上在设宴欢迎来自香港的客人。

桑前卫也把客人送到了东湖宾馆安顿好之后就离开了,只留下沙正阳负责帮雷霆一行人安排休息。

沙正阳站了一中午,有些疲倦,一屁股坐进沙发力,注意到雷霆显得很兴奋,沙正阳有些好奇,“怎么了,吃了春药?”

“滚你的!”雷霆很隐晦的看了一眼背后的门,这才坐下:“我那位堂兄想要认识一下。”

沙正阳讶然,不解的问道:“和你大伯一起来这位?你二堂兄?叫什么名,哦,雷亚文?什么事情?”

“你还不知道?”雷霆还有些意似不信,“上个星期伦敦英镑崩盘了,不出你所料,德国人拒绝了英国人的求救,欧洲固定汇率机制崩灭,里拉和英镑都崩了,英镑对德国马克贬值超过15%,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这都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了,索罗斯和量子基金一帮人出手搅得欧洲大乱,沙正阳当然知道,但是他却没有这份精力和资源去赚这一笔。

太麻烦了,国内根本无法操作,而去香港或者国外显然不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英国人的血被索罗斯这帮吸血虫吞噬了,不过看样子雷霆似乎也小有所得?

“怎么,你真的入手了?赚了多少?”沙正阳精神也是一振,这种机会委实难得,只可惜他却无法参与,如果雷霆能因此得利,也算差强人意了。

“我赚得不多,也就是三十万港币不到,本钱太少,杠杆太低。”雷霆也是不无遗憾,脸上满是不甘,“我堂兄和他那个朋友一起做了一笔,赚了两百万!”

沙正阳算了算,如果加杠杆,赚两百万也不算太多,比起人家索罗斯十亿美元连零头的零头都算不上,但能火中取栗,那味道真的很香。

“阿霆,这种事儿也要赶上机遇,一辈子也遇不上几回,甭老是惦记着。”沙正阳笑了笑,“就这事儿,你堂兄就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听见雷霆大伯和堂兄以及其他来的香港客人都喊雷霆阿霆,沙正阳也就大模大样的开始用阿霆称呼雷霆,开始雷霆还很不自在,但是多喊几次,倒也觉得很亲切起来。

“屁,人家是对你的消息渠道佩服的五体投地差不多,他们对你很好奇,我堂兄想要抽个时间请你吃顿饭,感谢你。”雷霆正色道:“我这位二堂兄人不错,挺踏实,没什么坏习惯。”

“行,你觉得可以就可以。”沙正阳没那么矫情,雷霆的堂兄,也有香港这层关系,未来没准儿也还能用得上这份人情,雷家在香港不算富豪,但也算是中上阶层了,结份善缘没坏事。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杀手锏

仰靠在沙发里,雷霆脸色有些复杂,瞟了一眼自己这个最要好的兄弟,总感觉这一年来对方给他的感觉是变化太大了。

一年前这家伙还有些迷迷瞪瞪,对白菱那个女人简直是爱若拱璧,割舍不下,让他都觉得有点儿过了,既然去了政府里边你就好好干,却成天儿女情长。

没想到也就几个月没见,这家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各方面都彻底变了,性格上变得更加沉稳老练,完全没有了几个月前那种稚嫩,更惊讶的是在眼光见识和为人处世上都彻底换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不是对对方太过了解,雷霆都有些怀疑不敢相信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白菱的离开给对方刺激太大,让正阳发愤图强了。

但无论如何沙正阳指点起自己来了,还是让雷霆心理上有些不太适应,问题是他的指点还都让自己获益匪浅,深圳股市上的小有斩获到这一次英镑投机,都证明了对方消息的正确性。

问题是这家伙哪来这么多路子?他那位离任的领导就有这么广阔的人脉渠道?他真想好好去问一问对方。

不过雷霆也知道再好的兄弟也有自己的隐私,更何况沙正阳的人脉渠道还是体制内的,就更不可能对外泄露,所以雷霆也很理性的保持不闻不问的状态。

人家给了你信息,真假对错就靠你自己去分析判断了,哪怕只是一个方向,在股市汇市上也足够你好好琢磨了。

“怎么了,用这种眼光看我干啥?不认识了?”沙正阳也注意到了雷霆的表情,随口问道。

“不是,就是觉得人的际遇变化太大了,正阳,你和一年前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雷霆漫不经心的道:“原来我还替你担心觉得你在政府里边怕是混不出个名堂来,日后若是有机会不如到香港来,但现在我觉得你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如鱼得水?”沙正阳苦笑了一声,“你只看到贼娃子吃鸡,没看到贼娃子挨打啊,我的苦处难处你哪里知道?”

“行了,在我面前矫情就没意思了,你现在混成这样,还不满足,我看得出来,你们那位桑主任对你很看重,……”雷霆撇了撇嘴,但马上就被沙正阳顶了回来,“哪你注意到了我们那位贾县长对我并不感冒么?”

“啊?你们贾县长对你不满意?”雷霆吃了一惊,“没看出来啊,我看他对你没啥啊。”

“那只是表面现象,这县里边水深,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沙正阳摇摇头,“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说正经事儿,华峰电器的事情没啥问题了,你大伯这一次回来有多大把握?”

“正阳,不瞒你说,我也没数。”雷霆摇摇头,有些遗憾的道:“我大伯这个人你也知道,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才攒下这点儿家底儿,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他都清楚,但你也知道他的顾虑,政府给优惠政策再多,那也得企业的供和销两个渠道能打通才能赚到钱,你不把他这个顾虑给消除了,难。”

雷霆说的话是大实话,制约雷伯华把电子厂和玩具厂搬迁到汉都来的主要因素没别的,一个是销路,一个是元器件的供应渠道。

销路的问题比较复杂。

一个是外销,玩具这一块外销现在据沙正阳的了解,单子不缺,但你要从汉川运到深圳或者香港甚至沪江转口,在运输上的成本就比较高了,能不能抵消得了这边人力薪金、税收乃至水电和土地上面的成本,是关键。

另一条渠道是内销,以目前港产玩具大多是以供应日本和欧美为主,价格较高,大陆的销售目前并未打开,而起就算是要开辟内销渠道,可能短期内也比较狭窄,主要还是看京沪穗等大城市能不能打开,难度不小。

除了销路问题,就是供应链的问题了。

无论是电子厂还是玩具厂,都涉及到配件供应问题。

在香港已经有一个较为完整的供应体系,现在正在逐步向大陆的珠三角区域进行搬迁,所以南粤那边也基本没有问题。

就内陆目前的情形来说,部分能够提供,但都还需要重新去联系建立供应渠道,还有相当一部分甚至是关键的元器件和零部件,就需要南粤那边提供了,这又涉及到一个运输成本问题。

一个销一个供,都存在着运输成本加大的问题,能不能从税收、土地、水电以及人力成本中来抵消掉,甚至还要有盈余,这才能让对方放心在这里投资。

毕竟港方还要有管理人员过来,内陆的语言和生活习惯肯定无法和南粤比,这边甚至还要对这边招募的员工有基本的培训,这都涉及到开销,所以,难度不小。

“看来这事儿还没有那么简单啊。”沙正阳也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你大伯能心系桑梓,为咱们银台做点儿贡献呢。”

“我大伯不是不想为故乡做点儿贡献,但你让他捐个三五十万甚至一百万,我估计能行,但是你要让他投几百万到一个见不到盈利的项目上,他肯定不会干。”雷霆笑了起来,“这是两回事儿,资本家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必须要以盈利为目的。”

“看来这一场谈判还得花点儿心思才行啊。”沙正阳点点头,抬起手表看了看,“我先回管委会去一趟,六点钟我准时过来,你也休息一会儿。”

回到管委会,沙正阳就立即給卢雅打了传呼,很快卢雅就回了电话,表示马上回来。

“准备的如何?”见卢雅满脸疲惫但是精神却是格外振奋的急匆匆进来,沙正阳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沙主任,时间太短了,我按照你准备的资料带着张茜跑了安襄、昭阳、秦州、武阳、涪岗几个地市,只跑了一些我们了解到的厂家情况,其中肯定还有许多疏漏,如果能够再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估计还能收集到更多的资料。”

这二十天卢雅都在按照沙正阳的要求出差,她带着还有一个刚借调进来的张茜围绕着汉都跑了一大圈儿,主要就是收集沙正阳交给她的和电子厂和玩具厂相关的企业。

其中相当多都是能够提供元器件和零部件的电子、塑胶、标准件等企业,把这些企业的情况收集起来,然后进行归类整理。

“赵岩那边呢?”沙正阳简单的浏览了一遍,感觉还行,卢雅还是花了心思的,都用电脑打印出来,整齐美观,一目了然。

“我刚才给他打了传呼,他回了,他还在城里,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回来。”卢雅立即回答道。

“我看你这个格式还行,赵岩那边的资料你也负责统一收集起来,今晚就要全部给我归类整理,而且还要拿出一份简单的分析报告出来。”沙正阳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没问题吧?”

“今晚可能要加个班了。”卢雅注意到沙正阳目光里的满意和欣赏,心中也是一暖,点点头:“沙主任放心,保证明早会交到您面前。”

沙正阳点点头,看着卢雅:“今晚就要辛苦你了,晚上如果饿了,你安排一下大家吃夜宵,把发票收捡好,单位来处理,我明早七点半就要看到这份东西。”

卢雅抿了抿嘴,开着玩笑:“沙主任,我们一帮人辛苦了这么久,到时候过关了,您可要请客,不能光是一顿夜宵就把大家打发了。”

“没问题,只要这一次咱们能拿下这个项目,一切都好说,吃饭是小事,到时候给大家放几天假,一起去紫柏山去看红叶。”沙正阳微微一怔之后也笑了起来,这卢雅倒是很会活跃气氛,“特批大家可以把家属也带上。”

“真的?沙主任,你可说话要算话!”卢雅也是大喜,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出差,丈夫也有点儿意见,但也理解自己现在刚到开发区,能得到领导的欣赏也不容易,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到时候沙主任也得要把你女朋友带着才行!”

“呵呵,我女朋友?”沙正阳摇着头,“我女朋友还在丈母娘那里呢,说到这儿吧,争取吧。”

“沙主任,到时候你可别撒赖!”卢雅脸上笑容可掬,“那这个事情我可就给大家说了,权当给大家打打气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而且压力也很大。”

“你可能知道,港商已经到了,明天可能就要先实地考察,你也清楚我们开发区现在的情况,急了点儿,基础设施建设才开始动起来,肯定不会让人感到满意,那么我们就要在软件这一块上弥补起来。”

沙正阳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脸上不无得意。

“介绍材料我已经让崔洛和准备了,但是我觉得那都是一些常规的套路,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要打动港商,还得要靠你们这段时间准备的资料和报告,这是我的杀手锏!”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主意打到东方红头上了

“国胜和春鸣来了,坐。”黄绍棠摆手示意,脸上的笑容却是掩饰不住。

“晋九也在?”吴国胜看了一眼起身的宣传部长许晋九,又看了一眼黄绍棠:“黄书记,没影响你们讨论工作吧?”

“没事儿,我和晋九的事儿已经谈完了,晋九再给我说咱们市里还是有些人才的,喏,《半月谈》内部版,刊载了一篇文章,洋洋洒洒好几千字呢,我看了,谈得很犀利很深刻,而且也很详实,不简单呐。”

黄绍棠拿起手中的《半月谈》扬了扬,看着林春鸣,“春鸣应该认识,就是那个东方红酒业的年轻人,沙正阳。”

“黄书记,那篇文章我前几天看过了,没想到《半月谈》内部版也能刊载出来,我原来听清泰提起过,说小沙写了一篇文章,还请他斧正了一番,大概就是这篇。”林春鸣点点头,“结合实际写得很好,也提出了一些探索的新路子。”

吴国胜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春鸣,黄书记和你说的是那个东方红酒业的负责人?东方红陈酿现在在省内卖得很好啊。”

“是啊,吴市长,这个年轻人很不错,沉得下心去干工作,也善于分析总结,是个人才,我都在琢磨着想把他调到经开区来,没想到银台那边抢先一步,把他安排到银台开发区去兼副主任了。”林春鸣不无懊恼的摇摇头:“这个时候下手就显得有点儿不合适了。”

“呵呵,春鸣啊,是人才就要大胆使用,市经开区这个舞台肯定要比银台开发区大嘛,不过东方红集团丢得开手么?”黄绍棠沉吟了一下,“银台出这么一家企业不容易,还是考虑县里的实际情况。”

“我也就是这么考虑的,所以很犹豫啊。”林春鸣摇摇头。

吴国胜已经从黄绍棠手中接过那本《半月谈》看了起来,他看文章速度很快,一目十行,也很有选择性。

许晋九和黄绍棠、吴国胜以及林春鸣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

吴国胜很快看完,搁下杂志,点点头:“在企业上工作,对企业改制最有真实感受,也最有发言权,他提到了国企改制应当抓大放小,建立职业经理人制度和管理层mbo规范问题,都很有前瞻性啊。”

“黄书记,吴市长,前段时间我不是刚参加了东方红集团的挂牌仪式么?小沙也就和我提到了如何来进一步激发管理层的主观能动性,他提出了期权机制,我觉得这比管理层mbo更合理一些。”

林春鸣把身体靠在沙发上,对给自己泡茶的秘书点点头示意,然后继续道:“小沙就一直在强调,随着企业走上正规化和做强做大,不可避免的会遭遇许多问题,比如人才缺乏,比如管理层对企业的忠诚度以及企业对其的认可度体现等等,我觉得很有启迪意义。”

“许多国企经营不善,其实很大程度就有‘所有者缺位’这个因素在其中,”mbo有一些法律模糊问题,容易招来诟病,小企业好一些,大企业就需要考虑,而通过期权激励机制,也就是相当于做大蛋糕,将做大的那一部分再分出一小块予以管理层,以激励对方能把蛋糕做得更大,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式。”

“春鸣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我觉得mbo也好,期权激励机制也好,目的都是要把企业搞起来,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其实都可以进行探索尝试。”

吴国胜态度更鲜明,让黄绍棠和林春鸣都有些讶异,之前吴国胜的态度一直是暧昧不清的,怎么这一次却是如此旗帜鲜明了?

黄绍棠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来吴国胜也已经看清楚了形势发展变化的趋势了,终于敢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林春鸣也回过味来,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际,不过吴国胜的这种态度转变还是让他很高兴。

“嗯,国胜,春鸣,咱们市里一些比较困难的中小国企都可以在这方面进行一些探索和尝试,改革开放,咱们汉川要做西部地区的表率,而汉都更是责无旁贷的要当排头兵。”黄绍棠沉声道:“省委很赞同我的这个观点,我们汉都要先行一步。”

“的确如此,现在成都、西安、武汉都有新的动作,我们不能落后,改革是一方面,开放也一样要抓紧,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是太差了一些。”吴国胜不无感慨,“前几天肖高官还在埋怨,全国工商联那边帮忙联系的一个港商代表团拉汉川考察,可是咱们汉都的酒店条件太差了一些,或者说没有和国际接轨,不太满意。”

“其实也有外商来考察过我们汉都的酒店市场,我们汉都乃至汉川有极为丰富的旅游资源,无论是人文历史旅游资源还是自然风光旅游资源都排在全国前列,所以外商对汉都酒店市场还是很感兴趣,但是在硬件设施上要差一些。”林春鸣也一样感慨,“像喜来登、凯宾斯基、雅高、四季都在考察我们韩都市场,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作者,这也是一个难题。”

国外这些五星级酒店进入中国大陆既有选择自建的,也有选择和地方企业合作的,即地方出地皮和楼宇,他们租赁建设和管理,当然这一般都会事先签订长约进行合作。

92年的汉都市区在大型楼宇上乏善可陈,像最高的地标性建筑33层的汉都大厦去年才建成,这已经是汉都最高建筑了,想一想都觉得可怜,也难怪吴国胜和林春鸣都觉得不甘。

“我们也曾经征求过咱们市属企业和一些省属企业的想法,看看他们是否有愿望在市区建设一些商业性的高层建筑,这样可以促成和外资酒店的合作,但得到的答复都是流动资金紧张,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吴国胜语气里不无遗憾。

“星级酒店的多寡其实在某种程度也代表着我们汉都改革开放的步伐快慢,尤其是我们国内酒店业本身就比较落后,如果能够引入一些外资酒店进来,就能够极大的提升我们汉都在西部在全国的知名度。”

“想要建设一幢符合这些外资酒店需要标准的高层建筑不是一件简单事情,像汉都大厦的总投资就超过了两亿元,这还是前两年的价格,现在如果要建一幢类似高层建筑,投资起码要超过两亿两千万,甚至两亿五千万。”林春鸣补充道:“市里边恐怕找不出两家企业能够承担如此大投入,这可是要投入真金白银的。”

黄绍棠已经听出了吴国胜的意图,但却没有搭腔。

东方红集团下半年的发展势头仍然很猛,曹清泰在他这里来汇报工作时也顺带提起了东方红集团的情况,预计全年销售收入可以突破一点伍亿元无疑,甚至还可能更高,而且其旗下的自然堂水业明年初可能就要正式投产,那也会是一个引爆点。

矿泉水在内陆地区还是一个新生事物,但是南粤那边已经开始流行,而且在汉都一些高端的酒店也能见到诸如崂山这些品牌的矿泉水,但这显然无法走入寻常百姓家,不知道自然堂水业的出现能够给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这让黄绍棠很是期待,希望看一看这家企业究竟能做到什么高度。

现在吴国胜显然是在打东方红集团的主意,其庞大的现金流可能是最吸引吴国胜的。

黄绍棠知道政府本不该去干预企业的正常经营,尤其是一家发展势头相当好的企业,最该做的是放手让其发展,最好服务就好,但是摆在面前的一些现实却也让很多人身不由已。

省里边一直认为汉都市作为汉川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城市建设上已经落后了。

省里两位主要领导都曾经分别和他谈过汉都应当在城市建设上也要走到西部前列,而现在成都、西安、武汉等地发展日新月异,尤其是成都,汉都要想不落后,就应当要迎头赶上。

要赶上就意味着要有动作,城市建设是多方面的,为此省交通厅正在积极推动建设机场高速的立项建设,这对于提升汉都城市形象,改善汉都东部交通拥堵状况将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省里既然这么积极热心,如果市里边没有一点动作,说不过去。

再说了,吴国胜刚才说的也的确是实话,汉都在这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却是有些落后。

偌大一个汉都市,超过三十层的高层建筑竟然就只有去年落成的汉都大厦,那还是人家省中行建的,和汉都市没关系。

要说汉都市地盘上有没有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建高层建筑的企业,肯定有,但大多都是省属企业,市属企业就比较难了。

黄绍棠不愿意去求那些省属企业,哪怕他现在已经兼任了省委副书记,但是这点儿自尊他还是有的,所以现在看起来,吴国胜的想法还真的是唯一比较可行的路径了。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攻坚

“国胜,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黄绍棠思考了一下才笑着道:“打人家县里的企业主意,合适不合适啊?”

“嗨,黄书记,我这也是刚才听到春鸣提起才临时起意的,东方红的销售收入这么高,而且白酒行业我们都知道利润率很高,从目前来看,东方红仍然处于一个快速扩张的状态下,这意味着明年销售收入可能还会持续攀高。”

吴国胜思绪突然变得格外灵动清晰起来,“对于一家企业来说,大量的现金收入如何来处理也是一个问题,东方红酒业好像刚完成了产能扩产吧?所以这笔收入其实可以考虑通过其他投资来转化,这也算是对市里工作的支持嘛。”

对于吴国胜究竟打什么小心思,黄绍棠没太多精力去考虑,但得承认对方说的也有一些道理,黄绍棠沉吟了一阵,目光投向林春鸣:“春鸣,你才去参加了东方红集团的挂牌,对东方红的情况最熟悉,你的意见呢?”

林春鸣迟疑了一下,“吴市长说的也没错,兼并了县酒厂之后,东方红产能会有一个大提升,加上他们在原来的厂区还在进行扩建,预计明年下半年建成出酒,所以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扩张的举措才对。”

“嗯,你的意思是东方红可以考虑?”黄绍棠语气很慢。

“这可能还要听一听东方红集团的意见,毕竟如果真的像吴市长说的那样要建一个地标性建筑,投资起码是两个亿以上,哪怕东方红现在情况再好,那也肯定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自身发展计划,还得征求他们的意见才行。”

林春鸣内心也还是有些意动。

一方面如果真的能建起来这样一个地标建筑,自己日后作为东方红集团老总的调沙正阳过来,哪怕是破格提拔,那也说得过去了,另一方面,汉都的情况的确需要一些动作。

这一点他敏锐的觉察到黄绍棠也有些这方面的考量,所以才会用这样一个征求东方红意见的态度来缓冲。

“黄书记,春鸣,其实我觉得这不是问题,如果今年东方红销售突破15个亿,那么明年哪怕只增长百分之三十也会破2亿,按照白酒行业平均利润来看,起码其利润都在四千万以上,而如果要修一个高层地标建筑,肯定要三到四年才能建成,在资金上问题通过分期投入就没太大压力了,而且还可以通过银行融资嘛,这个问题上我们市政府也可以出面协调。”

吴国胜也是经过精心考虑的,“偌大一块地和建筑,融上几千万一个亿应该不是问题,而且还可以提前和有意租赁的酒店方签约来保证。”

“就这么空口白牙让东方红来投入这么大进入一个非主业的行业,我估计沙正阳不会答应。”林春鸣苦笑,“吴市长你还没接触过,黄书记见过有一些了解,那家伙奸得很,吃亏的事儿不会干,要让他干这件事情,不知道还得要给市里提多少要求呢。”

“嗨,春鸣,话不能那么说,搞企业的不锱铢必较,那再大的企业都得要折腾垮,如果他真有这个态度说明他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负责人。”吴国胜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开,“再说了,就算是有不同看法,可以探讨,条件也可以商量,我相信他好歹也是咱们共产党的干部,服从大局这一点还是懂的。”

林春鸣乐了,“吴市长,这家伙精明得很,到时候你见识一下就知道了,就算是最后他答应了,但各种条件肯定一大堆,咱们市里还得要被他拖进去脱不了身。”

听得林春鸣说得这么肯定,黄绍棠和吴国胜都有些好笑,看来林春鸣对对方还真是比较了解,否则也不会想把对方调过来。

“黄书记,您看……”吴国胜也不再多说,直接把话题交给黄绍棠。

“唔,要不国胜你和春鸣先把小沙叫来,沟通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嗯,最好也把县上主要领导叫上,免得人家企业也难做。”黄绍棠想了一想,“我的意见是在不影响企业发展的前提下可以考虑,最好能让企业认可我们的意见,不能影响到企业自身规划。”

一锤定音。

三人又商量了一阵工作,吴国胜和林春鸣才离开。

一出门,吴国胜要林春鸣给沙正阳和贾国英打电话。

“吴市长,这么急?”林春鸣也有些意外。

“趁热打铁,早定早干。”吴国胜点点头,“省里对咱们市里一直有看法,认为咱们等靠要的心态太重,啥都想要从省里嘴里讨食儿,这一次咱们就主动一些,也算是一个回应吧。”

“通知贺仲业还是贾国英?”林春鸣见吴国胜兴致高昂,也就不再多话。

“让贾国英来吧,他是县长,合适一些。”吴国胜想了想道,贺仲业是个老牛筋,一旦顶起来了还不好说话,不确定对方心意之前,暂时不挑明的话。

******

皇冠、公爵和奥迪依次停在了省道206与在建的自然大道交汇处。

工地上一派忙碌景象。

近处两台推土机嘶吼着,喷吐出黑烟,将两处无主坟丘推散,浓烈的柴油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远处还有两台推土机和装载机正在笨拙的合作。

一台略显老旧的黄河重卡蹒跚着在野地里向着高举着挖掘臂的挖掘机靠近,后面还有一台重汽的斯太尔重型卡车紧随其后。

天气很好,湛蓝天空上,黑色的柴油黑烟在空中飘浮了好一阵才慢慢散去,但马上又有一团接一团的黑烟喷吐而出,伴随着轰鸣的大马力柴油引擎声,整个旷野中的这一幕显得格外富有冲击力。

交汇的转角处,一块高达五米的展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彩色的喷绘图案颜色格外艳丽,加上十分标准的图案规划,让人一眼看过去十分舒服。

虽然贾国英昨晚就已经连夜检查过了,但是当今天白天看到这幅场景,心里仍然十分舒服,哪怕其背景还是一片旷野,但是可以预见,一年半载后,这里将崛起一片接一片的厂房。

“贾县长,雷总,赵县长,桑主任,诸位,这边请。”沙正阳带着卢雅、祁家全等人早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微笑着挥手。

早饭的时候沙正阳就陪着雷伯华一行人在东湖宾馆中用的餐。

传统的汉川小吃让雷伯华很是感慨,直言很多年没吃到汉川的小吃了,像凉皮、水饺、油茶以及正宗小笼包,都让雷伯华感触颇多。

雷伯华在雷亚文、雷霆以及其他几个随行人员的陪同下下车,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贾国英、赵嵩、姚渊等人汇合,在沙正阳的引导下,走到了路旁的展板下。

“辛苦正阳了,你连饭都没吃好,就忙着过来。”

雷伯华看起来也只有六十来岁的模样,但其实已经七十多了,灰白的头发,清瘦的面孔,一套很简单的西装,口音也基本上是粤语了,听不出多少汉川这边的腔调了。

毕竟走了几十年,一直在那个环境里生活,乡音未改是不可能的事情。

“雷总您太客气了,能邀请到您来我们银台开发区看一看,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真切希望有更多的港澳客商来我们汉都,来我们银台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一下我们内陆地区的变化和我们欢迎客商来我们这边投资建厂的优惠政策,达到你赚钱我发展的双赢效果。”

沙正阳话语里也是一套接一套,顺溜无比,前世中这种事情他也做得不少,从县里到市里,都免不了。

贾国英、赵嵩还有桑前卫、姚渊等人都是目泛奇光,这家伙还真能讲呢。

“你赚钱我发展?正阳,这话说得好啊,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能为家乡的发展尽一份力。”雷伯华欣赏的看了沙正阳一眼,迈步前行,旁边他的儿子紧跟在他身边,“爸,你慢点儿。”

这一带都还没有修好,不得不临时用黄土铺垫了一条临时便道来,以便于能够通过展板和实地对比,最直观的了解银台开发区的情况。

“贾县长,雷总,各位领导和来宾,我来介绍一下我们银台开发区的基本情况。”

本来这份活儿沙正阳是准备让卢雅来的,但是贾国英和桑前卫都不放心,最终还是落在了沙正阳身上,沙正阳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然后叮嘱卢雅好生跟随学着,下一趟如果有类似的活动,那就该她来表演了。

“我们汉川省地处中国西北、西南和中原的结合部,下辖十二个地市,其中汉都市是我们汉川省省会,也是我们汉川当之无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银台县地处汉都市北郊,距离汉都市区18公里,距离汉都市中心的地标建筑汉都大厦21公里,地理位置优越,全县人口78万,其中城镇人口13万8千余人,汉川化工总厂、汉都钢铁厂两大省属国企均位于我县境内,……,开发区位于银台县城东南郊,……”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艰难,后手

“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总规划面积288平方公里,其中一期规划45平方公里,预计将于1993年3月底前完成土地的三通一平,目前已经固定资产投资二千八百万元;二期规划97平方公里,预计将于1994年年底之前完成建设,……”

沙正阳口里这些数据是张口就来,倒也不完全是夸大虚吹,也算是有章可循,只是预计投资和实际投资中间的界限就模糊了,大家也不会去过分计较。

“目前按照县里统一规划,省道206的改扩建即将由省交通厅于10月底全面启动,届时省道206银台段将和我们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在建的自然大道构成一个丁字形,而沿着在建的自然大道,我们还将建成东方红大道,这样一纵两横之间的区域便是我们银台开发区的一期主体区域,……”

沙正阳手中的木杆一指,落在面前的展板上。

“大家请看,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一片蓝色区域是我们正在建设的一期规划区域,而这一处绿色区域就是我们一期工程中最先完工区域,未来准备提供给华峰电器;这里延伸线的顶头,将会建成目前我们汉川乃至整个西部地区最大的矿泉水生产企业自然堂水业的主体厂房,总投资超过八百万人民币,……”

沙正阳侃侃而谈,仪态从容自若。

“根据我们县委县政府的规划,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将会着重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力争在1993年底之前将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一期规划在建区域彻底完成管网的优化建设,同时从绿化、污水处理等各方面确保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在全省达到一流水准,……”

雷伯华一行显得很热情而不失礼貌,也询问了一些关于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未来打算和构想,也谈到了自己对在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投资的一些考虑和担心,县里领导们也都做乐一些解释。

半个多小时的实地考察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应该是进入实质性的磋商阶段了。

贾国英和赵嵩的感觉都不太好。

雷伯华一行人看起来还是很客气,但是越是这种客气,就越说明对方的不看好。

尤其是对方提到的在产业链上银台这边难以满足需求,而在市场上也没有太多可供选择的余地,内陆的内销市场很难满足企业的要求,这道题不好解。

几个随同雷伯华而来的随从,应该是雷伯华公司中的中干,很尖锐的提出了这一系列的问题,问得贾国英和赵嵩都很有些无言以对,气氛有些尴尬。

桑前卫、沙正阳去送雷伯华一行人回东湖宾馆了,这边只剩下贾国英和赵嵩,二人到县委这边向贺仲业作了汇报,谈到了问题的棘手。

贺仲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本身银台就没有什么这方面的产业基础,突兀的招商引资引来向电子和玩具这一类的企业,对零部件供应要求本身就很高,你让县里怎么来解决?

这不是光靠空口白牙说几句大话就行的,如果一切都从南粤那边运过来,然后销售市场仍然是通过南粤那边转口出口,那真的成本就太高了,银台这边开出再优惠的条件,恐怕也很难留住对方。

几番商议之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下午就要正式进入谈判磋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很难。

沙正阳驾驶着奥迪在前面引道,桑前卫坐在副驾上,心情也不是很好。

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看这个问题却不是他能解决的,就算是举全县之力,这道题也很难解开。

人家问的问题也很客观,无论是电子厂还是玩具厂,都涉及到一系列的元器件和零部件供应的问题,在银台怎么来解决?

销路问题,每年出货这么多,汉都乃至汉川能够有多大的市场容量?内外销比例各占多少?如果外销,又涉及到运输、报关和出口退税等等繁琐的成本环节,怎么来解决?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熟练工人的问题,港方只能派遣少数管理人员,涉及到招工和培训,开发区有什么对应的帮助手段和政策?

原来都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加之前期桑前卫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县委办那边,对这边也就是关心华峰电器的落户,对于后续的电子厂和玩具厂,说实话桑前卫是没有抱太大希望的。

没想到人家雷伯华不但来了,而且还带了一大帮人来,这副架势不像是只是走走过场而已,而一下子就把贾国英和赵嵩乃至贺仲业的心都勾得活泛起来了,这就让桑前卫有些坐蜡了。

“正阳,这事儿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啊。”良久,桑前卫才摩挲着下颌道:“我一直以为能把华峰电器争取到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雷家这一次还真的有些有心回家乡投资,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啊。”

“桑主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尽了力,问心无愧了。”沙正阳知道桑前卫在想什么,“前期我安排卢雅他们还是做了一些准备,有针对性的收集了一些资料,只是我们银台这边的基础条件尤其是供应链这一块上欠缺了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桑前卫没有太在意沙正阳说的“让卢雅做了一些准备”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就是做了一份汇报材料的意思,摇摇头:“不得不承认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直接问到了关键上,我看贾县长和赵县长脸色都很不好看。”

沙正阳同样不确定自己搜集的这些资料是否有用,毕竟这些供应商大多都是在银台以外的地方,而且也很不完整,能不能赢得对方的认可,他也没太大把握,只能说是尽力了。

所以他也没有给桑前卫介绍太多,也就是担心桑前卫他们内心抱太大希望,结果最终失望而归,打击太大。

在他看来雷伯华放弃在银台投资的可能性更大,如果他是雷伯华,也不会在这样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的陌生环境里投资,不可预测风险太大。

尤其是从各方面来说银台开发区都说不上太好,真要在内陆地区投资,宁肯选择成都或者武汉这一类电子产业基础强于汉都的城市,在供应链的建设上要简便容易许多,而且这些地方的投资优惠条件不会比汉都这边逊色。

不过作为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沙正阳当然希望雷伯华在开发区投资建厂。

他会尽最大努力去为其消除一些困难,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和帮助,包括他让卢雅和赵岩他们这一二十天里所作的一切工作也都是为了这一次谈判能够提供更多的筹码。

“嗯,尽力就好,这也是一个教训,你原来和我提的要选择一些合理的主导产业作为重点方向,我就在琢磨,我们银台究竟有什么优势?”桑前卫也颇为烦恼,“唯一的两大厂,又觉得靠不上啊。”

“如果没有优势,或者说寻找不到合适的优势,那么我们就要考虑选择一些对发展优势产业和主导产业需求不那么高的,比如食品、鞋帽、衣服、玩具等轻工业产业,但这同样需要一个过程。”

沙正阳也是很有感慨,比较优势现在是在沿海,但内陆的确会慢慢显现出来,这需要一个过程,现在沙正阳要做的就是希望能够以点带面,让汉都抢先一步。

“嗯,那都是后边的事情了,这一次咱们怎么应对?”桑前卫到没有责怪沙正阳,毕竟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他自己就没有报太大希望,只敲定了华峰电器这个项目,其他没有纳入计划。

“还得要搏一搏,我总觉得条件是慢慢积累创造的,雷家的电子厂和玩具厂不算技术含量有多高的产业,其零部件需求虽然繁杂,但是根据我们收集的一些情况来看,大部分在汉川还是能找到供货商,当然这肯定需要慢慢去联络打通,比较麻烦而已。”

“哦?你有准备?”桑前卫眼睛一亮。

“主任,你不会以为我把卢雅和赵岩他们派出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东奔西跑是去旅游吧?主要也就是再做这项工作,但效果有多大我不敢打包票。”沙正阳笑了笑,“昨晚我让卢雅才把资料整理出来,早上一大早雷霆就打电话让我过去吃早饭,我想也是一个联络感情的机会,所以就直接过去了,连整理出来的资料都还没有来得及看呢。”

“有多大把握?”桑前卫有些兴奋,他对沙正阳的能力一直很信任,对方考虑的许多问题都是一般人想不到的,但是发挥的效果却格外突出。

“这一次真不好说,从我个人来说,站在雷伯华的角度,恐怕不会选择我们银台,我们的劣势太多了,或许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会好一些,如果他们能感受到我们开发区管委会是在用心服务的诚意的话,也许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沙正阳是真心不敢打包票,只能这样安慰桑前卫。8)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难解,质疑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双方都已经经过了几轮交谈,银台方面已经把能开出的最优厚的条件和盘托出了,但是很显然香港方面的客人仍然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不仅仅是局限于银台方面在税收、水电、土地等方面的优惠条件,说实话,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极致了,再苛刻,那就意味着要突破政策红线,没有人敢那么做。

进入谈判阶段,雷伯华就很少说话,具体的磋商都交给了他带来的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他在香港电子厂的主管,业务很熟悉,还有一个玩具厂的副主管,同样也是言语犀利刻薄,提的问题也是刁钻而精准,让银台方面都觉得难以回答。

焦点集中在几个方面。

其一是开发区的建设进度问题,香港方面认为以现在的进度很难在较短时间内达到他们的要求,尤其是水电管网和通讯线路的铺设安装,难以如银台方面承诺的如期实现;

其二是熟练工人问题,银台方面这边既没有合格的熟练工人,也没有能力进行工作前的必要培训,而如果要让港方来做,耗时耗神,麻烦很多,成本高昂;

其三是供应链问题,也是最关键的核心问题,银台缺乏最基本的元器件和零部件供应商,如果全部要从南粤或者江浙那边运进来,成本会大大提高;

其四就是销售市场问题,外销涉及到运输成本和报关成本都会提高,出口退税手续复杂,内销市场培育费时费力,短期内难以实现。

按照那两位主要负责谈判的工厂高管意见,这四条不利因素已经把在银台设厂的风险无限放大了,根本不适合在这里设厂,如果不是考虑到老板是银台人,他们根本连走这一趟的意愿都没有。

现在看来,情况和他们预测的差不多,银台不是合适的投资设厂地点。

贾国英和赵嵩都有些失望,但是他们也非不明事理之人,除了第一点外,剩余三点在他们看来都的确是难以克服的困难,投资企业就是为了要盈利,如果投入巨大但是却难以见到盈利,这肯定不可能。

桑前卫一样很失望,对方那两位高管的港普虽然很难听,但是还是能让大家听明白,这几条都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难题,对于一家企业来,哪怕只有其中两条,恐怕都会打退堂鼓了。

沙正阳一直在很认真的记录着对方那两位主管所提出的问题,听得出来,对方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问题也一针见血,让赵嵩和桑前卫他们都难以回答。

不过沙正阳感觉对方并没有完全把路封死,如果他们真正觉得这些障碍是无法逾越和解决的,那么就该是雷伯华主动提出需要考虑和研究这种给双方都下台阶的话了。

但到现在对方还没有开这个口,说明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开出的条件仍然是具备相当吸引力的。

几乎是折半价的土地,以成本价的水电,还有三免两减半的税收优惠,再加上他们也都了解到低廉得吓人的用工工资,太具有吸引力了。

对于他们这种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来说,工薪成本就是最大的成本,而汉川这边比起南粤来,起码还要便宜一半,也就是说,这边一百二十块钱就能招到的工人,在南粤深圳东莞那边,起码要二百五十元以上。

这说明他们还是有些舍不得这边开出的优厚条件,但是却又被摆在面前的现实难题所困扰,所以希望银台方面能拿出一些具体的解决方案来。

沙正阳一边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也在思考如何来打动对方。

要一击必杀,必须要一次性的将对方彻底征服,才能避免他们另生事端,进而提出其他苛刻条件,在沙正阳看来,银台方面在土地和水电上几乎让步的可能了,再让,就是赔本赚吆喝了,尤其是后期县里还面临着巨大的投入需要不断的砸进去。

“贾县长,赵县长,桑主任,刚才几位围绕着几个问题也做了坦诚的沟通和交流,我想就这些问题再来赘言几句。”沙正阳把英雄钢笔的笔帽在笔头上插好,好整以暇的放下,这才启口。

目光都汇聚在了沙正阳身上,港方几人,包括雷伯华在内,都意识到这一次谈判虽然其他几位领导都比沙正阳级别高,但真正能就具体实质性的问题进行探讨和商量的,还是这个年轻人。

“我梳理了一下,问题主要集中在四方面,但核心是三点。”沙正阳一边看笔记本的记录,一边说。

“嗯,关于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进度问题,我认为这不是问题。我们既然敢于向来我们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来投资的企业承诺,那么我们就会确保诺言的实现,信义乃立身之本,对于我们刚刚建立的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来说,更是如此,否则日后我们怎么能让来我们这里投资的客商放心?”

“而且我们着眼绝不仅仅是当下贵方一两家企业,我们还希望通过这次合作成功,把我们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情况通过贵方介绍到香港企业有意到内陆来投资的企业中去,所以我们会努力证明我们自己。”

沙正阳语气很平和,但是态度却很坚决明确,这让贾国英和赵嵩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不管成不成,但起码要把气势拿足,不能让这帮香港人呼来喝去,只把己方当成了受气包。

“如果贵方仍然坚持认为不信,那么我们可以在合同条款上注明违约的赔偿责任,我想这样总该没有问题了吧?”

“正阳,这一点的确不是大问题,我们只是担心,如果贵方能够确保,我们当然相信。”

鲜有开口的雷亚文接上话,他对沙正阳印象很好,认为哪怕这次投资不成,但结识沙正阳这个人也很值得。

对于自己父亲想把企业转移到大陆来雷亚文是赞同的,但是却绝不应该是汉川,只能是深圳东莞这一带珠三角地区,唯有这个区域才有逐步发展起来的各种零部件产业。

即便是真的要从工人薪资成本考虑,雷亚文也觉得可以考虑有一定电子产业基础的成都和武汉,而非条件不及成都武汉的汉都。

但谁让父亲是汉都人呢,为老家桑梓做些贡献一直是老头子的夙愿,这一点上雷亚文也无话可说,阿霆这小子也就是用这个来把老头子打动了。

把两家厂子转移过来可不是一件小事情,雷亚文更赞同父亲捐赠一两百万现金给老家更合适。

不过父亲很固执,据说人年龄大了都是如此,雷亚文也无话可说,再说了,连准备接管父亲家业的兄长都未曾插言,他这个老二就更不好明确反对了。

好在父亲也还是比较谨慎,真正条件无法达到让人接受的程度,他也不会轻易冒险,在雷亚文看来,来汉都投资建厂那就是冒险。

当然自己和阿霆投资的这家华峰电器不算,那毕竟是主要销路就在内陆,而且也已经找好了合作伙伴,连渠道和营销宣传都不愁,而且所需元器件也相对简单。

雷伯华也赞同次子的看法,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进度问题不大,如果自己要投资,所需地块面积也不是很大,起码银台方面肯定会优先满足,手下人提这个无外乎也就是压一压对方的条件而已。

但就目前来说,另外三条拿不出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来,雷伯华还真的有些不敢做这个决定了。

尤其是在自己几个高管都坚决反对的情况下,哪怕这边的工薪水平的确低得很诱人,这让雷伯华也很是遗憾。

“那我们再来探讨一下先前贵方提出的另外三点,嗯,我也觉得这三点大概是最困扰贵方的三点,如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让贵方在这三条上的忧虑担心得到缓解,我觉得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谈判就有很大可能成功?”

沙正阳气定神闲的态度让雷伯华一方都有些惊诧起来了,连雷伯华本人都觉得无法理解,认为沙正阳有些大言不惭了,甚至连带着对沙正阳的观感也降低了许多。

这些都是摆在面前的客观困难,根本不是谁能以一己之力能解决的,这涉及到诸多方面的问题,如果以为凭借口舌之功就能让己方消除担心,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正阳,嗯,这三条,如果贵方能够拿出合理的解决方案,哪怕能解决其中两条,我觉得我都可以拍板决定在银台投资建厂,不过我看不出贵方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嗯,并非轻看贵方,而这是实实在在的具体困难,是一个供应体系问题,在汉川实在找不到这种合适的环境,恕我直言,我的话可能直白了一些,但是却是实话。”

雷伯华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很肯定的回答道。

在商言商,哪怕对沙正阳印象极佳,但在这个问题上,他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逆转,独领风骚

“雷总是个实在人,说的话也很实在,嗯,我也得承认,要彻底解决刚才提出的三点,银台县委县政府的确力有未逮,甚至汉都市委市政府也无法做到,但是我觉得可以这样考虑,彻底解决我们做不到,但部分解决或者缓解呢?”沙正阳语气中正平和,迎着对面这几道目光泰然自若的应答道。

“部分解决和缓解?”雷伯华和雷亚文以及那两位主管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一时间没有理解到沙正阳话语里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来逐一的详细解释一下吧。”沙正阳显得胸有成竹,“首先我来谈一谈销路的问题。”

“刚才我们也都探讨过了销路主要是外销和内销的问题,外销应该是目前雷总公司主要的渠道,欧美和日本对于这种劳动密集型的产品需求量很大,根据现在国际国内经济形势,这种局面我判断还会持续许多年,所以外销是主要渠道,贵方提到的主要是报关转口,这一点在南粤那边没有太大问题,我相信雷总你们有自己的渠道。”

“另外就是运输成本了,但我以为这一点既然雷总你们来汉川其实早就应该考虑到了,如果运输成本和方便程度我们都和南粤那边一样,估计南粤那边的企业早就全部转移到我们汉川来了,因为很简单,我们的土地、水电、劳动力成本比南粤低得多,这一点我觉得雷总你们心里应该是考虑进去的,不应当拿出来过分的炒作。”

沙正阳这一番话软中带硬,说得有些不客气,雷伯华那边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说得在理。

没有运输成本和便捷性,在这类劳动密集型产业上,薪资、土地和水电等成本更具优势的内陆省份肯定更具有竞争力才对。

贾国英和赵嵩以及桑前卫也都有点儿吐出一口恶气的感觉。

先前被对方各方挑剔刁难,虽然说得也都是实话,但这种憋屈受气的感觉对他们来说的确都很少遇到。

可他们又不能恶言相向或者一怒而去,只能陪着笑脸解释。

这会儿听到沙正阳这番话也是有理有据有节的反击,而且对方还不得不受着,心里自然百般爽利。

雷伯华本人表情倒没有多少变化,很显然他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如果没有这些优势来抵消,他来都不会来接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另外我再说说内销,虽然外销会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仍然是占据电子和玩具类产业的主导地位,但是我觉得这里边仍然有差别,而且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变化,……”

“可能雷总你们也应该感受到了从年初以来国内经济形势的变化,我听说雷总五年前也曾经回汉川过一趟,恐怕这一次回来的感受还是大不一般吧?”

“内地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尤其是随着对外资和私营企业的放开,势必会带动内地经济的迅猛发展,我们国家领导人提出来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其他人富裕,中国十多亿人的基数,那么这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规模会有多大,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我认为雷总的电子厂生产的电子表、计时器这一类产品在国内会有相当大的市场,关键在于你如何去开辟这个市场,这就需要你们的营销人员来好生考虑了,我认为在这一块,很快内销的市场就会超过外销市场……”

沙正阳对电子厂产品销售做了这样一个评估,让港方的一干人都皱起眉头,但仔细思考又的确如此。

事实上大家都清楚从87年以后,香港和日韩这类技术含量不高,工艺水平普通的电子产品主要都是通过走私进入国内,在国内销售,而这些东西在发达国家已经没有太多的市场了。

现在进入内地生产也就是要进一步降低成本,而虽然原来他们走私进入的地方大多以闽、粤、浙等省为主,但他们也同样清楚,这几省不过是一个“总代理”性质,和其他诸如汽车、电器一样,都被大量走私到了内陆地区来了。

“至于玩具,我刚才说了,港产玩具相对于目前国内市场来说,价格昂贵,短时间内在国内市场并不会太大,但是我们要着眼长远,国内经济日新月异,尤其是像燕京、沪江、广州等这些大城市以及诸如成都、武汉、南京、杭州、沈阳、汉都这些大城市由于经济发展程度普遍高于其他地区,所以他们的消费水平也要比其他地区普遍提前三到五年,我相信如果在这些市场上精耕细作,是完全可以有所收获的!”

雷伯华和其他几位港方来人都有些动容。

这可不是信口开河,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显然是对自己这两家企业做过一番认真的考察研究的,对于自己厂子生产的产品也有很深的了解,这才能如此有针对性的说出这番论断来。

见港方几人都没有说话,但沙正阳知道自己这番话肯定是给了他们很大打的触动。

终于还是要有人忍不住了,那名玩具厂的副主管用不太熟练的港普问道:“沙主任,那我请问一下,您觉得我们如果在你们这边投资建厂,生产出来的玩具想要在国内打开销路,应该如何做呢?”

“这个问题本来不该我回答,应该是你们企业销售人员经过市场调查来决定,但我觉得你们不妨选择像京沪以及内陆的大城市的一些高端大型百货商场中设立专柜,明确标识这是来自香港独资企业生产的出口转内销的高档玩具,我想如果能够在品牌和形象上慢慢确立起来,应该可以吸引到一批高端家庭成为你们的优质客户,而且通过一些营销方式可以把他们发展成为你们产品的忠实拥趸。”

雷伯华和那个主管都在默默的咀嚼消化着沙正阳的这番话。

设立专柜,发展客户,并将他们培养成为忠实拥趸?

这都难怪阿霆说他这个同学是个搞企业的天才,一年之内就能把一家企业做到销售过亿,这简直不可想象。

虽然行业不同,但是过亿元的销售哪怕是摆在香港,一样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数据。

“我再来说说第二点,这恐怕也是困扰贵方觉得最头疼的难题,那就是元器件和零部件的供应,或者也可以说是供应链的问题。”

沙正阳终于接触到了最棘手的核心问题,他一开口,就立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贾国英、赵嵩在内的所有人,都想听听他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好的办法,尤其是在听到他刚才对销售市场上的高见之后,这份期待就更高了。

“没错,刚才诸位特提出来了,在满足企业生产所需的各类元器件和零部件问题上,银台这边的确是一个短板,但是我觉这个短板是完全可以弥补的,起码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得到弥补。”沙正阳好整以暇的朝着卢雅点点头,“卢雅,你把我们收集整理的资料给客人们和贾县长、赵县长以及桑主任各送一份。”

早已经准备好的卢雅站起身来,将一份份通过梳理整理然后分类打印出来的资料送到各人手上,这些资料通过一晚上的整理校验,然后打印出来,一目了然。

“啊?”首先就是港方几个人,尤其是那两个主管发出惊讶的声音,这几份报告甚至连字体为了适应他们阅读,都是用繁体字体打印出来,使得他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

“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我说过了,我们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是真心诚意为愿意到我们这里来投资的客商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在获知雷总的两家企业有意内迁之后,我们对雷总两家企业的所需的原料和各种元器件零部件都做了一次分析调查,然后根据这些所需的原料和零配件在我们汉川,尤其是汉都市内以及汉都市周围的几个地市进行了一次摸排,看看谁能够为雷总这两家企业提供相同或者相似的零配件。”

会议室内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沙正阳的声音在回荡

“通过调查发现,其实除了一些较为核心的元器件外,大部分零配件在我们汉川都能找到替代供应商,当然具体价格和协定还需要贵方自己去谈。现在你们手上拿到的就是这些企业的单位名称、地址以及联系电话,当然还有他们能提供的相关产品。”

几分钟后,雷伯华和两位主管交换了一下眼色表情有些感动,也有些激动,一番窃窃私语之后,雷伯华站了起来。

“正阳,真没想到你们能提前帮我们把工作做到这么一步了,恐怕花了不少精力吧?这让我很是感触,行了,我们这个人不说那些虚头滑脑的东西,我个人意见,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我初步同意把这两家企业搬迁到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因为我相信有你们管委会一帮人如此设身处地的替我们这些企业着想,再多的困难和问题都可以解决,谢谢你们!”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强势拿下!

照理说像雷伯华这样的商人,是不应该如此当面的表这种态的,再怎么也应该再进行一番细致的探讨,甚至再在一些条件上提出要求,才符合商人的常理,但是这一次雷伯华破例了。

因为沙正阳带给他的东西太让人他意外了,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可以说最大的瓶颈和难题一下子就找到了对策。

虽然不能说供应链问题立即迎刃而解,但是有了这样一份资料,自己这边马上就可以派人按照这些资料提供的企业和信息进行对接联系,组建一套新的供应体系。

当然这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还有一些核心元器件仍然需要从南粤乃至香港那边过来,但是那所含比例及很小了,几个零担班车就能解决好几个月的需求,所以这都不算是大问题了。

解决这个问题,电子厂和玩具厂的供应链就能迅速建立起来,这其中免不了还有一段磨合期,但以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表现出来的热情和态度,雷伯华觉得完全可以在这里落户,哪怕再有一些问题,开发区管委会也能帮他们出谋划策解决好。

可以说好印象就这么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哪怕是那两个主管也一样被沙正阳的这个杀手锏给折服了。

这是困扰他们最大的难题,而且他们对汉川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理解决这些难题,而如果都从南粤那边运过来,那不但耗时耗力,成本更是要上升到一个天价。

现在这道难题被破解,可以说这两家企业搬迁到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就没有太大障碍了。

“雷总太客气了,我们开发区管委会的主要职责就是为来我们开发区落户的企业服务,不仅仅是事前服务,而且在事中和事后,我们也会一如既往持之以恒的为企业服务。我们坚信让企业能够在法律范围得到最完善的服务,能够使得我们双方实现共赢,这正是我们开发区管委会的宗旨。”沙正阳微笑着回应。

“嗯,正阳说得好,雷总请放心,我们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开发区管委会的干部配备,可以说选拔了一批年富力强工作责任心强的干部来参与工作,以后雷总如果有什么需要,一样可以向我们开发区管委会的同志提出来,我相信任何事情都一定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帮助和圆满的解决。”

贾国英大喜过望,差一点儿就要直接走过去和雷伯华握手敲定了,如此一般八十度的大逆转,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在此之前他都在考虑该如何来体面的结束这一场会谈了。

“感谢贾县长、赵县长和桑主任一直以来的关心,能够在家乡投资,为家乡的发展出一份力,尽一份心,也是我雷伯华的夙愿,希望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雷伯华也微笑着回答。

“雷总,感谢你对我们开发区管委会工作的认可,我还有第三点没有说,也希望借这个机会来向雷总一行提出我们的想法。”沙正阳仍然是很淡然自若,礼貌而不失热情。

“哦?”雷伯华更是惊讶,连连点头:“正阳你说,你说。”

“第三点就是关于熟练工人的问题,我们开发区管委会也有过考虑,电子和玩具产业对工人的要求不是很高,但是仍然需要一些熟练工人以老带新,帮助企业迅速进入状态,我们的考虑是可以在南粤的深圳东莞一带去招募和物设一些我们汉都乃至汉川籍的熟练工人,请他们回来加入到企业中,这样一方面可以由他们他来协助港方对新招工人进行一些培训,同样也可以以老带新,达到最佳效果。”

沙正阳语气越发自信和坦然。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在珠三角地区的电子和玩具企业中筛选物设一些我们能汉川籍的员工,根据情况进行接触,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一些愿意回家乡工作的工人。”

“原本是打算在雷总你们的企业敲定落户之后,也请你们安排几名工作人员和我们的干部一道赶赴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进行这方面的物设选拔,现在提前来说一下。”

雷伯华再度被震惊了。

对方能为自己想得如此周全,完全颠覆了他对大陆地方政府官员的看法。

原来在他的印象中大陆的这些政府官员也就是为了自己的政绩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招商引资,所以才会开出各种优惠条件,但实际上对于企业真正的需求和困难并不关心。

但沙正阳的表现却彻底改变了他的印象。

之前他也就是因为沙正阳是自己侄子的同学而在礼节上表示了亲善,当然在接触中沙正阳的表现也颇得他的好感,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是真正被沙正阳的表现所折服了。

尤其是对方在自己已经明确表示会在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落户建厂之后仍然提出了这份非常宝贵的建议,更是让他心存感激。

要知道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将极大的改善企业建成最初那一段磨合期状况,对企业迅速进入正轨裨益良多。

雷亚文眼中也是异彩连闪,本来他对自己父亲要把厂子搬迁到银台的事情不感兴趣,这一次来也主要是想要结识一下堂弟这个据说消息渠道通天的同学,未曾想到今天这一情形大大的颠覆了他的印象,也更让他对堂弟这个同学刮目相看。

无论做哪个行业,都离不开执着认真的精神,很显然,堂弟这个同学不但有聪明睿智的头脑,更有一份认真执着的心态,这尤为难得。

同样贾国英、赵嵩以及桑前卫几人也都对沙正阳的这一手赞不绝口,从雷伯华他们几个人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对沙正阳这个建议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手完全征服了港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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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卫,你选得好人才!”当沙正阳陪着港方一行人离开之后,贾国英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桑前卫。

“没想到正阳这小子脑瓜子这么好用,之前贾县长和我还一直觉得他可能就是在搞企业上有点儿能耐,没想到在招商引资上也是路数这么多!”兴致高昂的赵嵩也接上话:“这小子是块好材料,放在开发区不亏!难怪孔令东和樊文良一直不肯放人。”

“贾县长,赵县长,正阳放在南渡的确有些耽搁了,开发区才是发挥他特长优势的最佳舞台!”桑前卫也是笑意盈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干过企业的,才知道干企业的难处,所以在这一点上正阳能够有针对性的找到港方的担心和顾虑,进而拿出对策来,这是关键。”

“前卫,了解人家的担心和顾虑容易,你只要肯去多打交道多沟通,就能做到,但要拿出有很对性的解决方略来,这就不简单了。”赵嵩不同意桑前卫的观点,“起码你我都能大略知道这两家企业要落户到开发区会面临哪些困难,但我们都没有更好的办法,正阳这小子就能琢磨出道道来,不简单啊!”

“嘿嘿,赵县长,你把正阳捧得太高了,不利于年轻人的成长啊。”桑前卫当然认同赵嵩的意见,表扬沙正阳,他脸上也有光,毕竟是他亲手选的人。

“我没捧他,实话实说而已。”赵嵩话锋一转,望向贾国英,“贾县长,看样子今年咱们招商引资的任务没大问题了,而且还是引入的外资,我了解过周邻区县的招商引资情况,除了华洋县外,如果这几个项目能敲定,那么我们可以在十六个县区中排到前六,在县份里边稳居第二。”

贾国英正待说话,包里的电话就已经响了起来,拿出电话接通,贾国英脸色一正:“吴市长您好,我是国英啊,对,在县里,刚接待完一个来我们银台考察投资环境的港商,对,还行,效果不错,估计明后天就能签约,这不刚谈好,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么?”

赵嵩和桑前卫都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是市长吴国胜,都有些惊讶,吴市长亲自打电话打到县里的情况不多见,一般都是市政府秘书长副秘书长甚至秘书打来的时候居多。

“对,落户我们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两个项目,估计投资在一千万港币左右,一个电子厂,一个是玩具厂,哪里,哪里,都是在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到您那里来一趟,这会儿?好,噢,沙正阳?可他这会儿在陪港商,行,我先过来,让他跟着过来。”

放下电话,贾国英脸色阴晴不定,赵嵩忍不住问道:“贾县长,吴市长难道要打我们这两个项目的主意?不能吧?”

桑前卫也有些紧张,“贾县长,这可不行!听说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情况不太好,但也不能这样做吧?”

好不容易才拉来这两个项目,而且是引进外资,今年银台绝对可以在全市引进外资这一项工作上加分评先,若是被市里边给截胡拉去,那就真的成了一大笑话了。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薅羊毛,摘桃子

看着赵嵩和桑前卫都用有些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贾国英也有些吃不准。

“吴市长没说什么事,但问我们和港商签约的事情很细,照理说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情,可是他又让我把沙正阳也叫上,我就有些纳闷儿了。”

赵嵩和桑前卫也都搞不明白了,非得要银台都把这事儿给谈妥了才来截胡,这未免太过了。

之前连银台县自己都觉得没有太大把握,到最后才来这么一场逆转,现在市里却突兀的插足,时间卡得这么好?

消息得到这么准确?

谁泄露的?

贾国英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就是他自己在吴国胜面前显摆而泄露的,吴国胜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丰富,但现在怎么感觉都有点儿像了。

“把正阳叫上是啥意思?还得要送佛上西天?”赵嵩更是郁闷。

“也不一定,别说其他事情吧?”桑前卫也觉得不太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边刚把客人送出门,那边市里就要插手,还要不要脸?

“嗯,我说正阳暂时还在陪港商,吴市长让我先到他办公室去。”贾国英沉吟了一下,“我先和贺书记通个气儿,别懵里懵懂过去被吴市长来一个逼宫,要我们当场表态,那就棘手了。”

赵嵩和桑前卫都觉得的确需要防范这一招,面对市长亲自给你交代,你还真的不好抗命不尊。

贾国英马山拿起电话就给贺仲业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刚才吴国胜电话里的意思。

贺仲业在电话里也只能表示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如果市里边真要那么做,那也得要据理力争,争不过也要用缓兵之计,以回县里研究为由来拖着。

贾国英心神不宁的往市里去了,让桑前卫给沙正阳打个电话,通知他把那边的事情安顿好,直接到市政府吴市长办公室。

沙正阳接到电话之后也是格外惊讶。

之前他从未和吴国胜打过交道,甚至连面都未见过,这会儿却如此突兀的让自己到市政府和贾国英一道向吴市长汇报工作,这未免太蹊跷了。

实在忍不住,沙正阳在路上给林春鸣打了个电话,林春鸣在电话里也没多说,只说让他到市政府,他也在,要一起谈。

难道还真的是这两个项目?沙正阳觉得不太可能。

市里再不要脸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更何况这两个项目既非什么高精尖高科技的项目,也不是什么大投资,算下来最多投资不会超过一千万,值得偌大一个汉都市政府这么上心?不太可能。

奥迪100一直开到市政府里,沙正阳都还在琢磨这事儿。

他不知道吴国胜的办公室在哪里,还问了两个人,弄得人家都有些怀疑,好歹让人家相信是跟随领导来的,才告知了他具体位置。

吴国胜的办公室在市政府大楼的四楼上,同一层楼除了市政府办公厅外并无其他领导办公室,包括林春鸣在内的其他市政府领导办公室都在五楼。

踏进吴国胜办公室,沙正阳才看到林春鸣和贾国英都在,贾国英气色尚好,但却说不上高兴,似乎还有点儿犹豫不决的模样。

吴国胜的形象沙正阳自然早就见过,只是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在林春鸣的引荐下,沙正阳赶紧疾走两步上前,握住吴国胜的手。

“小沙,干得不错,刚才你们贾县长介绍了你们在招商引资工作上的一些创意举措,非常好,非常难得!”

吴国胜是个不到五十岁的敦实男子,发际线有些高,使得他看起来年龄偏大。

他是土生土长的汉都干部,曾经担任过市电工机械厂厂长,后来到地方上担任沙河区委副书记,从区长、区ei书记、副市长、组织部长、市委副书记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吴市长过誉了,这都是在贺书记、贾县长、桑主任他们领导下我们做了一些实际工作,也幸亏收到了一些效果,才使得港方同意落户我们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沙正阳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应答道。

“呵呵,小沙,是不是有些误解啊?市里可没有要截胡的意思,你们贾县长刚才就很紧张,以为市里是不是想要捡落地桃子,不至于,手心手背都是肉,市里只会支持区县的招商引资工作,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儿。”

吴国胜笑得很畅快,贾国英却是更郁闷。

之前还以为是要截胡两家外资企业,结果是自己料错了,贾国英还很高兴,没想到马上就是迎面一棍,打得他晕头转向。

市里想要让东方红斥资在市区里建一座地标性建筑物!

地标性建筑物是什么,贾国英当然清楚,去年落成的汉都大厦就是当下汉都市最有名的地标性建筑物,三十三层,总高度过百米,而现在市里把主意打到了东方红身上,很显然就是要薅羊毛来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企业出了名一样,打秋风的接踵而至,而且还是让你无法也不敢拒绝的。

贾国英刚来时还以为市里是在打港资企业的主意,还一门心思的介绍县里如何煞费苦心才把这两家企业敲定,这倒是让林春敏很感兴趣,问了一些具体情节。

没想到最终却是市里根本没这个意思,然后就是“噩耗”传来了。

要修一座地标性的大楼耗资有多大贾国英不清楚,但是贾国英估计肯定几千万下不来,否则吴国胜也不用专门把自己招来,大概就是担心遭到公司的直接否决,市里边抹不下面子。

问题是贾国英也根本不想东方红到市里去修地标性建筑,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哪怕东方红现在再红火,毕竟地盘还在自己镇上,可如果投入巨资在市里边见大楼,这东方红会不会搬迁到市里去?

甚至到后边儿会不会被市里边直接收编?

要知道县里在东方红集团中所占股份很少,就算是加上南渡镇的,也一样不多,主要股权仍然属于红旗村和东方村。

但吴国胜直接给他提出要求,却让贾国英根本不敢直接抵制,他只能如同贺仲业之前交待的那样,先含糊应承着,不明确表态,美其名曰这需要征求东方红集团意见,同时县里也还要研究。

若是东方红集团真的搬到市里边去了,光是税收这一块的损失都是银台县难以接受的。

眼见得就要进入丰收时节,市里边来这一手实在太让人恶心了。

听得吴国胜这么一说,沙正阳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色不是很好看的贾国英,不是招商引资的事儿,不知道这一趟召自己来是干啥?

“好了,正阳,吴市长刚才和你们贾县长都已经谈过了,贾县长说主要还是征求你们公司的意见,不能影响到你们公司的正常发展,所以找你来,也就是要商议这件事情。”

林春鸣看了吴国胜一眼,在吴国胜的点头首肯下才继续道:“鉴于汉都目前城市建设发展需要,为了进一步提升我们汉都作为辐射西北、西南和中原地区的中心城市地位和影响力,市里有意支持一批有实力的企业在市区发展,呃,主要就是建设一批大型建筑,同时一批有实力的外资酒店有意在我市投资,所以他们也希望和本土有实力的企业进行合作,……”

贾国英在心里骂娘,瞧瞧林市长说得多花哨,市里有意支持一批有实力的企业在市区发展,分明就是来薅羊毛摘桃子,却特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还不敢反驳,让人无比憋屈。

沙正阳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拉东方红集团出钱来为市里长门面添光彩啊。

大型建筑,啧啧,这不知道又是多大一个坑得让东方红集团来填?

要和外资酒店合作,那意味着那肯定是高层建筑,不是要让东方红集团要建一座地标性建筑吧?

想到这里,沙正阳背心也有些发凉,前世中史玉柱在珠海的巨人大厦不就是这么被忽悠起来的么?

层层加码,不但攀升,最终结果就是几十年后那栋巨人大厦的半拉子都还蹲在那里,留给人凭吊,哪怕史玉柱早已经摆脱阴影重新飞黄腾达。

好像史玉柱的巨人大厦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开始建设的啊,莫不成东方红集团也要变成巨人第二?

当然不可能,沙正阳有这个信心。

和巨人集团不一样,东方红集团已经在全国白酒市场占据了相当份额,形成了较为稳定的市场格局,可以说明年沙正阳有信心要让东方红酒业再进一步。

国窖东方红系列将会把东方红酒业的牌子进一步打响,逼格进一步提升,而且沙正阳还有一个大杀器,那就是王澍那边已经接洽上了的央视,广告片这个月就要过来摄制,明年就要正式登上央视。

届时,东方红的名气还会进一步攀升。

所以沙正**本不担心在资金上的问题,市里打啥主意沙正阳当然清楚,很有点儿要把东方红当冤大头的味道,但谁知道最后谁才是冤大头呢?

不拿出足够的好处,凭什么让东方红来入这个“坑”?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节 地标,条件

想到这里,沙正阳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一抹说不出味道来的笑容,看在林春鸣眼中却是格外诡秘,。

“正阳,你们东方红集团这一年多来,发展势头正猛,而且我也听你说过,东方红急需提升自身品牌影响力,在汉都市区内建一座大型建筑,以东方红命名,绝对是不二之选。”林春鸣也顾不得想太多了,开始忽悠。

“吴市长,林市长,恐怕我们东方红集团力有未逮啊,您们也知道我们刚接手了县酒厂和县罐头厂,光是这两家企业在银行的贷款就是几千万,今年年底之前都要到期,光是这笔债务都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沙正阳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连连叹气。

“另外还涉及到上百工人的离退休和下岗安置,这又是一大笔。加上我们刚接手了经营不善的县建筑公司,这又是好几百万债务,现在市里把市经纬编厂那半拉子楼房和一片土地折抵给我们就抵了五六百万,您们说说我们哪里还有那份力量来搞这劳什子大型建筑啊。”

被沙正阳这一连串的说事实摆道理谈困难给弄得张口结舌,林春鸣也忍不住皱眉:“怎么你们东方红又收购了县建筑公司,怎么回事儿?”

“吴市长,林市长,我来解释一下,县建筑公司因为接了市里的经纬编厂工程,可建到三分之一市里就中止了这个合同,差的五百多万工程款就直接把经纬编厂一片地加那半拉子楼折抵给县建筑公司了,县建筑公司在银行贷款到期,不堪重负,只能让东方红集团来接盘了。”这个时候贾国英回答问题的速度比谁都快。

林春鸣根本就不相信收购一家建筑公司就能让东方红集团有多大压力,不过人家把锅甩到市里头上,他也不能接,“国英,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说正事儿。”

贾国英立即就不做声了。

吴国胜算是领教了林春鸣所说的沙正阳有多么难缠了,这家伙,还么等你进门开口,他就已经开始哭出来了,让你愣是不好意思张口。

“国英,小沙,东方红就真的那么难?”吴国胜看了一眼贾国英和沙正阳,淡淡的道。

一股子威压笼罩下来,贾国英不敢吭声了,恶了领导的心意,这个锅他还真不敢背。

“吴市长,公司存在具体困难是现实,这不是在虚吹。”沙正阳却显得很沉静,迎着吴国胜的目光道:“吴市长您可能也知道,东方红一年多年就是一个濒临破产的乡镇小厂,这一年多发展速度虽然快,但是根基要比其他大型酒企还是差不少,所以我们需要时间来进行沉淀积累和弥补我们这方面的不足,这都需要巨大的投入。”

“不瞒您说,为了进一步提升东方红的品牌形象,我们打算明年要在央视上打广告,现在正在准备阶段,估计那也将是一笔巨大的投入,所以我们真的很难。”沙正阳觉察到林春鸣目光里的一抹担心,也知道自己演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不能过火,“不过市里的任务,我们当然义不容辞,但是吴市长,我得先申明,如果没有市里县里的大力支持,东方红真的干不下这种大事。”

吴国胜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

讨价还价这都在他预料之中,他就怕对方硬着脖子不肯低头,那就有些难堪了。

吴国胜也隐约知道黄绍棠和林春鸣比较欣赏这个家伙,但如果把黄绍棠和林春鸣的欣赏当成有恃无恐,那这个年轻人就真的该吃点儿亏,受点儿教训了。

好在不愧是黄绍棠和林春鸣都能看得上的人,懂事知趣,是个灵性角色。

“小沙,市里也知道企业经营不容易,所以也有考虑,有什么困难和需求都可以提出来,市里当然会全力支持,帮助解决,这一点不必担心。”吴国胜笑得很开心,嘴巴都快咧到后颈项去了,“说吧,有什么需求和困难,先大概说一说,具体的由春鸣市长最后来帮你们协调。”

“吴市长,您还没有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呢。”沙正阳看了一眼贾国英,有些腼腆的道。

吴国胜一愣,再度大笑起来。

“瞧我这记性,只和国英大概说了说,还没有和你说啊,嗯,这么一个考虑,市里打算建一座高层建筑,要求要在三十三层以上,最好能到五十层,近期有部分外资的大型酒店管理公司想要到汉都投资,所以我们想敲定这件事情,促成双方的合作。”

果然如此!

汉都大厦33层,那是省工行的,市里边部门单位和企业,还真没有一幢过三十层的大楼,至于说私人企业,那更不必谈。

现在吴国胜直接把目标指向了全市最高建筑这一称号,看样子这事儿还真跑不掉了。

“吴市长,林市长,对建筑这一行我不太懂,但我知道汉都大厦是33层,去年建成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沙正阳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

吴国胜和林春鸣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小子可真够机灵,一下子就明白意思了,吴国胜向林春鸣点点,林春鸣这才道:“正阳,汉都大厦总投资大概在2个亿左右,其中也包括了土地。”

“33层花了两个亿,可是我知道过了三十层,越往高,投资几乎就是成级数往上涨,如果是50层,投资起码需要6个亿以上。”沙正阳断然摇头,“东方红承受不起这样大的投入。”

林春鸣和吴国胜再度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家伙还敢说他不懂建筑?

33层投资2个亿,50层需要6个亿,你不懂建筑能算得出这个?

吴国胜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问道:“小沙,那你觉得建多高合适?”

沙正阳看了一眼贾国英,觉得有些冷落对方,还得要把这张牌打起来,“贾县长在这里,恐怕……”

“国英,你的意见?”吴国胜直接问道。

贾国英也是一阵头痛,被人无视固然不爽,但是这道题交到自己头上同样难受,“呃,正阳,东方红集团能承担多大的投入才不至于影响到企业的发展?”

“小沙,这个建设肯定不是一两年能建成的,估计起码要三年以上,甚至五年,所以在投入上也可以分期,另外如果企业真的有困难,市里也可以协调银行。”吴国胜给沙正阳大气。

沙正阳心中嘀咕,这说得轻巧,协调银行,难道银行贷款不给利息?一旦你走人,银行翻脸,不续贷,那找谁哭去?

这种事情前世今生都不会少,沙正阳见识过不少现任不理前任帐的事儿,知道这其中的风险。

“吴市长,林市长,贾县长,对于东方红来说这样一座建筑意义不大,但市里的任务,我们不敢推,就像贾县长说得那样,得确保我们企业运营正常,否则企业一旦断链,大厦也得要成烂尾楼,那就是给市里抹黑了。”

沙正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这是真的,天气还有点儿奥热,在这三人眼里却成了似乎是被憋得有些吃不住劲儿的味道。

“我个人估算了一下今后三年东方红的发展态势和财务状况,估计三年内东方红最多能拿出一点五个亿的投资,如果市里边能协助协调银行贷款一个亿,那也就是二点五个亿,算一算大概在三十五层左右。”沙正阳沉吟了好一阵才道:“但涉及到这里边有很多问题,像土地,贷款利息,工期,都还得要仔细盘算。”

吴国胜也知道这不是一下子就能敲定的事儿,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至于具体的事宜,自然要有下边人去办。

“小沙,我看这样,三十八层,这是最低要求了,贷款市里可以协调,到时候请春鸣市长帮忙协调建行、农行都可以,至于位置,要选好,不能太偏,要符合地标建筑的地位,但也不宜在现在的市中心,要起到带动引领城市发展方向的作用,具体的,春鸣你和市建委的人来选一选址,那几个选择项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来定。”

吴国胜没有给贾国英和沙正阳太多置喙的余地,很强势的就做了决定。

“国英,这件事情我向黄书记也汇报了,黄书记也很支持,这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定,所以县里要全力支持,不要有其他想法,你回去和老贺也说一说。”

贾国英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着脸点头。

“这件事情要抓紧时间办,半个月内,我要见到备选地址,到时候黄书记和我一道来敲定。”吴国胜继续道:“土地问题,小沙你也不必太担心,市里会在这方面考虑支持,你也不必忧心忡忡的模样,市里不会让老实人吃亏。”

沙正阳这才稍微展颜,“吴市长,您可要说话算话啊,我们这可是砸锅卖铁来为市里撑场面当英雄啊,不能让英雄既流血又流泪啊。”

一句话把吴国胜、林春鸣和贾国英都逗得笑了起来,先前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放松下来。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一节 我骄傲

吴国胜又关心的问了一阵今年东方红集团的发展情况,沙正阳也逐一作了汇报。

听到东方红集团已经进军矿泉水行业,并准备与港商合作建立一个生产饮水机的企业后,吴国胜也非常高兴,对银台的工作也给予了肯定,这让贾国英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

谈话结束,剩下来就该是具体细节了,但沙正阳从贾国英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恐怕县里对这一次市里边搞的突然袭击还是有些看法,他没有留下来和林春鸣谈具体事宜,而是主动先回县里,而且要求贾国英坐自己的车。

不出所料,一上车,贾国英的脸色就阴沉如水。

“正阳,市里边这样做不地道啊,你们东方红究竟能不能承受得起?”

“贾县长,我实话实说,肯定有困难,除非市里能协调部分银行贷款,我估计一个亿恐怕都不够,随着时间推移,预算肯定会超支,这是铁定的。”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可吴市长亲自来找我们谈,恐怕是没有回旋余地啊。”

贾国英也是觉得头疼,如果只是林春鸣,那么贾国英觉得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来斡旋一下,但吴国胜和林春鸣两人亲自出马,这意味着市委市政府的意见是统一的,这几乎没有商量余地。

“正阳,市里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市属企业里就没有一家能修得起一栋楼的?”贾国英更担心的是这背后隐藏的东西。

如果市里要把东方红集团收归市里,那才是让他害怕的,根据东方红集团今年的表现,其上缴的税收已经占到全县税收收入的三分之一强了,贾国英宁肯放弃这两家港资企业,也绝对不会容忍市里把东方红集团收走。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人怕出名猪怕壮,免不了啊。”

沙正阳清楚贾国英的担心,他要宽慰一下对方,否则对方恐怕就要有别的想法了。

“县长,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觉得那种可能性不大,第一,东方红股东都是咱们县里的,镇上村上,哪怕现在改制的职工持股会,也一样,更为关键的是根基都在县里,窖池、厂区、仓库都在银台,搬不走;……”

沙正阳双手扶在奥迪100的方向盘上,稳稳的驾驶着,目不斜视。

“第二,市里再怎么插手,也得要找个理由吧,我倒是觉得这一次也就是一个单纯的薅羊毛,让咱们东方红出钱帮市里撑撑面子,应该不涉及其他;”

“还有么?”贾国英半闭着眼睛,头靠在副驾的靠枕上。

“再说了,我们这是乡镇企业,而且还是改制了的,他们也要考虑影响,光是盯着我们银台,那华阳那边一样有不少发展很好的乡镇企业,难道还能都收了?这不合规矩。”

贾国英睁开眼睛点点头。

这一点说到他心坎上了,全市发展得好的乡镇企业不少,尤其是经济最发达的华阳那边,开了这个头,恐怕就要乱套了。

“正阳,这事儿对你们东方红集团来说,的确不太公平,企业应该按照企业自己的发展规划来走,哪有市里边直接来指手画脚发号司令的?企业亏损了,破产了,算谁的?”贾国英难得的说了一句公道话:“只是我们是下级,下级服从上级,这也是没法的事情,咱们就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的去争取最好的条件了,你和林市长具体谈的时候不要太顾虑,该要的条件和政策一定不能客气。”

沙正阳笑了起来,“贾县长,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我们出这么大的本钱为市里争光充场面,还得要背银行贷款利息,市里肯定要给我们一些补偿条件和政策才行,像土地,肯定不能按照市价来,最好能半买半送,就像我们开发区吸引人家港商来落户一样,总不能让我们吃亏太多不是?”

“嗯,土地,银行贷款,这些你该提就得要提,不能软口!”贾国英也点头支持:“到时候我和贺书记还会找机会和黄书记、吴市长提,东方红集团是咱们县里支柱企业,若是为这事儿拖垮了,那我们不能答应。”

沙正阳对贾国英印象一直不好。

这源于当年自己被逐出政府办时没有他的点头,朱伟忠就做不到。

但是沙正阳也得承认当初自己在县府办的表现本身就有些浑浑噩噩,再加上朱伟忠的小鸡肚肠在贾国英面前给自己上了不少眼药,才会让自己从县政府办灰溜溜的滚蛋。

而且贾国英这个人在立场上过于暧昧,总有些想要骑墙观风投机取巧的感觉,而贺仲业在观念上的保守众所众知,银台县这两位领导都是如此,说实话,沙正阳不太看好银台未来的发展。

哪怕有赵嵩、桑前卫这样在作风上较为务实的干部,但是这两位都不是主要领导,甚至在常委里边都是居于前三位以后的角色,难以在主要工作上发挥主导作用,所以他不看好未来两三年银台的发展。

这也是他之所以接受曹清泰的建议愿意去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原因之一。

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在银台的仕途发展也遇到了一个瓶颈,除非自己真的想要一门心思在企业上干出个名堂来,否则在银台,二十三岁的副科已经是破格,再想要一部跨到正科级领导岗位上,估计五年之内都困难。

但如果到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就不一样了,副厅级单位,而且有林春鸣的提携,哪怕就是下边一个部门领导,那都是副处级,这几乎就是飞跃了。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离开的最佳时机,东方红集团这边还有许多工作没有理顺,而且宁月婵和焦虹的威信还没有完全树立起来,这还需要时间。

只是这一波接一波的事情冒出来,让沙正阳都有些担心自己啥时候才是一个完?

自然堂水业还没有正式建成投产,县建筑公司又被收购了进来,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被市里点名拉夫要建地标建筑的事情。

说实话沙正阳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赵一善这个人才不早点儿用起来,虽说前世赵一善在汉川也算是一个牛人,但是沙正阳觉得如果多给对方一些时间和机会,赵一善未尝不能做得更好更大。

只不过越是想得多,手里的事情也就越多,要想放手也就越难,但既然确定自己不会在企业里一直做下去,那么终究还是要放手。

看了一眼贾国英有些疲倦的面孔,沙正阳觉得对方当一个县长也难,贺仲业态度顽固,任何事情都肯正面推进,而贾国英底蕴弱了点儿,就不敢轻易放手大干,瞻前顾后,结果……

对于对方现在表现出来的善意沙正阳当然要领情,不过也不可能指望对方能在市里边为东方红争取多少东西,还得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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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事情,沙正阳肯定需要向东方红集团高层进行通报。

这也是东方红集团高层聚会最齐的一次,包括从燕京过来的王澍,刚刚加入东方红集团体系的唐庭广,甚至也包括还不能算是正式加入进来赵一善,都列席参加这一次高层会议。

沙正阳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正中间,宁月婵和焦虹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然后才是董国阳、毛国荣、高柏山、胡文虎、王澍、唐庭广、赵一善。

王澍已经正式被聘任为东方红集团总经理助理兼法务和外联总监,主要负责集团的法务和对外联络协调。

唐庭广则担任了东方红集团总经理助理兼安保部长。

赵一善暂时没有在东方红集团挂职,只是担任了众志建设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应该说才短短一年多时间,东方红集团的雏形已现,而且一批能够撑得起场面的管理层也基本上开始出头了。

像宁月凤、杨科、何维等人也开始崭露头角,只不过他们无论是在资历还是成绩上都还略显稚嫩,暂时还需要打磨两年。

“很难得像今天这么聚得齐的一次,嗯,本来该说点儿什么,但是摆在咱们面前的事情太多,一桩接一桩,所以咱们得先把工作上的事情理顺了,至于说还要谈感悟,谈感情,谈私谊,那就只能放在今天晚上的饭局上来了。”沙正阳摆弄着手中的钢笔,笑吟吟的道。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难怪人人都喜欢当官掌权,居中而坐,四平八稳,游目四顾,指点江山,这种滋味的确不一般,难怪马斯洛的理论中要把尊重需求放在第四层。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种受到尊重的感觉真的要比在征服一个女人更有成就感,当然,前提是你已经多次感受过。

听得沙正阳用这种语言来开场白,其他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会意而又感慨的笑容。

之前沙正阳已经把市里的要求说了一个大概,这让他们也很是震动而骄傲。

一年前,谁曾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连市长都要求到自己名下,你能想得到么?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二节 吃亏就是占便宜

“但我还是打算说说,说说这一年的风风雨雨。”沙正阳显得很恬淡,双手合叉,双肘靠在桌案上,气定神闲。

“一年来我们不容易,很不容易,从最开始,嗯,我记得我和宁总谈构想,宁总说我是异想天开,和柏山说愿景,柏山说是痴人说梦,嗯,但是在我们的齐心协力下,我们走过来了。”

沙正阳语速很慢,语气也很平缓。

“我记得我问过董总和胡总,我们的东方红究竟能不能走下去,董总和胡总告诉我,他们有这个信心,能做起来,但是能不能走下去,要看我有没有这个决心,我深以为然。”

“信心和决心,决定了我们能不能走下去,但是眼界和胸襟决定了我们能走多远。”沙正阳语气骤然转高几度,“说实话,有时候我都不直觉的会感到一份骄傲,自己和自己说,沙正阳,真的不错了,一年多时间,原来的红旗酒厂变成东方红集团,销售从最高不过三四百万,一下子变成了一点五个亿,嗯,这个数据比较保守,但在未实现之前,我不说大话,增长了四十倍,该满足了。”

“但该满足了么?”沙正阳游目四顾,目光温润沉静,“立足现实,该满足,但是放眼未来,我们却不能满足。”

“没错,我们现在在汉川省内已经是一流的白酒企业了,但是要和八大名酒比,我们的底蕴还差得很远,但底蕴是如何而来,那需要一年接一年的积累沉淀,非一朝一夕之功。”沙正阳语速变快。

“真正有底蕴的酒企,哪怕就是遭遇各种因素而一时沉沦,但是只要用对人,选对路,很快就可以重新扶摇而起,而没有底蕴的酒企,则是一失足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所以我希望我们东方红能做一家有底蕴的豪门企业。”

沙正阳这番话让董国阳和胡文虎触动甚深。

有底蕴的酒企,哪怕落难,一样可以随时翻身,这话的确精辟,像八大名酒,哪怕再没落,但只要给它们机会,随时都可以重新崛起,这就是有底蕴,或者说豪门。

“白酒行业是我们东方红集团的核心支柱产业,只能加强,不能削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东方红集团就只局限于白酒行业。”沙正阳语气又是一转。

“多元化这个概念,现在炒得很热,众说纷纭,但我要说的是,这是个伪命题。纠结于多元化这个概念,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掌握好主辅关系。”

“如果辅业能为主业提供支持,使之两者效果达到一加一等于二,那么你就要让它们的配合更密切,如果不能,要么你果断舍弃,要么你大方放手,让合适的人去干,或许它还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就是我对主辅关系的观点。”

沙正阳知道集团内部关于东方红从白酒行业迅速扩张到矿泉水和饮水机项目,迅疾又收购了县建筑公司是有一些看法的。

在他们看来,东方红酒业现在还处于一个高速增长的阶段,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白酒行业上,而不应当分心于其他。

这个观点沙正阳承认有一定道理,但他觉得应该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说因为矿泉水和饮水机项目乃至收购建筑公司对白酒这个主业造成了实质性的影响,那么这个观点就是正确的。

但实际上在东方红集团这一块上,白酒仍然是绝对主业,而且在调配资金和人员问题上基本没有影响到白酒行业,像宁月婵、焦虹、毛国荣乃至王澍等人的主要精力都还是扑在酒业这一块上。

唯一就是把高柏山抽了出来,而宁月凤都是后期才抽出来。

高柏山在东方红酒业中的作用并不明显,主要是负责基建后勤这一块,能够替代他的人不少,而随着杨科、何维等人的成长起来,也能代替宁月凤发挥作用。

在沙正阳看来,矿泉水市场不但是一块未经开拓的蓝海,市场极其广阔,现在抢先一步,意味着竞争对手可能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都未必能追回来。

而且东方红做矿泉水还有一大优势就是东方红酒业已经在十多个省市的省会建立起了办事处和渠道网络。

这个渠道网络很大程度上酒水相通,完全可以借用,这样一大优势不用起来那是会遭天谴的。

同样未来矿泉水的渠道一样可以在白酒上使用,只要确保东方红和自然堂的品牌和质量不出问题,这其实就是一个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至于饮水机项目,那只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合作,未来会以雷霆那边为主,当然在营销上,两边也会配合,但东方红不会参与那边的管理。

同样县建筑公司也一样,东方红可以为其提供财务支持,但是不参与管理,仍然以原有团队为主,当然东方红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其争取更多的机会,比如这一次东方红要在市区开建地标建筑物。

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沙正阳开始步入实质性的正题:“我来谈一谈未来一年我们东方红集团的构想和打算。”

王澍、唐庭广和赵一善三人是最紧张而激动的。

在此之前,沙正阳从未正式的向他们三人吐露过未来东方红的发展规划,而这一次他们三人获批参与这样层级的会议,实际上也就是将三人纳入了东方红集团的管理层中了。

这是一个标志。

“我先来谈谈酒业这一块,陈酿东方红将是未来一年的主打,我们通过精品东方红在年轻群体中成功打开了市场,但是要巩固饮酒的主力群体,必须要依靠陈酿东方红,……”

“国窖东方红系列是我们未来东方红的立足之本,在这一块上,我们不会去追求产能和销量,但是却要维护好它的品牌,嗯,还有逼格。”沙正阳还是没忍住用了一个跨时代的词语逼格。

见一干人都有些疑惑逼格为何物,沙正阳也耐心做了解释。

逼格,即中低端人群心目中的高端格调,让中低端人群向往乃至以拥有和使用为荣的那种心态,而非简单的装逼能力这一说,这是一个品牌能否实现市场渗透浸润的关键。

“白酒始终是我们的主业,这也是我们现金流的最大来援,明年我希望能看到矿泉水能发起挑战,要知道从成本上来说,矿泉水更具优势。”沙正阳显然对矿泉水项目寄予厚望。

“矿泉水的辐射范围有限制,但是在内陆地区矿泉水还有些奢侈品感觉的时候,这个辐射范围暂时不受限制,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利用这个空窗期扩大我们产品的影响范围和渗透程度,……”

“未来三到五年,国内矿泉水市场会迎来一场混战和恶战,各种地方品牌矿泉水会恶性竞争,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恶战开始之前,确立我们的逼格,同时我们还需要在各个区域都要选址建厂,减少地域距离和差异带来的成本影响。”

“赵总的众志建设有你们自己的规划,我不赘言,但开发区这一块县里统一交给你们,你们要按规则来对接好,另外,在市里要求我们东方红出资建设一栋38层大楼的问题上,众志建设虽然无法承建这个高度的建筑物,但我觉得可以作为分包商承建一些附楼、裙楼乃至附属设施还是没有问题的,两个多亿的造价,没有理由我们自己不去分一勺羹!”

沙正阳不喜欢废话,哪怕是这种相对重要的会议,他也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再来让大家一起来探讨。

如果真有不妥,那么再来说修改。

接下来就是各人就自己这一块的工作进行一个简介。

虽然这个会议开得有些突然,但是毕竟是自己各人手上的工作,也没必要再去刻意准备,都是围绕着沙正阳提出的几个目标来谈。

重点还是回到了市里要求东方红承担这个地标建筑的担心。

“我能理解大家的担心,但大家也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我们无法回避和推卸,以后可能我们还会遭遇,大家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沙正阳笑道:“既然回避不了,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把坏事变成好事。”

“坏事变成好事?沙总,您是指让众志建设介入承揽部分工程么?”唐庭广是最喜欢这种大家坐在一起无所顾忌的探讨风格的,在他看来这样的方式才像是一家人,大家的心气才能凝聚在一起。

“不,那只是一部分,市里要让我们承担,那么在土地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如果能在市区以低价拿下一块地,建成之后,仅这块土地加房产,可以成为我们东方红最优质的抵押物。”

沙正阳目光更亮,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未来市区的土地会越来越少,越来越贵,同样随着汉都经济发展,这种地标性建筑物无论是作为酒店使用,还是作为写字楼,其升值空间非常大,到后来,你们会发现吃亏就是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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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三节 宏图霸业

沙正阳对此有很强的信心。

九十年代初的汉都市区范围还并不算太大。

二环线刚通车不久,三环线还不见影子,四环更谈不上,二环线外在很多人眼中就已经是城外,是荒郊野地了。

哪怕是一环线和二环线之间,都还有很多土地没有利用起来,仍然闲置着。

在汉都人心目中,一环线内才是真正的汉都市,而再缩小一圈,内环线以内是能称得上是汉都的真正中心城区。

不过这种观念很快就就会被打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要不了几年二环线内外就会变得拥挤不堪,三环线就会提上议事日程,而三环线开通不到五年,大家就会发现四环线距离自己其实已经不远了。

在前世中四环线建成于2012年,但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五年,到2017年,号称汉都市外环线的五环线就开始规划,并在2018年就要全面动工。

而更早一些,彻底连通汉都市周边区县的超级绕城环线也早就开始施工并进入全面建设了,预计到2109年就要全面竣工通车。

这条超级绕城环线的建成通车,也意味着汉都市所辖县市区进入了半小时经济圈,汉都市也真正进入了和嘉州、成都、武汉、杭州、南京等城市一样进入了新一线城市之列,但论经济总量却仍然要比这几座城市逊色不少。

只不过汉都的房价却一直是居高不下,甚至比嘉州、成都、武汉更贵。

沙正阳一直认为汉都经济发展之所以一直难以追赶成都、武汉,就是因为在房价上过于高昂,极大的挤压了普通人的生存空间,这对于西部地区城市的发展是一个极其不利的要素。

而成都在进入2014年后的迅猛发展,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其低房价对那些毕业未久的大学生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再加上有较好的创业条件,使得成都对大学生的吸引力迅速超过了其他同列新一线的其他几座城市,甚至可以和京沪深比肩了。

城市化进程是一个不可逆转的潮流,今天处于这个时间节点,遇到这种事情,沙正阳当然不会甘于被市里边薅羊毛。

既然你要薅我的羊毛,起码你也得拿出让我吃饱的草料来才行,至于说日后你会不会觉得薅的羊毛远不及喂的草料划算,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二十年后的汉都市一二环之间堪称寸土寸金,即便是二三环之间那也是天价地王频出,能在一二环之间修建超过三十层以上的商业性大楼的,无一不是金融机构或者外资机构。

而现在汉都市政府居然给了东方红这样一个机会,哪怕是在时间上超前了一些,但在沙正阳看来,这都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同珠海市政府半买半送的一口气给了巨人集团那样大一块土地一样,只不过巨人集团没有能够把握好时机罢了,现在东方红集团一样面临这样一个机遇,沙正阳当然不会允许这个机遇被浪费,更不用说走歪了。

这样一栋超过三十层的大楼一旦建起来,不但可以在汉都市确立东方红集团的光辉形象,而且也能够给外界发出一个准确无疑的信息,那就是东方红集团拥有无与伦比的资本实力,甚至还有着市政府为之背书。

在以后东方红向金融机构融资贷款时,这栋大厦也将成为最有力的压舱石。

这栋大厦的价值也将随着汉都市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与日俱增,到二十年后,只怕这栋大楼的价值会翻上几十倍,无论如何都不会亏。

所以其实从吴国胜提出这个要求一开始,沙正阳内心就早已经同意了,但他不得不摆出一副难以承受的模样。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一招谁处在这个位置都会用,关键在于你得用好,有理有据有节。

至于说在资金的需求上,这反而是沙正阳最不担心的。

明年东方红集团会迎来一个大爆发阶段,不但白酒板块会因为国窖系列的打响,央视广告的助力而让其蓬勃而兴,沙正阳相信自然堂矿泉水才会让大家刮目相看,其吸金的能力不会比酒业这一块逊色多少。

当然它的利润会因为很快遭遇蜂拥而至的竞争对手而不断摊薄,但只要能抢占那么一两年的先手发展期,自然堂水业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到时候就该是展现资本力量买买买的时候了。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很快变成一个探讨会,不断有人提出问题,由沙正阳负责解释答疑。

沙正阳也一样会向他们提出自己的考虑和担心,再由他们来负责回答,如果有不同意见,那么就需要记录下来,作为问题下一步来具体研究分析。

沙正阳很喜欢这种模式,敞开心扉,各抒己见。

“沙总,我看您对东方红酒业,自然堂水业,甚至华峰电器都有一个很明确的构想思路,众志建设现在基本上属于东方红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了,我很想知道您对众志建设的未来规划。”赵一善一开口,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这些人眼中,赵一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来户,因为在此之前,赵一善和他们都全无交织。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就是原来的县建筑公司承担了省道206通往自然堂水业的一段道路,也就是由自然堂水业出资建设的自然大道延伸段工程。

打过交道的也就是高柏山一人而已。

但谁曾想到县建筑公司就会这么突兀的被纳入了东方红集团体系,甚至所占比例比自然堂水业还高。

除了百分之的职工持股外,众志建设其余百分之九十的股份都属于东方红集团,所以赵一善说基本算是东方红的全资子公司也不为过。

“怎么,老赵也按捺不住了?”

沙正阳笑得很开心,能把众志建设纳入,一样是神来之笔,有赵一善这个并不知晓他自己前世命运的角色来掌舵众志建设,再加上自己的指点,沙正阳有很大把握让众志建设会比前世更快登上巅峰。

“刚才听了您对集团的规划,我也是心潮澎湃啊,身为东方红集团一员,众志建设也不能落后啊,有集团的支持,我就琢磨着我们也得干点儿像样的成绩出来才行,除了开发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外,您刚才也说到了东方红大厦的建设,可我们现在还只有三级资质,……”

这一点让赵一善很是遗憾,像这种超过三十层的高楼,别说三级资质,就是二级资质也没法拿下,众志建设要做的也就只能是当分包商,干点儿附属工程了。

“嗯,老赵,别担心没业务,也别担心资金断流,有集团做后盾,只需要考虑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行了。”沙正阳一挥手。

“开发区这边你要专门定一个项目部来负责,同样东方红大厦那边也需要定一个项目部,你要把人选好,我会和市里交涉,无论是谁来当总包,众志建设肯定要参与!”

沙正阳口气很肯定,“另外,我听说市公安局交管局要建新的车管所和检测中心,我打算和林市长谈一谈,众志建设要拿下这个工程!”

赵一善倒吸一口凉气,交管局可不是一个缺钱的主儿,这样大一个车管所连带检测中心,没两三千万拿不下来,如果能拿到这个工程,对于众志建设打开市里边的市场就太有利了。

当初他之所以一咬牙接下市经纬编厂的项目,就是想借此机会进军市里的市场,没想到市场瞬息万变,政府也耍赖,一下子就把县建筑公司腰给打折了,再也翻不起身。

现在机遇重新降临,他当然要抓住。

“另外,据我所知,省道206明年铁定要改建,许多路段基本都是重建,这也是一块不容忽视的大坨肉,就看众志建设能不能从里边分一块了。”沙正阳看了一脸兴奋的赵一善,揶揄道:“老赵,我说了这么多,这些都是机会,问题是你众志建设能吃得下么?撑着了不消化,那可就真的怪不了谁了。”

“沙总放心,县建筑公司原来承揽了那么多活儿,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老赵其他不敢保证,只要资金能跟上不断,就没有做不下来的活儿,再说了,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把县三建司拉上一起。”

赵一善眼中跳跃着精芒,那是野心燃烧的火焰,很明显,他被沙正阳的这一连串诱饵给勾起了无限野望。

县三建司其实就是原来的城关镇建筑队,后来改名县三建司,但实力要比县建筑公司差不少,很多时候都是跟在县建筑公司后边儿捡骨头喝汤,当然在县建筑公司自身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就肯定没他们的戏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给众志建设设定一个小目标,三年之内,必须取得二级资质,十年之内,要取得一级资质,资产不够,集团支持,但怎么做,你们自己来,老赵,有没有这个信心?”沙正阳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有!”赵一善狂喜。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四节 汉川

赵一善一直有一颗壮志雄心,几度尝试都未果,这都没有能让他丧失信心,而这一次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先前他已经了解到了东方红集团截止到今年九月的销售收入,让他瞠目结舌。

如此庞大充沛的现金流无疑是对向众志建设这种几乎每一个项目都需要垫资建设的企业的最大底气。

很多项目不是拿不下,也不是甲方赖账不付款,而是确实是行业规矩要延迟支付,你愿意干就干,不干有人干。

无数实力不足的建筑企业都是在这种情形下肥的拖瘦,瘦的拖死,这也成就了那些行业巨头,它们大多都是背靠雄厚大树的国字头或者省字头国企。

而前世中民营建筑企业中的佼佼者基本上都是来自浙苏二省,因为这两省民间资本最为雄厚,才能支撑得起这种模式,比如广厦和太平洋建设。

这个时候赵一善自然还没有想到过走出汉川走向全国甚至全球,此时的他更多的是醉心于如果能得到东方红集团的资本支持,便可以大展手脚,在汉都市内打出名声来了。

其实县建筑公司的时候赵一善就想过要创二级,但净资产一条就把他打入尘埃,但现在有东方红集团的支持,那么这就不在话下了。

宁月婵和焦虹他们都不是很看好建筑这一块,但沙正阳乾纲独断,拍板了这一决定,好在投入并不大,所以一干管理层虽然有些看法,还是接受了。

他们甚至认为为开发区的基础设施建设都是一门亏本生意,如果不是有东方红集团,恐怕县建筑公司很难准时收到工程款。

但现在又冒出来东方红大厦,这对于众志建设来说,几乎就是左边口袋交到右边口袋,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一下子就让宁月婵、焦虹她们的心态平衡了不少。

特别是沙正阳又提出来市交警支队的车管所和检测中心项目,这很显然是沙正阳准备向市政府那边提出来的一个“交换条件”,你要让东方红出大血,总得要给东方红找点儿补吧?

众志建设是东方红集团子公司,把这个两三千万的工程交给众志建设,也算不无小补了。

沙正阳的胃口很大,既然吴国胜和林春鸣都答应要在一些条件上支持东方红,那么狮子大张口就是免不了的了。

土地是最值价的东西,这个时候不趁机咬一嘴,以后你想要按照市场价来汉都市区拿地,你就得准备大出血了。

相较于土地,银行贷款反而不太重要,现在东方红表现出来的现金流,足以让农工中建四大行任何一家听到东方红集团要贷款,都得要趋之若鹜。

聚餐设在了银台楼饭店。

很难得的这样一次聚会,虽然沙正阳本人并不喜欢到这种所谓高档次的酒店进餐,但作为对大家这一年的操劳的尊重,沙正阳还是定在了银台楼。

除了王澍是燕京人外,其他所有人都是汉川人。

汉川的菜系风格分成了两大块,汉东和汉南地区口味接近,分别以汉都、嘉州为中心,主要沿袭了川菜风味,但汉都又结合了秦陇菜系的一些做法,而汉西地区则以中原菜系为主,但又结合了川菜的一些风格。

所以银台楼菜肴也主要是以汉东川菜风味为主,沙正阳老爹沙安仁就是这里的头号大厨。

“王澍,能不能吃辣的?我们这边时以川菜为主,这口味一般人可受不了啊。”沙正阳看见王澍在麻婆豆腐和水煮肉片的威力下已经开始鼻翼冒汗,忍不住笑着道:“听说你女朋友是湘南人,怎么还没练出来?”

王澍是燕京土著,门头沟那边的,但找的对象却是湘南妹纸,沙正阳见过一次,小巧的个头和白净的肌肤,和王澍倒是挺般配。

“正阳,我就怕和她出去吃饭,那无辣不香啊,我简直喊受不了,但久而久之,也还是能吃点儿了。”王澍本身有点儿高冷性格,但是他也知道打成一片的必要性,所以也在主动的融入。

“是啊,都说巴蜀人不怕辣,湘南人辣不怕,黔南人怕不辣,我们汉东这边基本上是和巴蜀一脉,口味偏辣,但是恐怕也和川湘黔那边不能比。”

毛国荣接上话,他是搞销售到处跑,巴蜀、湘南和黔南都呆过,见识过这几地菜肴的风味。

“毛哥见多识广,那说说八大菜系,哪样最可口?”唐庭广其实年龄比毛国荣还大一岁,但是他性格豪爽不失圆滑,虽然才加入东方红集团不久,但很快就和一干人打得火热。

无论是高柏山还是毛国荣,甚至连董国阳和胡文虎这两个和行政管理这一块接触不多的都对他印象颇好。

“这可不好说,要看个人口味了,我倒是很喜欢嘉州火锅,湘菜也很入味,还有就是粤菜了,海鲜,嗨,说起来就流口水。

毛国荣回想起当年在全興酒坊当销售的日子,再看看现在,感慨万千。

虽然仍然要东奔西跑,但基本上都是飞机来飞机去,而且手底下一大帮人,一些新锐也开始培养起来露头了,他现在更多的是安排调配,只是在遇到关键节点时候才亲自出马了。

“老赵你老家不是我们汉都这边的吧?听你口音倒像是汉西那边的。”毛国荣也随口问道。

“我是宛州人,老婆是这边的,所以就过来了。”赵一善应道:“我们那边以豫菜口味为主,但我在汉都这边呆了几十年,反而习惯这边口味了,前两年回老家去,尝了尝炸核桃腰和蜜汁灌藕,还是那味道,哪天大家去宛州,我做东,请大家尝尝。”

宛州是汉西第一大地区,人口过千万,比省会汉都市的人口还多一百多万,那里比邻豫、鄂两省,受豫、鄂两省影响较大,和汉东汉南这边的口音、风俗都不太一样,更接近于豫省那边。

汉川省呈一个不规则的斜三角形,汉西北的武阳、秦都到汉西的宛州,路程超过六百公里,到汉南的嘉州也超过六百公里,即便是日后汉宛高速建成通车,从汉都到宛州也需要五个小时,比起西安到宛州或者郑州到宛州都要远不少。

所有有人说宛州是汉川从西部省份伸到中原地区的一只脚,一下子就把西部和中部紧密联系起来了,也使得汉川这个省份的西部省份身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了。

“豫菜现在都有些没落了,想当年豫菜也曾经和鲁菜比肩过,兴盛一时,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几个人能做地道的豫菜?”一个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爸,你怎么来了?”沙正阳站起身来,但也没有太吃惊,自己老爹本身就是这里的头号大厨,听见自己单位一群人在这里聚餐,出来打个招呼也很正常。

“怎么样,我做的菜还行吧?你们单位这些同事觉得如何?”沙安仁笑着站在沙正阳身旁。

“爸,你的手艺当然没的说,大家都赞不绝口!”沙正阳也乐呵呵的称赞了自己老爹一句,然后才给大家介绍:“这是我爸,银台第一大厨!川菜一绝,豫菜也有拿手的!”

一干人都吃惊的站了起来,忙着打招呼。

其实焦虹、宁月婵、董国阳、胡文虎、高柏山等几个原来老东方红的人都知道沙正阳的老爹是银台楼的头号大厨,只是从未见过,而像毛国荣、王澍、赵一善他们几人却是不清楚。

不过唐庭广却是认识沙安仁的,只是并不熟悉而已。

沙安仁性格也很豪爽,知道在座的都是沙正阳在东方红集团里的同事,主动拿过白酒杯,干了三杯,敬了众人。

“我家正阳人年轻,不懂事,做事有时候不知道分寸,还要请在座的诸位平素在工作中多帮助多支持他,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只管批评,……”沙安仁说得很客气,态度也很诚恳。

一干人都觉得好笑,就这样还不懂事儿?真要懂事儿,那不真的要成了妖孽了。

看看这银台县里,有谁能在这个年龄做到他这一步?

一干人也都是纷纷还礼,眼见得沙安仁就要走不了,沙正阳见势不对,忙着要替自己老爹挡枪,但却被沙安仁一把拨拉开,对于每个人来敬酒也是来者不拒,一人一杯,看得沙正阳也是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自己老爹酒量不差,毕竟自己也就是遗传到自己老爹的,但老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这么猛,也不知道身体吃得消不?

这**杯一下去,还不得三四两就下肚了?

不过看自己老爹那架势,这点儿酒根本不在话下啊。

沙安仁也注意到了场上还有两个女同志,而且从这两个女同志坐的位置来看,还有点儿像是正阳的左右二膀的感觉,这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两个女人未免也太漂亮了一点儿,总让人有点儿不踏实。

心里嘀咕着,沙安仁却没有怠慢,人家来敬酒,他也一样热情相待。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五节 女人心

一直到沙安仁最后离去,沙正阳才陪着沙安仁走出厅门。

“正阳,这两个女同志在你们公司是什么什么身份?”走到走廊的一端僻静处,沙安仁站住脚一副很随意的模样问道。

“你说月婵姐和虹姐,一个是常务副总经理,一个是副总经理。”沙正阳也随口答道:“爸,问这个干啥?”

“她们都应该结婚了吧?”沙安仁突然问,目光如炬,落在儿子脸上。

“呃,结过婚,好像都离了。”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自己老爹脸上有些诡异的表情,不以为然的道:“怎么了,值得这样大惊小怪么?这年头离婚也很正常吧?”

“离婚是很正常,这么漂亮的女人,离婚就更正常。”沙安仁的话似乎很富有哲理,“但问题是两个都挺漂亮而且离过婚的女人在同一家公司里边给你担任副手,你爸我就觉得有点儿不正常了。”

“爸,你别说起风就是雨的乱猜疑,我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离婚了。”沙正阳赶紧解释,只是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别扭,甚至还有点儿容易引起歧义,但沙正阳也顾不得了。

自己老爹的联想能力不是一般化的厉害,得制止他的胡思乱想,瞎猜疑,而且往往这些瞎猜疑最容易接近事情真相。

“是么?”沙安仁目光炯炯,“那她们俩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沙正阳皱起眉头,“我刚才说了,同事关系,她们是我的副手,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沙安仁毫不客气的顶回去:“我看没那么简单,你老爹几十年的火眼金睛了,难道还看不出一点儿猫腻来?”

“爸,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哪有啥猫腻?!你凭什么这么说?”沙正阳也有些怒了,但也有点儿心虚,难道自己老爹还真能看出点儿啥来?

“正阳,你爸我的感觉不会错,这两女的见了我虽然一样热情客气,但是我感觉得到她们有点儿躲着我的眼睛,这不正常。”沙安仁气定神闲说出自己的判断:“为什么会躲闪?”

“爸,是不是你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觉得人家女同志就不该出现在这些场合,所以让人家女同志有些不太容易接受吧?”沙正阳心稍微松了一松,嬉皮笑脸的道。

“滚你的,你爸没那么封建。”沙安仁没有被自己儿子的胡乱搅合而乱了阵脚,仍然直逼核心问题:“你敢说你和她们俩没有任何超出纯粹同事关系之外其他任何关系?”

“爸,你想太多了,我真没有……”沙正阳苦着脸辩解。

“正阳,你看着我,别给我打马虎眼,我难道对你还不了解?”沙安仁叹了一口气,“她们都比你要大好几岁吧?你可别昏了头,或许你自己没那层意思,但是真没那层意思,那就别给人家念想,到时候害人害己。”

“爸,我只是和她们比较谈得来,她们在工作中也帮了我很多,你也知道这一年多我们有多么不容易,大家同甘共苦,沐风栉雨,的确结下来很深厚的感情。”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阳,我就怕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你这个人有时候在太在乎有些东西,要知道有些东西你越是在乎不舍,那对人家伤害更深,明白么?”

沙安仁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啥都好,唯独在感情上黏糊不清,还以为经历了白菱之后可能会幡然悔悟,但现在看起来真的很难说。

父亲的话让沙正阳心中也一抖。

越是不舍,伤害越深,这句话对双方都一样。

自己对白菱如此,如果自己和焦虹或者宁月婵也陷入这种感情纠葛中,对自己,对两女,是不是都会如此呢?

日久生情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在一起工作,耳鬓厮磨,再加上志同道合,加上自己表现得这么优秀,要说对女人没有吸引力,沙正阳自己都不信。

可问题是自己能给她们想要的东西么?

见沙正阳一时间沉默不语,沙安仁也知道儿子大了,这种事情也由不得父母。

说实话他刚才也仔细打量了一下,两女的确都很漂亮,但是那个眼眶深凹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的女人年龄明显要比自家正阳大不少,而那个身材丰腴的漂亮女子应该大不了两岁。

如果正阳真的又陷进去了不能自拔,沙安仁哪怕觉得不太合适,他也认了,他再也不想见到自己儿子上一次和白菱分手那样的情形。

“爸,我知道了。”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爸,我问一句,你对我婚姻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吧?”

“你想干什么?”沙安仁紧张起来,“真的已经谈婚论嫁了?哪一个?”

“不是,爸,你想哪儿去了,我就一问而已。”沙正阳赶紧解释道。

“没要求,只要你觉得合适,人品好就行,其他都无所谓。”沙安仁稍微宽了一下心,但又怕自己儿子多心,“正阳,爸妈都很开通,也没催你,你自己觉得合适就好,想什么时候结婚,都由你自己,但别拖到三十岁以后就行。”

父亲走了,但留给沙正阳的却是不少的压力。

他不是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无论是焦虹还是宁月婵,对自己有很深的好感,这一点他很清楚。

一年多的接触共事,从最初的怀疑、争执再到慢慢的相互适应和接受,到最后的携手共进,可以说东方红的成功一点一滴都浸润着几个人的汗水。

这种好感准确的说还没有突破那层薄膜进入到实质性的爱恋阶段,或者说焦虹和宁月婵二女因为自身的年龄、个人经历压制了她们内心的情感。

在明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情况下,跨越那道线可能就只会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她们只能深深的将其掩埋在内心深处。

问题是焦虹和宁月婵身上的点滴一样吸引着沙正阳。

焦虹的成熟冷静,大度而坚韧,宁月婵的直爽泼辣,热情大方,再加上两女的姿容身材都堪称一流,这对于本身就是颜控的沙正阳来说,有着莫大的磁力。

饭局终于散了。

喝了酒,大家都没有开车。

王澍留了下来,他还要和沙正阳谈下一步的一些工作。

他现在还兼着燕京那边律所的工作,打算是明年春节前正式辞职,但他的主要工作地点仍然会在燕京,届时东方红集团会在燕京设立一个办事处。

除了和广告媒体打交道外,他的主要精力还要放在下一步企业形象和品牌塑造上,包括东方红和自然堂。

按照沙正阳的想法,无论是东方红还是自然堂,或者是其他的某家企业,迟早要在燕京落足。

燕京作为中国政治经济文化资源最丰富的地方,是任何一家企业做大之后都无法忽视的所在。

无论你想不想在燕京开展业务,但起码你需要在燕京保持一定的存在,各种存在。

否则一旦有需要,你才能在第一时间动用各种能动用起来的资源,在最短时间内发挥出作用,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举措,绝对是效果最差的结果。

焦虹和宁月婵搭伴而行。

两女都喝了不少酒,但两女都是酒量不差。

不过今晚,两女似乎都有些醉意。

无论是宁月婵还是焦虹,都能够感受到对方醉意的因由,要知道这点儿酒对她们俩来说,都应该不在话下。

沙正阳父亲望向二人中审慎警惕的目光如同一柄刺刀挑开了原来笼罩她们和沙正阳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薄纱。

虽然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理,但是放在自己身上,那种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还是让二女都有一种想要当场脱逃的冲动。

“月婵,是不是有些凉了?”焦虹双手交叠放在胳膊上,漫声道。

“凉?或许有点儿吧,但本来就是如此啊,人应当学会适应气候。”宁月婵目光幽幽,“总盼望着一直那样下去,是不切现实的。”

“嗯,说的对啊,可是人本身不就是爱做梦么?”焦虹飘忽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迷离,“若是连梦都没有了,那人这一辈子又还有什么意义?”

“可明知道是梦,还要去追逐,那岂不是夸父追日井中捞月?”宁月婵反驳。

“那起码也追过,也捞过,过程难道不比结果更重要么?”焦虹清泠的笑容看起来是么高冷,“真正得到了结果,你也许反而觉得食之无味了。”

宁月婵站住脚步,似乎在咀嚼着焦虹这个论断的真实含义,好一阵后才道:“玩火会烧伤自己。”

“燃烧才更能证明自己。”焦虹耸了耸肩,“但谁又知道呢?”

“虹姐,你我都不该想太多。”宁月婵不再前行,目光溶溶,看着仍然一副高冷模样的焦虹,“你不用试探我,我如果要做什么,谁也挡不住,如果我不愿意做,谁也不能勉强我。”

“除了正阳?”焦虹邪魅狂狷的一笑,“口是心非的人啊,走吧,回家洗个澡,美美的睡他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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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六节 一步一步实现目标

沙正阳当然不知道焦虹和宁月婵已经在背后来了一次心照不宣的交锋。

当然他知道也然并卵,这种事情也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甚至他自己的感情都很难以他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何谈他人?

“正阳,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王澍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讲了接近一个小时。

期间沙正阳基本上没有插嘴,只是偶尔提一两个问题,王澍再来进行补充。

“央视这广告价格,啧啧,的确够味道。”沙正阳叹了一口气,“但是其性价比却是值得的,我们东方红要成为全国性的品牌,始终免不了要走这一步。”

“嗯,代理公司那边也说了,价格虽然没有太大的回旋余地了,但在付款方式上还是可以讲究的,半年,甚至一个季度一付,都能谈。”

王澍耸耸肩,对于沙正阳央视梦,他一直心存疑惑,虽然他也认同央视上打广告的确能起到非同寻常的效果,但投入太大,对于一个新创企业来说,资金压力不小。

不过在会上他已经了解到了今年截至九月东方红酒业的销售状况之后,稍稍放心了一些,但听闻汉都市又要强压东方红在汉都市内修建地标性高层建筑,心里又悬了起来。

许多企业本身发展得红红火火,但最终都是倒在了快速扩张的资金链断裂上。

“嗯,总而言之,明年我们必须要看到东方红的宣传广告要出现在中央电视台上,而且要惊艳,让人一见就终身难忘!”沙正阳靠在沙发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王澍是安排在汉华宾馆住,这里距离银台楼饭店最近。

银台楼饭店虽然也有住宿,但是由于地处闹市,环境不是很好,所以就把王澍安排在了汉化总厂的招待所汉华宾馆,这里条件基本上接近于三星了。

汉化总厂是有钱的主儿,加上这里也要经常接待来自各方的业务客户,所以条件不差,环境更好。

“摄制组大概下个星期就要过来,他们已经在开始进行前期的素材准备了,实际上这边用得不多,也就是在古窖池那里拍摄一下,更多的还是依靠他们加工。”

王澍介绍了一下,他也得让对方信服,别过来一两天就打道回府让沙正阳误会纯粹是来旅游的就不好了。

“嗯,我只看效果。”沙正阳倒也不至于,“能用多少用多少,关键在于要能一下子吸引人眼球,现在许多广告呆板枯燥,毫无创意,我们的广告必须要与众不同。”

“你给我安排的事儿不少,自然堂这边的广告宣传我也在物色人准备了,具体情况还得要看你们这边的进度,另外,企业整体形象的包装宣传这道题不好做,我看太阳神做得挺不错,……”

王澍被沙正阳安排了企业形象包装塑造这一任务,这也让他煞费苦心。

这活儿简而言之就是要让全国人民,尤其是消费者、客户和关联商家知道东方红集团是一家高大上的企业,质量、品牌、信誉等等都是一等一的,这种综合性的包装方式,有助于东方红能在全方位塑造自身形象。

“太阳神的ci战略?”沙正阳自然知道南粤太阳神的ci战略。

前世也好,今生也好,太阳神在这个时期都是如日中天,东方红自然无法与其匹敌,但太阳神过度依赖所谓的ci战略而忽视企业自身发展,最终陨落一样也让沙正阳警醒于心。

“对,现在太阳神在企业形象塑造上应该是做得最好的,我准备返京之后就要去一趟广州考察一下。”王澍也对太阳神充满兴趣。

“嗯,可以借鉴,但不必效仿。”沙正阳定了调,“我们只是想要确立企业形象,并非要单纯依靠这个形象来就把市场打开,那也不现实。”

“那是肯定,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做起来的,借鉴一些手法和方式。”王澍当然清楚这一点。

东方红现在的根基还是酒业,而酒业要想基业长青,那还得要用产品说话。

东方红国窖1949预计明年春节前就要正式上市推出,这是东方红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一步走稳了,可以奠定东方红霸业基础。

“嗯,那你就带人去好好观摩观摩,博采众家之长为我所用嘛。”沙正阳很爽快的道:“王澍,那边的事情不需要事事汇报,你自己有决断权,只要有利于企业发展,你自己定了就行。”

沙正阳很舍得放手,因为他知道王澍干的活儿本身就很难用一套具体的计算公式来估算,只要能见到效果,还不如大胆放手。

他也相信王澍看得到东方红集团的蒸蒸日上形势,不会目光短浅如斯。

“正阳,我感觉你对影视行业这一块很感兴趣,除了咱们的产品可以通过植入而进行宣传广告,实现营销目的外,你还有其他想法么?”这也是王澍一直很好奇的一个问题。

因为他觉得自己每当提及通过影视作品来进行植入宣传时,沙正阳都是兴致盎然,而且这个方式也是沙正阳最早提出来的,而且都是直指那些很有影响力的影视片子。

上一次自己给他罗列了不少正在筹拍的影视剧作,沙正阳似乎也如数家珍,直接就点了《北京人在纽约》、《过把瘾》、《我爱我家》这几个。

这几个月王澍也一直在和这些影视打交道,自然清楚这几个剧作都不简单,不但导演都小有名气,而且都和时代切合得很好。

一句话,很富有时代气息,很有大红的潜力。

如果东方红的产品能够提前协商好进入其中露脸,绝对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沙正阳对影视行业的如此“深刻”了解让王澍不由得琢磨是不是这一位有意要进入影视业的意图?

特别是王澍这一次在见到东方红集团大举扩张,不但开始布局矿泉水产业,而且还收购了一家建筑公司,听其的介绍,那更是雄心勃勃,完全是要以全国为目标的架势。

这种多元化的势头让王澍担心之余,也更觉得恐怕沙正阳还有意要借助东方红的雄厚资本进入影视业。

“其他想法?”沙正阳讶然问道:“什么意思?”

“我看你对燕京那边的影视行业情况十分熟悉,导演、演员啥的都如数家珍,是不是你关注过这一块?东方红也有意要进军影视业?”王澍挑明问道。

沙正阳略微有些尴尬,能说自己是前世记忆对这几个作品印象太深刻么?

《北京人在纽约》中的姜文和王姬,还有那首《千万次的问》,那也是沙正阳前世中在练歌房里经常霸麦的拿手曲目。

《过把瘾》里的王志文和江珊、刘蓓,让无数青年男女为之神魂颠倒,自己也不例外,江珊和刘蓓饰演的角色至今让沙正阳记忆犹新,至于《我爱我家》就不说了,持续热播多年,都成了国民剧了。

“呃,没有,没有,东方红没有这个意图,起码现在是没有的,现在东方红已经够庞杂了,能把现在的做好,我觉得已经很难得了。”沙正阳连忙摆手,“呃,之所以我对那个影视行业比较了解,是因为我比较关注,嗯,或者你可以理解我喜欢其中一些演员吧。”

“女演员?”王澍似笑非笑的眨巴眨巴眼睛,“巩俐?江珊?刘蓓?”

因为有雷霆这层关系,加之当初王澍是以纯粹帮忙的情势下认识沙正阳几人并很快熟悉起来的,尤其是还有一起去说服老崔的这场经历,所以王澍不像东方红集团内部其他人那么多束缚顾忌,说起话来也要放得开许多,尤其是在不涉及工作时,那就更随便了。

沙正阳啼笑皆非,“呃,你想多了,想多了,不过影视传媒行业未来肯定会蓬勃发展,随着一个国家经济的迅猛发展,人民群众对文化娱乐产品的需求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这个时候介入并不是坏事,只是东方红现在不适合,它应该先务好本业。”

“好吧,那可能是我理解有误。”王澍耸耸肩,“我以为你有意要投资这些影视公司或者作品,还专门去联系接触过,我倒是觉得像你提到的几个作品都有大火的可能,如果投资的话,不会亏。”

“还是免了吧。”沙正阳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好的影视作品自己印象中就有许多,但现在确实不是乱插手的时候,东方红还得要先把自己本业做强,资本积累更雄厚,才有资格去谈其他。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沙正阳清楚自己在银台呆的时候不会太久了,等到东方红国窖1949上市,东方红酒业在白酒领域地位进一步稳固,自然堂矿泉水也上市热销了,自己就该离开了。

当然离开并不意味着自己不管东方红这边的事情了,他需要把一切安排好,不脱离自己预定的轨道,现在他就在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节 忽悠,CBD

聚会之后,一切照旧。

但来自湘南的信件频率高了很多。

无他,两个人来的,孙妍和顾湄,来信频率都差不多,保持着一个月两封的规律,而电话基本上是一个星期两到三次。

算一算几乎就是每天一次,而且时间大多在中午或者晚上,这让沙正阳感觉有点儿应接不暇。

每一次接听电话的时候都要分辨一下,好在孙妍和顾湄的声音差别很好,孙妍的声音细滑柔和,讲普通话,虽然她也能说汉都话,但她自己都觉得不好听,所以很少说。

顾湄是典型的嘉州口音,而起她的嗓音比孙妍低,但有一种特有弹音和磁性,加上本身嘉州话语速就比较快,听起来格外带感。

两个人无论是在电话里还是信中都并没有像沙正阳想象的那样毫无嫌隙,但也没有如沙正阳预料的最糟糕那种视若寇仇的情形,嗯,大概就是那种淡然相对的感觉了吧。

有时候沙正阳都觉得难为这两个姑娘了,发生了这种事情,还得要同寝室住在一块儿,这种滋味真的无法想象。

沙正阳甚至在怀疑,孙妍和顾湄会不会是因为女儿家的颜面原因才不愿意退出这种竞逐,虽然自己本身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客观上却是促成了这种局面的形成。

华峰电器的组建速度很快,雷霆在香港注册了迅雷投资有限公司,这让沙正阳万分无语。

怎么也没想到雷霆竟然会以这样一个名字为他自己的公司命名,日后的迅雷公司怎么办?

想一想也是,以后邹胜龙还能不能创建前世中的迅雷谁能说得清楚?就算是还有这份机缘,迅雷不行,也还可以滚雷或者天雷不是?

再或者万一雷霆的迅雷投资发展壮大了,真的能当个风投大佬,日后投资邹胜龙的公司,把迅雷这个名字给对方一用也未尝不可啊。

迅雷投资和东方红集团与10月正式注册组建了中港合资华峰电器有限公司,注册地是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法人代表是雷霆的堂兄,也是迅雷投资的另外一个股东雷亚文。

雷亚文在离开汉川之前,专门找了个机会把沙正阳叫在一起了一顿饭,雷亚文是港大毕业的后来还去美国普林斯顿留学,这和香港人一般更倾向于英国留学不一样。

沙正阳当时也问过雷亚文为什么选择去美国而不是英国留学,雷亚文回答,英国日薄西山,现在早已经是美国世纪,哪怕是香港和东南亚乃至中国大陆、台湾都一样会越来越受到美国的影响,所以在美国学习可能更好的了解观察国际经济形势变化。

雷亚文的回答让沙正阳很是惊讶,后来当雷亚文问及沙正阳时,沙正阳回答,未来三十年的确可能是美国世纪,但是未来五十年则未必,也许就会变成中美共治的时代。

沙正阳的这个回答让雷亚文很感兴趣,而一旁的雷霆也是询问沙正阳为何得出这样一个答案。

沙正阳不得不再度装逼告诉对方,根据国务院发展中心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中国哪怕未来一直保持百分之八的经济增速,三十年后经济总量就可以达到美国的三分之二,而五十年后就可以与美国比肩,甚至超越美国。

这个设想显然有些大胆而疯狂,哪怕对大陆经济发展也十分看好的雷亚文也不敢相信这个推测。

不过沙正阳本身也没有指望对方相信,他就是给对方一个理由罢了。

雷霆终于留在了汉都开始筹建华峰电器,最先平整出来紧邻省道的那片土地划给了华峰电器。

就在那个巨大的展板下,砖墙砌起,占地八十亩的华峰电器开始有条不紊的入场建设,承建者当然还是众志建设。

华峰电器的建设周期不长,只有区区五个月,时机也很宽裕,主要还需要配合自然堂矿泉水的进度,首先要瓶装水打响,然后才轮得到桶装水上线。

初步预期,桶装水都要到明年下半年去了,当然在此之前华峰电器要先建成试生产,然后在一定程度上备货,否则一但桶装水市场被激活,对饮水机的需求压力难以解决。

自然堂这边的建设也在提速,尤其是面对怡宝、景田、乐百氏都明显建快了发展步伐,开始在纯净水上发力,南粤那边矿泉水市场已经开始升温,并开始向外溢出的迹象时,就更值得重视了。

高柏山和宁月凤为此专门赴南粤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市场调研,回来之后认为矿泉水市场的勃兴恐怕比想象的来得还要快,势头还会更猛,所以也希望在春节前就要完成全面建设,开始试生产。

不过这一切和沙正阳没有太大关系,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这种放手的状态,该提醒的提醒,该指点的指点,剩下的就该是各司其责,他也越来越把自己手中的工作分解给宁月婵和焦虹,让她们俩来扛着这副担子。

宁月婵和焦虹也逐渐觉察到了这一点,也都询问过他,沙正阳都以开发区管委会这边事务繁忙,自己精力不够为由糊弄了过去。

*******

“正阳,你怎么看?”皇冠匀速的奔驰在二环线线上,林春鸣微笑着问道:“一共有五处,都在二环线内,条件都不差,如果可以的话,尽早定下来。”

“林市长,我说实话,这几处都不错,但是我觉得市里应该有一个更全面更长远的规划,比如在城南这一区域,未来市里是准备规划什么,商业区,金融区,还是教育板块?”沙正阳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始建言。

“哦?你有什么想法?”林春鸣大为振奋,扬起眉毛。

“黄书记和吴市长都是有一番想法和作为的领导,我感觉他们很不满足于汉都现在的发展局面,像城东南这一块,紧连着经开区,再往东就是高新区,虽然规划很好,但是却实际上没有带动起整个产业的集聚和发展,我感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还是在配套的体系上没有跟上。”

沙正阳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了现在汉都市最重要的两块区域经开区和高新区。

经开区规划要比高新区大得多,但是无论是高新区还是经开区,目前发展势头都不振,缺乏外来投资,人气低落,前期财政上的巨大投入见不到任何效益,这已经让汉都市政府有些胆怯了。

现在还没有土地财政这一说,房地产市场没有激活之前,各地财政都还只能指望着税收这一块,但没有产业就没有税收。

内陆地区要想吸引外来投资却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像汉都这样大体量的一个城市,不是几个阿猫阿狗的项目就能满足得了的。

像华峰电器那点投资摆在银台还像模像样,但是放在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市高新技术开发区就不够看了。

林春鸣眉头展开又皱起,抿着嘴问道:“正阳,你想说什么?”

“林市长,您看,这个区域刚好处在高新区和经开区之间的节点位置,可以说如果把这个区域建设好了,能够极大的带动和辐射高新区和经开区的发展,但这个区域该建成一个什么样的功能区域,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其对经济发展的带动和引领作用呢?”

林春鸣注意到了沙正阳话语中的提法,功能区域,这个词语很陌生。

沙正阳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可能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词汇,所以他很快就继续解释。

“我所指的功能区域,就是指非制造业区域,主要是以服务业为主的区域,比如金融服务、软件服务、商业咨询和贸易、工业设计和展览等等,这些服务业在一定时期内主要是为制造业,也就是我们通常所指的第二产业服务,也包括第一产业,但是随着这个产业的发展,其显现出来的厚重和黏性会越来越大,独立性也会越来越强,进而发展成为一种相对独立但是却又能对第一第二产业发挥巨大的促进作用的产业。”

林春鸣抚摸着下颌,微微点头,示意沙正阳继续往下说。

“这个区域在国外被名为为cbd,嗯,centralbusinessdistrit,翻译成中文,就是中央商务区。”沙正阳好整以暇的道。

“cbd?中央商务区?”林春鸣若有所思,“我听说过,但是这一般说来都是国际性大都市才需要这种功能区域吧?我们汉都……”

沙正阳无比灿烂的一笑。

“林市长,先不说我们汉都十年二十年后能不能发展成为国际性大都市,但现在据说燕京和沪江已经有这方面的规划了,我觉得这个中央商务区怎么做,要看你如何定位,国际化大都市有国际化大都市的做法,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做法,这些功能对我们的产业发展有没有用,这才是检验其有无价值的标准,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汉都市好歹也是我们汉川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从长远来看,早准备比晚准备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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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八节 寸利必争,锱铢必较

沙正阳的话让林春鸣有些意动。

对方说的没错,像燕京和沪江这些城市汉都肯定没法比,但是并不是说你不如对方,就不能搞这个中央商务区了。

而且沙正阳也说得很清楚,只要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不在于规模,而在于效果,如何来带动拉动经开区和高新区的产业发展,这才是关键。

“正阳,你觉得这个所谓的中央商务区就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林春鸣只听说过中央商务区一词,甚至对其基本概念和功能都还很模糊,“你给我说实话,汉都现在对这个有需求么?”

说实话,像汉都这样的内陆城市,哪怕是省会城市,但谈到中央商务区,距离都还有点儿远。

现在哪怕是沪江的陆家嘴也只是两年前称要建金融商务区,燕京的朝阳cbd更是连影子都还没有,汉都就要奢谈这个,怎么看都有点儿好高骛远了。

“林市长,准确的说,短时间内,或者说三五年内,汉都的中央商务区既不可能建成,甚至也不可能发挥出什么作用,中央商务区只是一个经济发展的加速器,真正要有足够的产业基础之后,它才能发挥效用。”

沙正阳想了一想才认真的回答道。

林春鸣皱起眉头,“正阳,那你这个时候和我提这个干什么?”

“林市长,我是这样理解的,您是常务副市长,而且黄书记和吴市长对这一次东方红大厦的选址也很重视,我感觉他们内心可能有一些更长远的设想,城东南这一片区域我个人看法是最合适的,因为作为未来一家定位为五星级酒店的大厦,对于周边的经济拉动肯定是明显的,那么如果能够结合到市里的更长远的规划来,那可能更好。”

沙正阳的话总让林春鸣有一种言之不实的感觉,这家伙哪有这么老实的时候?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接受了这个决定,甚至没怎么谈条件?

“正阳你少给我在这里打马虎眼,有啥给我说清楚,被给我藏着掖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林春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

“嘿嘿,林市长,您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下作?”沙正阳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眼前这一位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哪怕对自己刚才的那一通忽悠的许多内容不是很懂,但是毕竟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看问题的高度还是有的。

“接触这么多次,我还不知道你?”林春鸣话语里更是带着些许揶揄,“你先前云遮雾罩的给我说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目的?就真的是在替市里操心?你沙正阳有这么好心?”

“活天冤枉啊,林市长,你咋就把我一片好心当驴肝肺了呢?”沙正阳连连叫屈。

“好了,说吧,我承认你刚才说的有一定道理,汉都市委市政府有一些想法打算,和你刚才提到的也有一些合拍,嗯,或者说你提出来的一些东西更具前瞻性,但我不信你会未卜先知,就这么准备好了。”

林春鸣的话让沙正阳意识到自己是遮掩不过去了,他也没打算遮掩,最终还是得要摊开来说。

“林市长,我是这样考虑的,未来如果汉都市要打造自己的中央商务区,选择主城区东南这一角与经开区和高新区距离都不是很远的这一片比较合适,我觉得东方红大厦也可以建在这里,成为一个地标性建筑,这样可以引领这一片的发展。”沙正阳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还有么?就这么简单?”林春鸣笑着问道。

“另外,您也知道我们东方红集团旗下的众志建设有一片土地和烂尾楼就在这一区域,喏,就是这里,原市经纬编厂的地方,88年开始建设,结果89年烂尾,直接把我们县建筑公司拖垮,现在我们接管之后,就想把这片土地盘活,我们考虑如果市里划拨给我们的土地能在这一片,我们就可以将其和市经纬编厂的这片土地连为一体,……”

“打住,打住!”林春鸣赶紧喊停:“正阳,先说清楚,东方红大厦是商业性质的建筑,市里不可能搞什么划拨土地,你说地价上可以有折扣,市里没意见,至于划拨,没那说法。”

“林市长,话不能那么说吧?”沙正阳此时也化身奸商一族了,寸土必争,寸利必得,“东方红大厦占地多少我没估算过,要建那么大一个地标性建筑物,总不能孤零零的一个单体楼吧,总得有一些裙楼附楼,还有附属设施吧?我估计没百十亩土地下不来吧?这还要花钱?”

“正阳,你这话可说得轻巧,东方红大厦建成之后属于谁的?人家外资酒店租用大厦的租金归谁?还不是你们东方红集团?市里边在地价上给个折扣就不错了,而且银行那边实力也会帮忙协调,……”林春鸣当然也不会被沙正阳这点儿话给怼住。

“林市长,我想问一问,这投资东方红大厦是市里要求,资金需求这么大,没一个亿我估计拿不下来,那这银行贷款是市里协调的,要不要付利息?我这还没算我们投入的一个多亿的存款利息呢,如果投入到其他领域其收益早就会来了,可这修一座大楼,啥时候能见到收益?”

沙正阳的振振有词让林春鸣也是直翻白眼,这家伙简直是把啥都算精了,锱铢必较。

“正阳,不必说了,土地划拨是不可能的,可以在市场价格基础上有一些折扣,只能如此!”

林春鸣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一百亩土地,六万多个平方,哪怕按照五百元一平米的价格,那也是几百万,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抹去了,现在市财政也并不丰裕。

“林市长,您这市长当得也太吝啬了,我说银行贷款利息时,您就半句不说,说土地划拨了,您就断然拒绝,这让我们干企业的怎么想啊?再说了,据我说知巨人集团在珠海建大楼,人家珠海地方政府都是半买半送,您这里呢?”沙正阳满脸苦笑,“那在我们经纬编厂附近选址,让其和我们连为一体总可以吧?”

“这应该没问题。”林春鸣知道经纬编厂那一片,其中有一处备选地本身就紧邻经纬编厂,“土地问题上,划拨肯定不行,也可以打个折嘛,正阳你要理解市里的难处啊。”

“还有,我们希望市里能把经纬编厂这片土地的性质免费变更为商业用地。”沙正阳看着林春鸣道::“这是我们的最低要求了,银行贷款我们也不需要市里去协调。”

林春鸣思考了一下,最后才道:“正阳,这事儿我无法表态,我会向黄书记和吴市长汇报,黄书记那里我估计问题不大,但吴市长那里,如果你想要获得更好的条件,那么在现有的楼层上,是否可以再加高一些?”

沙正阳头皮一阵发麻,这领导的政绩心态还真是执着啊,看来对自己的三十八层不太满意,仍然念念不忘啊。

“那吴市长觉得应该多高才合适?”沙正阳也是无奈。

“吴市长感觉五十层比较符合咱们汉都第一高楼的定位,而且两三年内也不虞被成都、重庆、武汉、西安这些地方的建筑物超过。”

林春鸣是对吴国胜的心思比较了解的,除了外资酒店的确对大型建筑有一些需求外,吴国胜一直认为汉都市的城市建设比较落后,甚至没有两座像样的地标性建筑物,所以一直琢磨着想要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如果东方红大楼能在这上边有所突破,合了他的心意,在土地变性甚至土地价格上,都要好商量得多,可之前沙正阳只同意三十八层大楼,这让吴国胜很失望,但这种情况下吴国胜也不好逼迫人家企业突破底线,毕竟企业也有自己的考量。

“林市长,不瞒你说,五十层的投资太大了,我之前所说五十层需要六个亿可能略微夸大了一点,但是五个亿是肯定的,而对于东方红集团来说,这么大的投入,风险太不可预测。”

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绝了。

虽然他有信心在明年可以实现销售收入过二点五亿,94年力争破四亿,但这毕竟只是一种预测,市场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自己有绝对把握,他不能去冒这种风险。

为节省一些小成本而冒不可预测的巨大风险,智者不为。

对于沙正阳的冷静,林春鸣反而很高兴,这说明这个年轻人的头脑很清醒理性,不像有的人一下子热血上涌就不顾一切,或者为了一点眼前利益就不顾一切。

“正阳,我尽量吧,吴市长那边你也可以多去汇报一下,这个事情他很关心,他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说话,也能理解下边的难处。”

林春鸣也不好多说其他,他能做的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各人有各人的立场,他对沙正阳再欣赏,也不能失去原则不讲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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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单独汇报

“我会的。”沙正阳当然明白林春鸣话语里的意思。

虽然黄绍棠和林春鸣本人都很支持,但是吴国胜毕竟是市长,像涉及到土地用地面积大小,费用减免,都还是需要吴国胜表态,尤其是本身这就是吴国胜很关心的项目。

“嗯,你刚才提到的中央商务区观点,我觉得有一些道理,哪怕我们这一届未必能见到效果,但是该做的还得要做起来,汉都面临着周围成都、武汉、西安和嘉州的竞争,我们的产业基础与这几座城市相比并无太多的优势,所以有些工作要做到前面,这个情况我会向黄书记和吴市长汇报。”

林春鸣又看了沙正阳一眼,“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现在都十月了,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正在进行人事调整,你能过来就早点儿过来。”

“谢谢林市长的关怀,恐怕还得要过了这一段时间,把手里活儿有一个交代才行。”沙正阳这份感激是发自内心,没有哪位领导要人能这么通情达理的,爱来不来,想去的人多了去。

“华峰电器落户开建了,还有两家港资企业不也已经签了意向性协定么?剩下的就是落实就行了,你还有什么好忙的?”林春鸣有些不解。

“开发区管委会那边倒没啥,主要还是东方红集团这边,我要把后续的人事安排好才能放心的走,而明年又是东方红的关键之年,这么冒然放手,我心里不踏实啊。”沙正阳用抱歉的语气回答道。

“哎,正阳,你不会觉得东方红集团离了你就要垮了吧?”林春鸣调侃了一句,“算了,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把握,春节之前差不多吧?”

“差不多,差不多。”沙正阳含含糊糊的回应道。

他的想法是明年三月份左右,等到自然堂矿泉水和国窖东方红1949上市取得成功之后再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市经开区的规划想法了,我原本是打算让你过来担任主任助理,但你现在职级太低,按照干部任用规定,过来之后我只能让你先直接解决正科,不过……”林春鸣话语稍微一顿,却让沙正阳心中一抖。

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是实打实的副厅级单位,架子虽小,但级别却比银台县还高。

自己如果调过去哪怕是担任一个办公室副主任都是正科,如果是某个处室的正职,那就是副处级了。

而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更是直接的正处级干部,像林春鸣更是以正厅级干部兼任了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党工ei书记和主任。

虽然不确定林春鸣把自己调过去要放在哪个岗位上,但是沙正阳估计是让自己到办公室的可能性更大,这样在其身边的时间比较多,沟通交流或者出谋划策的范围也就不受限制,更像是一个助手。

林春敏的那个不过,却隐含着一些另外的意思,沙正阳当然听得出来。

如果只是把自己调到市经开区担任一个办公室的副主任,也就是解决了正科级职级,对林春鸣和市经开区来说实在是无足挂齿。

能让林春鸣沉吟的肯定是有一些难度和挑战性的东西,林春鸣没有往下说,沙正阳也不好问。

“林市长放心,我会抽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不过估计我也得忙到年前去了。”沙正阳接上话。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马上就是十一月十二月,伴随着老崔的几场演唱会和东方红在东北地区的渠道建设和营销攻势,最后这两个月几乎就是总攻的开始,钱如流水一样的往外花,能不能在明年结出硕果,就要看这两个月了。

“嗯,你自己合理调配时间吧。”林春鸣想了一想才又道:“选址和你的这些建议,你们也那个书面的东西出来,尤其是你那个cbd中央商务区的想法,单独给我一份。我会尽快向黄书记和吴市长汇报,尽早敲定下来。”

没等沙正阳应承下来,林春鸣又补充道:“另外,你们东方红集团的想法和要求,也最好以书面报告的形式递上来,无论是用地也好,土地变性也好,我估计都要上市政府常务会议研究,早做准备,免得耽搁时间,吴市长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林春鸣专门强调吴国胜很上心,也就是提醒沙正阳别半天不来气儿,该去汇报就要去汇报,该拿出雷厉风行的气势来,就得马上干起来。

领导往往就是从细节里来观察判断你的态度,甚至决定着他对你的印象。

沙正阳心知肚明,感激的一笑:“林市长,我明白。”

****

沙正阳选了一个下午单独去拜会吴国胜。

他很清楚自己可能在吴国胜心目中已经被定性为黄绍棠和林春鸣欣赏或者看重的人,那么如何来在这种心态氛围下打开局面,从而赢得对方一定程度的认同,非常重要。

当然沙正阳从未奢望能通过一次汇报就能让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彻底改观,甚至引为心腹,那就太可笑了。

和吴国胜的秘书联系了三次才算是敲定了这个时间,沙正阳也不知道是因为吴国胜的确很忙,还是对方有意如此。

不过他觉得应该是前者,吴国胜不需要用这种低劣的方式来显示什么,那也太lo了。

秘书是个梳着三七分头的年轻人,比自己可能大不了几岁,眉清目秀,一副黑框眼镜,唇边还有些茸毛,对沙正阳还算客气。

“请稍等五分钟,市长那边马上就要结束了。”秘书声音很轻,普通话,完全没有汉都口音。

汉都是个移民城市,三线建设带来大量外地人口,东北、华北、苏沪这三个方向来的人口在七十年代大概占到了汉都城市人口的一半左右,即便是现在也还占五分之二左右。

不过随着人口融合,汉都本地口音也逐渐和这三地的口音融合,演变成现在更多的汉川普通话,也就是所谓的汉普。

“好的。”

秘书走后,沙正阳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却在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来说服对方。

从和林春鸣的接触交谈中沙正阳大略能了解到,吴国胜虽然在工作中有些好大喜功,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愿意做实事的领导。

在看清形势之后就能迅速动作起来,当然有些时候心气高了点儿,脾气急了点儿,但也都是为了工作,他的性格正好和黄绍棠形成了互补。

沙正阳有一些私心,当然这个私心也是为了东方红集团。

如果能够选址在经纬编厂周围,那么这两片土地就可以连成一片,等到东方红大厦建成,必定可以极大的对周围的地价乃至发展都会形成一个很好的拉抬促进作用。

而且沙正阳也并非信口开河,二十年后,这一线逐渐会形成汉都所谓的金融核心区域,进入汉川的巨大多数外资企业总部、金融机构都云集于此。

但是由于那个时候区域已经基本定型,很难再向外延展,发展受到限制,所有后来不得不跳出城外在建设一个汉东新区。

不过由于这一带已经形成了相当规模,虽然汉东新区大力推进基础设施建设,而且开出了许多优惠条件吸引大企业和大机构入住,但是效果始终不尽人意,最精华地带始终还是在这一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给这位吴市长灌输这样一个提前规划,抢先一步的理念。

印象中这位企业出身的吴市长在汉都市长位置上一口气干了九年,险些就干满两届,最后调任中烟集团担任老总。

现在这位吴市长才担任市长两年,基本上是和黄绍棠同时空降而来,这也意味着如果历史不发生变化,他将在这个位置上还要干七年。

沙正阳也不确定自己这个蝴蝶来到,会不会产生一些预料不到的效果,但他会努力促成这些结果向好的一面发展。

“沙总,请这边来。”秘书的招呼打断了沙正阳的沉思。

沙正阳已经来过一次了,不过上一次是有林春鸣和贾国英在场,这一次这是单独见面汇报。

“小沙来了,坐,坐。”吴国胜很热情,连声招呼,示意秘书倒茶。

“吴市长,我来向您汇报一下选址情况和东方红集团下一步打算,以及在选址中我的一些看法。”沙正阳微笑着身体向前微微倾斜,双手和对方握了握手。

“嗯,春鸣和我说了,谈了你的一些观点,我觉得很好,也很感兴趣,你考虑问题很长远,很难得啊。”吴国胜坐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接过沙正阳递过来的方案,开始认真的阅读起来,“我看完之后,你再具体和我说一说。”

吴国胜看东西很快,显然是有他独特的阅读方式,粗略的浏览了一遍,然后才又返回来,认真细读他觉得比较重要的篇幅段落,甚至还用了铅笔在上边进行圈阅。

这应该是一个学者型的领导干部,沙正阳了解过,之前这一位是在武钢担任副总,后来到汉都挂职了两年担任市委副书记,前年开始担任市长。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节 绝非浪得虚名

吴国胜的确对沙正阳很感兴趣,但这种感兴趣只是对其本人的表现,不涉及其他,也没有任何偏向性。

他也隐约知晓黄绍棠和林春鸣对此子很欣赏,但毕竟此子的级别太低了,一个副科级干部,无论怎么欣赏高看,也拿不上台面。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建设一座地标性建筑却把此子和自己联系了起来。

为此之前吴国胜还专门要来了东方红集团的资料,做了一个详细了解,他可不希望自己寄予厚望的大楼到最后却因为企业的没落而变成烂尾楼,最终还得要让市政府来接盘买单。

东方红集团的崛起历史很是奇诡突兀,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但从东方红集团的核心企业东方红酒业来看,几乎是一年多时间就实现了鱼跃化龙的蜕变,不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吴国胜是搞企业出身的,他原来也不是学的企业管理,而是搞冶金技术的,后来一步一步走上领导岗位。

只是在组织进行培养锻炼时,似乎有别的考量,把自己放在了汉都市委副书记位置上,而且挂职两年后又有些出人意料的担任市长这个职位,从此走上了副省级领导岗位。

这其中的种种经历过程,尤其是在让自己出任汉都市长时,连吴国胜自己都还有点儿忐忑,毕竟他之前从未真正接触过地方行政事务。

不过既然走上了这个岗位,吴国胜当然还是希望自己能有所作为,只不过对许多事务的不太熟悉以及某些方面的考量,使得他在前期就显得有些迟缓了。

但现在他力图想让自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眼前似乎就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沙正阳在这份方案中提到了很多东西,这和之前林春鸣与自己介绍的相重合,让吴国胜很感兴趣。

吴国胜一直认为汉都要发展,着重还是要在第二三产业上做文章,尤其是第二产业,经开区和高新区的表现让他一样很不满意,但那是前一任留下的摊子,他也不好多说。

但到自己手上,吴国胜不能容忍在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从一开始吴国胜就在琢磨如何来打破瓶颈。

黄绍棠把林春鸣安排在了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让吴国胜不是很满意,他觉得林春鸣虽然做事务实,但在思想理念上仍然不够宽阔,缺乏一点锐气,尤其是还要负责经开区的发展,在吴国胜看来,这个安排不太稳妥。

林春鸣可以胜任组织部长,也可以胜任市委副书记,或者是其他地级市的书记市长,但唯独在汉都这个亟待掀起一轮发展高潮的汉都市担任分管经开区的常务副市长,不太合适。

这个位置上需要一个敢于猛冲猛打而没那么多羁绊的人物,尤其是黄绍棠还让林春鸣兼任经开区党工ei书记、主任,这就更不合适了。

吴国胜认为自己和黄绍棠在战略看法上是一致的,但是具体用人的战术上却有很大差异。

不过吴国胜也清楚自己作为市长,在用人上发言权不大,他只能建议,至于黄绍棠如何决定,他难以施加太大的影响。

吴国胜花了接近十分钟来看这份方案,他发现沙正阳在这份方案上夹带了不少“私货”。

所谓“私货”,也就是沙正阳在这份方案中相信阐述了之所以选址汉都市区东南区域,也就是现在凤鸣区东部的理由。

同时还提出了之所以选择该区域的一些设想和对未来该区域发展目标和定位,以及对东面的高新区和南面的经开区的带动和辐射作用。

观点很新颖精辟,尤其是论述上比起林春鸣的介绍更为详细透彻,这让吴国胜非常,满意。

和林春鸣不一样,吴国胜是老三届,文革恢复高考后他考入了哈工大金属材料专业,后来分到武钢工作,一直从基层技术员干起。

由于工作需要,他在武钢工作期间就曾经多次出国考察学习,也曾经去过纽约、伦敦和巴黎等地,对cbd这一概念要比林春鸣了解得深得多,同样也就对次要感兴趣得多。

但由于他主要是搞技术出身,虽然在国外也见识过中央商务区,对中央商务区有一定了解,但是他的理解也还是局限于国际性大都市中央商务区的特定作用。

对于像汉都这样一个中国内陆省份的省会城市,是否需要中央商务区,或者说中央商务区能够对汉都一地的经济发挥多大的促进作用,他也不是很清楚,或者说持一种既感兴趣但又觉得差距太大的感觉。

所以他很希望沙正阳能够就这个问题来和他探讨一番,或者说拿出一些令他信服的观点和论据来说服他。

“小沙,你这篇东西我看了,嗯,给我印象很深啊,能把一幢大楼选址提升到这个高度,加以引申发挥,我很惊讶,但我要说你这篇东西写得很好。”吴国胜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我记得你是汉大毕业的,学中文的吧?”

沙正阳知道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你一个学中文的,才工作两年,怎么会对cbd这一类在国内都还属于新生事物的东西了解得这么透彻?

是不是有人代笔,被自己拿来当作邀功媚上的东西了?

沙正阳也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儿不好解释,他能说自己前世中混到市委副秘书长时其中一个职务就是汉都商务中心区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副组长么?

在那个位置上,他可没少对cbd的概念和发展模式下工夫。

“吴市长,我是汉大中文系毕业的,但是我在大学里比较爱读一些非专业的书籍,尤其对欧美城市发展方面的书籍我也读得比较多一些,甚至我还加入了学校的一个读书小组,当时小组中有不少和我兴趣比较一致的同学,我们进行过许多有益的交流和探讨。”

沙正阳这番话倒也不是撒谎,他的确在汉大读书时加入了学校里的一个读书小组,小组有三十多号人,不分专业,纯粹是因为兴趣,甚至中文系的也不多。

他和白菱也就是因为这个读书小组而认识,白菱是读书小组中一个和他关系不错同学的表妹,一次白菱来学校找她表姐,被沙正阳碰见,惊为天人,于是死缠烂打,最终得手。

吴国胜无意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核实确证一下,毕竟中文系的毕业生居然对金融商业这一块的发展模式如此精通,就有点儿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嗯,没想到你对这一块的认识也这么深,不错,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学习,知识面宽广是好事,对于未来你们的成长大有裨益。”吴国胜点点头:“你谈谈你觉得选址的想法吧。”

“吴市长,当初林市长和我谈起过汉都市目前经济发展面临的一些困难,尤其是在招商引资上遇到的一些难题,由于我们汉川地处西部内陆,无论是资本还是项目,要进入我们汉川都会遇到很多问题,其中一个最大的难题就是我们汉川整个投资环境上的巨大差距,……”沙正阳开始了自己的发挥。

“就像您说过的,汉都目前的五星级酒店就那么区区一两家,很多客人到汉都都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不满意也得要忍着,外资酒店看到了我们汉都地理位置的优越性,作为中原、西北、西南三地区的结合部中心城市,又是作为人口大省的省会城市,所以才愿意主动来投资开店,可是我们这里居然无法提供像样的基础设施,……”

“其实这只是诸多问题的一方面,林市长曾经和我提到过市经开区招商引资困难,许多客商来考察过后便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我觉得这里边可能有我们之前过于乐观,同时也没有意识到没有发现到这些客商为什么不愿意到我们汉都投资,我们汉都究竟在哪些方面做得不够好,……”

吴国胜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

他很清楚有太多干部想在自己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了,哗众取宠故作惊人之语的不少。

他之所以愿意听一听沙正阳的介绍,一是因为沙正阳身份不一样,能把偌大一个东方红集团做起来肯定有其特长之处,二是能让黄绍棠和林春鸣都很欣赏的,自然也有一定底蕴。

毕竟对方太年轻了,所以他也只是抱着姑妄听之的想法。

但几句话之后,吴国胜便大为改观,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并非浪得虚名。

沙正阳直接从为什么汉都在吸引外来投资和项目上举步维艰这一点开始着眼,谈到了汉都在招商引资上软肋和瓶颈,这也引起了吴国胜极大兴趣。

今年汉都招商引资工作不尽人意,仅比西安、嘉州略好,各个数据指标一直居于成都、武汉之后。

而这两座城市恰恰在各方面条件都和汉都相似,都是副省级城市,人口也接近,更关键的是在产业基础上都较为均衡,可以说未来争夺内陆中西部地区第一城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这两座城市。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一节 口若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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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你提到了我们汉都在招商引资上存在的一些缺陷性弊病,嗯,我觉得这个提法很好,你说具体一些。请收藏本站”吴国胜忍不住启口问道。

“嗯,吴市长,我这些观点未必正确,……”沙正阳得先把态度摆端正,否则就显得有点儿太狂妄了。

“行了,你说。”吴国胜打断他的谦虚,“我心里有数。”

“我个人觉得汉都仍然没有走出传统经济的窠臼,更多的仍然是处于一种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模式。吴市长您是搞企业出身的,我也算是搞过一段时间企业,其实搞企业应该是对发展经济,或者说招商引资最有体会的了。”

沙正阳只简单的有一个话题就把双方距离拉近了不少。

“在企业干,才知道做企业的难,做企业的苦,……”

汉都市委市政府里搞企业出身的领导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就只有吴国胜一个。

由于对行政工作的不太熟悉,吴国胜担任了市委副书记两年,但那是挂职,所以一直有有一种游离于体制之外的疏离感,这也让他一度很不适应。

应该是从担任市长开始,他才算是真正进入地方体系中。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用了两年时间,他才逐渐开始适应现在这种状态。

吴国胜一直觉得,无论是市委还是市政府这边,始终有一些领导干部对自己横竖看不对眼,总觉得自己不是从所谓的正规渠道上提拔起来的干部,还经常用什么“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这种言论来显示他们的正统。

这让吴国胜非常愤懑而又郁闷,但遇到这种情形你还不好去和对方计较,唯有通过工作来证明自己。

吴国胜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他觉得从基层起家也好,在企业锻炼也好,都是一种历练,关键在于你要善于学习汲取,通过这些经历来丰富自己的工作经验,拓宽自己的视野心胸。

那种狭隘的把地方和企业对立的干部,只能说明他们的浅薄无知。

沙正阳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属于地方干部,但是他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一下乡镇就到了企业,而且基本上是一手把企业从濒于破产带到了目前辉煌一时的局面。

一个多亿的销售收入不是小数,哪怕是在汉都市里,一样足以让人侧目而视。

而且关键这家企业还是一家乡镇企业,这让无数一个正处副厅级别的国企为之汗颜。

沙正阳那句“在企业干,才知道做企业的难,做企业的苦”,一下子就击中了吴国胜内心深处的共鸣点。

吴国胜发现自己内心竟然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整个市委市政府里就没有哪个是搞企业出身的,一个说起话来比谁都牛,都觉得搞企业就那么简单,有原料,加工生产出来,卖掉就能赚钱,就该给政府交税,完全还在意计划经济时代的思维在考虑问题。

这让吴国胜很是恼火,缺乏商品经济意识和市场经济意识不说,问题是这帮人还都占据一定位置,你和他探讨,他还强词夺理。

就像现在汉都的招商引资工作一样,一直低迷徘徊,比起成都、武汉这些地方相差甚远,虽然林春鸣作风很务实,也的确在很努力的四处吆喝呐喊,但是却成效甚微。

在吴国胜看来,黄绍棠就是把一个不合适的人安排在了不合适的岗位上。

换一个位置,哪怕是让林春鸣担任朱建涛的市委副书记位置,林春鸣铁定要比这个常务副市长那个干得好。

再或者说,让林春鸣单纯只干常务副市长而不要去兼任经开区党工wei书记、主任,再或者你兼任党工wei书记,另设一个专职主任,那也要好得多。

注意到吴国胜脸上表情的变化,沙正阳感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应该是挠到了吴国胜心中的痒处,尤其是吴国胜眉峰一扬,显然是很赞许自己刚才那句话。

这就好,现在沙正阳就是需要尽可能快的找到和吴国胜的共同话语,或者说找到切入点,待会儿才能不引对方反感的和对方谈条件,在发生争执时,也不至于让对方对自己的观感太糟糕。

现在似乎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我们搞企业的,对现在正在逐步步入市场经济海洋的企业可能最有体会,尤其是像我们东方红酒业这类乡镇股份制企业,产供销,从原料成本到运输条件,到水电成本以及人工工资,生产出来之后如何营销卖掉,还有售后服务,这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没有那么简单,稍不注意投资失败,企业亏损,那就是大难。”

沙正阳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既然搞企业这么难,人家投资商在选择投资目的地的时候,当然要精挑细选,除了我们和其他各地一样的条件外,你还能帮人家解决什么问题,还能让人家觉得满意,这才是我们要搞清楚的关键。”

话浅理深。

“你认为我们汉都主要还存在哪些具体的问题,可以采取哪些措施来解决?”吴国胜抚摸着下颌,脸上有思索的表情。

“吴市长您是搞企业出身的,应该知道,一家企业从开办到生产,中间需要呈批审批的手续有多少,需要多少个部门盖多少公章,又会因为对各种审批条件的不理解而碰多少壁,跑多少冤枉路?”

“这还没有算进去我们有些职能审批部门的人员冷、硬、横、推、吃、拿、卡、要,对于对于投资者来说,各种优惠的硬条件固然重要,但是这些涉及到具体办事中的软问题一样很关键!”

“尤其是对讲求效率的外资外商来说,那种低效率的冗繁程序是最让他们觉得绝望的,经常本来一天就能办下来的事情要拖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能办下来的事情要拖到一个月,一个月能审批下来的至少要拖你半年,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让人家满意?”

“正阳,这些我都知道,这是我们政府中的顽症,每年从上至下都在喊要转变作风,切实为人民群众服务,投资商也是人民服务中的一员,当然也理应服好务,但收效不佳。”吴国胜也同样清楚这一点,“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无法一蹴而就。”

“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市里应该要有一个长效机制来逐步解决和消除。”沙正阳点头。

“嗯,你刚才说的这些,是我们政府层面需要解决的,我看你在方案中也谈到了另一面的服务,通过商业服务来完善我们的环境,我注意到你提到的是‘软环境’,嗯,有点儿意思,这一面有该怎么做?”吴国胜切入实质核心。

“这正是今天我要向吴市长汇报的主题。”沙正阳迎着吴国胜目光,坦然点头:“我提出的这个‘软环境’,其实也就是有别于我们现在做的基础设施类的建设,比如道路、水电、厂房等等这些都是立马亲眼可见的硬东西,可以称之为‘硬环境’,那么‘软环境’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我们政府的服务作风和效率,另一部分则是商业服务的完善性。”

“我重点来介绍一下商业服务这一块。”沙正阳身体微微前倾,气势拿足,“我的理解,企业在我们汉都落户,尤其是外来投资的项目,最需要哪些服务支持呢?除了政府服务,主要是企业开办需要的手续申办这一块,如果能够以一条龙式的服务帮助其解决,我想我们可以树立这样一个标杆典范,宣传得好的话,可以起到旗帜效应,吸引更多的投资者目光。”

“哦?这恐怕不属于商业服务吧?”吴国胜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道。

“不属于,我只是想到这里,信口提起而已。”沙正阳笑了笑,“那么商业服务首推那些需要呢?我觉得,首推金融服务。”

“银行对于企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目前我们汉川基本上就局限于农工中建加上信用社,其他外资银行和股份制银行都还没有进入我们汉都,像交通银行、招商银行、中信实业银行、广发银行、福建兴业银行等等,如果能够通过一些渠道将这些银行引入到我们汉都落地,那么必定会极大的促进我们汉都市企业在融资贷款上的便利,这对于企业发展极其有利,另外就是保险和证券,……”

“除开金融服务外,商业服务还有贸易服务,企业生产产品出来需要外销,包括原材料购入,如果有信息渠道广阔的贸易商大量进驻我们汉都,那么可以极大的改善我们企业的供销难题,……”

“再其次就是信息咨询、工业设计这一类相对较为高端的服务业了,这个产业现在听起来有些生僻,但是随着制造业的蓬勃兴盛,对于商业资讯和工业设计这些能够极大改善和提升企业运行效率和产品档次的服务业的需求会日益增长,……”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八字,装逼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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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胜渐渐梳理出沙正阳话语里的意思了。手机版m.xungue.cn

就是要在城东南这一区域,大力发展商务中心区,完善商业服务体系,助力招商引资和企业发展,辐射东面的高新区和南面的经开区。

应该说这个构想很不错,但关键在于这样一个宏大的规划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实现的?

别说建立cbd,就算是一个小型的商务中心区,也不是现在汉都能做到的。

不过沙正阳的意图吴国胜也听明白了,东方红大厦选址就应当选择这里,作为未来汉都cbd也好,商务中心区也好的发展坐标,以东方红大厦的建设为契机,吸引外来的金融机构、五星级酒店、大型贸易机构、企业总部进驻,提升这一区域的服务能力,进而为未来这一区域发展成为真正的cbd先打下一个基础。

“小沙,你这个主意还真的打得不错啊,让东方红大厦作为未来汉都中心商务区域的坐标,很有想法啊。”吴国胜大笑了起来。

对沙正阳打的小九九,吴国胜并不反感,相反还觉得这才是人才。

能把东方红集团的未来发展与汉都市发展前景巧妙的结合起来,还能拿出一大套说得头头是道的规划理论来,这不花点心思能行?

“市长,作为东方红集团的总经理,我当然需要对企业负责,但市里的任务必须要完成,我自然最大限度的确保规避风险,求得利益最大化,那么求同存异,促成两者的统一就是最好的做法了,更何况我本来也一直觉得汉都市应该在这方面先行一步,避免日后真正需要的时候被动了。”

沙正阳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吴国胜点头,“作为企业负责人,这样考虑,无可厚非,但汉都市的这样考虑还需要斟酌,你谈到的那些,只是无数种可能的一种,市里边只能说可以考虑。”

“那是当然,市里有市里的统一规划和考虑,我们企业当然无法置喙,但我想如果东方红大厦建设在这里,起码可以有一个引领作用吧。”沙正阳笑了笑,“我们企业还得按照我们自己的路径走。”

“嗯,我听春鸣说了,你的胃口很大啊,打算把经纬编厂的这一片土地和选址所在地连为一体,甚至还要把土地性质改变,这么大一片土地,有什么考虑么?”

吴国胜更关心这个一点,他听林春鸣介绍说可能东方红集团有更大的想法。

“的确有一些想法,之前吴市长您希望我们在建设东方红大厦的时候在楼层上建得更高一些,但我们综合评估过我们东方红集团目前的资金流动和负债情况,觉得难以承受,不过我们希望能够在三年后东方红大厦建成的时候,如果资金状况允许的话,建设一幢甚至两幢更高层的建筑物,继续成为汉都市的标志性建筑。”

沙正阳的话让吴国胜震惊之余也是大为欣喜,“小沙,你是说三年后东方红集团愿意再建一幢甚至两幢地标性大楼?”

“的确有这个想法,这是基于东方红集团未来发展考虑以及为市里分担任务的愿想。”沙正阳点头,“未来自然堂水业如果发展顺利,那么三年后,我们希望自然堂水业能够成为继东方红酒业之后的集团的另外一根支柱,到时候建一幢自然堂大厦也未尝不可。”

“好,小沙,年轻人就是应该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说说你的要求吧,需要市里在哪些方面给予支持?”

吴国胜非常高兴,虽然沙正阳说的是三年后,但三年时间很快,而且既然沙正阳提出来,起码也就要给市政府一个交代,也就是要有一个具有法律约束力的东西给市里才行,否则市里凭什么给你更好的条件?

“市长,我们是这样考虑的,东方红大厦建起来之后,未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打算和它遥遥相对再建一幢超过六十层的高楼作为汉都市的地标建筑,但这样一来,就要求两幢高楼的间距要大一些,所以希望市里在解决地块的时候,把面积适当考虑大一些。”

这个时候提条件就是不提白不提了,想一想未来这一区域将会是汉都市的商业核心区,能够有足够大的这一块土地,别说两栋高层建筑,就是再建也要简单得多。

甚至在报建时就可以提出来可以建两栋,想必汉都市政府一样会欢欣鼓舞。

“大一些?嗯,小沙,你刚才说三年后如果条件允许,甚至可以同时建两幢高层建筑?”吴国胜对这些话格外敏感。

“嗯,市长,我的意思是如果三年后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的发展状况都能达到我们的预期,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考虑,建两栋近似于双子塔这样的建筑物,我相信这样的效果会更好。”沙正阳含笑道。

这个诱惑可够大,不怕吴国胜不上钩,而且这个时候土地价值的确也谈不上有多么金贵,东方红集团哪怕拿不到划拨用地,但在折价给东方红集团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拿土地绝对是一件一本万利的好事情。

十多二十年后,这一片区域的土地早已经是寸土寸金,而且有价无市,甲级写字楼的租金更是天价。

更重要的是如果缺乏资金,这类繁华商业中心区的重资产抵押给银行也是最受银行欢迎的,因为其贬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东方红集团可以承诺三年后同时开建两幢五十层以上高楼,我个人意见,市里愿意在土地面积和容积率已经给予最大的支持,同时在地价上也可以给予最大的优惠!”吴国胜态度也很爽快,“但如果三年后东方红集团做不到这一点,那么那块土地的地价不但没有这么大的优惠,同时市政府也有权力重新收回部分或者整个地块!”

沙正阳略作思索,也点头应允:“可以,东方红集团愿意就此与市里边签署一个约束性的协议,具体内容条款可以下来再进行协商。”

“那好,这件事情我们说到这里,我个人赞同选址在经纬编厂右侧的银河路与鹊桥路交汇以北地块,具体面积下来再议,东方红集团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准备方案了。”吴国胜点头,“届时你们把方案提交给市国土、建设等部门以及政府办,到时候上政府常务会来进行研究。”

“谢谢市长的关心。”沙正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基本上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的,只是在土地价格上肯定还有一番博弈。

不过大原则确定下来,地价上的浮动东方红集团承受得起,十年后,也就是未来的自然堂大厦建成的时候,可以想象得到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东方红集团在这里拿下这么大一片土地。

“对了小沙,你刚才还提到了什么吃拿卡要什么的,我觉得很有意思,你说说。”吴国胜又想起什么,饶有兴致的问道。

“市长,您是说吃、拿、卡、要,冷、硬、横、推吧?”沙正阳也笑了起来,这几个词儿现在还没有出现,又成了自己的发明,看样子吴国胜很感兴趣。

“对,对,就是这几个词儿,我觉得很有意思,你说说,具体意思。”沙正阳也就当之无愧的把这个“发明”归功于自己头上了。

“这是我在县里工作时的一些感触,然后加以了浓缩,主要就是针对我们一些基层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对工作对象的违纪违规做法,吃、拿、卡、要,指的就是办事要吃饭,要拿点儿东西,否则就要卡你,甚至索要红包,冷、硬、横、推,主要是指我们基层干部的对待群众的工作态度,对人民群众的脸冷,口气硬,态度蛮横,遇到事情就推诿,所以我把它简化浓缩为这八个字了。”

吴国胜默默的念叨了几遍,越念越觉得精辟透彻,越觉得寓意深刻,这是针对整个体系内的干部作风的一个相当犀利的刻画鞭策,很值得琢磨。

“小沙,你很善于总结归纳啊,这八个字刻画得非常精辟准确,很有意义。”吴国胜反复咀嚼良久,这才点了点头道:“我看纪委监察部门和宣传部门完全可以针对这八个字归纳总结的现象来进行一次整风运动,我相信对我们汉都的招商引资和密切干群关系肯定有帮助。”

沙正阳一听这话,背上一阵瀑布汗,这个逼装得有点儿大了,若是被吴国胜真的给弄到全市掀起一阵整风运动,那自己可真的就成了“名人”了,而这个“名人”对自己未来恐怕未必有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本来在搞企业上已经绝才惊艳了,再在这方面来引起无数人的关注,甚至可以说是暗恨,恐怕自己下一步的处境就很困难了。

“市长,这个,这只是我自己的个人感触,呃,我觉得呢,这个……”

沙正阳显得有些局促,看在吴国胜眼里,他这种在官场沉浮多年了的角色,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担心,也能理解,点点头:“小沙,你的顾虑我能理解,嗯,对你来说,出这个风头的确没必要,嗯,我会考虑的。”

“市长,谢谢您的理解。”用这一招来博得吴国胜的好感甚至高度评价可以,但是如果流传出去,特别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未必合适了,好在吴国胜能理解自己难处。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偶遇,褪色,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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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离开了,但吴国胜却陷入了沉思。手机版m.xungue.cn

不愧是林春鸣都赞不绝口的人物,不骄不躁,进退有度,难怪林春鸣一心想要把他调到经开区。

关键还这么年轻,说实话,吴国胜一时间都有些动心了。

不过动心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吴国胜就恢复了清明。

能够在自己的夸赞下保持一颗理性冷静的心态,很不简单,如果他真的想要借这“八字”经验希冀捞取点儿什么,那他可能就真的会得不偿失了。

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不缺乏政治智慧,思维很清晰,对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确。

既懂企业经营,又对体制内的这些规则谙熟于胸的年轻人,在吴国胜看来,迟早要鱼跃龙门,一朝成名天下知,现在的沙正阳只不过欠缺一个机会罢了。

吴国胜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如果自己早一些了解这个年轻人,调到市府办来打磨一下,必成大器。

只不过现在林春鸣都表明了态度,吴国胜当然不可能去和林春鸣争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人才从来也不缺,缺的是伯乐。

但沙正阳今天给自己带来的这些东西倒是可以好好用一用,汉都需要一些新气象了。

*****

沙正阳从市政府出来,给宁月婵打了一个电话。

他是和宁月婵一道来市里的,宁月婵要去市税务局处理一些税务方面的事务,所以就先把沙正阳甩在了市政府,径直去了市税务局,约好沙正阳这边结束就给她打电话。

沙正阳还是在市政府一侧的停车位那里等宁月婵,不到一分钟宁月婵就驾驶着黑色的奥迪100开了进来,在沙正阳面前停下。

“正阳,你来开吧。”宁月婵下车,并没有熄火,“我还要打几个电话。”

“税务局那边的事情还没了结?”沙正阳也不在意,点点头。

正在问的时候,一辆桑塔纳开了进来,在奥迪旁边停了下来,一个青年男子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也刚从奥迪车驾驶位上下来的宁月婵,身体顿时一滞。

沙正阳敏锐的觉察到了宁月婵身体也是一僵,虽然宁月婵眼睛被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看不到对方的目光,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宁月婵的目光应该落在了旁边桑塔纳车上下来的男子身上。

沙正阳回首一看。

一个有些高瘦的男子,个头和自己差不多,但是身材要瘦削一些,但面目很清秀。

一副黑框眼镜更增添了几分文质彬彬的气息,手里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长袖的白色衬衣,衣袖纽扣扣得很紧,衣襟最上方的纽扣解开了一颗。

“月婵,是你?!”男子显然有些吃惊,但是也不是那种特别吃惊的形态。

“啊,海洋,……”宁月婵深吸了一口气,沙正阳可以清晰的看到胸部原本被顶得有些紧绷的黑色衬衣一个深深地起伏。

海洋?高海洋?宁月婵的前夫?!

“真的是你,月婵,我都不敢认了。”高瘦青年似乎也有些情绪激动,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桑塔纳车上又下来两人,一人是司机模样,没有打招呼就径直大摇大摆走了,还有一个和沙正阳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却没有离开,喊了一声:“高处长。”

“小卫,你把我包先拿上去,里边有鲍市长要的材料,让刘琴先修改,到时候我来把关。”高瘦青年似乎很不愿意对方打扰自己,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就安排对方先行离开了。

沙正阳却是心中轻笑,这位高处长可是善于装逼,不动声色间就把他自己的领导身份给确立了起来。

处长,嗯,如果是市政府办公厅下设的处室,处长应该是副处级别了,哪怕是副处长,也应当是正科,这么年轻,难能可贵了。

“这位是……?”高瘦青年的目光朝着沙正阳望过来。

宁月婵已经摘下了墨镜,但是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目光也很平静,点点头:“这是我们东方红集团的总经理,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沙正阳。”

沙正阳则主动的走上前:“你好。”

“你好,你好!我是高海洋!”高瘦青年目光一亮,也上前一步,和沙正阳握手,“我回银台老家时听大伯说起过你,对你赞不绝口,红旗酒厂竟然被你们搞出这样一番兴盛景象来,实在是让人震惊,干得太漂亮了。”

“高处长也是汉川大学毕业的吧,我该叫你师兄了。”沙正阳爽朗的一笑,松开手,“欢迎高处长多回来指导工作。”

“哪里哪里,指导谈不上,但有时候回来路过酒厂,还是有些感触的。”高海洋微微点头,“鲍市长在分管农业这一块,他对乡镇企业很重视,也曾经多次提到过东方红酒业。”

沙正阳心中好笑,这是啥意思?抬市长来压自己?

鲍贵友他当然知道,市里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至于说对乡镇企业重视云云,那就是客套话了。

不过沙正阳相信东方红酒业的名字肯定在鲍贵友的耳朵里不是一天两天听见,他高海洋也一样不是才知道东方红酒业的大名和表现。

“那就要多谢市长的关心了。”沙正阳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宁月婵脸上,“月婵姐?”

“嗯,正阳,那我们就走吧。”宁月婵语气越发淡然,点点头,却没有再上副驾,径直重新坐回驾驶座,沙正阳也只好往副驾那边走,再和高海洋握了握手,“高处长,欢迎回来坐一坐,我和月婵姐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

“好,好。”高海洋有些尴尬,这沙正阳对自己还算客气,但宁月婵就有些冷淡了,但他也知道也就如此而已了。

看见宁月婵熟练的把墨镜重新戴上,猛地一打方向盘,奥迪的引擎发出怒吼,轰然疾驰而出,迅疾消失在市政府大门外。

高海洋有些恍惚,以前那个纯朴热情的宁月婵的模样正在慢慢模糊,取而代之的却是如同一个职业丽人般的干练形象出现在面前。

高海洋当然知道东方红集团和沙正阳,因为东方红集团的异军突起,他还专门去收集过相关的资料。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前妻竟然突兀的走上了东方红集团常务副总经理的职位,而刚才那一幕也无比映证了这一点。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宁月婵的离婚是因为知识层次的不同带来思想层次不一样,所以对社会看法认知也不同,导致了二人最终离婚,当客观原因是他找到了一个更具契合点的目标。

但是现在宁月婵已经走上了一个年销售收入上亿元,甚至连市委黄书记都亲自去考察参观过的企业常务副总位置上,你还敢说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么?

当然,职位的变迁不代表思想层次也就提升了,但毫无疑问在一个销售上亿元的企业担任副总,其眼界心胸和思想意识都会为之发生改变。

当你手底下有数百职工时,怎么可能还想以前村干部那一套来进行管理?

夹杂着怅惘和些许后悔的复杂情绪在高海洋心中混杂,连带着他对自己那个“师弟”也有些嫉恨起来了。

如果不是他,宁月婵怎么能有如此风光?宁月婵又怎么能以胜利者的姿态和自己平等对视?

或者宁月婵真的和姓沙的有一腿?

这种心思一旦从内心深处涌出,就如同毒蛇一样盘踞在高海洋心间,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用握紧拳头来排解那种窒息感。

想着沙正阳坐进奥迪副驾的潇洒姿态,高海洋感觉得沙正阳就像是跨上了宁月婵那丰腴的身体一样,让他痛彻入骨。

他们这会儿是去哪儿?不会是直接去酒店开房吧?

可自己又能怎样?

他了解过,沙正阳未婚,男未婚,女未嫁,人家睡在一起,自己又能奈何?

呆呆站在停车场出神,阳光洒落下来,只剩下一道孤单的影子。

*****

奥迪驶出市政府大门时车速很快,急剧转弯时,甚至险些带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

沙正阳瞥了宁月婵一眼,宁月婵目不斜视。

一直开出去两三公里,沙正阳才轻声道:“月婵姐,挺一边吧,我来开。”

二人交换了位置,奥迪重新起步上路。

宁月婵的身体缩在了奥迪宽大的副驾里,一只手扶在自己额际,手肘靠在车窗框上身体微微向外倾斜。

沙正阳没说话,宁月婵也没有说话,一直到奥迪车驶出城,进入省道206往银台走时,宁月婵才幽幽道:“其实海洋不算是坏人。”

沙正阳无声的咧嘴一笑。

不算是坏事,那也就是好人。

地球人都知道,当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说你是一个好人,甚至还是用不算坏人这种口吻来描述这个人时,就说明这个人已经从某个层面上出局了。

或许这个女人不会再怨恨你,甚至也能和你友好相处,但是最重要的是,在感情层面上,她不会再在乎你。

或许经历了今日,宁月婵才算是真正从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才算是真正把这个男人彻底抹去了。

沙正阳不无恶意的想着,也许高海洋不知道就是他那点儿在自己和宁月婵面前矫情炫耀的小心思让他仅存的一点儿光环彻底在宁月婵心中褪色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压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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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理解,各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不过……”沙正阳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下去。请收藏本站

“不过什么?”宁月婵侧首,目光望过来。

“没什么。”沙正阳摇摇头。

“别给我说半句留半句,你知道我最讨厌这样。”宁月婵嗔怪的瞪着凤眼注视着沙正阳。

“哎,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沙正阳随口道,目光却显得很轻慢。

“赶紧给我说,少在我面前卖关子!你还是啥君子?”宁月婵有些恼了。

“嗯,我只是觉得高处长心思重了一些,月婵姐你这种人和他在一起,你像一泓清泉,他像一口深井。”沙正阳笑笑道。

其实也不算深井,井倒是井,想装的东西很多,只是容量小了点儿,容易被人看透,或许再在机关里修炼十年八年能变成一口深井。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一愣,歪着头又想了想,“他心思重,你心思不重?”

“我在外人面前肯定心思重,不过月婵姐知道,我在你面前可都是坦诚相对的。”沙正阳泰然自若的道。

一句“外人”,让宁月婵心里微微一甜,瞄向沙正阳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但嘴里却仍然不依不饶:“嘴上说得挺好,谁知道你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还说不在背后说人呢。”

沙正阳啼笑皆非,耸耸肩,“月婵姐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是实话实说。”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宁月婵目光有些飘浮,不断在窗外流淌。

“我其实并不恨他,只是为自己后悔。”宁月婵语气平静,“当初他考上大学,我没考上,我就隐约知道我们可能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但我始终有些不愿意相信,……”

沙正阳没搭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宁月婵不需要回答,只需要安静的倾听。

“后来他毕业了,分到市政府,对于我来说,一个在县里的村上,一个在市政府,天壤之别,我就和他说,我们分手,可是他不答应,我也不知道他内心怎么想,大概是不愿意背负陈世美这个恶名吧,后来我拗不过他,就结了婚,……”

沙正阳知道,悲剧来了。

“结了婚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加上他在市政府里只有一个和别人合用的宿舍,我也没法经常去,他很少回来,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越来越淡,有时候他一个月都不回来一趟,打电话也是几句话就断了,……”

“再后来,我就听说市里一个领导的女儿在追他,可他从来不和我提离婚,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提出来,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

宁月婵嘴角浮起一抹凄美而讥讽的冷笑,“真是好笑,他这个人到这个时候都还要盘算这些,我觉得我完全不认识他了,他也完全不是那个当年在学校里勤奋刻苦的高海洋了,我只能说我没能坚持不和他结婚,……”

“这就是一段错误,所以我就提出来离婚了,他也不表态,后来还是我去找他爸他妈,说好,然后再去找他,最后他同意了,……”

宁月婵一口气把这些倾吐出来,心中似乎放下了一块巨石,人也陡然轻松了许多,“我一个人反而轻松自在,我的性子周围人都知道,所以过得挺好。”

“真心希望月婵姐能一直这样保持轻松愉悦的心境,永远这样年轻漂亮。”沙正阳由衷的恭维了一句。

“年轻漂亮?老喽,我都二十八了,只比虹姐小三岁,再等两年就过三十岁了。”宁月婵妩媚的白了沙正阳一眼,“哪里能和那些还在读大学的小妹妹们比?”

沙正阳背上一阵瀑布汗,不敢搭腔。

孙妍和顾湄的存在宁月婵和焦虹都知道,那一日二女都看见了顾湄的出现,后来也隐约知晓自己在和另外一个汉化总厂子弟的女孩子交往,只是处于她们的角度,自然对这种事情只能冷眼旁观了。

只是内心的感觉和滋味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感觉到宁月婵已经从原来的束缚中走了出来,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轻快的活力,沙正阳心情也好了不少。

原来的宁月婵虽然也热情火辣,但是在独处的时候眉宇间却始终有一层阴郁笼罩,挥之不去,但现在她应该是彻底摆脱了这段纠葛已久的感情了。

无论自己对她们存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有一点却不会变,那就是希望她们快乐和幸福,当然,各人对快乐幸福的理解却不尽一致,这却不是沙正阳能决定的了。

“和吴市长谈得怎么样?”宁月婵终于把话题转开,让沙正阳舒了一口气。

“还行,吴市长还是比较理解我们企业的难处,不过他的心比较大,嗯,或许是希望通过一些突破性的举措来带动汉都的发展吧,感觉他有些心急了。”沙正阳一边思索,一边道:“我许下了一个宏愿,换来市里边最大的支持。”

“哦?宏愿,最大的支持?”宁月婵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啥意思?”

“我承诺如果三年后东方红大厦建成的时候,东方红集团发展顺利,会开建不低于五十层的自然堂大厦,作为汉都市未来的新地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甚至可以建两幢高层地标建筑,作为交换条件,市里要接受我们的土地选址意见,即选址于经纬编厂右侧地块,面积应该不低于三百亩,地价要最大的优惠,同时还要同意把经纬编厂的那块土地变性为商住用地。”

宁月婵目光沉凝,盯着沙正阳:“正阳,你很看好这一片土地的价值升值?”

当初经纬编厂地块也有接近六十亩,因为是工业用地,价格相当便宜,但是毕竟在二环路内,位置还算不错,但经纬编厂项目取得土地时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这块土地哪怕是工业用地起码也要翻一番了,如果是能改性为商住用地,那么这块土地价值还要翻两倍,起码要超过三千万。

如果市里愿意将三百亩土地以一个极低的折扣价交给东方红集团,不计未来增值,光是现在这笔收益就极为巨大。

这当然是市里边对东方红的一个补偿。

毕竟要建一幢已经确定为38层的大楼需要资金不会低于2.5亿,未来还要建两栋不低于五十层的大楼,哪怕不计物价递增的可能,所需资金起码在十二亿以上。

市里边以折价土地作为补偿交给东方红集团也是合理的。

“当然。”沙正阳显得很笃定,“月婵姐,你看得到,这可是二环线内的土地,我敢打赌,最多五年,再说晚点儿吧,最多八年,也就是2000年以前,三环线就得要开始规划动工,到时候,二环线内根本不可能有空地,这一亩地低于三百万根本不可能,如果拖上二十年,一亩地过千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过千万?宁月婵不敢置信,那岂不是意味着,光是这三百亩地都得要值三十个亿?这简直不可想象。

看见沙正阳明亮的目光,宁月婵心微微一乱,故作镇静的捋了捋自己脑后的发梢。

“如果是这样,那也意味着这块土地的增值速度会很快,我们日后如果资金上有不足,也可以用这块土地去进行抵押贷款,而无需担心资金链断裂了。”

“也不能这么乐观,土地房产这类重资产在经济向好时,固然很容易变现,银行也乐于接受抵押,但在经济下滑时,就算是银行能接受抵押,估计也会条件苛刻了。”沙正阳不无感慨,“能拿下这两块土地,也算是为东方红集团留下一笔厚实的资产吧,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两块土地也算是两块压舱石,能管得上一些用了。”

沙正阳这么想也是有其道理的。

现在东方红集团的情况看起来非常好,尤其是东方红酒业,现金流稳定而且还在持续猛增,明年自然堂水业一旦打开局面,又将是一头现金奶牛,但你不能只看到好的一面。

为虑胜先虑败,风险总是无处不在,甚至总在你预想不到的时候袭来。

而有的时候你需要资金支持的时候,就得要靠这类重资产银行才会认可,所以拿下这两处土地也算是为东方红集团打下一块坚实的基石了,也算自己离开之前在为东方红集团做的一份贡献吧。

“正阳,你是不是要走了?”宁月婵突然问道。

沙正阳一惊,随即反问道:“月婵姐,为什么这么问?”

“我总感觉你这段时间动作有些大,自然堂那边基本上都甩手了,就让柏山和月凤去负责,酒厂这边也是甩给我和虹姐,懒于过问,我不信你在管委会就能用那么忙?”宁月婵直觉很灵敏,“而且你这么急切的拿下这两块土地,还说是压舱石,莫非你觉得不踏实?”

沙正阳被这女人的直觉给吓了一跳,但在宁月婵美眸注视下,又不好撒谎,沉吟了好一阵才道:“月婵姐,我只能说起码春节前我不会走。”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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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走?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银台?”宁月婵也大吃一惊:“去哪儿?谁决定的?你走了公司怎么办?”

她一直以为沙正阳可能会放手东方红集团,把公司交给自己和焦虹,他自己到县里工作,没想到居然诈出来一个沙正阳可能要离开银台的消息!

“有可能吧,不过我就算是走了,也一样会关注东方红集团,一样为会为你们出谋划策。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没想到宁月婵反应这么大,连忙道:“这还只是一个意向,未必可行。”

“你这么说,那就是你肯定要离开银台了。”宁月婵脸色有些黯淡,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落寞,“去哪儿?市里?”

“可能是吧。”觉察到了宁月婵心情的转坏,沙正阳也有些难受,沉吟了一下才道:“月婵姐,我也不想离开公司,离开你们,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现在交通和通讯这么方便。我倒是觉得如果我离开,也许才会是一个更好的发展契机,或许我在另外的领域需要你们的支帮助持呢?”

宁月婵眼睛一亮,似乎是被沙正阳的这番话打动,“需要我们支持?你的意思是你到市里,也还要搞企业?”

“不好说,但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搞经济建设,那自然离不开搞企业,就国内省内的情况来说,唯有依靠工业来实现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和实现百姓增收才是最可行之路,所以我觉得无论走到哪里,搞企业发展经济都是不可少的。”

到市经开区,虽然不是直接搞企业,但是招商引资,培育环境,吸引企业经历啊,这项工作也一样不轻松,尤其是面临着诸多竞争对手的时候。

“月婵姐,我内心是希望你和虹姐联手把东方红集团做得更大更强,我有一个很宏大的理想,东方红集团未来应该在我们国内百强企业占据一席之地,但我的愿望还不仅仅只是东方红集团,我希望有更多的企业能够在我们手里成长起来,成为顶梁柱。”

有些话不能说太深,但沙正阳要透露一个意思给对方,那就是未来自己一样会和她们在工作和生活中有很多交织的时候,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放心。

说到底,无论是宁月婵还是焦虹,现在内心都还不够强大,短短一年多时间,东方红酒业目前取得的成绩虽然可观,但还不足以让她们信心彻底稳固。

再假以时日,当明年东方红酒业的销售收入向三亿甚至更高发起冲击时,当自然堂水业和华峰电器再度取得成功时,沙正阳相信宁月婵和焦虹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就会真的成熟而自信了。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心中震撼莫名,全国百强,这可不是指白酒企业百强,而是指所有企业中的百强,这意味着东方红集团起码也应当是在全省范围内的前三甲才有这个资格冲击全国百强。

这个愿望的确太宏大了,宏大到让人不敢置信,但是转念一想,看看一年前的东方红,你又能想得到它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么?

“正阳,东方红是你一手打造起来的,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它的坠落,我和虹姐现在还没做好这个准备,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要三思。”宁月婵幽幽一叹,“我也知道男儿志在四方,东方红这个池塘肯定也满足不了你,你说的希望日后我们能给予你支持,那肯定是不在话下,我希望你在走之前提前把许多问题考虑好。”

“我知道,我所说的也并非虚言,未来我和你,还有虹姐、柏山他们,也许都还会有更大的舞台等着我们!”

沙正阳信心十足,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看得宁月婵也是芳心暗动,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人始终都是如此,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

日子还得继续过。

敲定了选址之后,后续的细节谈判就是市政府办和市国土局、市建委一干人与东方红集团的谈判了。

这个任务焦虹又责无旁贷的接上了,沙正阳安排赵一善协助焦虹,因为这既涉及到众志建设的那块土地变性,同时又还牵扯到未来东方红大厦启动建设,众志建设必然要参与到其中去。

无法当总包,但起码也得要分一勺羹才行。

涉及到数亿元乃至数十亿资产的增值问题,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的折扣问题,无论是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一个百分点的折扣都涉及到数十万甚至百万的损失或者收益,沙正阳可以在大问题上拍板,但他自认为在具体谈判上远不及宁月婵和焦虹。

但宁月婵要负责11月和12月在齐鲁和燕京的一系列结合崔建演唱会的市场开拓,毛国荣仍然还在深耕东北市场,所以只能交给焦虹来负责。

唐庭广开始全面接手负责县酒厂厂区的行政管理,而生产这一块则是由董国阳亲自来负责。

胡文虎的精力则放在了红旗和东泉两个厂区上。

方东儒现在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现状,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开发研究东方红国窖1949之后的两个系列产品,即东方红国窖1927和东方红国窖1921。

其中东方红国窖1927是58度的原浆,也是东方红未来三年的重点研发产品,东方红国窖1921则是比照48度的精品东方红推出的高端低度酒,现在也开始进入提前预研阶段了。

高柏山和宁月凤二人几乎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自然堂的建设中,进度非常快,而这边华峰电器的建设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但是因为需要配合自然堂桶装水的上市时间,所以进度并不赶。

“觉得怎么样?”郭业山笑意盈面,捧着茶杯啜了一口,放下,靠在藤椅背上,“看你的气色似乎在开发区干得很顺心啊。”

办公桌上摆着几份文件,一份是省委、市委转发中央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宣传思想工作,更好地为经济建设和改革开放服务的意见》,这是中央政治局九月份通过的文件,现在正式下发了。

“还行,桑主任喜欢撒手,我呢,就多做点儿。”郭业山学习完毕,正式回来上班了,沙正阳肯定要在第一时间拜会。

上午郭业山要去贺仲业那里汇报工作,还得要处理一下部里的事务,所以沙正阳选择了下午四点钟过来,谈谈工作,汇报一下思想,顺带晚上也可以吃顿饭,算是替郭业山接风了。

这都是最起码的人情世故。

郭业山对自己有知遇擢拔之恩,而且还主动把自己推荐到了开发区管委会,哪怕桑前卫和郭业山之间的关系很普通,这份大度也让沙正阳很是钦佩。

“多做点儿是好事,开发区刚刚起步,各项任务也很重,贺书记也随时盯着,干出成绩来,组织看得到。”

看到沙正阳的成熟,他觉得自己也算半个座师吧,另半个得算曹清泰,郭业山也很高兴。

“那是自然,只是开发区管委会这边人手少了点儿,我还是有些玩不转啊。”在郭业山面前他也得叫叫苦,当然,这也是有目的的。

“哟,才干几天,就叫苦?你年轻人不干,谁干?”郭业山还能不知道这家伙的花花肠子,故意不接茬儿。

“嘿嘿,我是年轻人,是该多干,可也得给别的年轻人一些机会吧?”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卢雅?”郭业山沉吟了一下,“你和桑主任提过了?”

“嗯,提过了,桑主任的意见还是再考察一段时间,我觉得卢雅表现很优秀,而且舍得吃苦受累,开发区管委会应当树立这样一个风气,那就是肯吃苦受累,肯埋头苦干的干部就要提拔,而不是那些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打发时间熬资历的干部。”沙正阳振振有词。

“怎么听得像是在替你自己打抱不平呢?”郭业山调侃了沙正阳一句,“还不满足,准备当开发区管委会党工委副书记?”

沙正阳一愣,他没想到郭业山突然提及这个,他可从未想过,现在开发区管委会就那么几个人,好像没必要设立党工委副书记吧?

“前段时间贺书记、齐书记以及桑主任来党校看我,桑主任提了一句,建议由你来担任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嗯,大概意思就是明确你的常务副主任吧,日后再调过来或者提拔副主任,也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郭业山的话自然有其道理。

同是副科级干部,沙正阳担任副科级干部一年时间不到,如果组织调过来一个担任了多年副科级领导职务的干部来担任副主任,这排位怎么办?

现在先明确了沙正阳的党工委副书记这个党内职务,自然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而且桑前卫这么突兀的提出来,估计也应该是有人瞅着了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这个位置,甚至可能连桑前卫都有些顶不住了,所以桑前卫才要未雨绸缪。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郭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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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合适么?”沙正阳有些迟疑,明知道自己明年可能就要离开,这会儿还要担任这个党工委副书记,有这个必要么?

现在他还不能把这个消息告知郭业山和桑前卫,哪怕他们两人都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但是这种事情本身就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清楚,万一明天林春鸣就调走了呢?

所以沙正阳现在还是觉得稍微缓一缓,但是肯定要提前告知他们二位,否则就显得太虚伪了。请收藏本站

“有什么不合适?”郭业山不以为然,他还以为沙正阳是担心他自己的党员转正没多久的原因,“党章也没有规定担任基层党内职务需要有党龄限制,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比你清楚。”

“不是,郭部长,我是觉得开发区管委会现在就几个人,党员也才几个,有必要设立这个党工委副书记么?”沙正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只有几个人,但下一步管委会肯定还要增编,尤其是陆续有企业项目落地之后,增加人员编制是必然,而且现在东沱和南渡的几个村组划过来,虽然现在人还是由两个乡镇代管,但迟早要交过来,这是必然趋势。”

郭业山语气很肯定,沙正阳自然不好多说,这也是为自己好,真要担任党工委副书记,有了这样一个党内职务,也同样是一个资历。

“桑主任提了,贺书记和齐书记没有反对,我估计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应该很快就要开常委会过会吧。”郭业山又接着道:“你说的卢雅的事情,桑前卫说要考察一下,你怎么做?”

“我打算再去和桑主任说一说,得调动人家积极性嘛,再说了,除了华峰电器外,港商那两家电子厂和玩具厂都马上面临搬迁过来建厂,我们还打算后续通过这条线继续联系一些愿意搬迁过来的港资企业,工作量很大,总得给人家一些鼓励和想头啊。”

沙正阳态度很执着,郭业山也皱起眉头:“嗯,的确也是,不过谭秋华那边……”

县委里边这一摊关系很复杂。

郭业山和贾国英、石国锋关系密切,但谭秋华与赵嵩关系相对密切,与贾国英、石国锋以及郭业山关系很淡。

贺仲业居高临下,驾驭局面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加上齐云山、桑前卫、罗冕等人,银台县委的运作还是很顺畅的。

相比之下县政府那边表现就要差一些。

贾国英自担任县长之后,反而没有他担任副书记时那么得心应手了,尤其是赵嵩是老资格的常务副县长,加上朱伟忠的不得劲儿,所以县政府那边总是有些磕磕绊绊。

“谭部长那边桑主任到时候会去说,既然贺书记给了桑主任那么大的主动权,相信谭部长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为难桑主任吧?”沙正阳笑着道。

“你小子倒是把这些算得这么精,也不知道你脑袋瓜子里咋能装这么多东西?”郭业山笑骂道。

他也明白沙正阳的意思。

这事儿本来问题不大,只需要大家统一意见别在常委会过会时唱反调就行了,最大的障碍就在谭秋华,而谭秋华本来和贾国英、石国锋这边不对付,所以只能是桑前卫去解决。

“嘿嘿,都是跟着您学的啊。”沙正阳厚着脸皮逢迎了一句,弄得郭业山更是翻着白眼无语。

“对了,郭部长,闻书记不回来了?”沙正阳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还不一定,不过估计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小了。”郭业山摇摇头。

闻一震是和郭业山一起去学习的,一个在省委党校,一个在市委党校,而且学习的内容也不一样,郭业山是新晋副处级干部的培训,而闻一震则是参加南巡精神解读学习。

历史在这里已经发生了偏差,前世中闻一震并未离开银台,当然郭业山也没有能当宣传部长,而是隔了半年之后才担任副县长,而且担任副县长时间也不久就调走了。

“是调到其他县还是到市里?”沙正阳好奇的问道。

“你一天关心这些干啥?”郭业山没好气的道:“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别总觉得闻书记针对你,那也只是观点看法不同罢了,他走哪儿还不清楚,但估计到市里的可能性比较小吧。”

“不至于,不至于,我对闻书记可没那么大怨气,再说了,这改制也早就结束了,公司也走上了正轨,都过去了。”沙正阳连忙摇头,“我只是想知道闻书记会调到哪里去。”

“行了,不说别人的事情了,说说你们吧,说吴市长把你们给叫去打了秋风?谈得如何?”郭业山对东方红集团的发展还是很关心,好歹也是在自己担任南渡镇党wei书记时起家起来的企业。

“还行,不过还会有艰难的细节谈判,我让焦虹和赵一善负责去谈,不谈出一个好条件来,我们不会入局。”沙正阳优哉游哉的道:“我不急,吴市长也表了态会给予最大的优惠条件支持,所以得把领导的许诺用足。”

“也别太过分,见好就收。”之前沙正阳曾经和郭业山汇报过这件事情,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见吴国胜,具体内容也没敲定,郭业山倒是对沙正阳很放心,知道这家伙在这方面不会吃亏。

“郭部长,这是互利共赢,大家各取所需,企业得实惠,政府有面子,对汉都市的经济也是拉动,大家都皆大欢喜的事儿,也就是细节问题而已,没大问题。”沙正阳宽着郭业山的心。

两人又谈了一阵郭业山在党校学习的情况和内容,沙正阳也把现在开发区的发展情况介绍了一下,时间一晃也就快六点了。

饭局整个东方红集团大部分高管都参加了,气氛也很热烈,郭业山也很高兴,多喝了几杯。

酒局结束,沙正阳陪着郭业山散步。

“正阳,你很优秀,我对你各方面都很放心,但有一点我不放心。”郭业山背负着双手,漫步前行。

沙正阳苦笑,知道郭业山又得要给自己上课了,当初郭业山就对焦虹和宁月婵给自己当副手心存疑虑,现在这情形,只怕郭业山更不放心了。

“本来你没结婚,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来说,但我好歹原来是你直接领导,我不想看到有其他意外因素影响到你的前途。”郭业山也知道沙正阳听得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自顾自往前走。

“听说你处了一个对象?”郭业山站住脚跟,“是汉化总厂的子弟?”

沙正阳也没想到郭业山的耳目这么多灵,苦笑了一下:“刚接触,还说不上吧,她还在读大学,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不确定因素太多,会不会分配回来都说不清楚。”

“嗯,如果条件不错,就想办法确定关系,至于说其他,事在人为,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郭业山不以为然:“你早点收心,我心里也踏实,早知道我就不该让焦虹到公司里来。”

“郭部长,您想哪儿去了,我和焦虹可绝对没有任何你想象的那些事情,……”沙正阳赶紧辩解。

“那宁月婵呢?”郭业山虎着脸道:“也没有,你敢说她对你没有一点儿心思?”

对焦虹其实郭业山还放心一些,毕竟焦虹要比沙正阳大七八岁,他们俩永远不可能有啥,就算是沙正阳真的头脑发昏,有那么一段露水夫妻的关系,以焦虹的理性明智,也应该清楚她和沙正阳绝无可能,会很好的处理这种事情。

可宁月婵不一样。

她只比沙正阳大三四岁,本来汉川这边就有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加上宁月婵脸盘子够俊,胸大臀肥,一副好生养的模样,尤其是宁月婵不比焦虹那样性子冷静,真要迷了心,那才麻烦了。

郭业山也知道现在基层下边一些干部在男女作风上不太好,像孔令东就是典型,只要没被别人咬着告或者被抓住现行,也没太多人在意。

只是沙正阳不一样,他这么年轻,若是被人设了套,或者被有心人瞅准了机会,那可能就要耽误大事了。

郭业山不能允许这种情形的发生。

只是想沙正阳这样的毛头小子,血气方刚龙精虎猛的,成天有焦虹和宁月婵这两女人在身畔环绕,保不准儿就要出事。

郭业山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这里边的利害,所以才会苦口婆心的劝诫沙正阳,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个女朋友。

问题是他已经听到了一些反应,当然是善意的,所以才会有些不顾颜面的提醒沙正阳。

如果两害取其轻,他宁肯沙正阳上焦虹的床,也不愿意见到沙正阳把宁月婵给睡了,以郭业山对宁月婵性子的了解,那风险绝对要大得多。

“郭书记,你别是听到些流言蜚语吧?”沙正阳也是一凛。

“哼,空穴不会来风,你自己好生考虑清楚,真要忍不住,也得要琢磨清楚后果,别乱上床。”郭业山狠狠的撇了沙正阳一眼,压低声音道。

说这种话已经有些出格了,但是郭业山又真怕沙正阳出事儿,因为这种事情真的要发生,你根本无法预料和阻止。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物是人非,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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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春日里原野中绽放的花朵,甜美清冽得让人全身都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清丽娴雅,还夹杂着一丝妩媚,沙正阳知道自己这一趟来接站还是来接对了。手机版m.xungue.cn

早早就和自己打了电话,说明了她放假的时间,回来是哪一趟火车,或明或暗的提醒,哪怕沙正阳在这方面再是迟钝,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一别经月,给沙正阳的感觉是孙妍似乎又长开了不少,比起九月份离开时,更多了几分恬美妩媚,尤其是看到自己站在候车室外那一瞬间绽放出来的笑容,更是让人迷醉。

“正阳哥,你真的来了?”

问话特别的萌蠢,但足以说明女孩的兴奋和欣喜,你话里话外不就是希望自己来么?现在自己站在这里了,还来一句你真的来了?难道是接别人的?

沙正阳心中吐糟,但是脸上却是笑容可掬,乐呵呵的道:“来了啊,不是顺路,是专程来接你的。”

逗得女孩鹅蛋脸一红,美眸里荡漾着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如果不是还有其他几个同学,看样子就真的要扑进沙正阳怀中来了。

当着其他几个同学的面,沙正阳接过孙妍的提包时,孙妍也顺手挽住了沙正阳的胳膊,这几乎就是在同学面前宣示主权了,那份得意和喜悦,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得到。

就在站台外和其他几个同学道了别,孙妍才挽着沙正阳的手亲昵的跟随着沙正阳走进停车场。

沙正阳仍然是开着那辆桑塔纳,奥迪100太刺眼,除非是到市委市政府办事,否则他几乎不用。

一上了车,孙妍似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意,美眸半闭,看得沙正阳也一阵情潮泛滥,忍不住就是一带对方的穿着羽绒服的腰肢。

或许是太久不见只通过电话和信件来倾诉自己的情意,小妮子早已经压抑太久的情意在这一刻骤然间就喷涌了出来,沙正阳嘴唇压上那微微哆嗦的唇瓣时,几乎要熔化在女孩热烈的情火中。

早已经打燃火的汽车暖气慢慢升腾了起来,让整个车内变得温暖起来,扑进沙正阳怀中的女孩恣意的勾住沙正阳的颈项,享受着这份甘甜无比的情意。

阔别许久的感觉像是冲开了封冻已久的堤坝,让沙正阳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少女鼻息咻咻如同一剂火烈的春药,不断的撩拨着沙正阳久未知肉味的神经。

手指轻盈的探入孙妍羽绒服下摆,羊毛衫很贴身,但是挡不住沙正阳的进攻,内里是一件贴身的薄绒衣,当女孩感受到略有些凉意的手指侵入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温润如玉的腰部肌肤一阵轻微的颤栗,让沙正阳沿着那脊背寻找到女孩背后文胸的锁扣时,孙妍这才意识到了些什么。

陷入情感迷乱中的女孩并没有制止沙正阳如此亲昵的举动,只是紧紧的搂住沙正阳的颈项,似乎要将自己身体彻底融入到对方身体中。

当那一团坚挺饱满纳入手中时,女孩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全身都要痉挛起来,一双手几乎要勒得沙正阳喘不过气来。

这是沙正阳重返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次和一个女性如此亲密的接触,女孩的体香弥漫在鼻腔中,那温热湿润的唇瓣在自己的唇间脸颊和耳后不断呢喃着,带来阵阵迷幻般的冲动。

似乎觉察到男人的手沿着自己的小腹挑开自己的秋裤和内裤皮筋向更深处探索时,女孩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挣扎起来。

“不,正阳哥,不能……”

女孩惊惶的声音将沙正阳从迷乱中惊醒,他这才意识到什么,收回手,轻轻的吻了吻女孩的耳垂,小声道:“对不起。”

“正阳哥,我们不能在这里……”孙妍此时的脸羞得如同向阳的苹果,虽然制止了沙正阳向自己最隐秘处的进袭,但却并未拒绝仍然在自己胸前流连揉弄的另一只手。

不过沙正阳已经从先前那一阵的迷乱中清醒了过来,抽回手,抚摸了一下女孩滚烫的脸颊,“走吧,我们回去。”

“不,我想在市里住一晚。”似乎觉察到沙正阳有些讶异的目光,孙妍羞得赶紧摇头:“你别乱想,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在市里玩一天。”

“大小姐,你放假了,我可还在上班,哪有你这么逍遥自在?”沙正阳啼笑皆非,“请一下午假可以,明天我还得回去开会。”

“不嘛,我就不信你当个老总,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孙妍抱住沙正阳的胳膊,不依不饶的扭动。

“小妍,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调到了开发区管委会,事情繁杂啊。”沙正阳解释道:“我现在是上午在开发区管委会上班,下午到公司里处理事务,两边都得要跑,都丢不了手啊。”

孙妍好奇的问道:“开发区那边事情多么?现在好像各地都在大建开发区,搞招商引资,银台行么?”

“肯定有压力,现在各地竞争这么激烈,都在千方百计开出优惠条件来吸引投资,像我们银台这种没有太多特别优势的地方,肯定不容易。”沙正阳笑着道:“小妍,你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是你的新工作嘛,我当然要关心了,看看你一天在忙些什么。”孙妍瞥了沙正阳一眼,最后还是道:“嗯,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过春节你们总要放假吧?”

“当然要放假,但是起码也得要腊月三十去了。”沙正阳熟练的倒车,然后一回方向盘,迅速驶出了停车场。

“你们放几天假?”孙妍此时彻底化身为沙正阳的女友,变得格外多话起来。

“七天吧,现在还不知道管委会会不会安排值班。”沙正阳耐心解释。

“如果你要值班,我来陪你。”孙妍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依恋。

“嗯,好啊。”沙正阳点点头,“小妍,下学期一结束,你就是大四了,没有考虑过分配问题么?”

“还没想过呢,我肯定要回汉川吧,多半是留在汉都,爸妈都不希望我回县里。”孙妍嘟着嘴道:“其实市里和县里也没多远,坐车也就一个小时不到,以后交通状况改善了,也就是半个小时就到了,听说燕京城里那些骑自行车上班的,哪个不是要骑一个小时?就是坐公共汽车一样要很长时间。”

沙正阳当然听得出孙妍话语里的意思,那是在安慰自己,这让他有些感动。

不过他也装出没听出来的模样,点点头:“嗯,我估计要不了多少年,私人买小汽车也不是梦想,日后大家都是开车上下班,从银台到市中心也不过就是二十分钟吧,就算以后车多了,会堵车,也不过半小时,会很方便的。”

“私人买小汽车?”孙妍俏眸也一亮,“正阳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小妍,你不是连这点儿梦想都没有吧?你看看十年前摩托车对大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梦想,三转一响也只敢说有一辆自行车,可现在呢?你们汉化总厂里买摩托车的人越来越多了吧?一年工资下来,买一辆嘉陵70或者建设80没问题吧?”

沙正阳的话让孙妍也连连点头。

这年头本田cg125或者五羊125都还属于奢侈品,哪怕是汉化总厂这样效益特别好的企业,也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但像嘉陵70和建设80这类小排量的摩托车却已经是一些追赶时髦的职工们心仪的物件了,家境好一些的,攒一攒,也能买上一辆了。

“嗯,这两年厂里效益挺好,连结婚的人送礼的规格都提高了,原来都是凑份子,关系不错的送二十,特别好的才送五十,现在关系好一点的都得要送五十了,二十都拿不出手了,我妈在信里都在埋怨,说国庆节她送结婚的人情都花了五六百。”

沙正阳咧嘴一笑,五十一百?再等十来年,这人情还得要翻十倍,让那些单身狗们躲这些请帖如同避追杀令一般。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桑塔纳用了四十分钟才回到银台。

一月份的天暗得很早,还不到七点钟,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汉化总厂的生活区很复杂,这个时候正是人们下班没多久,街道上人来人往,好在孙妍的家住在甲生活区,那是汉化总厂一个最早最小的生活区。

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前世中沙正阳也知道汉化总厂的厂级领导都在这里有一个独门小院,孙家自然也住在这里。

把车停住,沙正阳要下车去替孙妍拿包,但是却被孙妍拉住了。

看着女孩充满热情的俏眸和嘟着的樱唇,沙正阳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一把揽过女孩的腰肢,轻轻吻上,灵舌交织在一起,传递着无尽的情意,沙正阳又有些按捺不住,魔掌再度偷袭。

这一次女孩却是主动挺胸收腹,听凭着眼前这个男人穿透自己的绒衣和文胸,攀上自己那对骄人的蓓蕾。

柔滑坚挺的粉腻让沙正阳似乎有再度回到一年多前自己和白菱欢好的时候,让他忍不住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人生,无论你接受不接受,它都会迎面而来。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有为才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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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的1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来了,沙正阳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一点儿什么。手机版m.xungue.cn

东方红集团的高层几乎全体出动。

除了沙正阳在一个月前的燕京为中国癌症基金会集资义演作为嘉宾出席之后返回银台坐镇外,无论是宁月婵、焦虹,还是毛国荣都全数扎在了外边,甚至连宁月凤都被临时抽了出来,顶上了销售市场。

从1992年的11月开始,济南、杭州、贵阳,最后是燕京,三场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加一场为癌症基金会的义演,作为合作伙伴,前期的准备工作繁重无比。

杭州和燕京是两个重头,而毛国荣又忙于开拓和稳固东北市场的情况下,焦虹出征杭州,宁月婵亲自赶赴燕京坐镇,王澍则协助宁月婵,宁月凤负责济南,杨科扎根贵阳。

所以从10月份开始,各种前期准备工作就开始铺开。

几百万连眼睛都没有来得及一眨就这么砸了出去,加上11月份终于解决了央视广告问题,林林总总加起来,这几个月里东方红酒业就砸进去了一千多万接近两千万。

饶是东方红酒业的销售势头仍然处于一种非常良好的快速增长态势,沙正阳一样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到处都在花钱,众志建设在开发区的建设上也是不断垫资。

根据合同,需要到今年3月份一期建设完成后,众志建设才能拿到一半的工程款,而要到1993年9月才能拿到剩余的百分之三十工程款,最后百分之二十要到1993年底结清。

好在东方红大厦的谈判已经完成了。

二百八十亩土地以每亩二十五万的价格拿给了东方红集团,虽然算下来总价达到七千万,但是市政府同意出该款项一年内付清一半,而剩余一半可以在两年内付清。

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低廉了,在沙正阳印象中,前世2010年二环线内一宗地拍出了楼面价10800的天价,位置还不及这块地,而现在这二百八十亩地加上容积率算下来,楼面价不过区区两百多元,哪怕是在当下,也堪称是白菜价了。

同时市政府还同意为经纬编厂六十亩地改性为商住用地,免收费用,这也算是一个很优厚的回报了。

目前东方红集团正在委托设计单位对东方红大厦进行设计,鉴于做为东方红集团的形象建筑,集团内部都希望东方红大厦能够有一个较为出彩的形象,所以也都希望选择一家具有国际化视野的设计事务所来为东方红大厦进行设计。

不过这还需要为未来可能要租赁东方红大厦使用的外资酒店方考虑。

毕竟三十八层这样一幢高楼,对于东方红集团来说,哪怕日后总部真的要搬迁到市里来,那也不可能用得上多少,大部分仍然需要出租,而作为一家五星级酒店租赁使用无疑是最划算不过的了。

目前王澍正在联系华东建筑设计院和同济大学建筑设计院,但最终结果还需要经过市里边的评审,甚至连东方红集团都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沙正阳对此倒没有太大的反感,毕竟市里让利那么多,最终你弄出来的却是一幢不伦不类的玩意儿,那让领导脸往哪儿搁?

估计设计方案也得要下半年才能出来得了,年内能动工就算是不错的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到了开工的时候,资金上的压力反而没那么大了,沙正阳有这个信心,到今年年底,东方红酒业的销售收入可以突破2.8亿,甚至突破3亿。

1992年全年,东方红酒业实现销售收入1.75亿,大大超出了最初集团自己的预估,主要还是东北三省市场开始发力,逐渐取代了湘、苏、皖、甘四省成为新的增长点。

虽然黄绍棠没有如约来东方红集团视察,但是还是专门委托新任的市委秘书长陈琦来东方红了一趟,送来了他为东方红集团写的字,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

现在这幅字还挂在东方红集团的荣誉室里,“再铸辉煌”四个字写得雄浑有力,一气呵成,很有气势。

“笃笃”敲门声响起,沙正阳从沉思中惊醒,见是卢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材料。

“进来,坐吧。”沙正阳看了一眼这个并不算漂亮但却很耐看的女子,“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

“不是看见您在思考问题怕打扰了你的思路么?”通过这一段时间相处,卢雅也对沙正阳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了解,逐渐熟悉起来,所以也没有那么拘束了,说起话来得很随便了。

“你敲门就不打扰了?”沙正阳笑着打趣:“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么?”

“主任,您这就有点儿寒碜我们了,这都马上要过年了,我上次就请示桑主任和您,看看能不能再跑一趟珠三角那边,想办法去多挖一些人,以人来引那边的企业过来,您老说缓一缓,现在又来说这个。”

卢雅颇有些不甘心,但她也知道沙正阳是为她好。

上个星期县委组织部已经来正式考察了她,这让她兴奋得两天都没睡好觉,但是她也知道竞逐这个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位置的人太多了。

据说有不少是老资格的副科级干部都一门心思要挤进来,所以之前也有人告诉她即便是她要提拔也有可能不是在开发区,而是到某个乡镇去担任副乡镇长。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卢雅心满意足了,辛苦这么久,总得有一个回报,只是到乡镇去让卢雅还是有些遗憾,她觉得能留在开发区管委会,能和沙正阳这样说到做到的人一起工作,心情都能愉快许多,哪怕累了一些,但是值。

“不急在一时,我向桑主任建议了,开了年,就要组织一轮去长三角和朱三家的‘挖人拉厂’行动,要两方面的动作结合起来,才能实现最佳效果。”沙正阳摆摆手,“对了,华祥电子和华瑞玩具的土地平整结束没有?”

“结束了,预计年前就可以开工,不过估计也就是一个象征性的开工仪式,马上就是春节了,工人也要放假。”卢雅回答道。

“嗯,那一开年就要抓紧,众志建设那边你也得催着点儿。”沙正阳的话引来卢雅的一笑,“主任,是不是你来催一催效果会更好?”

“各了各,华峰电器的基础建设都差不多了,众志建设应该腾得出人手来。”沙正阳话音未落,手提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郭业山来的电话。

言简意赅,只有两句话就挂了。

沙正阳放下电话,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看着卢雅,点了点头,“恭喜了,卢雅。”

“啊?”卢雅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发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主任?”

“刚才县委常委会过了,你任开发区党工委委员、副主任。”

沙正阳给了对方一个很肯定的定心丸,当然他没说郭业山还说了一句,自己任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

这个结果非他所愿。

林春鸣已经打过电话来了,询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让那边发协调函,因为涉及到组织关系,还需要和银台县委这边衔接,所以还要等沙正阳的答复,林春鸣也不想让沙正阳难做。

现在银台县委却任命自己为党工委副书记,这是桑前卫对自己的信任和看重,但却让他更内疚。

不过这改变不了他要去市里的决定,他不看好银台未来几年,更何况市里的平台要比这边大得多。

卢雅脸上掠过一抹红潮,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用说什么,这是你应得的,之前我就说过,有为才有位,开发区有位,但需要有为之人来坐,无为之人坐上这个位置迟早也得要下来,开发区管委会不养闲人。”

沙正阳摆摆手制止了卢雅,很坦然的道:“我也是这么和桑主任、郭部长说的,他们同意我的意见。”

他没有在卢雅面前掩饰自己和郭业山的密切干系,卢雅也是聪明人,罗冕对其颇为欣赏,自然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不需要遮掩什么。

“不管怎么说,主任,我还是要感谢,虽然我自认为我做了不少工作,但是很多都是在您的点拨指导下做的,有些我们根本就想不到。”卢雅摇摇头,“我心里有数。”

“不说这个了,文件下午就会下发,明天你就要正式履职,我和桑主任提过,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你要负责抓起来。”沙正阳顿了顿,“对了,我们管委会还回来一位副主任,原来县劳动局办公室主任黄新德过来担任。”

“沙主任放心,我会摆正位置,……”卢雅赶紧表态,却被沙正阳打断:“那倒没有必要,你有你分管的工作,黄主任有他的工作,分工合作,各司其职,都是为了工作。”

卢雅感觉到沙正阳态度的变化,心中微微一动,“主任,我听说您要任党工委副书记?”

这个消息她是从罗冕那里得知的,但不确定,但从沙正阳今天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如此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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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卢雅的心思,沙正阳大略知晓。手机版m.xungue.cn

黄德新不是省油的灯,卢雅也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

在劳动人事局里黄德新就一直想要冒出头,却被局长张兆强死死压住,憋屈了好几年。

现在张兆强调任统战部长,他以为可以出头,却没有想到来了一个更霸道的原来白象镇党wei书记牛得水,他没辙了,只能找办法离开劳动人事局了。

据沙正阳所知黄德新是走了说动了齐云山,最终敲定。

桑前卫虽然很不希望来这样一个刺儿头,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他能做主的,尤其是在赵嵩可能要接任闻一震的班,而他可能要接赵嵩常务副县长职位的时候,不宜过于争执,这一点连贺仲业都专门找他打了招呼。

好在解决了沙正阳的管委会党工委副书记职务,桑前卫稍微安心一些,黄德新虽然是老油子,但是桑前卫却深知沙正阳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谁也认为他年轻就可欺,那他铁定碰得鼻青脸肿。

“可能吧,不过这不重要。”沙正阳摇摇头,“黄主任过来主要负责规建这一块,你这一块工作也要和他那边的工作协调好。”

“沙主任,我会做好配合工作。”卢雅也知道这是沙正阳隐晦的提示自己。

“好了,按照桑主任的意见,今年管委会也要开始值班,我,你,还有黄主任,桑主任要参加县委那边值班,不在我们这边,我们三人轮流带班,卢雅,你是女同志,值什么时候,你先选。”

沙正阳的关照也让卢雅很高兴。

本来她也要回老家去,她不是汉都人,而是宛州人,汉都离宛州不近,一来一回都要花上两天时间,所以她也想选前面两天或者后面三天。

“主任,我打算和我们家那一位利用春节回一趟老家,有些时日没回去了,所以您看能不能选前面两天或者后面三天?”卢雅小心翼翼的问道。

像她这种刚提拔起来的干部,照理说是不挑三拣四的,而应当听从安排,不过沙正阳是个啥性子的人卢雅也知道,既然这么问自己,肯定也是照顾自己的意思,所以才会大胆回答。

“嗯,这样吧,初一初二初三我来值班,初四初五让黄主任值,当然他愿意值前面三天也行,你就值初六初七行了,腊月三十上午没啥事儿,你来打一头就可以回老家了。如果回来不了和我说一声,我反正这个春节也不走,我来帮你顶班就行。”

从汉都到宛州,坐长途客车的话,以现在国道的路况,开得快起码要九小时以上,稍微堵一下车,就得要十一二个小时,早上一大早出门,下午六七点钟能到就算不错了。

如果选择坐火车的话,那就得十三个小时,

沙正阳的话让卢雅心中也是一阵暖流流过,跟着这样的领导也才不枉辛苦一场,能替自己想到的都想到了,而且还有意把值前两天变成前三天,给自己专门多腾一天时间出来。

“那就谢谢沙主任了,我打算定早上九点半的票,您看可以么?”卢雅需要把话问清楚。

腊月三十还在上班,她刚提拔如果就提前离开,被有心人拿住,又得要生一番是非,开发区管委会对她提拔羡慕嫉妒恨的人不是一两个。

“嗯,可以,早上八点半,开个短会,十五分钟之内结束,你九点钟之前就可以离开。”

沙正阳也明白卢雅的担心,同时也有些满意卢雅的细心,看来她对黄德新的脾性也是有些了解的。

卢雅道过谢之后离开了,沙正阳心里也有些感慨。

像卢雅这样干练的女性干部县里不多,难怪罗冕很欣赏她。

开发区的情况正在走上正轨,也不知道黄德新这个变量因素进来,会给开发区管委会带来什么。

虽然沙正阳估摸着自己在开发区也就能呆三五个月了,春节后就要考虑离开的问题了,但他还是不愿意见到不利于开发区的因素出现。

桑前卫的电话也很快打了过来,安排沙正阳明天主持召开管委会全体干部会议,到时候县委组织部会来宣布任命。

这期间管委会又陆陆续续选调进来五名干部,目前的开发区管委会也才初具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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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纳停在了路旁,沙正阳跳下车来。

他还要来实地看一看情况。

华峰电器那边的地块早已经用砖墙围了起来,铁门上有了门卫,内里地坪正在进行规整,部分地面已经用混凝土进行了硬化,而其他区域则分割开来,部分采取绿化,其余部分就是厂房了。

华祥电子和华瑞玩具的招牌也早已经树立了起来,这是开发区管委会出钱立起的牌子,主要还是吸聚人气,给外界一个好的印象,表示开发区并非没有项目入驻。

中港合资和香港独资几个大字格外醒目,似乎这能提升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逼格一般。

这也都是县里的要求,沙正阳也都能理解。

按照雷霆的说法,他大伯回香港之后还是着力为汉都这边进行了一番宣传的,尤其是对那边较为低端的电子、箱包、皮具和玩具产业有一些作用。

尤其是这边极具竞争力的薪资水平,起码要比珠三角地区还要便宜一半,对于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来说,这就非常具有冲击力了。

不过香港对于内陆地区的了解的确太少了,特别是言语不通,粤语和汉普之间的差别太大,再加上相隔数千公里,香港要飞汉都,还得要到广州或者深圳来乘机,也很不方便,所以要让他们真正从心动变成行动还得要加一把火才行。

沙正阳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有必要是不是可以在广州或者深圳去办一个招商引资的推介会?

只是一个银台县要在深圳或者广州那边去办推介会,显得有些狂妄自大了,但是如果汉都市能举办这样一个推介会,沙正阳相信提前做好更周全准备的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绝对可以占得先机。

这就要市里边牵头才行。

可是现在自己身份尴尬,也不可能去向林春鸣建议,否则林春鸣一句话把自己找到市委办或者市经开区,自己就无法推脱了,可现在东方红这边还走不掉啊。

想到这里沙正阳也有些苦恼。

华祥电子和华瑞玩具的前期土建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进度甚至赶上了华峰电器,估计在五月份之前,三家企业都会正式建成投产。

这几家企业的厂房一旦完成建设,设备就要进入,无论是开发区管委会还是港商那边都急切的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高柏山打来的。

自然堂水业的一切已经基本就绪,只剩下后续的一些扫尾工作,春节前就要进行试生产,如果试生产没有问题,那么过了春节就要开始全面大规模启动生产线。

而和央视那边广告也早已经开始预热,“源于自然,所以健康”这样一句广告词已经陆续在央视一套节目中出现了。

高柏山是催沙正阳再去看一看,这样大一个项目,甚至在中央电视台都已经开始打起了广告,万一出点儿什么差错,那高柏山觉得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花了半个小时看完,沙正阳也找不出什么纰漏来。

实际上该做的也已经做了,而渠道那边早已经从11月就开始进行铺设,但考虑到路途运输的成本问题,除了汉川本省外,像周邻的甘、湘、川、陕、滇、鄂、豫几个省是首先突破的重点,而苏皖浙晋鲁等省还只能等到下一步去攻城略地了。

“柏山哥,我是看不出啥问题了,不过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了,你得自己琢磨着来。”沙正阳摊摊手,“集思广益吧,把厂里的技术人员和工人都召集起来多开几次探讨会,悬红,对能提出合理化建议的予以重奖,找出问题的,根据情况也予以奖励,我估计总能找出点儿啥问题来,现在找出来总比正式生产之后再出问题好。”

自然堂水业的工人提前两个月就招了进来开始培训,并且聘请了相关卫生部门的人员来进行培训,培训期间一样遵守作息时间,一样发工资,这样也极大的调动了工人的积极性。

包括厂服、卫生服帽鞋的穿着这一类东西都从一开始就严格打表,从一开始就养成好习惯,同时也严格罚款制度。

从接受培训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就开始采取违反规定的罚款制度,没有一个工人在第一个月能拿到全额工资,表现最好的也都被罚款过两次以上。

不过从第二个月开始这种情况就减少了许多,到第二个月的最后两个星期,基本上就没有人再犯这一类的错误。

通过这种方式,让自然堂水业从一开始就要走正规化精细化的道路。

“行了,你把宁月凤给我还回来就行,我这样连轴转,真的受不了了。”高柏山吐出一口白雾,站在办公楼的二楼上遥望着整个厂区,以及延伸出去的全封闭的引水道。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节 高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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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一节 管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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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新很不满意眼前这种状态。请收藏本站

他一个在劳动人事局担任了十年的办公室主任,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到开发区管委会,却被两个小字辈压在身下,这让他极为不爽。

沙正阳也就罢了,人家去年就担任了南渡镇副镇长,而且也比自己先到开发区管委会,现在更是开发区管委会党工委副书记,名正言顺的开发区管委会二把手,可卢雅这丫头凭啥也压自己一头?

和自己一起考察提拔,为啥就在排序上高出了自己?这是黄德新最不能接受的。

虽说在工作分工上,她管招商引资,自己管规划建设,但是自己一个四十岁的老干部,竟然排序在这个黄毛丫头之下,就让他有点儿难以接受了。

他不知道组织部是怎么考察的,或者说最后在出文件的时候是不是有啥猫腻。

他甚至通过一些渠道了解了一下,在这份文件下来之前组织是不是有些疏漏,但在劳动人事局干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绝对是卢雅这小婊砸在其中做了手脚。

黄德新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应该提前在组织部那边活动活动,看起来就是一个先后顺序而已,等到文件一出来,却再难已更改。

桑前卫精力放在这边的时间不是太多,黄德新一直以为这会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原来以为主要是如何对付沙正阳这个新嫩,但没想到现在前面还横了一个卢雅,黄德新觉得任重道远起来。

见面会的时候,黄德新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桑前卫也很重视开发区的工作,但是县委办那边却让他有些分不开身,更多的工作就落在了沙正阳身上。

开发区已经开了一个很不错的头,而且县里的重视,加上港资企业的签约,这都给开发区带来了一个兴旺在即的景象。

黄德新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或许沙正阳在搞企业上的确有些能耐,但是像管理开发区管委会这样大一个摊子,不是光靠会搞企业就行的,这里更重要的如何规划和对人的管理,在这一点上黄德新觉得自己当仁不让。

当然,他不会这么冒失,他需要观察一下局面。

虽然来了几天,很多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像沙正阳这样才工作两年的毛头小子,哪怕他当了领导,若是要论办公室管理这一套,恐怕相差甚远。

“黄主任,沙主任请您和卢主任去他办公室研究工作。”崔洛和站在门口唤醒了还在思考的黄德新。

“好。”这几天黄德新也跑了几趟开发区的地盘,实地了解了一下开发区在建的情况,分工桑前卫和沙正阳都已经明确了,自己分管规建这一块,卢雅负责招商引资这一块,他觉得也很合理。

招商引资这活儿不好干,求爹爹告奶奶,还得要跑外边,哪里比得上规建这一块,只需要做好规划,协调好地方和建设部门,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这活儿属于你全力以赴干也未必能干好,但是你想搞砸却是分分秒秒的活儿,尤其适合目前的的情形。

指望招牌一亮,就有让你主动进驻投资,那就太天真了。

就是这几家港资企业,也是经过无数轮谈判,才算敲定的。

到了沙正阳办公室,黄德新看到沙正阳已经在办公桌后阅读着东西,而卢雅已经很规矩的坐在了一侧的沙发上,黄德新坐入属于自己的位置里。

“来了,嗯,受桑主任委托,咱们先碰一个头,研究一下明年的粗略规划,黄主任和卢主任这几天都应该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开发区这边人少事多,更关键的任务重,领导随时盯着,所以我们得自个儿把自个儿盯紧一点。”沙正阳语气很平和,手里随便的翻阅着笔记本,抬起目光:“先说说你们二位了解的情况吧,谁先来?”

随着沙正阳出任管委会党工委副书记,事实上已经明确了他的常务副主任一角,那么在工作分工上由于桑前卫的经常缺位,事实上他已经在代行主任职责。

好在开发区管委会目前还处于初建阶段,就是一个规划建设一个招商引资这两项主要工作,只要说等到逐步发展起来的产业规划引导和后期服务等等,现在都还谈不上。

“我先来吧。”黄德新实际很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氛围,尤其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新嫩。

才二十三岁,工作也就两年多时间,自己工龄都快要赶上他的年龄了,现在却大模大样的坐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这让很是不舒服。

黄德新觉得这个家伙运气太好了一点儿,两个原因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一是他当过县长的秘书,二是他走了狗屎运把一家濒临倒闭的乡镇企业搞了起来,甚至还收购了县酒厂,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管理好开发区这样大一个摊子。

如果是桑前卫来主持这个研究,黄德新当然不会感到不适,但是沙正阳,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抵触感,或许是年龄因素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一些。

当然他也不会明着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在机关里厮混了这么多年,规矩他还是懂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你想要挑战规则,那就会死得很惨。

“这几天我跑了一圈,但是跑的还不够,有些点还没有来得及看。”黄德新埋着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自顾自的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自然大道的进展还算不错,预计能够按照工期完成,……”

“华峰电器周边地块也正在进行平整,华峰电器外部管线刚开始建设,这一方面可能要加快,届时还需要和自来水公司、供电局和邮电局那边衔接,……,其余地块尚未启动平整,……”

沙正阳微微皱起眉头,粗粗一听,似乎对方在熟悉工作上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但据他所知黄德新之后坐着车跑了两趟,然后就以没有车为由,再也没有下去过了。

这也是初次接触一起工作,沙正阳倒不至于对对方有多么大的看法,不过心里却已经有些不太好的观感了。

如果只想着坐车下去溜一圈,听着规建办那边把方案图纸拿给你过一遍,觉得这就是分管领导的工作了,那这个副主任未免就当得太轻松了。

“嗯,黄主任你觉得目前规建这一块工作最下一步有些打算?尤其是针对最紧迫的工作。”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应当稍许保持一些耐心,也许黄德新只是才来,进入状态慢了一点。

“打算?”黄德新愣了一愣。

他以为只是介绍一下他现在熟悉的工作情况,至于打算,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他觉得现在开发区就这点儿家当,自然大道正在建,好像也还算正常,其他土地的平整因为资金原因恐怕也只能维持现状,管线的铺设慢了点,但供电局和邮电局以及自来水公司都是一些大爷们,要催他们加快进度,怕是要碰一鼻子灰。

下一步能有什么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意识到自己如果这个问题不可能不回答,黄德新心里稍微慌乱了一下,但毕竟也是在机关里混了十多年的老人了,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立即道:“我觉得目前还是要首先完成自然大道的建成,另外对整个开发区的地块进行一次优化规划,为下一步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好准备,……”

沙正阳尽可能的让自己不满意的情绪不表露出来,但内心却也有了几分火气,这个黄德新,在搞什么?

自己上个星期开完第一次碰头会之后就专门给他交代了,除了熟悉情况外,就是要和规建办研究当前工作,不要觉得马上就是春节了,就想着等春节后再来考虑工作。

但现在看来这个家伙是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自己一问起来,就开始用那些套话废话来应付了。

卢雅眼观鼻,鼻观心,只是看着自己笔记本,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工作,但内心却是在急速思索。

这位沙主任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那么好性子的人,他最注重的是态度,而非过程,交代给你的工作,如果你竭尽所能,哪怕结果真的不尽人意,他也能理解,但如果你连态度都不端正,敷衍了事,那你可就麻烦了。

这个黄德新看来也是在机关里懒散惯了,觉得这都在年边上了,熟悉了解一下情况也就差不多可以收拾东西过年了,但却没想到沙正阳可没有那么糊弄。

黄德新注意到了沙正阳脸色没那么好看,他心里也稍微有点儿发虚,没想到沙正阳这么逗硬,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过年了,这个时候却还来研究什么工作,还要提打算,这特么不是故意为难人么?

之前沙正阳的确说过要利用春节前这半个月时间熟悉情况,提出思路打算,他以为就是一个过场,这春节前后能干什么?

大家心都散了,就等拿奖金过年了,所以他根本就没在意。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敲打,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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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主任,我知道了。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竭力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他也知道大家才共事没多久,现在就撕破脸,恐怕有些不合时宜,对自己的反应恐怕也不会好,尤其是在自己年龄资历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软肋情形下。

但他又的确无法容忍黄德新带来的这种风气浸染好不容易整肃好的开发区管委会作风。

如果放任这样下去,他相信要不了几天,下边人就要有样学样,开发区管委会就要变成劳动人事局、林业局、民政局、计经委这些天天坐办公室人浮于事的机关部门,再也没有人愿意到下边去吃苦受累敢工作了。

大家都不傻,谁也不比谁多拿几个钱,你能偷奸,他就会耍滑,你做得了初一,他就做得了十五,这是沙正阳无法接受的。

当初黄德新来之前,沙正阳其实也就通过一些渠道了解过此人。

要说这人品性有多么坏,或者能力有多差,肯定说不上,好歹也是在劳动人事局当办公室主任的角色,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问题是在机关里待久了,习惯了机关里那种一杯茶一张报一包烟,几个电话就能混一天的日子,习惯了指手画脚电话工作,在机关里也就罢了,但是在开发区管委会,不行。

黄德新听出了沙正阳语气里的不悦,他心里激灵了一下,但是随即又放松下来。

沙正阳不过是一个常务副主任,在桑前卫不在的情况下临时主持工作罢了,他也奈何不了自己,更何况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没有按照他之前提的研究当前工作和下一步打算罢了。

自己再来十天不到,熟悉情况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厉害就要把下一步工作计划都要拿出来了?要求人也没有这么苛刻。

看见黄德新紧张了一下的脸色又重新恢复了那种平静中带着懒散的味道,沙正阳没有理睬对方,径直道:“黄主任,开发区管委会可能和劳动人事局那边不太一样,机关里边到这个时候都是打总结准备过年了,但在开发区这边,恐怕就还有相当繁重的工作等着我们。”

黄德新没有作声,只是把目光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但是手中的笔也没有任何动作。

“之前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桑主任也就专门提了,要我们转变作风,要贴近工作实际,不要等到明年再来谋划,年前不但要谋划,更要推进,春节只有区区七天假期,一晃而过,节前大家都不动,翻年过节大家心要收回来,只怕又要一个星期,这一来一去,一个月就没有了,可我们的工作怎么办?”

打起桑前卫的招牌来敲打自己了?黄德新心中冷笑,但面色却很平静,你所你的,我听着就好,只要不过分,黄德新打算不予理睬,冷处理。

“规建这一块说实话,开发区刚起步,规划还在完善,但是建设启动不久,不算多,黄主任来了十天了估计也跑得差不多了。”

沙正阳话音未落,黄德新就不冷不热的顶了一句:“沙主任,不好意思,我跑了两天,还真没来得及跑完。”

“哦?十天时间,在建的就那么三四家企业,路也就那么三条,其余地方都还没有移交,只需要看个方位,黄主任还没跑完?”沙正阳淡淡的回击道:“我还以为黄主任早就跑完了,开始着手研究下一步工作了。”

“沙主任,就一辆面包车,三天两头都在修,而且大家都在用。”黄德新把身体往椅背上微微一靠。

“黄主任,开发区管委会距离最远的自然堂水业也就四五公里路,自行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沙正阳明澈的目光注视着黄德新,“下基层,看工地,坐汽车反而没那么方便,骑自行车还能暖和身体是不是?我看黄主任你年龄也不算大,却肚子不小,用这种方式也许能有助于锻炼减肥呢。”

黄德新一窒,这话他还真不好反驳,再要争下去,恐怕被对方上纲上线,闹腾到桑前卫那里去,自己恐怕就被动了。

见黄德新气势已坠,沙正阳也不为己甚,“我们开发区和其他部门不一样,年前工作没那么杂,相对单纯,所以我们的先把明年的工作谋划起来,拿出方案来,不能坐等过年。”

黄德新只能点头应是。

“我提几点。”沙正阳看着黄德新,黄德新下意识的翻开笔记本,抽下钢笔帽。

沙正阳这才收回目光,平静的道:“规建这一块,请黄主任下来和规建办一起研究商议,年前能落实,年前落实,年前不能落实,假期结束后一个星期内落实。三个问题,第一,四个企业的通讯、供水和供电管线建设,必须督促落实到位,严格按照预定计划铺设启用,如果在和相关部门协调过程中有困难,存在问题,做好记录,立即拿回来,及时上报县委县政府。”

黄德新心里稍微一松。

他还真怕沙正阳估计把自己架在火上去烤,这几个单位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去协调督促可以,但人家买不买账就不好说,沙正阳真要把无能这个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自己喊冤都喊不出来。

“第二,沿着省道206和自然大道夹角,除开华峰电器外,其余几个地块的平整速度要加快,确定时间工期,明年开年之后招商引资那边就要启动一连串的动作,届时客商来考察,必须要拿出一个像样的样板出来,……”

“第三,规建上的长远考虑,要有一个粗略的架构,这一点,请黄主任和规建办同志要认真思考研究,提出看法。”

黄德新记得很认真,内心怨气不小,但是却不敢形诸于色。

真要被这家伙抓住痛脚,说自己作风漂浮,不肯下基层,自己初来乍到,还真接受不起这个黑帽子。

“还有一个星期时间才是春节,腊月28我们再开一个碰头会,再来研究布置。”沙正阳目光再度落在黄德新脸上,黄德新只能点头:“行。”

会议散了,黄德新匆匆的出门,去召集规建办的人开会研究去了。

卢雅抹了抹发梢,微笑着道:“沙主任,还是第一次看您这副姿态呢。”

“我这副姿态?我怎么了,纯粹的谈工作,就事论事好不好?”沙正阳耸耸肩,“黄主任才来你开发区,还不太适应我们这边的风格,我们要帮助他尽快适应。”

卢雅心中好笑,这人简直是阴人于无形,黄德新开始还想犟嘴,但马上就意识到这背后的陷阱,不敢吱声了。

“你别做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我满肚子坏水随时准备害人的似的,没错,我是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论理不该我来操这份心,但桑主任这年边上根本就没有精力来过问,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操心,那等到谁来帮你干么?”沙正阳没好气的瞪了卢雅一眼。

“沙主任,我只是觉得你的表现和你的年龄太不相称了,尤其是您刚才看黄主任的那一眼,我总感觉像是贺书记或者贾县长在看黄主任一样,黄主任一下就有些吃不住劲儿了。”卢雅抿着嘴道。

“行了,我眼光里还带刀呢,稍不注意就要砍人了。”沙正阳摇摇头,“你刚才提的那些工作,我看对黄德新刺激很大,恐怕这才是他这么急匆匆去开会的原因,大家都是明眼人,两边做得工作谁好谁差,都看得出来,他再不卖力,恐怕就要自甘下游了。”

“他也是没想到你这么逗硬认真,习惯了就好了。”卢雅笑着道。

“哼,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别自误误人。”沙正阳不想再提对方,岔开话题,“你说的利用春节期间工人回乡开进行信息收集这个意见非常好,我已经和桑主任说了,请他以县委办名义发文,请各乡镇收集在沿海打工的工人供职企业的情况,了解工人的技能情况,尽可能的多收集相关资料,为下一步我们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打基础。”

“主任,这工作量不小,而且我感觉各乡镇未必有这个积极性和责任心。”卢雅思考着,“我觉得各乡镇顶多也就是一个粗略的收集,但是你要说对这些返乡回来的工人详细资料,尤其是对他们供职的企业详细资料进行收集,一方面乡镇上恐怕做不好,二来,工人了解也有限。”

“那你有什么好的意见?”沙正阳也意识到这一点的确不好做,一个乡镇在外边打工的少说也有数百人,哪怕是沿海地区估计每个乡镇也不会少于一百人,甚至更多,要从中筛选出来自己想要的资料来,的确不容易,而且乡镇上恐怕也不会尽心。

“说不上什么好的意见,我觉得从两方面来,一是各乡镇要明确专人,收集起来尽心一次筛查,把我们有兴趣的资料收起来,二是要列入年终考核目标中,这才能让乡镇认真开展这项工作。”卢雅沉吟着道:“第三,就是最终还得要我们自己去跑,把初次筛查中有价值内容提出来,我们自己分析研究,有价值的再去有针对性的专门去调查了解。”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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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沙正阳一直很看重的一项工作。请收藏本站

在这个对外资和港台投资都还相对陌生的内陆地区,如何吸引到外来投资一直是一道难题。

虽然有雷家在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投资引线在前,雷家也的确帮银台做了一些推介,但是效果现在还不明显。

对于那些已经习惯于在珠三角和闽浙投资的港台投资来说,无论是语言还是风俗习惯乃至气候都更接近都使得他们对进入内陆地区投资并无多大意愿。

在很多港台商人看来,进入一个在语言和法律乃至各种体制都完全格格不入的地方去投资是一个巨大的冒险。

他们不是霍家、包家那种在中国高层具有莫大影响力的豪门,哪怕是到了内陆地区也没有人敢乱伸手。

在绝大多数以中小投资项目为主的港台客商看来,他们宁肯少一些利润而多一些保证,留在珠三角或者闽浙沪苏这些地区。

要让他们释去担心,需要耐心细致的工作,所以这一切都要从细微处着手。

利用那些在沿海地区打工的本地人来了解收集沿海地区各项产业的发展状况,掌握投资企业主的实力、诚信情况,进而筛选出一些值得去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的目标,这就是现在开发区要做的一项重大工作。

那种满天撒网的招商引资会在沙正阳看来效果不会好,泛泛而谈的座谈和考察,很难打动那些更多的出于一种观光和抹不开面子来一行的港澳客商,只有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你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所以当卢雅一提出来这个想法时,沙正阳就有意识的进行延伸和优化完善,一直到现在的这个方案出炉。

这项工作很繁琐而冗长,但却不能不做。

在目前招商引资工作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时,就需要把这些基础性的情况摸排收集工作做起来,为下一步的分析研判乃至于有针对性的展开招商引资打好基础。

长三角、闽省、珠三角,这三个地区都是外来资本项目相对较为富集的区域,但如何从其中分一勺羹,需要精心策划。

像这些地区现在也一样在大力招商引资,一样也在全力发展经济,如果内陆地区要想去虎口夺食,或许在表面上这些地方党委政府不会说什么,但是内里绝对不会支持,更谈不上提供什么方便了。

谁愿意把投资项目往外推?

这还不是二十多年后的时候,大家还可以根据自己主导产业和优势产业进行选择性的招商引资,现在是能抓到一个就算一个。

所以只有先把前期的基础工作做扎实了,然后才能不动声色的开展“渗透性”的“招揽拉拢”工作,通过这些在沿海地区打工的本地人,让他们先期去接触,甚至做好宣传工作,待到时机合适,再行正面接触,邀请这些老板来内地考察。

卢雅的思路很开阔,这也让沙正阳很欣赏,而且提出的一些措施也相当可行,只是涉及到诸多乡镇,光靠开发区一家来肯定无法干下来,还得要通过全县的统一安排来部署督促落实,才能实现。

“卢雅,这活儿可不轻啊。”沙正阳盘算了一阵,觉得任务压力不小。

如果按照每个乡镇有三五百人在外务工,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沿海地区,除开建筑行业和服务行业外,大部分还是集中在制造业上,对于现在的银台来说,任何制造业只要愿意来银台落户投资,都是值得引入的。

关键在于要从这些在外地打工的工人中进行甄选。

第一要选一些具有一定技术的,第二要选一些头脑灵活对自身行业有一定要了解的,第三要口齿伶俐能把自己这一行说得清楚的。

只有这样的人筛选出来,才可以进行第二轮的具体谈话,从而了解他所在行业的真实情况,了解这些产业是否有可能到银台来落户,其老板有无意愿内迁或者在内陆来投资。

第一道关很重要,如果乡镇相关工作人员不重视,敷衍了事,甄选出来的人都是没有价值的,那么不但耽搁了时间,而且也不能达到效果,要么就是把有价值的线索给排除在外,使得县里丧失了许多机遇。

第二道关任务更重,通过第一道关的人不会少,起码也会有好几百,这要逐一进行见面谈话了解,从而二次筛选出真正具有价值的,再进入最后阶段的摸底了解,搞清楚目标价值。

而对于这些回来过春节的工人,他们大多都会在正月十五前后就要踏上到沿海重新务工的路程,从正月初七到正月十五前后,其实时间也就只有十天左右,如果给乡镇三天时间,留给开发区这边的时间也就一周,相当于每天都要见上数十人,哪怕是分成几拨,每拨也要见十来人。

“嗯,我的想法是不能等到乡镇统一甄选结束再去见面,得同时开始,让乡镇每天都要报一次情况,有价值特别是有重大价值的,我们可以马上就去见面,了解情况,这样第二天就可以把第一天各乡镇反馈回来的线索中较为重要的先就梳理见面了,确保优先,至于后续的,等到后面时间相对宽裕时再来一一见面。”

卢雅显然也是有准备的。

“另外,其实也可以通过乡镇先和村里的干部说一说,让他们现在就可以先动起来,看那些提前回来的就可以先见面了解,还可以利用春节期间走村串户喝春酒的时候,先把这些情况摸起来,争取上班第一天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开展工作。”

沙正阳点点头,外地打工的确有不少现在就已经开始返家了,现在开始先走一步也可以减轻节后的压力,是个好办法。

“嗯,我看可以,我去找一找桑主任,再去找一下贾县长和赵县长,请他们尽快把这项工作布置下去,到时候你我两人都分别去跑几个重点乡镇,督促落实一下,好歹也要作用。”

沙正阳一锤定音。

“沙主任,这跑各乡镇我觉得恐怕还得要请桑主任以县委办名义下文打个招呼更合适,否则你我跑下去,估计有些乡镇不会搭理咱们啊。”

卢雅苦笑。

她觉得沙正阳太乐观了,这些乡镇本身在年边上事情就多,你还要让他们给你办这个和他们关系不大的事情,恐怕就更难了。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要和贾县长和赵县长专门汇报,不是发个文件就行,要请他们逐一给各个乡镇的书记镇长把电话打到,有时候书记县长的电话比县委县府的正式文件更管用。”

卢雅也笑了起来,“沙主任,你倒是把这一点看得挺明白,这我就放心了。”

等到卢雅离开,沙正阳才给桑前卫打了个电话。

年前桑前卫事情很多,加上管委会班子配齐,所以桑前卫也就越来越把这边的工作放手。

沙正阳知道这是桑前卫对自己的看重,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轻慢了。

越是这样,就越是应当讲规矩,这是沙正阳前世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

看见桑前卫嘴角的笑意,贺仲业微微扬起眉毛,“前卫,是沙正阳来的电话?”

桑前卫本来是打算出去接电话的,但贺仲业示意他就在会议室里接,所以他也就没有出去,当着贺仲业的面接了。

“嗯,正阳汇报了一下工作,提了一个想法,我觉得很有价值,或许能够给我们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带来一轮意想不到的惊喜。”

桑前卫心情非常好,每一次接到沙正阳的电话,都能有一些好消息传来,这让桑前卫越来越放心把开发区的工作交给沙正阳来负责,或许一两年后,这个主任位置就可以交给对方了。

“哦?这么肯定?”一旁的齐云山也很好奇,“我也一直在琢磨咱们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除了自然堂水业和三家港资企业外,咱们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个大的突破,但我看了周围其他区县,好像除了华阳县因为基础条件较好,所以还不错外,其他县都不尽人意。”

“嗯,贺书记,齐书记,你们还别说,这帮年轻人的脑子还真的挺好用,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点子不少,正阳说这是卢雅想出来的,我觉得可能是受到了当初正阳提出应当想办法去沿海对口企业为华祥电子和华瑞玩具招募一批熟练工人的启发,他们打算利用春节期间在沿海地区打工的人回来,对这些人进行一次信息收集,充分掌握了解这些返乡民工在沿海地区所从事的产业,进而进行研究分析,寻找机会去有针对性的进行招商引资,……”

桑前卫把这个思路一介绍,让贺仲业和齐云山都抚掌赞叹,都觉得这个构想好。

不求能有多少收获,哪怕能够有个三五家企业项目最终能成功落地到银台来,那这个春节辛苦一番都值得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四节 神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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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卫,看来沙正阳这个干部还是选对了,放在开发区这个位置上很合适。请收藏本站”贺仲业慨叹了一句,“选干部的确不能讲资历,还得要看实绩。”

“现在不少干部习惯于当老爷官,成天在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看报,却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的工作该如何打开局面,也根本不把当前的形势和自己工作结合起来。”齐云山也补上话:“沙正阳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这种干部在哪里都不少,尤其是机关里更是打堆。”贺仲业皱起眉头,“县委也要考虑来一场整顿歪风邪气和尸居余气的运动,好好把机关里那些个懒散惰性给打扫一番,党的十四大给我们的明确了新的工作目标方向,县里的各个部门都要好好思考一下今年自己的工作,少拿那些每年照抄的总结报告来糊弄人。”

桑前卫知道贺仲业对很多部门的工作都不太满意,但是他感觉贺仲业似乎有些老了,在很多事情上虽然也不满意,但是却不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的处置了,而是有点儿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了。

这使得桑前卫对今年县里的工作更加担心。

从现在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态度和风格来看,93年肯定要在工作上有所突破,那种按部就班混日子的情形肯定不会无法持续下去了。

这一点,县委县府都下了几次文,但桑前卫始终觉得,缺乏针对性,而且没有刚性的处罚措施。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一位贺仲业现在因为年龄原因在魄力和作风上都有所减弱。

而齐云山虽然很精明干练,但给他的感觉齐云山在选人用人上有些任人唯亲,一些和齐云山关系较为密切的干部很容易就获得了提拔,甚至在能力和作风上明显不足的,也依然如此,比如黄德新。

“贺书记,齐书记,我个人感觉县里在一些工作上缺乏力度,也缺乏奖惩逗硬的机制。”桑前卫斟酌着言辞,“今年工作要想推进得更好,恐怕还要考虑在机制上做文章。”

他只能用一些含蓄隐晦的语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说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自己都没有太大把握,只能说是尽心而已。

贺仲业事实上也感受到了桑前卫这一段时间多当下工作的不太满意,但很多工作不是一蹴而就就能解决处理好的,贺仲业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觉得桑前卫的想法有些过于理想化了,至于齐云山这边,贺仲业同样清楚,自己要驾驭好县里这一盘棋,离不开齐云山的支持,所以早有些时候,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前卫,我和老齐也研究过,的确有些工作还不尽人意,但我们还是需要分清轻重缓急,要找准主要矛盾予以解决,把精力放在抓经济建设上,这一点你也要把握好。”贺仲业沉吟着道。

“贺书记,……”桑前卫还欲在说,但就被齐云山接过话头:“前卫,你想说的贺书记和我都清楚,但贺书记说得对,我们要抓关键问题,比如现在我们就要抓好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就要抓好开发区建设来实现其成为全县经济发动机这一目标。”

桑前卫心有不甘,但是却知道在这一点上恐怕贺仲业和齐云山已经达成了一致,或者说妥协,他只能接受。

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拿出像样的成绩出来,或许是自己现在能做的,桑前卫也有些失望和无奈。

*******

沙正阳回到家里的时候,雷霆已经在家门口等着自己了。

这段时间相对于雷霆来说反而是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华峰电器的建设推进很顺利,现在雷霆每天只需要上午下午每天去一趟看一看,众志建设在质量上还是可以保证的。

“怎么,又没地方吃饭,来我家蹭饭?”沙正阳笑着放下包,顺口问道。

“你要这么说也行,虽然我爸我妈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我也在家吃了一二十年,但我还的说,你妈做的饭菜的确比我妈强。”雷霆早就一屁股坐在了饭桌边儿上,一副当成自家屋里的模样,“正刚呢?”

“还没回来吧。”沙正阳坐在沙发里,“他这段时间也够忙了,蓝叔在嘉州那边去坐镇去了,这边业务基本上走上正轨,他们现在想要在嘉州把业务做大,主要是水陆联运这一块。”

“嘉州的运输条件的确要比汉都好,长江水运是黄金航道,运费成本优势很大,现在公路条件差,铁路运输成本贵不说,而且还运力紧张,也就水路是最合适的了。”雷霆点头,“你给只了一条路,一年多时间就发展得这么快,不简单啊。”

“嘉州改革开放这十多年发展太慢了,中央肯定会有所动作,所以我也建议蓝叔到嘉州去发展,把汉都和嘉州作为双轮驱动的引擎。”

沙正阳摸着下颌,他当然不会说要不了几年嘉州就会直辖,这个时候应该是嘉州发展最缓慢的阶段,但是也是最适宜进入的阶段,一旦直辖之后,你再要想在嘉州抢占机遇,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这么看好嘉州的发展?”闲着无事,雷霆也开始学着研究国内地方经济的发展状况,平时有事儿没事儿也和沙正阳探讨。

“嘉州历来就是西南重镇,并入汉川本身就不太合理,经历了这么多年起伏,我估摸着迟早嘉州要划出去,而一旦划出去,肯定会迎来一个巨大的发展机遇,而汉都和嘉州联系紧密,现在先在那边站稳脚跟,绝对获益匪浅。”

沙正阳的话让雷霆很是惊讶,“划出去?什么意思?独立成省?还是建直辖市?这可能么?”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符合发展方向,有利于经济发展,那就可以,也不是什么不能打破的铁律,一切服从于实际需要。”沙正阳显得很随意。

这个态度也带到了第二天沙正阳在曹清泰家中吃饭的时候。

“你怎么会这么看?”曹清泰颇为吃惊,放下筷子,“嘉州这几年发展的确慢了一些,但是这也是国企改革缓慢带来的普遍现象,并非嘉州一家。嘉州本身国有经济所占比例相当大,一旦国企不景气,肯定受到影响,在基础设施建上也显得有些滞后,加上其所在主要是山区丘区,可定会影响到经济的发展,但这也不至于成为你说的这种可能性的理由吧?”

“书记,我觉得像嘉州这样一个本身就具有雄厚工业基础的城市,与汉川绑在一起其实是不利的,嘉州周围都是较为贫困的市县,汉川就算是想要带动起发展,也是有心无力,如果嘉州能够单独划出来,中央再给一些政策扶持,肯定能够对周边贫困地区的发展带来巨大的拉动作用。”

沙正阳的话让曹清泰若有所悟。

现在一切都要让位于经济发展,汉川太大了,作为一个人口接近一亿,东西横亘七百公里的大省,汉南这一块坠在最下边,的确显得有些刺眼。

而且嘉州本身就是西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工业重镇,虽然近几年发展慢了下来,但是单论工业基础,仍然不是周围这些城市能比的,还有黄金水道作为出海的通道,所以发展的条件非常好,也就是欠缺一个天时而已。

“正阳,你说的这个其实原来也有过议论,但是这几年好像没怎么听说了啊。”古小凤示意沙正阳夹菜吃,一边道。

“小凤姐,还是那句话,要根据当前形势来看,邓公南巡掀起了一股发展经济的狂潮,现在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的差距越来越大,因为地理优势摆在那里,但共同富裕是中央早就确定了的国策,那么如何来实现平衡,肯定要通过一些战略措施来实现,中西部地区要发展,中央在政策上在措施上肯定要倾斜,现在汉嘉高速正在加速推进,而且还对原来规划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这也得到了交通部的专项资金补贴,这其实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征兆了。”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像了。”曹清泰微微点头,“嘉州位置太好了,正好处于汉、川、鄂、湘、黔几省的结合部,加之其本身基础雄厚,如果真的单独划出来,肯定能迎来一个高速发展期。”

“不过短期内恐怕还不会,还欠缺一个契机。”沙正阳神神叨叨,“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有一个说法才能对全国人民有一个交代,得有一个由头,否则如何说服其他那些也想单独划出来的城市呢?”

“嗯,也是,想要单独出来的城市可不少,大连,青岛,都还眼巴巴的看着呢。”曹清泰认同沙正阳的观点,“但我还是觉得,中西部地区更需要这样一座城市来带动经济发展,中央应该看得到这一点才对。”

“书记,你看得准啊,没准儿日后你就要去嘉州工作呢?”沙正阳来了一句神预言,前世如此,今世如何?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五节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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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终于在人们愿意或不愿意中走来了。请收藏本站

1993年的春节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令人兴奋而又忐忑不安的春节,因为1992年发生了太多让人终生难忘的事情。

几十年后他们也许回忆不起许多事情,但是唯独92年的许多事情让他们刻骨铭心。

年初的邓公南巡,改革开放春风再度劲吹,让整个神州大地再度掀起了一股下海潮,日后无数商界大佬都是在这个时期确定了自己的目标,进而开始了他们的崛起之路。

同样,深圳8·10事件,让人们终于认识到了股市的魔力,无数人义无反顾的扎入股市,开始了他们或天堂或地狱的旅程。

同样也还有一些寻常人注意不到,但是对于体制内的人却是感受至深的事件发生。

十四大的召开从党委内确立了要坚定不移的走改革开放之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进一步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而早在八月,国务院将哈尔滨、长春、郑州、成都、汉都、呼和浩特等十多座内陆省会城市实现沿海开放城市政策,标志着要将对外开放彻底深入到国内内陆地区,进一步促进经济的发展。

对银台人来说,可能记忆深刻一些的就是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正式成立了,而几家挂着中港合资的合资企业在开发区内开始动工兴建。

而作为最直观的一点,就是有挂着黑牌照的小轿车出现在了银台县街头,其中尤以一辆米色的凌志gs300十分扎眼。

这是雷霆的座驾,大概是其伯父作为雷霆来常驻银台并代表他与汉都方面全权接洽的一个奖励吧。

这让雷霆喜不自胜,经常性的驾驶着那辆凌志gs300停靠在沙正阳那辆桑塔纳旁边,以示碾压。

伴随着身份的变化和工作的繁忙,沙正阳发现自己也还是有些改变,比如原来自己一直坚持的回家骑自行车这一惯例被慢慢打破了。

最初他也想坚持,但很快就在厂里人异样的目光里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甚至影响到了其他人,比如焦虹就曾经半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有意要给所有人做一个示范?这让沙正阳无言以对。

再后来有时候跑开发区,跑市里,如果还要把车开会到厂里,再骑自行车回家,或者放在开发区骑自行车回家,这显然有点儿哗众取宠的感觉,甚至有点儿影射其他领导的嫌疑。

自己坚持没有给自己配一个专职司机已经是很特别了,那也是沙正阳实在觉得在自己身上浪费一个专职司机有些不合适。

高铎回来了,给沙正阳打了一个电话,让沙正刚去他家吃饭。

在电话里能听得出高铎的意气飞扬,估摸着在海南那边混得不错。

这家伙南下之后很少给沙正阳打电话,只是在到深圳时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去海口时又告诉了沙正阳一声他到海南了。

把车停在了柴门街38号外的路边上,沙正阳还是很懂礼,提了两瓶已经开始正式上市的东方红国窖1949。

东方红国窖1949价格直接拉到了268元每瓶,高出茅台五十元到六十元,极大的震撼了整个市场,已经开始铺货到了各个省会城市,限量供应。

央视新闻后的东方红广告已经正式新鲜出炉,充满古韵的音乐,富有历史沉淀气息的质感画面,尤其是特效加工的一滴滴酒液从蒸馏中渗出凝聚成细流注如壶中,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击感,尤其是最后来了一句限量特版更是勾起人无限兴趣。

光是在这部短短几十秒钟的广告片上的花费,东方红酒业就砸了接近一百万,这几乎抵得上一不小成本电影的花销了,但是其产生的效果却不言而喻。

东方红酒业的影响力瞬间通过央视的传播覆盖了全国,其带来的影响力会在未来的几个月间无限放大。

92版的东方红国窖1949限量一万件,也即是六万瓶,只有三十吨,从1992年12月31日开始上市,分到每个省也不过两三百件,饥饿营销的手段被用到了极致。

第一批五千件被顿时被抢购一空,惹来经销商连连电话告急,但在春节前却再也拿不到货。

第二批四千件在春节前推出,而后的三千件,沙正阳甚至不准备再直接向市场退出,而是根据情况照顾关系户,比如像高长松在广州军区和南京军区的关系户,打开军队用户单纯的在市场上卖高价要有意义得多。

“暴涨!根本不够,正阳,怎么办?”沙正阳还没有进柴门街38号大门,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毛国荣来的。

这几天沙正阳接毛国荣、宁月凤、何维、杨科等人的电话都快接得要吐了,以至于他听到电话都有一种神经反射式的想掐断。

毛国荣坐镇在南京,他要负责近期苏浙沪皖鲁五省市的营销,何维放在了兰州,他要负责整个西北片区的营销,而新开辟出来的东北外加内蒙则由一直跟随毛国荣的杨科接棒,宁月凤则负责湘鄂两省。

现在宁月婵仍然还在坐镇燕京,并将津冀两省的市场也统一纳入。

“毛哥,别那么着急,你知道现在厂里有多少货,就是全部给你也一样没用,杨科和何维一样天天给我打电话,我能有什么办法?”

沙正阳不慌,一边走一边道:“还是按照我们说好的,每天出货五十件,根据经销商的实力来分配,我知道他们都愿意先付款,不是这个因素,而是要根据以前他们的销售状况来分配,……”

满足优等经销商渠道商,让他们更紧密的与公司绑定,这是当下东方红酒业坚定的策略,那些临时看到火热而想来分一勺羹的根本不予考虑。

信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重要的,沙正阳尤其看重这个。

对于重信义的经销商和渠道商,要大幅度倾斜支持,而那些有奶便是娘的经销商渠道商,则可以根据情况将其逐渐剥离。

这个观点,沙正阳在公司会上每每都要提及,这是稳固和发展渠道的一个最有效的策略。

“市场热度高?正因为市场热度高,我们才更要保持这种态势,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货,毛哥你很清楚啊。”沙正阳听得毛国荣在电话里的建议,断然拒绝。

“绝对不行,今年有今年的安排,不超过三万件这也是确定了目标,九十吨就是极限,未来几年都只能维持在不超过一百吨的规模上,再大,就会对市场的需求有影响,难以维系我们东方红国窖1949的地位,这点你比我清楚。”

“嗯,我知道,未来国窖1921和1928都会采取这种模式,我们不求产量有多大,陈酿东方红和精品东方红目前受到拉动,价格都有上浮,这是好事,但是我不建议涨价,出厂价不能涨,起码现在不能涨,至于批发价和零售价,我们要给经销商建议,涨价也要有一个幅度,……”

沙正阳很清楚未来的饥饿营销获得的成功,本身这种就是用来打牌子的高端产品就不应当奔着走量去,那只会导致品牌价值的下跌,一直保持着这种高端和供不应求的格局才是拉高东方红酒业的逼格的最佳策略。

毛国荣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当然沙正阳也承认这个利益太诱人了,但从企业的长远发展来看,绝对不能走杀鸡取卵的路子。

毛国荣希望把今年东方红国窖1949的配额先行拿出来在春节前用了,但沙正阳没有同意。

除了那一千件需要考虑到各种关系必须要留下来外,93年的国窖1949也只定额三万件,五一节投放一万件,国庆节投放九千件,春节前投放八千件,另外三千件作为机动备用。

沙正阳也知道一万件也就是三十吨国窖1949的量实在太小了一些,对于整个国内市场来说,简直沧海一粟,但是他必须要这么做。

东方红酒业刚刚立牌成功,通过前期的铺垫和各种广告以及现在的央视营销才算是彻底走红,要稳住这个逼格,就必须要走这条路。

东方红酒业的利润根本不会靠国窖系列来,百十吨白酒无论你卖多少钱一瓶,哪怕是你卖到一千元一瓶,也不会多少利润,但是逼格拉高,对于上万吨的陈酿东方红、精品东方红的影响力扩展提升其带来的效益那才是最重要的,不把这个主次分清楚,那就会做出错误决策。

所以短期内,沙正**本不会考虑大幅度提高国窖系列的产量,在他看来,哪怕是到2000年前,国窖系列也不应当超过一千吨,就是要一直保持那种市场上永远都是供不应求的格局。

“正阳来了?”开门的是温大红,看见沙正阳,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好几分,让沙正阳心里也直打鼓,“铎哥在么?”

“在,高铎和小静都在,刚才他们还在说你呢,赶紧进来,外边冷。”温大红看见沙正阳又提着两瓶东方红国窖1949,皱起眉头,“怎么又拿东西来?”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六节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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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没啥,高叔现在酒量也不行了,我就给他拿了厂里的两瓶,解解馋而已。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笑呵呵的迈步往屋里走。

“你小子,一来就开始埋汰我爸,我爸啥时候酒量不行了?他听了这话,今晚又得要要和你在桌上见真章。”高铎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沙正阳进来,立即上前来狠狠擂了他一拳。

“见真章就见真章,高叔的酒量我都不怕,难道我还怕你?”沙正阳斜晲了高铎一眼,“难道说你到海南去混了一圈,酒量见长?”

高铎的酒量一直不行,前世中就是这样,根本没遗传到高进忠,每一次都会被沙正阳碾压到抬着回家,在这一点上,从来不敢和沙正阳叫板。

高铎脸色一黑,没有理睬这个话茬,“又不是酒囊饭袋,谁成天和你比这个?”

“你是说我和高叔都是酒囊饭袋?高叔年轻时候酒量比我还大,嗯,你这起码是说高叔年轻的时候是酒囊饭袋?”沙正阳抓住语病,笑嘻嘻的又给高铎挖坑。

“滚!”高铎狼狈不堪,他看到从屋里出来的父亲脸色不善,恶狠狠的又擂了沙正阳一拳:“你是不是不想追小静了,小心我在小静面前给你下烂药!”

高铎的一句话又让沙正阳有些尴尬了。

本来就从没有过追求高静的想法,完全是温大红的一厢情愿,当然高进忠也有点儿这个意思。

他和高静见过一面,但两人都从未想过这种事情,现在被高铎这么一提,好像还真的成了自己有那心似的。

可当着温大红,还有也从房间里出来的高静,他还真不好回应这个话头。

好在高进忠解了围:“正阳,你们这国窖1949我看银台都没卖的,听说汉都市里才有卖,两百多一瓶,比茅台和五粮液还贵?”

“嗯,高叔,这酒不错,是老董他们苦心孤诣搞出来的,现在产量很低,都是限量,主要供应外省市场。”沙正阳连忙点头:“出厂价一瓶比茅台贵四十,就是零售价就有点儿贵了,大概要比茅台零售贵七八十。”

“这么贵?!”高铎也为之咋舌不已,虽然酒量不行,但是在外边跑,对酒的市场行情他还是知道的,一瓶就得顶一个普通职工一个多月工资,这可就有点儿吓人了,“能卖掉么?”

“不是卖不掉,而是卖不到。”沙正阳傲然道:“每个省春节前都限供三百件,大的省份限供五百件,一天不到就被经销商一扫而空,先款后货都提不到,得之前的一级经销商才能有资格拿到。”

高铎简直不敢置信,这酒有那么好卖么?

高进忠一样觉得不可思议,红旗酒厂的酒什么时候俏在这个程度了?

“那县里不得打招呼来批条子要酒?”高铎马上想到了这一点,“如果真的这么俏,不是转手就能挣钱?”

“留下的机动早就被瓜分一空了,现在我手里也就值有留了几件,都只能用来应付日常的酒局了。”沙正阳也很无奈。

实际上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专门为省市县留了五百件,其余五百件主要是为了用来开辟特定市场用。

随着市场火爆,自然有人会想着从中赚钱,免不了就会拿着领导的条子来批酒。

沙正阳给几个副总相应权限,每人每年五十件,宁月婵一百件,自己斟酌,用完为止。

他给自己也只留了两百件的权限,大家都公开,谁的条子,谁签字批的,统一进入财务,一清二白,免得说闲话。

当然也会给每个领导预留两件件直接作为接待用酒,这就相当于福利了,包括给高进忠的这两瓶也就是来自于这个。

实在是国窖1949价格太贵,又这么紧俏,给沙正阳的感觉就有点儿像是在玉溪卷烟厂批烟的感觉了。

“真没想到啊,正阳,你现在居然也能达到签个字批张条子就可以挣大钱的地步了,哎,早知道我就不去海南,跟着你干得了。”

高铎话语里不无感慨,但沙正阳从对方语气里就能听得出来,他并不羡慕自己,很显然这家伙在海南混得也不错。

高静也出来了,清澈明亮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很有些好奇。

对于自己母亲的心思,高静自然清楚,不过之前她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母亲怎么会看中了沙正阳。

起码在去年的时候,在自己父母心目中沙正阳还只是一个读书成绩不错考上了汉川大学没长醒的家伙而已,毕业回来之后通过父亲关系给县长当秘书,但是据说表现很不好,后来才会被发配到南渡镇去。

在高静看来,一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分配到县府办,最后还沦落到下乡镇,其中固然可能有其他原因,但是肯定有自身问题这一方面的因素。

只不过据说这家伙在乡下表现很不错,先是搞企业搞得挺红火,后来提拔为副镇长了,当然乡下一个副镇长在高静心目中也没啥。

正如她自己从未考虑过要分配回县里一样,所以她也从未考虑过和这个说不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有什么瓜葛。

即便是上一次在家里见到一起吃饭,高静也一样没有多少感觉。

不过今天自己父亲和兄长的话语还是让高静内心生出了一丝好奇心,好像这个家伙的表现真的很耀眼诶。

“铎哥,你现在是房地产大老板了,和我们这些卖酒的能相提并论么?”沙正阳笑着调侃高铎,目光也看向高静,“小静,你说是不是?”

对于比自己只大两岁的沙正阳叫自己小静,高静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小时候在一起读书,这家伙比自己高两级,都在银台中学里,喊自己小静也没错,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对这个称呼有些敏感了。

“小静,你去帮你妈摆桌子,我和正阳说几句。”高进忠瞅着和沙正阳遥遥相对的闺女,无论是个头还是样貌都很般配,难怪老伴一直想要促成他们俩。

不过听说正阳这小子好像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了,也不知道成没成。

自己和老伴提起过,老伴不以为然,觉得这年头介绍对象也很正常,像正阳这样的俊小伙儿,表现这么优秀,肯定有追求的女孩子,以自家高静的样貌条件,只要高静有心,肯定能把正阳给抓住。

这年头也不是七八十年代了,处个对象也没说就要从一而终,否则就是不负责任,年轻人让他们先处着,高静反正也还要一学期才毕业,只要分回汉都市里,那就行了,当然这也得沙正阳调回市区里最好。

高静是在南京读书,河海大学学环境工程的,她和她哥高铎一样,都学的是工科。

看见高静进了饭厅,高进忠把沙正阳叫进了自己的书房,高铎也跟着进来了。

看见高铎进来,高进忠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高铎赶紧道:“爸,如果是啥保密的,我马上出去。”

高进忠没理睬高铎,示意沙正阳入座,“这都马上过年了,你不是说可能要调到市里么?”

“嗯,要调早就可以调了,林市长都和我说了几次了,可这边事情没处理完,我放心不下。”沙正阳也叹了一口气,“一是东方红集团这边,高叔你也知道国窖1949刚开发出来,正是松不得劲的时候,还有自然堂这边已经开始试生产了,估计开年就要正式开始铺货,宣传营销也要马上铺开,……”

高进忠也知道这个情况,现在东方红集团还真离不开沙正阳,说来说去还是底蕴薄了点儿,整个集团才成型不久,稍有风吹草动,一旦影响到企业的正常运行,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沙正阳知道自己离开也是必然,而且也不宜拖太久,自己在东方红集团的印痕已经足够深了,太深也不利于后续继任者的开展工作。

宁月婵和焦虹日趋成熟,高柏山、毛国荣这些人也已经堪独当一面,加上宁月凤、何维、杨科这些人的成长起来,还有唐庭广、赵一善这些人加盟,足以支撑起这个企业的发展了。

“还有就是开发区这边,桑主任对我这么看重,我也不能撂下挑子就走人啊,总得把一些工作安排好才行。”

“你这也放不下,那也丢不掉,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高进忠倒不是多么希望沙正阳早点儿离开银台,而是担心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那就太可惜了,连常务副市长都这么看重他,日后肯定前途无量。

“我估计五月吧,差不多这些事情都该告一段落了。”沙正阳盘算了一下,“快了,也就是三四个月时间,再拖下去,估计林市长就要不高兴了。”

“嗯,节前节后你也得去拜会一下林市长和曹书记,知道么?”高进忠点点头,叮嘱道。

“知道,高叔,我懂,咱不搞那些歪门邪道,但是起码的礼节要走到。”沙正阳笑了起来,高进忠的满意的点点头。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七节 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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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的成长速度让高进忠很高兴,比起一年多前,沙正阳犹如换了一个人,这一年多的表现无论是谁都要竖起大拇指。手机版m.xungue.cn

桑前卫就曾经和高进忠谈过,说沙正阳的表现出类拔萃,县里年轻干部中几乎找不出可以和他媲美的人来,未来前景无限。

而且就凭现在沙正刚如此深得常务副市长林春鸣的看好,高进忠都觉得自己老伴看人选人的确很有眼力,想把自家闺女许给沙正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明白就好,我不多说。”高进忠又沉吟了一下才道:“小静回来了,听说有人给你介绍了对象,你怎么想的?”

“呃,高叔,说实话,我自己觉得我自己都还没定性,能怎么想?”

沙正阳也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高进忠和温大红肯定要问这个问题,自己该如何回答?

直接拒绝当然不好,容易伤感情,但不拒绝未来更麻烦,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缓兵之计,让其慢慢自然冷下去。

当然这需要和自己和高静的“合作”,本来大家都没这个意思,都是长辈在撮合,大家心照不宣,以后找到合适的人,再来摊开,也就了断了。

“小静也还在读大学,我现在工作地点都没定下来,再说了,高叔,这是我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儿,如果我和小静有缘,自然能走到一起,无缘,我和她也是兄妹,铎哥,你说是不是?”

沙正阳的话很在理,高铎看着自己老爹点点头,“爸,正阳说的很有道理,他和小静这么熟,真要能成,自然会成,不能成,那也没啥,都像一家人一样嘛。”

高进忠终于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种事情长辈掺和太深并不好,可是像沙正阳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他又实在舍不得。

关系再好,那也没有给自己当女婿好,日后有了孩子,自己退休了也好和老伴儿替他们带孩子,只是沙正阳的话的确在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他也感觉到了,沙正阳好像对自家闺女没有特别的感觉,估摸着是不是高静这丫头性子太冷傲,所以才让正阳这小子有些打退堂鼓了?

或许该让她妈和她好好说说,这样的人错过了可不好找。

高铎攀着沙正阳出来,立即恶狠狠的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想追小静了?我告诉你,小静在学校里,追她的男生起码一个连!”

“那不正好?让小静来一个打擂比武招亲。”沙正阳无奈的道:“铎哥,你知道的,小静眼光高,我不入她眼,再说了,现在我也没多少心思想这个,现在都还没稳定下来,没准儿明天又换工作地方了呢。”

“你少给我在那里打马虎眼儿,我还不知道你?小静这么漂亮,你居然不动心?我都觉得想不通。”高铎松开沙正阳的颈项,撇了撇嘴:“看来你们俩也是没缘分,本来想让你当我妹夫,你小子不识抬举!”

高静正好端着菜出来,听着自己兄长的话,脸一红,“哥,你瞎说些啥?现在谁这么早就考虑这些事情了?”

高静这话也是假话。

她寝室里同学,基本都有了男朋友,唯独她没有。

人家说她是挑花了眼,她却觉得那些男生要么一看就不成熟看不上眼,要么一瞅就知道是冲着自己容貌来的,太浅薄,加上觉得自己要分回汉川,索性就干脆不找了,不如等到会汉川再来找。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高铎也不理睬,“算了,懒得操心你们的事情,走,上桌吃饭!”

“是啊,你该谈谈你在海南的见闻了,我一直想去海南看看,就是没机会,那边怎么样,听说房价暴涨,每天一觉醒来就又涨了,躺着就能挣钱?”沙正阳也岔开了话题。

高铎这才开始来了兴趣,谈了自己在海南的情况,让沙正阳惊讶的是,高铎居然对海南农高投很熟悉。

“这么说农高投还是王功权掌舵?”沙正阳抚摸着下颌,蝴蝶翅膀并没有能把遥远的海南也给煽乎影响到了,这是好事。

“也说不上吧,他是总经理,不过他们几个都各掌一方,各干各的。”见沙正阳对这家公司如此感兴趣,他也有些好奇,“你对他们有了解?”

“不,我在想,现在敢在海南打拼一场还能拼出个名堂来的人都不简单,所以才对他们感兴趣而已。”沙正阳摇摇头,“那你现在还在干你的本行?”

“没了,在那边专业反而用不上了,大家都在四处跑批文,找市场,每天忙得飞,现在海口房价已经过了五千五,估计翻过年就要破六千,听说今年有可能到八千,甚至一万!”

沙正阳冷冷一笑,“铎哥,那你觉得正常么?海南多少人,人均年收入多少?如果不是外边人来买,本地人买得起么?单靠外地人来买,可外地人买了他们能留在那里干什么?度假?中国有那么可以在外地买一套房子用来度假的富人么?”

一连串的话问得高铎也哑口无言,想了好一阵后才道:“正阳,我估计恐怕也不是你一个人想到这一点吧?可大家还在大干快上啊。”

“击鼓传花嘛,就看谁接最后一棒了,大家都觉得只要确保自己不是最后接棒的就行了,可谁能保证自己不是最后接棒的?”沙正阳大笑。

“那我回去得给公司老总说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风险太大了。”高铎被沙正阳这个旁观者一说,还真有点的毛骨悚然了。

他所在的华普房地产,其背后是汉川省建行,他在那边呆了半年时间,同学在那边当项目经理,他则在工程部。

“我估计聪明点儿的人应该意识得到了,只是看能不能压制住自己的贪心巴尔。”沙正阳摇摇头:“不过你回去之后也可以把你这个观点说一说,有没有人相信就不知道了。”

“公司老总对我还不错,也比较信任我,我说一说,没准儿他能信。”高铎点点头。

沙正阳想了一想才又道:“不如这样,你就说我有一个熟人在国务院发展中心,他们在关注海南房地产市场,认为现在发展不正常,点到即止。”

“可如果没有出现你说的那样,……”高铎有些犹豫了。

“没有也没关系,海南这情形难道高层会没关注?”沙正阳笑着道:“再说了,你觉得这种情形能持续下去么?”

“嗯,我就尽一尽心吧,信不信由他了。”高铎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果国家调控,我怕是在那边又呆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就回来,哪里还能找不到一碗饭吃?”沙正阳不以为然,但想想现在无论是房地产还是建筑行业,都还处于一种不太景气的状态下,高铎要这么灰溜溜的回来,肯定没好果子吃。

“哎,看吧。”高铎也有些意兴阑珊,尤其是觉得刚在海南找到事业的感觉,怎么又要遭遇这种不可控的局面,实在有些心有不甘。

沙正阳一时间也不好多说,赵一善那里倒是需要人,可是对高铎来说,对高进忠来说,这个选择恐怕都有些难以接受。

酒足饭饱,沙正阳准备离开。

温大红却说沙正阳刚喝了酒,不能开车,干脆让高静和沙正阳出去走走,或者去看场电影。

高进忠和高铎都没吱声,沙正阳也有些高尴尬,想要婉拒,又怕上了温大红和高静的心,最好的办法局势高静拒绝了。

没想到高静犹豫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

走出柴门街38号,高静就笑着道:“正阳,我妈是不是特烦人,让你都不敢来我们家了?”

“嘿嘿,也不至于,只要小静你别误会就行了。”沙正阳见高静放得很开,心态也就放松下来。

“我误会?误会你打算追我,还是误会你根本没这意思?”高静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沿着柴门街向南。

不得不说高静比起高中时代已经截然不同了。

印象中自己刚读大学时,高静还是一个挺瘦小的小丫头,但是几年下来,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女孩子抽了条,就长得格外快,甚至感觉比起半年前,高静都有不小的变化。

尤其是温婉的气质透露出来,总有一种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味道。

“随你怎么说吧。”沙正阳不接这个话茬,“你今年就要毕业了,学的环境工程,那毕业之后一般会从事什么工作呢?”

“不知道。”高静摇摇头,前面有一个破损的下水道井盖,她没有注意到,脚往下一踩,脚差点儿就踩进那破损的坑洞里。

还是沙正阳眼明手快,来不及抓高静的手,只能猛地一带对方的腰肢,身体倾斜过来,这才免了摔倒在地,否则这脚一旦踩下去,恐怕还得皮破血流。

吓了一大跳的高静惊魂未定,连连拍胸,沙正阳这才松开高静的腰,扶她站好,“小静,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高静感激的一笑,“你也没事儿吧?”

沙正阳并没有注意到在街道的对面,两个刚从书店里走出来的女孩正在看着他和高静,而在同侧的街道前方灯光下,还有一个女孩也看到了沙正阳搂住高静的腰肢。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八节 纠葛攀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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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笑了起来,“我能有啥事儿?难道你这点儿重量,还能把我压趴下不成?”

想到沙正阳搂住自己腰肢,胳膊横档在自己胸部把自己抱起来,免得自己踩空落下,那份充满这男性雄健的气息扑面而来,还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高静心中也是微微一乱。请收藏本站

她故作镇静的捋了捋自己散落下的发丝,嫣然一笑道:“正阳,我也不轻好不好?快一百斤呢。”

高静体着温大红的模样身材,但个头却不矮,沙正阳估计身高大概一米六八左右,正是亚洲女沙性最上佳的标准身高。

一身火红的羽绒夹克在腰间用松紧带微微一收,格外修身的紧身锥形牛仔裤把女孩修长健美的身材更是展露无遗,脑后的马尾巴随着步伐走动摇晃,跳动着青春的气息,沙正阳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白菱。

还真别说,这个时候的高静还真有点儿和三年前读大学的白菱有些相像,好像高静应该要比白菱小两岁,比自己小三岁吧?

“你这个头,一百一应该正合适吧?”沙正阳有意捧哏。

高静看起来不胖,但是身上很结实,刚才自己那一搂一抱,感觉到女孩身体紧绷,尤其是胳膊横在她乳下把她抱起来,感觉遮掩在羽绒服下的乳量不小,饱满坚挺,哪怕是隔着几层衣衫一样清晰可触。

“啥?一百一?一百一我怕是连饭都不敢吃了。”高静白了沙正阳一眼,“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么?”

“我这不是让你放宽心么?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哼,好像你比我许多似的。”高静瞪视沙正阳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你平时就是这样勾搭女孩子的?”

沙正阳一怔之后赶紧解释:“喂,小静,我这话可是中规中矩的,哪有啥撩拨勾搭的意思?我再要撩骚发浪,也不会浪到你身上来啊。”

话一出口,沙正阳觉得有些口误语病,但又无法收回,却被高静停在耳朵里,脸有些发烫:“啥,聊骚发浪?”

这个词语现在并不流行,撩骚发浪,这是二十多年后通行语言,但是在这个时代显然还显得有些刺耳了,尤其是对一个从未经历类似语言洗礼的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有点儿撩拨的味道了。

“你啥意思?”高静从脸到耳根都烫了起来,站住脚,“故意损我是不是?”

“嗨,瞧我这嘴,不会说话,我是说我怎么敢在你面前放肆呢?回去高叔温孃知道了,还不得收拾我?”沙正阳错误估计了女孩的关注点,女孩显然更关注自己在男孩眼中的形象。

“哼,他们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吧?”高静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脸更烫,把头扭过一边,加快脚步。

沙正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怎么觉得本来好像没什么事儿,出来走一趟,就这么一下,就有点儿若有若无的味道了呢?

赶紧跟上对方的脚步,但只来得及走两步,就看到了来自对面的目光,沙正阳戛然止步。

“白菱?”沙正阳讶然出声。

高静似乎也觉察到了对面这个女孩子目光里那种说不出的探索味道,下意识向沙正阳身边靠了一步,探询的目光望向沙正阳。

“正阳,这是你新女朋友?”

白菱和沙正阳在一起那段时间里,沙正阳完全沉迷在了二人世界中,对于外界其他很多东西都不太关心,所以白菱对沙正阳的社会背景关系也不是太了解,自然更不可能认识高静,甚至连高静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一股苦涩的滋味浮动在心间,但沙正阳能清晰的感觉到,比起一年前,这种苦涩已经淡了许多,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了。

所以说时间是销蚀一切的最佳利器,尤其是所谓爱情,任何天长地久的东西在它面前都会慢慢锈蚀褪色。

摇摇头,沙正阳脸色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道:“这是高静,我一块儿长大的,高叔的女儿,我刚在她家吃了饭,喝了点儿酒不敢开车,出来走一圈醒醒酒。”

白菱知道高进忠,沙正阳进县府办给曹清泰当秘书,就是高进忠帮的忙。

只是她不知道高进忠还有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儿,看样子应该是还在读书,估计应该是在读大学。

“小静,这是白菱,你可能没见过,我以前的女朋友。”沙正阳语气显得很平静,完全没有一点儿情绪波动的感觉,这让高静惊讶之余,白菱一样有些酸涩。

之前沙正阳因为自己和他分手而颓丧沉沦,虽说她也不希望沙正阳那样,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得意的,没想到今天却见到沙正阳这般表现,内心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下意识的涌了出来。

“你好。”高静抢先伸出手,这让白菱心中更加不悦,但还是保持着风范。

“你好。”白菱伸手和高静握了手之后,收回手仍然看着沙正阳:“我以为你是在和孙书记的女儿谈恋爱呢,没想到……”

沙正阳扬起了眉毛。

他好像还从未见过白菱如此关心起自己的感情生活来了,有些诧异。

不过他和孙妍在交往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和孙妍的那种关系,似乎是介乎于恋人和关系密切的朋友之间。

沙正阳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或者说爱上孙妍了。

他怕自己更多的是因为感情寂寞,贪恋一段新鲜的感情,甚至一具新鲜的肉体的心态在作祟,所以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些犹豫。

就像自己和顾湄一样保持着一种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间的那种交往,明知道在和孙妍交往的同时,还和顾湄有这样密切的联系不太合适,但是他却很享受这种滋味,这让沙正阳自己都觉得惊讶。

白菱的挑破,让沙正阳首度感觉到了一些别样滋味,自己似乎并不像之前自己想象的那样在前恋人心中毫无地位。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对沙正阳来说,现在要重拾一段感情,好像更困难。

“你说孙妍?嗯,算是吧。”沙正阳不多解释,懒得。

哪怕是当着高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和高静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自己从未追求过她,高静也从未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他很坦然。

见沙正阳轻描淡写的这么就应答过去,白菱心中一酸之余,却对面前这个女孩子的无动于衷中颇为惊讶。

自己好像有些误解了双方的关系,这个女孩子竟然能容忍?或者说她不是在和沙正阳处对象?

“那朱澈还在对你死缠烂打?”沙正阳笑着接上话:“虽然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了,不过我觉得像他这种虽然可能有点儿才华,但是在人的心胸品格山却有点儿欠缺,蒋志奇都比他强,所以建议你慎重,嗯,纯属我个人观感,勿怪。”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考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在一旁高静好奇宝宝一般的目光注视下,白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瞥了沙正阳一样,昂头离开。

橐橐橐橐的皮鞋声伴随着白菱有些孤寂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沙正阳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追索着,最后还是高静侧过头来微笑着问道:“正阳,你就没有什么需要向我解释的?”

“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小丫头片子,难道你想装我的女朋友?你刚才没听到么?我有交往对象了。”沙正阳情绪还沉浸在先前中,口气也有点儿冲。

“哟,那我爸我妈让你和我处对象,你还在那里装模作样的说什么现在不考虑?”高静也有些恼了,双手插在羽绒夹克兜里,恨恨的道。

“那我怎么说?我说我有对象了,那你妈还不得问,有我家小静漂亮么?有我家小静身材好么?有我家小静人品好么?你瞎了眼么?”

沙正阳一摊手,尖起嗓子,学着温大红的声音姿态,逗得本来有些上火的高静一下子笑了起来,擂起拳头在沙正阳肩头上狠狠打了一下,“好哇,你敢这么学我妈,我回去就得要和我妈说去!”

“可别,那以后我就别想登你家门蹭饭吃了。”沙正阳也笑了起来,连连摆手。

“那好,你的把你那个女朋友的情况和我说说,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比我强。”高静嘟起嘴巴。

“女朋友我有好几个,你说的哪一个?”沙正阳翻了个白眼,大模大样的道:“随便找一个,那都是个挑个选,国色天香。”

被沙正阳的话给气得,高静忍不住又挥拳打了沙正阳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和表情在旁人眼里意味着什么,“你就贫吧,还几个,都国色天香呢,赶紧说!”

“嘿嘿,刚才那个是我前女友,怎么样?不赖吧?”沙正阳放开了心中的心结,嬉皮笑脸,显得更轻松。

“那是你前女友,不算!嗯,不过我感觉她好像对你有点儿余情未断的味道,如果你要真的倒回去追她,肯定能追回来。”高静有些不解,“可不是说她先把你给蹬了么?怎么回事儿?”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九节 挨打要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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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脸色有些尴尬,这丫头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被蹬了,还专门来问。请收藏本站

“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你那个前女友肯定对你还有点儿意思,我敢打赌!”高静也意识到自己话问得有点儿不合时宜,赶紧解释道。

“行了,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过去就过去了。”沙正阳不想再提白菱的事情。

“嗯,那你说说你现在女朋友的事儿,不准瞎编乱造蒙我。”高静越发来了兴趣,又推搡了沙正阳一把,“快说,咱们边走边说,估计把你的感情故事讲完,你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开车回家了。”

“你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沙正阳也是无语,挠着脑袋,“我不是说了,女朋友我很多,你要我说哪一个?”

“就你前女友说的那个孙书记的女儿,说吧。”高静和沙正阳并肩而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走过的对面街道上,两个女孩正在注视着他们俩的背影。

孙妍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正阳哥,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遇见,他不是说去长辈家里吃饭去了么?怎么会和一个女孩子轧马路起来了?

看他们俩亲昵的动作神情,孙妍觉得自己心冷得发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小妍,我觉得你可能想太多了,你看他们连手都没有牵,怎么可能是处对象谈恋爱?而且我观察了,他们虽然挨得很紧,但是肩和肩之间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的。”旁边的女孩观察力非常好,很肯定的道:“我觉得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孙妍只觉得自己心里一松,呼吸气息都骤然匀净了许多,拉住闺蜜的胳膊如同求救般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禹海燕为自己闺蜜打气,“如果是处对象,起码挽手牵手是必不可少的吧?可他们都完全没有,那女孩把手插在衣兜里一直没有拿出来过,你正阳哥也好像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这难道还不清楚?”

“可是海燕你也看到了,刚才正阳哥抱住了她,还有,那女孩不断用拳头打正阳哥,这怎么解释?”孙妍也不笨,她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或许是他长辈家的人?青梅竹马?”禹海燕话出口才觉得有些刺激自己闺蜜,赶紧又道:“多半是一起长大的,很熟悉,所以才这么随便,我看也就和我们差不多大,也像在读书似的。”

应该说禹海燕的猜测基本上符合事实了,可是对孙妍来说,这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让她难受得不行。

这已经是她心中的第二根刺了。

第一根刺是顾湄,但那根刺是自己种下的,自己愧对顾湄,而这根刺却是别人给自己种下的了,难道这是一报还一报?

心乱如麻,虽然有闺蜜的不断劝慰,但是孙妍仍然是心神不宁。

面对闺蜜的彷徨无助,禹海燕也是无奈,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尤其是在孙妍把顾湄的事情也告诉了她之后,她就更头疼,这是内忧外患齐至啊。

“小妍,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患得患失,有些人,你越是在乎他,他就越不在乎你,你得保持自己的自尊。”禹海燕耐着性子继续规劝:“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段感情很重要,我建议选择一个合适时候和他好好谈一谈,如果他也真的珍视这段感情,我相信他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孙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很不好,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行的,是该问清楚,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沙正阳要值班,正好可以去当面问个究竟。

沙正阳和高静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背后还有“相关人士”看到了这一幕,此时的两人还在很愉悦的轧着马路,沙正阳也还在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引导着话头,把高静逗得咯咯娇笑不停。

“这么说,嗯,孙妍是吧,算是和你在处对象了?”高静用一种有些复杂的语气说道:“那那个顾湄呢?”

“算红颜知己吧。”没打算和高静有什么瓜葛,沙正阳也就不太在意,哪怕高静的确长得挺漂亮,但是想想高进忠和高铎,沙正阳就没打算和高静发展点儿什么出来。

“红颜知己?!”高静撇了撇嘴,“你以为这是古代还是民国啊,还红颜知己?你这叫耍流氓知道不知道?”

“嗯,耍流氓的定义是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才叫耍流氓,可我是打算结婚啊,只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需要进一步的深入了解才知道啊。”沙正阳下意识的又撩了高静一下:“没准儿我觉得和你接触多了,才觉得你才是最合适的婚姻对象呢?”

“滚!”高静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的瞪大美眸:“你要再敢这么骚扰我,我就告诉我爸我妈去!”

“别,别!纯粹是习惯成自然了,嗯,见到漂亮女孩子的就有点儿不由自主了。”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会儿酒劲儿似乎才开始慢慢上来,说起话来也有些肆无忌惮了。

“你居然是这种人?!”高静更是无法想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沙正阳打了个酒嗝,稍微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儿放飞自我了,下意识的搓揉了一下脸颊:“差不多了,小静,回去吧。”

“就你这样,还敢开车?”高静也觉得沙正阳可能是有点儿酒劲儿上头了,说话都有点儿飘了。

“不开车了,我让我弟弟过来把车开回去。”沙正阳打了个电话给沙正刚,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丑了。

*****

闻一震靠在沙发上,喝了两杯酒,闭目养神。

“姨父。”汪剑鸣小心翼翼的进门,身体都矮了半截,恭敬的道。

“嗯,剑鸣来了。”闻一震吐出一口浊气,看着一身略显老气的西装,点点头,“坐吧。”

“姨父您刚到家?”汪剑鸣知道姨父这一段时间心情都不是很好,不愿意离开银台,但是却是组织安排,再说了,穹山距离银台也不算远,只有四十多公里而已,只是要绕山道,汽车也得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唔,你在东沱干得怎么样?”闻一震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回银台了,可他不愿意把家搬到穹山。

论条件穹山可比银台差远了,而且他也清楚,以自己的年龄到穹山担任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名义上是升了半格,但已经意义不大了。

自己这个年龄多少三年,少则两年,恐怕就要到人大那边去喝清茶。

自己去穹山人生地不熟,而且穹山那边是山区,素来排外,自己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流放,但组织安排,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自己仕途没戏了,而女儿也没打算回银台,更不可能从政,所以闻一震就把心思放在了这个姨妹子的儿子身上。

汪剑鸣还算懂事听话,对自己也很恭顺,这也是闻一震愿意帮他一把的原因之一。

“还行,我主要是协助镇长负责财政方面的工作。”汪剑鸣连忙道:“今年东沱的财税收入不错,在全县仅次于南渡镇,已经超过了城关镇。”

“唔,南渡镇排在第一?”闻一震额头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眼瞳微微一动。

“嗯,东方红集团销售势头太好了,据说突破了一亿六千万,实现利税突破三千八百万。”

汪剑鸣已经能够用很平和理性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情了,实在是几乎每个月都能听到东方红酒业的不断攀升的销售收入,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闻一震嘴角向下一挂,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平复了一下心境,明知道晚上喝茶太多不好,但他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冲击。

“剑鸣,你这个同学不一般啊,为啥在给曹清泰当秘书时就无声无息,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来呢?”闻一震忍不住问道。

“姨父,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是他失恋了之后受了刺激,可能就……”

“就发愤图强,卧薪尝胆,然后一鸣惊人?”

闻一震不相信这种戏剧化的故事,他觉得恐怕这还是沙正阳当初在县府办时被人阴了,这个人多半是朱伟忠。

至于说曹清泰不满意沙正阳,这也很正常,如果县府办主任成天在你面前说不是,你肯定会对他有成见,一旦有色眼镜定了型,再想要扭转来就很难了。

而跳出县府办之后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那么多束缚和偏见,加上郭业山对他也很看重,而又赶上了这样一个搞企业的机会,所以沙正阳才能一飞冲天了。

到现在闻一震仍然不赞同东方红酒业对县酒厂的兼并。

他一直认为县酒厂之所以成为那种情况,还是市场大气候和缺乏营销人才的原因,只要选好人,一样可以让县酒厂起死回生,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哪怕沙正阳的表现的确有些打他的脸。

沙正阳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了,闻一震自己也不在银台了,他需要多为汪剑鸣考虑。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节 不掉队,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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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姨父话语中有些讥嘲的味道,汪剑鸣不好回答,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请收藏本站

闻一震知道自己还是有些着相了。

虽然内心在不断提醒自己,但是内里的那股子郁气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发泄出来,让他内心不爽至极。

他承认沙正阳的确很优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观点态度就可以凌驾于自己之上了,这是对自己数十年工作积累的一种蔑视和践踏。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调整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自己不同意东方红酒业收购县酒厂,而是对自己这两三年里在县里经济工作上表现的一种不认可,但毫无疑问,自己不同意东方红酒业的收购方式是一个导火索。

再度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闻一震把头微微仰起,“剑鸣,你们开发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听说发展势头很不错。除了东方红集团投资的自然堂水业外,还有一家和东方红集团合资主要是生产饮水机的华峰电器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据说是五月份就要调试生产,还有就是两家香港独资企业已经签了约,也在进行初期的土建,估计要等到明年下半年才能建成投产了。”

“要么是和东方红集团有关的企业,要么就是外资企业,哼,桑前卫这个开发区还是有点儿单薄啊。”连闻一震自己都觉得自己话语里不无酸意。

穹山也设立了开发区,可是整个开发区不但还是一片荒地,县政府拿不出钱来进行三通一平,更谈不上招商引资了。

作为全市永远是和新湖争夺倒数第一的穷县,穹山自然条件比新湖还差,山区占了一大半不说,而且山势险峻,交通不便。

虽然有一些磷矿资源,但是却又不及紧邻的津县那么交通方便,所以当津县磷矿产业发展起来时,穹山还在为打通交通瓶颈缺乏资金而头疼。

“姨父,银台开发区算是发展得相当不错了,一下子就有四五家企业进来,只要开好了头,我觉得未来会越来越好。”汪剑鸣壮起胆子和闻一震辩论,“万事开头难,只要头开好了,就能形成良性循环,尤其是示范效应和吸聚效应更能吸引到更多的企业进来。”

闻一震微微侧首看了汪剑鸣一眼,倒不是因为汪剑鸣敢于和自己争辩了,而是对方居然能说出这样像模像样的观点来,让他有些意外和高兴。

“嗯,剑鸣,你能看得这么远,很好!穹山开发区比起银台来还差得远,这就是差距。”闻一震当然不至于在汪剑鸣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喟然叹道:“下一步穹山也要加快速度了,嗯,你觉得银台开发区为什么能发展这么快呢?”

汪剑鸣愣了一愣,被姨父的转变话风弄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实事求是的说。”闻一震沉吟着道,“不必顾忌啥。”

“我觉得可能还是和银台这边的服务态度和办事效率有关,据说那两家港资企业原本是不太愿意到银台这边来投资的,认为在原材料和零部件的供应上难以保证,可是正阳他们提前就为这两家企业联系了一些供货商,所以港商方面很是满意,觉得这边能有这种态度,这才答应签约。”

汪剑鸣也是花过一番心思琢磨的。

看到沙正阳如彗星般崛起,他们这一帮和沙正阳一起毕业一起分配的人,包括王仲华、陆烜几个人,要说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怎么可能?

原来沙正阳是给县长当秘书,那也就罢了,可明明已经被“刺配流放”了,居然还被他逆势而起咸鱼翻身,率先成为副科级领导干部,这如何能让他们接受?

如果说在南渡镇只是踩着狗屎运,被郭业山看上了,但迅即又被沙正阳一手选到开发区担任副主任,没几天更是被提拔为开发区管委会担任党工委副书记,这分明就是要接桑前卫主任的班啊。

这简直太像一部主旋律的励志剧了。

汪剑鸣不蠢,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和沙正阳拉开了距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追赶,同样,要追赶并不表示就难以接受人家的优点。

要想追赶上人家,那就要正视现实,认真思考对方为什么能受到领导的青睐。

汪剑鸣对沙正阳在南渡和开发区的工作情况都做了一个详细的了解。

在南渡镇没别的,就是获得了郭业山的青眼相加,加上因为东方红酒业的优异表现,有郭业山在贾国英和石国锋面前吆喝,加上正好南渡镇有一个副镇长空缺,所以才被沙正阳逮住了机会。

当然机会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如果沙正阳没有在南渡镇做出那么多成绩来,没有能赢得在市委黄书记一行考察东方红酒厂时露脸的机会,汪剑鸣相信沙正阳没有那么容易在连党员都没有转正的情况下就获得提拔。

这都在其次,唯独让桑前卫能把沙正阳要到新建的开发区来担任副主任,甚至后来还让沙正阳接任党工委副书记位置,就让汪剑鸣百思不得其解了。

桑前卫和郭业山不是一路人,这谁都知道,贺仲业明确表态开发区管委会干部是由桑前卫来敲定,别说郭业山,就是贾国英也对开发区管委会的人事安排插不上手,可桑前卫为什么会看中了沙正阳?

难道说偌大一个银台县就没有一个干部能让桑前卫看上眼,非得要选他沙正阳?

思前想后,汪剑鸣只能归于东方红酒业的耀眼表现让桑前卫动了心,所以才会破例选了沙正阳。

但后续沙正阳的表现再度打破了汪剑鸣的判断。

能一下子拉来几家港资企业进来,这就不是光会搞企业那么简单了。

港商不是傻子,比谁都精明,要把他们拉进来,以银台并不算多么优越的环境条件,肯定有其能打动港商的东西。

所以汪剑鸣专门找熟人了解了华祥电子和华瑞玩具为什么会最终同意落户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原因。

最终发现,开发区管委会所作的准备工作让汪剑鸣不得不承认沙正阳在许多方面要比自己强不少了,尤其是在有些思路想法上,自己根本想不到。

听完汪剑鸣的详细介绍,闻一震也触动不小,他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沙正阳。

难怪桑前卫能丢开其他因素把沙正阳放在这个位置上,沙正阳当得起。

现在谁都知道开发区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地方,贺仲业把桑前卫放在开发区管委会一把手的位置上,其实也就是一个为桑前卫打基础捞政绩的动作。

闻一震甚至可以肯定,下一步一旦赵嵩接了自己原来留下来的位置,桑前卫又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会接任赵嵩的常务副县长位置。

“剑鸣,开发区未来肯定会成为一块热土,从现在中央高层的意图来看,发展经济是目前唯一的中心工作,压倒一切,东沱镇虽然不错,但我觉得如果你能去开发区管委会工作,对你裨益良多。”

闻一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汪剑鸣在东沱镇担任镇长助理已经有几个月了,下一步转任为副镇长不是问题,但从副镇长到副书记,还要一个时间段,耗时不短。

如果能直接到开发区管委会任职,以开发区现在的火热程度,担任一个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基本上就相当于在其他乡镇担任一个副书记了。

也就是说能在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位置上打磨三五年,也许就能直接到某个小一点儿或者穷一点儿的乡镇担任乡镇长了。

“姨父,开发区的确很好,可是那里应该没位置了啊。”汪剑鸣也有些兴奋。

“这不用你操心。”闻一震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有些把握的。

这几年他和贺仲业、贾国英都还算过得去,现在自己离开了,但这点人情面子,相信贺仲业和贾国英还是要卖的。

汪剑鸣从镇长助理提到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位置上,也不算什么出格逾矩。

至于说位置,只要想安排,哪里又不能腾出来一个位置?

“不过,你觉得你去了开发区,能处理好和沙正阳的关系么?”闻一震看着汪剑鸣,饱含深意的问道。

“姨父,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我知道我现在和他有差距,如果我到开发区,肯定会摆正位置,积极配合协助他做好工作,同时我也会好好琢磨,学习他的强项长处。”

汪剑鸣嘴角微微上翘,有一点儿冷笑味道,又像是某种决然。

“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甜,我现在比他差了一步,但是我还没有掉队,我想我可以赶上,甚至未来也有机会超越他。”

“好,有志气!姨父支持你!”闻一震手掌在茶几上一拍,满意的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沙正阳现在太招眼,现在有桑前卫保他,或许没啥,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他,他这种棱角分明特立独行的风格总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这一点上,你自己要注意。”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一节 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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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终于纷纷扬扬的下了下来。手机版m.xungue.cn

沙正阳站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外,仰望着天际。

今年雪不多。

这算是今年的第三场雪了,而正月初二下雪,也算是一个好兆头吧。

沙正阳是吃了中午饭才过来的,管委会里空无一人。

按照管委会的值班排班,三个领导干部轮班,正月初一初二初三是沙正阳,初四初五是黄德新,初六初七是卢雅,而其他还有七名干部,则是一人一天。

今天是沙正阳和崔洛和值班。

管委会值班其实没啥事。

正月初一县领导已经来慰问过了,剩下六天其实就是白天守一守电话的形式而已,晚上个人回家睡觉,大门有一守门大爷就足够了。

崔洛和上午陪着沙正阳在办公室里闲聊,中午走的时候向他请了假,老丈人来了,中午可能要陪着喝酒,下午还得要陪着坐一会儿,沙正阳就直接告诉他不用来了。

反正这值班也就是一个形式,当然形式也要坚持,但自己在就行了。

刚走到路上,沙正阳就接到了孙妍的电话,问自己在哪里,沙正阳说正往管委会去,孙妍说她要过来,沙正阳说欢迎。

总感觉这丫头这两天在电话里的语气怪怪的,这让沙正刚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太在意,或许是女孩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好,又或者在家里和家里人闹了不愉快,都有可能。

汉都的冬季还是有些冷,虽然地处秦岭以南,但是仍然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意。

回到办公室里,炭盆里烧着火红的木炭,热意溢出,让整个办公室里都变得温暖起来。

沙正阳的办公室和寝室都是这种套间式,外边是一间办公室,内里是一间较小的卧室,没有卫生间,但也算方便。

有一盆炭火让整个室内温度起码提升了十来度,虽然还达不到空调的效果,但是也算差强人意了。

沙正阳在年前终于还是“逼着”贾国英和赵嵩给各乡镇的书记们打了电话,落实了县委和县府联合下的关于做好春节期间对返乡外出务工人员基本情况调查的这项工作。

几个主要乡镇都是由贾国英亲自打电话督促落实,而其他乡镇则是赵嵩逐一叮嘱到位,确保在正月十五之前这项工作能够做到实处,收到效果。

从节前两天的情况来看,像东沱、双林、上河几个乡镇的工作还是开展的比较扎实,收集起来的资料已经有好几十份了,而其中也有几份颇有价值。

卢雅他们已经抢在春节放假前去见了几个他们觉得有价值的对象,收集到一些更详尽的资料,这也开了一个好头。

开了年恐怕这项工作就是主打工作,得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之后好好整理,然后进行甄别筛选,找出最有价值的一批。

最后还得要奔赴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一家一家实地的去考察和对话,以求寻找到最合适的招商引资目标。

看着冻得脸通红的孙妍小跑着进来,沙正阳也有些心疼,赶紧下楼去拉住对方的手,帮着捂着温暖一下。

女孩温顺的被沙正阳牵着上楼进屋,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没被沙正阳注意。

“来,赶紧烤烤火,别春节都过了,还生冻疮就糟糕了。”沙正阳把孙妍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把火盆靠近一些,拉着孙妍双手放在火盆上烤着,“脚冷不冷?要不脱鞋也烤一烤。”

孙妍穿了一双半高筒的皮靴,看不出什么牌子,但应该质料不错,里边还有驼绒。

“不用。”孙妍声音有些涩。

沙正阳这个时候才觉察到孙妍的情绪似乎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抬起目光来:“怎么了,小妍?”

孙妍无声的摇摇头,头又垂了下来,只是默默的烤着火。

这明摆着有事儿,却还不肯说,沙正阳有些好笑,这女孩子的心情就是这样,如同夏日天气,一日三变。

“究竟怎么了?我觉得你肯定有事儿,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言的么?”沙正阳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温言道。

孙妍抬起头,迎向沙正阳坦然的目光,终于启口:“正阳哥,你还有别的女朋友么?”

沙正阳一惊,难道是说顾湄?可顾湄的事情孙妍知道啊,不可能用这种语气来问自己,还能有谁?宁月婵?也不可能吧,如果说是宁月婵,只怕孙妍早就开口了,不会这样。

“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沙正阳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腊月二十七晚上,……”孙妍直视沙正阳的双目,似乎要从沙正阳的目光里寻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沙正阳恍然大悟,摆摆手,“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高静吧?”

“高静?”孙妍并没有释去疑心,仍然看着沙正阳。

“嗯,我记得我给你说了我那晚要到一个长辈家去吃饭吧?就是我高叔家里,我进县府办给县长当秘书,就是高叔帮的忙,后来高叔也帮了我不少忙,他和我爸是老乡兼同学,关系一直很好,我和高静,还有他哥,是一起长大的,像一家人一样,关系很好。”

沙正阳很坦然,“那晚喝了不少酒,不敢开车,想出来散散酒气好回去开车,所以高静就陪我走了一圈,我也很久没见她了,大家就当散步聊聊天,结果高静还差点儿被坏了的下水道井盖给陷下去,亏得我抱了她一把,……”

沙正阳其实大略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再遭遇白菱这个“螳螂”时,背后还有孙妍这个“黄雀”瞅着,这不能不说太凑巧了。

“你当时也在?我没见着你啊。”沙正阳颇为好奇的歪着头问:“是不是当时心拔凉拔凉的?”

被沙正阳带着调侃语气的话给逗得本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有一下子红了起来。

孙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的确好像是那个女孩身体歪在一边被沙正阳抱起来,然后就分开了,只是后来那女孩对沙正阳又推又打的,让她才起了疑心。

狠狠的锤了沙正阳肩头一拳,就像当晚高静打沙正阳一样,孙妍羞涩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后来你又碰见了谁?”

“嗯,你都看到了啊,我以前的女朋友,就在你们汉化总厂财务部工作。”沙正阳回答得很爽快,“就说了两句话。”

“那正阳哥,你为什么和他分手?”

孙妍其实早就知道沙正阳的前女友在厂里财务部工作,而且还了解到是汉川财经学院毕业分到汉化总厂的,很漂亮,追求的人也不少,不过那女孩好像到现在也是单身一人,听说是挺傲气的一个人。

“三观不同吧。”沙正阳随口道,他不太想再谈这个问题,但孙妍的话却不好不回答。

“三观不同?”孙妍更好奇了。

“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我们有些差异吧,我不否认爱过她,但她可能觉得我们在一起是一个错误,让我们两各自的位置都错了位,所以就分开了。”沙正阳已经能够用很平静而理性的态度来面对了。

孙妍抿着嘴注视着沙正阳,沙正阳泰然自若的神色让她忍不住有些沉迷。

并非是英俊帅气,而是那种宛若山岳般的沉静自信,大气而坦率,令人着迷。

她从来就不喜欢学校里那种青春气息浓烈却缺乏深度的男孩子,在她看来,作为自己的男朋友,沉稳自信大气磅礴才是最重要的,而沙正阳就是最好的标榜。

“你现在还爱她么?”犹豫良久,孙妍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沙正阳笑了起来,盯着孙妍绯红的俏靥,“这是一个笨问题,女孩子不应该问自己男朋友这种问题。”

孙妍脸更红,嘟起嘴巴,看得沙正阳心一阵痒痒,顺手揽过女孩的腰肢,粉色的收腰羽绒服把女孩子的娇俏靓丽展露无遗,而下摆下的紧身弹力健美裤更是把一双逆天大长腿勾勒得玲珑浮凸,圆润诱人。

身体向后一靠,依偎在沙正阳怀中,孙妍美眸半闭,急促的喘息和起伏的胸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侵犯她。

把女孩腰肢搂住向上一提,女孩终于横坐在了沙正阳的怀中,一只手从女孩的腋下穿过揽住她的背部,沙正阳终于可以享受最美好的湿吻了。

经历过无数次的女孩似乎早就渴望着这一刻,先前的回答早已经接触了孙妍的心防。

所以当沙正阳一边深深的印上她的樱唇时,她也配合的吸气含胸,让男友的手可以拉开羽绒服的拉练,然后钻入羊绒衫的下摆,寻找到胸罩的锁扣,解开,然后就是醉人的爱抚。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的冲刷着沙正阳的忍耐底线,看着娇喘吁吁的女孩半闭的双眸,如火的粉颊,已经被掀起来的羊绒衫和半解的文胸里两团粉腻若隐若现,沙正阳觉得也许是该采撷这朵娇美多汁的花朵的时候了。

注意到男友把自己抱了起来,孙妍却没有反抗,只是把沙正阳的虎项搂得更紧,把滚烫的脸死死的贴在那雄健的胸膛上,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却给了她无比踏实安全的感觉。手机版m.xungue.cn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二节 完美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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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轻把郎推,溅闻声颤,微惊红涌。请收藏本站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沙正阳看着眼前沉沉入睡的丽人,嬗变之痛显然让女孩耗去了不少心神,几番婉转承欢,娇喘呻吟,总归于平静。

娇嫩如雪的粉肩裸露在锦被外,格外的耀眼,沙正阳把锦被往上拉了拉,把女孩身体靠得更紧,避免漏风受凉。

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过了,好在今天下午没人会来,所以倒也不虞起不了床。

沙正阳当然没事,但是对于刚经历了破瓜之痛的女孩来说,却是有些不方便了。

不是说喜欢运动打球的女孩也许早就没有那一层了么?但孙妍显然不属于其中,嗬嗬呼痛不已,更是把沙正阳肩头也咬了个透,让沙正阳差点儿都功亏一篑了。

做了这种事情,是不是就该对人家女孩子负责了?

沙正阳此时的脑海中有些飘浮,思维就像是在空中飘来荡去,找不到一个着落点。

孙妍无疑是深爱自己的,否则不会让自己得逞。

虽说这个年代对婚前性生活已经没有那么讳莫如深了,但是寻常恋爱中的男女还远没到十多二十年后那种一言相合便上床,一言不合便提起裤子分手的境地。

真正睡到了一起,起码是感情都到了一定程度。

但问题是自己和孙妍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么?沙正刚有些茫然,他甚至觉得恐怕孙妍也未必考虑成熟了,顶多也就是觉得自己和她很相配,嗯,再加上特定环境下的情感催燃吧。

很多时候男女的第一次不都是在这种感情燃烧起来而环境又特别合适的时候就一蹴而就的么?

面对重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沙正阳反而显得有些茫然了。

对孙妍,如果说没有一点儿感情和爱意,那是假话,接触了这么久,这样一个无论是从性格样貌,气质身材都堪称人上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感觉?

论家境,论人才,论和自己相处这么久的感觉,应该说真的是自己一个很合适的婚姻对象。

而且他也的确是一步一步的和孙妍是向着婚姻的方向前进,之所以磨磨唧唧这么久,对于他这个前世“老司机”来说,已经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了,就是因为他需要考虑清楚。

他不想伤害他不愿意伤害的人,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谁能说那些离婚的夫妻在结婚时就没有感情呢?

人本来就会有一个很复杂的高等动物,感情本来也就是一个很难说得清楚的东西,你非要这时候的感情来保证一辈子永不褪色,怎么可能?

沙正阳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因为前世中两段婚姻他都曾经全身心投入,其结果却是伤痕累累的退出。

这并非哪一个人的错,只能说世易时移,很多东西慢慢就变色变味了,当那种感觉不再有的时候,你很难说自己还能不能维系初心。

靠在床头上,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一时精虫上脑,而是真正的情难自禁,只是踏出了这一步,就需要考虑很多东西了。

哪怕未来还有很多规划,但是婚姻却不在其中,因为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不可控的,情到自然成,到了那一步,水到渠成,该结婚就结婚了。

而其他自己都可以去规划去努力,唯独感情不行,那得随缘。

小心翼翼的下床,穿好衣服,把被子替还在熟睡中的女孩盖好,沙正阳走出卧室,回到办公室。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冷静自己考虑下一步打算。

孙妍还有一年多才能毕业,偷吃禁果也就罢了,估计毕业后也要等到工作稳定之后才会考虑婚姻之事,这后续的变数仍然不小。

沙正阳觉得踏出这一步之后,自己恐怕也需要考虑和孙妍的家人见见面了,否则还不知道孙妍心里会怎么想。

孙立诚他见过,但是当时他是路人甲的身份见的,主角是许铁、于峥嵘他们。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和孙妍处对象的事儿孙立诚早就知晓了,并没有反对,但那毕竟是两人私下的事儿,并未公之于众。

现在突破了这一关,需要不需要见父母,还得要看孙妍怎么考虑,但自己需要主动提出来,供孙妍参考,决定权在孙妍那里,但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沙正阳眼明手快,按下接听键,然后掩上卧室门。

是宁月婵来的,把沙正阳吓了一大跳。

宁月婵刚到家。

她一直坐镇燕京,负责华北市场。

沙正阳深怕宁月婵说要过来坐一坐,那就尴尬了。

还好,宁月婵刚被司机送回家,可能有些疲倦,准备休息了,所以先打电话和沙正阳说说话。

“我打算休息几天还要过去一趟,再呆一段时间。华北市场很可观,津冀市场我们不能随意放弃,我觉得如果耕耘一下会大有斩获,尤其是借助央视广告的效应,这块市场开辟出来,不比华东逊色。”

宁月婵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显然是这段时间有些劳累过度的缘故。

“婵姐,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别太拼了,实在不行把宁月凤调过来帮你吧,过了年之后湘鄂市场那边可以稍微缓一缓。”沙正阳沉吟着道。

“不行,柏山肯定要闹了,翻了年自然堂水业的渠道必须要马上跟进了,柏山这段时间都开始在准备了,我看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宁月婵在电话里断然拒绝:“你不是说自然堂水业未来也会是不输于酒业这一块的大市场么?我们不能顾此失彼。”

“矿泉水从长远来说,市场虽然大,但是要做好也不易,而且缺乏科技含量,不像酒业这一块市场只要坐稳了,就没那么容易被掀下去,矿泉水只要有资本都可以拼一把,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人撵下去。”沙正阳叹了一口气,“那要不让何维过来帮你?”

“我说了不用,我还没那么娇贵,熬过三月份,这边局面就能稳下来了。”宁月婵有些不耐烦了,“公司那边你就先顶着,大家手里都有事儿,就你稍微闲一点儿。”

沙正阳郁闷得想吐血,啥叫我稍微闲一点儿?我也很忙的好不好?

除了公司这些事情,开发区那边的工作我也得扛起来,你们不知道么?

“行吧,婵姐,你自个儿悠着点儿,另外让唐庭广多安排两个人你带着,在外边儿跑,千万别出事儿,钱少赚了,咱们可以从其他渠道想办法赚回来,但认出点儿啥事儿,咱们可赔不起。”沙正阳在电话里还在贫嘴:“咱们是瓷器,不能和那些外边儿那些瓦罐比。”

“呸!贫嘴!”宁月婵心中甜蜜,却不肯软口,“哪有那么夸张,谁会打我的主意?行了,我知道了。”

“那婵姐你好好休息两天,要走之前,咱们聚一聚,吃顿饭,虹姐,柏山,还有毛哥和老唐他们一道。”

搁下电话,却看见孙妍早已经穿好了衣服,扶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

“睡醒了?”沙正阳赶紧过去,一句话就让孙妍脸再度红了起来,很显然身体受创匪浅,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嗯。”在沙正阳的牵着手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孙妍目光里都多了几分羞涩,毕竟作为女孩子第一次,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沙正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面的话题,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更应该好好的把女孩抱在怀里安慰一番。

似乎是注意到了男友爱怜的目光,孙妍心中也是一甜,把身体靠在沙正阳怀中,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沙正阳才轻声道:“春节我要不要去拜会一下你爸妈?”

孙妍一动,抬起目光看着沙正阳:“你想去?”

“不是我想不想去,而是我应不应该去吧?”沙正阳笑了起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道你爸你妈会怎么对待我,我心里也忐忑不安呢。”

“你会忐忑不安?我不信!”孙妍也开心的笑了起来,“我还从未见到过你有这种情形的时候呢。”

“我大多数时候都必须要绷着啊,那掉了份儿多没颜面?”沙正阳搂着孙妍,“看你吧,只要你觉得合适,我随时可以上门,反正我也见过你爸一面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知道我偷了他最宝贵的东西,会怎么对我。”

“你别把我爸我妈想得那么狭隘,他们其实挺通情达理的。”孙妍娇媚的在沙正阳怀中扭着身体,勾的沙正阳心火又起,“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支持。”

感受到臀下男友某个身体部位的变化,孙妍吓了一大跳,再来一遭她今天可就真的别想回家了,赶紧不敢乱动了,“正阳哥,要不还是等到暑假吧,到时候我回来找个时间,到时候你去见我爸妈,我也要去拜会一下你爸妈。”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沙正阳爽快的点头:“我爸我妈也一样,很开通,我弟弟你也知道,一直说你是最合适的,除了身高。”

一句话让孙妍又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安,“正阳哥,这没关系吧?”

“只要你不穿高跟鞋就行,好歹我也比你高四五厘米呢。”沙正阳捏了捏孙妍的脸颊,又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应该是完美搭配。”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节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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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心乱如麻。请收藏本站

他怎么也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原本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圆满,从银台调到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担任管委会办公室主任。

这是一次破格提拔,从副科级直接提拔到了副处级,可以说创造了历史,甚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哪怕明面上自己只是从一个县级开发区管委会的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调到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办公室担任主任,看来似乎在实权上还有所下降的感觉。

但是问题是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级别是副厅级啊,比银台县还要高一级,它的办公室主任直接就是副处级,就这么牛!

这也是林春鸣对自己的最大的看重表现。

在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一个多月里,他也是兢兢业业。

初来乍到,他需要先摸清楚底数,搞清楚情况,对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现状有一个清晰明确的评判定位,再来确定下一步的发展规划。

这是林春鸣交给他的任务。

正如林春鸣在谈话中和他谈到的那样,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绝非只是上传下达那么简单,同时自己还兼任这经开区政研室主任一职。

在林春鸣眼中,自己更主要的是需要承担起政研室对整个经开区未来产业规划发展的近期和中长期的策划任务,这甚至比单纯的办公室主任一职更重要。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也是煞费苦心的奔走于市经开区内的各个企业进行摸底调研,同时也对整个经开区前几年的发展规划进行了一个梳理,力求能最找到最适合经开区发展的路径。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是白费蜡,做了无用功了。

事实上三天前他就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林春鸣可能会走,不是不再担任市经开区党工高官、主任,而是不会留在汉都市了,要外调。

这大大出乎沙正阳的预料。

前世记忆中他略有一些印象,那就是林春鸣还曾经担任过汉都市委副书记。

那按道理就应该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呆下去,或者说即便是不担任经开区的职务了,那也该是担任副书记,或者继续担任常务副市长才对。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他要走人的消息?

这太突兀了。

这两天林春鸣都没有来开发区这边,一些小道消息称,省委正在对林春鸣进行考察。

沙正阳本来是想打电话去问一问曹清泰的,毕竟这对自己太重要了,自己丢下了银台那边的事情,放下了东方红集团的发展大计,来到这边,屁股还没有坐热,最赏识自己的林春鸣就要走了。

虽说自己不应当把自身前途寄托在某一个个人身上,但是不容否认的是,在自身力量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依靠一颗大树,就能得到最大的阴凉,也能最快的壮大自己。

这不是投机取巧,而是策略。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打这个电话。

因为他觉得打这个电话意味着自己太过于露骨,缺乏应有的定力,该来的始终要来,相信领导会给自己一个说法。

或者本来就没有这回事,却被自己弄得一惊一乍的,反而落了下乘。

不过林春鸣要走终非空穴来风,今天曹清泰给他打电话就证实了这一点。

曹清泰在电话中明确告诉他,林春鸣要离开汉都市去外地市任职,但是具体到那个地市,曹清泰也不清楚。

传言去向有好几个,有说去安襄担任地高官的,也有说去涪岗担任市高官的,还有说去宛州担任市高官的,不一而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林春鸣要走,要离开汉都。

汉都市是副省级城市,其经济总量远不是省内除嘉州外的其他地市可以比拟的,普通副市长调任其他地市的市长很多,但担任常委,甚至是靠前的常务副市长到其他地市任职一般都是担任市高官或者地高官。

安襄、宛州和涪岗,三个地市,宛州人口最多,超过一千万,涪岗人口最少,但是经济却是最发达,在全省排名仅次于嘉州和汉都。

而安襄人口也不少,多达五百多万,但经济发展较为落后。

宛州经济发展算是中不溜,人口虽然多,但是主要还是以农业为主,而且偏处在东面,深入到了豫鄂两省间,形成一个半封闭的盆地。

但无论林春鸣去哪里,都意味着他会离开经开区,离开汉都,那自己怎么办?

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自己这个被林春鸣破格提拔过来的办公室主任,情况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坐在这个位置上,日后新来的党工高官,管委会主任会怎么想,怎么看?

而且沙正阳预计一旦林春鸣离开,这个党工高官和主任多半不会再一肩挑,党工高官可能会是由某个市领导兼任,而主任则是会专设,这意味着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会更不好当。

重入这个世界,沙正阳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了抓拿。

关键在于林春鸣至今没有给自己任何一个消息和说法,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沙正阳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办公室里一些人异样的目光,大概都是在琢磨,一旦林春鸣离开,自己这个突兀的被提拔到这位置上的年轻人,会怎么办?

想到这里,沙正阳也有些好笑,能怎么办?

自己也不是林春鸣的私人幕僚,也一样是按照组织程序提拔起来的干部。

就算是破格,那也一样是经过上级组织部门的考察,否则也不可能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这不是谁与谁之间的私相授受!

诚然换了领导之后,新来的领导不可能再像林春鸣那样对自己格外信重,但那又如何?沙正阳还是有这个自信的,把握这时代发展潮流的脉搏,有着几十年前世记忆,他就不信自己还混不出一个名堂来!

无论是哪个来当这个书记主任,沙正阳一样有信心证明给对方看,自己不是靠裙带关系上来的。

当然,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甚至在过程中还可能出现一些波折。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都有士为知己者死这一说呢,就是因为要想让领导“知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很多领导更喜欢用听话的而非有独立人格独特个性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需要冷静的思考一下。

现在他还不确定林春鸣的态度,也就是林春鸣对自己的态度。

把自己调到市经开区,而且还是破格提拔,从副科到副处,哪怕这个副处级只是经开区的一个办公室主任,但级别毕竟摆在那里,这起码为自己节约了五年时间,这份恩情不能不记住。

像这种破格提拔,哪怕是林春鸣这样级别的干部一样会耗费人脉资源的,当然这背后可能还有黄绍棠的支持,但无论如何这个情自己欠的有点儿大。

二十四岁的副处级干部,哪怕是在省委省政府里,只怕也很少见吧。

沙正阳需要考虑清楚,一旦林春鸣确定外调,而又对自己提出来希望自己跟随他走的话,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趁着他还没正式告知自己之前,沙正阳就需要把这件事情决定了,而且沙正阳有感觉,林春鸣多半是很希望自己跟他走的。

对林春鸣的信重沙正阳当然很高兴,但是问题是林春鸣是要外调其他城市啊。

无论是安襄还是涪岗抑或宛州,都是要离开汉都,可沙正阳不想离开汉都,那会带来许多不确定的变数。

沙正阳是在春节后很隐晦的和郭业山和桑前卫提出了自己可能要调离银台的,无论是郭业山和桑前卫在惊讶之余都为沙正阳感到高兴。

尤其是桑前卫,虽然很舍不得沙正阳离开,但是在获知沙正阳是要调到市经开区时,桑前卫非常支持,直言这种机遇决不能错过。

在后来组织部来进行考察时,桑前卫亲自把关安排谈话人员,确保了沙正阳的考察圆满通过。

沙正阳很想打电话给桑前卫和郭业山,问一问他们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和桑前卫在一起工作几个月里,沙正阳和桑前卫建立起了很深厚的感情,丝毫不亚于对他一样有提拔之恩的郭业山。

沙正阳觉得自己重返这个世界之后这快两年时间里,除了结识一帮在东方红集团里工作的同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两个对他青眼有加且帮助极大的领导,曹清泰不算在其中。

没有郭业山的一力支持,自己走不上领导岗位,而没有桑前卫的竭力举荐和支持,自己在开发区也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成绩。

所以沙正阳觉得于公于私,他都应该要把自己这个情况和他们说一说,讲一讲,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这不仅仅是自己的经验判断,而且也是对这两位领导的尊重,同时也是一份感情上的交流,他觉得很有必要。

至于曹清泰那里,关系又是另外一层了,电话上曹清泰态度就已经表明了,尊重沙正阳自己的考虑,但他倾向于如果林春鸣对沙正阳提出来,那就是对他最大的信赖,非常难得。

当然如果沙正阳不想去外地市,又觉得留在市开发区不合适,随时可以到新湖来。

有这样的支持,沙正阳心满意足。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节 牵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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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市经开区之后,沙正阳反而交通不便了,很简单,他没车了。请收藏本站

当然市经开区办公室还是有车的,两台桑塔纳外加一台老丰田海狮,但这是整个开发区几十号干部职工的用车。

除开林春鸣不在市经开区用车外,还有一名专职副书记和四名副主任,加上这么多处室,都得要用这三辆车,所以平时光是派车都让人头发掉光,好在沙正阳委托了办公室一名副主任来负责调度用车。

他从不用,也不掺和,而是先把东方红集团的桑塔纳借着用了一段时间,后来再正式辞任东方红集团职务之后,又把雷霆的凌志gs300借来用了一段时间,这才慢慢习惯。

给雷霆打了电话之后,雷霆让沙正阳稍等,沙正阳也趁机先把办公室里工作先安排好。

林春鸣要走的消息多少对开发区内部的工作有一定影响,不确定谁来当老大的情况下,自然工作干起来也没有那么尽心了,这也很正常。

应该说林春鸣来市经开区还是有一些成绩的,基本上把原来极其混乱的经开区内部架构和人事梳理顺当了。

但是一年时间对于林春鸣是在太短了一些,尤其是他主要精力还放在市政府那边的情况下,缺乏几个得力的助手对林春鸣来说是很大的制约,所以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给沙正阳的感觉,市经开区的定位甚至还不及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一直有些飘忽不定,而且过于繁杂的产业布局,使得接手的班子一时间也难以解决好前一任遗留的问题。

这可能和它换领导太勤有很大关系。

往往是一届领导上来,刚坐稳确定了目标开始推动了,又换人了,下一任领导又有自己的想法意图,于是推倒重来。

朝令夕改,让人无所适从。

久而久之下边人也就没有多少激情动力了,习惯于敷衍了事。

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规划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明天换个领导就又丢到一边儿上去了,还不如捡着以前上几任的东西来拼凑凑合着了事大吉。

雷霆电话来了,说还有五分钟就到,沙正阳收拾好东西,提着包到另外一件办公室和副手打了个招呼,径直出门。

到门口遇到了自己办公室的小钱出来,见沙正阳行色匆匆要出门,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沙正阳笑了起来。

他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比自己还晚毕业一年,是汉川工大毕业的,应该是家里有点儿关系,否则这种普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不太可能直接分到开发区来。

不过这个小伙子不错,踏实且不缺灵性,也很勤快,比起半公里那几个三十几岁的老油条强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资历最浅,所以在自己面前也表现最好。

来了一个多月,在办公室里沙正阳暂时都还没有能和谁建立起较为密切或者融洽的关系,唯独这小伙子可能是因为年龄相近的原因,还走得比较近。

“怎么了,钱力?”沙正阳站住脚。

“阳哥,听说林市长要去安襄当地高官去了?”钱力的性格比较活跃开朗,沙正阳很喜欢甚至有点儿羡慕他这种阳光的性格。

实际上前世中自己在这个年龄时也是如此,只是在经历了与白菱的感情破碎之后受了一些打击才收敛了一些,但后来到西水之后又慢慢恢复了。

但今世有了前世的记忆,沙正阳明显觉得自己那种浪漫冲动活跃的性子被压抑了许多。

有些时候他自己甚至都在琢磨自己这种变化是不是好事,太过于成熟冷静似乎缺乏了一些年轻人的朝气了,还是应当活泼一些更符合自己这个年龄阶段的性子才对。

“是么?怎么我听说是林市长要到省交通厅当厅长呢?”沙正阳笑得很开心,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既然林春鸣要走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沙正阳也不介意开个玩笑,多天添乱,让这帮人没事儿少念叨。

“啊?真的?”钱力颇为吃惊,“若是林市长到了省交通厅,会不会对咱们开发区这边道路建设也有帮助?”

“我们这边的道路建设是属于市政建设,省交通厅怕是不会管这个。”沙正阳也懒得和这家伙多唠叨,“周主任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明天可能周主任就要要了。”

“阳哥放心,早就准备好了,秦主任也审定了。”钱力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尽兴的,虽然八卦是每个人都难以释去的兴奋点,但可以理解。

“行,我有点儿事,先出去一下,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沙正阳点点头。

“放心阳哥,我懂。”钱力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沙主任对办公室里的人不太满意,钱力很清楚,一帮老油子,换了谁都不好弄,所以自己一靠近,立即就赢得了对方的认可。

说实话,钱力也很愿意向沙正阳靠近,不为别的,只为沙正阳这人脾气挺好,而且年龄也相近,有他值得靠近的一面。

让钱力艳羡万分的是沙正阳竟然可以从一个副科级干部破格提拔为副处级,只接担任办公室主任,这种超级别的擢拔让无数想坐上这个位子上的人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谁让林市长这么看重他呢?你不服不行。

钱力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不少人都对沙正阳把一家乡镇企业搞起来嗤之以鼻,都认为那是踩着了狗屎运,赶上了市场转好,才会一飞冲天,但是钱力却不相信。

他爸就在一家街道企业上当厂长,可以说屡战屡败,一直在亏损边缘挣扎,看到自己父亲头上生出的白发,钱力就知道如果企业都像那些人所说的那么好搞,只怕自己老爸早就鲜衣怒马光彩照人了。

哪像现在成天提着一个破包四处奔波,为了卖点儿货收点儿款求爹爹告奶奶,一年到头都累得半死,也没见企业有多大起色。

所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没有亲身经历过,就不要把别人做出的成绩当成是偶然或者运气使然,那只会让你陷入困境。

钱力也知道沙正阳这么破格提拔到办公室主任位置上,一旦林春鸣离开市经开区和汉都市,换了谁来主政经开区,恐怕沙正阳都不会好过。

但是那又如何?

沙正阳以比自己大一岁之龄已经是副处级了,这种奇迹本身就能说明许多了,就算沙正阳未来几年会陷入一个低谷期,可副处级级别摆在那里,日后若是有一个机会抓住,那便会再度腾飞,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时候赢得他的友谊和好感,绝对值得。

钱力当然想不到这么深远,但是他在市委办工作的叔父却很清楚的抽丝剥茧,让他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米色的凌志gs300悄无声息却又无比风骚的滑到沙正阳身旁,让沙正阳几乎没有感受到声音。

一直到雷霆推开那骚包无比的无边框们下车,手里握着蛤蟆镜靠着车门似笑非笑,沙正阳才注意到。

“艹,你这是在装逼扮酷?”沙正阳摇着头,径直上车。

“你不用车?”雷霆讶然。

“我要回一趟银台,你来当车夫。”沙正阳没好气的道。

“我好歹也是来汉都投资的港商好不好?居然来给你车夫,你这样对待外来投资商,你们开发区怎么可能搞得起来?”雷霆瞅着旁边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骑着自行车而过,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开发区搞不起来也不管我事了。”看见雷霆目光追着那个女孩子而去,沙正阳皱起眉头:“你发春了?”

“你都有女朋友了,我就不能对女孩子感兴趣?”雷霆坐回车里,一甩方向盘,凌志gs300熟练的急速原地调头,“对了,刚才你说什么?不管你事儿了,啥意思?”

“我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选择。”沙正阳目光直视着车窗前方,语气平静,“对我很重要,我拿不定主意。”

“发生了什么事情?”雷霆大为吃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沙正阳如此郑重其事,而且他看得出来,沙正阳是真有些犹豫不决了,这可太罕见了。

哪怕是他突兀的告诉自己他要调到市经开区,这边要把东方红集团交出来的时候,也显得那么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甚至很有点儿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味道,可这一次,沙正阳竟然有些心乱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能理解雷霆的惊讶。

事实上从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调到市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件事情上自己是谋定后动。

东方红集团那边早就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县里边自己也是提前了两个月就和郭业山和桑前卫打了招呼,而且在这两个月里自己也是把各项工作都安排妥帖了,可以说是风行水上,水到渠成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后果。

要说震惊,可能也就是开发区和县里有些和自己或多或少有些“瓜葛”的干部罢了。

比如刚把黄德新“挤回”劳动人事局去当副局长而自己来接任副主任的老同学——汪剑鸣,又比如正准备接任开发区党工高官、主任的副县长朱伟忠。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三节 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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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次不一样。手机版m.xungue.cn

自己毫无准备,甚至无法判断这个变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是好是坏,是祸是福,无从判断。

沙正阳不喜欢这种情形,但是却知道哪怕自己是重来这个世界的,但很多东西一样是自己无法掌控的,一样需要自己去坦然面对。

面对不怕,可是沙正阳更珍惜时间,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对自己都很宝贵,自己对自己的未来预期很高,所以他必须要珍惜每一天,而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消磨上。

见沙正阳一时间没说话,雷霆更是惊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得上忙么?”

“不,还没发生,或许是已经发生了,可能会对我的将来产生重大影响,我现在还没拿定主意。”沙正阳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调到市经开区的原因,……”

“我知道,林春鸣很欣赏你,一手帮你操办的,他出问题了?”雷霆一惊。

“不,他可能要调走,你也知道我刚调到市经开区,而且是破格提拔,如果换了主要领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沙正阳苦笑。

“正阳,不至于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谁来当这个书记主任,他也得要用有本事的人吧?就算是任人唯亲,一样也得要用能帮他扛得起担子拿得起工作的人吧?”

雷霆皱着眉头,这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话不是那么说,这年头那里真的缺了能干事的人了?而且你能不能干很大程度还在于领导是否认可,或者说你工作的目标是否和他一致,你做事的方式方法是否合他的行为观点。”

沙正阳对于体制内这些门道太了解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

否则真要去挑战难度,开启困难模式,从新领导的认同感开始,就算不是找虐,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所谓志同道合,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一种认同感,建立在认同感的基础上,你做出了八十分成绩,领导会给你打一百分,而没有这个基础,你八十分的成绩也许就只能是七十分甚至六十分。”

雷霆默然无语,他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奥妙,父母和舅舅都是汉钢的中干,岂会对这些门道一无所知?

也正因为如此,父母才希望他到香港去,起码不用在这方面太过劳神。

但香港就是天堂么?家族也好,公司也好,外部市场也好,不一样有各种各样的倾轧勾斗?

之所以选择回汉都来独当一面,未尝没有躲避雷家内部的一些兄弟阋墙的原因。

“那你打算怎么办?早知道还不如不到市里来了。”雷霆吁了一口气。

“不,调到市里是正确的,从副科到副处,我节约了起码三到五年时间,人生有几个三到五年,二十年后,三岁之差,也许就能让你再无法迈上一步呢。”沙正阳笑着摇头。

“我现在难以做抉择的是我如果离开汉都,可能我原来设想的很多规划就会变得不可控,很多事情可能就会发生我无法预料的变故。”

“你觉得任何事情都必须要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算无遗策?”雷霆微微一轰油门开始提速,凌志300跑得很快,尤其是在好的路面上更是又快又稳,“你不是神仙,想太多,小心头发掉!”

雷霆高考之前曾经因为睡眠不好而鬼剃头,也就是斑秃过,去看医生,医生就说是压力太大,所以雷霆很有感触。

“你以为我是你?那么不抗压?”沙正阳没好气的道:“看来你也想不出啥招来,我自己琢磨吧。”

“那你回银台干啥,准备找孙妍舒缓一下情绪?”雷霆笑着瞥了沙正阳一眼,笑得很诡异。

孙妍已经开始实习了,她干脆就回了汉化总厂总经办实习,据说家里已经帮她搞定了在省计委工作。

“滚!”沙正阳还真没心思想那方面的事情,“我打算找两位领导汇报一下,听听他们的看法。”

虽然在春节偷食禁果之后沙正阳又和孙妍已经有过好几次共赴爱河,但毕竟从未对人言,对家里也隐瞒得很好。

倒是雷霆这厮眼光刁毒,一直怀疑孙妍这棵白菜被自己拱了,总是寻找各种机会来刺探,但沙正阳都是断然否认。

找郭业山和桑前卫汇报一下是有益的。

无论自己前世中有多么丰富的经验,但是自己真正成长起来之后都已经是2002年以后的事情了,在那个时候自己才真正对体制内,或者说官场有一些了解。

而九十年代的情况,说实话,他还有些模糊,尤其是更高层面和汉都市以外的格局状况,他现在几乎是一无所知。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一些特色,体制内尤其如此。

郭业山和桑前卫毕竟经验丰富,他们或多或少能帮自己分析一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自己的座师,自己的恩主。

给郭业山打通电话时,电话里的郭业山很高兴,没问沙正阳什么事,直接让郭业山到县委里边去,他还在开会,让沙正阳到他办公室去坐一会儿。

雷霆把沙正阳送到县委里边就走了,这种事情他的确无法给沙正阳太多的建议,还不如守拙的好。

郭业山的办公室早就打开了,是焦阳等着的。

看见这个和自己一起分配到县里工作的西北工大高材生满脸笑容的把自己让进郭业山办公室,甚至还给自己泡上一杯茶,沙正阳感慨无限。

想当初自己从县政府办灰溜溜离开,机关事务办忙着撵自己走人,而自己那间和白菱同居了半年的宝贵寝室就再分配给了焦阳,据说是当时的宣传部长谭秋华努力为焦阳争取的,连王仲华、陆烜这些人都没捞到,足见谭秋华对焦阳的欣赏看重,没想到现在焦阳同样在郭业山这里颇受信重,这让沙正阳也是刮目相看。

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赢得另外一个领导的信任看好,不容易,尤其是大家都知道郭业山和谭秋华关系很淡的情况下。

无论是“转投”,还是“左右逢源”,能做得这么好,都绝不简单。

沙正阳一直以为是自己这个重生者的专利,没想到焦阳这家伙居然也做到了,这不能不让郭业山在心中为这个家伙点赞,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迟早要展露风采。

当然沙正阳也谈不上羡慕嫉妒恨,或者要平评点两句什么。

对沙正阳来说,现在还要和焦阳、王仲华、汪剑鸣和陆烜他们比,未免就有些太掉份儿了,郭业山用人自然有其道理用不着自己来指手画脚。

“沙主任……”

“焦阳,寒碜我不是?是朋友就还叫我正阳!”沙正阳摇摇头,注视着对方,大大方方的擂了焦阳肩头一拳。

焦阳是西水中学毕业的,算是银台中学和东关中学外的另一体系,是86级西水中学靠得最好的,比起银台和东关两个中学,其他乡镇中学每年能考上三五个大学十来个大专就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清瘦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笑容,焦阳能感觉到沙正阳并非矫情,点点头:“正阳,郭部长还在那边开会,估计还要半个小时会议才结束,他让我给你说一下,等他一会儿。”

“嗯,谢谢,焦阳,在郭部长手底下干还行吧?”沙正阳含笑道:“我也是郭部长手底下兵干过来的,战友啊。他喜欢文笔好的,你小子西北工大毕业的,我听郭部长说你写东西比我和王仲华、汪剑鸣还强,纯粹是抢我们饭碗啊。”

“行了,正阳,我能和你比?”焦阳人很秀气,但性格却不错,说话也很爽利,“你都副处级了,我们还在为副科级奋斗,你才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我运气好,赶上了,你没问题,我敢打赌,今年以内你肯定解决副科级。”

沙正阳知道他们这批重点大学生解决副科是铁定的事情,自己不说了,王仲华和汪剑鸣都已经解决了,陆烜和焦阳也应该就在十月前解决,这事儿他听郭业山和桑前卫都提起过。

“谢你吉言了。”焦阳笑着道:“你坐一会儿,郭部长那边估计也快完了,我先过去,手里还有一摊子事儿。”

“你忙,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行。”沙正阳再度和焦阳握握手,“我虽然走了,但咱们都是一届进来的,还得要多联系啊,改天我来做东,约一下剑鸣和陆烜他们,一起坐一坐,怎样?”

“好啊,也该你请客,悄无声息的就这么走了,这么大事儿,也没说回来办一顿。”焦阳也握着沙正阳的手,狠狠的摇了摇,这才离开。

其实沙正阳原来和焦阳不是很熟,汪剑鸣不必说,相比之下,与陆烜和王仲华反而还熟悉一些。

也是郭业山调到宣传部之后,沙正阳来宣传部时间多了,郭业山也经常提及焦阳,才接触多一些,但这小子的确表现不俗,是个角色。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四节 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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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办公室,拉上门掩上,焦阳才吐出一口气。请收藏本站

对于沙正阳,焦阳一直是持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观察。

焦阳一直认为自己很早熟,所提自己能比同龄人更能体会和感受到体制内的种种不被人觉察的某些细节,进而做到最好。

哪怕沙正阳在南渡飞黄腾达,在县经开区一鸣惊人,焦阳觉得自己都能保持冷静理性看待。

一直到沙正阳出乎众人所料,诡异而突兀的跳出银台,去了市经开区,直接晋位副处级,才真正让他动容。

对于晋升副科级,焦阳并不担心。

虽说王仲华和汪剑鸣抢先一步晋升了,但焦阳并不羡慕。

王仲华是借着给贾国英当秘书的光,而汪剑鸣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他姨父闻一震的人脉资源帮忙,他恐怕还得在组织部里难得出头。

只是沙正阳的表现太耀眼了,很短时间内就赢得了郭业山的青睐,而后又获得桑前卫的认可,这不容易,但焦阳觉得自己也一样做到了。

凭借着在工作中的优异表现,谭秋华和郭业山一样都对自己欣赏有加。

可沙正阳却能突然跳出在银台县里本来看似非常平坦的仕途,而一跃到市经开区去上位,这就太难了。

焦阳很清楚,哪怕是真的有贵人扶持,那贵人为什么会扶持他沙正阳?怎么就没扶持其他人?

这只能说明沙正阳的表现博得了某位领导的高度认可,这才会有这种超乎寻常的破格提拔。

焦阳不相信单纯靠某些所谓的人脉关系就能让组织对沙正阳通过考察而获得破格提拔,那风险太大,甚至是体系性的风险,没人会去冒这个险。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沙正阳身上确实是有拿得出手来的东西,而且可以供人公开评判的。

正因为如此,焦阳对沙正阳是既佩服又羡慕的。

当然,焦阳也有自己的自尊,他也很清楚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尊,那么也不会被人真正看得起,所以之前他在沙正阳面前表现得不卑不亢。

但在沙正阳主动表现出了热情和善意之后,焦阳立即就接受并表示出愿意成为更密切朋友的姿态。

沙正阳的善意和热情,焦阳当然愿意接受,拒绝或者表现出自己的高冷毫无意义,那是不成熟的表现,丝毫不能证明什么,无助于自己的成长。

只有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更好的迎头赶上。

而沙正阳也的确值得结交,就凭他和自己同龄,却已经是副处级。

想到这,焦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在走廊里的脚步越发稳健,沙正阳能做到的,自己一定也可以。

沙正阳把茶杯里的第一道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郭业山回来了。

看见沙正阳主动替自己接过包放下,又替自己把茶杯里倒满水,郭业山心里高兴之余也是乐呵呵的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这不就打了么?”沙正阳也笑嘻嘻的替自己被茶水倒上,“您太忙,我哪儿敢没事儿叨扰您啊。”

“少在那里找理由,到市里去了,直升副处级了,真的那么忙?”郭业山坐进沙发里,示意沙正阳坐下说话。

“忙是肯定的,初去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不把底细搞明白,怎么开展工作?”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郭业山眉峰一蹙,“你应该知道林市长要走了吧?是不是为这事儿担心?”

沙正阳点点头,毫不避讳的道:“这不是找您老领导来讨主意了么?”

“林市长找你谈了?”郭业山颇为吃惊,根据他的消息,这事儿还没有正式敲定才对。

“还没有,正因为还没和我谈,所以才来找您要个主意啊,真要和我谈了,我也只有表明态度了。”沙正阳摇摇头,脸上表情复杂。

“唔,应该还没正式敲定下来,但是估计也就这两天,他肯定会走,但走哪里,传闻很多。”郭业山抚摸着下颌,思索着道:“你不想离开汉都,觉得林市长要你跟他走,你不好拒绝?”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患得患失,所以有些不确定。”沙正阳苦笑,“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所以才会想请您老领导帮我参考一下。”

“这种事情最终只能你自己决定,我们帮你参考可以,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郭业山在沙正阳面前没有任何遮掩,“传言林市长去向有两种,一是林市长可能去嘉州担任市委副书记,如果是这个,我建议你跟他走。”

“啊?”沙正阳大吃一惊,嘉州市委副书记?不是说安襄、涪岗和宛州三个地市的书记么?

“理由有三。”郭业山以为沙正阳为自己建议他去嘉州而吃惊,很淡定的点头:“第一,据我所知,中央对嘉州的发展不太满意,可能未来会加大对嘉州的支持;第二,随着大江峡的开发开始启动,未来嘉州地位会进一步提升,林市长如果去担任市委副书记,比起他在汉都当市委副书记不遑多让;第三,林市长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肯定还是需要用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

沙正阳默默点头,如果林春鸣真的去嘉州担任市委副书记,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这个时候中央似乎还没有考虑嘉州直辖的事情,更多是的在考虑江峡省的规划,但几年后嘉州一旦直辖,其地位直线上升,就会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了。

见沙正阳点头,郭业山又道:“另外一个去向就是去省里其他某个地市担任一把手,这种可能性也不小,不过目前汉川省内大家都知道,汉都和嘉州两家经济总量加起来占到了全省一半以上,其余十二个地市加起来也只占到一半,国内生产总值最高的涪岗连汉都或者嘉州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如果林市长到这些地市担任一把手,可能面临的挑战都很大了。”

郭业山没有明说如果林春鸣去其他地市担任书记,沙正阳该不该跟着去,但是毫无疑问林春鸣去其他地市担任一把手前景是没有去嘉州担任市委副书记那么好的。

至于说自己跟不跟着去,可能就要看自己的考量了。

沙正阳没有再深问,而郭业山也是犹豫再三才又道:“正阳,你跟不跟林市长去,我觉得利弊皆有,而且利弊都很突出,从另一角度来说,如果到较为落后的地区工作,相对容易出成绩,而且出了成绩之后,组织上也会着重考虑,所以这一点上,我不好给你建议,要看你自己。”

沙正阳陷入了沉思。

郭业山的态度较为明朗了,如果林春鸣去嘉州,那么自己就要跟着去,机会难得,而如果去其他地市,那么自己要考虑周全。

桑前卫的态度则不一样。

“好男儿志在四方!”桑前卫喝了一口酒,很豪气的道:“正阳,你这么年轻,不趁着年轻没有啥拖累的时候大干一场,干出点儿名堂来,难道等老了干不动了,或者有拖累了,再来后悔?”

沙正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点头。

“不管是哪里,哪怕是夔塘地区,都值得去!”桑前卫态度十分坚决。

“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磨砺人,越是艰难的所在,更能体现出一个干部的能力水平,光是在好地方做出一点儿成绩来不算什么,把一个落后地方改变面貌,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你怕什么?你是对自己本事没信心,还是担心被埋没?没有必要瞻前顾后,大胆的去,拿出你在银台的水平来,我相信你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你到哪里都是一块金子!”

“不要怕组织看不到,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一句话,嗯,有为才有位,有位更须有为,你现在是副处级干部了,组织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是需要你到更需要你的岗位上发挥你的才华,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在更广阔的更复杂的舞台上去展示自己,……”

“正阳,这虽然是我的一家之言,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但我真心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为有些儿女情长所困扰,男儿大丈夫,何用本乡居?”

文化程度不算高的桑前卫很难得用了一句不多见的唐诗来鼓励沙正阳,让沙正阳也很感动。

虽然郭业山和桑前卫的观点不尽一致,但是两人的看法都有一定道理,如果是去嘉州,那没的说,可是如果去其他地市,就有一些挑战性了。

现在还不确定林春鸣会去哪里,同时也不确定林春鸣会不会让自己跟随他一块儿去,但沙正阳现在需要一个决断,不能等到林春鸣来征求自己意见时,自己才来犹豫不决。

想到这里,沙正阳心思慢慢沉静下来,是该自己来拿主意,郭业山也好,桑前卫也好,能给的只是建议,自己需要根据自己的目标来结合实际考虑。

哪些困难可以克服,哪些可能会影响到未来规划,如何来弥补解决?只要考虑清楚这些,也就可以做出决定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五节 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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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碰上了沙正刚和蓝海正准备出门。请收藏本站

“哥,你回来了?”沙正刚很高兴,自从沙正阳调到市经开区之后,回来时间不多,基本上是一周才回来一趟,都是星期六下午才回来,今天不是周末,怎么兄长就回来了?

“嗯,有点儿事,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沙正阳点点头,看见沙正刚手上抱着一篮球,他也有些好奇,这小子还有时间玩篮球?

“又是篮球联赛啊,蓝叔又把我给卖了,他都没在汉化总厂了,怎么还是这么折腾我?”沙正刚叹着气,但是眉目间却是有些得意。

“还是女队?”沙正阳有些好笑。

蓝天航在这方面颇会来事。

虽然离开了汉化总厂,但是和总厂这边的关系保持得很好,无论是公家还是私人,有点儿啥事,都乐于帮忙,看样子沙正刚又是被抓夫了。

“呃,还是女队。”沙正刚脸耷拉下来,随即又高兴起来,“哥,走,一块儿,孙妍今晚肯定也要上场,你咋没去找她?”

“嗯,回来有事,还没来得及呢。”沙正阳本来没想去的,但回来一趟似乎不去见一见,也有些说不过去,点点头,“走吧。”

蓝海话不多,和沙正刚的话痨形成鲜明对比。

“这么久没看见大彪了呢?”沙正阳随口问道。

“蓝叔把他弄到嘉州去了,那边现在缺人,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好像他在嘉州找了个对象,乐不思蜀了。”沙正刚笑呵呵的道:“这小子总算是有被套牢的时候了。”

只要三个人不在一起出什么幺蛾子,沙正阳就要放心得多。

前世的种种总是让沙正阳心有余悸,但今世已经走上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尤其是有蓝天航来掌舵,还有自己的监督,相信那一切都不会再发生,说不定还要造就一个物流巨头出来。

伴随着自然堂水业的迅速井喷以及东方红酒业的持续发力,东方红集团内对运力的需求也越发大了起来,到底组建不组建属于自己的专有车队这个问题也成了困扰集团的大问题。

这个问题沙正阳到离开时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倒是在沙正阳走之后宁月婵、焦虹、高柏山三人商定了一个方案,那就是成立一个小规模的应急型车队。

在集团总体运输业务上主要还是依赖于合作伙伴,但是也还是要有一个自有车队,以保持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能够顶得上去,而平时就是打个补丁。

沙正阳不得不佩服这样一个折中方案的合理。

既避免了对非主营业务介入过深,毕竟经营也给专业的运输企业,也减轻了在经营上的压力。

尤其是像东方红集团这样运输业务很大,同时又受季节时段影响也比较大的企业,真正想要把所有运输业务纳入自营,不但运输企业规模巨大,而且忙闲不均的情况也会对企业经营专业性要求很高,还不如外包给外部专业运输公司,自己保留少量运力作为备用和应急。

由于最大用户东方红集团在水业这一块的井喷,对运力需求猛增,迫使海正运业也不得不跟进投入。

在这一块上,蓝天航也走了一条看起来相对激进的道路,不断将企业资产抵押出去购买车辆,使得资产暴涨的同时负债率激增。

现在海正运业的大型货车,增长到了接近六十辆,总资产接近千万,其中拖挂车就达到了四十辆,但几乎每天留在公司内部的车辆不过二三辆应急,其他基本上都保持着高出勤率,奔驰在省内外的国道省道上。

这种相对激进的扩张方式对于处于一个经济景气业务充裕的企业来说是非常必要,只有利用这种景气期才能实现企业的快速扩张,但一旦遭遇经济不景气或者重要客户的流失,企业就会遭遇重大危机。

在这一点上蓝天航还是比较冷静的,尤其是在得知沙正阳可能要离开银台离开东方红时就专门征询过沙正阳的意见。

沙正阳给了他肯定的建议,东方红集团在两到三年内自己还是能够发挥较大的影响力,也就是说不至于影响到海正运业和东方红集团的合作,但是再久,他就无法保证了。

哪怕是宁月婵和焦虹,或者高柏山、毛国荣他们,都一样会变,时移世易,很多事情千万不要高估自己,准确客观的评价自己的影响力才能不至于到后来的进退失措。

不过两到三年对于蓝天航来说已经足够了,依托东方红、汉化总厂以及周邻县份的磷矿石运输,海正运业已经在稳步实现自己业务来源多元化,也正在拓展新的业务来源。

但就目前来说,急速增长东方红集团业务仍然是海正运业业务来源的重中之重,占到了海正运业业务总量的百分之七十以上,甚至更高,短期内这个局面不可能改变。

而海正运业也还要依托与东方红集团的密切关系,进一步扩张自身实力,第三轮的扩张已经箭在弦上。

按照蓝天航的规划,海正运业在1994年度要比1993年度的业务收入实现翻番。

这个目标不可谓不大,但是在依托东方红集团业务高速增长的前提下,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

沙正阳很期待自己播下的这颗种子,现在正在生根发芽,还将开花结果,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为什么模样。

三个人骑上自行车很快就到了汉化总厂的灯光球场,那里早已经是人声鼎沸。

汉化总厂职工篮球赛一直是厂里最受欢迎的一个活动,最能调动起企业内部职工的积极性和凝聚力,每一次比赛都是格外激烈,无论是男队还是女队,都是毫不相让,打得难解难分。

沙正阳放下自行车就看见了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女孩。

*****颠起一阵乳浪,看得沙正阳心中一阵火热的同时也有些吃味,这家里的大白菜,不都被别人看了去?

鲜红带白边的宽肩背心,修长健美的大长腿,专业篮球鞋,短球裤的屁股上插着一张小手绢,露出半个手绢角来,更把红短裤下的大白腿显得格外耀目。

“正阳哥,你来了?”孙妍一只手把球夹在腰际,一边兴奋的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下午回来的,有点儿事。”沙正阳感受到了周围众人的目光,灼烧得他都有点儿吃不消了。

汉化总厂的公主,颜值无敌,长腿逆天,你特么在这里公然秀恩爱,这是不是太可恶了?

孙妍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儿,赶紧和沙正阳走到了一边儿,不过这丝毫无法转移周围人的目光。

和沙正阳越过了那条线之后,孙妍和沙正阳之间的语气动作和表情都与之前截然不同了,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变化,一笑一嗔,一挥拳一跺脚,那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和之前青涩生嫩的女孩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沙正阳还感受到孙妍胸前两团的变化,很明显在这几个月里就有了继续发育的趋势,有点儿从b向b+发起冲锋的感觉。

“那你啥时候回去?”孙妍有些不舍的看着沙正阳,美眸中的情意毫无保留。

沙正阳含笑道:“明天一大早就得走,我让正刚明早送我。星期六就能回来,还有两天。”

现在还不能告诉对方这事儿,但沙正阳觉得有些头疼,无论是去嘉州,还是其他地市,都是一个麻烦事儿。

嘉州距离汉都好几百公里,如果是涪岗好点儿,一百多点儿公里,安襄到汉都两百公里,汽车三个多小时,如果是宛州那就惨了,六百多公里,开车起码也得要八九个小时,坐长途客车得十个多甚至十一个小时。

突然间孙妍似乎变得有些羞涩起来,距离自己都远了点儿,沙正阳讶然,孙妍飞快的瞅了球场那边一眼,“我爸我妈来了。”

“啊?”沙正阳也吃了一惊,还一直没有去过孙妍家拜会孙立诚两口子,本来说好是暑期去的,现在还没来得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那我们过去?”

孙妍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摇摇头:“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也不正式,嗯,还是等你哪天忙空了,再正式来我家里。”

沙正阳也觉得这里有点儿不正式,但如果这样不理不睬也不合适,只得随着孙妍走到球场边上,隔着球场和孙立诚满脸笑容的点点头。

孙妍跑了过去,和孙立诚两口子讲了几句话,大概也是解释了一下,孙立诚两口子目光望过来,笑容可掬,格外亲切。

正有些尴尬,却听得旁边招呼他的声音:“小沙!”

“钟厂长!”沙正阳定睛一看,居然是钟广标,赶紧过去握手。

钟广标笑着和沙正阳握手,“听说你调到市经开区去了?我早就说银台这个塘子太浅了,容不下你这条蛟龙啊,市里才是你的舞台,很好!怎么不过去和孙书记打个招呼?”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六节 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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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和孙立诚女儿处对象的事儿在厂里高层不是什么秘密,即便是在汉化总厂中层干部和消息灵通的普通职工里也有不少人知道。请收藏本站

实在是孙妍绝佳的形象气质加上孙立诚女儿的身份让她太出挑了。

多少家境优渥的汉化总厂子弟都想要采摘这朵鲜花,却不知道早就被人生吞活剥给吞下了肚。

“还不太合适,今天这场合太随意了。”沙正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吃过两顿饭,接触过两回的钟广标对沙正阳印象挺不错。

相比之下那一直纠缠白菱的朱澈就逊色太多了,以至于钟广标很好奇为什么白菱会和沙正阳分手,据说还是白菱主动提出来的。

虽说白菱没有接受朱澈的追求,但钟广标还是觉得恐怕白菱再想要吃回头草不太可能了,不说孙妍的外在形象气质丝毫不逊色于被财务部一枝花的白菱,孙妍的家庭条件就要比白菱强得多了,而且现在孙妍更是确定到省计委上班,这差距就大了。

汉化总厂再好也是企业,肯定无法和省直机关比,而且是省计委这种大权在握的部门。

“小沙,你还没登过孙书记家门?”钟广标乐了。

厂里知道这事儿人不少,就是厂领导也没少在孙立诚面前打趣,孙立诚要么笑着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是微笑不语,原来是因为未来女婿还没登门拜会老岳父啊。

“嘿嘿,暂时还没有,我和小妍的事儿也没有多久,原本打算暑期里考虑。”沙正阳压低声音道。

“唔,这样啊,那你得加紧了,我们可还等着吃你和小妍的喜糖呢。”钟广标沉吟了一句。

“一定一定。”沙正阳被这个话题给弄得出头了一头汗,尤其是那边孙立诚两口子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自己却和钟广标谈得火热,莫非钟广标还有一个女儿让你这么热情?

终于打发走了钟广标,沙正阳才发现孙立诚两口子也走了,好在场上比赛已经开始,沙正阳也就抱着放松的心情来看这场女子篮球对抗。

孙妍不愧是大学校篮球队的,面对这些个少妇对手们的疯狂围追堵截,充分展示出了“专业选手”的高素质,不断的撕破对方的防线,突入禁区,或投或传,把对手局面搅得稀烂,很快就占据了绝对上风。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了结束,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

沙正阳本来早就想走,但是孙妍在打球,他又不可能离开,只能看着正刚在边上颐指气使,孙妍在场上纵横驰骋。

比赛一结束,孙妍几乎是狂奔着去澡堂冲了一个澡就跑了出来,看着女孩湿漉漉的秀发,沙正阳也不多说,自行车搭起女孩直奔沱溪河畔。

跨过了那道界限之后,很多亲热动作其实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所以当沙正阳亲吻着女孩的樱唇,双手探入女孩t恤下时,女孩甚至很主动的把藕节般的粉臂环抱住沙正阳的颈项,配合着男友的行动。

轻怜蜜爱,未及于乱,只不过男女之间这种亲热往往就是擦枪走火的前兆。

沱溪河中蛙声一片,沙正阳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就真的要把孙妍就地正法了。

这野战滋味他也想品尝,只是这地方来往人实在太多,你说打个kiss,爱抚一番倒也无虞,但要真刀真枪上阵就太危险了。

“走吧,该回去了。”沙正阳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欲。

“嗯,不嘛。”孙妍却腻在沙正阳怀中不肯起身,甚至还坐在沙正阳推上有意无意的扭动着翘臀。

“死丫头,别逼我啊。”沙正阳心火乱窜,手却钻入孙妍的长裙中,健美丰腴的大长腿落入手中,格外滑爽。

似乎感受到了男友双手有往敏感处进袭的征兆,孙妍这才起身,嘟起嘴:“谁让你们市经开区不修房子。”

沙正阳也是无奈。

市经开区的干部基本上都是从市里各个部门抽调而来的,老一点儿的基本上都在市属各部门里分配有房子了,而年轻的人不多少,自然也没资格分房子。

再说现在经开区的情形也不可能修宿舍楼,沙正阳倒是在市政府那边给他借了半间宿舍,和另外一个市委统战部的单身汉一起住着。

如果林春鸣不走的话,或许94年看看有没有机会修宿舍楼,但现在,沙正阳也就懒得多想了。

本来想找机会先试探一下孙妍的口风,但是觉得恐怕今天这场合不是好机会,只能作罢。

“等我正式上班就好了,我听说省计委那边虽然暂时分不到一套,但是单间肯定能有。”抱着自己男友的腰,孙妍把脸贴在沙正阳背上,幸福的憧憬着。

“哦?你一去就能分到?”沙正阳讶然问道。

“嗯,说本来就有空余的单身宿舍,就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一层楼只有顶端才有卫生间,不太方便。”

孙妍臂间呼吸的热气喷吐在沙正阳背上,透过t恤单薄的布料浸润进来,莫名的温馨萦绕在二人身上。

“能有就不错了,好歹也有落脚的窝儿啊。”沙正阳笑了笑,骑着自行车沿着沱溪河畔慢悠悠的走着。

“嗯,听他们说如果结了婚的,基本上等两年就能分到房,好像有两栋宿舍正在修,那些够资格的分了新房子,就能把旧房子腾出来,没准儿明年我就能分到一套小的。”

“现在就想着结婚,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儿?你就那么心急?”沙正阳打趣,“我连你爸你妈都还没正式见,你也没见过我爸我妈呢。”

“人家哪里在说现在?”孙妍在沙正阳腰部软肉上使劲儿扭了一把,疼得沙正阳龇牙咧嘴,这女人好像在这一手上都是天生就会,白菱如此,孙妍也是如此,“我是说明年或者后年了,只要领了结婚证就算。”

“噢,领了证就算,是不是领了证,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了?”沙正阳忍不住调笑。

腰间又是一阵疼痛,但沙正阳心中却很爽利,好像这才是最正常的轻松生活吧?

“成天就想那些事儿,龌龊!”孙妍在背后气哼哼的道。

“怎么叫龌龊呢?男欢女爱,人伦大道,天经地义的事儿啊,要不啥亚当夏娃不就这么偷食禁果才有了人类么?你不也挺喜欢那个么?”沙正阳越发欢快,“哎哟,疼,别,别,我不说了。”

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自行车在路上滑行唰唰声,犹如《梦中的婚礼》奏响在林间的道路上。

*****

林春鸣靠在车座椅背上,有些疲倦的仰起头,瞑目沉思。

皇冠缓缓的滑出省委大院。

定了。

逐一谈话,一谈就是半个小时,省上主要领导专门抽这么长时间来和自己谈话,足见对自己的殷切希望,也能说明对这一轮调整,尤其是自己去向的重视。

说实话之前林春鸣的确没想到这一轮调整会有自己,或者说以为调整也就是在市内,没想到却是要让自己离开汉都。

前两天就传出了这种风声,但去向还是很模糊,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直到今天才算是尘埃落地。

黄书记还是很舍不得,但正如他所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把自己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是组织的信任和期待,没有什么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

但总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三天内就要去报道,需要在这三天了把一切工作移交完毕。

看着在副驾上坐得很端正的秘书,林春鸣摇了摇头。

展涛不愿意离开汉都,他也能理解,内心也并不责怪。

马上就要结婚,婚期都定了,你要让人家丢下一家人跑去几百公里之外工作,一个月没准儿都不能回来一趟,这不是守活寡么?

不过他相信只要他提出来,相信展涛还是会答应,但是那就没有意义了。

那自己也需要考虑一下了。

沙正阳的身影跳入林春鸣的脑海中。

毫无疑问,如果沙正阳愿意跟随自己去,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比起展涛跟不跟自己走,那要重要得多。

沙正阳表现出来的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对新问题难题的分析研判和协调处理能力,都要远胜于展涛。

这一点也让林春鸣很感慨,为什么曹清泰这个只当了半年的秘书这么厉害,而展涛这个跟随了自己五年的秘书却要逊色不少?

林春鸣觉得这恐怕和曹清泰没太大关系,关键还是在于沙正阳本人。

问题是沙正阳愿意跟自己走么?

他刚到开发区,刚熟悉情况,而且听说也在处了一个对象,还是汉化总厂孙立诚的女儿,估计大学毕业要分到汉都了,愿意跟自己远离汉都去远天远地?

自己这一去还不知道多久,甚至以后还能不能回汉都都说不清楚,沙正阳愿意么?

想到这里林春鸣反而有些忐忑起来,这让他自己都有些好笑。

一个年轻人而已,怎么还让自己都有点儿牵肠挂肚起来,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可感觉就是如此。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七节 万万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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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驶入开发区管委会停稳,林春鸣下车,径直往办公室里走。手机版m.xungue.cn

展涛紧随其后,林春鸣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想了一想才道:“你通知沙正阳走我办公室里来,其他有人找我,暂时请他们等一等。”

展涛连忙点头,心中却涌起复杂的情绪。

毫无疑问林市长是要和沙正阳谈话了,虽然展涛不愿意离开汉都,但是当看到沙正阳极有可能要跟着领导走的时候,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觉。

谁都知道跟着领导这一走,未来肯定会前途造化不小,可是问题这是要离开汉都啊,自己马上就要结婚,家里人也不会同意,说内心话,他自己也不想离开汉都。

所以在林春鸣看似很随意的征求他意见时,他表示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但之后林春鸣便再没有提起此事,而是在为他考虑下一步去向了。

对林春鸣的理解,展涛很感激,跟着林春鸣几年,学到的东西不少,他内心也更希望获得一个单飞的机会,这一次林春鸣离开或许就是这样一个机遇。

但现在看到沙正阳可能跟随林春鸣一路前行时,展涛又有些说不出的吃味了。

这种情绪真的一言难尽。

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展涛知道自己需要正视现实,摒弃那些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市长,我来了。”踏进林春鸣办公室时,沙正阳心反而安定了下来,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而且这不也就是自己所期待的么?

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前世中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更能让自己可以丢开前世中的窠臼束缚,无所顾忌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一些事情,这恰恰是自己想要的。

“正阳,进来坐。”林春鸣坐在软皮沙发里,身体靠在椅背上,一股子疲倦之后似乎获得了放松时间的感觉,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搁在茶几上,“我不和你绕圈子了,直接说事情,可能你都知道了吧?”

“您要走?”沙正阳也没有装出惊讶的模样,而是直接道:“前两天就听说了,但不确定,不过昨天得到的消息比较肯定,但我也没敢给您打电话影响您。”

“看来很多人都在关心我的去留啊。”林春鸣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好事嘛,起码不是那种去留都无人过问,那就太失败了。”

“您在开发区时间虽然短,但是还是留下了很多东西,或许现在还不明显,但是我相信下一任来接任您的班子就会感受得到。”沙正阳由衷的道。

摆摆手,林春鸣笑着道:“挨骂也好,夸赞也好,干工作就难免,但求问心无愧足矣,嗯,可能你也知道我找你的意图,你怎么打算,跟我走,怎么样?”

“好。”沙正阳言简意赅,干脆利索,没有半个字废话。

“哦?这么干脆?不问问我去哪儿?不征求一下你家里,嗯,你女朋友意见?”林春鸣笑得很开心,心情很舒畅,“我可是在市里等着,省委常委会一定下来就通知我接受谈话,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去哪儿呢。”

林春鸣这话稍稍有些夸张,事实上自己的去向也就那么一两个选择项,非此即彼,他大概知晓,只是不敢完全确定罢了。

“去哪儿都一样,我觉得那不是很重要,关键在于能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情。”沙正阳回报以坦率的笑容,“孙妍那儿,我会去和她说,应该没太大问题。”

“这么确定?”林春鸣语气稍稍严肃了一些,摇摇头:“你可能不知道我去哪儿吧?我也知道先前传言很多,有说我去嘉州的,也有说我去涪岗的,还有说我去安襄的,都不是。”

“啊?”沙正阳吃了一惊,不是嘉州,也不是涪岗和安襄?那是哪儿?

最理想的是嘉州。

毕竟前世中记忆告诉沙正阳,嘉州97年就要直辖,只有四年时间了。

虽然郭业山告诉自己林春鸣要去嘉州担任副书记,但是沙正阳一直持怀疑态度。

因为嘉州地位丝毫不亚于汉都,那是计划单列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普通的副省级城市在政治地位上还要略高一些。

如果说林春鸣是平调过去,或许还有可能,但是过去担任副书记,沙正阳觉得可能性有点儿小,而且如果是要担任嘉州市的市委副书记,沙正阳估计汉川省委恐怕还需要征求中央的意见。

不出所料。

再次就是涪岗了。

涪岗在全省经济发展水平仅次于嘉州和汉都,位居全省第三,虽说和汉都嘉州差距还很大,但是也属于省里的翘楚地市了。

涪岗地处汉都盆地西南边缘,一半丘陵一半平原,农业发达,工业门类也较为齐全,距离汉都也只有一百三十多公里,道路状况良好,发展经济的条件相当优越,人口五百万左右,不多不少,可以说如果林春鸣到涪岗担任市wei书记的话,正好可以一展身手。

安襄地区应该是条件比较差的一个地区,人口不少,但是缺乏工业基础,基本上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地区,而且地势复杂破碎,山地、丘陵、河谷、平坝交错,交通条件也很差,但是这类地区正因为条件差,经济落后,却更容易出成绩,如果林春鸣去担任书记,干上三五年能拿出像样的成绩来,晋位副省级的机会很大。

可这三者都不是,那是哪里?

宛州?!

怎么会是宛州?

最不该去也最不合适去的也是宛州!

倒不是说宛州条件有多么糟糕,实事求是的说宛州条件不差,地处桐柏盆地正中央,北接中原,南通荆襄,东邻江淮,西可直入汉都盆地和关中平原,地理位置绝佳,也是汉川省东部第一重镇,伸入中原江淮的一只手。

人口超过千万,乃是全省第二大市,仅次于嘉州,但嘉州是计划单列市,不是宛州可以相提并论的。

宛州的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平均,除了人口多以外,发展农业条件不差,工业基础也有,但是却说不上多强。

总而言之,从各方面来说,宛州在全省都只能算是一个中不溜,论国内生产总值,只比涪岗略差,但是若是论人均gdp,那就连涪岗一半都不到,比起汉都来更是差得太远。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词语形容,平庸。

庞大的人口基数,农业条件不错,但是工业经济却一般,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以来,发展速度一直处于全省中下游,大量劳动力前往汉都、嘉州以及沿海地区去打工,使得宛州越看越像也给巨大的劳动力市场集散地。

注意到沙正阳惊讶的表情,林春鸣扬起眉毛,“怎么了,正阳,很惊讶?”

“嗯,的确很惊讶。”沙正阳坦然回答:“之前也曾经听到过很多说法,我觉得各种可能性都有,唯独没想到会让您去宛州。”

“哦,你觉得宛州不好?”林春鸣很重视沙正阳的看法。

沙正阳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林春鸣笑了起来,“尽管说,哪怕是你个人看法,我心里有数。”

“嗯,那我就说说,去嘉州就不说了,中央对嘉州会越来越重视,还有传言您去涪岗和安襄,我觉得都可以,……”沙正阳话音未落就被林春鸣打断:“正阳,你觉得我去安襄比去宛州更好?”

“嗯,安襄贫穷落后,但是更容易出成绩,我相信以您的能力,在安襄做出一番成绩来不是难事。”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但是宛州就要难得多,超过一千万人口,而且各方面条件都太一般了,不好不坏,这种情形其实反而是最难打开局面的。”

林春鸣看向沙正阳的目光里越发满意。

这个家伙果然不同凡响,不枉自己耗费了一把大力气才解决了他破格提拔的难题,看待问题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而且敢于在自己面前说实话,这让林春鸣非常高兴。

“正阳,我相信你看得到的,省委也看得到,你想得到的,省委也能想到,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林春鸣淡然一笑。

“哦,……”沙正阳若有所思,嘴角也浮起一抹微笑,“林市长,这说明省委对您寄予厚望啊,真要是简单容易的事情,也不会安排您去了。”

“嗯,正阳,不瞒你说,我给省委主要领导汇报时,也就表明了我的态度,不干出像样的成绩来,请省委不要随便调整我,当然我出了问题例外。”林春鸣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决然。

“恐怕正阳不知道吧,我当了兵回来参加高考,考上大学读书就是在宛州师专读的书,在那里留下了很美好的记忆,可是这十多年来,宛州的发展却慢了,所以这一次省委交给我这个任务,我很爽快的接受了。”

宛州师专是汉川省最老牌的师范专科学校,论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仅次于汉川师范大学,现在宛州师专已经改名为汉东师范学院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八节 艰难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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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阳你说的对,平庸就是最大的问题,甚至比贫穷落后问题更大。请收藏本站”林春鸣沉吟着道:“而宛州最大的问题就是平庸。”

沙正阳其实对宛州并不是很了解,前世中他的所有工作经历都在汉都市里,从未离开过汉都市,对汉都之外的其他城市并不了解,除了嘉州。

因为嘉州是前世中他第二任妻子的老家,他认识第二任妻子也是在嘉州度假时认识的,不过那时候嘉州早已经直辖,不属于汉川了。

“市长看得清楚啊,平庸比贫穷落后更可怕就在于它会让人产生一种得过且过小富即安的满足感,产生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安逸心态,相比之下贫穷落后反而容易让人警醒振奋。”

沙正阳的话再度说到了林春鸣的心坎上,可以说他是越看沙正阳越满意。

如果这个时候沙正阳突然提出来不愿意去宛州,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宛州距离汉都太远了,六百多公里,简直就横跨了中西两个区域。

“正阳,我三天之内就要去宛州报道,没太多时间,所以我希望你跟我一块儿去,在宛州好好干点儿实事,在汉都条件固然好,但是我觉得挑战性不够大,在宛州这张可供谱写的画纸上我们可以更好的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意愿来书画。”

林春鸣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当然,如果你有难处,想要留在汉都,我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也需要考虑一些实际问题。”

沙正阳立即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展涛不去宛州?”

“嗯,他马上结婚了,而且年龄也不小了,可能结了婚就准备要孩子,我也不忍心把他拉到宛州去。”林春鸣笑了笑,“你也需要考虑清楚啊。”

“不用考虑了,市长,我去。”

沙正阳早已经打定主意,宛州固然平庸,但是却一样有许多优势。

平庸不是指自然条件和经济状况,而更多的是指一种状态,一种心态、情绪、观点看法等诸多抽象东西在人们心目中形成了一种精气神状态,如果能破除这种状态,宛州便大有可为。

“正阳,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要考虑清楚,真的去了宛州,日后能不能回汉都,什么时候回汉都,那都是一个未知数了。”林春鸣正色道:“我不希望你意气用事。”

“市长,您接触我这么久,我是意气用事的人么?”沙正阳断然道:“放心吧,市长,这宛州,我去定了。”

“好,那你也准备一下,我给宛州市委那边打个招呼,这两天就商调函过来,把关系转过去。”林春鸣沉吟了一下,“明天宛州市会有几个人过来,你陪我一起见一下。”

沙正阳立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得到消息过来拜会的宛州市里的干部,而展涛已经确定不跟林春鸣去宛州,那么再让展涛跟着就不合适了,现在还就只有自己来临时性承担这个职责了。

省委常委会既然已经过会,省委主要领导也和林春鸣谈过话了,现在也就是只差省委组织部一纸文件而已,估计最迟明天省委文件就要出来。

只不过林春鸣是汉都市的常委副市长兼经开区的一把手,手上工作肯定很多,需要一两天交接,所以才给了林春鸣这样两三天缓冲时间。

但宛州那边得到消息,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市委都应该有人来接洽了。

比如市委秘书长和市委办这一帮人就该先来打前站,对这一些情况前世中沙正阳也是市委办打熬那么久,自然心知肚明。

如果说还有一些聪明晓事的,只怕还会主动前来单独拜会,礼多人不怪,来打个前站,留下一个印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估摸着这还会有一波人来。

“行,那我这边……”沙正阳顿了一下。

“你这边暂时别忙,我过去就让宛州市委那边下发商调函,一个副处级干部,问题不大。”林春鸣笑了笑,“这边我也得和接班的人交代一下才行。”

三下五除二,林春鸣和沙正阳的谈话就结束了。

没有那么多虚情假意的许诺或者承诺,林春鸣和沙正阳虽然接触时间不算长,但都算知根知底,打开天窗说亮话,反而效果更好。

林春鸣还很忙,和沙正阳谈完,就直接离开了。

这边沙正阳还得要守着,在宛州那边没有发调令之前,自己都还得要坚守。

看着展涛跟着林春鸣上车,沙正阳也有些感慨。

展涛没有跟着林春鸣去,这个选择无所谓好坏,林春鸣走之前肯定也会给展涛安排好,下一步就看展涛自己如何操练了。

这对展涛也是一个考验,眼高手低者太多了,以为自己跟随领导身边,以为自己就有光环加持,一样可以风行水上,如臂指使,那恐怕就要碰得鼻青脸肿了。

不过展涛还算聪明,相信度过一段适应期就能缓过来。

再度给雷霆打了电话,让他把车送过来,这段时间他恐怕还真离不得车,只能委屈雷霆自个儿窝着了。

其实要从东方红集团接一辆车也不是问题,甚至在沙正阳离开银台时,宁月婵和焦虹都说可以暂时借给沙正阳一辆桑塔纳使用,但是被沙正阳婉拒了。

一旦离开银台,沙正阳就不想给银台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更容易让县里的领导们对东方红生出某种不良观感,觉得东方红还是控制沙某人手上,甚至就会起别样心思。

现在自己光明磊落干干净净的离开,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都是纯正的本土干部,谁都没话说,日后东方红集团和县里的关系相处也要容易得多。

至于说影响力,影响力需要用一辆车来证明么?

那才是真正的笑话,对人的思想观念的影响,那才是关键。

“去宛州?!”雷霆接到沙正阳时差一点没把沙正阳给踹下去,“你疯了?去宛州干啥?那破地方有啥?你说你去嘉州我还觉得可以接受,那里还有一个小姑娘等着你呢,可你去宛州有什么意义?”

“去宛州怎么就没意义了?”沙正阳反问:“我在银台怎么干的,未来在宛州也会怎么干,改进作风,优化环境,培育产业,让一方老百姓能因此受益,腰包鼓起来,生活好起来,这就是我去宛州的意义,……”

“打住,甭给我说这些!你不是林春鸣,你也没那么大能耐!还造福一方呢,你怎么不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呢?”雷霆嗤之以鼻。

“嗯,独善其身非我所愿,兼济天下我有此想法,但是需要一步一步来,我自己完成不了,不也还有你们帮我么?”沙正阳也不恼火,很平静的道:“我知道你这会儿想不通,但慢慢你就知道了。”

“行了,你这个人比谁都有主意,我也就是说说,我也知道改变不了你什么。”雷霆瞅了沙正阳一眼,“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行了,对了,那孙妍那边怎么办?”

“这是最大的麻烦,我家里都没问题,我就不知道她和她家里怎么想。”沙正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孙妍都还要好说点儿,顶多也就是觉得我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可她爸她妈,两个儿子就她一个女儿,最宝贵,只怕……”

雷霆也觉得不好办。

孙立诚的女儿,这都安排到省计委了,你这会儿突然要跑到远天远地一千多里地的宛州去工作,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多少年才能回来,这怎么弄?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还得要和她好好谈谈,先和孙妍说好,把她工作做好,再让她去做她爸她妈的工作,我估摸着她爸既然坐在那个位置,看问题肯定不比其他人,也应该清楚你去宛州的意义,或许能够接受。”

雷霆的分析还是比较中肯的,孙立诚都是正厅级别了,虽说是企业上,但异曲同工,应该明白其中的含义。

“但愿吧。”

沙正阳却在考虑,如果是去嘉州,孙立诚或许会认同,毕竟嘉州不比汉都差,真要回不来,孙妍可以调到嘉州。

可是宛州,不但远,而且在生活习惯甚至口音都和汉西这边有较大差异,经济条件也不好,恐怕会有一些顾虑,要看孙立诚怎么想了。

但眼下沙正阳却还顾及不到那么多,林春鸣已经把他纳入了工作范畴,尤其是在展涛不去宛州的情况下,沙正阳甚至还要但时间承担起秘书的工作。

当然,沙正阳也相信林春鸣不会把自己当成秘书,只是在初去宛州这一段时间里,如何协助林春鸣熟悉情况,进入状态,自己恐怕还得要花费一些心思,可问题是自己对宛州一样一无所知,这道题还真的不好做。

还有,一旦离开宛州,自己对东方红集团的影响力也会出现影响,也就是说,自己对东方红的影响,恐怕就真的只能局限于人身上了,而无复有以往还可以借助市里的一些关系来施加影响。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九节 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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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东方红集团的力量帮助,自己未来的布置恐怕又要难很多,这是沙正阳最为难的一点。请收藏本站

当初自己不愿意离开银台,就是因为好不容把东方红集团培植起来,尤其是可以借助其丰沛的现金流,做一些前世中自己想都未曾想过但是在电视网络报纸这些媒体上看到后又扼腕不已的事情。

可如今离开了,东方红这艘巨轮还能向自己掌舵的时候那样如臂指使的跟随自己前进么?

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乃至他们背后的高长松、杨文元、潘忠贵这些人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么?

没错,自己对郭业山、桑前卫还有一些影响力,但是这远远不够,他们两位在银台县的影响力还差得远,远不足以左右在东方红集团做出某些决定可能会带来一些风险时引来的干预。

问题是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再来培育一些可供自己利用的资源了。

两条腿走路,一旦有一条腿瘸了,就会立即对日后的战略形成巨大制约,他哪边都不能荒废。

可面对从副科到副处的跨越式提拔,可以极大的弥补这方面短板,节约好几年时间,沙正阳无法拒绝,只能接受,但现在就不可避免要在另一条腿上出现短板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如果是私营企业,或许要好一些,但是在当前的气候下,私营企业始终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而乡镇企业虽然不及国企受宠,但是毕竟属于集体企业,也算是公有制经济的一份子,而且在机制上又要比国企灵活得多。

都是有利有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雷霆,华峰电器这边怎么样?”沙正阳收回心思,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只是雷霆这边太薄弱了,华峰电器受制于桶装水的发展,太慢了。

“还行,已经开始全面生产备货了,广告这边也在开始准备,预计七月份就可以上市了。”雷霆随口回答道:“南粤那边桶装水已经有些市场,我已经发一些货到南粤试试水,反正汉川这边市场还没有做起来。”

“嗯,你最好多备货,汉川这边市场不小,一旦桶装水市场全面铺开,汉川这边你要跟上才行,而且根据我的判断,估计两年内桶装水市场就会全面开花,你还需要在饮水机的规格品质多样化上做文章才行。”

沙正阳的提醒让雷霆颇为意动,“你觉得现在这两个规格还不够?”

目前华峰电器推出饮水机是一种台式和一种立柜式,台式较为便宜,立柜式价格略贵。

“市场细分是迟早的事情,早一步在这方面最好准备,才能应对市场挑战,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企业模仿能力以及产能提升速度你应该清楚,一旦他们觉察到了这个市场巨大,半年时间也许就能冒出来几十上百家同类企业,到时候你如何与它们竞争?”

沙正阳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少于过问华峰电器这边的事情,现在看来雷霆并没有意识到市场竞争压力,他小瞧了国内市场跟风的速度和本事。

“除了广告宣传定位凸显品牌价值外,更重要的还是要在市场上推出更具竞争力的产品,比如产品线更丰富,能否考虑加上制冷功能?”

雷霆皱起眉头,“加上制冷功能我们也考虑过,甚至工艺设计图和样品都拿出来了,但那就涉及到需要压缩机或者半导体制冷,使用压缩机成本会大幅度提升,而半导体则制冷效果不佳,恐怕市场反应未必会好啊。”

“你想错了,推出高端的饮水机有两大好处,一是确立自身品牌定位,和东方红国窖1949一样,虽然价格昂贵,而且限量销售,但是对整个东方红酒业的各类白酒拉动是明显的,一提起东方红,大家都下意识的想到268元一瓶的国窖1949,那我喝不起,但也可以喝东方红的其他酒啊,这就是一个心理优势,……”

沙正阳的话让雷霆凝神沉思。

“另外,你也小看了饮水机的高端市场,你应该考虑到主打公务市场,这种几百块一台带制冷压缩机的饮水机或许在家庭这一块市场不大,但是在公务市场上却未必,这种公务消费对价格不敏感,多几百少几百影响不了领导们的需要,而且一个领导办公室有了,也就意味着其他领导办公室也一样要有,示范效应很强大的。”

“至于半导体制冷,则属于中档市场,也可以尝试,根据情况来决定,我觉得在产品细分上做文章,绝对有必要,尤其是日后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你必须要确立起自己的品牌定位,……”

雷霆咂着嘴寻摸着,不得不说正阳这小子的脑瓜子好用,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深度都要比一般人更周密深刻。

一个单位局长有了,其他副局长就不该有?几百块一台而已,还是办公用品,理直气壮的公费报销,多大个事儿啊?

粗略算一算,光是一个汉川省都不得了,如果能打开市场,在全国又该是多大的市场?

“雷霆,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在产品研究上不要怕投入,像电器这一类的产品,本身更新迭代就很快,你只有保持着对新产品新工艺的不断研发投入,才能保持自己的竞争优势,这一点很多人都意识不到,或者没有意识到有多么重要,越是往后走,想要在市场上当龙头老大,那么科技研发投入绝不能少,尤其是一旦以后国外产品进来,你想要和别人竞争,那就更要在这方面有底气。”

雷霆被沙正阳好好的洗了一次脑。

不过这一次沙正阳给他的建议却让他印象深刻,尤其是沙正阳很决然肯定的提到了对科技研发投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哪怕是很多年后他都还记得自己在这辆凌志gs300上沙正阳给他的这番建议。

在车上沙正阳和曹清泰通了电话,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决定,曹清泰给予了鼓励和支持。

沙正阳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的不解和反对,但他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改变,至于一些需要解决处理的问题,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

“去宛州?!”焦虹、宁月婵还有高柏山都是惊讶得不敢置信,“正阳,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是想做点儿事情,在市经开区也是做事,到宛州也是做事,我觉得在宛州可能我的机会更多一些,嗯,白手起家,干起来更有意思。”沙正阳也估计到了他们的不能理解。

“可是离开汉都去宛州,总觉得你好像在挑战自我啊,有这个必要么?”焦虹皱着眉头,“宛州太远了。”

“影响不大,也就是回来时间少一些,不过现在通讯设施都很方便了,随时都可以通电话啊。”沙正阳微笑着道:“没必要那么紧张,你们现在干得很好,今年东方红集团肯定能上一个新台阶。”

高柏山苦着脸,他现在是痛并快乐着。

自然堂矿泉水的大卖使得自然堂水业一炮而红,整个汉川以及周边几个省份的市场都已经被搅动起来。

现在自然堂矿泉水借助央视的广告俨然走红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也引发了南粤那边的矿泉水巨头们开始奋起直追,开始大举北上争夺市场了。

“正阳,你觉得我们可否在宛州也建一座矿泉水厂?”高柏山突然问道。

“哦?为我送政绩?”沙正阳笑了起来,“不至于吧?我这种小角色过去,也轮不到我来操心这种事情才对。”

“不,不完全是,事实上,在你去市经开区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考虑了,从现在这边的产能来看,好像还是能满足需要,但是随着市场扩大,这个缺口会逐渐出现,这是一点,更重要的是,运输成本和压力会越来越大。”

高柏山已非吴下阿蒙,说起话来已经颇有老总的气势。

“宛州地理位置独特,是汉东头号大市,地处豫鄂陕汉四省交汇地带,而且其地域内伏龙山、老君岭、大柏山都是矿泉水山泉水极为丰富的区域,在那里建一座矿泉水厂,不但可以覆盖汉东地区,而且可以直接打供应豫、鄂两省市场,极大的节省运输成本,也能减轻我们这边的产能压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沙正阳真的要另眼相看了,没想到高柏山居然能这么早就未雨绸缪了。

“你都做过考察了?”沙正阳心中感慨。

“嗯,五月底我就去了宛州考察过,但还只是一个初步设想,没想到你会要去宛州,这不是天赐良机么?”高柏山点头,“当然,我觉得恐怕还不止于宛州,自然堂恐怕还需要马上向其他省市去选址建厂了,正阳你原来就说过,这就是一个跑马圈地,现在我们有雄厚的资金,那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出击,抢占市场!”

本来是一个情况通报,很快就演变成了东方红集团的业务拓展研讨会,也冲淡了沙正阳要离开汉都带来的离别情绪。

现在正是一帮人创业的好时机,对于沙正阳到宛州,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几百公里,真要想见面,开车也就是几个小时,没什么大不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节 老谋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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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所有人都好解释,唯独孙妍这里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沙正阳脑子里。手机版m.xungue.cn

的确不好解释,头一天还在畅谈分房子同居的事儿,第二天就说要去千里之外的宛州工作了,这就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了。

沙正阳觉得或许孙妍那里还能用事业来忽悠,但她爸她妈那边呢?

孙立诚不是好糊弄的,纵然你说得天花乱坠,如果自己没有和孙妍这段感情,或许他会很支持甚至很欣赏,但是和他宝贝女儿有了这层关系,他会怎么看?

让孙妍到宛州工作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未来自己能不能回汉都,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就真的不好说了,孙立诚一样想得到。

想的头疼,但是始终要面对。

和盘托出。

孙妍起初有些恼怒,不解,还有点儿伤心,但随着沙正阳耐心的解释,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孙妍终于幽幽的问道:“你怎么和我爸我妈解释?”

“先说说你呢。”沙正阳心里沉了一沉。

“我,我不知道。”孙妍目光里多了几分迷惘,“你为什么非要去宛州,难道在经开区你就待不下去了?”

“不是那么说,我觉得在宛州我更有发展前途,也更能做成一些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沙正阳解释道。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该怎么办?”孙妍反问道:“就算我没什么,但我爸我妈会怎么想?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有和我商量,就决定了,他们会觉得你不尊重我,或者不在乎这段感情,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

沙正阳就知道会扯到这个问题上,事实上他也想过这一点,如果自己暂时不给林春鸣肯定答复,而是先征求孙妍及其父母的意见,一旦他们坚决反对,又说服不了,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一意孤行仍然要去宛州,只怕造成的矛盾和裂痕会更大,还不如先斩后奏,再来慢慢做水磨工作。

“小妍,那我提前告知你和你们家,你们会同意么?”沙正阳无奈的问道。

孙妍无言以对。

她内心肯定是反对的,而家里,恐怕一样会是坚决反对。

宛州对于汉都来说太远了,就像另一个世界。

她好不容易才安排到省计委工作,不可能去宛州,可是她也不能说男友为了自己的事业去宛州就错了。

“我不知道。”孙妍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爸我妈怎么想。”

谈话不欢而散。

孙妍心情很不好,但木已成舟,她需要去告知自己家里人,怎么来面对这件事情?

“他要去宛州?!”孙立诚大为吃惊,“林春鸣要去宛州当书记,我知道,为什么他也要跟着去?”

“爸,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林春鸣叫他去吧。”孙妍情绪低落,“他也知才告诉我。”

“不行,他要和你处对象,就不能去宛州!”说话的是孙妍的母亲秦素梅,“你好不容易才分配到省计委,他在市经开区干得好好的,跑去宛州干啥?难道你们结了婚之后还打算两地分居?让他回绝林春鸣,就说家里不同意。”

孙立诚也觉得有些棘手,他知道林春鸣去宛州担任市wei书记肯定是获得重用,但是林春鸣人家都是正厅级干部了,或许两三年就转任回来了,你沙正阳呢?

别看你现在是副处级了,但是这种破格提拔看起来光鲜,但也意味着你到了某个地方,也许就会许久挪不动窝。

从组织的这个角度来说,之前破格提拔了,那么下一步你就该缓缓了,也就是说,没准儿林春鸣都走人了,你沙正阳还在宛州市某个副处级职位上继续呆着。

而林春鸣若真的一走,谁还记得你沙正阳?你那时候想要调回汉都就难了。

尤其是处级干部这个层面,倒高不低,要想回汉都,没准儿你就只能降级甚至没有职级才能回来。

“小妍,你怎么想的?”孙立诚知道女儿对这段感情很看重,他之前也觉得沙正阳这小伙子挺不错,尤其是被破格提拔到副处级岗位上,真的是相当不简单,但是这一次孙立诚觉得沙正阳有些欠考虑。

“爸,我不知道。”孙妍脸上浮起一抹痛苦迷惘的表情,“我不想让他去宛州,可是他这个人……”

孙立诚摇摇头,一句不想让他去宛州,显然无法阻止沙正阳这种人为了自己的事业前途去冒险,去打拼,换了自己也一样。

男人为了事业舍弃一些儿女情长没错,他也会支持,但是问题是沙正阳的情况太特殊了。

刚破格提拔的副处级,你还不得殚精竭虑的为林春鸣卖命效力?

这种破格提拔的干部,在哪里都容易激起一些潜在的反感,可以想象得到沙正阳这么年轻,在市经开区当办公室主任的尴尬和艰难,哪怕他有林春鸣的全力支持。

应该说选择离开经开区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回避方式,到宛州也是跳出是非圈,重新开始一个旅程的好路子。

问题是宛州情况太差了,距离汉都一千多里地,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

根据他的观察,林春鸣是从组织这条线上成长起来的干部,对经济工作并不擅长。

看看林春鸣在经开区的表现就能略知一二,基本上没有在招商引资和产业规划引入上有什么大动作,更多的还是在进行内部的人员梳理调整,可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他自己就被调整了。

而现在从上至下,从中央到地方,已经确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条主线,省里边把林春鸣丢到宛州,在孙立诚看来更像是用错了人。

如果说把林春鸣放在涪岗、昭阳这一类人口较少,经济基础较好的地市,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宛州,的确不是一个好安排。

作为一个正厅级干部,孙立诚自然对省里的干部很关注,林春鸣也算是其中一个。

传言之前林春鸣要到嘉州担任市委副书记,如果是那样,他当然会支持沙正阳到嘉州,那是一个大造化。

到涪岗也不错,距离不远,而且很有发展前景,可到宛州,弄不好林春鸣自己折戟而归,沙正阳陷入泥潭,那自己这宝贝闺女就惨了。

他可不愿意自己这个宝贝闺女婚后陷入无尽的两地奔波和心情沮丧的情形中。

说内心话,孙立诚更希望沙正阳留在汉都市里,那种两地分居的日子他是太有深刻体会了。

也是自己那个时代没有太多选择,可现在,可供选择的道路太多,自己的女儿如此优秀出色,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不要太容易。

他可不愿意自己女儿像自己妻子那样“重蹈覆辙”,爱上一个归家难的男人,几十年如一日,那就太累了,太辛苦了。

可现在要想让闺女放弃这段感情也不可能,最好的办法是观察一下,用时间空间来淡化一下二人的感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以退为进,同意他和沙正阳处下去,然后通过水磨工夫来做工作,这方面有妻子自动会加入。

当然如果最终这都不能改变女儿的意愿,那孙立诚觉得也可以成全这段姻缘了,这说明他们这段感情经得起考验,就像自己和妻子一样。

“小妍,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孙立诚沉吟了许久,这才道。

“嗯,是的,爸,我真的很喜欢他,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再烦恼的事情都能丢在脑后,……”孙妍抬起目光,看着父亲。

“你确定他也一样像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孙立诚目光沉静,一字一句的问道。

孙妍心中闪过顾湄的那张娇靥,但却毫不犹豫的道:“嗯,他也很喜欢我。”

“好,那我同意你们俩再继续相处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去宛州,如果这段时间里你们觉得相互之间都能坚守,都一样甘之如饴,那就不必说了。”孙立诚淡淡的道:“但如果你们觉得烦了累了,那你们就需要考虑一下是否合适了,我觉得沙正阳不太可能为了你舍弃他‘所谓’的事业。”

孙立诚很“别有用心”的用了“所谓”一个词。

“不行,立诚,我不同意!小妍,你最好考虑清楚,要断早断,……”

秦素梅一脸决绝,她决不同意这种情况,她和丈夫因为工作而两地分居二十年,一直到孙立诚转业才在一起,尝够了其中辛酸苦辣,当然不愿意自己女儿又像自己一样。

“妈!”孙妍跺脚。

“素梅,给孩子们一个机会,小妍,爸妈同意你,支持你,但前提是你自己要追随自己的本心,不要被外界的种种所束缚,真的觉得不合适了,那么就要做出选择。”

孙立诚倒是很理解妻子的心情,同时也给妻子打了一个眼色。

等到孙妍离开,秦素梅才质问孙立诚。

孙立诚很坦然的回答道:“素梅,小妍才从学校出来,遇见的人不多,加上沙正阳有点儿小文艺才能,所以觉得沙正阳很优秀,但当她到省计委上班,接触的都是来自全省各地最优秀的人才,她就会发现自己之前眼界太狭隘了,而且一千多里的距离,一个星期没问题,一个月三个月也能坚持,半年呢?一年呢?小妍年龄还小,不急,她自己就会慢慢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和无奈,很多东西是不以她意志为转移的。”

秦素梅默然。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一节 进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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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了爸妈有限度的支持,孙妍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请收藏本站

虽然不确定沙正阳什么时候能回汉都,但是在孙妍比较天真的想法里,既然林春鸣能够一下子到宛州工作,而且是当一把手,也许两三年后林春鸣就能调回省里当某个部门的一把手呢?

那时候沙正阳不也就可以跟着回来了?

这个时候你把自己男友调到宛州,总不能几年之后你走人了,就不管自己男友了吧?

正如父亲所说的,自己还年轻,一两年内也不会结婚,大家处对象谈恋爱两三年也很正常,等到自己二十四五岁,沙正阳也二十六七岁了,正好合适,那时候只要两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孙妍相信以沙正阳的本事,绝对可以出人头地,唯一让孙妍有些心梗反而是顾湄的问。

这颗刺在她心中始终难以拔出,甚至在面对顾湄的时候都有些底气不足。

好在马上就要毕业了,自己和顾湄都会各自走各自的道路,顾湄好像也要分回嘉州了,未来自己的生活和她也许就不会再有什么交织了。

想到这里,孙妍心中也是有一些怅惘。

大学四年就这么匆匆而过,收获不少,得到不少,但是失去的东西却难以找回,这种感觉怎么不让人心里生出无限的感慨。

接到孙妍的电话,沙正阳心中也实锤了不少。

他虽然觉得自己对孙妍已经无法像当初对白菱那样全身心投入的爱了,但是他也承认孙妍应该是自己非常合适的婚姻对象,如果能够和孙妍保持着这样的感情状态,三五年后结婚生子,也应该是一个很合适的结局。

只要孙妍内心心结能打开,沙正阳心里也就满足了,她父母的工作自然有孙妍去解决。

跟随着林春鸣上了车,沙正阳已经取代了展涛坐上了副驾位置。

现在他得暂时兼任秘书职务,负责林春鸣联系协调工作。

“走锦溪宾馆。”林春鸣上车之后,看见沙正阳坐上了前座,“正阳,坐后边儿来。”

沙正阳楞了一下,也没多话,绕道车左后方,上了车。

“可能他们都到了。”林春鸣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交接事务繁忙,加上马上就要去一个新地方履职,压力也不小,估计晚上睡得不是很好。

“来颗口香糖?”沙正阳递给林春鸣一枚绿箭,薄荷口味,这个时代还被大大泡泡糖垄断的时代,绿箭并不太出名,但箭牌已经在南粤广州开设工厂开始生产了。

“噢,正阳还喜欢这个?”林春鸣颇为吃惊,但还是接了过来。

“不是喜欢,觉得偶尔嚼一颗,薄荷味能刺激精神,缓解压力。”沙正阳知道林春鸣这个年龄的人都口香糖、咖啡这一类的舶来品都不太感兴趣。

“唔。”林春鸣接过剥开,塞入嘴中,一股清新刺激的味道从舌尖味蕾传递如脑海中,让脑海也为之一清,似乎精神状态都为之一振,“还有点儿效果呢。”

“持久不行,就能管十分钟。”沙正阳笑笑,“有时候熬了夜,嘴巴发苦,嚼一颗口香糖,倒是能让人口气清新,缓解一些疲倦。”

“嗯。”林春鸣目光沉静,“宛州市委秘书长明永昌同志过来了,他以后就是你的直接上司了。”

沙正阳微微点头。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林春鸣没有带其他任何人去宛州,而且根据他对林春鸣的了解,林春鸣也不是宛州人,而是安襄人。

他宛州师专毕业之后到安州市二中短暂教书,后来借调到安襄地委组织部工作,85年调省委组织部工作,历任副处长、处长、组织部副部长,89年起任汉都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担任正厅级干部已经四年了。

不是宛州出来的干部,也不是宛州人,虽然在宛州读了几年书,到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只带了自己一人过去,那么肯定只能跟在他身边,宛州市委办应该是自己的最好去处。

锦溪宾馆位于城西,是一家三星级酒店,原来属于省供销社系统,后来改制成为一家对外营业的三星级宾馆,在汉都市里也不算起眼。

皇冠车还没停稳时,沙正阳已经看到了一行三人已经在门厅处等候了,当先一人是一个不到五十岁左右的中年清瘦男子。

明永昌也看到了那辆皇冠进来,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虽然之前已经和林春鸣通过电话,但是明永昌的确和林春鸣不熟悉。

据说这位新来的林书记还在宛州师专读过几年书,但主要成长是在安襄地委和省委组织部,和宛州这边并没有什么瓜葛。

电话里林春鸣的声音温和而简洁,只用了三分钟就把话说完了,但却传递了一个意思。

他会带一名同志到宛州,不是秘书,而是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副处级,让宛州市委抓紧时间办理调动手续。

当看到皇冠车门打开,左后门钻出一个年轻人来,明永昌眉毛忍不住一动。

居然是坐的左后座而不是副驾!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而且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不可能超过三十岁,甚至可能才二十出头吧?

副处级?

这怎么可能?

这都在其次了,关键是能和林书记一起坐第二排,这就不简单了,无论是什么身份,你能和领导共坐一排,而且是乘车,这本身就意味着不一样。

明永昌担任宛州市委秘书长时间不长,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这其中门道。

他升任宛州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之前,曾经担任过东峡县县高官,而在此之前,他也曾经担任过北溪县委常委、县委秘书长,自然清楚这里边的奥妙,更明白这里边一举一动的含义。

这意味着这个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只怕论亲密度和受领导的看重程度都很不一般,远远超出一般的关系。

由于时间太短,明永昌也没有时间精力去了解他只知道一个名字的办公室主任,但现在看来恐怕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来历和情况了。

“林书记您好,我是明永昌。”明永昌迎上前一步,笑着和林春鸣握手,“永昌秘书长你好,不必那么客气,以后我们就要在一条战壕里共事了。”

“这位是沙主任吧?”松开手之后,明永昌的目光直接落到了沙正阳身上。

沙正阳早已经上前一步,双手握住明永昌的手:“明秘书长您好,我是沙正阳。”

“林书记,沙主任,我替你们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们宛州市委副秘书长郭向阳同志,这一位是我们市委副秘书长、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卿泽高同志。”

寒暄之后,一行人就直接进了门厅,转入一间小会议室里,这里早已经布置好。

“林书记,受冯市长和唐书记的委托,我先行来和林书记见一面,并简单汇报一下工作,同时也听取林书记的指示和要求,……”明永昌一上来就阐明主题。

“嗯,永昌秘书长,回去之后替我谢谢士章市长和唐华书记,工作汇报暂时不必了,我后天来报道,报道之后我们有时间来一起研究工作,嗯,指示就更谈不上了,其他也没有什么要求,因为我这边还有一些工作要交接,可能要耽搁两天,但保证后天准时报到。”林春鸣对这一套也不陌生,很快进入了状态。

“嗯,后天下午三点半钟在市委礼堂召开全市干部大会,……”

趁着林春鸣和明永昌谈话,沙正阳也和另外两名市委副秘书长“接上了头”。

说实话,宛州这边的干部对林春鸣实在太陌生了。

因为林春鸣之前一直在省委组织部和汉都市工作,而汉都这边的干部历来是高高在上,加上这一次人事调整来得太突然,所以他们对林春鸣的情况都知之不多。

新任的书记到任之后,除开工作之外,对其他方面有什么喜好和要求,也一无所知,也就只能通过沙正阳这个“中间人”来了解了。

沙正阳一样头疼无比。

他之前和林春鸣接触也一样不多,多是关于工作方面的探讨,其他诸如私人感情其实完全没有达到多么密切的程度,比如像林春鸣的生活习惯饮食爱好等等,都一样一无所知。

现在人家问起来了,自己却还不能来个一问三不知,只能含含糊糊的根据自己这段时间接触的情况来介绍。

好在他起码知道林春鸣是一个人孤身赴任,家里人都不会过去。

林春鸣的儿子在沪上读大学,是个典型学霸,据说马上毕业考起了研究生,还要继续深***人在省卫生厅工作,其他情况沙正阳也不太清楚。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宛州,沙正阳也很快调整了心态,迅速进入状态。

从对方那里拿到了两本通讯录,虽然是以前的,但是起码也勉强能用,细心的沙正阳还问了一下通讯录上哪些人已经调整不在位置上了,专门做了标注。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二节 压力,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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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桑塔纳和一台标致505旅行车缓缓驶出了锦溪宾馆,直奔国道316。手机版m.xungue.cn

汉都到宛州,走国道316,611公里,途径安襄、郧州两个地市,路况一般,但是安襄和郧州都是山区和丘陵居多,道路盘旋曲折,车速就提不起来,所以一般宛州和郧州的干部到汉都来开会,都需要提前一天过来。

明永昌靠在椅背上,良久才问了一句:“向阳,感觉如何?”

“林书记好像挺温和的,听说他是安襄襄镇人,但口音完全听不出来了。”

郭向阳抚摸了一下下颌,掏出烟来,递给明永昌一支,然后又扔给了前面副驾上的卿泽高一支,三个烟枪点燃烟,抽了起来。

“是啊,听说林书记大学是在咱们汉东师范学院读的,那会儿还叫宛州师专呢。”卿泽高也接上话,“我问了沙正阳林书记的情况,感觉他好像对林书记的生活习惯也不太了解,只是说林书记单身一人过来,家里人不会到宛州。”

“嗯,那沙正阳你们觉得如何?”

明永昌自然没有太多心思来揣摩林春鸣,以后在一起工作,接触肯定很多,而且林春鸣是书记,自己日后的工作也主要是围绕他来开展,倒是这个太过于年轻的沙正阳让他有些拿不准。

“秘书长,这沙正阳也太年轻了吧?有二十五没?都副处级了,太惊世骇俗了吧?”郭向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他和卿泽高都是正处级了,但他今年都五十了,卿泽高更是五十一了,这两相对比也太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了。

“人家汉都市是副省级城市,咱们不能比,汉都经开区都是副厅级单位,一个副主任都是正处级,办公室主任副处级也很正常,只是这沙正阳年龄的确太年轻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明永昌摇摇头。

“沙正阳感觉挺成熟老练,话语不算多,不过很细心。”卿泽高沉吟了一下,“我把通讯录交给他,他看了看时间是去年的,问我这些通讯录上人员有无变化,我所有一些,他就让我把哪些有变化的标注出来。”

“哦?”明永昌神色微动,这个细节说明此人做事情很精细周密。

“我也简单问过他一些情况,他自己介绍了一下,他说原来在银台县工作,当过副镇长和县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郭向阳知道明永昌想了解什么,但现在仓促间只能听对方自我介绍。

“哦?他还在乡镇干过?他工作几年了。”明永昌更为吃惊。

这家伙不过二十四五岁,怎么爬到副处级的?还当过副镇长县级开发区的副主任?

明永昌一直怀疑这一位是不是林春鸣的前任秘书,大概是在汉都市委办里工作,所以起步就很高,然后才弄了一个副处级,没想到却是从乡镇里边干起来的,他工龄有几年?

“他说了,90年汉川大学毕业的,三年吧。”郭向阳苦笑,“我都不好深问,就算是给省里领导当秘书,大概也没这么快吧?”

“这就太有意思了。”明永昌越来越好奇了,这个沙正阳真的是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而自己这两位同僚估计也是十分震惊兼好奇。

“那不是咋地?你要说他是给省委马书记当秘书下来的,我都相信。”卿泽高也在自我解嘲的笑道:“可马书记的秘书怎么可能到汉都市经开区当办公室主任?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只有沙正阳自己才说得清楚了。”

“算了,不讨论这些了,林书记既然没有更多的交代,咱们回去之后向冯市长和唐书记做个回报,静候林书记吧。”

明永昌果断的打断了这个话题,开始闭目养神,路上还有八九个小时车程呢,中午在安襄对付一顿,晚饭在郧州对付一顿,得晚上八九点才能到家了。

*****

送走了明永昌一行人,林春鸣和沙正阳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在锦溪宾馆背后的小花园里走了一圈。

“我和明永昌说了,你担任市委办副主任,暂时也负责我的秘书工作,争取一个月内替我物设一个合适的秘书。”

林春鸣从接触明永昌第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主动进入了市委i书记这个角色中去了。

“好的。”沙正阳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安排,自己不可能长期担任秘书工作,林春鸣不需要自己这样的秘书,自己有更要的职责。

市委办副主任,以后自己外联内通这一块工作就很重要了,林春鸣对宛州情况也不熟悉,那么很多情况要从自己这边来,尤其是需要一个相对客观的角度来了解整个宛州市的情况,这是当前最急需的。

林春鸣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来掌握了解整个宛州市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情况,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对宛州市干部情况要有一个较为明晰的掌握了解。

当然,林春鸣肯定有他自己的方法来了解熟悉,但是自己肯定也要帮助他从另一个角度来掌握情况,只有多个角度获得情况来进行汇总分析,才能得到一个较为客观的判断。

“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了解熟悉情况,正阳你要考虑一下,尽可能全面的拿出一份综合性的资料来,我相信宛州市委办那边应该有这一类的东西,但是我担心上纸面文章,未必能看到一些我想看的东西,……”

林春鸣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心。

“宛州这几年的情况不太好,班子内部也有些七拱八翘,这很大程度制约了宛州经济的发展。我查看过,宛州从1987年以来,经济增速一直排名在全省中下游,在产业培育上也是毫无特色,无论是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长幅度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林春鸣也显然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市委i书记不好当,估计昨天也是应该大致了解了一下宛州的情况,感受到了压力巨大。

“宛州人口基数太大了,尤其是农业人口,是全国少数几个户籍人口破千万的普通地级市,但是单单从中心城区的人口来看,连百分之十都不到,这说明宛州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都极其落后,大量劳动力不是留在农村中无所事事,就是前往沿海地区和大城市成为外区域的廉价劳动力,这种情形对中西部地区的长远发展尤为不利。”

沙正阳一针见血,饶是林春鸣早已经对沙正阳层出不穷的新颖观点言论见惯不惊了,但是还是有些震动,因为这个观点显然不是一下子就能拿得出来的,而是分析了宛州的现状提出的观点。

其实这是林春鸣高估了沙正阳,这种论点看法在二十年后在网上随处可见,但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林春鸣面前,就显得有些深刻精辟了。

“说来说去,还是宛州的工业发展太慢了。”林春鸣眉目中跳跃着一股子精悍气息,压力很大,但是他那种温和下的坚韧劲头却更是凸显。

“宛州必须要发展工业经济,这一块上,宛州可以有所作为,需要在一些面上点上尽快实现突破。”

沙正阳能够感受到林春鸣的那股子不服输的气势,这是当一地主官的最基本素质,如果畏难怕苦,遇到一些困难麻烦就想要绕道或者打退堂鼓,那么这个主要领导就是不合格的。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说的就是这股子精神气势,没有这股子精神气势,那就别想干出成绩来。

“林书记说得对,现在大家动辄都在提一二三产业的合理比例,但是我觉得说这些都有些近乎于空谈,对于汉川省十四个城市来说,出了汉都和嘉州需要考虑二三产业的合理发展外,其他城市要做的都是全力以赴的发展第二产业,最大限度的就地消化农村的剩余劳动力,促进他们在本地就业增收,避免他们背井离乡去沿海打工,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上沙正阳感受尤为深刻。

大量劳动力到沿海地区打工现在各级党委政府都觉得是一件好事,能够带来大量的工资收入,对于提高农村人口纯收入的确能起到明显的效果。

但是从长远来看,这些现在正当青壮年的劳动力他们绝大多数在沿海地区都是从事的最低级劳动,同时他们绝大多数也不会被这些城市所接纳,无论是房价还是教育都迫使他们只能成为一个过客。

当一二十年后他们只剩下苍老和病痛的身体后,还不得不回到生他们养他们的老家。

这还没有考虑这些人口大量外流打工给本地社会带来的巨大负效应,留守,空巢,儿童的成长问题,这些问题都会在未来几十年里极大的困扰着各级党委政府。

可以说中西部地区是在源源不断的为沿海地区做贡献,无论是在各种能源、矿产资源还是劳动力上都是如此,这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中西部地区缺乏足够的基础设施、人才战略和产业政策来支持二三产业的发展。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三节 先声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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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你能看得这么远,我很欣慰。请收藏本站”林春鸣站定脚步,眉宇间似乎也多了几分坚毅,“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就是发展经济,任重而道远啊。”

“要不省委怎么会把您放在这个位置上呢?”沙正阳笑了笑,“当然宛州也有不少有利条件,我觉得还是有机会干一番事情出来的。”

“在汉都呆久了,到宛州,怕都一时间无法适应呢。”林春鸣摇了摇头,“得有些思想准备,我打算花一个月时间把宛州十县二区走完,宛州的经济技术开发区留在最后来。”

“那我陪着您跑一趟,……”沙正阳话音未落,林春鸣又摆摆手,“不一定,你根据情况来,你的任务很重,既要帮我把情况汇总起来,另外更重要的是做一些规划。”

沙正阳没吭声,他知道林春鸣还有话。

“正如你之前和我说的,宛州情况总体来说各县都较为平均,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大同小异,说千篇一律也不为过。”林春鸣说得有些不客气,“当然不是指自然条件,而是指在观念和产业发展上,但我还得要跑一遍,这是最起码的规矩。”

“你没有必要话太多心思陪着我下去熟悉情况,你是搞企业出身的,在经营上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能以一个企业经营者的角度来替我考虑,怎么才能让宛州的工业经济发展起来?”林春鸣沉吟着道:“招商引资怎么搞?如何选择合适的产业路径?怎么来走好第一步?这些你都要开始考虑了。”

这一来就给自己压了这么重一副担子,沙正阳还真有点儿诚惶诚恐了,完全是把自己当市委政研室主任来使唤的感觉。

没等沙正阳反应过来,林春鸣又接上话:“宛州市委政研室只有一个快退休的副主任,主任空缺,如果不是你的年龄工龄和资历,我都想让你担任政研室主任了。”

“别,林书记,我这个年龄已经够骇人了,政研室那边我可以挂一个副主任,这样有些工作开展起来我也要方便一些。”沙正阳赶紧制止。

那真的太招风了,那怕是当个副主任去主持政研室工作都不合适,现在自己初去,最好还是低调一些,这并不影响自己开展工作。

“也行,你尽快把找合适的秘书事情办好,这样我这边你也就不用操太多心了。”林春鸣也知道自己给沙正阳压的担子可不轻,问题是时间不等人,他也不敢拖。

“行。”沙正阳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林春鸣想了一想之后又道:“正阳,你开那辆凌志是你朋友的?”

沙正阳苦笑。

他也知道有些不太妥当,可是手里的确没有一辆像样的交通工具实在太不方便。

尤其是现在还要去宛州,回来就就更麻烦,真的要让他每次回来的时候去挤长途客车,他还真不如冒着挨骂的风险就借雷霆这辆凌志了。

“林书记,您知道的,我那同学在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办的华峰电器,主要是生产饮水机,现在效益还不错。”沙正阳解释道:“合资企业有进口车指标,可以上黑牌照,免税,他们当然要用足嘛。”

“唔,你打算把这辆车借到宛州去用?”

林春鸣也不是那种拘泥不化的人,沙正阳本身就是搞企业出身的,在他看来东方红集团几乎就是沙正阳一手缔造的,如果借一辆车用也说得过去。

但是沙正阳却没有在东方红集团借车,反倒是在他那个香港同学那里时不时借这辆车一用。

“林书记,您面前我不说假话,没车的确不方便,可是在宛州如果我自己给自己弄辆专车肯定也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从汉都这边带一辆车过去,可是东方红集团那边我不想借,所以也就只有在我这个同学这里想办法了。”

沙正阳很坦然,“但这辆凌志是他伯父送给他的礼物,很有纪念意义,他公司里还有一辆丰田佳美,也是黑牌照,我和他说了,准备带到宛州去。”

这也是无奈之举,距离汉都六百多公里,长途客车得九小时以上车程,而自己开车也得要八个小时,这还是一路顺畅的情况下。

日后汉宛高速建成,裁弯取直,架高架桥,打隧道,能缩短四五十公里,也就五百多公里,那就方便不少,如果跑得快一点儿六个小时基本上就能到。

在企业上借车用是这个时代见惯不惊的常例,无论是国企、集体企业还是外资企业亦或是私营企业,政府借用企业车辆大家都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还有不少企业主动借车给政府使用。

这既能让党政机关避免购买豪华车大排量车的限制,同时又能满足需求,皆大欢喜。

“嗯,难为你了。”林春鸣也知道沙正阳借车也不是完全为他自己享受。

他到宛州市委办担任副主任,车肯定有,但宛州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你要专用一辆车肯定不合适,而且初来乍到,你也得自己注意一下言行,所以还是需要收敛一些,可事情太多,没车不方便,所以这个变通算是好的。

而且这借的车也是他私人朋友的,说得过去,事实上林春鸣觉得在东方红集团借一辆车用更合适,但沙正阳却选择了借私人朋友的。

*****

市经开区这边林春鸣已经和新接任的党工委i书记、主任,也是市委常委、统战部长黄诚打了招呼,黄诚还专门来和沙正阳见了面,一脸遗憾说人才被林春鸣拐走了。

黄诚也是省里下来的干部,原来在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常委办主任,这一次到汉都算是提了一级。

和所有原来的同事一一道别,沙正阳一脸灿烂笑容的离开了。

到市经开区时间实在太短,一个月时间,基本上没有能建立起多少感情,除了钱力这小子还算投缘外,其他人相处都很一般。

毕竟自己这个破格提拔还空降到办公室当主任,堵了人的路不少,也让无数人心里不平衡,这下子走了,大家反而心里就舒畅了,尤其是还走的是远天远地的宛州。

沙正阳这边的调动手续办得很快,当然也不需要他去操心,宛州市委那边自然有人负责专门来处理。

当他还没有去宛州时,宛州市委那边的文件就已经出来了,沙正阳任中共宛州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

“啧啧,一人任双职,少见啊,杨主任,这人是啥来头?”三十出头的敦实男子,一脸好奇,站在窗户边上,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咂嘴不已,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林书记点将带过来的。”杨文灿皱起眉头。

“点将?这‘将’之一词可不能随便用,总得有一个由头说法吧?”三十出头的敦实男子环顾了一眼四周,见周围同僚都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不以为然的道:“听说这位沙主任才二十五岁不到,在那边就是副处级了,杨主任你又说是大将,这大将说法怎么来的?”

杨文灿本来不想理这个家伙,没事儿挑起话头,但既然跳起了话头,也正好,明秘书长交代的任务,正好可以借势完成。

“老谭,你不是喜欢喝酒么?知道东方红不?”杨文灿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道。

“知道啊,国窖1949嘛,央视广告上打得那么厉害,我们宛州这边基本上买不到,据说价格炒到快300块一瓶了,一瓶能顶一个多月工资,谁喝得起?”谭为抹了一把脸。

“我也就春节时候到汉都一个亲戚家喝过一次,的确很烈,尾子余香,不上头,好喝,但就是太贵了,比茅台五粮液都贵。”

“自然堂矿泉水知道不?”杨文灿再问。

“呵呵,这谁不知道?咱们汉川电视台也在打广告,央视二套也有广告,广告牌到处都有,上个月我去京里出差,燕京城里一样到处都有广告,据说是全国矿泉水第一品牌,还是咱们汉川出产的。”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接上话。

“自然堂矿泉水也属于东方红集团,和东方红酒业一样。”唐文灿很平静的道:“而这个东方红集团发展起来也就两年,之前只是一家快要倒闭的乡镇酒厂,现在据说东方红集团上半年销售收入突破1.8亿,上缴利税三千五百万。”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有些困惑不解,这和开始说的话题,也就是新来的副主任沙正阳有啥关系?

“新来沙主任一个月之前还是东方红集团的总经理,这个企业据说就是他一手一脚的做起来的,明白他为什么会破格提拔了么?明白林书记为什么会专门把他从汉都点将到咱们宛州么?”唐文灿环顾四周,平静问道。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包括那敦实汉子,嘴上的烟蒂烟灰都快有半寸长,都不知道去抖落一下,目光呆滞。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四节 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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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红集团?半年销售收入1.8亿,上缴利税3500万?”这个数字一下子就把一干人给震住了。手机版m.xungue.cn

都在市委办里工作,对宛州的情况大家还是知晓一些的,整个宛州貌似都没有一家全年销售收入破亿元的企业吧?

这个沙正阳竟然在两年内就打造出这样一个企业,半年销售收入破1.8亿元,那岂不是意味着全年销售收入轻松破3亿,甚至可能达到4亿?

去年整个宛州全市gdp也不过120亿都还差一点儿,今年预计能突破150亿,这个东方红集团一家企业一年销售收入就能实现4亿?

虽说这销售收入和gdp数据不同,但是像白酒和矿泉水这一类的生产企业,其增加值可想而知,这种企业对gdp拉动是相当明显,尤其是在上缴利税上更是惊人。

“杨主任,你说这位沙主任之前一直担任东方红集团总经理?这么年轻就担任这样大一家国企老总,这怎么感觉也觉得有些古怪吧?”

敦实汉子不敢再直呼名字,也不好用“这人”这一类带有贬义味道的称谓来称呼对方了,很显然杨文灿的介绍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也然他们第一次对这位即将到来的市委办副主任充满了好奇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敬畏感。

销售收入破三亿甚至四亿的企业在宛州几乎就是不可想象的存在,这样庞大一个企业却掌握在这样一个年轻人手上,当然让他们无法理解,自然也就觉得里边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东方红集团不是国企,是一家股份制的乡镇企业,而且两年前濒于破产!”杨文灿不得不再强调一遍,“我刚才就说了,是这位沙主任一手把这家企业救活,并带到现在年销售收入几个亿的境地,而自然堂水业更是他一手缔造,明白么?他那个时候是企业所在乡镇的一个干部,是主动请缨去搞这个企业的。”

“啊?!”无数人的嘴巴都张大无法合拢,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杨主任,您的意思是正是因为沙主任在搞企业上做出的成绩,所以他就被提拔了,呃,应该是破格提拔了?”那名四十来岁的高瘦男子忍不住问道。

只有这样才符合逻辑,国有企业中领导干部转任政府机关里的领导也不鲜见,只是这位沙主任却是从政府干部去乡镇企业干,然后又杀回来,当然等待他的是提拔。

“大概是这样吧,两年时间搞出一家销售收入几个亿的企业,你们谁要有这个本事,我估计市委别说副处级,就是正处级位置给你们一个,也未尝不可。”杨文灿回答道。

汉都距离宛州太远了,像宛州市委这些干部自然对汉都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毫无疑问新来这位沙主任绝对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市高官钦点过来也正常。

只是担任市委办副主任这个职位有些奇怪,照理说也应该安排到市开发区任职更合适吧?正好可以发挥在搞企业上的特长。

****

沙正阳自然不清楚自己的名声已经悄无声息的在宛州市委里边传开了,甚至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市委秘书长授意传开的。

他现在还忙着处理自己在汉都在银台这边的事务,真要到了宛州这边,恐怕一个月能回来两趟都算是不错了。

考虑到宛州那边在工业经济这一块上的薄弱,以及短时间内恐怕难以返回条件更好的汉都,沙正阳不得不认真考虑未来在宛州重新打造一块工业产业的规划。

但宛州对他来说太陌生了,除了知道人口众多,农业条件比较好外,其他就真的是一片空白了,如果要想在宛州发展工业这一块,还得要实地考察了解之后才行,只是时间上却是有些紧了。

除了在工业这一块考虑外,沙正阳也要考虑林春鸣交给他的其他任务,比如产业培育和招商引资上应该走什么新路子。

宛州也有经开区,但情况不佳,比起汉都还更不如,只是刚把规划做出来,一两条主干道铺设出来,也有几家企业进入了,但总的来说都属于非常原始初级的开发阶段。

沙正阳花了半天时间再度去拜会了桑前卫和郭业山,不过这个时候决定已经做出,也就是相当于一个通报,同时也要倾听他们对自己的告诫和提醒了。

“坐吧,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沙正阳上下打量了一下卢雅,笑着道:“放心,我没有想让你回宛州的意思,你家都安在这里了,而且汉都再怎么说也比宛州强得多吧?”

“沙主任,您言重了,我这有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也没啥特殊的能力,怎么能入您眼,你可是林市长钦点的头号大将呢。”

卢雅笑得很开心,沙正阳能在这个时候找自己,这让她既感到骄傲,也让她心里踏实。

“开发区这边工作怎么样?还顺手吧?”沙正阳其实也就走了一个多月,但感觉就像是已经走了很久了。

“还行吧,朱县长过来,也很重视,黄德新走了,您那位同学,汪剑鸣汪主任还是挺能干的,我觉得我和他配合也还是比较默契。”卢雅大方的道:“你应该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

卢雅的评价很客观,朱伟忠也好,汪剑鸣也好,应该都还是有能力的角色。

朱伟忠除了心胸狭隘有点儿喜欢站队外,能力肯定有,否则贺仲业和贾国英也不会一力推他上位,甚至把姚渊都给挤了下去。

汪剑鸣就不用说了,前世中也能在和自己的竞争中不落下风,岂是庸庸碌碌的角色?只是这一次造化不一样,自然无法对比了。

“别,别说什么楷模,听起来有些瘆人。”沙正阳赶紧摇手制止卢雅的话头,“好了,我也不绕圈子了,没别的意思,就是坐一坐,道个别,顺带想了解一下宛州那边的情况,你知道我以前甚至连宛州都没去过。”

卢雅也笑了起来,“沙主任,你连宛州都没去过?好歹也是汉东第一大市啊。”

沙正阳前世中自然也是去过宛州的,但也是泛泛而过,今世除了路过外,甚至连车都没下过。

现在骤然要去宛州工作,卢雅好歹是宛州人,能够给他提供一些最基本的情况。

“真没去过,要不怎么会找你来了解情况,我记得你和你丈夫都是宛州人吧?”沙正阳记忆力很好。

在完成了华祥电子和华瑞玩具两家企业的招商引资之后,管委会组织大家一起去紫柏山玩了两天,可以带家属,卢雅和她丈夫一起来的,他有印象。

“嗯,我是香城人,他是东峡人。”卢雅点点头,“他在这边当兵,所以我们才认识。”

卢雅的丈夫是银台县武警中队的指导员。

“哦,那说说宛州那边情况吧。”沙正阳其实也没有抱太多希望,毕竟人家两口子都早就在这边定居了,还能了解一个啥情况,也就是觉得卢雅头脑清晰,思路细致,所以顺带的了解一下。

“说什么呢?”卢雅摊摊手,“宛州的情况是肯定无法和汉都比的,我们那边主要都是农业为主,你也知道桐柏盆地,嗯,也叫汉东盆地,农业条件还是很好的,而且周围山地丘陵气候也不错,河流众多,森林植被保持得很好,……”

“卢雅,你知道我不思来听你夸你家乡的,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宛州那边的情况,另外想听一听,你觉得如果在宛州要想发展经济,可以走哪些路径?”沙正阳慢悠悠的道。

卢雅眼睛一亮,“沙主任,你不是又要复制在我们这边开发区的路子吧?这可不厚道。”

“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你的专利么?我觉得要说专利,我也该有份儿吧?”沙正阳笑着道:“再说了,银台和宛州相距千里,沿海那么多企业,有本事各显神通,难道还能成竞争对手不成?”

“沙主任,其他我可不敢多说,宛州那边民风淳朴,人踏实善良,勤劳忍让,但除了农业外,没有啥工业基础,市区两个区其实就是两个县,原来的龙陵县和宛县,后来宛州成立地区,宛县改名宛州市,87年撤地区建市宛州市又改成宛阳区,龙陵县变成龙陵区,两个区主要以苍河为界,……”

在之前沙正阳也已经拿着宛州地图好好琢磨了一下,十县二区,面积广大,人口众多,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地方,可唯独城市化进程缓慢,缺乏工业基础,这一下子就让前面的优点变成了缺点,因为这就意味着,你要解决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地转化和增收问题,而且任务艰巨。

解决五百万农村剩余劳动力可比解决两百万农村剩余劳动力就地就业和增收的压力要大得多,这道题立马就要摆在林春鸣身上,也是给沙正阳的第一道考题。

虽然林春鸣还没有正式给沙正阳出题,但是沙正阳已经预料到了,这道题首当其冲,跑不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五节 千里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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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道题和培育产业,甚至发展工业是一体两面,要解决如此庞大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增收问题,只有依靠发展以工业为主的二三产业。请收藏本站

就目前的宛州来说,发展第三产业只能依附于第二产业的发展。

只有在第二产业的发展达到一定程度一定阶段时,第三产业才能真正发展起来,当然这其中也会有相互促进的效应,但关键还是第二产业的发展。

宛州市户籍总人口达到了一千万出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从去年开始,全省外出务工的农民工规模日渐扩大,而且是快速上升的势头,宛州市也不例外。

这些外流务工的农民工除了汉都和嘉州这两座省内主要城市之外,更多的还是前往京津沪深等大城市以及沿海发达地区。

按照现在的预计,估计到1995年,全省外出务工的农民工会超过八百万,其中跨省区域流动的农民工会超过二百五十万,这其中几乎占到了全省总人口六分之一的宛州市就会超过五十万。

这是沙正阳从省里获得的一些数据做出的推断,预计差距不会很大。

五十万劳动力外流到省外,这还没有包括到汉都、嘉州以及省内其他城市打工的人口,相当骇人了。

如此大量的人口外流,其主要原因就是宛州的城市化进程缓慢,工业经济支撑不了消化农村剩余劳动力。

同时本省乡镇企业在经历了八十年代的一个发展高潮期之后开始出现衰退迹象,尤其是一些县乡中的小乡镇企业在面对日益白热化的市场竞争时,越来越无法适应市场经济,大量破产关闭,其吸引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能力大大下降。

与此同时,东部沿海地区的经济高速发展,外资、乡镇、私营经济迅猛发展,加上城市化进程远快于中西部地区,自然对这些剩余劳动力产生巨大的吸引力。

沙正阳知道自己没有能耐一下子就把这些外流劳动力吸引回来,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在宛州做一些事情,为宛州工业经济的发展出一把力,尽可能的减缓劳动力外流,也算是为宛州城市化进程助推一把。

对于卢雅的介绍,沙正阳也是一边听一边问,同时也征求了卢雅的一些看法,应该说还是有所获的。

同时,沙正阳也越发意识到这一次到宛州工作的挑战有多么大,这样大一座城市,人口如此之多,不是单靠一两个项目或者拉来一两家大企业就能解决问题。

这需要从整个体系机制上来寻找合适的路子解决问题,而且还要尽可能的想办法走到前列。

否则一旦省内乃至中西部地区的这些城市都慢慢醒悟过来,都开始加大力度招商引资时,你会发现难度会越来越大。

和卢雅道别分手,沙正阳开着簇新的丰田佳美往回走。

一看就知道这是美规的丰田佳美,2.2排量,深灰色的漆面看上去很具有层次感,开了还不到四千公里,正是最舒适合用的时候。

这是一辆高配的xle版本,进口进来多少钱沙正阳也懒得多问,免税,再加上黑牌照,但无论如何也不及雷霆那辆凌志gs300。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在发动机调校上做到了极致,声音很小,开起来也很舒适,国内汽车产业要赶上日本人,还得要鼓大劲儿。

回到家里,该收拾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父亲母亲都还等着沙正阳。

明早沙正阳打算七点半从家里出发,估计如果路上顺利的话,八个小时能到宛州。

林春鸣今天下午已经提前和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一道前往宛州了,本来沙正阳今天也就该过去,但是林春鸣还是很体贴的让沙正阳多留了一天,让沙正阳只要能在明天下午六点钟之前报到就行。

车就放在了家门前的绿化带一旁,一些大件物品沙正阳都放在了后备箱里,剩下一些要穿的贴身衣物,明早直接提包上车。

“正阳,坐吧。”沙安仁看着一脸沉静的大儿子,心中突然间意识到,儿子是真长大了,这是要离家远行去工作了。

宛州离家一千多里,日后要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或许一个月都未必能回来一趟,想到这里沙安仁也有些不舍。

“爸,妈,放心吧,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夸张,林书记肯定要经常回汉都开会,我估摸着也能跟着一道回来,而且现在电话这么方便,随时都可以和我打电话。”沙正阳能理解父母的心情。

“自己要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别不知冷热的,还有,吃饭自个儿注意,宛州那边的口味和咱们这边不太一样,……”母亲忍不住插话道。

“妈,放心吧,偌大一个宛州,还能找不到适合我吃饭的地方?再说了,单位有食堂,林书记的口味和我差不多,我就挨着领导吃就行了。”沙正阳开着玩笑,“我相信宛州市委机关食堂能够拿得出可口的饭菜来。”

正说话间,沙正刚也回来了,不过他和父母关注的焦点显然不在一条线:“哥,雷霆哥把那辆佳美真借给你用啦?嗨,我还说啥时候借来开一段时间呢。”

“嗯,想开好车,自个儿挣去!”沙正阳随口道:“你多花心思在你们公司的业务上,开好车是迟早的事儿,不过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开好你的拖挂车吧。”

沙正刚和蓝海两人现在主要负责汉都这边的业务,基本上上了正轨之后,两个人经常发挥的是替补作用,哪里司机生病有事儿了,他们就得要顶上,日常业务更多的是由蓝天航两头跑来负责。

“嘿嘿,哥,现在公司业务发展很快,但是更缺钱,估摸着要想开好车,我看三五年内都别想了,蓝叔一门心思要扩大,而且他说你给他提了的建设物流中心的想法,他一直在念叨,觉得日后运输企业要想做大,都得要走这条路,可那太花钱了,……”

对于蓝天航的敏锐性沙正阳一直很佩服,国内现在能看到这一点的不多,只能说各地有一些萌芽了,蓝天航也觉察到了,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未来整个格局会怎样,沙正阳也很期待。

絮絮叨叨的对话一直到快十二点,父亲在门口的提醒才让两兄弟终于闭嘴。

早上六点半,沙正阳和沙正刚起床。

父亲母亲都已经起来了,这让沙正阳觉得有点儿像自己要去读大学的那一天,只不过汉川大学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公里,可这一次去宛州,那却是千里之外。

发糕,豆浆,还有两个鸡蛋,沙正阳吃得很慢,细嚼慢咽。

出门,母亲还给沙正阳准备了几个煮熟的鸡蛋,沙正阳鼻头一酸,但是克制住了。

把大包放在了后备箱里,另外一个装了一些近期就要穿的衣物的小包直接扔在了副驾上,沙正阳把车打燃火。

“爸,妈,我走了,争取八月份回来一趟。”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沙正刚:“正刚,长点儿心,别让爸妈操心。”

佳美慢慢起步,然后迅速驶出饮食公司宿舍区,直奔国道316.

从汉都一路东行,222公里到安襄,这一线路况还不错,沙正阳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跑到了,在路上上了个厕所,喝了点儿水,继续东行。

从安襄再往东行197公里,就是郧州。

沙正阳在距离郧州还有四十多公里的丹河县停车吃饭,一个人对付也简单。

这里有一连串的饭馆排挡,应该是专门为来往的长途客车和货车司机们提供吃饭加水上厕所和补胎服务的区域,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气候。

简单的要了一份小炒肉,一个煎蛋汤,外加一碟泡菜,沙正阳自得其乐。

饭馆里很闹腾,一帮子人在那里吆喝个不停,这边的口音已经和汉都那边略有不同了,但是差异也不算大,和宛州那边已经有点儿接近了。

饭店外停了三辆长途客车,应该都是从汉都和安襄那边过来的长途客车,中间打尖歇息吃饭。

“真倒霉,这车啥时候能修好?”旁边桌子传来声音,“难道就在这里傻等?”

“不是说售票员去联系那两辆车了么?”另外一个明丽的女声。

“根本就坐不下,我看了,那两辆车基本上都坐满了,做多能塞十来个人,还得在通道里坐小板凳,这还有两百多公里,还得有四五个小时呢,谁受得了?”另外一个男声道。

“那怎么办?我看等到晚上都未必能修好。”一个有些细声细气的女声道。

沙正阳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旁边隔着一桌那边的几个人,打量了一下,两男两女,很年轻,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学生才对。

不得不说,郎才女貌,四个人的人才都不差,两个男孩个头都在一米七二以上,梳着郭富城头,略显青嫩的脸颊看得出来恐怕是还没有真正进入社会,而两个女孩子个头也不矮,沙正阳目测都应该在一米六五以上。

嘉州汉子,汉都女子,宛州妹子不输男,这是汉川省内对汉西、汉南、汉东三个区域人的评价,说的就是嘉州男人火爆,汉都女子娇媚,而宛州妹子温婉,有着不输于男人的坚韧。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六节 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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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明显是两对,其中一对应该是恋爱中的情侣,从他们手牵手以及言语间的亲密语气就能看得出来,而另一对则看不出来。手机版m.xungue.cn

“运气真不好,怎么会遇上这么个破车?”个头略矮一些的青年挠着头,“早知道就不坐这辆车了。”

“从安襄过来的车一小时一班,不坐就又得要等一个小时,当时谁知道?”圆脸女孩不乐意了,“你是怪我?”

“不,不,我哪儿敢怪你啊,要怪也该怪司机,为什么出车之前不检查好?”略矮的青年气愤愤的道:“这是最起码的常识,是对我们乘客的极度不负责任。”

“算了,大伦,说这些也没有意思了,当初谁知道会遇到这情况?”个头大概和沙正阳差不多的另外一个男青年站起身来,四处寻找着什么,但是很快又有些失望。

“晓强,你在找啥?”矮个青年也只比高个青年略矮一点儿,估摸在一米七四上下,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一等个头了,看见对方目光一直在饭馆外流连徘徊,好奇的问道。

“我想看一看有没有我们宛州那边的车,如果有的话,咱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搭个便车啊。”男孩摇了摇头,“都是些货车,而且我看了,这些大货车都有两个司机轮流开,顶多能挤一个。”

听得那矮个青年大大咧咧的叫另外一个“小强”,沙正阳嘴里的煎蛋汤险些就喷了出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强大,以至于在沙正阳里形成了条件反射。

不过想想这个时代哪有十多二十年后那些网络段子那么“含义丰富”,大家都还很纯洁淳朴。

“那就挤一个算一个呗?”矮个青年随口道:“只要人家愿意搭我们。”

“你就放心?”被叫做晓强的高个青年眨巴眨巴眼睛,斜晲着对方道。

“啊?”矮个青年这才反应过来,“不行,不行,这些长途汽车司机一个个都是老跑外边儿的,说不清楚。”

“嗯,我也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长心了。”高个青年揶揄了自己伙伴一句,“光想着自己,也不考虑其他人。”

“喂,张晓强,啥叫不长心,不考虑其他人?”圆脸女孩不答应了,“你这个人就是思想复杂,专往坏的方面想,大伦也是太老实,没想那么多罢了,谁像你都把人心想得那么坏,要照你这么说,谁还敢搭便车?”

圆脸女孩很有点儿泼辣劲儿,瞪着眼睛,插着双手。

“许茜,你这就强词夺理了,我也是为你和箬笠考虑好不好?这年头人心莫测,真要出点儿啥事儿,到时候我和大伦不是哭都哭不出来?”高个青年把话题丢给旁边的高瘦女孩,“箬笠,你说是不是?”

“小倩,晓强说得也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被叫做箬笠的女孩身材有些瘦,更显高挑,从侧面看略显清瘦的脸上却长了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蹙着眉头:“可是如果不搭便车,咱们今天就别想回宛州了。”

“箬笠说得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辆或者两辆小车,咱们就可以分成两拨搭车了。”晓强语气肯定的回答道。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这路上哪里有啥小车?而且人家凭啥要搭我们?”矮个青年还有些不服气。

“所以我说最好要找到是宛州牌照的车呢,去说一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没准儿人家就搭了呢?”高个青年道:“否则,你说怎么办?”

矮个青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看着一车四五十号人,都围在路边上搭过路的长途客车,从汉都和安襄过来的客车要说不少,可是不少都是到郧州的。

直达宛州也有,但要想一下子搭上几十号人,那肯定不现实,可几个年轻人要去和那些乘客们抢位子,他们又实在做不出来。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去郧州,再转车了。”矮个青年叹了一口气,“只是时间又得要耽搁。”

高个青年一直没有放弃他自己的愿想,但是这个年头跑长途的小车的确不多,大多都是政府部门的公务用车,而且这个时候也有点儿过了饭点儿了,大多数一晃而过,根本没等你辨识出是郧州还是宛州或者汉都的车,就跑得没影儿了。

在这饭店边上的小车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辆很显然的黑牌照佳美车了。

只是悬挂的黑牌照,而且还是悬挂着汉a牌照的,显然不太符合高个青年最初设定的标准,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情况下,似乎也只能来碰碰运气了。

注意到几个青年在那里嘀嘀咕咕,沙正阳自然明白这是在打自己的“主意”了,心里也有些好笑。

他内心话还真愿意搭这几个挺有意思的小青年,看样子也应该是大学在校生,应该不比自己小多少,路上能够有几个说话解闷的,还得有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呢,正好可以免得打瞌睡。

不过他很想看看这几个家伙打算怎么来和自己搭讪?会不会学着某些传闻般的女孩在路边招手“色诱”,然后男孩跟进?

好在很快谜底解开,两个男孩还是很有担待的,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看样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师傅,外边那辆丰田车是您开的么?”终于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矮个男孩先说话,反倒是那个高个男孩在上下打量沙正阳的衣着,仔细观察沙正阳的表情。

略感诧异,沙正阳还一直以为应该是高个青年发话才对,之前一直是他在主张搭车,没想到最后还是这矮个青年。

“嗯,是我开的车,去宛州。”沙正阳已经吃完,顺带招呼店家结账。

“太好了,师傅,我们能不能搭个便车,我们也到宛州,正好顺路!”矮个青年大为振奋,沙正阳一个人开一辆车,正好能把四个人全部搭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我也不认识你们啊,万一……。”沙正阳笑了起来,这家伙简直是自带光环一样,挺有趣的,这到宛州车多了去,都顺路,他说这个理由都如此强大。

“哎,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不是坏人,您看我们都眉清目秀满脸正气,家都在宛州,到郧州去玩,没想到客车坏了,您也看到了,所以……”矮个青年搓着手,一脸期盼。

这家伙还挺贫嘴啊,沙正阳乐了,“这坏人也不是在脸上刻字的,谁能说得清楚?……”

“嗨,小师傅,你咋就不相信人呢?这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一点信任感?我们宛州人其实比嘉州人还耿直,……”矮个青年看样子又要开始贫嘴,语气也挺逗。

沙正阳真心乐了,有这样一个家伙在路上,肯定不会寂寞,正准备答应,没想到旁边那高个青年插话了,“师傅,要不这顿我们请了,您瞧,搭我们四个人也要多费油,……”

沙正阳起初还对这高个青年挺有好感,觉得这人性格沉稳,观察仔细,做事精细,没想到这一句话就破坏了他的印象。

但转念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这年头穷游一说还没有,谁没事儿愿意搭路人?开货车的好一点儿,尤其是开小车的更是不愿意。

“那就不必了,我自个儿吃的,我自己付得起帐。”沙正阳语气平和,摇摇头,“你们四个人?”

“对,对,师傅,行个方便。”两个青年都注意到了沙正阳态度的变化,矮个青年埋怨的瞪了高个青年一眼。

高个青年倒不以为然,觉得沙正阳可能是不是有点儿矫情,这年头这些司机在外边吃点儿外水太正常不过了,他虽然没遇到过,但是也经常听家里人和朋友说起过。

这会儿不要自己付饭钱,没准儿待会儿就要加油了让你付油钱了,不过这时候,也只能由着对方了。

“行,你们稍等一下,等几分钟,我上个卫生间就走。”沙正阳点点头,起身把账结了,去了卫生间。

看见两个男孩傻站在那里,两个女孩赶紧跑了过来,“行不行,那车是他的么?”

“是他的,也答应了。”矮个青年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女孩心细,看出来点儿什么,“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说替他这顿饭帐结了,对方不答应。”高个青年很坦然的道。

“晓强,你这样恐怕不合适,人家开这么好一辆车,难道还能缺你这顿饭钱?”那个叫箬笠的女孩子蹙起眉头,摇摇头。

“算我说错了,好不好?”高个青年在这个叫箬笠的女孩面前显得很低调,但又有些不服气,“不过箬笠你也别把这些外边儿跑的司机想太好,不信我们走着瞧,你别觉得开个黑牌照的好车就是啥高素质人了,没准儿待会儿这司机就要说没油了需要加油,然后……”

话没再说下去,但是言外之意却是不言而喻,不过这种事情在外边也正常,真要有,那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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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七节 文青,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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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四个人已经在门边上候着了。手机版m.xungue.cn

沙正阳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上车,自己把门打开,然后将放在副驾上的提包放进后备箱里,这才上车。

几个大学生也不像是那种完全没见过世面的,起码在态度上还挺热情讨好,那个矮个子和圆脸女孩应该是一对,坐了后边,而剩下两个男女倒是推让了一番,最终还是男孩坐了副驾。

打燃火,沙正阳熟练拉动方向盘,倒车,然后拨动转弯灯,驶入国道316。

这里已经是郧州丹河县地界,距离郧州市区还有47公里,开得快一些,一个小时都不到就能到。

不过越是靠近郧州,车流量就明显大起来,车速也提不起来了。

“小师傅,你这车是原装进口的丰田佳美吧?2.2排量的?还是黑牌照?合资企业的?”后边的矮个子显然对车还是有些了解,一脸艳羡,“这车坐起来就是舒服,比桑塔纳强多了。”

沙正阳有些好笑,丰田佳美如果按照正规渠道进口进来,上万户得五十万,买两辆桑塔纳都有多。

“嗯,合资企业进来的,免税,资本家当然要把这些便宜占够。”沙正阳笑了笑道。

“你是汉都的?”圆脸女孩也忍不住问道:“汉都那边合资企业不少,所以才有这种黑牌照车,我们宛州基本上就看不见这种黑牌照车。”

“其实汉都合资企业也没多少,很多都是假合资,纯粹就是找了个香港人或者外籍华裔当名头,其实根本就没出多少钱,其目的就是为了减免税收!”

本来坐在副驾上那个男孩好像保持高冷,但是在忍不住还是插话想要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展示自己知识渊博。

沙正阳瞥了一眼这个男孩,还算是有点儿见识。

“这也很正常,资本流动,很难监管,但国家既然出台了政策,肯定就要兑现承诺,假合资也好,真合资也好,政府你必须要保持政策的一致性和连贯性,你才能吸引到外来投资,人家资本家不冲着这个来,难道还能是做慈善?”

对沙正阳这个“司机”居然有这般见识,几个大学生都大为惊讶,尤其是坐在副驾上的高个男孩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外资企业的一个司机就能有这样的见识?

“可是国内企业在税收政策上和这些外资合资企业相差更大,那不是更无法和它们竞争?”高个男孩忍不住反击。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目前国内资本很匮乏,国家经济正在从计划经济转轨到市场经济,国家的资本更多的需要布局在一些关系国计民生的产业上,而其他产业要发展怎么办?国内私营资本还很孱弱,就只能引入外资来解决问题,想必等到日后国家经济实力发展起来了,这些政策就会得到改变和纠正。”

对这个高个男孩的思维敏锐还是很欣赏,沙正阳觉得一个大学生能想得这么远,挺不错了,“你们是哪个大学的学生?”

四个人七嘴八舌了好一阵,沙正阳才听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个男生是高中同学,高个男生叫夏侯午,成绩最好,考上了华西财大,矮个的男生彭崇只考起了汉东师范学院。

这两个女生也都是汉东师范学院的,那个叫许茜的圆脸女孩是彭崇的女朋友,而高瘦女孩叫卿箬笠,是许茜同学,三人都是汉东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学生。

汉东师范学院是85年专升本从宛州师范专科学校升格为汉东师范学院,也是宛州唯一本科院校,论历史悠久,论名气,也比宛州另外一所专科学校——宛州工业专科学校强得多。

“卿箬笠?还是青箬笠?”沙正阳听得女孩自己介绍自己的名字,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名字可取得好,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是不是因为张志和的那首《渔歌子》而这个得名啊?”

“公卿士大夫的卿,箬笠就是那个箬笠,嗯,取名的时候大概是有这个意思吧。”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在生人面前就有点儿腼腆罢了。

“嗯,取得好名字,估计卿同学父母应该是很有些文学功底,是从事语文教学这方面的职业吧?”

沙正阳是真觉得这个名字取得挺好,很有韵味,女孩论姿容妍丽清雅,但孙妍和顾湄与其相比丝毫不差。

她们不属于一类,这女孩子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道那种,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加上有些斜飞修长的眉毛,很有点儿独特的味道。

“嗯,我爸是语文老师。”女孩脸微微一红,顾盼间也有些自豪,“他在县里一直是全县的语文王牌教师。”

见沙正阳兴趣集中在了女孩身上,而女孩似乎也对这个“司机”有点儿好感的意思,高个男孩夏侯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堂堂一个华西财大的毕业生,马上就会分配到市财政局工作,前程似锦,可追求这个女孩经年,至今也未能得手,甚至连搭话都不多。

没想到搭个车,遇上个“小司机”,都能有这么多共同话题。

背后这一对公母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男孩的情绪,仍然兴致高昂的和沙正阳说着话:“看不出你一个司机也喜欢文学?张志和你都知道?不简单呐。”

“嘿嘿,纯粹是兴趣爱好,个人爱好而已,不敢班门弄斧。”沙正阳腼腆着微笑道,很有点儿新出道新嫩味道。

“没啥,喜欢文学是好事儿啊,没说喜欢文学还得要有啥职业区分,都是文学青年嘛,喜欢唐词还是宋词?”矮个子青年有点儿文青性子发作的感觉。

“嗯,都喜欢,李煜,苏轼,辛弃疾,贺铸,纳兰性德的词也挺好。”沙正阳是中文系毕业,对词一道自然不陌生,信口道。

“哟,不简单呐,居然还喜欢这么多风格的词儿,真的只是爱好?”沙正阳话语一出,让除了夏侯午外的其余三人都有些惊讶,望向沙正阳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样。

“呃,真的是爱好,没事儿就喜欢读一读,老一辈人说叫养性。”沙正阳也信口胡诌,就当逗闷子。

从词开始找到了话题,这一路行来,几个“文青”几乎就是找到了共同话语,谈得意兴飞扬。

从李煜的悲春伤秋探讨到贺铸的时代特色,很有点儿引为知己的感觉,除了在一旁憋屈得插不上话,差点儿下车自己走路的夏侯午。

过了丹河、郧州、赤溪,就进入了宛州辖区的山都县,过了山都只有八十公里就到宛州,这一段路况也挺好,沙正阳开得挺快。

一直快到宛州市区了,看到油表显示汽车油没多少了,前面就是一座加油站,沙正阳打住话头:“不好意思,没多少油了,得加点儿油。”

夏侯午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背后三人,背后三人都是一愣,刚才还谈得这么来劲儿,这会儿就突然说要加油,是真没油了还是真被夏侯午说准了?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吭声,沙正阳也不在意,直接驶入加油站,让加油员替自己加满,再问了他们需不需要上卫生间,一干人也都下来了。

“哼,看样子被我说准了。”夏侯午精神都振作了几分,他倒是想看看这家伙演这么久戏,究竟想要干什么。

“夏侯,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差,我感觉他不像是那种人。”还是许茜最直爽,“我看到他包里还有一部大哥大!怎么可能缺这点儿油钱?”

“哼,他一个司机,拿大哥大也是随时听候老板的招呼,正常,可是加油就不一定了,这加几十块钱的汽油,没准儿就能落到他自己包里。”

夏侯午心里也没底,但是还是给自己打气,他始终不相信一个司机怎么就能懂文学起来?还在自己面前装得这么像,太让人憋屈了。

沙正阳真没想到自己的君子之腹就被小人之心给度了,他进了加油站直接给了一百块钱给对方,让对方加满,然后这才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他就直接上了车,等到这几个人从卫生间出来时,都看到加油员还在加油,也没见到沙正阳给钱。

一直到加完油,沙正阳坐在车上打燃火,这个时候加油员才把需要的找零捏在手上向着车这边走了过来。

夏侯午暗自冷笑,果不其然,这坐在车里稳如泰山,分明就是要在这里装傻充愣,要不就是要在卿箬笠面前显摆一下大方。

直觉告诉夏侯午,这个“司机”对卿箬笠的吸引力都比自己大,这让满腔怒火,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正好可以找这个机会来好好羞辱一下对方,反正这已经到了宛州市区,真要翻脸,下车也没啥,有室内公共汽车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加油员来告知油钱多少,主动拿出一百元付账,顺带问一问对方需要不需要发票。

眼见得加油员走了过来,但是却走到了驾驶座那边,甚至没有多余言语,直接递给沙正阳二十块钱找零,便径直离开,而沙正阳也没多问一句,直接一轰油门便出了加油站,向着宛州市区疾驰而去。

背后三人悄然无语,而夏侯午更是憋得无言以对,说好的各种打脸桥段呢?啊啊啊,啥都没有就结束了?

沙正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问了他们到哪里之后,按照他们指引的了路线把他们在路边放下。

“真是不好意思,劳烦你把我们送了这么远,要不请你吃顿饭?”挨个男子还算是比较爽利之人,虽然之前也有些怀疑,但现在却觉得心里低看了人家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了,路上相遇也是有缘,我还要在宛州呆一段时间,没准儿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下一次请我好不好?”

几个人都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连连答应。

沙正阳这才以无比爽朗温和的笑容配合潇洒无比的挥手姿势和他们道别,然后迅速驾车离开,消失在道路车流中。

几个人这才面面相觑,尤其是两个女孩子看着有些尴尬无比的夏侯午,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而彭崇也狠狠的擂了夏侯午一拳,却没多说什么,这真的有点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八节 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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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路上偶遇这一段故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起码避免了自己在路上打瞌睡。手机版m.xungue.cn

这连续开车八九个小时,独自一人在车上,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很容易打瞌睡,也幸亏有了几个颇为“有趣”的“小朋友”,才算是打发掉了这几个小时。

在问了两次路人之后,沙正阳终于把车开进了宛州市委。

大门上武警战士一丝不苟的站在遮阳扇下,屹立如松,几个门岗则负责对进门的外来人员登记。

沙正阳悬挂着黑牌照的丰田佳美缓缓驶入大门时,引起了门岗们的迟疑。

很显然开着这样的豪华小轿车入门的人不太可能是什么坏人,而且多半是进去找领导的,若是寻常,进去也就进去了,可是今天不同以往,新任市委i书记刚到任,虽说全市领导都在市政府那边开会,但这边也得要严格一些才行。

还好,沙正阳没有让他们为难,主动放下了车窗,告诉了对方自己是新调来的,到市委办去报道。

门岗中显然有人是被打过招呼的,立即热情的迎上前来,招呼着沙正阳直接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里,告诉沙正阳可以直接到二楼,市委办就在二楼。

对这种独自一人远天远地的来报道,沙正阳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想当初大学毕业回银台,起码高进忠是长辈是熟人,有他打招呼,自然无往不利。

这一次虽然是跟随林春鸣而来,可是这种见面报道的小事林春鸣当然不可能去过问,如果明永昌或者郭向阳能够帮忙过问一下已经很不错了,就怕这两位心思也没在自己上边,或者没打上眼。

沙正阳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底细早已经被人了如指掌,甚至还引起了无数人的研究探讨。

他也没想到过一个二十五岁不到的副处级干部,市委办副主任兼市委政研室副主任给宛州市委市政府一帮干部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有多么巨大。

此时的他还老老实实的提着包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这是一幢有些老式的四层楼大楼,大楼不太规则,呈凵字型,大楼有两道楼梯,分别在凵字的拐弯处。

沙正阳是从右面的楼梯上来的,在走廊里略微打量了一下,便大略知道宛州市委办公楼的基本布局了。

毫无疑问两侧的办公室都没有挂门牌,那是领导们的办公室,而正中的那一顺自然就是市委办的各个办公室了,什么秘书一处,秘书二处,综合一处,综合二处,组织人事处,财务处,林林总总看过去一大溜。

整个市委办占了整整一层楼,沙正阳粗略的数了一下,一层楼大概有三十间办公室,只是两侧的办公室面积明显更大一些。

走上楼来,无人问津,沙正阳自己都觉得尴尬,他有明永昌他们的电话,可是很显然明永昌他们都应该在市政府那边开大会呢。

这是全市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会议,论理沙正阳都该去参加,当然他初来乍到,也没有这个必要。

正琢磨间,就看到前面办公室走出来一个敦实男子,看见沙正阳在这里犹豫不决的东张西望,顿时脸色一紧,走过来,“你找谁?”

“你好,我是来报道的,明秘书长和郭秘书长他们……”沙正阳也觉得自己这模样的确有些让人起疑,鬼鬼祟祟的,难怪人家脸色难看。

“报道?”敦实汉子狐疑的打量了沙正阳一眼,好像今年市委办这边没进大学生吧?还是自己不知道?

但猛然间他就反应过来,脸色顿时热络起来,“您是沙主任?”

“呃,我是沙正阳。”沙正阳见对方猛然跨前一步,动作极其敏捷,犹如相扑运动员倏地向前一扑,慌得他赶紧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免得对方过于激动以至于动作过大。

“沙主任,您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我们好去接您啊。”

敦实汉子不到一米七,但估计起码在八十公斤上下,一根有点儿类似于地摊上那种用牛皮切割出来的牛皮皮带勒在腰上,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不太自然,别扭。

不过对方如此热情,还是让沙正阳有些感动,甭管怎么说,这起码代表着这一种善意的态度,哪怕是表面上的,那也比对着你不冷不热强。

“不用,太客气了,我就一个人,自己来就行,还没有请教您是……”沙正阳和对方握了手之后,礼貌的问道。

“我是综合三处副处长刘刚,昨天就听到郭秘书长说您要来,没想到今天你就一个人来了,要不我带您去您的办公室?”敦实汉子格外热情积极,一边让开路,一边带着沙正阳往那边走。

“明秘书长和郭秘书长他们都去那边开会去了?”沙正阳也跟着走,一边问道。

“对,市委办的领导们都过去了,这是规矩。”刘刚咧着嘴,一口牙缝中露出不知道是茶垢还是烟垢的牙,有些刺眼,但是沙正阳倒是觉得挺亲切,这人起码城府不深,不难接触。

“喏,这边上您的办公室,早就替你整理出来了,您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尽管说。”把沙正阳带到了左边当头第三间办公室,推开门,敦实汉子很热情的道。

“谢谢,我看挺好,不需要什么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要请刘处长帮忙。”沙正阳点着头道谢。

这是一间大概在二十多平米的单间办公室,一张半新旧的办公桌,挺大,有点儿像是前两年比较流行的那种老板桌,背后一张木制皮椅,也是半新旧的。

不是新的就好,这让沙正阳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自己还没来,结果就花一大笔钱替自己弄一大堆全是簇新的玩意儿,让你要也不好,不要也不好。

还好,市委办几位领导还算是明白自己的心思,聪明人。

注意到沙正阳脸上满意的神色,敦实汉子脸上笑容更盛,“沙主任,您隔壁是马秘书长的办公室,再过去是谢秘书长办公室,最里边是郭秘书长办公室,明秘书长的办公室在对面那边最里的一间。”

沙正阳基本上明白了,这两边当头比较大的办公室都是几位正副秘书长和办公室正副主任的单独办公室。

算一算,市委的正副秘书长估计起码得有五六位,加上办公室、政研室的正副主任,这副处级到正处级干部起码得有十来位吧。

“刘处长,能不能给我弄一份咱们市委和市政府领导分工以及咱们市委办这边的各位领导分工介绍,我新来乍到,啥情况都不了解,还得要抓紧时间熟悉情况。”沙正阳含笑道。

“行,我马上到秘书一处那边去给你弄一份去,您还需要什么,要不我一并替你准备了。”

刘刚的热情让沙正阳真的有点儿感动,这初来乍到能遇到这样一个热心人,甭管其内心怎么想的,都得要承这份情。

“那就太麻烦刘处长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给我找一份关于咱们宛州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的基本情况概要,尤其是近几年的,我了解一下。”沙正阳连连点头。

其实沙正阳还很想要一份关于全市正处级以上干部的基本名单和情况,但这种东西,名单有,基本情况就不好说了,而且档案上的东西不能说明什么,很多东西只能自己去收集了解。

刘刚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一来就要这种东西,看来这位沙主任还真有点儿不客气呢,这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说明,此人恐怕真的在林书记心目中分量不轻。

再联想到市委办副主任兼政研室副主任这种双头马,就更让刘刚对沙正阳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了。

“没问题,这些材料都有现成的,每年人代会都有,如果还要具体一些的,可能要在档案室调各局行部委的总结了。”刘刚爽快的应道。

“那倒不用,就有一个大概的就行。”沙正阳摇摇头,“那就麻烦刘处长了。”

“沙主任太客气了,您来我们市委办,我们大家伙儿都很想跟着您学一学呢。”刘刚乐呵呵的道。

“跟着我学一学?”沙正阳有些惊讶,这好像话里有话啊,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因为自己新来当个办公室副主任就要跟着自己学什么吧?至于么?

“明秘书长说沙主任是搞企业的一把好手,对经济工作也有独到的见解,咱们办公室里这一帮人都是搞文字材料出身的,恰恰对这些方面是弱项,理论需要联系实际,还真的跟您学一学呢。”

刘刚很会说话,一方面点出了明永昌的介绍,一方面也谈了自己的意图,同时也不无夸赞沙正阳的意思,让沙正阳听起来也很舒服。

沙正阳意识到这宛州市委办看来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随便来个副处长也都有些斤两,起码在为人处世上相当的到位。

“明秘书长太过奖了,我也是赶上运气好罢了,搞了两年企业,该是我向你们学习才对。”沙正阳笑了笑,“刘处长,以后我们在一起工作,相互学习,相互提高。”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十九节 乍到,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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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儿热情过度的刘处长终于走了,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手机版m.xungue.cn

但沙正阳估计安静不了多久,刘刚把自己送进办公室,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

不排除会有向刘刚这样的“热心人”来登门拜会,而且可能性很大。

上下打量了一下办公室,然后走到窗边,推开钢制窗户,下边就是一排停车位,一眼就能看到自己那辆丰田佳美停在哪里。

停车场再往后,不出所料,有一圈平房小院掩映在后边广大的植物园中,格外幽静而清新。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里才是市委i书记和几位副书记的办公室。

虽然楼上也有秘书一处和秘书二处,但是其实秘书一处主要是为市高官服务,除了惯例的由市高官秘书担任秘书一处处长或者副处长,实质上是一个科级单位,另外还有两三名主要负责文字材料、会议、档案、信函印鉴惯例等工作的工作人员,这也包括司机在内。

秘书二处主要是为几位副书记提供服务,其工作职责和秘书一处一样,只不过保障对象不同罢了,一样也包括几位副书记的专职司机在内。

不过像一般的处室工作人员在这边工作,而秘书则很多时候要跟着领导走,只有当领导不需要你跟随的时候,你再回办公室。

各个地方在市委办内设机构的设置上也不尽一致,甚至差异很大。

有些地方强化秘书处,以秘书处代替了部分综合处室的职能,而一些地方则更重视综合处,秘书处更像一个单纯的人事管理部门,为领导保障服务的职能更多由综合处来负责。

这体现在秘书处和综合处设置的多少上。

从宛州来看,算是比较均衡,秘书处设了两个,综合处则设了四个,但总体来说给沙正阳的感觉,宛州市委办的规模在地级市里是相当庞大的了。

当然这可能也和宛州市本身就是全省第一人口大市有很大关系。

千万人口,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十二个区县中,人口破百万的区县都有五个,占到全省人口破百万的区县数三分之一。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沙正阳站起身来,刘刚带着另外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性以及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女性出现在门口。

“刘处长,快请进。”沙正阳招呼着三人。

“沙主任,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秘书一处的副处长王丰,这一位是咱们综合一处的处长曲晓伟。”刘刚乐呵呵的走进来,替两位同事介绍。

“你好,王处长,曲处长。”沙正阳很热情的和二人见面握手。

王丰清瘦而白皙,一副眼镜度数估计不小,担任秘书一处副处长,沙正阳估计应该不是前任市高官顾红普的秘书才对,顾红普调任省*****,他的秘书应该早就安排下去了,不会留在市委里。

估计王丰应该是专门为顾红普做文字资料工作的,所以解决了一个副科级。

曲晓伟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身材略胖,但是生得一张观音脸,不算漂亮,但耐看,一副富态像,梳理打扮很有范儿,看得出来家境很不错,光是这身宝姿套装就价格不菲。

“沙主任,早就听闻您大名了,今天一见才知道明秘书长和郭秘书长他们说得不假,年轻有为,名不虚传啊。”

曲晓伟抢在了王丰之前发话,显示出这女人有些强势,当然王丰是副处长,而她是处长,虽然互不隶属,但级别在那里,这个女人也就有些不客气。

“曲处长谬赞了,来宛州我就是一学生,还要像曲处长、王处长和刘处长你们学习,请你们以后多多指教。”沙正阳态度很谦卑低调。

“沙主任,您要的东西我替你拿来了。”王丰对曲晓伟的抢风头并不太在意,大概对这种情形早已经见惯不惊了。

“谢谢王处长。”沙正阳掂量了一下,东西不少,挺厚实,估摸着能让自己好好读一读了。

“沙主任,林书记初来乍到,可能很多方面对我们宛州还不熟悉,肯定也不是太适应,以后可能您得多指点我们才行,免得我们日后犯了错误或者忌讳都不知道,挨骂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啊。”曲晓伟漫声道。

她瞥了一眼刘刚,很显然她意识到这是沙正阳委托给刘刚的“任务”,刘刚却没有告诉她,而是交给了王丰来完成,这让好强的她有些不太舒服。

“曲处长,您太过虑了,林书记性格挺好,没什么特别喜好,饮食、生活这些方面都很一般,你们不必有太多顾虑,唯有一点,工作上能拿起来就行。”

沙正阳得替林春鸣分辨一番,现在大家都把他当成了了解林春鸣情况的一个重要渠道,话说也是,这只有他一个人跟随着林春鸣不远千里而来,不好找林书记了解的,那不只有你?

秘书一处和综合一处准确的说都是主要为市委i书记服务的,但在各自的工作侧重不同。

秘书一处侧重于短期、局部、单一方面的工作多一些,效率要求更高,而综合一处则是长期、全面、综合性的工作更多一些,对质量要求更好更全面。

综合一处要承担书记碰头会、市委常委会和重要会议的筹备和记录,这项工作繁重而不容有失。

像秘书一处不负责这些会议的安排布置,但是却要担负起市高官平时的工作安排,像出行参观、考察、调研,以及会见,基本上都是由市委秘书长、市委办主任或者副主任通过秘书一处来协调完成。

可以说秘书一处和综合一处基本上就涵盖了整个市高官本人以及这个人本体职位所涉及到的工作体系的工作,互为补充,各有偏重。

而秘书一处处长和综合一处的处长,也是市委办副主任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而谁能竞争上这个位置,很大程度既包括其各自工作能力和态度,领导对其观感也有很大影响,这个领导既包括市高官本人,也包括分管党群口的副书记和市委秘书长等人。

再加上市委秘书长和联系的市委办主任副主任,那么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完善的体系了。

这方面的情况沙正阳在来宛州之前专门请教过桑前卫,毕竟桑前卫是县委办主任,而且和汉都市委办打交道也比较多。

曹清泰也给了他不少建议,好歹曹清泰也在市委办副主任位置上呆了那么久。

应该说二人的建议和意见也帮沙正阳能迅速适应宛州市委办副主任这个位置提供了不少支持。

“沙主任,我相信咱们市委办的人工作能力和态度都没有问题,但如何让我们的工作更能得到林书记的认可,让林书记满意,这里边还涉及到很多细节问题,这也是明秘书长之前对我们工作提出的明确要求,所以我们才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到让林书记满意啊。”曲晓伟笑盈盈的道。

这个鬼女人口才厉害啊,沙正阳暗自咂舌。

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而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关键在于还很在理,你不得不承认和这种久经办公室政治的角色打交道,脑袋都得要转得快一些。

这也是沙正阳第一次见识到了宛州市委办内部的激烈竞争,先前觉得刘刚不差,但现在和这个曲晓伟相比,就明显有差距了。

“曲主任,林书记的个人喜好,我个人意见,没必要太在意,我在汉都实际经开区当了一段时间办公室主任,感觉林书记在这方面还真不太重视,嗯,言之有物,有新意,这大概是林书记和我提过的两个要求,但我的理解这更多的是在于某项工作的本身,要有新意,讲实效,……”

“而在文字材料上的要求,我就提一个建议吧,简练,别拖泥带水,如果你们在精简和详实两者间你们拿不定主意的话,我建议你们选精简,也就是宁少勿多,宁短勿长,宁简勿详,……”

“沙主任的意思是,林书记更倾向于即兴发挥多一些?”王丰一句话就让沙正阳刮目相看。

先前这一位很隐忍低调,话也不多,他还觉得是不是被曲晓伟压制下了,没想到这位看问题琢磨思路也很厉害啊。

“嗯,差不多吧,写的老套路太多,林书记反而不喜欢。”沙正阳也只能说到这么多了,不说不好,但说太多那就过了,“当然如果有新的观点意见,林书记是比较喜欢的,尤其是和日常工作结合得比较多一点的,……”

一干人终于退去了,留下沙正阳一个人在办公室。

宛州市委办加上市委政研室编制达到135人,其规模根本不是一般县份所能比的,其中行政编制98人,事业工勤编制37人,现目前超编11人,整个市委办人数达到146人。

相比之下银台县委办不过区区二十余人,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也让沙正阳再度意识到宛州市委办的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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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节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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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估摸着那边干部大会还得要一会儿。请收藏本站

前任市高官顾红普在上个月就已经当选省*****了,但一直还没有卸任市高官,一直到林春鸣的任命下来。

这个干部大会恐怕顾红普也要做一番发言,加上省委组织部领导的勉励,林春鸣的讲话,沙正阳估计得一个小时。

从档案袋里拿出王丰交给自己的资料,这是去年和前年的全市工作总结,很贴心的还有一些相关资料,比如去年两个市辖区的总结,还有一些相关农业和工业发展情况和基本数据,甚至还有两份宛州地图。

沙正阳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地图。

一份是行政区划图,上面有各种标注,包括十县二区的人口,区县政府的驻地,道路交通状况。

另一份是地势地形图,包括森林、湖泊、河道以及土地资源和矿产资源,也都有标注。

光看这些东西就知道王丰是有准备的,无论其准备究竟是针对谁,是林书记还是自己,都说明这个人是有心人。

不简单呐。

想想也是,千万人口的大市,全市光是干部编制加上教师这一类的事业编制人员有多少,好几万吧?

削尖脑袋都想往市里钻,而市委办就更是这个金字塔接近于塔尖的层面了。

能在这里边混得一官半职的,谁会是庸碌之人?

换大老板了,一切都要洗牌重来,谁能抢占先机,留个好印象,那就意味着在新的一把手未来人事调整时就可能获得先手。

王丰能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意味着也是押注自己在林春鸣心目中的地位,认定自己是林春鸣看重的人物,这一点倒也不难分析出,只是能做到这么周密细致的准备,还是让沙正阳有些佩服。

没有这些东西,王丰在自己心目中印象也就是淡一些,但是有这些东西,的确能为其加分不少,这就值得花心思。

沙正阳深刻意识到,自己这个市委办副主任的含金量也许不那么足,但是作为林春鸣唯一带过来的人,那含金量真的就比白金还足,哪怕是自己不担任这个副主任,只当一个秘书一处的副处长,一样如此。

但多了这个副主任身份,却让外人意识到自己在林春鸣的心目中的不一样,尤其是自己这个尤为特殊的年龄因素,没有人能忽视这一点。

拿出包里的摩托罗拉手机,看了看,目前出了汉都和嘉州外,其他地市的移动网络也正在建设。

宛州算是比较晚一些的了,今年初开始正式建设,沙正阳注意到,市委办里除了明永昌有移动电话外,包括郭向阳和卿泽高都还没有移动电话,这和汉都那边有着明显差距。

不过只要开建,沙正阳相信要不了一年,移动电话就会在一定范围内开始热起来。

没有手机的时代,的确太不方便了,哪怕有传呼机,但是在市区还好一点,在乡下或者路上,就真的太急人了。

当沙正阳沉下心来看是认真阅读其王丰交给他的资料时,市政府礼堂里的干部大会也结束了。

“赵部长,还得留驾一晚上啊,这都快五点了,不敢让您晚上跑这条路,不安全啊。”林春鸣站在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赵玉苏身旁,笑着道:“士章市长和唐华书记和我说早就盼着您来咱们宛州一趟,好和您共谋一醉,怎么样,加个我如何?”

赵玉苏和林春鸣算是老熟人,关系很不错,所以说话很随意。

林春鸣在省委组织部担任处长时,赵玉苏是副部长,而当林春鸣提拔为副部长时,赵玉苏已经到昭阳担任市高官去了,91年赵玉苏从昭阳市高官升任高官,今年二月才担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

“春鸣,你撵我走也不会走的。”赵玉苏朗声大笑,“上次我来宛州是三月吧,士章市长和唐华书记也刚走马上任,现在你也来了,宛州新班子,耀东书记在我来之前,专门叮嘱我,要和宛州市委班子好好谈一谈,他对宛州的期望很高,……”

站在一旁的冯士章和唐华二人原本笑容盈面,但听到赵玉苏后半截话语之后,脸色都慢慢严肃起来。

赵玉苏话里有音,省委i书记马耀东对宛州期望很高,也就意味着对以前乃至当前的宛州情况不太满意。

当然之前,冯士章是市委副书记,而唐华是常务副市长,前任市长到省人大安排了一个副主任委员,保留了正厅级,足见省里对宛州的工作有多么不满意。

林春鸣也听出了话外音,微微点点头:“玉苏部长,上午我和士章市长以及唐华书记都做过一次简短交流,省委对我们的期待是我们的压力,也是我们工作的动力,下一步我们宛州市委会按照省委对我们的要求,抓紧落实省委主要领导指示,切实抓好各项工作,以优异的成绩回报省委对我们宛州市委的期待。”

“嗯,春鸣,士章,唐华,你们三位在这里,我也不多废话,待会儿在酒桌上我也不会说,宛州市是咱们全省除开嘉州之外的第一人口大市,自然条件好,但是经济总量只排名第五,汉都嘉州不说了,还不及涪岗、昭阳,而论人均gdp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更是要落到七八位去了,居于全省中下游,这很不符合宛州的定位。”

赵玉苏的话是代表马耀东来说的,这也相当于汉川省委对宛州市委的一个要求。

“省委对宛州的要求很明确,宛州经济总量理应进入全省前三,人均gdp、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都应当在未来几年里进入全省前五,宛州市委应当围绕这一目标来认真思考和研究工作,找出适合对路的路径,把工作真抓实干的搞起来,……”

这是在提具体目标了。

经济总量进入全省前三者这算是一个合理的要求,现在涪岗和昭阳虽然比宛州的gdp总量更高,但是他们人口基数摆在那里,两个地市的人口都不到宛州的一半,经济总量差距也不是很大。

但后面几个要求就有些棘手了,人均gdp要进前五,这意味着要有雄厚的工业经济作为支撑才行,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这两者都要求进前五,更是一道超级难题。

特别是后者。

全市九百万农业人口,哪怕人均增收一百元,那都不简单,尤其是在目前靠农业增收难度极大的情况下,打工性收入才是唯一出路,可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得发展二三产业,尤其是只有在第二产业发展起来了,才能带动第三产业发展,也才能实现农业人口的增收,只是一体两面。

注意到包括林春鸣在内的三人脸色都有些严肃,赵玉苏也知道这道题提出来的确让宛州市委一帮人压力山大,但是不给他们加压却又不行。

作为中西部地区人口大省,汉川省一样面临着来自中央的巨大压力,城镇居民和农民增收已经成为当前的主要课题,而宛州人口占到了全省六分之一,宛州能发展起来,相当于其他两个地市的发展。

“好了,春鸣,士章,唐华,我也不再给你们加压了,我相信宛州市委已经感受到了省委的殷切期待,省委把这个担子交给宛州市委一帮人,就是相信你们能够带领宛州一千多万老百姓致富奔小康,省委也不时不实事求是,也没有说要求你们一两年里就要让宛州实现翻天覆地的剧变,那不现实也不合理,省委希望三到五年内,宛州的局面有一个较大的改观,……”

赵玉苏带来的“省委期待”一直到晚上饭局时,气氛才稍微轻松下来,而这个时候沙正阳还在市委办里边很认真的阅读研究着目前宛州的基本情况,甚至在王丰、曲晓伟离开和他打招呼时,都没有影响到他的专注。

电话响起来时,沙正阳才下意识的接起电话:“明秘书长,我到了,现在在市委办,哦,宛州宾馆,嗯,不太熟悉,不用不用,我自己过来就行,没事儿,我问一问就知道。”

搁下电话,沙正阳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两个小时的资料,头都有些昏昏沉沉。

宛州太大了,十县两区,这还没有算刚成立不久的开发区,两万多平方公里,东西直线距离都超过二百五十公里,南北也有一百六十公里。

宛州的开发区搞得有些晚了,去年才成立,基本上是和银台的开发区差不多一起搞起来的。

在沙正阳看来,如果宛州要想早一点拿出成绩,恐怕还得要聚焦于开发区,因为像宛州各县的开发区动作更缓慢,尤其是目前中央已经开始命令要求压缩和精简开发区的情况下,这就难度更大了。

走出房间,拉上门,沙正阳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整个二楼还有两个办公室没关门。

沙正阳想了一想,还是觉得过去看一看的好,哪怕自己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但体贴一下“下情”也是应该的。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一节 卧虎,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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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走廊走了过去,沙正阳到了秘书一处,看见一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男子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人观察。手机版m.xungue.cn

见对方写得正认真,沙正阳也就没有打扰对方,沿着走廊一直走过去,前面是综合一处的办公室,处长办公室早已经关了,而在旁边挂着综合一处(2)的牌子里,一个看不清楚年龄大的女孩子正在一台电脑上打着东西。

这个时代电脑距离普及还早得很,乡镇这一级印文件更多的还是通过打字机、油印这一类方式,但在市县这一级已经开始使用电脑和打印机了。

女孩挺机警,沙正阳刚在门外露头,就被对方发现了,抬起目光看见是沙正阳,赶紧站起来,“沙主任。”

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有名了,他印象中应该没见过这个女孩,二十五六岁,应该比自己还大两岁才对,样貌寻常,但是眉宇间却有些精明能干的气息。

“你认识我?”沙正阳笑了笑,走进办公室问道。

“曲处长都和我们说了,如果看到您这样形象的人,就是沙主任了。”女孩很会说话,笑起来也挺甜。

“你叫什么名字?在综合一处工作?”沙正阳点点头,这曲晓伟倒是挺会来事,难怪能坐上综合一处处长位置,或许如果不是自己来宛州,没准儿她还能当上市委办副主任吧?

“我叫苏喜,在一处工作三年了。”女孩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的那么热情,很坦然诚恳,但却没多少谄媚的味道。

“嗯,下班了,还不走?”沙正阳笑着问道:“加班你们曲处长应该给你多发加班费了。”

“还有一点儿没打完,快了。”苏喜也在打量着沙正阳。

都说这个新来的沙主任是天之骄子,原来是搞企业出身的,但大学又是学中文的,堪称文武双全,曲晓伟在处理话里话外都提醒大家要认真对待,苏喜虽然不认为这种天之骄子能和自己扯上瓜葛,但没想到会在加班的时候碰上。

“那行,苏喜你忙,我先走了。”沙正阳也没多话,人家和自己不熟悉,又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自己要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没准儿还得有其他闲言碎语冒出来,点点头便离开。

“沙主任再见。”苏喜很有礼貌。

“明天见。”沙正阳心中一动,这丫头还是很懂礼貌的。

下了楼,开上佳美,出大门时问了问门岗宛州宾馆的大概位置,门岗也很热心,给他指手画脚的比划了一番,沙正阳也听得似懂非懂,只能估摸着往前开了。

还好,宛州城区以苍河为界划成了断断续续的几片,其中宛阳区这边在苍河以北,宛州宾馆也在这边,如果真的在龙陵区那边,沙正阳估摸着如果没人带路,自己半个小时都未必能找到。

十分钟后,沙正阳已经停在了宛州宾馆的停车场里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沙正阳这才进门上了二楼。

宛州市委市政府设宴招待省委领导一行,四桌人,除了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外,还有市人大市政协的一些领导,另外还有一桌就是相关的人员了,比如省委组织部一道来的工作人员以及市委组织部作陪人员,以及市委办这边几位副秘书长和办公室主任。

沙正阳踏进宴会厅时,郭向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这让沙正阳也有点儿受宠若惊。

“郭秘书长,怎么敢劳您大驾……”没等沙正阳说完,郭向阳已经打断了对方话头:“行了,别给我客气了,你现在也是主人了,赶紧上桌子,认识一下,明天你就要正式开展工作了。”

沙正阳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跟着郭向阳进入宴会厅,嘴里嘟囔着:“郭秘书长,是不是太急了?”

“急?你没见省里更急,对咱们宛州的工作催得更急,刚才一直到上饭桌前,林书记、冯市长和唐书记他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估摸着赵部长又给了领导们一番训话吧?”郭向阳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经济拿不起来,在哪里都说不起硬话啊。”

这个话题不好解,沙正阳也只能低着头跟随着郭向阳进门。

宛州市委共有五名副秘书长,加上自己还有两名市委办副主任和一名政研室副主任,共计八名副处级以上领导,因为明永昌兼任市委办主任,郭向阳以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副主任,但实际上是履行着市委办主任的职责,分管秘书一处、综合一处、组织人事处和财务处,同时还兼任机关党高官。

另外还有四位副秘书长,卿泽高分管机关事务局(后勤处)、接待办、保卫处,马衡分管秘书二处和老干处,同时协助明永昌分管市委政研室,谢胜华分管综合二处、综合三处和综合四处,左云生兼任保密局局长、机要局局长,分管信访办、信息处、保密局、机要局。

沙正阳估计在自己来之后,可能要对整个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进行一个分工调整,沙正阳估计自己工作重心可能会向政研室这一块倾斜,当然市委办这边关系到秘书一处和综合一处方面的工作,也跑不掉。

沙正阳自然只能做到最后一桌。

前三桌都是市里领导,包括省委组织部的两位同志和几位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的主要领导都坐在了第一桌,而第二桌则是市委常委、市政府副市长以及市人大政协在家的一些领导。

注意到郭向阳把沙正阳带了过来,除了第一桌的人外,后面三桌的人都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沙正阳是林春鸣从汉都带过来直接担任市委办副主任的人,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这人才二十多岁,工作也才三年时间,这怎么都觉得让人难以释怀。

当然除开这些因素外,还有就是沙正阳的“丰功伟绩”了。

东方红集团今年以来红遍全国,不谈崔建的演唱会在各地唱响,光是央视一套新闻联播和央视二套出现的东方红国窖广告和自然堂矿泉水广告,就足以让人侧目了,说句不客气的话,省里领导走到外省没人知道,但是东方红国窖1949和自然堂矿泉水却是在外省随处可见,人人知晓。

“春鸣,那个小伙子就是沙正阳吧?”正好转过头来的赵玉苏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什么,看着跟随在郭向阳身后的矫健身影,饶有兴趣的笑着道:“你这是在绍棠书记那里挖人才,也不怕绍棠书记不高兴?”

跨地区调人,虽然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但是按照规定也需要向省委组织部报备,尤其是作为主要领导带人走,这也是一个基本程序,所以赵玉苏知道沙正阳并不奇怪,林春鸣只身只带了一个人过去,也算是很好的了。

“玉苏部长也知道他的薄名?”林春鸣笑了起来,喊了一声,“正阳!”

“薄名?那可不是薄名啊,我起码在绍棠书记那里听到他两度提及东方红集团的,顺带也就说到了这个小伙子。”

赵玉苏在昭阳担任市高官三年多,而且他在担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之前,还曾经在武阳担任过常务副市长、市委副书记,对经济工作并不陌生。

郭向阳和沙正阳都听到了林春鸣的招呼,沙正阳还是很有礼貌的和郭向阳道了个歉,郭向阳自然不会说什么,笑着挥手示意他先到领导那边去,沙正阳这才迈步向着第一桌那边走过去。

“赵部长,林书记!”沙正阳虽然不认识赵玉苏,但是也知道既然坐首席,而且也知道是赵玉苏来宣布林春鸣的任命,当然明白对方身份。

“哟,小沙,你认识我?这桌上的领导你都认识?”赵玉苏性格还是比较亲民的,见沙正阳过来,笑着点头。

“怎么能不认识赵部长?冯市长和唐书记我有点儿印象,其他几位领导知道名字,但是对不上号。”沙正阳身体微微前倾,含笑道。

林春鸣也就为沙正阳介绍了这一桌的领导们,介绍完之后,赵玉苏才笑着道::“小沙,你在汉都可是大名鼎鼎,宛州经济比较落后,能不能在宛州也复制一个东方红的奇迹出来啊?”

这话有点儿将军的味道,如果是换了别人,比如宛州市的哪位领导,沙正阳都要怀疑对方有没有恶意在里边了,但是赵玉苏肯定不可能,沙正阳甚至还觉得有点儿替自己张目的味道。

赵玉苏一句话就把一桌人的兴趣勾了起来。

在座的一桌人,没有谁没喝过现在比比茅台和五粮液更贵的东方红国窖1949,再说限供,但对于他们来说,自然都不存在问题。

想到这样一家年销售可能要突破三四亿的企业居然是眼前这个小家伙两年时间打造出来的,而整个宛州市包括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在内一家企业都没有销售收入破亿的,这种反差委实让人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别扭。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二节 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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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部长,您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啊。请收藏本站”沙正阳苦笑着摊摊手,“我初来乍到,对宛州情况一无所知,哪里敢说这种大话?再说了,东方红酒业也是赶上了机遇,……”

“行了,小沙,别在我们面前谦虚,告诉你,我可是专门了解过东方红酒业的发家史的,你说赶上机遇,的确有那么一点儿,难道就没别的原因?”赵玉苏摆摆手,显然不认同沙正阳的说法。

“还有自然堂水业呢?这不是什么赶上机遇吧?之前我们汉川,乃至汉川周邻身份都还没有这种新玩意儿呢,现在也被你们一炮打红,连燕京城里都摆满了你们自然堂的矿泉水,怎么别的人就没搞出来这个呢?”

对赵玉苏的话,沙正阳自然不好反驳,只能含蓄的笑道:“赵部长,那是我一个香港的同学无意间提到了说南粤那边时兴矿泉水,我琢磨着咱们这边也不少,所以……”

“所以啊,这还是一个观念问题,大家都熟视无睹,谁能想到开发出来,那就不简单。”赵玉苏摇摇头,“自然堂水业也属于东方红集团吧?今年产值能达到多少?”

“自然堂水业属于东方红集团控股,另外两个股东是矿泉水源地所在的两个村,其中一个村也是东方红集团的大股东。”沙正阳解释道:“我五月份就离任了,截至五月,自然堂水业的销售收入突破了六百万,预计全年能突破三千万。”

“那东方红酒业呢?”赵玉苏完全无视一干宛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的心情,饶有兴致的问道。

“估计销售收入能突破3.5个亿吧。”沙正阳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本不想刺激在座的宛州市委市政府一干领导,但赵玉苏发问,他又不好不回答。

赵玉苏转过头来,笑着对桌上一干宛州市的领导道:“东方红集团是我们汉川发展最快的乡镇企业,去年利税在汉都市乡镇企业中高居榜首,即便是在全省也是排名前三,马书记都曾经专门提到过这个企业,说实话,我也希望咱们宛州也能出现一些这样的企业,小沙,我知道你在东方红集团还是有些话语权的,现在你是宛州人了,难道就没考虑过让东方红集团来宛州发展?”

沙正阳真没想到堂堂省委组织部长居然也有这种老套的“逼宫”手法,让他哭笑不得,只是当着林春鸣、冯士章一班人在这里,他也不能塌台啊,好在还算是有点儿准备。

“赵部长,林书记,冯市长,各位领导,来之前我的确考虑过,不过东方红集团还处于一个快速发展过程中,有其自己规划,我也不好过于插手,不过我和自然堂水业负责人提过,自然堂水业正准备在下半年进行扩张,提到了咱们宛州东峡也有不少的山泉资源,他答应考虑下一步可以考虑在东峡新建一个矿泉水生产基地,主要覆盖汉东和鄂豫陕三省市场。”

“哦?真的?”赵玉苏讶然,“春鸣,看样子你也不知道哇,嗯,士章,我可是顺口一句话就帮你们拉来一个项目啊,小沙,你在这么多领导面前开了这个口,那可得要兑现啊,否则日后可有得你小鞋穿啊。”

说完之后赵玉苏哈哈大笑,笑得格外畅快。

林春鸣看了沙正阳一眼,他知道沙正阳的性格,素不轻言,一旦说出口,肯定有绝对把握,笑了笑,“正阳,赵部长表态了,你得抓落实啊。”

冯士章也有些高兴,笑眯眯的道:“小沙,把握大么?”

本来一个矿泉水项目倒也不至于让他这个市长多么兴奋,但是先前沙正阳也提到了,今年投产居然就要销售收入破三千万,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一下子就是一个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也不简单了。

而且关键他就是东峡人,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能迅速见效,也算是自己担任市长之后对家乡父老的一个交代。

“冯市长,问题不大,自然堂水业目前在银台的生产基地产量已经逼近设计产能了,当然还可以扩大,但考虑到市场覆盖范围和运输成本,加上进入夏季才是销售高峰期,另外自然堂水业现在也在上马桶装水,所以向外扩张,在其他区域建立生产基地也是必经之路,咱们宛州位置独特,正好处于鄂豫陕汉之间,相信他们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来投资这个项目的。”

沙正阳的话让冯士章放了心。

之前他对林春鸣带过来的这个年轻人直接担任市委办副主任还是有些腹诽的。

毕竟年龄太小了,哪怕级别摆在那里,但担任一个政研室副主任也足够了,可林春鸣居然让其身兼双职,骑双头马,他觉得有点儿过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为这种小事情去说什么,只是在内心里这么想而已。

现在沙正阳给他印象颇佳,不卑不亢,面对省委组织部长都能谈笑自若,难怪林春鸣这么看好,加上这样一个凭空而来的矿泉水项目,就更让他满意了。

沙正阳回到郭向阳这一桌时,一桌人望向他的目光都大不一样。

一个副处级干部,却连省委组织部长都要亲自召见,而且一说就是好一会儿话,这份殊遇别说副处级干部,就是一般的副厅级干部也不可能享受得到。

郭向阳虽然不清楚沙正阳在那边那一桌上说了些什么,但从赵玉苏、林春鸣、冯士章几人的面部表情和神态来看,肯定是心情相当不错的。

沙正阳能游刃有余的在里边应付裕如,这份本事连郭向阳都自愧弗如。

看见桌上这一干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含义丰富,沙正阳也不多解释,有些事情你不解释显得更有力量。

这种酒局,不喝酒不行,但是多喝也不行,特别是想沙正阳这种身份,初次见面,再怎么也得要喝一圈,一一敬到,而人家又要回敬回来,所以不喝不可能,只能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

但酒绝对是场面上最能提升气氛,融洽关系的催化剂,所以几圈下来,沙正阳很快就和几位秘书长、副主任以及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熟悉了起来。

当然这种熟悉也只是相对而言,其间也一样有亲疏,像郭向阳和卿泽高就要密切一些,而另外几位都还只能说是混了个面熟。

赵玉苏和林春鸣端着酒杯来走了一圈之后,差不多酒局也到了收尾阶段了,真正在这种场合,大家都很克制,远不及私下几人放得开。

不过沙正阳也觉得自己差不多了。

这一肚子酒灌下去,虽然是38度剑南春,精品东方红层次略低,而国窖东方红太显眼,而本身林春鸣也知道赵玉苏不喜欢喝酒,尤其是高度酒更是不喜,所以才安排了38度剑南春,但七八两下去,沙正阳也觉得有点儿吃不消了。

好在哪怕喝多了,沙正阳表面还是看不出半点端倪的,仍然稳稳的陪着郭向阳把一干领导送到门口,这让郭向阳也啧啧称奇。

他可是看到沙正阳几乎连菜都没怎么吃的情形下就喝下了半斤白酒,就算是38度,那也不简单了,后边起码又喝了三四两,居然面不改色,毫无异样,堪称海量啊。

“正阳,没事儿吧?”郭向阳也不希望沙正阳来的第一天就被弄得酩酊大醉,那不但有损沙正阳形象,而且林书记面前也不好过,弄不好就要怪自己。

“郭秘书长,说实话,有点儿过量了,不敢开车了,但挺得过去。”沙正阳稳稳的道。

见沙正阳这么说,郭向阳也认真看了看沙正阳的表现,确定没问题,这才点头:“那就别开车了,一块儿回去,老卿那边在市委宿舍那边替你安排了一个小套间,老旧了点儿,但方便,距离林书记住地也不远。”

“行,谢谢郭秘书长关心了。”沙正阳点点头。

“嗯,另外就还有一桩事儿,关于林书记秘书的问题,秘书长问过林书记,林书记说暂时由你兼着,但最好能尽快甄选一个,由秘书长、我和你来确定,秘书长的意思我来挑备选名单,你来敲定,秘书长把关。”

这算是对沙正阳的另眼相看了,当然也是因为沙正阳跟随林春鸣来,只有沙正阳才知道林春鸣喜好。

沙正阳点点头。

“当然,如果你有合适备选人,也可以提出来,过政审这是必走程序,你也理解。”郭向阳又补充了一句。

“好,我明白。”沙正阳知道这活儿肯定得自己来,郭向阳顶多就是划一个大圈子,弄不好给你送七八个十来个人选都有可能,然后再来筛选,而自己敲定交给明永昌,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那就过了。

“正阳,这事儿得抓紧办,我争取三天之内把名单拿出来,你呢,最好一个星期把人选敲定交给秘书长,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定多定一两个人选,……”

郭向阳看了沙正阳一眼,沙正阳心领神会,点点头,“我明白,谢谢郭秘书长提醒。”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三节 新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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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当然明白郭向阳的善意。手机版m.xungue.cn

没有郭向阳的提醒,他也会从郭向阳的名单中选出二到三人交给明永昌。

既然是把关,当然要有选择余地,你直接交一个人选上去,那叫把关么?

能过大名单的,肯定政审都没问题,也就是说原则上都可以,只是看合适不合时而已。

如果明永昌不满意,否决了你的人选也不好,不否决也不好,没有了回旋余地,这就很尴尬了,除非明永昌明示你直接只定一个。

这种办公室政治的小伎俩,沙正阳前世中也都玩得不玩了,这种情况,这个时代也还差不多。

事实上明永昌审核之后也还要交给林春鸣,林春鸣肯定也还会征求沙正阳意见,但这是明面上的程序,也是对秘书长的尊重,必须要这么做。

郭向阳向自己表现出来的善意让沙正阳也有些触动。

宛州市委这么大,肯定不会那么清静,内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办公室政治,但是沙正阳觉得只要主要领导心思正,哪怕有些雨雪风霜那也很正常。

开玩笑,光是市委办里就是一百多号人,你要指望它如臂使指,一直风平浪静,一帆风顺,本身也就不现实。

郭向阳给他的感觉还不错,明永昌、卿泽高几位暂时还没接触,还不太了解,但沙正阳相信很快他可以融入其中。

无论是皮里阳秋,还是针锋相对,或者和衷共济,抑或和光同尘,他都有思想准备。

*****

宛州市是老地区,虽然88年才建市,但宛州专区却是早就有了,后来七十年代专区改地区,但整个辖地基本上一直保持稳定不变,整宛州市十县二区就把汉东盆地占了个完。

市委办为沙正阳找的房子应该是七十年代初的老房子了,典型的红砖房,只有三层楼,一排三个单元,公用厕所,一个单元每楼四户。

这种老式的住房很显然已经不太适应现在生活节奏了,第一没有单独的卫生间,第二,卧室和客厅连为一体,只用了半堵墙加一扇门隔开,规划的确很丑陋,不过对于沙正阳来说足够了。

他也就是一个临时歇脚处,要求没那么高,而且是安排在一楼的最边上,不像楼上,进自己门还得要走别人门前过。

宛州市委市政府的住宿楼是统一分配的,起码在86年以前都是如此。

从86年开始,一些条件略好或者单位人数较多的单位开始自己修宿舍楼,比如市公安局、市税务局、市工商局、市卫生局、市法院、市财政局、市水利局等单位,陆续修建了自己的宿舍楼,符合条件的干部便可以按照各单位的资格打分分到新房。

这样一来才能腾出来这些当初还相当紧俏的一套一,实际上也就是两个半间外加一个几个平方的小厨房,让一些结婚有一定年成的干部能够分到这种套间了。

如果夫妻二人都是市里干部,或者一方是市里,一方是区里干部,且有了孩子,那么还会根据一定的算法积分排位情况可以多分一间。

即便是如此,住房条件仍然是困扰宛州市干部职工最痛苦的一桩事儿。

因为是老地区,干部基数大,加上市里财政一直持续紧张,所以从91年开始,这三年多,市里便再也没有修过住宿楼,所以这几年里都只能维持现状,这也让那些这几年里结了婚还只能挤单身宿舍的干部们急得跳脚。

丰田佳美是市委办小车班的一位司机替沙正阳开回来的,沙正阳婉言谢拒了郭向阳还要安排一个人来替自己帮忙,真没必要,自己就这点儿家当,一个人都行。

一路上这位廖师傅都在啧啧赞叹不已,说他在市委办开车这么多年,书记市长的奥迪也开过,但都没这小日本的车好开。

林春鸣他们还得要去陪赵玉苏,明永昌和郭向阳都没有安排沙正阳过去。

大概也是考虑到沙正阳初来乍到,另外也喝了不少酒,而且今晚到明天上午,赵玉苏可能会要和一些领导干部谈话,而沙正阳和其他市里领导还不熟悉,所以就让沙正阳回来了。

廖师傅帮着把沙正阳把后备箱里的提箱和大包提了出来,一起送进了宿舍,沙正阳道了谢,廖师傅才离开。

白炽灯下整个房间显得很温暖,沙正阳打量了一下,一张小方桌,两把藤椅,这就是客厅兼饭厅了。

推开中间那道门,里边就是卧室了,一个应该是一米五的木架子双人床,簇新的蚊帐,新的被褥、枕头和床单,沙正阳一屁股坐下去,嗯,下边还有一床厚实的垫絮加棕垫。

靠着墙角落里还摆着一台落地电风扇,宛州产的,麒麟牌电风扇。

宛州六大厂,宛州制药厂,宛州电风扇厂,宛州无线电厂,宛州电器厂,宛州酒精厂,宛州丝绸厂,这六家企业中,除了宛州制药厂效益尚可外,其他五家企业现在都相当困难,尤其是电风扇厂、无线电厂和电器厂更是濒临绝境。

除了宛州市属五大厂外,在几个县份山区里还分布着好几家小三线企业,这些企业随着市场经济大潮的到来而显得无所适从,大多都濒于停产和倒闭状态,中央也在出台政策为这些企业寻找合适的发展路径。

不过这些三线企业并不属于宛州市管,所以对宛州市来说,他们并不太关注。

一个饭盒、两个面盆,还有两个暖水瓶,外边炉台上有一个天然气灶,宛州市里已经开始用上了天然气,还不错。

最让沙正阳满意的是老式的办公桌边上还有一个小书架,这太合沙正阳胃口了。

“啪”,随手“击毙”一只来犯的蚊子,沙正阳才意识到这一楼蚊子不少,难怪既有蚊帐,旁边墙边上还摆着一盘蚊香。

放了蚊香,但是却没有火柴或者打火机,看来安排布置的人自动把自己当成了烟鬼,自带火机了。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自己家了,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卧室的窗户边,向外望去,七月的傍晚,天光还亮。

这里应该是一片宿舍区,基本上都是这种三层楼的老式房子,比所谓的通走廊筒子楼要好,只是没有单独的卫生间还是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沙正阳算了算,从坐车进来的时候观察,这种老式宿舍楼起码有五六栋,按照每栋三个单元最多可以容纳三十六户,但实际上有些家庭分到的是两间,所以平均下来只能有二十来户,六栋楼也就意味着这个小区里住着一百多户人。

小区有两道门,东门和南门都可以进车,里边也挺宽敞,可以随处停车。

院子里法国梧桐和榆树间或林立,夏日里倒是能遮阴,不过到了冬天恐怕就显得光秃秃不那么好看了,好在挨着围墙那一顺还有几株油松和柳杉。

靠墙边上有一个五斗柜,沙正阳估摸着是市委办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二手家具,但是对自己却正合适。

几件随身衣物,外加汗衫短裤袜子,也就差不多了。

三下五除二,沙正阳就把自己带来的物品整理停当,带来的十来本书算是最重的物件了,搁在书架上,这才躺在床上,只是嗡嗡作响蚊虫却没有饶过自己,已然孜孜不倦的向着自己发动攻势。

纱窗门已经关上了,但这几只蚊子显然是早就潜伏在屋里了,要撵出去没有蚊香不成。

想了想,沙正阳起身出门。

对面应该是有三户人,中间两户有灯光,门也是开着的,而对面那一间略大的则关着门。

事实上从丰田佳美停放在门口外的空地上时,沙正阳就知道自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间房已经空出来一段时间了,原来是市司法局一个干部两口子再做,后来这位司法局的干部辞职下海了,自然这房子就收了回来。

很多人一直等着看这套房分给谁,没想到却突兀的就这么有人进来住了,而且还无人认识。

当然一辆豪华轿车的到来本身就说明了许多问题,尤其还是黑牌照,这对于市委大院外的人来说,就显得有些稀奇了。

按照惯例,原则上分房都得要结了婚才能有分配资格,既然是原则,那肯定就有例外。

像外边来挂职的干部肯定就要解决住房,比如前两年也有省里下派到市里来挂职的干部,基本上都解决在这几栋房里。

所以基本上市委机关事务局都要有意识的保留那么一两套套间,以保证临时急用。

沙正阳看了看紧靠自己这间,听见里边有电视机声音,敲了敲门。

“谁?”一个听起来挺深沉的声音。

“我,隔壁邻居,借个火。”沙正阳一激灵,总觉得这声音有些像前世中看过的电视剧《征服》里刘华强的声音。

门拉了开来,一个有些眉目冷硬的方面男子站在门内,一条宽大的老式绿色警裤被一根宽大的军用皮带外扎,上身一条白色圆领汗衫,上下打量着沙正阳,“你就是隔壁新来的?”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四节 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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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语气里很有些不客气,沙正阳也不在意。请收藏本站

自己这么年轻,还开着一辆车来入住,恐怕看不惯的不少,当然也有可能会热情相迎的,那他还真要琢磨一下。

“是,刚来,蚊子多,借个打火机用一用,点蚊香。”沙正阳大方的道。

似乎对沙正阳对自己有些冷淡的语气熟视无睹有些意外,男子稍微收敛了一些,随手从裤包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递给沙正阳:“拿去吧,我还有。”

沙正阳也不客气,“那就谢了啊,以后就是邻居了,有啥需要帮忙的,打个招呼。”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又瞥了一眼外边停的汽车,似笑非笑:“你从哪儿来的?”

“汉都。”沙正阳知道自己对宛州这边太陌生了,也很想找一个机会多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从邻居这边入手也算是一个方面,“今天刚来。”

“省里下来挂职的?”男子有些狐疑,这年龄也太年轻了吧?

“不是,我哪有资格挂职啊,调过来的。”沙正阳老老实实的道,随手从包里掏出红塔山,递给对方一支。

男子没做声,接过烟,从包里另外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的确比彩蝶、散花和金丝猴好抽,汉都那边都抽这个?牛!”

“也不是,一般抽红梅和翡翠吧,也有抽红山茶的,好一点儿抽阿诗玛和这个。”沙正阳摇摇头。

汉都和宛州这边抽的烟都不太一样,这边受豫省陕省影响较大,尤其是豫省烟更畅销,但也和这边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有很大关系。

红塔山和阿诗玛在汉都那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抽的,低薪阶层抽五牛、天下秀的居多,好一点儿的才是红梅翡翠红山茶,条件好的抽阿诗玛的比较多一些。

“你是新分来的大学生?”男子更觉得诧异了,新分来的大学生哪有资格直接分房住?那就是清华北大毕业的也不可能啊。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不按照市里排队分房规则走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省里来挂职的,二是下边县市调上来的领导干部,这个领导干部是指副处级以上,而不是那些科级干部。

“不是,前两年就工作了,这一次是调过来的。”沙正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多了,人家觉得你是炫耀,说少了,或许人家觉得你在故弄玄虚,不好回答。

“照顾夫妻感情,两地分居?还是对象在这边?”

男子更感觉奇怪了,不过也有可能,宛州调汉都太难了,基本不可能,但汉都调到宛州那就简单了,只是这家伙也太年轻了,难道是因为感情,所以调过来?

“不是。”沙正阳顿了一顿,斟酌了一下言辞,想想这种事情也瞒不了多久,毕竟就是门挨门的邻居,“跟着领导过来的。”

“跟着领导过来的?”男子恍然大悟,看沙正阳的眼光有些变化,“市委i书记?你是秘书?”

“算是吧。”沙正阳想想这一个月自己恐怕还真的是秘书,点点头。

“市委i书记秘书配一辆丰田佳美?黑牌照的,嗬嗬,真的是牛啊。”男子脸色更冷淡,点点头,“来宛州就等着吃苦吧。”

说完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捺熄,顺手弹出,烟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花台前的一堆垃圾中。

见男子语气变淡,沙正阳也觉得这家伙倒是挺有个性,微笑着道:“也说不上什么吃苦,我也不是啥富贵人家出身,宛州条件不算差,我原来也在县里边工作。”

“哦?”男子见沙正阳并没有因为自己语气冷淡而改变态度,倒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小气了,沉吟了一下:“我听说新来的市委林书记是汉都市的常务副市长啊。”

“嗯,是,但我原来在县里工作,刚调到市里,就被林书记叫过来了。”沙正阳也不多解释。

“难怪,宛州条件可不比汉都,你来了就知道了,工资奖金收入都要比汉都差一大截。”男子摇了摇头,“但愿这位新来的林书记能给咱们宛州带来一些好的变化吧。”

“大哥在公安局?”沙正阳顺口问道。

“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男子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脸色又阴了下来。

“嫂子不在家?”沙正阳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儿意思,脾气挺臭。

明知道自己是市委i书记秘书,却还一样冷着脸,要么性格就是这样,要么就是在自己演戏,但以沙正阳的观察,估计这家伙多半是本身性格就是如此,而且多半还不太了解市委i书记的秘书意味着什么。

“吵了架,回娘家了。”男子闷闷的回答道。

“那孩子呢?”沙正阳觉得自己快要化身八卦男了。

“就这么一间房,哪里住得下?送我爸妈那里在,平时也没多少时间管孩子。”男子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

不好回答了,沙正阳想了想,“索性没事儿,要不大哥去我这边坐一坐?”

男子犹豫了一阵,这才勉强点头。

这让沙正阳也有些好笑,这家伙简直太有意思了,自己好心好意邀请坐一坐,这家伙居然还很犹豫,换了个人,只怕鸡啄米一样求之不得吧?

其实常磊,也就是沙正阳眼前这个男子并不像沙正阳想象那样不通时务,如果说之前还因为和老婆吵架而有些心烦意乱没意识到太多,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他已经考虑到了一些。

只是他实在不喜欢像有些人那样趋之若鹜,再说了,他觉得自己在单位上凭本事吃饭,不需要去阿谀逢迎谁。

天然气灶上有水壶,沙正阳径直注满水放在炉台上,点燃,这才从包里拿出一筒茶叶来,方桌上摆放了两个茶杯,这替自己准备的人还挺心细,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考虑到自己没火。

几句话之后,沙正阳大略知道了对方姓氏名谁,随口摆谈起来。

这家伙也不是那种闷葫芦,一旦熟悉起来,话也不少,倒是烟瘾不小,沙正阳索性把那包红塔山丢在桌上,随便抽。

一会儿水开了,沙正阳才过去泡上两杯茶,这才安分的坐了下来。

摆谈了一阵,沙正阳这才知道这家伙居然是沈阳刑警学院毕业的,他还一直以为对方和许铁一样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呢。

这家伙面相有些显老,看上去能有三十七八岁了,但实际还不到三十五岁,84年毕业于西南政法学院刑侦专业。

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外边皮鞋声橐橐作响,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外边怒吼起来:“常磊,你死到哪里去了?门也不关,真以为你是警察没人敢偷你家不成?”

只见得男子一个箭步起身,滋溜一声蹦了出去,“在呢,在呢,哪儿能呢?这不是没走么?”

“衣服洗完没有?”女声仍然是怒意十足。

“早就洗完了,都晾上了。”常磊的声音有些低沉的磁性,这个时候用这种有点儿阿谀的腔调说出来,格外有喜感,“瞧,我都把你最喜欢吃的卤鸡脚买回来了。”

“哼,少在那里讨好,你几天才回来一趟,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女声毫不为其所动,“你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就你一个人么?什么差都安排你出,上个月才去安襄呆了半个月,你说是蹲守逃犯,前几天一走就没影儿,打传呼你也不回,孩子生病住院输液,你在哪儿呢?”

“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别让邻居笑话。”常磊有些声音尴尬而惶急,“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少给我来这一套!”女声仍然不依不饶,“怕什么,邻居谁还不知道?你忙得飞天遁地,比市委i书记还忙!市委i书记也有老婆儿女吧?也得要着家吧?你这么忙,老婆孩子都顾不上,怎么没见你们市公安局领导来关心一下你呢?”

常磊是真急了,“姚莉!”

“怎么了,戳到你痛处了?你老婆都要和你闹离婚了,也没见谁来问一问?噢,蹲守抓人就想到你了,办案出差就说常磊不错,让他去,怎么立功受奖,提拔重用没见着有你份儿呢?”

“别说了!”常磊的声音也硬了起来。

“我说了又怎么了?怎么,打算打你老婆,你就这点儿本事?”女声都有些哽咽了,“一年到头你在家里呆过几天?不是值班就是加班,要不就是出差,你考虑过我没有?考虑过孩子没有?我也有工作,我不靠你吃饭!”

“行了,别说了,别让外人笑话。”常磊本来硬起来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显然是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外人,哪来啥外人?周围邻居谁还不知道你家里这点儿破事儿?”女声更是冷笑连连:“你常磊还怕起人家说闲话了不成?既然做了,就别怕别人知道!”

“我干了啥了怕别人知道?”常磊也有些恼了。

“你不顾家,所以在老婆面前低三下四,说不起硬话啊!”女声不屑一顾,“你说你这么舍生忘死的干,咋晋职晋级领导就没考虑过你呢?”

“我当警察不是图那个!”常磊声音粗了起来。

“是,你是圣人,不图那个,可用什么来证明你自己工作出色呢?”女声更是轻慢,“明年就是毕业十周年同学会,你去看看你那些同学,谁还像你?”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五节 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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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再说下去,就有些伤人了。请收藏本站

沙正阳觉得这两口子都还不错,一个冷硬不乏柔情,这从对老婆的讨好就能感觉得出来,一个泼辣尖酸,但也能感觉得到对丈夫的爱惜。

轻轻咳了一声,沙正阳没有马上走出去,算是给门外的两口子提个醒。

“啊?!”一声轻呼,显然是女人才发现多了几个邻居,细碎的话语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猜都能猜到是在问自己的情况。

“人家刚来,点蚊香借火,你就回来了,我一直提醒你,你也不看看,……”常磊没好气的道。

沙正阳这个时候才走出去,笑着道:“常哥,嫂子回来了?”

“呃,是啊,……”常磊有些尴尬,刚才妻子的大放厥词,他是怎么制止也没有效果,妻子就这个脾气,一旦爆发起来,谁也拦不住。

和常磊站在一起的是一个短发的干练女子,并不算漂亮,但很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泼辣精干,给沙正阳的第一印象就像是前世中看过的电视剧《永不瞑目》女主角欧庆春,但眉目间多了几分精明。

“你是……”姚莉也有些尴尬,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只是有些疑惑这样一个年轻人怎么能分到自己隔壁的房子?

自己和常磊都是结婚了好几年甚至带了孩子才分到这个套间,这家伙才多大,怎么就分到了房子?而且这套房子空了几个月,多少人盯着,怎么就无声无息的给人住了?

“我是你们的新邻居,我姓沙,沙正阳。”沙正阳微笑着应道。

“哦?新来的邻居?”姚莉瞥了一眼自己丈夫,点点头,“好啊,这房子空了好几个月了,总算有人来住了,只是没想到……,你是哪个单位的?”

“市委办。”沙正阳老老实实回答道。

“市委办?新分来的大学生?”姚莉一挑眉毛,才分来的大学生也能分到房子,这里边有啥背景猫腻?

“不是。”沙正阳真不想解释了,太累了,还好常磊已经咳了一声,碰了碰妻子的手,“小沙是调过来的。”

姚莉有些狐疑的看着丈夫脸上古怪的表情,没回过味来,但也知道这里边恐怕有啥不为人知的内幕,所以也就不再多问,“不好意思,我们两口子经常闹一闹,没事儿了,走,常磊,回去。”

看见常磊苦笑着给自己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沙正阳也觉得好笑,这两口子还真有点儿意思,床头打架床尾和,倒可以好好结交一番。

那边常磊和姚莉一进屋,常磊便把门关上了。

见丈夫一副没好气的表情,姚莉更是上火,“你这幅表情干啥?”

“干啥,你刚才在哪里乱七八糟的胡说些啥?平时说我不晓事儿,你呢?”常磊横了妻子一眼。

“我怎么了?”姚莉莫名其妙。

“我们这位新搬来的邻居是谁,你知道么?”常磊没好气的问道。

“是谁?”姚莉立即感觉到情况不妙,丈夫很好少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

“新来市委林书记的秘书,要不你以为他怎么能住到这里来?”常磊满脸郁闷,“喊都喊不住你。”

姚莉傻眼了,市委i书记的秘书?这可真的摊上事儿了。

自己刚才在那里大放厥词,好像言语间也是拿着市委i书记来调侃,虽说这种事情在下边不算啥,可你要当着市委i书记的秘书这么说,肯定就有些不妥了。

“市委i书记秘书怎么会住这里来?”姚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市委i书记秘书不住这里住哪里?”常磊淡淡的道:“难道还真能一直住宾馆酒店不成?”

这一夜姚莉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市委i书记秘书住在自己隔壁?

沙正阳也没有那么多其他心思,这是他来宛州的第一夜,睡得踏实,从明天开始,他就要面的繁杂的事务了,而且林春鸣的要求肯定不能按部就班,多少也得要拿出一些新突破新创意来,而且最好还能立竿见影受到效果。

这道题一直盘绕在沙正阳脑海中,他知道无论是林春鸣还是自己都承载着太多的东西,无数人想要看林春鸣,看自己,在宛州这块土地上能拿出什么像样的招数来。

这里边既有善意甚至热忱的期待,也有无所谓的冷眼旁观,还有心怀恶毒的恶意满满。

六点钟的生物钟让沙正阳醒来,换上一身运动装束,在屋里简单洗漱了,沙正阳拉开房门,却看见隔壁常磊家门也早已经打开了。

常磊和姚莉两口子同样是一身运动打扮,运动体恤,运动短裤,球鞋,很是般配。

“常哥,姚姐,你们也要出门锻炼?”沙正阳笑了起来,正说对宛州地形地况不熟悉呢,这不现成的向导来了?

“嗨,早上好,小沙,你也喜欢锻炼?”姚莉主动回应。

“嗯,读书时候养成的习惯,正常状态下,早上我都希望能锻炼半小时。”沙正阳笑着应道:“能不能跟附骥尾,跟着常哥和姚姐跑一圈儿?”

“别这么文绉绉的说话,走吧,我们都是直接绕着苍河公园跑一圈,差不多也就半小时了,然后再来十多分钟,也就差不多了。”常磊点点头,“你是那个大学毕业的?”

“汉川大学。”沙正阳笑着道:“姚姐和常哥是同学?”

“嗯,我和他都是西政毕业的,我学的法律。”姚莉很大方的回答道。

三个人开始沿着小区出门小跑。

苍河公园在人民中路滨河路之间的夹角区域,呈一个不规则的长条形,不收门票,也是市民们锻炼养生的好去处,无论是早晚还是白天人都不少。

“姚姐在哪里工作?”沙正阳觉得姚莉身上一样有着政法人员的特殊气息,问道。

“市检察院。”姚莉也在观察着对方。

市委i书记的秘书,也是个不同凡响之人。

她在市检察院里也没少听到省委对宛州市委班子不太满意,今年以来班子陆续开始进行调整,市长、市委副书记在年初就调整了,市委i书记却是拖到了现在。

前任市委i书记顾红普反应很平庸,纯粹的老好先生,有没啥动作举措,可以说宛州这三四年基本上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步着,慢慢开始从全省中上游向中游,甚至中下游滑落。

可以预见,如果省委如果不进行调整,只怕宛州真的就要落到中下游甚至下游的境地去了。

新来市高官市汉都过来的,汉都经济发展要比宛州强得多,收入也要比宛州高得多。

大家都还是希望市高官最好是来自经济更好的地区,这样一来搞经济工作有经验套路,二来也许看惯了“高收入”地区的收入,觉得宛州市的干部们收入太低了,要改善一下呢?

姚莉的回答在沙正阳预料之中,姚莉的泼辣脾气不像是法院和司法局的,而看她的口气也不像是在公安局,检察院就最靠谱。

苍河公园沿着苍河河畔,早上晨练的人不少,沙正阳跟着常磊姚莉两口子跑了一圈,出了一身汗,然后又在公园里一处小广场,活动了一圈,压压腿,弯弯腰,抖抖胳膊,也就差不多了。

三个人一路跑回来,又是一身汗。

“常哥,这里没澡堂?”对沙正阳来说,这是最大的不方便,没单独卫生间,连厕所都得要在公用厕所里,洗澡咋办?

“有,出小区,有公用澡堂,嗯,如果你不想去外边的澡堂,隔壁丝绸厂也有,两毛钱一张票,通宵营业,再有就是市里边宿舍的澡堂,远了点儿,要从人民中路绕过去,人民北路上去了,条件都差不多,那洗澡不要钱。”

常磊瞅了一眼沙正阳,揶揄道:“是不是感受到宛州的落后?感受到咱们宛州干部的艰辛?”

“的确和汉都比有一些差距,这是经济基础决定的,我知道宛州各单位部门有些也修得有自己的住宿楼,你们市公安局应该早就修了吧?”沙正阳歪着头问道。

“是修得有啊,可我们市公安局机关在职干警,不算交警那帮人,那都得有三百多号,总共就修了四栋楼,144套,你说怎么够?我还算运气好,赶上了那一波,加上结了婚有了孩子,老同志分了新房子,腾出来这么一套,我后边新来的不少,结了婚几年了还在挤单身宿舍,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夫妻俩办点儿事,都得要同寝室里其他兄弟出差时候才合适,要不就得要兄弟们回避。”

常磊的话让沙正阳默然无语。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困难,不是换一个市委i书记就能大笔一挥解决的,你市公安局困难,其他部门就不难了?

现在是住房靠分配,没有商品房这一说,机关干部都只能等着这个,外边也有商品房,可你买得起么?排队吧,也不知道熬到猴年马月。

这都要靠经济的发展,财政状况的改善才能解决。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六节 选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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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沙正阳若有所思,姚莉倒是帮沙正阳解了围。请收藏本站

“小沙,都一样,咱们宛州是老城市,发展慢了,贷帐多了,所以财力一摊薄,就更顾不上了,公安局还算修了几栋房,可我们检察院就只能跟着市委市政府的干部们一块儿排队挤了,更惨呐。”

“嗯,宛州这几年的确发展慢了,比起汉都距离在拉大,我去过涪岗和昭阳,都比宛州发展快,城市面貌也比宛州好,这都需要财力支撑。”沙正阳也只能说点儿这些没盐没味的话,“不过宛州条件好,只要发展起来,就好了。”

“小沙,你这就是在安慰我们了,宛州自然条件好也不是这几年才好,从古至今都好,这能不能发展起来,关键还是看领导。”常磊笑着道:“算了,说这些没意思,你还是将就着烧点热水擦拭一把吧。”

各归各位。

沙正阳简单洗漱了之后,也就直奔林春鸣居所。

林春鸣住的地方在距离他所居住的小区不到五百米的一处平房宅院中,这里是原来老宛州地委领导的宿舍区,有大大小小七八处院落,宛州市委一直保留着几处小院,算是为经常调整的主要领导预留的住所。

郭向阳专门和沙正阳介绍过,而昨晚在回来之前,沙正阳也让廖师傅专门拉着他去跑了一圈,明确了位置。

沙正阳到林春鸣居所时,才发现林春鸣已经收拾停当了,“林书记,我来晚了。”

“不晚,刚合适。”林春鸣提起包,沙正阳要替他拿,他摆摆手,“不用,你不是秘书,是市委办副主任,只是临时顶替一下,走,咱们出去吃早餐。”

沙正阳陪着林春鸣出门,人民中路这一带是主干道,并没有太多的饮食店,当然也有本地饮食服务公司开设的门店,但林春鸣显然不愿意去吃,走了一圈拐进一条巷子,巷子上悬挂的店招表示着正在营业。

“正阳,我吃烩面,加碗牛肉汤,你来点儿啥?”

林春鸣看样子对宛州并不陌生,沙正阳很快就反应过来,林春鸣是在宛州读的书,在宛州生活了三年,只是他都走了这么多年,怎么看起来还是对宛州不陌生啊。

“我也来碗烩面,再来碗豆浆。”裕城烩面在汉东地区颇为有名,用大羊骨熬制的汤汁格外浓香,煮出来的烩面就更不一般,沙正阳在汉都也吃过裕城烩面,味道的确不错,在宛州吃,自然就更地道。

“林书记,您好像很怀念在宛州读书的时候啊,您毕业之后,还回过宛州么?”沙正阳好奇的问道。

“嗯,在安襄工作时基本上一两年就要来宛州一趟,主要是有同学在这边,像裕城和东峡我都有同学,后来到省委组织部工作之后,差不多每年也会来宛州一两趟,那是因为工作,呆的时间都不长,不过只要在宛州住,我早上都是自己出来吃,晚上也尽可能争取自己出来吃,不吃宾馆里的饭。只是到汉都工作之后,就没时间来回来了。”

林春鸣话语里充满了回忆和感慨,很显然在宛州师专读书的那段时间里留给了他非常美好的印象。

“那您这几年可以好好把宛州市区里的这些小吃吃个遍了。”沙正阳笑了起来。

“正阳你还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打算。”林春鸣兴致勃勃的道。

吃完早餐,沙正阳陪着林春鸣直接步行到市委,路程只有十分钟,正好到吃完早饭散步了。

到了市委大门上,也不过八点二十,正好能赶上上班。

沙正阳陪着林春鸣刚走进市委大门,明永昌和郭向阳也早已经等候着了。

“走吧,先到我办公室坐一坐。”林春鸣和明永昌、郭向阳打了个招呼,点头示意道:“这个星期事情不少,先把会议时间排开,然后再说调研日程,我们先议一议。”

明永昌和郭向阳也应该早就有准备了,跟随着林春鸣一起走到了市委大楼后的小院。

不出沙正阳所料,这里是几位市委领导办公的地方,除了林春鸣外,还有市委副书记、市长冯士章、市委副书记唐华以及另外一位市委副书记、纪检书记孟子辉的办公室。

本来还有一位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也该在这里办公,但是前任已经到人大担任副书记、副主任去了,一直没有补缺,所以便空缺着。

而冯士章和孟子辉在这边办公的时间也不多,绝大多数时候冯士章都在市政府那边办公,而孟子辉则在三楼的纪委那边办公,所以也只给他们象征性的保留了一间办公室。

现在这个小院就显得有些冷清,除了林春鸣外,就只有唐华在这里办公,不过今天例外,冯士章和孟子辉都到了这边,显然是要为书记碰头会做准备。

书记碰头会其实并不是一个正式的说法,准确的说这种书记碰头会更像是市委常委会之前的预备会议,书记碰头会上形成的决议如果不经过市委常委会过会,并不具备法定意义,更像是一种共识。

而多年后随着减副,副书记这一职逐渐变成只设一名由行政首脑兼任的副书记和一名专职副书记之后,这个所谓的书记碰头会也就宣布寿终正寝,取而代之的是其他一些形式会议,当然如果说书记和副书记在一起研究事情也算会议的话。

书记碰头会的内容很简单,确定了市委常委会开会时间和议程,同时也研究了林春鸣下一步调研的日程安排,还有近期需要召开的几个重要会议。

林春鸣初来乍到,以听为主,主要是由唐华和明永昌来介绍。

林春鸣也是一个干净利索的人,喜欢开短会,唐华和明永昌介绍,他也就一边表态,三下五除二,不到半个小时这个碰头会就结束了,拿明永昌的话来说,创造了宛州市高官碰头会历史。

接下来明永昌和郭向阳也就把沙正阳的工作交代了,首要任务,选秘书,其次,就是抓紧是熟悉和了解宛州以及市委办的情况,同时下午还要开一个市委办机关党委会,沙正阳也成为市委办机关党委成员。

“正阳,恐怕前期的调研你还是得陪着林书记,虽说林书记说没有必要,但是你知道林书记也才来,咱们这边人都还不太熟悉他的习惯,你跟着在一起,方便一些。”明永昌一边走一边道。

“行,这边就请郭秘书长早点儿把人选名单拿出来,咱们早点儿替林书记把秘书给明确了,我也好找点儿交差。”沙正阳也乐呵呵的道。

“嗯,已经给市直机关几个单位打了招呼了,还有就是咱们市委办里边,正阳你也可以选一选。”郭向阳也觉得头疼,这风声一传出去,立马就引起了无数人关注。

给市委i书记当秘书,对所有人来说无疑都是一条终南捷径,如果能入市委i书记法眼,日后的发展前景不可限量。

沙正阳也询问过林春鸣对秘书的要求,林春鸣曾经半开玩笑的说像沙正阳这样的最合适,当然这是玩笑话,后来林春鸣也提了几点,一是头脑清醒,二是态度端正,三是要有一定文字能力,四是最好年龄不要太大。

最后一条沙正阳也问了林春鸣的具体标准,林春鸣的回答是最好在三十岁以下,看来他在汉都对展涛这个秘书还是比较认可的,沙正阳就只能按照展涛的标准来寻找。

市委办这边三十岁以下的人员不多,要么就是刚参加工作一两年的大学生,沙正阳觉得林春鸣恐怕不太喜欢这类太过于稚嫩的角色,三十多岁的干部倒是不少,但又不符合林春鸣的标准。

沙正阳自己大概勾勒了一个标准,大学毕业,最好是中文、历史、政教这一类文科类毕业生,男性,三十岁以下,工作三年以上,有办公室工作经验,形象气质合乎标准,文字能力上佳,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勤学肯干。

后面几条有点儿抽象,不太好认定,但是前面几者可以筛掉不少。

郭向阳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已经让人给沙正阳送来了几份简历,基本上都是来自市委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统战部这样的部门中,也有包括市教育局以及宛阳区和龙陵区的一些人选。

粗略的看了一遍,应该说看上去都不错,能够被各部门推荐过来的,当然都是优中选优的,如果不是林春鸣初来乍到,宛州市委这边和林春鸣都不熟悉,这份工作也轮不到沙正阳来。

下午的市委办机关党委扩大会,除了机关党委委员外,还包括各处室的负责人,明确了沙正阳的工作分工,协助郭向阳副秘书长分管秘书一处和综合一处,同时还要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

市委政研室另外一名副主任向文广已经五十好几了,还有一年就要退二线,早就开始了他的喝茶看报钓鱼下棋生活,所以也乐得清闲。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七节 肚里有货,落纸有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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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沙正阳已经很不适应这种秘书工作了,这一点甚至连林春鸣都有所感觉。请收藏本站

前世中当了那么多年的市委办副主任,他对这种事务性的工作深恶痛绝了。

但现在他还不能不承担其这份职责,所以沙正阳急于想把这份担子交出去。

翻开同学录,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在汉川大学读书,宛州作为汉川除嘉州外的第一人口大市,肯定多少也有几个宛州籍的同学的。

原来自己在银台工作,自然没有多少人关注,但现在自己到了宛州,短时间内也许还没有多少人知晓,但这种情况瞒不了太久。

原来一个班的有两名宛州籍的同学,一男一女,都不是很熟悉,倒是外系英语系的一个宛州籍同学和沙正阳比较熟悉。

因为沙正阳和他都是大学里一个读书小组的成员,都喜欢都唐诗宋词。

这个读书小组其实也是一个零散性的组织,也没有官方报备。

就是大家有兴趣凑在一块儿,有时间在一起读一读书,谈一谈对某个诗人词人某个时代的诗词风格变化,或者对某首诗词的感悟探讨,而且开展活动也不多,基本上一个月才能有那么一场,存在感也不强。

这个读书小组的人虽然来自各系的人都有,但是主要还是以中文和历史专业居多。

到了大四的时候,活动就越发少,到最后一学期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开展活动了,只是在毕业时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已。

电话是从另外一名在汉都工作的同学那里获得的,在此之前沙正阳也考虑过很久,到底联系不联系这个同学,主要是因为在毕业之后双方再无联系。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学校里的种种,很难也不宜再带到别以后走入社会中来,这一点也是前世中有无数经验教训的沙正阳所明晓的。

想了一想,沙正阳还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一个。

电话拨通了,没有人接,这个时候沙正阳才焕然大悟,这可是暑期,汉东师范学院早已经放假了,怎么可能有人接电话?

索然的放下电话,沙正阳也懒得多想,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门上人影晃动,沙正阳抬起目光,看见是一个有些面熟的面孔,政研室经济处处长杜克利。

宛州市委政研室按照级别来说,应该是和市委办同级的,但是谁都知道虽然同级,但是其实质性的内涵要差得远,外边提到市委办实际上也就是把市委政研室涵盖在其中的,市委政研室主任一般也会由一个市委副秘书长来兼任,但宛州市委政研室目前没有主任,由沙正阳这个市委办副主任兼市委政研室副主任来临时主持市委政研室的工作。

市委政研室下设五个处室,综合处,政文处,经济处,农村处,《今日宛州》编辑部。

虽然看起来有五个处室,但是总共人数也不过寥寥十人,和市委办综合一处这样的大处室人数差不多。

这也足以说明市委政研室在市委里边的地位多么孱弱。

“杜处长,来坐。”沙正阳见杜克利在门口晃动,连忙起身招手。

“沙主任,你在忙?”杜克利是个快四十岁的知识分子,黑框眼镜架在脸上,灰色的长袖衬衣略微有些发白,但洗的很干净,熨得挺拔,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

“有事儿?”沙正阳含笑问道。

“你上午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杜克利点点头,有些矜持的坐下,实在是沙正阳太年轻了,让比他大十多岁的杜克利有些不太适应。

沙正阳没想到上午间很随意的提了一句自己想要了解一下宛州工业经济这一块的构成情况,杜克利当时应了下来,而且这么快就拿出了东西,这让他对政研室的效率大为惊讶。

“啊,这么快?”沙正阳接过厚厚的一叠资料,随手翻了翻,前面是概况和近十年来的数据对比变化,既有图表,也有文字叙述,很详实,后边就是宛州几大国企的情况,也有非常细致的调研分析。

“其实每年我们经济处都要对几大国企和一些产业作一些调研,这些调研材料也花了不少功夫,只是领导们不太重视。”

杜克利语气很平静,但是沙正阳还是能从其中听出浓浓的不忿。

沙正阳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翻阅。

见沙正阳没搭这个腔,杜克利又有些后悔了,不该在这个新来的主任面前说这些,人家初来乍到,怎么可能表什么态度?

政研室不受重视不是一年两年了,指望换个领导就能重视起来?

不过杜克利还是满怀希望,这位新主任既然是市委新上任的林书记带来的,其身份和意义自然不同,或许日后政研室能够重新好起来。

“谢谢杜处长费心了。”沙正阳大略看了一下之后,就把资料收起来,“这些资料很有价值,我打算花一些时间看一看,就放我这里喽?”

“嗨,沙主任觉得有价值,那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肯定了,宛州国有企业情况现在不太好,这几年一直走低,除了宛州制药厂情况还不错,其他几家企业都很困难,宛州无线电厂和宛州电风扇厂现在都处于半停产状态,生产出来的收录机和电风扇滞销,库存巨大,上个月厂里甚至直接给职工们发收录机和电风扇,让他们去卖给亲戚朋友折抵工资,……”

沙正阳讶然,但是随即又觉得这个时代好像什么都可能,就像那些酒厂卖不出去酒,就抵给工人发工资一样。

“那杜处长你也调研过这两家企业有几次了,觉得这两家企业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是什么呢?”沙正阳也打算考较一下对方,看看对方的表现。

杜克利表情郑重起来,想了一想才道:“不外乎几个原因,第一市场供需发生变化,原来是供不应求,现在是供大于求;第二产品老化严重,现在两家企业产品仍然和三年前甚至五年前的一样,怎么能吸引到消费者?第三,企业负担沉重,竞争力差。”

回答得只能说中规中矩,但沙正阳觉得也算不错了,“那杜处长觉得什么是最关键的因素呢?”

“恐怕还是产品适销对路的问题吧,还是老一套,缺乏新产品,难以和南粤那些企业竞争,而且那些乡镇企业各方面成本也要低得多,销售机制也更灵活。”杜克利思考了一下,才道。

这还差不多,政研室经济处的处长,专门搞这方面的调研如果都是泛泛而谈,那就真的是混饭吃的了。

“嗯,现在国企的经营遇到了很多问题,政研室要深入企业进行调研,拿出切实可行的对策和意见出来,怎么来解决我们国有企业在经营机制上遇到的难题,建立起现代企业管理制度,这一点上,杜处长,你可能要多操心啊。”

沙正阳迎着杜克利有些期盼的目光,“我估计市委下一步会对市属国企的发展有更高的期望,我也希望经济处要在这项工作上先行一步,我的意见是杜处长不要局限于企业本身,而应当从理顺企业经营机制上来调研和探索,比如改制,上市等等,如果杜处长觉得有必要,我觉得可以出去参观考察学习一下,比如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

杜克利走了,抱着满腔的又惊又喜还有一些忐忑的心思走了。

沙正阳一下子给他下了这么大一个任务,涉及到全市国企改革这么大一个动作,而且还谈到不能局限于国企,也要探索乡镇企业发展的路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蛋糕。

更让杜克利心动的是沙正阳甚至支持政研室的同志要走出去多看看,开阔视野,拓宽思路。

这简直是破天荒啊,什么时候到深圳广州那边去考察这种好事轮到过政研室这帮土鳖了?

明确了自己主持政研室工作,沙正阳知道还得要给政研室这帮清闲许久的人找点儿事了,拿工资不干活儿说不过去,干活拿不出干货来,一样说不过去。

政研室一帮人都觉得自己委屈得很,在市委办一帮人面前觉得自己像是妾生子,低人一等,那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得要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来,才能让人家领导看得起啊。

坐在办公桌前,沙正阳思考着下一步自己的工作。

林春鸣没有明确给自己交代什么工作,近期除了物设秘书外,就是陪同他调研了,但林春鸣也说了,调研可以不需要自己参加,前期可以跟着跑,但是后期可以机动。

问题是林春鸣对自己放得这么宽,自然也是有意图的,自己得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出来,让市委办这一帮人知道自己能二十四岁当副处级干部和市委办副主任不是靠裙带关系,是肚里有货!

想了想,沙正阳提笔写下题目:关于设立专门招商引资机构,进一步做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加大招商引力度的意见。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八节 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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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有什么想法没有?”明永昌和沙正阳陪着林春鸣跑了一天,从早上开始,中午回市委食堂吃的,吃了短暂休息,又继续调研,一直到下午五点过才回到市委。请收藏本站

调研对象是苍河以南的龙陵区,也就是原来的龙陵县,88年改市时,龙陵县更名为龙陵区。

“林书记,明秘书长,这两天我也在看一些资料,宛州是个农业大市,农自然条件非常好,农业也比较发达,但问题是要推进城市化进程,壮大产业经济,单靠第一产业是肯定不行的,必须要发展二三产业,尤其是第二产业。”沙正阳放慢脚步,“龙陵区已经属于宛州市区了,但是实事求是地说,和汉都比,和银台比,差距很大,乡镇企业早已经过了高潮期,在市场经济的残酷淘汰下来,所剩无几了。”

林春鸣默然,而明永昌则是若有所思。

对林春鸣来说,宛州比他想象的还要差,农业条件的确好,但是从工业角度来说,农业条件好了,意味着没有太多人把心思放在这上边。

才来两天,林春鸣就有一种感觉,从班子成员到下边干部,乃至老百姓,大家都有一种还过得去的感觉,完全忽略了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当然,也不是说大家就不想更好的生活,而是一种心理定势和思维惯性让大家都还很满足于现在的状态,觉得宛州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就是基本上什么都不缺,什么也拿得出来。

好在也有一些领导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最让林春鸣满意的是冯士章和唐华二人都已经有了一些紧迫感,只是这种紧迫感更多的是来自于省委的期望带来的压力,而非他们内生压力。

可不管怎么说,这种压力的出现就是好事,让他们有了谋发展的动力和主观能动性。

最怕就是无动于衷,漠然视之,甚至心安理得,自我感觉良好。

对明永昌来说,惊讶中则有一些意外,本来他已经很高看林春鸣对沙正阳的器重程度了,但是林春鸣话一出口,甚至有点儿征求意见的味道在里边,而且是不避讳自己,明永昌知道自己还是低看了。

当然,不排除林春鸣有意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对沙正阳的期许和看重,但就是这一个姿态也就足以说明太多问题了。

林春鸣是什么人?他是宛州市委i书记,可以说在宛州,只要他的意见没有原则性的问题,那就必须得到贯彻执行,能得到他这样一个姿态,哪怕是一个副市长都得要受宠若惊。

顺带说一句,宛州市政府七个副市长,不算多,当然,也不能算少。

“正阳,你看问题很准,我一直很好奇,你才工作几年,怎么就能看问题看得这么深这么准?”林春鸣瞅了一眼沙正阳,“老曹选的好秘书,我本来真希望你给我当秘书,但我觉得你给我当秘书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市委政研室主任才是你最适合的位置,不过我可不会把市委政研室当成养老喝清茶的地方。”

林春鸣的大胆放言更让明永昌感到震惊,二十五岁不到的年轻人当市委政研室主任,正处级!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明永昌心中还是有些高兴,林春鸣能当着自己说这些话,那就意味着没把自己当做外人。

一般说来新任市高官到任,调整意图最强烈的位置会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组织部长,一个是市委秘书长。

市委秘书长必须要和市高官合拍,这是不公开的秘密。

如果不能满足这一点,这个市高官就没法当,作为省委如果在人事安排上连这一点都无法满足,那么意味着这个市高官就不合适了。

而林春鸣才被省委安排过来,自然不可能属于此列,也就是说,只要林春鸣愿意,那么他想要调整自己,自己基本上没法“抵挡”。

把自己放在宣传部长或者统战部长这一类位置上闲置,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也不排除直接把自己调出宛州。

接触了两天,明永昌感觉到林春鸣不是一个难处的领导,但林春鸣也很有性格,不像最初担心的刚愎霸道,这一点在林春鸣身上看不到,但是林春鸣有一点性格特点明永昌也意识到了,那就是隐藏在温和背后的坚韧执着。

他认定的事情,那就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好,如果安排给你做不到,那一次也许他会失望,第二次恐怕就意味着麻烦了。

所以明永昌很愿意和林春鸣合作,甚至也很愿意配合林春鸣金会计进入状态,当然,这就需要他对林春鸣的思想想法和观点态度有更详细更深刻的了解。

而很显然,沙正阳就是一个最好的观察窗口。

从林春鸣与沙正阳的对话,能了解到很多林春鸣的观点见解,也能知晓当下林春鸣最关心关注最重视认为最紧迫的问题和工作,这也将是未来市委的工作重心。

作为市委秘书长,明永昌当然需要随时掌握这一点风向动向。

“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善于观察和学习,也喜欢思考的原因吧。”沙正阳想了想,才用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由。

这个理由的确很强大,无论是谁都无法反驳和怀疑。

“哼,若是大家都能有你这种学习和思考的劲头,何愁工作拿不起来?”林春鸣喟叹了一声,“越是调研和了解,越是感觉到自己压力巨大,我这两天也了解了市里工业经济和开发区建设这一块,很不满意。”

林春鸣的话让明永昌也有些脸红,宛州这边的确显得嗅觉迟钝动作迟缓了一些,各地现在都在大建开发区,但宛州这边却如同耄耋老人,一步三看,看样子林春鸣弄不好开刀就要从开发区下手。

沙正阳倒没想到林春鸣的思路也走得这么快,居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儿来了。

“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才建起一年时间不到,动作迟缓,班子不健全,规划粗陋,可以说毫无看点,而各县区自己的开发区,据说很多都还停留在纸面上,顶多也就是划出一片地,打一条水泥路或者插两根路灯杆,就算是不错了,引进项目和企业更是乏善可陈。”

说到这里,林春鸣就连连摇头。

宛州的传统产业就那么一点儿,摆在明面上的,除了宛州制药厂和东峡县的东峡制药厂代表的制药行业还算过得去外,其他产业都处于举步维艰的状态下,这也让林春鸣相当着急。

想到沙正阳不但有搞起了东方红集团的经历,而且林春鸣也知道沙正阳在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上也拿出了一系列的漂亮成绩,这也是他对沙正阳看好的一个重要原因。

“宛州的确不能和汉都比,汉都是省会,肯定有优势,而且感受外界传递的信息和观念更敏感,接受速度更快,这才是关键。”沙正阳沉吟着道:“不瞒您说,林书记,明秘书长,我在银台工作时,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我个人还是很不满意,当时县委县府的观念过于保守,对招商引资不太重视,影响了下一步的工作规划。”

林春鸣知道自己在经济工作上并不擅长,但是他一直认为,作为市高官,要发展一地,并不一定要自己多么精通经济工作,关键在于你的观念理念是否开放,能否合理的用人。

这两点上,后面一条他很有自信,作为组织部出来的干部,这点儿底气他有,而前一点他一直认为这是自己性格中最大优点,就是喜欢学习,愿意接受新生事物和观念。

他觉得自己完全有信心把宛州发展起来。

沙正阳的观点再度符合了他的胃口。

“正阳,林书记对你期待很高,看样子你也有一些想法了?”明永昌也尝试着插话。

“是有一些,还在思考斟酌,我打算抽点儿时间整理出来,这也是我自己的一些观点。”沙正阳点点头。

要争分夺秒的抢时间,他就不会遮遮掩掩,韬光养晦不适合自己现阶段,必须要拿出一些像样的东西出来才能让大家信服认可。

看见林春鸣也是一脸期待的神色,明永昌也很好奇,“正阳,先说说,哪方面的?”

“嗯,一是关于设立专门的招商引资机构,据我所知汉都和嘉州方面已经在开始着手了,而在沿海地区,已经有一些地市走在了前列了,我觉得宛州也要走到前面,而且是越早越好,先培养出一批精通业务吃苦耐劳的招商干部队伍出来,出动出击,结合开发区的建设,迅速动起来。”沙正阳提出自己的第一个构想。

“招商引资局?”林春鸣点点头,“市这一个层面的,专门为开发区服务?”

“不完全是,市经开区肯定是主要服务对象,但也要因地制宜,一些条件合适的项目,也完全可以放到各区县的开发区,这就要看谁走在前面了。”沙正阳淡然道。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二十九节 智囊,听君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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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昌实在忍不住了,“正阳,你觉得专门设置一个招商引资部门能达到我们对招商引资的预期?”

“明秘书长,肯定会比现在要好得多。请收藏本站”沙正阳面对明永昌的质疑没有退缩,“我感觉市委办和市府办人员偏多,如果能抽一部分人出来,和市经开区管委会那边结合起来,充分发挥专业招商引资的功能,主动出击,应该可以取得效果。”

“正阳,你所说的主动出击就是派出招商引资队伍去沿海发达地区搞推介会么?”明永昌迟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以前我们也搞过,但是效果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没有,另外,就算是我们还要搞,也没有必要设立专门机构吧?可以临时抽调一些人,甚至也可以从计委、经委、经贸委、工商局、税务局这些单位抽人来。”

“明秘书长,我在银台干过招商引资工作,招商引资工作也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沙正阳摇摇头,“我给林书记和您举个例子你们就知道了。”

于是乎沙正阳就把自己如何把华祥电子和华瑞玩具两家港资企业吸引到银台开发区的故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虽然我和我那位同学关系不错,但是很显然资本家投资是要讲回报的,如果觉得风险太大而回报不确定,他们肯定不会投资,如果不是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提前把它的供应链调查完成,能够拿出一整套满足它们生产需要的元器件厂家情况,以及在销售渠道上的意见,他们是肯定不会同意投资的,但我们提前做了准备,同时还甚至把他们担心的熟练工人问题也做出了应对方案,这让他们非常满意,所以最终签约。”

沙正阳的话让林春鸣和明永昌都点头不止。

他们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外商港商,别看人家有钱,但是在涉及到投资的时候这些资本家却是格外谨慎。

宛州也就接待过好几拨外来投资企业,但是基本上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他们甚至没有搞明白人家外商究竟需要地方政府做什么,就这么泛泛而谈,能拿出的也就是土地、税收、水电这些最大限度的优惠政策,甚至同意贷款担保,可是到最后,人家说要回去研究商量,最终都是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

“在招商引资工作中,不少同志都觉得委屈,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三通一平给你搞了,土地价格降到了最低,水电气都是最优惠的价格,税收三免两减半,甚至还会给一些隐性的补贴,只要你能来,一切都好商量,可人家就是不愿意来。”

沙正阳耐心的解释着。

“大家也很想不通为啥这些企业就愿意在深圳、东莞、佛山投资,就是愿意在苏州、大连、青岛落户,除了地理位置之外,还有什么我们不如它们?可我们给出的许多条件也还是沿海地区无法给的,难道都不能抵消这个地域差异么?”

林春鸣和明永昌都陷入了沉思。

“其实不是,人家只是要规避不确定的风险。”沙正阳笑着道:“他们宁肯少赚点儿钱,但是放在沿海地区他们觉得稳当,零部件渠道很畅通,销路市场现成的,出入通关很便捷,甚至也还有言语和风俗习惯的缘故,所以他们就会选择那边。”

“我们这边本身没有基础,人家来就觉得陌生就有一种畏惧感,你不能满足人家在生产和销售上最基本的需求,他们还完全要靠自己去开拓,本身风险就大了很多,这足以抵消很多我们这边开出的优惠条件了。”

“那正阳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林春鸣终于发话了。

“当然是有针对性的来解决人家投资商的担心和顾虑了。”沙正阳坦然道:“我专门和那些港商进行过几次交心谈话,了解他们到内地来投资建厂最大的担心有哪些,而且是按照权重度一个一个罗列下来,知道他们最担心或者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不是土地优惠,不是税收优惠,他们最担心或者看重的第一是生产销售能否正常,也就是他们供销体系能否满足需要;第二就是地方政府的服务态度和质量以及信誉程度,……,第三才是这些优惠政策,……”

沙正阳的话发人深思。

第一条自然无需多说,连基本生产销售都无法满足,人家当然不会来投资建厂,但是如何更好更便捷,或者说让人家更方便更轻松的来实现生产销售过程的顺利完成,这也是一项相当不简单的活儿。

这意味着你得要有极强的责任心来帮助人家解决可能面临的诸多困难,就像沙正阳刚才所介绍的,供应链企业的问题,销路渠道问题,如果能在这些方面做好了,的确能收获投资者的心。

第二条很耐人寻味。

服务态度和质量,还要加上信誉程度,这几句话含义太过丰富,无论是林春鸣和明永昌都还有点儿吃不准。

“正阳,第一条我们能理解,如果这一条做好了,人家投资者肯定会很满意,可第二条,你说说。”明永昌忍不住道。

“明秘书长,第二条其实体现就是咱们地方党委政府的一个工作宗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投资者到我们这里来办企业,我们怎么做到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

沙正阳知道要让林春鸣和明永昌的这种观念慢慢扭转过来还需要一个过程,但只要他们抱着要发展宛州经济的意愿,把内里的道理说清楚,这都是可以接受的。

“沿海有些地方已经提出来一句话,你投资,我服务,你发财,我发展,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意义,我们要做的就是最高效最便捷的为他们解决投资发财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帮助他们尽快发财。”

“可现实工作中,我们很多职能部门却是抱着一种高高在上,你有求于我的心态在对待这些投资者,觉得你是跑到我们这里来赚钱了,从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抵触情绪,冷硬横推,红眼病,jqk,各种心态和后续动作就层出不穷,而一旦一个地方党委政府信誉受到破坏,那么其对发展的环境来说就是致命的。”

沙正阳解释了冷硬横推和红眼病的表现,jqk的意思,听得林春鸣和明永昌都是皱眉之余也是发人深思。

“一个优良的投资环境不是一天两天能营造出来的,但是要破坏却是轻而易举,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或许一桩不经意的事情就能毁了很多辛辛苦苦打好的基础,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沙正阳道。

“我们宛州现在在吸引外资上基本上还处于空白状态,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可以从一开始就把各种可能存在的毛病问题扼杀在萌芽状态,坏事就是很多毛病问题其实就存在我们工作证,我们很多干部都意识不到,觉得是正常现象,理所当然,就算是发现了也觉得无所谓,不以为然。”

沙正阳讲得很细,林春鸣和明永昌也听得很认真。

无论是林春鸣还是明永昌都觉得沙正阳的这些看法和感受似乎也太丰富了一点儿,他就在银台县南渡镇和开发区工作了短短两年时间,就能有这么多感悟?

他对这些存在的问题弊病分析得如此透彻深刻,简直超出了一般人能做到,这得要有多么深刻的观察剖析能力才能做到?

“正阳,我想你说的我们的职能部门冷硬横推现象肯定有,而且还不少,红眼病心态也有,但是jqk现象,我觉得我们宛州恐怕还做不出来吧?”明永昌沉吟着道。

沙正阳的话给他触动很大,他不得不承认林春鸣把这家伙视为智囊是有其道理的。

这家伙把眼下各部门单位中干部各种心态各种现象分析得太透彻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下意识的会有代入感,自己处于某个职能部门的关键位置,会不会也有这种态度?

等几天再说,研究研究,条件还不成熟,有关部门反映,根据实际情况再来确定,这些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语论断本身就是职能部门最常用的话语,而且放之四海而皆准,怎么说都不会错,但带来的就是效率低下。

人家来办一件事情一个手续跑一趟两趟,三趟五趟,盖上三五十个公章,都很正常,大家也习以为常,但是放在投资者,对企业项目来说,也许就是难以忍受。

“jqk现象是比较极端的,的确不是很多,但是最消磨投资者信心和意愿的却是那种扯皮推诿,各种拖拉,一天能办下来的事情,非要拖上一周,一周能解决的问题,必须要拖上一月,可对于投资者,尤其是外资来说,职能部门的高效和政府的信誉是他们最看重的,甚至比一些简单的优惠政策更看重,这是我接触那些外资资本家之后最深刻的感受。”沙正阳很肯定的道。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节 奇招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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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后在各地招商引资中都成为基本原则的这些观念意识,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显得那么新颖犀利,这直接针对着政府机关和职能部门的工作作风。请收藏本站

或许平时大家都司空见惯无所谓了,但是如果放大来看,深刻剖析其中根源,无论是林春鸣还是明永昌都能意识到这恐怕真的是日后招商引资中容易成为阻碍的重要因素。

良久,林春鸣才慢慢的道:“正阳,除了设立专业招商引资部门外,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我的意思是针对咱们宛州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好的建议?”

“有,开展一次整风教育活动很有必要,树立起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但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一场运动就能解决问题,只需要持之以恒的消除这些顽症。”

沙正阳的这个建议在情理之中,但也的确如他所说,这是一项长期工程,短期内难以达到预想目的。

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才提出自己的第二个构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可以搞一个试点,看看是否可以让涉及到招商引资办企业所需要的各种程序通过一个一次性流程的机构来解决,嗯,可以叫政务中心,比如工商、税务、国土、公安、消防、计委、经委等等,凡是在开设企业中需要牵扯到的职能部门,都派一些业务人员在机构里设置窗口,一站式办理,……”

这个构想可谓石破天惊,让林春鸣和明永昌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难道还能这么做?这行么?

沙正阳也知道这个构想很难被这个时代所接受,事实上政务中心的这种模式要十多年以后才会出现,现在骤然提出来,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波,无论是谁,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正阳,你这个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明永昌实在忍不住了,这家伙脑瓜子里究竟装了一些什么东西,怎么如此多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而且都是这么让人刺激?

“当时在银台,华峰电器,也是一家合资企业,也就是我那个同学开的,他就向我抱怨,为了把从征地到规建再到工商执照、税务手续等等办下来,哪怕有我们县政府和开发区的一路绿灯甚至帮着跑,前前后后跑了几个月才把章盖完,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油费都跑贵了,如果换一个不熟悉程序的,或者县里没有这么一路绿灯的,那得要多久,投资者得要跑多少趟?或许人家在跑的过程中就懒了心,换地方了呢?”

沙正阳的这个观点实在太出格了,完全超出了林明二人的想象。

把所有职能部门集中在一起搞一个一站式服务,一站通,全部审批过关,听起来的确很过瘾,问题是这涉及到各个职能部门的审批权限,哪有那么容易就给你签批了的?

而且就算是在某个局行内部也还需要走几道程序,谁有权签字,那也一样要分清楚,总不能每天派几个领导在哪里守着签字吧?

“正阳,你这个想法涉及到政府职能部门的权限问题,没那么简单,意图很好,但是恐怕在实施上很难。”林春鸣敏锐的觉察到了这里边的问题,摇摇头。

“林书记,肯定不简单,就像您说的,涉及到权限,谁都想捏在手里,没准儿也还存在着权钱交易的心思呢?”沙正阳笑笑,“咱们政府部门里干部素质参差不齐,有些人不给钱不办事,给钱乱办事,这种情况太多了,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权力透明化的问题。”

“各个职能部门把自己的权力明晰下来,然后公开透明,让所有人都可以知晓,进而进行监督,不行的过了,那么纪检督察部门就要调查问责,该过的不给过,一样要调查问责,看看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我想这一步如果能从咱们宛州先走出来,那就不得了,咱们就可以成为改革的先锋,进而造出声势,在吸引外来投资上作为一张王牌。”

沙正阳苦口婆心,他知道如果说设立招商引资局或者投资促进局这一类的专门招商引资单位都还相对容易的话,设立一站式的政务中心就太难了。

尤其是现在连互联网的影儿都还没见着,如果要搞一站式政务中心,也就意味着仍然要按照传统的程序来进行审批。

鉴于不可能每个部门的内设机构都派人在那里,也就意味着需要大大简化每个部门的内批程序,再说直白一点,那就是要放开一些权力约束,而这恰恰是最难的。

捏在手里的权力要丢开,这何其难?想想前世中每一次所谓的改革,废弃不少的审批程序,都会引来官僚机构的强烈反弹,哪怕是从上至下的顶层设计,都一样会遭到强烈反对。

当然人家的反对也会以各种所谓的防范风险、保证安全、程序合法等诸如此类的理由来堂而皇之的提出来,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其实就是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

林春鸣和明永昌对这些东西心知肚明,沙正阳稍微一解释,他们就明白这其中隐藏的巨大“风险”,这是要触犯太多人的利益。

精简程序说起来容易,但都涉及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恐怕会遭到来自每个单位的抵制,阳奉阴违,以各种理由来推诿,恐怕立即就会上演。

沙正阳同样意识得到这一点,单靠宛州一地想这样搞,肯定难度极大,但是他觉得起码应该要推进这样的试点,哪怕能做一点儿也是好的。

当宛州前进了一步,而其他地方却原地不动,那么也就意味着宛州的投资环境可能就要比其他地方更强几分,而日积月累,这种差距就会逐渐体现出来。

而且沙正阳也认为,只要踏出了第一步,也就意味着破了冰,。

日后政府政研室也好,法制办也好,以及各部门自身也好,就可以不断的就这些审批程序就行研究和优化,不断削减压缩很多不必要的程序,达到进一步精简的目的。

这种差距越拉得大,也就意味着宛州的投资环境越来越好,与周邻地区,甚至沿海地区起码在政府效能这一块上的优势就会渐渐体现出来。

林春鸣没有回应沙正阳的话,今天沙正阳提出的东西实在太丰富太具刺激性了,以至于他虽然一直认为宛州需要一些变革性的举措来实现改变,但是沙正阳带来的东西冲击力太强了。

他需要三思。

林春鸣甚至想过,如果沙正阳的这些观点放在深圳珠海这些城市会怎么样?也许也会有一些冲击力,但是那边的环境对新生事物的容忍度和包容性就要高得多,而不像宛州这样的内陆城市,稍不注意就要引发巨大的风波。

明永昌也能感受到林春鸣沉默背后的心思,毫无疑问,如果真的能按照沙正阳提出的这个建议实施并且能一帆风顺的实现目的,那么宛州的投资环境肯定会有很多的提高,尤其是对周边地区更具有竞争力。

但问题是能一帆风顺的实现么?明永昌也没有把握。

一旦引起轩然大波,对于刚来宛州尚未建立起足够威信的林春鸣来说,恐怕就是一件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了。

“林书记,我觉得正阳的这些观点还是很有新意的,我的意见是设立专门的招商引资机构一事可以先启动,正阳可以和政研室、编办、人事局的人先做方案,这边我们市委市府也要先商议,然后报省里,力争尽快落实,这对于我们宛州要在经济上谋求大发展必不可少,至于政务中心,……”

明永昌沉吟了一阵才道:“我的意见是可以先在书面上进行探讨研究,暂时不宜对外宣传,可以让各个部门先把自己的审批事项一一罗列出来,尤其是一些经常要接触到的,或者是办企业必须要经过的程序,逐一来进行研究,最后再来研究一站集成的可行性。”

不得不说明永昌的这个意见才是老成持国的方式,尽可能的降低了矛盾爆发的风险。

先把底细摸清,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潜移默化的来做这些事情,比你还没做成就大张旗鼓的宣传要好得多。

现在不是二十年后,你可利用舆论倒逼,而且政府的接受度也要大得多,现在的党委政府都还难以接受这种“自废武功”、“自缚手脚”的做法,哪怕明知道这样做对宛州的发展是有莫大帮助的。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先悄悄的做起来,等到日后出了成绩见了效果,再来进行宣传扩大影响力,的确要稳妥得多。

对于林春鸣和明永昌来说,暂时还不需要这些宣传影像,而实实在在的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无论如何,沙正阳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一席谈话自己的目的和效果已经达到了,林春鸣不用说,明永昌那边想必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是骡子是马,自己先拉出来遛了,足以证明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一节 巧遇,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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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时,沙正阳还一直沉浸在先前与林春鸣和明永昌的一问一答对话氛围中。请收藏本站

毫无疑问,明永昌正在逐渐向林春鸣靠拢,在宛州这种相对保守的氛围中,能够倾听并没有直接表露出反对态度,在沙正阳看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说明林春鸣准备大刀阔斧的推进进一步改革开放的姿态已经感染和影响到整个宛州市委市府班子,无论你承认不承认,愿不愿意面对,林春鸣作为市委i书记,作为班长,他的姿态无人能无视。

他的态度,你可以支持,你可以附和,你也可以冷眼旁观,甚至也可以阳奉阴违,但唯独你不能公然反对。

挟大势而来,占据理论和权力高地,如果你要公然反对,那就意味着你只能被扫进宛州政坛历史的故纸堆了。

沙正阳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市委这一班人的态度,应该说除了公然反对不可能外,其他几种情形可能或多或少都有。

像冯士章和唐华现在态度都还不明朗,处于冷眼旁观阶段,在沙正阳看来要转变可能需要一个过程。

而明永昌的态度是最为明显的已经从旁观迅速“进步”到附和的态度,沙正阳相信很快明永昌会进一步变成坚决支持的态度。

市委班子成员中现在沙正阳接触不多,除了冯士章、唐华、明永昌外,像市委副书记、纪委i书记孟子辉也接触过,但此人沉默寡言,话语不多,更看不出什么来。

其他诸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阴朝凤、组织部长叶和泰,宣传部长王挺,政法委i书记徐守信就更谈不上什么接触了。

按照惯例,目前宛州市委尚缺一名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但省委迟迟未作决定,按理说这一次林春鸣到位,省委就应当及时补缺,但是仍然没有动静,这让宛州市委这边也是有些意见。

只是像市委副书记这样级别的职位,肯定不是宛州市委内部能有多少发言权的。

或许作为市委i书记的林春鸣能有一些建议权,但林春鸣初来乍到,也不可能就此表态,而且从省委流露出来的意图来看,这个副书记肯定会从省里安排过来,而不会从宛州内部产生。

明永昌的姿态趋向无疑会影响到一些人,这些人会逐渐意识到,宛州市委不会再向顾红普时代那样一盘散沙了,林春鸣会逐步缔造出属于他的格局,要么入局,要么出局。

出局固然没人愿意,但入局,你就得要站稳立正,拿出你自己的观点态度。

无论你用那种姿态出现,起码你要让人觉得你值得一顾,再像顾红普时代那样或浑水摸鱼,或浑浑噩噩,或各行其是,不可能了。

在食堂里简单对付了一点儿,林春鸣和明永昌要参加老干部座谈会和聚餐,沙正阳没有跟着去,这种情形下可去可不去。

明永昌的思维很细腻,觉得如果沙正阳这个时候出现,可能会引起一些老干部的质疑和心态失衡。

毕竟这么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而且是林春鸣从汉都带过来的,让很多到退休也不过时副厅的老干部心态不平衡,难以接受。

所以当明永昌提出这一点时,林春鸣和沙正阳本人都很赞同,沙正阳甚至还有些感谢明永昌的提醒。

沙正阳正在开门,就听见隔壁姚莉的清脆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真是闲不住还是怎么的?出差那么久,单位让你休息两天你都坐不住,还得要去单位晃一圈,怎么,公安局离了你就要关门歇业了?”

“不是,我就去看了看,顺带把上次出差时的一些具体情况向大队领导汇报了一下。”常磊的话显得底气不足。

“是啊,汇报一下,然后就顺带跑到龙陵去协助办案去了,然后这会儿才回来?”姚莉的声音真的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了,“常磊,你说你真的是贱皮子还是怎么的?”

“姚莉,那种情况下,人家龙陵发案了,大队领导都要去,顺带叫我,我能不去么?”常磊委屈的道:“子晗也在,他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主动要求去,真的!”

“得了,常磊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听到有大案发生,还不得两眼放光,你们大队领导看见你这德行,还不得投你所好,‘顺带’问一句,这多好的理由,理所当然你就飞身上马,奔赴前线了吧?”

姚莉的话简直把常磊的表现刻画得活灵活现,听得沙正阳一阵好笑,知夫莫如妻,这姚莉对常磊是真的太了解了。

“莉姐,真不怪磊哥,肖大队喊磊哥,磊哥也的确不好推,我当时在场,真的。”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也接上话:“磊哥在莉姐这里都没信誉可言了,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专门请我来作证,这主要还是磊哥长期撒谎,丧失了信誉造成的,这一点磊哥一定要汲取教训,争取通过自己日积月累的良好表现,挽回自己的信誉,以期赢得莉姐的认可,莉姐,我说得对不对?”

“哟呵,苏子晗,你倒是挺会为你师哥分辨啊,你这一招用得挺顺溜啊,他是师哥,还是我是你师姐?谁亲谁疏,你好像有点儿拎不清啊!”姚莉气乐了。

“师姐,当然我和你亲啊,咱们都是西政法律系的嫡传啊,磊哥是外人,他是刑侦系的,不是咱们一行的啊。”年轻的声音振振有词。

“但是,莉姐,咱们学法律的,也得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对不对,磊哥不该去局里,这一点我坚决支持莉姐的批评,但是,肖大队那种情况下叫了磊哥,磊哥去了,我觉得没错,无论是从上下级关系,私人感情,还是作为人民警察的荣誉感和责任感,磊哥义不容辞,莉姐,你说对不对?”

沙正阳被逗乐了,这个苏子晗还真有点儿巧舌如簧的感觉啊,条理清晰,思路明确,避重就轻,玩得挺顺溜,看样子常磊把这个家伙拉回来也是有备而来,没准儿以前就有旧例。

果不其然,姚莉发飙了:“苏子晗,我瞧你是皮痒了,每次常磊出了状况,都是拉你来作证,污点证人都没你这么玩儿的,怎么,是不是常磊还许了你一顿顺带在我们家蹭一顿饭啊?哟呵,常磊你行啊,凉拌白肉,卤猪脚,拌三丝,都准备好了啊,……”

“莉姐,咋能这么说呢?我是你嫡亲师弟,正宗同门,不能用蹭这个词儿吧?太贬义了。”那年轻声音正色道:“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来莉姐和磊哥家做客。”

“滚!”姚莉怒不可遏。

沙正阳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三人,一个比一个逗,尤其是那个苏子晗,居然也是西政法律系毕业的,看来的确是和姚莉源出同宗,都挺逗的。

“谁?!”一个小伙子一个箭步窜了出来,看见正在开门的沙正阳,楞了一下,回过头,看出来的常磊和姚莉。

两口子满脸尴尬,显然知道刚才三人斗嘴的话都被沙正阳听见了。

“小沙,……”姚莉表情变化很快,先前的恼怒和不满转瞬就消失,取而代之是混合了矜持和亲善的笑容,“才回来?”

“嗯,才回来,领导把我撂下蹭饭吃去了,我没捞着机会,本来说打算到磊哥莉姐家来蹭顿饭吃,没想到听见莉姐正在赶人,所以就没好意思,……”沙正阳也很难得这么幽默一下,成天和领导在一块儿,真让他有些闷了。

他现在也是年轻人,虽然经历过前世的沧桑,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和今世融为一体,心态上也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混染,除了一些经验仍然呈固定模式沉淀在脑海中,很多时候心态却已经在发生变化,向着这个年龄阶段蜕变。

姚莉笑了起来,她当然能听出来沙正阳语气里开玩笑的味道,心里也是一松,甚至还有点儿高兴。

说实话,今天到单位她就立即通过熟人打听到了,反馈回来的消息让她大为震惊。

新来的市委i书记没带秘书来,据说正在物设,而跟随市委i书记来的只有一个人,新任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实打实的副处级干部!

姚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家伙才二十五六岁吧?

工作不过两三年,竟然是副处级干部?而且还是位居中枢的市委办副主任?!

这让已经工作了九年,还在苦苦为副科级拼搏的常磊和自己两口子情何以堪?

“兄弟,你也打算在莉姐和磊哥这儿蹭饭,同道啊。”小伙子立即走了过来,很大方稳重的和沙正阳握了握手:“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苏子晗,磊哥的兄弟。”

“你好,沙正阳,我在市委办工作。”沙正阳也对这个样貌并不算出众,眉目间的英气勃然,个头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小伙子印象挺好,尤其是对方那种亲善但却很有度的分寸,很显然是出身一个颇有教养的家庭。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二节 以案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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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办?”小伙子略微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太在意,握了握手:“中枢单位,掌控大局啊。手机版m.xungue.cn”

“也可以说帮闲打杂。”沙正阳笑了笑,“磊哥,莉姐,蹭饭的事儿说定没有,我和这位兄弟都还等着呢。”

姚莉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沙正阳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沙主任,……”

“别,喊我小沙或者正阳都行,咱们都轻松点儿。”沙正阳连忙摆手,“难得回来大家无拘无束的,刚才我在一边儿听莉姐磊哥你们仨斗嘴,简直太欢乐了,我都羡慕极了。”

被沙正阳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姚莉瞪了常磊一眼,“我还是叫你正阳吧,你磊哥就这点儿出息,听不得哪里有案子,领导也乐得使唤他。”

“莉姐,我不认同你的这个观点,人么,既然干一行就得要钻一行,总得有点儿敬业精神吧。”沙正阳摇摇头,“尤其是干公安这一行,如果还是像干其他工作那样按部就班,我觉得很难成为一个出色的警察。”

“说得太对了,我当警察之后,昔日的老师给我来信也说了,当警察,就得要有一股子精气神,缺了这股精气神,那顶多算是个穿警服的干部,而不是真正的警察了。”

苏子晗的接话让沙正阳也是颇为意外,而这番话也是说得分外有哲理。

警察本身就是一份付出大于回报的职业,如果单纯只是想要找一份工作,那么警察绝对不是好职业,而投入其中却意味着要牺牲许多。

就像姚莉和常磊这两口子一样,家庭矛盾不断,虽然两口子感情仍然好,但是如果没有合适的渠道来纾解双方的矛盾和压力,难免不会出问题。

“说得好!”沙正阳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小苏的老师分析得精辟!”

苏子晗打量了一眼沙正阳,这小苏倒是喊得挺顺溜,这家伙应该比自己还小吧?

自己好歹工作四五年了,这家伙呢,看上去挺青嫩啊。

刚才莉姐叫他沙主任,这个主任是啥意思,市委办的主任?不可能吧,就算是副主任也不可能。

苏子晗还是清楚市委办里边的级别规矩,副主任都是副处级,而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才一个正科级,

姚莉却没有管那么多,招呼着沙正阳和苏子晗进屋。

将就着常磊买回来的几样凉菜,然后姚莉又下厨炒了两个菜,拿出一瓶东方红陈酿,三个男人也就喝了起来。

从常磊和姚莉夫妻二人那里确认了沙正阳的身份,倒是让苏子晗吓了一大跳,真还是副处级干部。

对比自己,苏子晗也是喟叹不已,当然也说不上多失落感慨,师兄师姐都在前面呢,轮不到自己心有不甘。

“磊哥,龙陵发大案了?”沙正阳随口问道。

“也说不上,但估计应该是流窜过来的专业作案,盗撬保险柜,今年已经是第三起了,东峡制药厂一起,丝绸厂一起,龙陵这一起是一个私人老板,间隔时间都是三个月,这帮家伙是把我们宛州警察视若无物了。”

常磊点点头,语气有些低沉,“这帮家伙事前都应该是经过长期踩点观察的,这一次更是直接把登门入室这个私人老板给绑起来作案,可这个私人老板愣是连对方有几个人,啥情况都一无所知。”

“宛州社会治安不好么?”沙正阳也皱起眉头,之前倒是没有听说这方面的情况。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姚莉接上话,“这其实从每年市公安局以及下边各区县公安局移送检察院起诉的人数就能看得出来工作量,宛州这边的批捕起诉人数都不少,但警力经费都不足,制约了这方面。”

“谁说不是呢?上次我和磊哥去安襄,其实就是去摸一条线索,后来线索断了,郧州那边又有线索了,可涉及面太宽,而且还牵扯到北面豫省那边几个地市,得派出去出差,可办案经费不足,车辆也不够。”

苏子晗也不无遗憾,“有条线索其实比较明晰,要跑郑州和洛阳那边,但局里一直没声儿,就是觉得这案子花费太大了,又不一定铁定有收获,干脆就发函请兄弟单位协查,可你不去人,指望人家给你多么尽心,可能么?”

沙正阳默默点头。

林春鸣会抽时间调研市公安局,这是应有之意,但是按照计划,调研肯定会搁在一两个月之后了,起码要把十二个区县跑完才谈得上局行部委,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市公安局的情况还是比较典型的,因为警力和经费的原因制约了案件的侦破,这的确会带来很多问题。

“前几天那位老上访户又来我们检察院了,控告你们市公安局渎职不作为,院里边都觉得头疼,都不愿意接待了。”姚莉也叹了一口气,“说有线索你们也不去抓人,要么推,要么躲,我看她还得要去京里上访。”

“什么情况?”一听要去京里上访,沙正阳就敏感起来,尤其是人家还控告市公安局渎职不作为,照理说这个年代上访的一般都是到信访办,鲜有到检察院去控告的,这说明上访者还是有些法律常识的。

“一桩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案,或者说杀人案,因为一直没有抓到罪犯,所以现在还无法定性。”见沙正阳很敏感,姚莉本来不想多说的,也就介绍起来,“88年的案子,死者母亲是我们市农业局一位退休副局长的独生儿子,她一直认为市公安局因为行凶者是市财政局局长的儿子而包庇。”

“哦?”沙正阳目光有些冷峻下来,前世中他就对这种徇私枉法的案件一直深恶痛绝,现在骤然听闻这类事情,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真的?”

“真假不好说,但上访者一直如此声称,说为什么罪犯跑了五年,你们市公安局一直不曾将其抓获归案?”姚莉淡淡的道。

沙正阳的目光落在了常磊和苏子晗脸上。

常磊摇摇头,“这个案子不是我办的,但是据我所知我们大队为抓获吴定义跑内蒙、跑深圳、跑哈尔滨甚至拉萨,都去过,但都没有抓到人,而且受害人一家人经常反映线索,要求局里去抓人,但实际上他们反映的许多线索都比较零碎,价值不大,很难从中获得真实有价值的东西,当然,你要说是不是真的就都没有价值,也未必,只是局里经费紧张,大队这边有时候也就……”

说到这里,常磊也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苏子晗也接上话:“至于说莉姐所说的那个包庇,应该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你不能因为罪犯的舅舅是我们市公安局副局长就说包庇,而且谭局长也不管我们刑侦,我们刑警大队也不会听哪位领导发句话就干啥或者不干啥,当然,这一两年这个案子的确没有人专门盯着了,有些线索的确没怎么专门去核查,而是发函去请外地公安机关协查,力度不够,受害人家属不服,有一些看法也有道理,如果咱们市公安局要彻底解除这份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抓到,交给检察院。”

常磊和苏子晗说得都很公允客观,这让沙正阳心中也是一松。

作为侦查办案人员,最忌讳的就是自动带入感情色彩,这对办案反而很不利,客观公正的分析判断问题,找出其中存在问题,进而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沙正阳笑了笑,随口道:“那如果死受害者是市委市政府某位领导的子女,你们觉得这个案子会怎么样呢?”

常磊和苏子晗以及姚莉都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常磊道:“那肯定不一样,就算是真的没抓到,但肯定稍微有价值的线索,都肯定要派人亲自奔赴去核实,毕竟这是一个命案,人命关天。”

“所以说来说去,这还是一个有没有尽职尽责的问题,当然我也承认在经费上的困难肯定会影响到市公安局的办案力度,毕竟只有那么经费,在这个案子上花多了,也就意味着在其他一样需要出差花费的案子上只能搁下,这方面党委政府肯定有责任。”沙正阳吐出一口浊气。

“受害人母亲我也接待过,就是前几天,她提出来的一些分析和判断也并非毫无道理,有人说她已经偏执了,作为一个市农业局退休副局长,我觉得她还是保持着清醒的思维,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不能倒下,否则这个案子也许就会无限期的拖下去,最后变成无人问津,她说如果哪天他真的倒下了,也一定要让自己倒下得有价值。”

苏子晗喝了一口酒,细细的抿着,眉宇中多了几分沉郁,“关键在于局里是否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侦破这个案子抓获罪犯,而我担心拖到最后会让对方绝望,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这是最让人无法释怀的。”

沙正阳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苏子晗的话给他很大的触动,同时苏子晗表现出来的理性冷静中不乏公义之心也一样让他很有感觉。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三节 棘手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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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晗先走了,和常磊姚莉两口子道别,又和沙正阳打了招呼就离开了。手机版m.xungue.cn

小伙子挺潇洒,跑步走的,说正好算是来一场夜跑。

姚莉把残席撤了,还替沙正阳泡了一杯茶,弄得沙正阳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邻居,蹭饭,现在还得女主人给自己泡茶,还真有点儿端着的味道了,连连道谢之余对于姚莉的情商也高看不少。

“小苏在你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干什么?”沙正阳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

“干什么,什么都干,但主要还是搞案子这一块,最早大队希望他去当内勤,但他嫌那是女孩子干的事儿,更想搞案子,加上人年轻也有灵性,肯学肯钻,大队本身编制不足,警力就缺,所以也就把他放在案件这边了,跟着我跑。”

常磊对他这个同是西政毕业的师弟很欣赏,言语中也不乏夸赞之词。

“不过我看大队领导还是希望他到内勤这一块去干,毕竟他是法律系毕业的,文才不错,条理清晰,跑案子干了几年,基本上业务都已经上道了,搞内勤会更得心应手,你也知道内勤不强,那么大队上的工作就体现不出来,领导也看不见。”

常磊在沙正阳面前也没有多少拘束,这一点上,沙正阳发现常磊比姚莉要放得开,可能这和人的心态有关。

“小苏结婚没有?家里是干啥的?”沙正阳再问道。

“结个屁婚,对象都还没找呢,二十六七岁了,还在晃荡,老说不急,他爸是宛州五中的教导主任,她妈是市教育局教科所的,上边还有一个姐姐,下边还有一个妹妹。”常磊随口道出之后才回过味来:“怎么,正阳,你要替他介绍对象?不是吧,你自个儿都还是单身汉,就琢磨替别人当媒人了?”

“没,没,我就是觉得小苏这人不错,随便问问。”沙正阳赶紧摇头否认。

“那没的说,子晗各方面都挺好,别看他人熟了有些逗,但工作中格外认真,做事精细周密,尤其是脑瓜子好用。”常磊自然要在沙正阳面前夸赞一下自己这个小兄弟。

“磊哥,你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都是以院校生毕业为主?职级待遇如何?”沙正阳也顺带想要了解一下市公安局的情况。

“哪里是,市局刑警大队现在四十多号人,看起来人数不少,一大半都是部队转业退伍和其他部门调进来的,政法学院和警校毕业只占到三分之一不到。”常磊摇摇头。

“职级待遇就不说了,你磊哥我工作九年,现在还在为副主任科员而奋斗,部队转业回来的占优势啊,同一年龄段,人家当兵几年要算工龄,我们在大学读四年不算,论资排辈都得慢慢熬。”

“别说你们市公安局了,我们检察院不一样,莉姐我政法学院高材生,辛辛苦苦工作九年,还不是科员?”姚莉也是满腔心酸,“单位大了,副科正科就那么多,除非你任职,否则就只有排队。”

“刑警大队还是科级单位,的确有些低了,一个部门比人家其他许多局行部委人还多,干活儿又累有苦,但待遇跟不上,的确很容易挫伤干警工作积极性。”

沙正阳下意识的用前世中的口吻来了一句,但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弥补道:“不过听说一些省市已经在开始搞刑侦部门升格的事儿了,区县刑警队升格刑警大队,正股升副科,地级市刑警大队升格刑警支队,正科升副处,像以后你们市局成立刑警支队,下边大队也可以正职配备为正科级领导职务了。”

“你说的这事儿的确有,但谁知道轮到咱们宛州是猴年马月?不指望。”常磊摇摇头。

“升格意味着编制增加,经费增加,现在每年给政法部门预算拨款都很有限,这又要增加,市里边未必愿意吧?”姚莉也摇头。

“随着经济发展,这些问题都要得到解决,只是哪些优先解决,哪些稍微放后罢了。”沙正阳笑着道:“但我一直认为经济发展,发展环境必须要优先打造出来,而社会治安环境恰恰是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正阳,如果林书记也是你这么想呢,或许我们这些人就有福了。”姚莉也笑了起来,“或许你可以没事儿在林书记面前吹吹风?”

“必须的!”沙正阳也一本正经的笑着道:“就凭在磊哥莉姐这里蹭饭,这活儿我也得接啊,以后我还指望着能时不时的继续呢。”

“行,只要你能经常在林书记面前说一说咱们政法机关的艰辛,你每天来蹭饭,莉姐也愿意!”姚莉喜滋滋的道:“不过先说好,别光说他们公安局,也得提提我们检察院。”

回到家里躺下,沙正阳还真的在考虑苏子晗给林春鸣当秘书的事情了。

这事儿肯定有一定难度。

一般说来市委i书记选秘书无外乎是市委办、市府办和宣传、组织几个部门中产生,当然也会考虑教育以及下边儿区县办公室系统中特别优秀的人员,从政法口选人的几率很低,就算是有,也应该是来自政法委,而直接从公安一线部门中选人的,闻所未闻。

但没有先例并不意味着不能破例。

苏子晗家庭情况很干净单纯,教育系统出身,毕业于西政法律系,懂法这一块一样很重要,既然他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都有意要让其担任综合内勤,那也意味着文笔不会差。

另外沙正阳觉得苏子晗头脑冷静思路清晰,不像一般这个年龄阶段的人要么懵懵懂懂,要么愤世嫉俗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这很难得。

最关键的一点是沙正阳觉得苏子晗很投缘。

此人的说话风格很受沙正阳喜欢,有这样一个在工作上冷静严谨,但是在私下里却不乏有点儿逗比的家伙一起共事,会轻松许多,沙正阳是真不希望自己周围的人都是一副老陈持重的风格,这会让他很憋闷。

当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初步想法,这首先要征求林春鸣的意见,而且也还要考虑明永昌和郭向阳他们的看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

“什么情况?”沙正阳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笔问道。

来找沙正阳的是信访办副主任朱耀昌。

当朱耀昌一介绍情况时,沙正阳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前天姚莉和常磊他们谈起的那个案子,市农业局退休了副局长胡满云为她儿子刘昆五年前被杀一案的上访。

“情况就是这样,这几年里胡满云都一直在不停上访,公检两家和政法委,市委市政府,省里的信访部门乃至省政府省委都去过,还去过一次燕京,这一次她非要见林书记,我说林书记在下边调研,她也不信。”

朱耀昌也显然对这事儿很头疼,他屡次接待,现在胡满云根本就愿意和他说话了。

“明秘书长什么意思?”沙正阳没想到明永昌会安排自己去接待,照理说自己不分管信访这一块,这一块应该是副秘书长左云生去接待才对。

“明秘书长说是林书记的意思。”朱耀昌也觉得为难。

“林书记的意思?”沙正阳有些疑惑,电话响了来。

是明永昌来的电话,他正陪着林春鸣在东峡调研。

林书记接到了高官茅向东的电话,茅向东介绍了胡满云的情况。

原来茅向东曾经在宛州市农业局工作过,还和胡满云共事过,后来茅向东调到了省农委,先后担任了省农业厅处长、副厅长和厅长,年初当选高官,正因为如此胡满云在茅向东还没有当高官之前并没有找过茅向东,只是打过一次电话,而这一次茅向东担任高官之后,胡满云就专门去找过茅向东说这个案子了。

茅向东曾经给顾红普说过这件事情,但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茅向东也只是农业厅副厅长,顾红普大概也没有在意,现在顾红普已经走人,所以茅向东又再次拜托了林春鸣,请林春鸣关注此案,其间也提到了要考虑有没有其他人为因素影响此案的侦破,言外之意大概也是担心宛州这边有没有官官相护的可能性。

沙正阳照理说他不该去,此风不可长,如果人人都认为各个单位有猫腻,那工作就没法开展了,但是现实中他却不得不去。

或许自己这个刚来的外来户,而且是跟随林春鸣来的,才能让对方心中释怀放心。

另外估计林春鸣也希望听一听这个案件的真实情况。

叹了一口气,沙正阳合上材料。

他本来打算趁着林春鸣这两天下去调研没叫自己,抓紧时间把几个构想写出来,但现在看来这市委办副主任的活儿也没那么单纯,你以为你只管自己这一块,但现实就是你啥都要过问,还得要认真过问。

“走吧,我去见一见。”沙正阳起身。

“需不需要通知市委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的人过来?”朱耀昌问道。

“暂时不用,我先听一听。”沙正阳略作思考,摇摇头。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四节 切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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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没有让市委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相关人员参加,倒不是不信任这些人,而是基于以胡满云现在的心理,她肯定对这些人充满了敌意,如果让他们参加,多半无法达到效果,还不如自己一人去见面更合适。手机版m.xungue.cn

“朱主任,你应该对这个案子很清楚了吧?以你的了解,你觉得这个案子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胡满云会一直认为我们政府职能部门存在渎职不作为的问题?”

和朱耀昌步行往信访办那边走,沙正阳也想听听信访这边的看法。

朱耀昌迟疑了一下。

很显然明永昌安排并不分管信访这一块工作的沙正阳来接待胡满云的问题,是受了林春鸣的指示,这意味着肯定有人给新任市委i书记打了招呼,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得要慎重一些。

这沙正阳是新任市委i书记的身边心腹,自己的一言一行没准儿就会反馈到林书记哪里去,没准儿当事人没事儿,却把自己给套了进去就不划算了。

沙正阳也没有催促,等待着朱耀昌整理好言辞。

“沙主任,这个事情我接待好几回了,要说人家胡满云一点道理没有,那是假话,不负责任,之前吴定义作案之后据说在宛州逗留了两天之后才外逃的,这大概是胡满云最感到不满的原因,她认为市公安局当初是有条件抓获吴定义的。”朱耀昌一字一句的道:“但吴定义在宛州逗留这两天究竟躲在哪里,一直没有定论,公安机关为什么没有对火车站、汽车站采取封控措施,也众说纷纭,这一点的确不好说。”

“唔,还有么?”沙正阳默默记下,继续问道。

“第二就是这几年的追逃了,吴定义负案在逃,要说市公安局没有开展工作这肯定是不公允的说法,每年市公安局都在为落实核查吴定义下落到处奔波,但实事求是地说,这两年可能要放得松一些,这可能也与市公安局工作任务重,警力不足,经费欠缺有一定关系。”

沙正阳默默点头,这和常磊苏子晗所说的基本一致。

“至于胡满云提到的吴定义的舅舅是市公安局副局长谭兴志,可能影响市公安局公正执法,导致吴定义不能被抓获,这个我觉得不成立,谭兴志不分管刑侦,也不是主要领导,市公安局办案也有章可循,不会受某一个人影响。”

朱耀昌的话语算是比较客观,但是还是有些回避了某些较为尖刻的问题,那就是这两年市公安局放松了对吴定义的抓捕,导致吴定义一直未能归案。

“关键还是在于吴定义没抓到,只要抓到,依法处理,那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沙正阳接上话。

“沙主任,这话在理,只要抓到了,一切就好说了,法院该怎么判就判行了,真要死刑,那枪毙了事,大家都能解脱。”朱耀昌不无情绪。

信访办就在市委大院侧面,一排平房,条件很普通,几间接待办公室,藤椅,办公桌,长条木椅。

沙正阳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小老太,个子瘦小,穿着一年很普通的半新旧藕色衬衣,咔叽布的长裤,黑色布鞋,但让沙正阳印象格外深的却是对方神采奕奕的双目,一直看着自己。

这是一个不好打交道的人,这是沙正阳第一印象,精力应该格外充沛,或许为儿子的死找回公道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唯一的执念。

好在这位小老太也算是一级领导干部下来的,不属于那种蛮不讲理的类型,这让沙正阳心中稍宽。

小老太有些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沙正阳,“我要见市委林书记,你是什么人?”

“胡局长,林书记这一段时间都在下边县里调研,所以我来接待您,您有什么看法意见和问题都可以向我说,我会如实向林书记汇报。”沙正阳顿了一顿,“我是新任的市委办主副主任沙正阳。”

“你是才调到宛州来的?”胡满云很警惕。

“对,才来几天。”沙正阳坦然道。

“那行,朱主任,请你出去,我只单独向沙主任反应情况。”胡满云毫不客气的对朱耀昌道。

朱耀昌看了一眼沙正阳,见沙正阳点点头,这才如释重负的离开,他也巴不得不听,既免了麻烦,而且他着实不想沾染这些事儿。

“胡局长,现在您可以说了吧。”沙正阳看了一眼胡满云,“我理解您的心情,但也希望您反映的问题能客观真实,我想这样有助于早日解决问题。”

“很好,沙主任,我也希望如此,我想要说的绝对真实客观,这一点我可以用我自己三十年的党性来保证。”胡满云语气坚定,“我也是共产党培养出来的干部,我难道不知道公安机关破案追逃的难度?如果说公安机关真的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仍然没有能抓到罪犯,我没有话说,但是公安机关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我才会不断的上访。”

“行,那您具体讲一讲你想要反映的问题。”沙正阳也不多废话。

不得不说,胡满云的思路非常清晰,每一个问题都十分细致,有条有理有据。

从当初案发时公安机关没有及时布控导致罪犯逃脱,后来调查也不了了之,到前期还有模有样的去外调追逃,到这两年基本上就是敷衍了事,理由都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案子太多,人手不够,经费不足。

“沙主任,我知道我要说谭兴志在市公安局里影响了我儿子被杀一案的侦查追逃没有依据,就像你们说的,谭兴志也不分管刑侦,办案都是有章可循,任何人都无法干预司法,但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以人手不够,经费不足而拖延办案,这说不过去,这不是理由。”

胡满云一字一句:“另外我也要向你们反映,吴定义的母亲,市农业银行副行长谭桂芝,每年基本上都会出去旅游,我了解过,她连续四年到省外旅游,均为临时性突然出门,出去之后才向单位请假,而在此之前,她从无外出旅游的习惯,我很怀疑她是去见她儿子吴定义。”

不得不说,胡满云分析判断问题的能力还是很到位的,这种改变习惯的行为,落入她眼中也就意味着里边有问题。

“所以我向公安机关提出来,要认真分析查找他们家人的通讯情况,肯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但是都如同石沉大海。”

胡满云的反映足足两个小时,这位退休女干部的口才很好,也没有无理取闹,只是和沙正阳探讨这里边的许多细节。

比如现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顾天祥是谭兴志原来担任龙陵县公安局局长时的老下属,谭兴志担任龙陵县公安局局长时,顾天祥是龙陵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教导员,后来谭兴志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顾天祥很快就调到市公安局担任副大队长,两家关系很密切。

又比如某一次她向刑警大队反映了一条线索,本来派去出差的干警还在那边调查,但是顾天祥却要求人家尽快回来,理由是这边有案子没人了。

罗列了不少,沙正阳也不确定对方究竟是过于吹毛求疵,甚至有些偏执,还是的确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在处理有些事情上过于粗糙草率,才导致胡满云如此不满意。

总而言之,沙正阳感受到了胡满云的决心,他也意识到,如果要想真正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抓获罪犯。

胡满云离开的时候很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称,她从来都对共产党充满信心,因为无论什么妖魔鬼怪都怕共产党认真,她相信这个案子,只要宛州市委认真,那么就能够办好。

“以你的观察,你觉得呢?”林春鸣听完沙正阳的汇报,平静地问道。

“没有其他材料佐证,我不好做评判,但仅从我的观察来看,胡满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的一些看法观点也有一定道理,尤其是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好,那就是警力不够人手不足不是你市公安局破不了案抓不到罪犯的理由。”沙正阳沉吟着道:“要解决问题,还是得抓到人。”

“嗯,这个问题可以下来具体研究,我说的是会不会涉及到有徇私枉法,或者渎职这一类的问题?”林春鸣问道,他更关注这个。

“这一点我不好说,但她提到顾天祥的问题,有没有有意无意的懈怠,或者有所侧重,很容易有瓜田李下的嫌疑,而市公安局应该要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觉得市局处置得不是很妥当,当然你能抓到人,啥都不用说,没抓到,那么就容易被人质疑诟病。”

对这种事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沙正阳也不能随意猜测断言。

“唔,正阳,看来宛州的情况也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光研究经济工作就行,还有许多你一样需要关注的工作。”林春鸣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你说的有一点很有道理,衡量公安的战斗力,归根结底要用人民群众有没有安全感来做判断,而具体体现就是破案,特别是能不能破有影响力大案来作为标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五节 风动青萍之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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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满云还算是一个比较讲道理的干部,她并没有要求沙正阳必须在限定时间内破案抓人,只要求尽快有所动作,给个说法。手机版m.xungue.cn

常磊和苏子晗并不怎么多说市公安局内部的人事关系问题,顶多也就是谈谈具体案件的侦办,看得出来这两位都对人事关系这一块还是很守口的。

沙正阳也想林春鸣汇报了一下目前从郭向阳那里甄选出来的几个人选问题,但林春鸣却没有多少心思来一一甄别,而是把这个权力交给了沙正阳,让沙正阳来替他做决定,当然还要过明永昌那一道审查关。

想了一想,沙正阳还是没有提苏子晗。

现在提苏子晗稍显唐突冒昧,可时间就这么几天,如何让苏子晗进入眼帘?

“正阳,胡满云这个上访事宜,茅高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估计冯市长那里也接到了电话,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代,虽然你不分管信访事宜,但这事儿我和永昌交代了,你亲自盯着,可以召集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相关人员进行研究,如果觉得压不住阵,可以请唐华同志或者永昌同志参加。”

林春鸣想了一阵之后,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应当重视。

茅向东虽然只是一个高官,但是人家专门给自己打了电话,也算是一份尊重。

同时如果像胡满云这种退休干部真的跑到燕京上访,肯定对宛州的影响不好。

尤其是人家茅向东还专门提醒过你,结果还出这种事情,那不但得罪人,而且还容易授人以柄。

“我来召集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的同志研究?”沙正阳略微有些吃惊,这好像有点儿不太符合规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儿到时候由永昌来明确,大家也没有意见,其他事情你来操作,我的意见有两点,第一,破案抓人,无论有什么困难要求,提出来,予以解决;第二,要了解清楚市公安局内部究竟有没有涉及到通风报信等徇私枉法和渎职这一类的行为。”

林春鸣的话听到沙正阳耳中,却是寓意无穷。

第一条不用说,务必破案抓人,第二条却耐人寻味。

只说了解清楚,而不是查清楚,意味着不能采取正面取证这一类的手段,甚至不必要有证据认定,只要存在这种可能,而且也半句没提到如果有,会怎么处理。

沙正阳从来不会认为林春鸣会疏忽大意没说清楚,组织部出来的干部,在这方面分寸炉火纯青,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绝对是恰如其分,尤其是这类安排。

换了其他人,未必能理解得这么透彻,但是沙正阳却是心领神会。

看见沙正阳若有所悟的点头,林春鸣也有些讶异。

他知道沙正阳悟性极强,但是自己这一次也是有意考较一下,所以在第二点上听起来有些生硬和不完整,如果沙正阳问及,他才会回答,但沙正阳那若有所悟的表情无疑是听懂了其中意思。

“正阳,你明白我说的么?”

“明白,不惜一切代价,动员一切资源,务必破案抓人,另外搞清楚市公安局内部可能存在的徇私枉法和渎职情况,为下一步开展工作做好准备。”沙正阳平静的回答道。

林春鸣心中忍不住暗叹,这小子头脑真的太好用了,一点就透,甚至不需要点拨他都能明白。

“很好,你明白就好,这个事情你就盯着,抓紧时间动起来。”林春鸣点点头,然后又道:“当然,你之前说的那几个方案构想是大事儿,不能落下,那事儿你盯着就行,安排人干,这边的事儿你要亲自操心。”

回到家中,天气太热了,沙正阳拿了一身换洗衣物,直接到隔壁丝绸厂澡堂里,简单冲洗了一下。

男澡堂人不多,女澡堂规模比这边儿大多了,但依然人满为患。

丝绸厂以女工为主,但是据沙正阳所知,丝绸厂已经处于半关门状态,但没想到这澡堂生意却这么好。

洗完澡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常磊家隔壁那家门打开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推着自行车出门。

姚莉正在和对方打招呼,看见沙正阳出来,那个男子也停住脚步,招呼沙正阳:“沙主任。”

“你好,贝老师。”对方是市委党校的老师贝一河。

清癯的面颊,略深的眼眶,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美男子。

“贝老师要出门?”

“嗯,去朋友那边,约着下下围棋。”贝一河也在打量着沙正阳。

当得知这位才二十五岁不到的市委办副主任成为自己邻居时,贝一河内心的羡慕几乎要让人燃烧起来,这么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而且还是市委i书记的心腹,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哪像自己窝在市委党校里,靠啃书过活。

“贝老师喜欢下围棋?有时间我们也交流交流怎么样?”沙正阳来了兴致。

这个时代正是围起盛行的时代,沙正阳虽然在象棋上水准一般,但是围棋上却还过得去。

85年聂旋风开始刮起的时候,沙正阳还在读高中,一度颇为沉迷,一直到读大学时都还热了好几年,一直到大三大四时这个爱好才逐渐冷却。

“好啊,只要沙主任有时间,我随时奉陪啊。”贝一河也是眼睛一亮。

“行,哪天我空了,咱们切磋切磋,今天就不耽搁贝老师了。”沙正阳笑着点头。

贝一河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太过,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点点头,骑上车走了。

“正阳,看不出你的爱好还蛮多嘛。”姚莉刚洗了一个头,把一头乌发挽起,扎成一个发髻。

“读书时代的爱好,好久没玩了,见猎心喜,磊哥呢?”沙正阳开门,扭过头道:“又出差了?”

“没有,估计晚点儿回来,有事儿?”姚莉感觉到了沙正阳似乎有事情。

“嗯。”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上午综合三处副处长刘刚来自己办公室串门儿,一摆就是一个多小时,弄得沙正阳也没写多少东西,不过沙正阳觉得很有价值。

从下午林书记听完汇报之后的态度来看,沙正阳觉得恐怕林春鸣的动作弄不好要从政法这条线上开始发起。

原因不少,但是摆在明面上的是市公安局工作评价不佳,检举信倒是收到不少,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市委班子里的一些动态。

常务副市长阴朝凤这两天在陪同林春鸣调研,但从明永昌和郭向阳那边隐约透露出来的一些话语中沙正阳感觉到阴朝凤似乎对林春鸣的一些观点不太认同,尤其是对林春鸣提出的要加快国企改革,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不太认可,同时对林春鸣提出的各区县应当着重建设经开区,而不宜在各乡镇都遍地开花建设乡镇企业这个观点更是持反对态度。

当然阴朝凤的理由也很充足,对国企改革,他认为应当着重改革效益不佳陷入困境的企业,而对效益较好的企业应当继续支持按照现有模式发展,对经开区打造他也认为乡镇企业应当立足于乡镇,而不是进入经开区来专门发展,这是林春鸣最为难以接受的。

阴朝凤的观点也并非没有政策支撑,2月份国务院才出台了《关于加快发展中西部区乡镇企业的决定》,从九个方面提出了具体支持乡镇企业发展的要求。

但林春鸣认为这份文件中也强调了要根据各地实际情况来推进这项工作,宛州条件无法和沿海发达地区相比,无论是在人才储备、技术研发和干部职工的观念意识以及市场经济氛围,都远无法和沿海地区相提并论,冒然全面开花,只会带来巨大的损失。

在这个问题上林春鸣和沙正阳也探讨过几次了,就是在发展企业这个问题上,究竟该采取那种模式。

林春鸣认为在经开区可以鼓励发展大型企业,而乡镇上发展企业要量力而行,不要好高骛远,尤其是不宜采取政府直接出面通过合金会的贷款来新发展企业,而应当考虑通过对现有企业的权属改制来实现发展。

沙正阳其实并不看好乡镇企业的遍地开花,甚至在他看来,区县这一级由于缺乏足够的管理人才和研发人才,在发展乡镇企业应当根据实地情况,尽可能的少新的投入,利用原来的存量资产来搞活谋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普通竞争性的产业中,开放私人企业设立,发展壮大私营经济。

当然如果各区县有表现较为出色的龙头型企业,则可以依托这些龙头企业来进行发展。

沙正阳的这些观点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林春鸣。

阴朝凤作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有自己的观点看法很正常,宛州本身处于一个相对保守的内陆地区,有这样的观点氛围也可以理解,但是在新来市委i书记提出自己的一些观点意见时,阴朝凤仍然固执己见,这就不能让林春鸣感觉到在宛州市委市政府内部,对自己下一步将要推进的一些政策意见会有多么大的阻力。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六节 风动青萍之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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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宛州市委市政府内部这种排外的心态暂时还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是却已经有了一些暗中萌芽。请收藏本站

很多人更怀念并倾向于顾红普时代那种表面尊重,但实际上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无为而治”的格局,而这恰恰是林春鸣无法容忍的。

汉川省委省政府把林春鸣派到宛州来担任市委i书记就是因为前一届宛州市委凝聚力差,一盘散沙,以至于在市委发挥的核心作用上表现极差,进而导致了宛州市在这三四年里社会经济事业发展上发展严重滞后,这种局面必须扭转。

在汉川省委省政府心目中,宛州市有这么好的条件,经济总量理应仅次于嘉州和汉都,现在却落到了人口不到宛州一半的涪岗和昭阳后面,这说不过去。

为此汉川省委从年初就开始在着手对宛州市委班子进行调整。

年初冯士章和唐华的调整还主要是在宛州市委内部,林春鸣来出任市高官,以及下一步还有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也基本上确定会是省委派来。

甚至如果局面仍然不佳的话,林春鸣还可以向省委提出在班子上做一些微调,当然林春鸣也不愿意走到那一步,那会在省委心目中失分。

可如果真的有人还要执意挑战他作为市委i书记的权威,那么林春鸣也肯定不会容忍,必定会予以强力反击。

这一段时间里沙正阳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构思几个方案,他一样需要充当林春鸣的耳目触角,随时为林春鸣提供各种掌握的情况,。

实际上在选择秘书的工作上,也是一个渠道来获取各种情况,这让他可以有机会很随意的和市委办里许多同志交谈沟通。

从现在沙正阳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之前常务副市长阴朝凤和市委政法高官徐守信应该是目前态度最为不明朗的,或者说在顾红普的无为而治时代,这两位是最大的受益者,已经隐隐形成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圈子。

林春鸣的强势而来,势必损及他们的利益,如果说一枪不放就缴械投降,那么队伍不好带了,自然就分崩离析。

硬抗肯定不可能,但用一些策略性阳奉阴违和软抵抗,就是比较合适的策略,起码会让新来市委i书记感受到自己的影响力,一定程度上尊重自己的存在,进而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妥协,这才是最佳结果。

沙正阳甚至可以肯定,宛州市委内部大概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的存着这种心思,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明永昌之所以这么“爽快”的转变态度倒向了林春鸣,是因为一方面林春鸣表现出来的友善态度,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市委办这一摊子如果市委i书记都不能控制局面,那这个市委i书记就没法当了,而且这背后还有像郭向阳这样的老资格副秘书长,以及挟势而来的沙正阳。

林春鸣不是一个暴力破局的倡导者,这从他的性格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力量,组织部门出来的干部,在如何通过人事布局来驾控局面,更有一套手腕。

而且从本意上来说,林春鸣也不愿意把局面搞糟,对他来说,时间很紧迫,如果真的彻底破局再来重铸局面,那无疑要耗时得多,不是一个好选择。

那么寻找一些契机,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来改变局面就是必然之策。

见沙正阳面带思考之色,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姚莉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只好回家。

不过回到家中,姚莉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给常磊打了个传呼,叮嘱对方早点儿回来,常磊也回了电话,答应马上回来。

“莉姐!”沙正阳在家里想了一想,还是觉得需要和姚莉商量一下。

这两口子男主外女主内的格局很明显,如果按照林春鸣的意见,市公安局肯定要成立工作专班来负责这个胡满云之子被杀一案,那么一方面可能会耗时耗力,如果让常磊来打主力,得让姚莉理解,第二,既然要破获此案抓获罪犯,那么也就不可避免要牵连进去,难免会有一些其他影响,这方面也要让对方有一个思想准备。

姚莉有些惊讶,“进来吧,正阳,什么事儿?”

“是有点儿事,嗯,要看看磊哥的想法。”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所以想先和莉姐说一说。”

“怎么?”姚莉挑了一挑眉毛。

“照理说这事儿本来该组织来决定,我提前说不太合适,但是我觉得磊哥挺合适,所以先和莉姐说说。”沙正阳清了清嗓子,“关于胡满云之子刘昆被杀一案,胡满云昨天来市委上访,林书记安排我接待,并责成我要组织政法委和市公安局就此案拿出侦办方案,尽快破案,给受害人家属一个交代。”

姚莉看着沙正阳没有说话,静候下言。

“我觉得磊哥可以接一下这个专案,争取拿下。”沙正阳目光平和,“这个案子影响不小,而且涉及人员比较敏感,林书记比较关注。”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沙正阳相信以姚莉的情商应该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

姚莉目光垂下来,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晓沙正阳话语中的含义,让常磊去争取这个机会,这既是机会,同样也隐藏着风险,不是说破案抓人有多大风险,而是其背后隐藏的深层次东西。

良久,姚莉才道:“这恐怕要常磊自己来做决定,但我可以和他说一说。”

见姚莉有些严肃而紧张,知道对方虽然知晓一些东西,但是毕竟还没有正式进入这个层面,沙正阳笑了笑,“莉姐,别想那么复杂,没那么严重,磊哥只需要做好他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破案,抓人,最后的问题也该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情,不是么?”

姚莉轻轻吐出一口气,“正阳,你说得简单,你身在中枢当然不觉得,……”

“莉姐还是觉得不踏实的话,这样吧,让磊哥把苏子晗也叫上,估计明后天我会召集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研究一下这个案子,市公安局相关人员会参加,可以让苏子晗来介绍案情。”沙正阳淡淡的道。

姚莉狐疑的看着沙正阳,“正阳,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给小苏一个在领导面前展示的机会,不好么?”沙正阳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姚莉反应很快,讶然张大嘴,有点儿不敢置信,“正阳,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纯粹是工作。”沙正阳咧嘴一笑,“好了,我知道磊哥在刑警大队口碑挺好,肖寿安对他印象不错,让磊哥和苏子晗都去争取一下,你以后也可以心安一些,苏子晗毕竟是‘自己人’嘛。”

肖寿安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是从市公安局乃至原来地区公安处成长起来的干部,据说是副局长的有力竞争者,和谭兴志没太大关系,这一点很重要,而刑警大队政委霍前锋则是从治安处政委调过来的,而谭兴志则一直在分管治安。

这些情况,沙正阳也是花了一些心思才了解清楚。

姚莉脸一下红了起来,沙正阳的话显然就是指自己把他当成了外人,还有些不太信任。

但话说回来,总共当邻居就这么两周时间都不到,在一起接触也就这么几次,凭什么相信你?

其实沙正阳也一样清楚这么短时间,自己要想了解常磊姚莉两口子的为人品性一样有难度。

他只能通过自己的接触感受,以及外部一些渠道的了解来判断。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只有用相对稳妥的方式来进行,这总比自己任由市公安局那边自行安排人员要稳当得多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说完之后,沙正阳就离开了。

常磊什么时候回来的,沙正阳不清楚。

不过在两天后,沙正阳主持召开的胡满云上访一案的案件研究会上,沙正阳看到了市公安局副局长卢云奎、刑警大队长肖寿安,常磊,苏子晗都出现在了会议室里。

政法委来了一位副书记和一位干部,加上沙正阳、信访办副主任朱耀昌,一共八个人,当然,中间还空着一个位置,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的位子。

“人都到齐了吧?”沙正阳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侧首和旁边的市委政法委副书记于文宝笑着道:“于书记,我看差不多了,可以开会了,我给明秘书长打个电话。”

明永昌来的很快,很显然林春鸣也专门叮嘱过他,对于日渐与林春鸣走近,而且是第一个表明态度的市委班子成员,明永昌也知道自己的政治命运已经和林春鸣系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春鸣省委组织部的出身也让他还是比较踏实,现在他就要作为林春鸣最重要的助手来出现,林春鸣重视的工作,他就会更加重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七节 风动青萍之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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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长,那我们开始?”见明永昌进来,沙正阳站起来欠了欠身,再坐下,含笑问道:“人都来齐了。手机版m.xungue.cn”

“好吧,开始吧。”明永昌点点头,沙正阳很知礼,细节方面做得很到位。

“今天请大家来,可能大家都知道,主要是要研究一下胡满云上访一案,鉴于此案影响较大,性质恶劣,涉及人员敏感,加之受害人家属长期到省赴京上访,造成不良影响,所以市委林书记高度重视。”

沙正阳环顾了四周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会议。

“受林书记和明秘书长委托,今天我召集大家对这个案件进行一次研究,同时也要拿出具体处理方案,先请市公安局的同志就此案的情况进行一次详细的介绍,然后再谈一谈这个案件久侦未破究竟存在哪些具体困难,下一步的工作打算。”

“然后还要请政法委于书记提建议,最后由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统治提具体要求,现在先请市公安局的同志介绍一下此案具体情况,以及市公安局近几年对此案的具体侦查措施以及情况。”

沙正阳目光落在卢云奎身上,这是一个老刑侦出身,刀条脸,左眉还有一道疤,像是被人刀伤,很有些悍野味道。

“卢局长,您看……”

“老肖,你们先把案情和目前我们采取的侦查措施介绍一下吧。”卢云奎点点头。

肖寿安也是一个瘦削身材的黑脸汉子,目光落在常磊和苏子晗脸上,“好,苏子晗先汇报,常磊你补充。”

苏子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敬了一个礼,“各位领导,受领导委托,我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刘昆被杀一案的简要案情和侦破过程,以及近几年我们对此案的侦察情况,……,1988年3月21日晚九时许,我市青云街29号魔岩歌舞厅外发生一起恶性案件,……”

苏子晗口齿伶俐,言简意赅,很快就把案情做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汇报,然后话锋一转:“在此案发生后,市局立即成立了专案组,由分管副局长挂帅,抽调刑警大队精干警力,全力以赴侦破此案,……”

“经查,犯罪嫌疑人吴定义与受害者刘昆系高中和大学同学,因为与另一女同学的感情纠纷,吴定义与刘昆产生矛盾,……”

“……,在吴定义潜逃之后,市局专案组一直未撤,先后多次组织警力前往哈尔滨、昆明、深圳、成都、金昌、亳州等地抓捕,但是由于犯罪嫌疑人原来经济条件较好,而且一直在外省多地经商,社会关系复杂,加之该人在大学读的法律专业,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所以……”

在常磊做了简短补充后,肖寿安开始发言:“目前我局仍然高度重视此案,也深知此案由于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家庭的特殊性,在全市都备受关注,所以我们也一直未曾放松对此案的侦破,但由于我局目前警力缺口较大,经费也有所不足,所以也在一定程度上也对我们对整个全市大要案件的侦破都有一定的影响,……”

毫不讳言的谈了客观存在的困难,说得很委婉,承认对整个市局侦查破案工作都有一定影响,并非单指某一案件,很有水平。

“卢局长,您说一说。”沙正阳朝对自己对面的卢云奎笑着点点头。

“嗯,那我来说一说,我们市局党委一班人都知道这个案件的敏感性和影响力,所以从案发以来就从未放松过对此案的侦破,但刚才老肖也说了,由于近年来我局退休干警较多,警力缺口较大,市局的经费保障上也出现了一些困难,当然这不是我们放松侦破此案的理由,事实上我们也从未放松过,但实事求是说一句,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假话,……”

“下一步我们有以下一些想法,第一,重新成立专案组,重新抽调精干警力,明确职责;第二,对前期我们掌握的案件线索进行一次认真梳理,争取从中找出有价值的线索;第三,再对犯罪嫌疑人的关系人进行一次彻底的摸排,寻找可疑线索;第四,通过一些其他手段来力争发现有价值线索,……”

“至于说困难,呵呵,本来都不该提,但是明秘书长、沙主任和于书记都在这里,我若是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有些虚伪了,市局现在的情况各位领导大概也知道,什么都缺,缺经费,缺装备,却交通工具,缺编制,缺人,这在一定程度上肯定对各项工作都有影响,不仅仅是侦查破案。”

卢云奎也是公安战线老油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这种场面也是游刃有余,而且你还得觉得这人的确耿直。

“我来之前,尹局长也专门和我交代不要在领导面前叫苦叫难,但老卢是个直肠子,说也就说了,希望秘书长、沙主任和于书记不要见怪,市委市政府能够在这些方面多考虑关心一下,我们市局党委一班人就感激不尽了。”

“呵呵,老卢,这么客气干啥?”明永昌也笑了起来,“林书记近期就会到你们市公安局调研,到时候有什么难处尽管提。”

“林书记那里我们肯定要提,但秘书长、沙主任和于书记这里,也要请你们多帮忙敲敲边鼓啊。”卢云奎爽朗的笑着道。

“于书记,您看您有什么指示?”沙正阳把话题交给于文宝。

“我没什么说的,回去之后立即把今天会议精神向徐书记汇报。”于文宝也是老滑头。

“那下边请明秘书长作指示。”沙正阳说完,拿起笔开始做记录。

“刚才正阳主任把此案的背景做了一个交代,市公安局的几位同志也都就此案相关情况作了介绍,我不赘言,受林书记委托,我提三个要求,第一,抽调精兵强将,尽快破案,给受害人,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第二,有什么困难,市委负责协调,具体由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负责,也可以直接找我;第三,此案较为敏感,侦察相关情况务必保密,不得外泄,……”

会散了,明永昌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肖寿安,常磊,苏子晗和沙正阳四人。

“沙主任,既然秘书长让我们有困难提出来,那我可就不客气喽?”肖寿安目光锐利,黑瘦的面颊上肌肉微微抖动,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嗯,肖大队放心,沙正阳这点儿担待还是有,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沙正阳坦然道:“明秘书长专门有交代。”

“好,我就不客气了,按照市委和局里要求,大队打算抽调四个人出来专门侦办此案,由于罪犯明显潜逃外敌,前期我们还是要围绕他在本地的一些关系人,特别是亲戚和同学进行秘密调查,涉及到几个郊县,后期可能就要外调,所以一是交通工具,二是经费。”肖寿安盯着沙正阳。

“没问题,明秘书长和我商量过,从市机关事务局借一辆桑塔纳给专案组,另外我这里还有一辆丰田佳美也交给专案组,至于经费,从市财政局那边走程序太慢,明秘书长同意从市机关事务局暂借两万元给专案组,不够再打报告。”

沙正阳的话让肖寿安和常磊他们都悚然面色,又面面相觑。

肖寿安不是没有接过市委市政府交办的专案,但以往都是要求市局指派专车,从市局财务上暂时借支一部分,从没有过直接从市委办这边借车借钱的事儿,这几乎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了,而且也有些不合乎常理了。

两台车,外加两万万块钱,这年头两万块钱可不简单,一个干警一年收入工资奖金加完也不过三千块钱,这几乎就是一个普通干警五六年的收入了,本以为能借个五千块就不错了,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两万。

可人家大方,你这边儿活儿也就得要干得漂亮了,压力随之而来。

不出所料,沙正阳这边答应之后,也马上道:“肖大队,你的要求我满足了,那我也得要提提我的要去,明秘书长刚才都说了,我再说一些具体的,第一尽快破案抓获案犯,要有时间段,你给我一个大概时间,估计多久能成?”

肖寿安苦笑,“沙主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准信儿?”

“我知道,所以我不强求,你们自己定。”沙正阳不客气,我爽快,你也不能给我怂。

肖寿安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半年行不行?”

“不行,三个月!”沙正阳冷然道。

“不行,太紧了,四个月!”肖寿安咬了咬牙。

“行,四个月!”沙正阳算了算,“那就是十二月之前,专案组能拿出一副漂亮的答卷。另外我再提一条,专案组要保密,你们的行踪,情报信息,进展程度,都务必保密,肖大队,专案组成员只对你和我,我的话你明白么?”

沙正阳一字一句,让肖寿安心中微凛,他不是雏儿,自然能听出其中含义,“沙主任,这恐怕不行,卢局和尹局问起,……”

“如果尹局和卢局问起,你可以说大概,但不要说具体进展细节!这一点届时我会和尹局和卢局打招呼。”沙正阳淡淡的道:“其他领导问起,那就说我说的保密,请他免开尊口。”手机版m.xungue.cn

道歉,现在三十七节已经重新更新内容,下午出了点儿小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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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兄弟们谅解,三十七节内容已经改过来了,是新章节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八节 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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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牛!”沙正阳刚回到家中,就被人推开门,冲进来的常磊朝着沙正阳竖起大拇指,“敢和肖大这么说话的人,社会上没有,局里除了尹局敢这么说,连卢局都不可能这么说!”

“都是为了工作,有什么不能说的?”沙正阳撇撇嘴,“磊哥,所以你要学会改变观念,社会上的人当然不敢那么说,否则他就要进看守所,你们,或者卢云奎不敢和肖寿安那么说,那是因为有特定工作关系,我敢那么说,是因为公安局对我没有任何杀伤力,而我可以代表市委对市公安局提出要求,算是狐假虎威吧。请收藏本站”

“你倒是看的挺通透啊。”常磊郁闷的道:“肖大回去的路上对你非常赞许,说你这个人说一不二,不像有些领导总爱讨价还价,有点儿杀伐气势。”

“得,别往我头上戴高帽子,我承受不起。”沙正阳坐回藤椅里,漫不经心的道:“磊哥,这事儿你就要多操心了,莉姐那边我相信她能理解。”

“你小子可倒好,把我推上火炉烤。”常磊也不无感慨,“我回去,大队里边也都有点儿微妙的情绪。”

沙正阳淡然笑道:“这在情理之中,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有点儿俗,但却是正理,哪有坐在家里就能有所收获的?你们大队上把任务交给你,那也意味着对你的看重信任,磊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到时候交不了票,我不会打你板子,是市委要打市公安局的板子。”

“哎,这事儿我都不好说你,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常磊愁色满脸,“这案子要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早就抓获归案了,现在都没消息,说不定这家伙在边境地区买个身份,重新套用别人身份。”

“磊哥,别在我面前叫苦,那是你们专案组的事儿,有什么苦向肖寿安和卢云奎叫去。”解决了这个事情,沙正阳心中也就踏实了许多。

公安自有公安的资源和手段,说实话,别的案件比如流窜的盗窃、抢劫、诈骗这一类案件不确定因素太多,案件不好破,他知道,但是像杀人案,尤其是现在案件已破,主要是抓人,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前世中他有印象,2011年公安部开展的“清网行动”,由于这个行动自上而下高度重视,均由一把手负责,任务完成不佳直接追责一把手,而且地方党委政府也高度重视,在人财物上给予了最大的支持,结果这一场行动下来,光是涉嫌故意杀人在逃的逃犯就抓了1.2万人,潜逃十年以上逃犯2.3万人。

而当时沙正阳还在津县担任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i书记,津县全县历年因为命案的逃犯多达13人,全数被抓获,其中最长潜逃时间长达二十三年,不但身份早已漂白,而且还在外地结婚生子,13人中光是潜逃十年以上逃犯就多达8人。

可以说如果说要追逃,只要这个人不是出国,不是家中全无亲戚朋友,共产党要认真起来不惜一切代价抓你,要抓到你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沙正阳印象很深,当时津县公安局副局长就和他谈起过“清网行动”中的几个案例,办案人员每组二到四人,给你半年时间,经费全额保障,预先借款,丢开其他一切工作,全副身心投入抓逃,各种资源手段全数提供支持,挖地三尺,什么线索都能找出来,就没有说抓不到的。

但有一点却也不可否认,那就是这种不惜工本代价的运动式行动既不可持续,也很难经常用。

第一耗费资源太大,尤其是人力成本太大,一个县公安局就那么四五百人,你要经常性的抽调上百人来半年不干其他工作去负责追逃,公安局自己就得吃不消,其他工作就都得要放下来。

第二这种全方位全渠道的追逃,需要许多政治资源和社会气候的支持,在方面营造出这种全力冲刺的气氛,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不过这种全方位多渠道各种资源保障的追逃,倒是很适用于一些影响力很大的案件逃犯,可以说只要不惜代价,罪犯又没有能出国,那么就会有很大几率被抓获。

“是,是我们公安局的事儿,也没指望你们市委办在这上边发挥啥作用。”常磊没好气的道:“那苏子晗是啥意思,你想把他调到市委办?给林书记当秘书?”

姚莉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常磊,也让常磊很纠结。

苏子晗是棵好苗子,他也知道如果苏子晗调到市委办,对苏子晗自身发展前途极好,可是他还真舍不得苏子晗离开刑警大队。

“有这种想法,调市委办问题不大,但给林书记当秘书一事,我说了不算,不过我觉得他的头脑和性格挺适合。”沙正阳沉吟了一下,“磊哥舍不得?”

“也不是舍不得,哎,就是舍不得!”常磊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调市委办的好处,可是他学法律的,……”

“在市委市府工作,就更需要知法懂法。”沙正阳笑着道:“依法治国,法治国家,这都是中央每年都在提而且日渐重视,苏子晗到市委办工作,也是一个体现嘛。”

“真的要调苏子晗?”常磊摇了摇头。

“看他自己,只要他自己愿意,我可以去试一试。”沙正阳也不敢打包票。

下来之后他找过明永昌,谈了苏子晗的事情。

本来以为明永昌会有些不悦,但没想到明永昌对苏子晗的印象挺不错,而且了解到苏子晗是西南政法学院法律系的就更满意。

后来沙正阳才知道明永昌的妻子也在市教育局工作,甚至和苏子晗的母亲很熟悉,明永昌一家十多年前还和苏家曾经住过一栋楼,明永昌甚至还对孩童时代的苏子晗有些印象。

这让沙正阳也很是无语,没想到自己还在琢磨着怎么向明永昌解释,却如此简单的解开了这个结。

当然,明永昌也明确提出来,苏子晗可以先行借调到市委办,要想正式调入市委办,那也需要经过一番观察,至于给林春鸣当秘书,那更需要严格按照程序来考察,这是规矩。

“子晗他本人也是有些犹豫不决,既舍不得警察这个身份,但是又觉得到市委办能更有所发展。”常磊靠在藤椅背上,仰着头慢慢道:“他问过我,我告诉他,有一颗警察心,未必要有警察装。”

沙正阳目光掠过常磊的面部,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这位貌似粗豪但其实骨子里也颇为细腻的警察也并非原来自己所想的那么不通时务,情商也不低,在考虑问题上一样不浅,但这番话却很合沙正阳的心意。

“那对磊哥你这边专案没影响吧?”

“呵呵,子晗若是能到市委办,给林书记当秘书,只怕对我们市公安局和专案组更有帮助才对,正阳,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刑警大队是整体缺人,但不缺一两个人。”常磊摇头。

******

电话响了起来,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沙正阳有些疲惫的精神似乎一下子都要轻松许多。

“小湄,在哪儿?”

“我还能在哪儿?在家呗。”顾湄的声音仍然是那样,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弹腔,清脆短促,密集如雨。

“我还以为你来宛州了呢。”沙正阳丢下手中的笔,身体靠在椅背上,笑着道。

“你想我来宛州?七百多公里路呢,坐火车要一天,汽车也得要十个小时,太远了,不过只要正阳哥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来看你。”

顾湄的声音永远给沙正阳一种带有弹音的萝莉腔,听到她的声音,沙正阳就总会想起舞台上那抱住自己热吻的那一幕,那弯弯的月牙眼和高挺的鼻梁以及略微有点儿小的樱唇总给自己一种小狐狸的味道。

“你真要来?”沙正阳吓一大跳。

“啊,难道你不希望我来看你,还会小妍在你那儿?”顾湄的语气立即强烈起来,“那我就更要来!”

“没,没,小妍怎么会在宛州?她马上就要上班了,从宛州到汉都六百多公里,不比宛州到嘉州近多少,坐车也一样要一天。”沙正阳赶紧道。

“你到底要不要我过来?”顾湄语气又转为柔媚调皮,“我就想见你一面也不行么?我也马上要上班了。”

“啊,你的单位定下来了?”顾湄的工作单位一直没有定下来,沙正阳也一直很关心。

“哼,你也知道关系我的工作啊?”顾湄在电话里的声音语气娇媚无双,让沙正阳简直无法抵挡。

他知道在自己和孙妍已经突破了那层关系之后,已经不适合在和其他女孩子保持这种亲密的关系了,但是其他人他都可以克制,唯独顾湄的声音一响起,他觉得就有些无法抵抗。

顾湄无疑是混合了最宠爱的情人和最疼爱的妹妹的结合体形象,使得沙正阳对于顾湄的抵抗力呈几何级数的下降,甚至无法说出拒绝言语。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三十九节 到位,带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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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哪个单位?”沙正阳沉声问道,这是大事儿,的确需要关心。手机版m.xungue.cn

“嘉州港务局。”顾湄终于得意的道:“我觉得还行。”

“你学的工商管理,怎么去港务局?”沙正阳有些讶异,港务管理体制一直混淆不清,政企不分的状况很严重,一直要到多年以后才会逐步进行改革,不过嘉州港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单位。

“具体在哪个部门呢?”沙正阳问道。

“在办公室。”顾湄声音很好听,“还有一个多星期就上班了,以后就没那么容易出门了,正阳哥,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要挣钱吃饭,是得要上班啊。”沙正阳乐呵呵的道:“你就安分一点儿,先老老实实上一段时间班吧,别成天三心二意的,现在找个好点儿的单位也不容易。”

“哎,可是我不想成天上班,一周上六天班,好烦诶。”顾湄在电话里埋怨道:“我不管,我要到宛州来玩几天,你欢迎不欢迎?”

“啊,你要来玩几天?”沙正阳暗自叫苦,“欢迎当然欢迎,可是我没时间陪你啊。”

“哼,你是怕小妍知道吧?知道也没啥,我不怕她,她心里有愧!我问心无愧!”顾湄气哼哼的道:“正阳哥,哪怕你也喜欢她,只要你们一天没结婚,我就有权利和她竞争,原来你们都在汉都,她占地利,但现在,你在宛州,她在汉都,我在嘉州,大家一样远,扯平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被顾湄气势汹汹的宣言给震住了,沙正阳半晌之后才道:“小湄,你马上就工作了,我相信你可以在你身畔寻找到更合适的另一半,……”

“行了,正阳哥,请不要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和我说话,我二十一岁了,早就成年了,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认知,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感情适合我,我很清楚。”顾湄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刻,“我喜欢你,或许这段感情并不适合我,又或者最终我们不会有圆满结局,那又怎样?起码我追求过,哪怕没有一个美好结局,起码几十年后我可以慢慢回味。”

沙正阳心中一阵震撼,一个女孩子要有多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番话,同样这也证明对方并非一时的感情冲动或者纯粹的仰慕自己在舞台上的表现,她是认真的。

“连尝试都不敢就放弃,那不是我顾湄的风格,孙妍有的勇气,我顾湄一样不缺。”

“呃,小湄,你别是和小妍斗气吧?”吃了一惊的沙正阳试探性的问道,这种可能也不排除。

“正阳哥,你把我的感情想得这么廉价,就是因为要和孙妍斗气?”顾湄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头疼,这种双美相争的老套故事在小说里常见,似乎主角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好像就没那么简单了,感情到精力,都足以让人捉襟见肘,烧脑。

这个话题不好再继续下去了,好在大家都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

沙正阳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湄应该会看逐渐发现很多东西并非像她想象那么美好,空间距离会让人疲惫不堪,进而渐渐淡去,甚至孙妍都一样可能。

见电话这边的沙正阳没有说话,顾湄的声音又响起:“正阳哥,是不是正觉得头疼?嗯,你该说,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呵呵,小湄,别这么闹,好么?”沙正阳苦笑。

“好,不闹,下个星期我过来,到时候给你打电话。”说完,顾湄就直接挂了电话。

捧着电话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好的对策,沙正阳索性就不想了,天塌下来当被子盖,死不了。

*****

“来,王处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借调到我们市委办的苏子晗同志,他原来在市公安局工作,西南政法学院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沙正阳示意后进来的王丰,然后笑着介绍。

王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听精神的年轻小伙子。

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林书记的秘书可能会选一个市公安局借调过来的警察,这让整个市委办都是为之震动。

这个人选不但是沙正阳亲自选定,而且还得到了明永昌的首肯,虽然还没有明确,不过从目前的情势来看,只要这个小伙子不出什么纰漏,那么林春鸣的秘书就是他了。

“你好,欢迎到市委办工作,我是王丰。”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新人,但是王丰还是保持着必要的热情和礼貌。

日后这家伙一旦成为林春鸣的秘书,要不了几年就要接任自己这秘书一处的副处长职务。

当然王丰并不在意,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从副处长变成正处长,副科变正科,这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子晗,这是我们市委办秘书一处王处长,你现在就现在秘书一处熟悉几天情况,有什么不懂的,多向王处长请教。”沙正阳示意二人都坐下。

“王处长,子晗,市委办这一段时间比较多,我手上也有一大堆事情,可能有时候林书记下去调研,我就去不了,王处长,就要辛苦你带着子晗一道跟着跑一跑,当然,我如果有时间尽量去。”

王丰心中也在感慨。

这位沙主任真不是一般化的牛,初来乍到,林书记下去调研,甚至连秘书都还没有的情况下,他居然就敢不跟着去,这普天下估计也就这位了。

现在可倒好,干脆就让自己带着苏子晗跟着跑了,看样子也是准备撒手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能比啊。

一番交代后,王丰先走了,剩下刚来报到的苏子晗坐在沙正阳这里。

“是不是感慨万千,还有点儿兴奋后的迷茫?”沙正阳看着对方,忍不住调侃道。

“沙主任,是不是您觉得调侃揶揄我特有成就感?我感觉你可能是觉得市委办里要么就是年龄比您大,要么就是不太熟悉,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使唤,所以才把我给忽悠进来了?”

苏子晗本来是竭力想要让自己严肃一些,使得自己尽可能快的适应市委办的工作,但是遇上沙正阳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实在很难不吐吐槽。

“呵呵,你说得太对了,起码这是其中一个重要理由,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我觉得你是学法律的,头脑很灵活,思维很清晰,而且肯学勤快,我觉得挺适合林书记秘书一职,早一点过来,也能早点把我解放出来。”沙正阳笑着应道:“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你既然来了,那就得干好,否则我这个市委办副主任也不会客气,该批评还得批评。”

沙正阳半真半假的话让苏子晗也意识到眼前这一位刚才说的可能都是真的,只是他还是有点儿为日后怎么与这位比之还几岁的副主任相处而头疼。

“放心,我这点儿自觉性还是有的,不过你是不是还是稍微带一带我?你好歹也是跟着林书记那么久的老人了,我以前可从未搞过这一行。”苏子晗挠一挠头。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跟随林书记也不过两个多月罢了,当然我原来给领导当过秘书,也在办公室干过,经验比你多一些,其实干秘书这个活儿,主要就是一个腿勤手快,嘴紧眼明,再加点儿悟性和肯学的精神,只要把握好这几点,没啥大问题。”

说实话,干秘书这个活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自己的经验未必就能适合别人,而每个领导的喜好也未必一样,所以沙正阳也只能讲一个大概规则,至于具体如何去操作,那就是只有靠苏子晗自己的悟性去谩骂琢磨了。

“除了你刚才说这些,我还有什么需要记住或者准备的?”苏子晗默默的记住了沙正阳刚才提的几点,又问道。

“还有就是要尽快熟悉情况了,后天林书记要调研裕城,星期六调研留阳县,你先把这两个县的情况熟悉一下,然后这两天把通讯录情况熟悉熟悉,王丰带着你先跑两天,等我这边手里东西写完了,然后我再带你跑一段时间,争取让你半个月出师。”

苏子晗面带恳求,“沙主任,能不能多带我两天,我怕我真的干不好这项工作啊,另外,除了跟着跑外,还有其他工作需要学习熟悉么?”

“还有,我正在写点儿东西,这一篇草稿框架出来,你来替我充实添上血肉,我再来完善,最后送明秘书长审核。”

沙正阳想了一想觉得不能老把苏子晗当成警察,他也不过干了几年警察罢了,而且文才也不错,正好这个方案自己草拟,他来填充,好好调教调教,看看有没有悟性,没准儿以后许多东西都能交给他来办。

“呃,沙主任,哪方面的?”苏子晗这么一听,又怵了。

“别急,慢慢你就会适应的,都要走这一步。”沙正阳一脸诡笑,如同看见小白兔的狼外婆。手机版m.xungue.cn

三十九节已更,顺带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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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想说的,觉得都写了一百万字了,以后故事也还不短,所以觉得还是说一说。手机版m.xungue.cn

本书是以主角的事业为主线,基本是围绕着主角仕途和主角推动的事业发展而走,感情线不多,嗯,我看了看,一百万字,大概涉及感情的也就那么三四万字吧,百分之五,我觉得真不算多。

另外就是主角的定位问题,大家似乎有点儿喜欢走极端,其实一百万字,也就一个女人或者说女孩,我想无论是七零后还是八零后,一辈子只处过一个对象的估计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从恋爱到结婚,应该都是两个女朋友以上吧,这不是鼓励大家对感情不慎重,而是现实,所以现在说男主多么渣,顶多也就是心态有点儿渣,但话说回来,你重生一回,坐拥无数资源,走在踏上巅峰的路上,你说能拒绝一切诱惑,我觉得这种男人不多,更何况主角现在也还没有结婚。

再说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你当时觉得感天动地,以后就一定会海枯石烂,随着时代变迁,人生阅历变化,很多东西一样会褪色,无所谓谁对谁错,主角前世不也是也很认真,但最终结果也是两段婚姻失败么?你能说有婚姻时他也没真爱过么?有时候真的是没有感情就难以再继续下去了,这般种种,老瑞现实生活中的周围见得太多了。

还有,本书只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大家也别太认真,老瑞会力图把体制内的点滴,三十年地方上改革开放经历的种种,写得真实一点儿,让大家有所感悟就行了,您也别把包括感情啊,心态啊,一切都得要和现实联系起来,那太累了。

理解万岁,多点儿放松和宽容的心态看书就好,谢谢兄弟们的提醒,主角不会太渣,但人不风流枉少年,关键在于少年啊,呃,且行且珍惜吧,^_^o(n_n)o哈哈~

还是欢迎兄弟们多给书评和本章说建议啊,无论哪方面的,只要别骂人,老瑞都会一一拜读的。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节 合手,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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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工作生活的确很累,身体累,心更累,沙正阳算是深刻体会到了。手机版m.xungue.cn

哪怕前世中也曾有过到新环境工作的经历,但他前世都没有离开过汉都市,大部分就在汉都市的区县里和市里转悠。

无论到哪里哪个单位,多少都有那么三五个熟人,哪怕不是那么知根知底知心,但起码能找到一个能迅速说上话的。

可到宛州,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一个人都不认知,完全要从头开始。

也不能说一个人不认识,还有一个林春鸣。

林春鸣的情况可能比自己还艰难,但他作为市委i书记,得端着,起码表面上还得要装出人五人六的。

再加上市委办这边早就把他这一两个月的工作日程安排满了,他虽然也累,但是短期内他还有很多预定好的工作去完成。

可沙正阳这边不一样,林春鸣这边交下来几个大块头担子,这也是自己给自找的,要去出出风头,这活儿就得压在自己身上了。

另外他还要作为林春鸣的对外触角,帮助林春鸣收集了解更多的社情政情,以帮助林春鸣来尽快进入状态。

光靠自己一个人,累死也不够,所以沙正阳也竭力想要通过自己不断的接触和了解,来尽快熟悉起来。

以至于他甚至对昔日大学的几个同学现在都不那么排斥了,之前他是真心不太愿意去找这些前世中从无往来的同学们,起码以前大家接触过,大概了解一些,总比完全不了解的好吧。

好在两周时间里,她总算还是有所收获,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认识了姚莉常磊两口子加上苏子晗这小子。

沙正阳对自己观人之术还是有些自信的,前世几十年的体制内打滚不是白搭的,几次接触下来,也基本上能对目标有一个大概了解,尤其是这三人要论心机城府还谈不上,顶多也就是情商不错。

姚莉的情商应该是最高的,还有点儿功利心,不过从本质上来说,这女人性格和品行都还不错,有点儿功利心也很正常,真是一无所求的,那这种人也难以挑大梁。

常磊其实也有点儿情商,但是在性格上比姚莉洒脱,要说心胸够宽也差不错。

这种人缺的是一个机会,而且这种机会一般人还很难给他,因为他的性格不太招一般的领导喜欢,但是如果给他足够的平台,走上比较高的位置,或者说接触到更高层面,那么他的发展会很好。

也就是说这两口子,在正常情况下,姚莉会比常磊走得更顺更快,但是如果如果二人一起走到了一个共同层面的话,常磊反而更容易获得赏识,相比之下姚莉那种人才就更多。

就像常磊自己提到的那样,姚莉可能会在今年就获得提拔,极有可能马上解决实职副科级,担任政治部内综合科的科长。

这也在情理之中,西政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工作了接近十年,能力不俗,没理由不解决。

沙正阳感觉得出来,常磊很为自己妻子的表现感到自豪,同时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落后了而感到有什么负面情绪,当然你要说一点儿不甘都没有,肯定也说不过去。

所以沙正阳很欣赏看好常磊这种心态,沉稳自信大度,堪当大用。

倒是苏子晗这家伙让沙正阳有点儿看不清。

看起来表现很正常,但是沙正阳感觉这个家伙的智商情商恐怕比表面的更高,太灵性了,当警察有点儿耽误了。

这颗种子如果给点浇灌,未必不能走得比想象的更高,嗯,现在让他给林春鸣当秘书,或许就是一个莫大的阳光雨露浇灌机会。

但愿这家伙能抓住。

手里边关于设立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的建议和方案初稿,沙正阳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在稍加修缮,就可以交给郭向阳和明永昌审核了。

这个方案明永昌很看重,远比自己正在酝酿的设立一站式政务中心建议方案看重。

但沙正阳却知道如果这个一站式政务中心方案一旦进入高层视野,只怕引来的震动要远胜于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的那份方案。

因为后者在沿海地区已经有了尝试,不算是什么新生事物,也是在内陆地区因为动作迟缓或者说招商引资还见不到好的效果,所以才拖延下来,沙正阳很清楚,两三年内内陆地区的这些地市大多都会连续城里专门的招商引资局,很多还干脆和开发区合署办公,一套人马两块牌子。

但也得承认,就目前的局面来说,一站式政务中心本身还有着很多难以逾越的障碍。

无论是工商、税务、公安、国土、文化、交通等等权力部门,不是某一个人审查一下就可以盖章过关,光是这些部门每一家内部的审批程序都有好几个,所以指望一蹴而就本身就不现实。

但是沙正阳觉得这一步宁早勿晚,先行把这些部门的权力义务明确,尽可能的缩减程序,透明审批时间,可以极大的倒逼这些行政权力部门的效率提升,而且一旦透明,那么规定时间内完成审批就会成为常态,而这种常态带来的整个社会行政效率提升会对整个宛州市的投资环境带来多么大的改善和提升,只有沙正阳这种过来人才清楚。

当一个企业在宛州只需要两个月就走完一切程序办完一切手续,而在别的城市可能要三个月五个月乃至半年时,这种口碑相传的对比,比任何宣传都更有效。

当然对于大型投资项目或者重点项目来说,哪怕没有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一样会有很高效率,甚至未批先建也很正常,但是对于那些领导们不太关注的中小企业或者个体企业乃至个体摊贩申办来说,这种机制无疑就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了。

而这种中小企业和微小企业将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成为广大农业剩余劳动力转化为城市人口的一大主力军。

这个方案沙正阳已经把粗的框架和理念已经拿出来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细化每个部门的权力清单,然后一一进行审核和规范,提升效率,明确权责,然后加以整合,最后形成一个初步方案。

这里边涉及到和许多部门打交道,哪怕是市委办市府办出台了文件,但是要让这些老爷单位们真正动起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沙正阳觉得年底能完成这项工作都算不错了。

这就需要一个人来专门督促落实,苏子晗无疑就是最好人选。

所以当苏子晗在完成了两天陪同林书记调研之后,以为回来可以轻松一下之后,骤然看到这样一个庞大的方案规划,脑袋都蒙了,望向沙正阳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古怪。

“沙主任,您这真是把男人当牲口用啊,这玩意儿得多费劲儿,需要多少人来做?”

“嘿嘿,别那么沮丧加绝望,市委办只是牵口袋,真正各个权力结构清单和程序,都是要分解到各个部门去的,得由他们来完成。”沙正阳笑得格外开心。

“你要做的就是督促,不断的督促,同时对他们拿出来的东西进行法律合规审查,当然这里边少不了要扯皮,比如某个行政审批手续,法律没有明确规定时效,其实只需要15日内就可以做出,但是某个局他觉得干脆一个月更稳当,那么你就得要求他们压缩时间,斗智斗勇,迫使他们改回来,……”

“还有么?”苏子晗早就知道自己进市委办来不是吃闲饭的,他也有思想准备,但这个方案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还是让他吓了一大跳,如果要按照这个玩意儿来弄下来,恐怕会有多少人心里有怨气。

“然后就是整合了,只有当明确程序,透明结构,规范时间了,那么这个效率才会提升,也才能有效的避免内里的那些乌七八糟的腌臜事儿,这一点其实大家都明白。”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要想完全杜绝也不可能,只要是人子操作,就自然会有人能钻空子,但是可以在一定程度或者说很大程度上减轻,同时提升效率,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苏子晗默然,他当然能听出沙正阳话语里的一些落寞无奈,也能体会到沙正阳内心的灼热,但是这种事情的确犯众怒,挨骂不会少。

好在沙正阳在这个方案中还是留了不少余地,没有一下子把事情做绝,正如他说的,一步一步来,如温水煮青蛙。

“沙主任,除了这个之外,你还有其他安排么?”苏子晗忍不住问道。

“我手里事儿多着呢,想安排给你的也不少,只可惜我估摸着你很快就要跟着林书记跑了,只能利用一些闲暇时间来使唤你了,这事儿因为事关重大,借助你未来市委i书记秘书的名头来催一催各单位,狐假虎威的效果更好一些。”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苏子晗只能把一口涌到嘴边的老血默默吞回去,人家都把话说明了,你还能怎么着?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一节 触动,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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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昌扶了扶眼镜。请收藏本站

他平时不怎么戴眼镜,只有在需要认真看东西并且要反复咀嚼的时候,才会戴眼镜。

沙正阳这份方案需要好好琢磨,林春鸣很重视,专门叮嘱他要好好审一审。

按照林春鸣的原话来说,虽然沙正阳在思路观点上有绝才惊艳的本事,能够跳出窠臼创造性的拿出一些构想来,但是他毕竟对这种涉及到机构设置构架上的东西知之尚浅,很难做到周全考虑,所以把关必须要明永昌来。

明永昌大略知晓一些林春鸣的意图,这份方案拿出来要经得起检验,最终可能要到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去进行研究讨论,最后确定实施。

前提已经确定,新的招商引资局或者投资促进局肯定要设立,但是机构名称,职责任务,内设机构,编制人员,和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关系等等,都要有一个详细周密的规划。

等到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敲定之后还要报省委省政府批准,才会付诸实施。

林春鸣希望尽快拿出草案来研究敲定上报,所以也催得很紧,甚至连跟随他下去调研都指示沙正阳不用去了。

方案内容还是比较详实的,尤其是在内设机构和职责任务上还是规划得很细致,也提到了一些构想,估计应该是借鉴沿海一些地区的类似机构。

沙正阳还专门和他提起过,意思是人员编制可以从市委办、市府办、经开区以及其他一些部门中先挤占出来,还要组织专门队伍去沿海地区进行相关考察,以期尽快熟悉情况,开展工作。

细细的读了两遍,明永昌把眼镜取下,揉着太阳穴,思考着。

方案没什么太大的瑕疵,基本上算过关了,郭向阳也审过。

这都不是问题,他思索的是当下市里的情况。

林春鸣是一个性格不错的领导,作为市高官,作风踏实,性格宽厚坚韧,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脾气。

这段时间的调研很频繁,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陪着,带着沙正阳或者王丰、苏子晗。

但调研时间越长,看的地方越多,明永昌感觉林春鸣的心情就越来越不好,情绪也略微有些急躁。

能让林春鸣情绪急躁的情形,当然不是好现象,说实话,这段时间跑下来,林春鸣一路说的不算多,但是偶尔和自己交流几次,明永昌都能感受到对方对宛州县域经济发展的极其不满意。

印象中,已经跑了八个县区了,林春鸣感觉稍微好一点儿的除了东峡稍稍满意外,其他区县都不满意,尤其是像裕城、龙陵、北溪三个县区,更是让林春鸣话语更少。

林春鸣调研过程中也曾经让常务副市长阴朝凤、组织部长叶和泰已经另外两名副市长一起陪同调研,但明永昌感觉林春鸣和他们沟通交流时,更多的还是谈存在的问题,以及倾听他们对当下宛州发展的看法,而很少谈他自己的想法意图。

这也意味着,林春鸣虽然对宛州的情况很不满意,但是却还没有对他下一步的发展思路考虑成熟,或者说,他还在酝酿他自己的工作思路。

明永昌判断林春鸣下一步的工作思路恐怕和沙正阳的一些观点紧密相关,比如成立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和重点打造经济技术开发区,将其培育成为宛州工业经济的发动机,还比如推进一站式政务中心的规划建设,提升全市投资环境水准,以及进行综合规划,寻找和发展优势产业,培育宛州经济增长点。

这是明永昌自己慢慢琢磨出来的。

林春鸣并没有系统的说过这些方面的内容,都是在日常调研过程中的有感而发,或者就事论事的衍生开来的一些观点,结合着宛州实际情况,明永昌将其归纳总结出来。

说一千道一万,林春鸣的工作重心一直围绕着发展经济而动,这一点明永昌已经明确了,谁能在经济工作这一块拿得出好的方略来,在林春鸣眼中就是合格的甚至优秀的,而如果在这一块亦步亦趋安步当车,无所作为,那么在林春鸣眼中就是不合格,下一步也许就该调整。

市委副书记唐华跟随调研了三天,组织部长叶和泰跟随着林春鸣调研了五天,跟随时间仅次于自己,而阴朝凤只跟随调研了两天,另外两名副市长分别跟随调研了三天和四天。

在明永昌看来,这已经是一个有些微妙但是却清晰的信号了。

林春鸣的调研还将持续一个月,但是县区一旦调研完毕,剩下的各局行部委调研会快很多,基本上一天两个,一个星期下来,就基本上会把重要的部门调研完毕。

接下来就可能是断续的调研,以及开始进入实质性的工作阶段了,拿出自己的施政纲领,提出工作思路,以及研究如何推进这些方略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过程,那就是对他自己的施政纲领和工作思路的一个意见征求和完善,但明永昌相信,以林春鸣这么久的调研,以及肩负着省委省政府的重托,估计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思路了,不会有太大的修改。

明永昌也感受到了一些压力,他知道林春鸣不会等太久,而等得越久,意味着动作会越大,推进的决心也会更大。

*****

半闭着眼睛,唐华头枕在座位的头枕上,思考着两个小时前的谈话。

新任市委i书记林春鸣已经走马上任二十天了。

看起来很低调的一个人,接触了几次,性格也很宽厚温和。

照理说唐华该和林春鸣是比较熟悉的才对,因为林春鸣是从省委组织部出来的,而唐华又是从市委组织部长位置上升任常务副市长、市委副书记的,不过这中间恰恰有一个时间差。

林春鸣的成长经历主要在干部四处和干部五处,。

这两个处一个是负责省属国有大型企业干部管理考核考察这一块,另一个是负责省委管理的高校、科研院所班子和领导干部的管理培养考核考察,担任副部长时也主要是分管这两块。

而且他担任组织部副部长时间不长,只有半年就调任了汉都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而唐华担任宛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时,林春鸣已经到汉都工作了,双方工作上并没有交织。

在此之前,唐华担任副市长和东峡县委i书记,和省委组织部打交道的时间的确不多。

从得知林春鸣要到宛州来担任市委i书记之后,唐华就通过省委组织部和汉都市的熟人对林春鸣的情况做过一次了解,毕竟日后作为市委副书记的自己,会是林春鸣最重要的助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市长冯士章来说都会更密切。

从各个渠道反馈回来的消息都说林春鸣的性格宽厚大气,坚韧不拔,总体来说不是一个难处的领导,这一度让他也有些安心。

不过这一次在省里开会,省委副书记杜高成和组织部长赵玉苏都又专门和他谈了一次话。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在林春鸣要来宛州之前两天,唐华到省里开会,杜高成就和他谈过一次。

当时还没有明确是谁来,所以杜高成只说省委马上会安排新任书记上任,要求宛州市委一班人要坚决服从省委决定,协助新来市委i书记抓好工作。

赵玉苏是在来宣布任命的当晚也和唐华谈过一次。

但这一次谈话意义却不一样。

杜高成告诉唐华,要坚决支持林春鸣同志开展工作,进一步加快宛州改革开放的步伐,抓紧时间集中精力搞好宛州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尤其是要抓好经济建设这项中心工作。

在谈话中,杜高成毫不讳言的告诉唐华,省委对宛州近几年的各项工作很不满意,这也是省委出大动作调整宛州市委班子的主要原因,市委市政府班子中下一步有可能还会根据工作需要进行调整,补缺,轮岗,都有可能,市委班子调整了,对区县一级班子中那些跟不上形势,不适应当下工作的成员,也要认真研究,大胆调整。

杜高成的这个态度让唐华大为震惊,补缺他知道还缺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铁定是省里派人来,可是还可能要调整市委市府班子?省里还不满意?

还有,省里甚至都提出了应当对县级班子考虑调整,这意味着什么?这是认为宛州市委在区县班子建设中也存在工作不力么?

之所以震动是因为唐华在升任市委副书记之前担任常务副市长也只有一年时间,之前一直担任市委组织部长,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在组织部长任上的工作也存在不力和疏漏?

这不能不让唐华有些着忙。

事实上之前唐华也早就知道省委对已经调到省里的顾玉普和前任市长邹向华不满意,对宛州工作不满意,但是全省十四个地市,宛州只是其中一个,表现不佳的也不只是宛州,可现在省委表现出来的对宛州重视程度就让唐华有些吃不准了。

究竟是因为林春鸣到宛州才如此重视,还是因为宛州的地位在省委心目中提升了?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这会不会与林春鸣前两天到省委汇报工作有关?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二节 要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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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华觉得肯定有关。手机版m.xungue.cn

林春鸣来宛州之后就一直在进行调研,唐华陪同了三天。

他也很注意观察林春鸣调研的方向,毫无疑问,经济工作是主要方面,同时也对县级班子建设也很关注,这也是一个动向。

他印象很深的是林春鸣不经意间提到的一句话,经济工作较好的,班子建设和配备也明显较为得力,而后隐藏的一句话没说出来,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哪一个县,但唐华心里有数。

林春鸣是组织部出来的领导,自然对组织这一块的工作最为得心应手,他能一针见血的指出,也意味着已经在思考对策了。

作为市委副书记,哪怕没有省领导今天这番谈话,唐华也知道自己需要和市委i书记共进退。

不过,杜书记的谈话还是给了唐华很大的震动。

杜书记列举了宛州和涪岗、昭阳以及通河地区对比宛州的发展情况,涪岗和昭阳以一半人口经济总量已经超越宛州,而通河地区发展更快,原来仅有宛州三分之二的经济总量,但现在已经快要赶上宛州了,而通河地区人口仅有七百万。

谈完这些之后,杜书记也明确告诉唐华,省委在选择宛州市高官的时候也是经过充分酝酿和斟酌,其中有不少相当优秀的干部也入选了大名单,但最终省委还是选择了林春鸣同志,就是考虑到林春鸣原来在组织部门工作,善于团结同志,亲和力强,工作富有激情而不乏韧劲,才会把宛州的发展重担交到他手上,而且省委也对宛州市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所为更高的要求唐华也知道,除了经济总量要求进入前三外,更为关键的是要求宛州人均gdp以及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都要进入前五。

这后面这三样才是最要命的,尤其是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昭阳和涪岗的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现在已经是宛州的两倍有多,要在三五年内赶上昭阳涪岗,如何能做到?

虽说感觉到压力巨大,但是这都在其次,关键在于省委希望以林春鸣为首的宛州市委班子能够实现这个目标,可如果这个计划目标在实施过程中遭到了阻力和出现了问题,那么省委的板子肯定会打到宛州市委身上,林春鸣固然首当其冲,但其他人呢?

恐怕林春鸣在挨批评受责难的同时,那些工作中不能同舟共济,冷眼旁观甚至拖后腿的人恐怕就要付出政治代价了。

杜高成这其实也是一种委婉的提醒,省委不希望看到宛州市委再像以前那样各行其道一盘散沙缺乏凝聚力和战斗力的情形了,林春鸣来的目的就是重新凝聚士气,鼓舞斗志,带领宛州全市人民前行,谁要不支持不配合不服从,那就是在和党的纪律过不去。

唐华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了。

陪同林春鸣调研三天,林春鸣没说太多,但是看得出来,对东峡的调研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其他两个县区都不尽人意,尤其是龙陵区。

唐华分析过林春鸣调研工作时的出发点和观察角度。

林春鸣看一个地方的发展情况并不完全从其经济总量和产业经济出发,而更多的是了解观察其发展势头,像龙陵区经济总量远高于荆关,但龙陵的产业发展大多是八十年代中期积累起来的,而近几年龙陵在新产业的培育发展上乏善可陈,哪怕荆关的情况同样不佳,但林春鸣对荆关的脸色都要好看得多。

这说明林春鸣看工作看问题还是比较客观辩证的,更多的还是看当下一个区县的发展势头和班子的精气神。

在唐华看来,龙陵区表现就难以让人满意,而这帮人还一个个志得意满,觉得经济总量在全市排名第三,可以安稳的睡大觉了,但他感觉林春鸣恐怕最不满意的就是龙陵区。

冯士章虽然是东峡人,但他成长主要在龙陵,是从龙陵区也就是当时的龙陵县高官起来的,对龙陵县很有感情。

现在龙陵区委区政府班子成员大多也是原来冯士章的老部下,所以这也让唐华有些揪心,如果林春鸣真的要拿这帮文恬武嬉的龙陵干部开刀,杀鸡吓猴,那冯士章会作何反应?

事实上唐华也知道冯士章对这两年龙陵区委区政府班子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但冯士章这个人比较念旧,所以如果出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好说会演变成那种程度。

到那时候夹在二人中间,还真不好做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让龙陵区这帮人有所警醒,尽快拿出像样的工作思路和规划来,但唐华觉得很难。

惯性思维已经让这帮人安于现状和反应迟钝了,就算是自己提醒,恐怕这帮人的动作也快不起来,而且就算是动起来,估计也很难拿出让林春鸣满意的东西来。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自己就需要和冯士章协调一下了,让他预先有一些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难以接受。

当然这一切都还是唐华自己的一些观察判断,未必真的会马上变成现实,或许林春鸣还有更好的策略来解决这道难题。

看见车窗外马上就要到安襄了,唐华收拾起满腹心思,准备眯一会儿。

回去之后还得要好好琢磨一下,既要坚决贯彻省委的意见,同时又要最大限度的协调好班子内部的工作,最大限度的将班子的力量凝聚起来,这道题不好做,尤其是自己还需要配合好林春鸣来唱主戏。

******

林春鸣没想到唐华也有这么多的感悟。

唐华也猜得没错,林春鸣的确在会省委开会之后被省委i书记马耀东召见,听取了他到任这一段时间里对宛州调研了解情况。

林春鸣在省高官面前没有遮掩什么,直言不讳的谈到了单从宛州的经济状况来说并不算太糟糕,比想象的甚至还好一些,但是宛州的发展势头却很糟糕,精气神很差,文恬武嬉,小富即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得过且过的心态非常浓。

这甚至不是某一个或者某几个领导干部的心态,而是从市到县,从领导班子到普通干部直至老百姓都有这种盆地意识。

甚至可以说在一些平原地区,较为优越的农业条件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一种束缚,使得大家的都满足于现在这种安贫乐道状态。

要解决这种心态,需要从领导班子到普通干部思想根源上彻底扭转,这种坐进观天,自我感觉良好的心态必须要打破,所以林春鸣也一直在思考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

有些区县班子肯定要动,但是这不是林春鸣的本意,如果能够有更和缓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他更乐见其成。

“不太乐观,越看心里越沉重。”林春鸣背负双手,漫步前行:“我也像马书记提出来,宛州需要在一些工作上走到前面,甚至要率先在全省有一些突破,马书记很感兴趣,专门询问了情况,我也把招商引资局和一站式服务中心的构想提了出来,马书记表示了支持。”

“林书记,既然马书记支持,我们更应该趁热打铁,抓紧时间推进这两项工作,设立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的方案我已经交给了秘书长,他也审过了,基本合格了,而一站式服务中心要麻烦一些,主要涉及各个部门的权力清单和程序时间的压缩问题,我原本考虑看能不能在年前做出来,但现在既然省委支持,那就可以加大力度加快进度,争取在十月底之前拿出方案来。”

沙正阳也有些兴奋,如果这两个方案都得以实施,那么对宛州的发展帮助很大,宛州在投资环境打造上更是可以力压全省其他城市,走在第一了。

“正阳,我知道这两项工作都很重要,但是,省委和咱们市里都需要看到一些更立竿见影的成绩来激励士气。”林春鸣脸上也浮起一抹疲惫。

“市里国有企业举步维艰,问题重重,我感觉比起汉都来更为严重,汉都好歹还有一批发展经营不错的企业在支撑大局,可宛州这边除了宛州制药厂,其他市属企业都是负债沉重,经营困难,我觉得如果市里一放手的话,只怕要不了半年,就得要有好几家企业关门歇业。”

国企改革永远都是老大难问题,汉都如此,银台如此,宛州也不例外。

抓大放小,在一些市场竞争极其充分的领域,国营企业的优势难以你得到体现,但是弊端却会被放大,所以很快这些企业就会败下阵来。

沙正阳有印象,前世中进入九十年代中后期,汉川省内包括汉都、嘉州、宛州、涪岗、通河等好几个地市都迎来了大规模的国有企业职工下岗潮,这给当时社会带来极大的压力。

如果宛州能在这个问题上也能抢先一步试点先行,未尝不能避开97、98、99那几年从中央到省到市都最艰难的时期。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三节 国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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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问题,沙正阳也有一番了解,目前情况最严重的无外乎就是三个电子电器方面的企业,无线电厂,电风扇厂,电器厂。手机版m.xungue.cn

无线电厂以生产收音机、收录机为主,也曾经大红大紫过,八十年代所产的龙腾牌收录机,一度在汉川占据主导地位,在豫、鄂、陕几省的市场上和盛极一时的苏省盐城的燕舞收录机不相上下。

只不过它的没落比燕舞还来得快,缺乏研发能力,或者说根本就不注重研发,只顾着风光时侯的喧嚣,一旦市场转冷,便束手无策,这几年便坠入深渊。

而无线电厂职工人数多达三千余人,这现在也成为宛州市委市政府内心的一大隐患。

另一大隐患自然是宛州电器厂,宛州电器厂也曾经在八十年代火热过,主要以生产洗衣机为主,所产的月季牌洗衣机虽然无法与当时火爆的白菊、君子兰、水仙相比,但是在汉、豫、鄂、陕几省市场上还是小有名气的,所以八十年代效益也相当好,企业职工最高时突破四千人。

只不过这也是昙花一现,随着南方的威力、小鸭、小天鹅等品牌的强势崛起,既缺乏技术支撑提升档次和改进,又在市场营销上抱着老一套模式的宛州电器厂迅速败下阵来。

加之产品单一,技术含量低,管理不善,只有单缸和双缸洗衣机,只能勉力在本地市场维持,但庞大的职工规模带来的成本压力又压得这个企业喘不过气来。

沙正阳甚至还有些印象,前世中也应该是98年或者99年的时候,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先后破产,涉及职工数千人,数百职工到省政府上访,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和风波。

相比之下宛州电风扇厂虽然情况也不佳,但是毕竟这家企业规模小,只有五六百职工,同时电风扇这玩意儿也属于季节性“刚需”,在农村中对价格敏感而对品牌、样式、功能要求不是太高的市场上,麒麟牌电风扇的市场虽然在不断萎缩,但是也还不至于一下子就卖不出去,还能苟延残喘。

不过看现在的市场情况,随着南粤和江浙一带的电风扇企业蜂拥而上,市场竞争越发激烈,如果宛州电风扇厂拿不出对应的策略来,两三年内走上绝境也是大概率事件。

沙正阳对宛州电风扇厂未来的结局完全没有印象,因为这家企业相对于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规模要小得多,想必也就是悄无声息的湮没在了无数破产关门的这类国营企业中的一员了。

“林书记,国企改制的问题,我觉得宜早不宜迟,越拖到后面,负债越大,政府损失更大,改制难度也越大,从目前全国性的局面来看,中央抓大放小的精神正在形成,我估计未来三到五年里,国企改制件就会迎来攻坚战,到时候大规模的国有企业职工下岗,必定会对社会造成冲击,党委政府在应对大规模企业职工下岗失业上要有思想准备,在财力上更需要有充分的应对准备。”

沙正阳言之凿凿。

林春鸣经常和沙正阳探讨这方面的情况,根据他得知的种种消息来看,沙正阳的判断无疑是相当准确的,但是准确不代表就能解决问题,宛州市属几大国企中除了宛州制药厂效益还不错,酒精厂勉力维持,其他四家企业都面临生存难题,涉及职工近万人,这还没有算大量区属县属国有企业一样面临着同样的难题。

而且他还得到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那就是原来兵器工业部和省国防科工委的部分三线军工企业也要移交给地方。

按照中央精神指示要求,为了解决这些长期在三线建设中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职工和他们的家属的后顾之忧,方便他们的生活,这一批原来建于各县山沟中的企业都要靠要考虑搬迁到地级市所在。

这是政治任务,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得要接受,而且还要保质保量的完成好。

虽然说中央和省都会在搬迁资金上予以一定的保障和支持,但是看到眼下这些市属企业的困境,林春鸣不得不担心,一旦这些军工企业搬迁到宛州来,交给了宛州市管理,它们的军转民进展不顺的话,只怕又要和那些市属企业一样变成宛州市一大包袱。

根据现在的状况来看,军转民的难度不小,尤其是要融入到市场经济环境中去更显得困难,所以这也让他有些着急。

本身宛州市县两级工业企业状况就不佳了,如果再把这一批军工企业移交给市里,这就更加重了市里的压力和负担。

“正阳,这都是我们党委政府未来不得不面临的问题,你说得对,下手解决宜早不宜迟,问题是如何来破局,难度不小啊。”林春鸣抚摸着下颌,“改制说易行难,引入外部战略投资者,企业内部自身股改,还是直接出售?每一样都有问题和难度,都会有一大堆新问题冒出来,尤其是在法律和政策层面上,都非常敏感,解决好了,理所应当,解决不好,那就是罪人。”

“但我们始终要面对啊。”沙正阳笑了起来,“林书记,如果你两三年内无法离开宛州,那么国企改革就必须要面对,拖不过去,所以只能早不能迟。”

“你有想法?”林春鸣听沙正阳这么一说,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这个家伙总会给他带来许多意外惊喜,他很期待。

“有一些,您不早就给我交代了经济发展方面的一些任务么?国企改革是无法回避的重中之重,和招商引资一样重要。”沙正阳点点头,没有谦虚:“我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正如您所说,需要多管齐下,改制是必须的,以这三家电子电器企业为例,如果不改制,不转变运行模式,破产倒闭是迟早的事情,改制也不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更需要一个合格乃至优秀的管理层,寻找适合这个企业发展的路径。”

“你继续说,我感觉你好像专门琢磨过这三家企业啊,有什么新的想法?”林春鸣颇为心动。

沙正阳能把红旗酒厂一个小乡镇酒厂两年搞成一个销售收入破三亿的大企业,未尝不能在宛州复制这样一个奇迹,当然他还舍不得让沙正阳直接到企业去,但如果沙正阳能够拿出合适的办法,推荐出合适的人选来,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嗯,考虑过,像电器厂,以生产洗衣机为主要产品,但是其生产线老化,成本居高不下,技术落后,在新产品新技术的开发上严重不适应当下发展潮流,我听说日国三洋正在中国寻找合适的合资对象,我觉得不妨一试。”

沙正阳有印象,三洋在日本国内并不太受待见,尤其是其在技术生产线上的转移和采取oem模式更是受到其他同行的猛烈攻击,但三洋不改初衷,依然如故。

合肥三洋荣事达差不多也就该是这两年合资的,宛州电器厂以生产洗衣机为主,说实话能熬到现在已属不易,沙正阳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走这条路试一试。

只要以后企业做起来,反过来收购三洋也不是不可能,记忆中二十多年后三洋也就是这么慢慢被反收购的。

“哦?日国三洋在中国寻找合资伙伴?”林春鸣大为振奋。

这个时代能和日国的家电行业合资也是一个值得夸赞的大利好消息,不过想要和三洋合资恐怕也还得要看你够格不够格。

日国现在几大家电企业在中国国内市场几乎都是垄断性的存在,日立、松下、夏普、三洋、东芝、索尼、富士通、三菱,一家比一家威猛,远不像二十多年后那样畏畏缩缩。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现在日本企业无论是品牌还是质量亦或是管理,都能够充当国内这些企业的老师,尤其是对吃惯了大锅饭的国企来说,大家都觉得就是灵丹妙药,一剂下去就能立竿见影。

“据我了解的情况是这样,目前日本企业正在大举进入中国市场,远比欧美企业更积极,我们可以考虑在这方面去努力。”

沙正阳也不敢打包票,他现在还不清楚宛州电器厂的真实情况,本来是打算跟着林春鸣调研时去了解一下的,但没想到现在林春鸣就有些坐不住了。

“那正阳,这事儿你多操点儿心,如果真的能实现合资,进而解决困局,那就算是给市委市政府解决了一道大难题了。”林春鸣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笑道:“还能再给我一点儿好消息么?这段时间我被各种坏消息和怀情况把心情弄得糟透了。”

“另外就是电风扇厂的问题,这家企业虽然也负债高,状况不佳,但是规模小,掉头也容易,我有一些想法。”沙正阳沉吟着道:“可以考虑让华峰电器来入股,改善企业治理结构和流动资金不足的情况。”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四节 国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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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峰电器?哦,就是那家生产饮水机的企业,你那个在香港继承遗产的同学?”林春鸣有一些印象,“嗯,哪家企业效益现在如何?”

“好,很好,超乎想象的好。请收藏本站”沙正阳点点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华峰电器饮水机的热销在预料之中,问题是热销到这种程度,甚至连最看好的沙正阳都没有预想到。

从五月开始,自然堂的矿泉水进入了畅销期,但是高柏山并不满足,灌装瓶装水满足不了,那么就要考虑上桶装水了,不可能放着那泉眼里的水白白流走啊,那都是钱啊。

所以原本是准备在九月才开始桶装水上市的,但骤然提前到了六月,好在之前各种准备已经做好,只是考虑到时机问题,现在提速也没有出什么状况,而华峰电器也从五月就开始生产备货,整个五月就生产了三个型号的饮水机五一万五千台。

其中最便宜的台式饮水机不过128元一台,柜式的168元一台,而带制冷的288元每台。

伴随着与华峰电器联手打造的广告在全国省级电视台上的持续播出,尤其是以燕京医大和汉川医大几名教授在电视上介绍水的重要性,日常饮用矿泉水的好处,泡茶用矿泉水的妙处,在自然堂水业瓶装水畅销全国的时候,桶装水也迅速走进了汉川的城市中,甚至已经在邻省形成了热潮。

仅仅两个月时间里,以汉都、嘉州两大城市为主甚至包括省内其他一些城市都开始追捧桶装水,尤其是机关企事业单位,更是对这种可以彻底摒弃暖水瓶和保温桶的饮水机格外推崇青睐。

备了两个月的货,只用了十多天时间就销售一空,原来以为288元每台的带制冷的高端机型销售可能会预冷,所以一万五千台中只有两千台属于此类,但没想到其销售势头丝毫不逊色,甚至比第二类的柜式机更受欢迎,这也大大出乎雷霆的预料之外。

从进入热销模式开始,华峰电器不但在继续新建生产线,同时原有生产线也进入了满负荷加三班运转的模式,将产量提升到每月三万台,但是即便是这样,雷霆估计也很难满足需求。

因为随着桶装水概念的炒热,一些地方性矿泉水品牌也开始出现,尤其是临近的川、湘、陕、甘、鄂等省份,其实矿泉水资源都不缺,缺的就是意识和概念,而有了自然堂开头,那么你吃肉,我们跟在后面喝汤总可以吧。

尤其是桶装水,本身就是以供应本地市场为主,成本低,见效快,只要市场渠道一打通,立马就能看到钞票往怀里钻,谁能按捺得住?

而反倒是饮水机一方面需要设计优化,二要元器件供应,三还要建厂,四还要广告宣传,所以短时间内在内陆地区还没有哪家企业能对华峰电器形成威胁。

按照沙正阳和雷霆的估测,三到五年内国内饮水机市场将是一个普及的过程,会逐渐从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逐渐向家庭的一个普及过程,对饮水机市场的需求每年起码会保持着五百万到八百万台。

这将是一个二十亿元级别的市场,哪怕华峰电器能在这块市场上占据百分之十,营销额也可以超过二亿元。

而如果在已经领先的前提下,连百分之十的占比都达不到,那沙正阳觉得华峰电器就真的太失败了。

而且在他印象中,前世饮水机市场基本上是被美的、安吉尔、沁园和浪木、格力等几家企业寡头垄断,尤其是美的、安吉尔、沁园三家处于绝对垄断地位,基本上市场占比都在百分之二十以上,华峰只需要达到这个水准,可以稳稳实现伍亿元以上的销售收入,而且饮水机市场也是一个不断升级变革的市场,各种新型号新技术新规格的产品不断涌现,也会加快原有老产品的淘汰,基本上十年就会有一个淘汰周期。

可以说三五年,甚至十年,只要做得好,这个产业都会大有潜力,而且从饮水机到净水机,再到直饮机这一系列的产品衍生和进化,也还会衍生出一个更大的市场来,几十个亿的市场,会逐渐膨胀到数百亿的市场,这也伴随着整个中国城市化进程以及农村饮水安全的改善过程。

但雷霆也很清醒,一招鲜吃遍天的时代早就没有了,现在国内企业的模仿能力超强,华峰电器能保持领先的时间也就是那么一两年,而一两年后那就是拼品牌、拼渠道、拼质量的时候了。

沙正阳一直在雷霆面前大谈什么蓝海红海,推崇领先一步就会步步领先的理念,所以雷霆哪怕在生意最火爆的这几个月里,也在电话里和沙正阳谈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单纯的饮水机如果执着的做下去,沙正阳认为不会败,但这个市场对于沙正阳的野心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

家电产业从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前十年都是蓬勃发展的阶段,从生产商到渠道商,再到零部件商,无数惨烈的大战都在这个领域恶战,这直接导致了一度横扫全球的日国电器产业的衰落。

经历了中国国内市场残酷竞争洗礼的国内家电厂商可以说在在全球无惧于任何企业的挑战,万宝、容声、科龙、长虹、康佳、创维、tcl、海尔、格力、海信、美的,一代接一代的王者接棒,也直接宣布家电行业的中国世纪到来。

华峰电器的大火也让他大伯大为震动,专门从香港来了一趟,重新考察了解饮水机市场,对雷霆的决定也是倍加赞许。

同时华瑞玩具和华祥电子也加快了建设进度,预计可能在本月就要正式建成投产了。

按照沙正阳的考虑,华峰电器可以考虑与宛州电风扇厂进行合资,在生产产品上也可以考虑进行调整,比如前期可以生产空调扇,而更进一步也可以考虑进军空调行业。

当然这也是沙正阳的一个初步考虑,至于说究竟可行不可行,一要取决于雷霆的态度,二也需要对市场进行一次考察。

“好到什么程度?”林春鸣也知道现在华峰电器生产的饮水机非常热销,目前国内市场除了粤省的安吉尔,就是汉川的华峰,两家企业都在大肆攻城略地。

目前,华峰的“意外”出现直接催热了整个桶装水和饮水机市场,而桶装水没有像前世那样从南粤缓慢的由南向北渗透,而是出人意料的在南粤开始风靡时突然在汉川爆发,由西向东席卷。

南粤那边的市场和企业也显然受到了这股风潮的影响而加快了发展势头,这大概也是蝴蝶效应带来的影响,使得饮水机和桶装水市场已经不再如前世,而是进入了一个全新且不可控的轨道。

“预计今年销售可以达到三十万台,实现销售收入五千万,明年要争取销售八十万台,实现销售收入一点伍亿元。”沙正阳知道这话肯定又要刺激林春鸣,但是这却是一个事实。

只不过这种高速增长估计也只能维系三年,到1996年,估计安吉尔以及其他一些品牌也会迅速成长起来,华峰再想要在在这块市场有多么大的突破,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雷霆也才会和沙正阳提到居安思危的问题。

“又是一个销售收入破亿元的企业?”林春鸣苦笑,“正阳,你说早知道你是不该把这个项目压一压,挪到咱们宛州来?”

“林书记,粤省企业家的嗅觉很灵敏,如果晚一年,恐怕市场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华峰电器恐怕就再难抢得先机了,即便是如此,我觉得南粤的企业也会迅速崛起,和华峰展开激烈的市场竞争,只不过现在市场远未饱和,所以我觉得华峰电器可以和咱们的电风扇厂合资,也生产饮水机。”沙正阳建议道。

“当然可以,我们市里可以不要企业控股权,但是企业必须注册在我们宛州,同时要确保我们的企业职工充分就业,收入提高,税收要交到我们宛州。”

林春鸣态度鲜明得让沙正阳都有些吃惊,但想一想也是,电风扇厂的总资产不过几百万元,净资产估计就更惨了,既无多少有价值的设备,也没有多少有实际意义的设备,华峰电器完全可以自己行设立分厂,宛州市政府一样会屁颠屁颠的欢迎。

大概也就是这批职工看能不能为其所用的问题罢了,毕竟重新招工培训,重新建厂,都需要一个过程,而接管电风扇厂,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实现产能提升,对于这个关键时候抢占市场至关重要。

“林书记,这……”沙正阳迟疑了一下。

“正阳,不必顾忌什么,我想的很清楚,我也不瞒你说,省委和谈了话,你也知道咱们有三个县山沟里都有三线军工企业,大小不等,这些军工企业都要搬迁到咱们宛州市里来,估计很快就会有文件下来,这是政治任务,不容推卸,但如何来让这些企业生存下来,上边儿说要搞军转民,但我觉得够呛,军转民哪有那么容易的?”林春鸣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焦头烂额啊。”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五节 国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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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大吃一惊,军工企业要搬迁?

宛州西南几个县里有不少三线建设时候的军工企业,这个情况沙正阳知道,这些企业规模较大的属于兵器工业部直管,而一部分规模较小的属于省国防科工委,林林总总有六七家,分布在三个县的山沟中。手机版m.xungue.cn

他也有印象,近几年全国各地三线建设时建在山区的兵工企业都在进行转型。

这个转型一是指产业转型,也就是所谓的军转民,二是指从山区搬迁出来,到地级市以便解决这些为国防事业牺牲了几十年青春的职工们后顾之忧,然他们的后半辈子和家属子女能有一个更好的工作生活环境。

但沙正阳也有印象,前世中宛州好像并没有接这些兵工企业才对,他们大多搬迁到了汉都和嘉州等地,尤其是以嘉州居多,但这些企业情况都不太好,绝大多数在98、99、2000年那轮国企改制风潮中没落下来,要么就是被兼并整合,要么就是直接破产,少数改制成功活了过来。

怎么这一世省委却直接要求宛州接手这些企业了呢?

沙正阳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也影响到了这一点,但有一点他确定无疑,那就是林春鸣前世中是没有到宛州担任市委i书记的,而是一直在汉都,后来接任了汉都市委副书记,最后才调到省里。

而这一世林春鸣的轨迹却发生了变化,调到宛州担任市委i书记,省委对宛州的定位和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是不是因为这个因素才导致省委将这样一副重担交到宛州市委手上,沙正阳也不清楚。

但是林春鸣这么说,也就意味着省委已经基本上对此做出了决定。

“林书记,这些企业都要搬迁到宛州么?”沙正阳讶然问道。

“嗯,基本上已经敲定了,这是马书记周高官到京里领受回来的任务,基本上确定了在哪个地区的这些三线企业就搬迁到哪座城市的原则,当然也会结合一些产业融合配套的需要,所以我们宛州内部的这七家企业就意味着在未来五年内要完成搬迁。”林春鸣点点头,“甚至还有可能安襄的个别企业也会搬迁过来。”

“这个压力可就太大了。”沙正阳沉吟着道:“目前这些军工企业都面临着转型的巨大压力,中央和省里不可能对这些企业无限期的扶持,我估计会有一个时间段,如果转型不顺,那问题就麻烦了。”

“我也知道,所以和省委省政府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省委的意见是这是政治任务,不允许讨价还价,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要接受。”林春鸣苦笑,“宛州市委需要打这一场硬仗,省委会很快把市委班子补齐,新来的这位副书记,一个重要工作酒肆要协助这些企业搬迁出来,而且还要帮助它们融入地方,发展好。”

沙正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林书记,这说明省委对您的信任和看重啊,相信您能扛得起这副重担。”

“哼,你少给我说风凉话,现在我的调研还得要加上这几家军工企业,所以我暂时都没有跑那几个县。”林春鸣摇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些军工企业了,它们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搬迁出来的,我们首要任务还是解决我们自己的市属企业问题。”

沙正阳明白林春鸣的意思,宛州最大的企业,宛州无线电厂,该怎办?

这道题不好做。

宛州无线电厂现在也有接近四千职工,原来主要生产收音机、录音机、收录机以及音响,但是龙腾收录机牌子也只红火过一阵,现在收录机早已经不畅销,而收音机的市场规模日趋缩小,音响如果能做好,这个市场规模到不错,可却不是宛州无线电厂能做到的。

顶端的如丹拿之类不用提了,高端面临来自日本企业的冲击,健伍、索尼、先锋、山水、爱华、jvc,国产则有亚迪、八达、惠威等的崛起,宛州无线电厂在音响这一块迅速败下阵来。

沙正阳有印象,后世惠威和亚迪(天逸)迅速成为国内中高端音响的强者,这两家在技术研发上的投入都很大,而且不断向外收购拓展,根本不是宛州无线电厂这样老迈笨重的国企所能比的。

只可惜现在彩电行业也是群雄并起的时代了,宛州无线电厂就算是想改行都没有机会。

“林书记,宛州无线电厂我现在还没有考虑好,好在这家企业还能凑合拖一拖吧?”

沙正阳也不是神,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让一家拥有三四千职工的国有大型企业起死回生,就算是宛州电器厂他都没把握,还得要看能不能通过和三洋的合资先改造一番,再来说其他。

唯有只有六七百职工的电风扇厂稍微有把握一些,尤其是正好赶上饮水机的市场还远未饱和的时间节点。

“嗯,难,负债太高了,就目前来说,只能保吃饭,但一旦倒下,整个宛州市都得要受影响,加上家属,那是一万多好人,几千个家庭。”

林春鸣觉得自己接上宛州这个担子之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从上床到起床,脑子里总有解决不完的问题,比起在汉都当常务副市长压力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像宛州电器厂和无线电厂都有一个很大问题,那就是冗员太多,无论是谁来接手,无论是采取哪种方式来改制,恐怕企业首要问题就是通过各种方式来裁汰冗员,都得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才行。”沙正阳提醒道。

林春鸣点点头,他有这个思想准备。

问题是企业职工大量下岗,你得要创造出更多的就业岗位让他们可以去选择才行,否则光是下岗而没有其他岗位来满足他们工作的需求,那就要出问题。

“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大力度招商引资,通过引入大量的项目和企业落地来应对和消化我们这些国企改制可能带来的下岗潮。”林春鸣道:“马书记同意我们宛州可以在招商引资局和一站式政务中心的设置试点,也鼓励我们不要怕出问题,大胆尝试,只要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打破一些窠臼,创新一些举措,都是应有之意。”

“那就最好不过了。”沙正阳建议道:“林书记,我有个建议,我们汉川本身地处内陆就已经够封闭的了,而我感觉宛州所处的汉东盆地比汉都封闭,接受新生事物的抵触情绪更大,尤其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在思想观念上顽固不化,我觉得您应该有计划分批次的带咱们宛州的干部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沙正阳的建议让林春鸣有些意动。

“不必去燕京沪上广州深圳,就去长三角和珠三角诸如东莞、佛山和长三角那边的无锡、常州、苏州、江阴、温州这些地方去看看,让他们充分感受一下改革开放给那边带来的变革性发展,我相信我们的干部多出去几趟,多去看看不同地方的不同的条件,但是在一个政策下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我相信他们会有触动。”

见林春鸣沉吟不语,沙正阳又继续补充道:“在考察学习的同时,我们也可以有针对性的开展一些招商引资工作,我觉得我原来在银台的一些方式方法也可以在宛州用起来,宛州外出到沿海地区打工的人更多,把这些线索收集起来,经过筛选,我相信能够从中物设到愿意到我们宛州来投资的企业主。”

“嗯,你的建议不错,不过招商引资才是我们当前最急切的问题,你说的在银台的做法,你马上拿出一个方略来,我觉得可以做起来,尽快拿出方案,早些下发下去。”林春鸣迫不及待的道:“我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只要能解决问题,大小不论,蚊子腿也是肉。”

面对林春鸣的急切心情,沙正阳也能理解,省委的信重,市委里边班子成员的关注,干部群众的期待,这一切都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使得林春鸣内心也难免不生出急躁的情绪。

特别是他几乎是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就目前来说,班子成员和同事与他的相互了解和信任程度都还不够,在很多工作上的配合也不可能在汉都那样默契,所以他希望取得一些成绩来赢得大家的信赖。

“招商引资的前期工作可以做起来,另外我打算回汉都一趟,一是自然堂水业对东峡的考察投资事情争取早点儿敲定,二就是华峰电器的问题,先和那边谈一谈。”沙正阳也下定决心,“还有三洋那边,我建议林书记可否通过省里外事办和相关部门联系一下,看看三洋那边有无来我们宛州考察意愿,我们可以发出邀请。”

“可以,几管齐下,我们一边准备一边干。”林春鸣断然道:“我也不打算等到调研完再来定论了,我看宛州这边情况都是大同小异,的确需要好好整肃一下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六节 千次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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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终于可以回汉都了。请收藏本站

来宛州三个星期,这已经是八月了。

专案组仍然在开展工作,但对于沙正阳“私人”借出来这辆丰田佳美并没有经常用,大多数时间是在宛州市范围内的摸情况用一用,所以当等到星期五的时候,常磊就把车交给了沙正阳。

现在还没有大周末,一天仍然要上六天班,所以沙正阳提前离开也是专门和明永昌、郭向阳打了招呼的。

从公里数就能看得出来,短短一个多星期,这辆丰田佳美就已经跑了接近两千公里,平均每天公里路都在200公里以上,而且这还只是局限于宛州市内,足见常磊他们的工作强度。

沙正阳没问常磊他们工作进度,常磊也没说,不过沙正阳相信专案组有他们自己的工作流程,会按照既定目标推进。

从宛阳城区出来,才早上八点过,在街上简单吃了一碗烩面,沙正阳就驾车上了国道直奔汉都。

他车开的很快,即便是这样如果下午五点钟之前能到家,已经就很难得了。

从宛州市区到汉都可以有几条路,但是都要过真阳,然后从真阳可以向西北走东峡,也可以从真阳向西南走三都,两边距离都差不多,但是走三都是国道,而走镇阳是省道然后在郧州汇合。

大部分从汉都经郧州到宛州或者从宛州经郧州到汉都的长途客车都会走国道,只有单独到东峡这边的汽车才会走这边。

沙正阳这一次没有走国道,而是省道,因为他感觉到国道道路状况未必比省道好多少,只是省道稍微狭窄了一些,但仍然是二级路面,路上车流量却要小不少。

从宛阳出来到真阳只要半个小时,这一段路况很好,一直要过了真阳县城继续向西往东峡前行,道路状况就开始糟糕起来。

进入八月的宛州气候已经相当热了。

出真阳二十八公里,就是真阳东部第一大镇官陂镇,沙正阳知道,林春鸣提到的几家军工企业中有三家就都在官陂镇境内,但是它们距离官陂都还有好几公里,都在山沟中。

像蓝光电子管厂(998厂)、红星电子厂(997厂)、红梅无线电厂(996厂)这三家企业便都簇拥在官陂镇的几条大山沟中,工人连同家属数万人,各自在各自的山沟中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工厂和生活区,八十年代的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真阳县城。

三个厂都有道路直通官陂镇,然后从官陂镇上省道,向西就可以到东峡、郧州、安襄和汉都,向东就可以到真阳、宛州。

前面的招呼站零零散散的站了好几十号人,这里是咽喉要道,从这里到东峡或者郧州、安襄乃至汉都都在这里赶车,尤其是从三个厂里出来的职工和家属们要去省城,更是必经之路。

所有从真阳出来的长途客车都会在这里停车拉客,往往很多从真阳县城出来的客车哪怕没有拉满客也都可以开到官陂来捡客,只要不是差太多,基本上都能补满。

当然从官陂也有到汉都、郧州、安襄、东峡、真阳、宛州的私人中巴车,但是这种中巴车价格都要比长途客车价格上贵一些,许多客人宁肯在这里等过路的长途客车,也不愿意去坐私人中巴。

前面的长途客车停了下来上下客人,对面也来了一辆大货车。

让沙正阳有些意外的居然是海正运业的拖挂货车,拉着满满的一车矿泉水,用篷布包裹的货厢高耸,缓缓的驶过沙正阳面前。

看样子自然堂水业组建的车队也只能勉力维系汉都周边运输,真正长途运输仍然只能借重海正运业。

不过如果自然堂水业能够在东峡或者北溪这两个矿泉水、山泉水资源都相当丰富的县份投资建厂,那么像汉东乃至豫、鄂两省的市场就可以直接覆盖了。

“正阳哥!”从东风拖挂驾驶室上伸出来的脑袋兴奋的朝着沙正阳喊着。

“海子!”沙正阳讶然,赶紧将车靠边。

蓝海也已经把车靠边,下了车,兴奋的朝着这边跑过来。

“正阳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一看牌照就知道是你。”蓝海很高兴,咧着嘴笑着道。

雷霆这辆丰田佳美沙正刚和蓝海都借着开过一两次,所以很熟悉。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在宛州工作,这里属于宛州啊。”沙正阳也笑着道:“怎么,你现在也亲自出车了?”

“嗨,昨天下午出来的,公司有个司机家里老婆突然预产期提前了,我不就得要顶上来么?拉货到宛州,昨晚在郧州歇息了一晚,拉到宛州卸了货,今晚就能回宛州。”

蓝海现在和沙正刚负责汉都这边的业务,而蓝天航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嘉州那边,在公司没人的时候,沙正刚和蓝海都得要顶上来,临时应急。

“哦,我说呢,正刚呢?”沙正阳点点头。

“正刚在公司呢,我和他总得要有人守家啊。”蓝海活动了一下身体,“我现在也难得出来一趟,本来说在宛州住一晚,找你吃顿饭喝顿酒呢,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正阳哥你这是回汉都?”

“嗯,出来二十多天了,还没有回过家呢,回去一趟,原本也有些工作。”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你先去吧,明天中午在一起吃顿饭,你爸估计今晚也要回来,我和他联系过。”

蓝海一听知道肯定有事,点点头:“行,那我就先走了。”

“开车小心点儿。”沙正阳拍了拍蓝海的肩膀。

重新回到车旁,沙正阳下意识的抬了抬头,看到一个女孩明澈的目光望了过来,脸上也有些惊讶的神色,这不就是那个自己那天来宛州时路遇的箬笠姑娘么?

这么有缘?

“卿同学?”沙正阳讶然问道。

“真的是你?这么巧,刚好又遇见你了?”女孩略微有些羞涩,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笑起来是那双丹凤眼格外好看,嘴角浮起笑容使得脸颊上的酒窝格外好看。

“是啊,你说咱们这是不是真的挺有缘啊?”习惯性的撩了一句,“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了今世的擦肩而过,这咱们都擦肩两次了,是不是前世有一千次的回眸了?”

女孩脸顿时红了起来,尤其是周围还有很多准备搭车的乘客,不少还是蓝光厂的,她有些羞恼的瞪了一眼沙正阳,把脸转向了一边。

很显然这个时代的女孩们还难以像二十多年后那些个厚颜的男孩们在大街上看见颜值高的女孩便要索要微信那么大方无耻,对这样一句仅仅是粗浅级别的撩都觉得难以接受。

“呃,不好意思,开玩笑开习惯了。”沙正阳打了个哈哈,走上前去,“卿同学,上哪儿?能不能有机会送你一趟,顺带再给我这个文学青年解析一下纳兰性德词的格调?”

卿箬笠嘟起嘴,她不想理睬这个家伙,虽然这家伙其实并没有多少出格的言语,只是当着有厂里其他人呢,虽然那些人和自己也不熟悉,仅仅是知道自己而已。

“嘿嘿,生气了?我也就是是重复了一下佛说的话罢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八九个小时的车程,如果这丫头真的是去汉都那就太好了,起码这一趟车程又不会太寂寞了,有个伴儿斗斗嘴,聊聊唐诗宋词,那多愉快?

“哼。”卿箬笠想走开,但是又觉得不合适,而且越来越多的人目光都投向了自己这边,这让她更是燥得慌。

“我上汉都,你如果也是去汉都,那咱们可以顺路,我不是坏人这一点你该相信吧?”沙正阳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显得有点儿笨拙起来,一时间竟然找不出更好的言语来搭讪。

“你回汉都?”卿箬笠性格也有点儿小腼腆,但对于拒绝一个人的好意却很难做到,咬着嘴唇:“真的是顺路?”

“真的顺路,我来宛州二十天,才会去这一趟,就这么巧又遇上你了。”沙正阳见对方语气松动,赶紧拉开车门,“上车吧,太阳起来了,晒人!”

犹豫了一下,卿箬笠最终还是上了副驾,沙正阳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去上车。

汽车启动终于驶入大道,把官陂镇甩在了身后,“卿同学,你是哪个厂的?蓝光,还是红星,或者红梅?”

“你怎么知道我是厂里的?”这三个厂的工人大多数是来子外省,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当年在本省内招工进来的,卿箬笠普通话明显带着江浙那边口音,不是宛州本地口音。

“口音,还有在官陂这里候车的三分之二都是三个军工厂的呗,这宛州人都知道。”沙正阳笑着道。

“你不是汉都人么?怎么又成了宛州人?”卿箬笠颇为好奇。

“梦里不知身是客,到哪里就是哪里人吧。”沙正阳目不斜视,“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得在宛州工作了。”

“你是老板派到宛州工作的?”卿箬笠猜测道:“那肯定出差补助会很高才对,外资企业收入挺高的。”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七节 心灵鸡汤,人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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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资企业也就是挣个吃饭钱,赚钱的都是老板。请收藏本站”沙正阳笑着道:“甭指望资本家会给你多么高的待遇,要想挣大钱,就得自己去当资本家。”

“你也想自己去当资本家?”卿箬笠被沙正阳的话逗乐了,“那你还得要努力才行,资本家也不是一天就能当成的,也要积累吧。”

“嗯,所以你没见我四处奔波,就是想要积攒点儿家底儿,好早日当成资本家啊。”

沙正阳也不无感慨。

雷霆在电话里就一直在埋怨和不解,问沙正阳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要当干部,说就算是当了书记市长那又怎么样?一一年工资奖金能挣多少?

如果想要搞点儿额外收入,还得要提心吊胆,深怕被纪委找上门来了,何苦来哉?

这个意图在华峰电器火爆起来之后雷霆就更执念了,一直念叨着要沙正阳趁早辞职,两兄弟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争取早日当上亿万富翁。

现在雷霆的胃口野心也明显被沙正阳给刺激起来了,尤其是华峰电器的成功极大的鼓舞了雷霆的信心。

而且再看看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的兴盛红火,雷霆觉得这背后最大的功臣沙正阳竟然一个月还在为那么两三百块钱的工资奔波,为了解决交通方便还得要找自己借车,他就觉得格外不能理解。

这真的是何苦来哉?难道当个有钱有势的私人老板不好么?

雷霆在香港呆了那么久,见识了香港富豪们的奢靡生活,感触无限。

单以他大伯为例,除了他大伯母外,他大伯另外还有两个外室,而且都生有儿女,也就是说他除了三个堂兄一个堂姐外,另外还有好几个堂弟堂妹。

只不过这几个堂弟堂妹都少有在雷家露面,但是雷霆也见过,自己这位伯父这方面还是很精明厉害,不但把大伯母安顿得挺好,两个外室也都安分守己。

当然几个外室生育的儿女他大伯也没亏待,一样早有财产安排。

香港1971年才废除纳妾制度,所以哪怕是在七八十年代对给富豪们当妾当外室并不是什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自己和子女的财产地位能得到保证,愿意少奋斗几十年的漂亮女子多了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前世中大陆的包二奶和养情人外室这种风气未尝没有受到来自香港和南粤这种风气的渗透影响。

正因为如此,雷霆很是不理解沙正阳的选择。

你说如果沙正阳没有别的选择,那也就罢了,但现在沙正阳不但在股市和汇市展现出了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嗅觉,而且更是在经营实业上更把其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雷霆看来,哪怕是在这个时代,沙正阳知道肯把心思放在搞企业经商上,当个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并不难。

如果觉得在大陆因为当私人老板觉得财富不安全不踏实,那完全可以想办法移民,无论是香港还是美国英国,雷霆相信自己伯父很乐意帮沙正阳这样一个忙。

当然雷霆自然不知道沙正**本就没把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当成一回事,二十年后亿万富翁哪怕在一个普通地级市都算不上什么,更谈不上有多么高的政治地位了。

人家首富先生定个小目标都是赚他十个亿,你一个重生者好意思说你的毕生目标只是人家一个小目标的十分之一么?

“资本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成天殚精竭虑勾心斗角,马克思不是说,资本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么?”卿箬笠靠在椅背上轻笑着打趣。

车窗玻璃前放着一个很别致的苹果式香水瓶,伴随着空调的循环风袅袅散发出好闻的香气,让卿箬笠的感觉很舒服。

她发现自己是如此轻松的就和对方谈得这么融洽投缘了,完全没有陌生人的感觉,哪怕是之前在车下沙正阳略带某种意思的“撩”,她也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外人在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恼而已。

“可大家还是乐此不疲的向着资本家发起奔跑啊。”沙正阳也笑着回应,“上次记得你说你们毕业了,分配单位定了?”

“嗯,定了,我回厂子弟校教书。”卿箬笠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黯然失落。

“蓝光厂子弟校?”沙正阳平静的问道。

汉东师范学院改为本科没几年,虽然宛州师专是老牌子,但是那毕竟是师专,改为师范学院后,论牌子肯定无法和汉川师范大学相比,卿箬笠原来希望能分到真阳一中或者真阳二中,但是未能如愿。

其实若是论收入蓝光厂子弟校未必比真阳一中二中差,甚至还高一些,但蓝光厂窝在这山旮旯里,每一次进县城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听父母也再说,蓝光厂现在效益越来越不好,上边又在说减员增效,看到现在国企改革,下岗的说法也不断冒出来,消息稍微灵通一点儿的,都觉得以后的日子说不清楚,真的有一天蓝光厂发不起工资了,那子弟校又该如何?

分到县里中学,起码是吃财政饭,旱涝保收,正因为如此当初父亲才宁肯工资少点儿都调到县一中去工作。

从现在看来,县一中的收入已经不比蓝光厂子弟校收入低了,而且县一中还在县城里给父亲分了一套房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夏侯午没帮你想点儿办法?”沙正阳忍不住问道,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个小时,但是沙正阳却早看出来那个夏侯午应该是一直想要追求卿箬笠,但卿箬笠表现得很冷淡,而夏侯午应该是有些来历。

“你怎么知道?”卿箬笠大吃一惊,声音都有些发抖,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都充满了惊骇,身体下意识的缩在车座里。

“你同学告诉我的啊,他说还让我劝劝你,夏侯午条件那么好,你和他处对象,肯定能帮你调到市里边去。”沙正阳信口胡诌。

“啊,他们真的这么说?你怎么认识彭崇和许茜他们?”卿箬笠更是震惊,几乎要蹦起来。

对对方如此大的反应沙正阳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回答:“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谁认识你那几位同学?我就见过那一面而已,不过那天谁也看得出来那个夏侯午是想追求你吧?像雄孔雀在雌孔雀面前不断炫耀自己的羽毛一样,难道他还想追求你那个同学不成?”

卿箬笠稍稍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又有些恼怒沙正阳的玩笑话,红着脸:“你再这么乱说话,我就下车了!”

“好好好,不说了,去汉都玩一圈儿?”沙正阳没想到这女孩子在这个问题上这么敏感,只好转开话题。

“嗯,到我同学那里去玩几天。”卿箬笠这才又慢慢放松下来。

沙正阳觉得挺有意思,这女孩有些时候像是很相信人,但有的时候却又像一头无助的小兽,对周围任何一点儿动静都格外敏感,随时竖起身上的猬刺。

“抓紧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开学了,你刚去肯定也要提前报道吧?”沙正阳信口道:“蓝光厂子弟校有多大?现在还有多少学生读书?”

“肯定要提前,现在蓝光厂子弟校没以前那么大了,从88年开始就基本上没有新招过工人了,都是解决一些本厂子弟就业,或者就是红梅厂和红星厂的子弟,学校学生加起来也就是五六百人,这还要加上一些周围乡里的学生。”卿箬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听说小学一年级报名的新生都只有四十人不到了。”

“所以你不是很想回子弟校?”沙正阳也清楚,企业办社会的结果就是,企业包袱越背越重,而无论是医院还是学校,也都是越办越没落,学生越来越少,教师不愿意来,最终都沦为混日子。

“谁愿意回来?”女孩嘴角一挑,美眸中多了几分迷惘,“厂子建在这山沟里,企业效益越来越不景气,进一次城都得要几个小时,谁不希望自己下半辈子有个好的去处?老人生病,孩子上学,谁不想去城里求个好?就是看场电影都是人家城里早就放过了,才轮到你厂里,你说谁愿意在这里呆着?”

不得不说中央也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本身三线企业建设在山沟里就是一个特定历史环境下的特殊决定,而现在事过境迁,也该是恢复正常状态的时候了,这些为国防事业做出贡献的三线人也该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当然这肯定还有一个过程。

“好像其他一些省市的三线企业都已经搬迁出来了啊,难道蓝光厂还没有计划?”沙正阳又问道。

“听说是中央和省里有规划了,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女孩幽幽道:“人生又能有几个五年十年?”

“别那么沮丧颓废,我相信情况肯定会好起来,既然要上班了,就趁着这之前短暂的假期好好玩一玩吧。”沙正阳宽慰道:“汉都还是有不少可以玩的地方,好生休整一下,心情放松下来你就会觉得世界并不是那么灰暗。”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八节 我真不想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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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宽慰。手机版m.xungue.cn”卿箬笠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开着车的沙正阳,突然间觉得这个男人很有魅力。

尤其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沉稳大气,比起同龄人来感觉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像夏侯午在自己面前如同雄孔雀开屏那样的自我展示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小丑般的滑稽戏。

“不客气,不是说了么,一千次回眸才得两次擦肩,也算有缘吧。”沙正阳淡然道:“我们年龄相差无几,或许我进入社会早一些,比你们接触的东西多一些,所以看很多问题的角度就有所不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例子比比皆是,你觉得是煎熬,或许日后就是一份砥砺。”

卿箬笠的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惊讶、好奇和喜悦,混合了几种情绪,好一阵后她才道:“你说得真好,我觉得你也许真的能从司机变成资本家。”

沙正阳也懒得多解释,耸耸肩,“职业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有没有一颗执着追求的心。”

当气氛变的融洽起来之后,很多话题都可以很轻松的切入了。

卿箬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勾起了话题的,心扉似乎就这么不经意的被打开。

她谈了自己在子弟校的小学和初中生活,以及在真阳一中的高中生涯,讲述了自己在汉东师范学院里大学生活的种种,还有父亲的苦心努力,母亲在厂里的辛勤,以及自己弟弟在厂里的不争气。

其间也免不了谈到了彭崇和许茜他们这一对,说到了许茜将会分到龙陵区政府办,而彭崇则暂时分到了宛州六中,也就是原来的龙陵县中学。

沙正阳能感觉到卿箬笠对自己两个同学的淡淡羡慕,但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闺蜜的诚挚祝福。

“师范生直接进区政府,现在恐怕不容易了吧?”已经过了东峡,道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重型货车碾压造成的道路破损使得佳美的减震受到了充分挑战。

好在山区道路虽然崎岖,但是车流量不大,而且两边山谷碧绿如盖,谷间溪流潺潺,空气分外清新。

偶尔开启窗户便能听到鸟鸣兽叫,甚至沙正阳还在一处低缓丘陵地带看见了一头野兔从前方三十米处道路上一掠而过。

沙正阳二人抵达郧州时已经是十二点了,沙正阳选了一处路边饭馆,和卿箬笠一起吃了饭,沙正阳的大方亲和给了卿箬笠极大的好感,尤其是那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度,让卿箬笠怎么都难以想象沙正阳怎么会是一个司机,哪怕是外企司机都觉得太可惜了。

这种惯性思维带来的遗憾也让卿箬笠惋惜不已。

“一路上都说是的我的事情,你也该说说你了。”舒适的冷气让数百公里的路途也变得格外宜人,“你在外企里边是干什么?哪家外企?”

“一家港资外企,华峰电器,我和老板关系不错,所以有时候也还要帮他跑点儿业务。”沙正阳半真半假的道:“这车也就是我那位朋友的。”

他这番话也不算是假话,他也的确为华峰电器出谋划策,鼓捣业务发展路径,这次回去,也一样。

“难怪,我就说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司机,原来是老板的朋友,顺带也在搞业务,华峰电器,那是生产什么的?”

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卿箬笠的脸上一下多了几分喜悦和兴奋,很难说她这份喜悦和兴奋源于什么,大概既有为沙正阳的前途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一点儿属于她自己内心的窃喜吧。

“饮水机。”沙正阳随口道:“估计现在宛州这边还不是很流行,主要是和桶装矿泉水搭配使用的。”

“我知道,厂里机关都用上了,不过不是每个办公室都有,领导办公室都有,其他的就是两三个办公室才有一台,只不过桶装水要从外边运过来,价格贵,很麻烦。”

卿箬笠并不像沙正阳那样想象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蓝光厂里的事情了解也不少。

“你们蓝光厂现在效益还行么?”沙正阳问道:“你们这三家在官陂镇的军工企业搬出来,会发展得起来么?”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听我妈说,现在厂里主要是订货越来越少,原来都是上边统一订货,现在不一样了,总公司上边也要搞竞争订货,质量、成本都要算进去,人家觉得划算才愿意订你的货,更关键的是即便是这样,国家对总公司的订货也少了。”卿箬笠叹了一口气道:“都在喊要军转民,走入市场,可怎么转?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谁会干?”

沙正阳没想到卿箬笠倒是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军转民是一个大趋势,日后军队对军工产品的需求会在量上日趋减少,但是在质上会越来越高,这种长期居于山沟中,在研发和交流上都处于较为闭塞的状态下,已经越来越难以适应这个时代的变化了。

所以搬出山沟,主动迎接市场变化挑战,这才是这一类规模小分布散的中小军工企业的唯一出路。

过了从郧州经安襄到汉都这一段是最长的一段,接近四百公里,跑得快也要五个多小时。

车内适宜的温度让在山道上奔驰的汽车就像是一个摇篮,让人昏昏欲睡。

沙正阳当然不敢睡,尤其是安襄这一段,几乎全是盘山道,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岩,之前女孩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就抵挡不住疲倦,开始靠在椅座上睡着了。

瞅了一眼女孩,这女孩心还真大,居然就敢这么睡了,自己是好人坏人难道就凭两次见面,几番交谈就能判定?

摇摇头,把她电动座椅放下来,然后从车背后拿出一件自己的薄外套,替对方盖上,沙正阳这才又开始架车提速赶路。

卿箬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自己估计起码有一个多小时,抬起目光看窗外,道路四周的环境已经明显平缓了许多,已经进入汉西盆地也是汉都平原区域了。

身上搭了一件夹克,卿箬笠脸微微一烫,心中却涌出一阵甜意,车内温度有点儿低,自己穿的是一件无袖连衣裙,睡着了多半会有点儿冷,这个男人很心细。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我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卿箬笠没有挪开夹克,依然让夹克盖在自己身上,“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沙正阳笑了笑,“没事儿,你还可以再睡一个多小时,不过千万别打呼。”

“啊?我打呼了?”卿箬笠羞得差点儿要跳起来了。

昨晚她没睡好,尤其是听到许茜在电话里告诉她夏侯午这两天可能要来厂里找她,卿箬笠就更心烦,所以才会一大早就起身出门干脆到汉都一个要好的闺蜜同学那里去呆两天。

“开玩笑的,这么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打呼?那可是我们男人的专利。”沙正阳乐了。

忍不住狠狠的擂了沙正阳一拳,卿箬笠,瞪起丹凤眼,一双长眉也挑起,嗔怪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差点儿把我吓住了。”

“呵呵,虽然没打呼,但你睡得可真香,口水都把肩膀上的裙带打湿了,你没注意到?”沙正阳含笑再撩。

“啊?!”卿箬笠都快要疯了,自己睡着了流口水了?这太丢人了。

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肩头宽肩裙带,卿箬笠才发现哪有这回事儿,只是没注意间黑色的文胸肩带露了出来。

再度发现自己被沙正阳给逗乐了,气坏了的卿箬笠忍不住狠狠的扭了一把沙正阳的胳膊,但是一扭下去,这才觉得自己的动作好像有点儿过于亲密了,只是手指已经扭住了沙正阳粗壮的胳膊,动作却轻了许多。

看见女孩脸颊路过一抹红潮,目光也有些不自然的望向右面的窗外,沙正阳心中也有些后悔,怎么还是没忍住撩妹了?

这难道是天性?

有些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沙正阳这才清了清嗓子问道:“箬笠,你打算在汉都玩几天?”

“嗯,三四天吧,星期二回去。”卿箬笠故作镇静的捋了捋额际的发丝,转过头来,“沙哥你啥时候回宛州?”

“差不多,也是星期二。”本来想说星期一的,但是的确是星期二走,沙正阳也不愿意昧心的说谎话,何况能够有个漂亮且能谈得来的女孩子一道走,心情都要愉快许多,“到时候一起回来?”

“好啊。”卿箬笠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很漂亮,加上那对秀长的美眸善睐,难怪那个夏侯午紧追不放。

“行,到时候我来接你。”沙正阳也不多废话,“嗯,到汉都送你到哪儿?”

“我得先和我同学联系一下,你就甭管了。”卿箬笠摇摇头,“她有传呼机,我给她打传呼就能联系上。”

“哦,那你用我电话打吧,到时候回了电话,我直接把你送到就行。”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汉都市境内,距离汉都市区也只有七八十公里里地了,这段路况很好,沙正阳也把车开的很快。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八节 装逼打脸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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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沙正阳从手提包里拿出摩托罗拉9800交给对方时,卿萝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请收藏本站

这年头哪怕在汉都移动电话都还是一个稀罕玩意儿,两万多一部的价格加上每月好几百的通话费足以让任何人三思而行,即便是沙正阳拿着这部电话都觉得头疼不已。

在宛州这更是堪称罕见,宛州的移动基站还处于起步建设阶段,市里边甚至连部门领导都尚未配齐,在社会上那都得要有点儿身份地位的才能玩一玩这玩意儿。

即便是传呼机在宛州都还称得上装逼利器,起码卿箬笠身边能有传呼机的人就寥寥无几,只听夏侯午一直在说等他正式上班了,他爸他妈会给他买一部传呼机。

而自己在汉都那个闺蜜能有一部传呼机那也是因为自身家庭条件和男朋友家里条件都很好,所以才能在毕业之时购置传呼机。

即便如此,当拿到传呼机的时候,闺蜜也是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打电话告诉自己传呼机号码,其中固然是因为自己是最要好的闺蜜,但其中也不无炫耀之意,这份心思卿箬笠也能体会得到。

对于卿箬笠来说,一千八一部的寻呼机价格实在太骇人了,而且这还没算每月需要交纳的几十块的服务费,对于毕业之后一个月只能挣到一百多块的自己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奢侈品。

“这也是你那个老板朋友专门给你配的?电话费他也替你报销?”卿箬笠接过电话时都还有些不敢置信,“外资企业真的条件待遇这么好?还是你和你这个老板朋友关系到了非同一般的程度?”

听到卿箬笠说自己和雷霆关系好到非同一般的程度,虽然明知道这女孩肯定想不到这话有某些方面的歧义,但是沙正阳还是一阵恶寒。

“呃,关系的确很好,我们原来是同学,他发家了,我当然也就能沾点儿光了,不过我帮他的忙肯定对得起他这部电话和电话费。”沙正阳装出一副气壮如牛但内里有点儿虚弱的模样。

“嗯,肯定,你肯定能帮他很大的忙他才会这样,资本家都是这样。”卿箬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触及到了沙正阳的“自尊”,赶紧把话头拉回来。

沙正阳内心也好笑,但也有些感动,这丫头心挺好,还知道保护自己的自尊心,“那是必须的,否则他也不能替我报电话费,你打吧。”

“这个打传呼是和那电话打的方式一样的么?”卿箬笠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用移动电话呢。”

“嗯,一样,只不过拨完后需要按一下那个绿色的发射键,再等一下就可以了。”沙正阳耐心解释道。

半个小时,沙正阳的电话也没见响,沙正阳和卿箬笠都有些惊讶,这都马上进入城区了,怎么不见回传呼呢?

沙正阳又帮卿箬笠重新再拨了一次。

这一次很快电话就响了起来,卿箬笠赶紧接过电话,没想到那边电话是一个男的,吓了卿箬笠一大跳,赶紧递给沙正阳。

“怎么是你打电话?”沙正阳一听是雷霆。

“呵呵,刚才接电话的女孩是谁?老实交代,我听得出来,不是孙妍!你小子才去宛州多久,花花肠子就冒出来了?”雷霆在电话里也是格外兴奋,终于被他逮住了沙正阳的尾巴,这小子平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格外正经,这回总算是遇上了。

“你想多了,就一个朋友。”沙正阳懒得多解释:“行了,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挂了。”

“别,别,你敢挂,我立马给孙妍说去!”雷霆变身八卦男,威胁道。

“爱说说去。”沙正阳毫不理会,断然挂掉,气得电话那一头咬牙切齿。

卿箬笠等的电话终于来了,在电话里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阵,总算是说清楚了在哪里。

洋槐路99号,龙门火锅。

“怎么了?”沙正阳见卿箬笠有些迟疑,问道。

“我同学和她男朋友与她表姐夫一家一起吃饭,说是请帮忙的一位领导吃饭。”卿箬笠踌躇不定,“她说很快就会吃完,让我等她一会儿。”

沙正阳看看表,已经是六点半了,这会儿把卿箬笠送到,估计也差不多七点钟,而自己赶回银台也快八点了,想了想便道:“没事儿,我送你过去,再陪你等一会儿,估计八点钟差不多你同学的饭局也差不多了。”

卿箬笠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咬着嘴唇却没说话。

实在是她在汉都没有啥熟人,要她一个人在外边等她同学太难受了。

可在汉都她就这一个关系挺好的同学,原来家都是蓝光厂的,从子弟校到真阳一中,她们都是一起读书,但后来这个同学家搬到了汉都,又各自考上了大学,关系却一直保持了下来。

反正时间还早,沙正阳索性就放慢车速。

这个时候也是汉都市区最热闹的时候,沙正阳就是想提速也拿不起来,只能随着车流缓慢涌入城区。

龙门火锅的位置很好早,在城西的槐门坊那一片。

这一片是著名的餐饮聚集区,汉都和嘉州最著名的火锅都在这一片,林林总总有二三十家,生意都相当兴旺。

龙门火锅是汉都本土小有名气的一家火锅,从店面就能看得出来,生意着实不错。

沙正阳把车停在了路边上时,已经是快七点半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真是不好意思,还要让你在这里陪我。”卿箬笠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特别的味道,就这样坐在车上,发动机没有熄火,凉气环绕在车里,很舒适。

“不必客气,我回去也差不多了。”沙正阳摇摇头,“而且我估计你同学很快就会下来了。”

生意好的火锅往往都要翻台,以龙门火锅的架势,七点半到八点之间翻台是很正常的事情。

“哎,他们出来了,那个就是我同学。”卿箬笠喜悦的叫了起来。

“哦,哪个矮胖墩儿?”沙正阳瞅了一眼。

的确是个矮胖墩儿,估计只有一米六,但身材很壮实,好在样貌还行,旁边站着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两个人跟随着另外两个男女,而那两个男女正陪着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走出来。

“沙哥,那我过去了。”沙正阳也下了车,但没有过去,只是向卿箬笠挥了挥手,但是突然间目光却落在了走在前面的两男一女身上。

女的他不认识,大概也就是二十七八,而两个男的他却都认识,而且让他奇怪的是怎么这两个人会走到一块儿。

四十多岁的男子是经开区副主任周远承,也是原来自己的上司,而那个二十八九的男子却是高海洋,没错就是那个宁月婵的前夫高海洋。

难道卿箬笠的闺蜜酒肆高海洋后面娶的老婆的表妹?这天下就这么小?

随着卿箬笠高挑的身材一出现,立即吸引了周围的目光,而周远承和高海洋也不例外,在卿箬笠和她那个闺蜜拉着手热烈的说到一块儿的时候,周远承和高海洋也看到了沙正阳。

不好不过去了,早知道就不下车了,装一下绅士结果反而自找麻烦。

“周主任,高处长!”

“正阳,什么时候回来的?”周远承很热情。

沙正阳在经开区时间很短,但关系还过得去,尤其是他都离开汉都跟随林春鸣去了宛州,谁都知道要不了几年,沙正阳妥妥一个正处级干部,没准儿就能在宛州那边区县当个书记区县长。

“你好,沙主任。”高海洋却显得很矜持,只是他对周远承对沙正阳这么熟悉热情有些不解。

他前段时间跟随领导到珠三角和长三角去出差考察,沙正阳调到经开区并破格提拔的时候,他并不在汉都,而他回来时候,这阵风潮已经过了,所以他还以为沙正阳还在银台县开发区呢。

“刚回来,送一个朋友过来。”沙正阳和周远承、高海洋一一握手,“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欢迎周主任和高处长到宛州来做客,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

装完逼之后,沙正阳立即上车走人。

高海洋有些发蒙,宛州来做客?啥意思?

周远承一边和驾车离开的沙正阳挥手示意,一边道:“海洋,你认识正阳,不知道他从咱们开发区调宛州市委办了?人家是林春鸣最信任得助手,先是调到咱们开发区办公室,直接破格提拔为副处,没一个月,林春鸣到宛州,就把他直接要到宛州去了,市委办副主任,这家伙绝非池中之物,要不了几年绝对是书记县长的料。”

高海洋目瞪口呆,包括站在他身边的妻子和表姨妹子两口子,以及卿箬笠。

破格提拔?副处级?林春鸣的红人?宛州市委办副主任?

高海洋老婆这个表妹到经开区办公室工作是高海洋出面找的周远承,周远承是经开区常务副主任,黄诚那边老岳父打了个招呼,但主要还是周远承在办事儿,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顿。

之前老婆这个表妹两口子一直在奉承自己,说自己是全市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周远承也是称赞不已,高海洋虽然表面谦虚,但是内心却还是颇为得意。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让他很不自在的这个家伙,还以为这家伙还在银台呢,没想到调到经开区不说,还又一下子到宛州去了。

这特么哪来的妖孽?自己28当正科,在市政府里已经是绝对的出类拔萃了,没想到还有二十五不到的副处,这特么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打自己脸。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四十九节 事了拂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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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高海洋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周远承也能理解对方内心那种复杂的滋味。手机版m.xungue.cn

高海洋靠着他老岳父在市政府办公厅走得很顺,年纪轻轻都是正科级了,全市里边也没有几个,当然人家是汉川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表现也好,所以也说得过去,只不过一定要和沙正阳这种妖孽比,那就自取其辱了。

“周主任,你说他调到宛州去了?”高海洋竭力收拾起内心的震撼和困惑,故作镇静的问道。

“嗯,林市长到宛州,只要了一个人走,连他秘书,你知道的展涛都没带去,展涛现在刚到银台担任县长助理,估计熬一年就能提拔为副处。”周远承笑着道:“足见林市长对正阳的看重。”

高海洋当然知道林春鸣到宛州担任市委i书记,只是单单带了沙正阳一个人,就有点儿不可思议了。

这只能说明林春鸣是对沙正阳极度看好,极度信任,才会如此.

而林春鸣还不到五十岁,出任汉川轮人口仅次于嘉州的第二大城市——宛州的市委i书记,只要在宛州市委i书记位置上干得好,未来进入省级班子可期,而沙正阳这个家伙岂不是又要跟着鸡犬升天?

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高海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真看不出沙正阳还有这般本事,他和我都是银台人,有点儿小交情,下次回来,一定要让他请客。”

“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和正阳一比,我觉得我都该退休了。”周远承也不过四十出头,此时也是无限感慨。

“周主任,您可才四十出头,正当壮年,……”高海洋赶紧道。

就在高海洋和周远承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卿箬笠和她自小闺蜜朱洁都听得瞠目结舌,连带着她的男友也是艳羡中充满了感触。

“箬笠,刚才那个送你过来的男人,是你男朋友?哇,开的是黑牌照丰田诶。”朱洁脸上都快要笑出褶子来了,嘴巴合不拢来。

“我姐夫说的就是他啊,我刚去开发区报道就听过的威名了,咱们办公室前任主人,这会儿调到宛州去当市委办主任了,我之前还一直不太相信,没想到真的这么年轻,你怎么钓上他的?赶紧说。”

卿箬笠张口结舌,她此时的脑瓜子一样是懵懵懂懂。

沙正阳,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办公室前任主任,现在宛州市委办副主任?副县级干部?不是司机?

这怎么可能?

这一连串的概念涌入她脑子里,显然让她脑瓜子有些不够用了。

“不是,我和他不熟悉,我也不知道……”

卿箬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向闺蜜解释,她好像还真的和他不太熟悉啊,连人家真正职业都不知道,还一直以为人家就是一个外企的司机,甚至还鼓励对方从司机向资本家迈进,这简直太丢人了。

“得了,还在我面前装?”胖女孩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办公室里都说他是妖孽,说他还搞起来一家酒厂,现在比茅台五粮液还厉害,还有看到现在电视里放的自然堂矿泉水么?听说也是他搞起来的,火透了!”

卿箬笠彻底蒙了,她听沙正阳说过他所在的那家外企是生产饮水机的,但不知道自然堂矿泉水居然是他搞出来的,这太颠覆她的认知了。

沙正阳原本非常阳光而成熟的形象一下子在他心目中模糊起来,这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注意到闺蜜面色阴晴不定,胖女孩态度更诡异,悄悄附耳道:“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上过床没?”

卿箬笠羞得满脸通红,自己这个闺蜜有时候就是这么疯癫,说话一点儿也不顾忌。

“哪有?我和他不熟,……”卿箬笠吓了一大跳,赶紧分辨。

“嗨,你这么大动静干啥?你都21了,和男人上床也很正常的事儿吧,只要两情相悦,那有啥?”胖女孩一脸不以为然,“还不熟?非得要肚子弄大才熟?”

“真的,你别瞎说。”卿箬笠有些发急了。

“好了,好了,那是你自己的私事儿,我管不着。”胖女孩见闺蜜真不愿意提这个事儿,觉得是不是闺蜜不愿意显摆,或者是还没有拿捏住,不过看对方那么殷勤的把箬笠送过来,而且以箬笠的美貌条件,也绝对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才对,“那你现在分配到哪儿了?”

听得卿箬笠说分回蓝光厂子弟校,胖女孩实在忍不住大叫起来:“什么,回厂子弟校?”

“嗯,是的。”卿箬笠知道自己闺蜜想要什么,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蓝光厂那破地方,你怎么会分回去?不说真阳一中,起码真阳二中你可以进吧?”朱洁气坏了,“汉东师范学院好歹也是省里边数一数二的师范本科,你怎么就会被分配回蓝光厂子弟校了?现在蓝光厂要死不活的,没准儿哪天就发不起工资了,你咋想的?”

“我能怎么办?”卿箬笠在自己这个彪悍闺蜜面前也显得很小受,嘀咕着辩解着:“市教育局定的政策就是哪来哪儿去。”

“呸!这都是哄鬼的,什么狗屁政策,政策都是人定的,你没关系就只有分回厂里,而且现在厂里学生越来越少,你分回去干啥?”朱洁越发生气,“那个家伙不是市委办的副主任么?连这点儿忙都帮不了?”

“朱朱,你别乱说,我和他真的没那回事儿。”说实话朱洁说到沙正阳的事儿时,卿箬笠心中也是微微一动,市委办副主任,帮自己一把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真没那回事儿,他就不帮你?”朱洁显然理解歪了,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你没给他,所以他就不肯帮忙?你告诉他,只要他肯帮你,以后迟早你都是他的,可别随便给他。”

脸再度滚烫起来,卿箬笠忍不住跺脚:“朱朱,你在说什么啊,我和他根本就是普通朋友,没那种关系。”

“真的?”朱洁狐疑的上下打量卿箬笠,“这样优秀的男人,你还在等什么,还不牢牢抓住?”

“不是啦,我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女朋友,……”卿箬笠话冲口而出,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劲儿,想要收回都已经来不及了,脸更是红晕泛起,看得一旁几米远不知道两女嘀嘀咕咕说什么的朱洁男友都是眼珠发直。

“管他有没有女朋友,只要没结婚就行,箬笠,以你的模样,哪个男人抓不住?”朱洁不以为然,“我看他送你过来,肯定是对你也印象很好,起码也是有好感,而且我看他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和你也很般配,再说了,就算是成不了夫妻,关系好一点儿朋友,他帮你个忙总可以吧?”

卿箬笠赶紧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那不好,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不好提这种要求。”

“嗨,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朱洁跺脚,“又没有让你搞啥交易,就是请他帮忙过问一下,你们宛州市教育局那些人难道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

卿箬笠还是觉得不妥,但也有些心动,只是摇头,却不言语。

见自己这个闺蜜不吭声,显然有点儿动心,但又不好意思,朱洁也知道一时半会儿难以做通思想工作。

好在她要在自己这里玩两天,到时候好好给这个丫头上一课,让她明白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哪怕让那家伙占点儿便宜,也得要把这事儿给办了,否则一旦真的分到蓝光厂,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来了。

*****

沙正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离开留下了一地鸡毛,但他能猜测到恐怕卿箬笠知晓自己真实身份后会引起的种种心理不适和波澜,他也不知道这段还称不上感情只能说是“友谊”的情谊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现在真心没多少精力来想其他。

雷霆早就在等着他了,打算和他好好聊一聊。

从他到市经开区管委会工作再到宛州,这两个月时间,变化实在太大,以至于雷霆觉得他需要和沙正阳好好聊聊,谈谈理想,谈谈未来,谈谈人生。

在雷霆看来,人的理想信念应当与时俱进,随着环境和机遇的变化而进行调整,现在无论是自己还是沙正阳已经不同于一年前了,那么就应当考虑一下下一步乃至未来应该怎么办了。

一年前,华峰电器八字还没有一撇,而一年后,现在华峰电器产能已经跟不上了,扩建甚至开设新厂势在必行,月产三万五万乃至十万台都有可能。

光是今年销售收入就可能突破五千万,纯利润可以轻松突破千万,仅仅一年时间不到就能收回整个投资还有余,这种情形下,没有理由不确立一个更大的目标。

所以雷霆觉得,沙正阳也没有理由还囿于政府圈子里,为了那一官半职而劳心劳力,如果能投入到华峰电器的发展中来,两兄弟联手,必定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功。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节 再搏一把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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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觉得我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我该和你一道携手并进?”沙正阳拿起一只卤鸡脚,细咀慢嚼,这鸡脚就得要细细品咂,才能品出滋味。请收藏本站

夜啤酒摊点在银台县城里随处可见,但是最有名气的还是就那么几家,比如这县东门外烧鹅坊的“夜不收”就是最有名气的一家。

一口气二三十张折叠桌摆开,小竹椅高度合适,正好可以坐着翘起二郎腿,端起冰镇啤酒优哉游哉的享受生活。

“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你的主意,但是我想听一听,你到底是怎么看,怎么想的?你究竟干什么?”雷霆端起硕大的啤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凉透心的啤酒带来的凉意渗入身体,格外舒服。

“我记得我以前也和你说过吧,我有我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沙正阳也有了几分酒意,丢下鸡脚骨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钱很重要,嗯,很多的钱也的确能够做很多事情,有句话说得好,钱不是万能,但是没钱却万万不能,说得书面一点儿,就是资本的力量是无穷的,足以改变一切,但光有资本也是不够的,我所说的这个资本主要是指货币资本。”

“你胸怀锦绣,想达者兼济天下?”雷霆斜晲了沙正阳一眼,“光靠货币资本还不够?”

“有足够的货币资本,也够,不说你能有日本堤义明一千多亿美元,就算是你有李嘉诚的财富,我想也勉强能让我一展身手了,可你没有,我也没有。”沙正阳慢悠悠的道。

被沙正阳的话噎得差点儿呛着,放下啤酒杯,雷霆吐出一口酒气,“正阳,你这胃口可真不小啊,去年你就在和我说要当李嘉诚睡李嘉欣,现在你干脆给我立个目标变成了世界首富堤义明,你这可真的是看得起我啊。”

“这不是看得起你,而且也是看得起我自己,因为我有相人之能。”沙正阳淡然道:“你才二十四岁,身家多少了?一千万有了吧?我相信你把现在华峰电器股份卖给你大伯,一千五百万港币没准儿你大伯也能一咬牙拿下来,李嘉诚堤义明二十四岁的时候有多少钱?”

“可是你也说过,搞企业风险大,今天红红,明天萧条,谁也说不清楚,海南房地产市场崩盘了,我有个同学在海南,半年前还在我面前炫耀,说他转手一块地就能挣两百万,一直后悔中国第一辆法拉利被李晓华给买了,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全身上下只有七百多块钱,还欠着外债五百多万,深怕被别人追杀,都逃回东北老家藏起来了。”

“能欠债也是本事,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没准儿让他熬过这一关,他就是一条英雄好汉,成大事的,谁没有过三起三落?”沙正阳撇了撇嘴,“国内搞企业,既要会搞经营,又要能看懂政治,尤其是在你资本资源还不够丰足的时候,你就更需要看明白这一点。”

沙正阳的话让雷霆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当我拥有的资本达到一定级数时,才可以不受这些约束?”雷霆沉吟着道。

“资本达到一定级数,的确可以摆脱许多束缚,但是如果能看懂政治,那就能如虎添翼。”见雷霆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幽邃,沙正阳摆摆手:“你也别理解偏了,所说的看懂政治,不是说要让你去捞偏门押大注,而是指能够深入其中,随时了解到这样大一个国家经济脉搏的跳动规律,这样才能驾驭局面,更好的抓住机遇。把命运系于某一个人政治人物的前景身上,那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你觉得你就该深入其中?”雷霆反问道。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但还不够全面。”沙正阳也觉得这里边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一时间也不好解释,“国内经济发展会不断的上台阶,而你要参与其中,获得机遇,那么就需要认真了解分析其规律,我觉得我很适合这个工作,而且我也可以通过这一切实现我自己的理想。”

“算了,你就这么舌绽莲花的忽悠吧,我发现我一直以为自己思路清晰,看问题很准,但是总会在你面前被你忽悠得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就上你的当。”雷霆埋怨道:“我是不是对你的信任太过了?”

“我们是各有所长,你精于战术,我长于战略。”沙正阳笑嘻嘻的道:“我们是天作之合。”

“好了,别忽悠了,说吧,你不是觉得在宛州也有机遇么?”雷霆问道。

“嗯,高柏山那边,自然堂水业可能很快就会在宛州建厂,东峡和北溪都有很好的矿泉山泉资源,就看他自己来选择,桶装水在宛州这边也可以得到开拓。”沙正阳道:“华峰电器现在产能严重不足,要么建新厂,要么收购其他企业来发展,我建议你后面一条路,一来节省时间,二来可以迅速抢占华东华中和华北市场,南粤那边的步伐迈得很大,而且在资本上不缺支持。”

“宛州有合适的企业?”雷霆问道。

“宛州电子电器行业还是有一定基础的,而且有消息称原本在宛州的三线企业可能会陆续搬迁到市里,这里边也有好几家电子类的企业,规模都还不小,也就是说无论是在电子元器件的供应链和熟练技术工人,都极其适合发展电子电器类的产业,比银台条件好得多,现在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缺乏资金流入,所以我觉得华峰可以进入宛州并购一两家企业,能够极大的缩短建设时间,赢得先机。”

“不是为了你挣政绩?”雷霆歪着头问道。

沙正阳被噎得翻白眼,“要说也有点儿吧,不过这点儿政绩我还看不上,我希望未来华峰电器不仅仅是只生产饮水机,还能有更多的产品出来,产值也不要局限于那么几千万一两个亿,如果能有二三十个亿的产值呢,我觉得才勉强说得过去。”

“哟呵,你口气比空气还大啊,二三十个亿?如果是饮水机,那得年产多少台?一千万台?那不是整个国内饮水机市场得被华峰一家包圆了?”雷霆怪叫起来。

“所以我说不能仅限于饮水机呢,如果你是生产电视机电冰箱或者空调这一类的产品呢?”沙正阳淡淡的道:“一台首先三五千,一百万台就是三五十亿,这很大么?你就没想到把华峰做成一个诸如索尼或者松下一样的企业?”

雷霆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好一阵才道:“正阳,你可真的是不怕风大闪着舌头,索尼和松下这样的日国企业那也是几代人的努力,而且……”

“你想太多了,随着国内经济高速发展,国内市场要不了多少年就会远超日国,只要认准目标,不要以为像索尼或者松下、日立、三洋这一类的日企上不可超越的,盛衰有时,就看你能不能看清大势了,而我能。”

借着酒意,沙正阳昂然道:“丰田、本田、日产不也就是借助汽车、摩托车产业迅猛发展来的么?索尼、松下、东芝、三洋这些企业不也就是围绕着家用电器发展起来的么?其实它们真正发展起来也就是近二三十年里,难道你雷霆就不敢去试一试?就只知道盯着点儿眼前利益?还是在香港呆了一段时间消磨了你的雄心?真的没想当李嘉诚,只想睡李嘉欣了?”

“且不说国外市场,发展起来的中国市场比日本市场大得多,你就不敢搏一搏?是不是开了一个好头,就想抱着钱当枕头睡了?”

沙正阳的话充满了调侃揶揄的味道,但的确把雷霆内心深处的一些想法给抖落了出来。

一年时间就挣到了千万身家,这对于雷霆来说,哪怕是在香港也从未想过的。

在香港,一年顶多也就是十万港币,而现在却在一年时间里就成为哪怕在香港也算是中产阶层了,而按照现在的发展势头,三五千万资产也就是一两年的事儿,自己就真的不敢博一把了么?

原来一无所有反倒是无所畏惧,现在有了这么一大笔本钱,反而畏首畏尾了?

自己这一切都是在正阳的指点下挣来的,那就再搏一把又如何?

“你打算怎么弄?”雷霆下了决心,沉声道。

“宛州电风扇厂规模合适,但产品老化,债务沉重,缺少流动资金和新产品,宛州市委准备对国企进行改制,希望引入新的投资者,我觉得这应该是华峰的机会,可以以生产饮水机作为契机,同时开发其他新产品,把这个企业做起来!”

沙正阳内心还是有把握的。

宛州电风扇厂他了解了一下,主要问题还是在于产品老化,不适应市场,完全没有开发新产品意识,加上效益每况愈下,负担沉重,自然就慢慢陷入泥潭中了,只要找准路径,注入资金,开发出新品,完全可以起死回生。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一节 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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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对沙正阳的建议没有异议。手机版m.xungue.cn

华峰电器现在的情况很好,借助自然堂水业的广告效应,桶装水迅速在汉川乃至周边省市开始风靡。

而华峰电器的广告也迅疾如和风细雨般的紧跟而上,无论是电视广告,还是报刊媒体以及街头广告,在西南和华中华北华东都可以看到华峰电器的广告宣,带来的效果就是华峰三个型号的饮水机持续热销。

现在华峰饮水机的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六月,即便如此,每个月的产能分配依然让雷霆头疼无比,现在银台厂区的新一轮扩产已经展开,但预计要到十二月才能正式投产。

沙正阳的提议可以使得华峰电器在最短时间内获得一个新的生产基地。

像饮水机生产装配并非什么高科技高难度的行业,在零部件得到保证的前提下,像电风扇厂这样的企业只要获得流动资金支持和主要生产设备的更换,企业可以在一两个月就能实现转产。

两个人探讨了饮水机的产能目标,确定了要在半年内也就是华峰银台产区产能实现月产五万台,在宛州新基地实现月产五万台的目标,同时沙正阳也给了雷霆一个空调扇的理念。

空调扇的理念很新颖,但是技术门槛却不高。

对于像宛州电风扇厂这样的企业也可以将其原有设备充分利用起来,改产空调扇这种看起来虽然没有空调高大上,但是价格却更实惠更亲民的产品,能够最大限度的实现电风扇厂的产品升级换代,同时为未来华峰电器进入空调市场打好基础。

雷霆对沙正阳提出的空调扇概念极为感兴趣,在他看来,沙正阳的每一次新概念都能引发一波狂潮,自然堂的矿泉水,华峰的饮水机,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很显然这个空调扇极有可能又会成为一个新的热点产品。

沙正阳之前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空调无疑是未来的一大方向,未来的海尔、格力、美的几大家电巨头无一不是在空调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就算是二线的长虹、海信、tcl也一样都介入了这个领域,可以说是成为家家电巨头的必争之地。

但是就目前来说,华峰还没有做好介入这个领域的准备,无论是在资本、人才和技术以及元器件供应体系上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通过兼并电风扇厂生产饮水机和空调扇,打好基础,应该是最可行也非常重要的一步。

到宛州之后,沙正阳就意识到宛州虽然各方面情况都很平庸,尤其是在工业这一块上几个大一些的企业都是举步维艰,但是毕竟还是有一些产业基础,只是随着时代发展有些跟不上形势了。

像电风扇厂、电器厂、无线电厂这几家企业,再加上很快就要实施搬迁战略的蓝光厂、红星厂、红梅厂,应该说宛州已经基本上具备了一个发展电子电气产业的条件。

关键就在于要引入足够的资本来对这些企业进行改造升级,同时也还需要一批具备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人才或者说创业者来注入活力,使得这些企业从老态龙钟臃肿蹒跚的国有企改制成为具有市场竞争活力的现代企业。

这也使得沙正阳开始认真考虑宛州发展以电子、电气为主导的产业的可能性。

当然宛州要发展电子电气产业也有短板,第一是这些企业虽然有一定基础,但是都已经落后时代,要升级和发展,还需要其他要素支持;第二,缺乏人才,尤其是宛州只有一家宛州工业专科学校,在研发专业人才上还很欠缺,底蕴不足;第三,宛州市委市政府在这方面也从未有过长远的规划,这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第一和第三,沙正阳觉得都可以通过马上开展工作,引入要素,来逐步实现,唯独第二条难度很大。

光是一家宛州工业专科学校要支撑起宛州将电子电气产业作为主导产业来发展,还远远不够。

沙正阳有一些印象,前世中宛州工专要到2010年才正式专升本改为汉东理工学院,到2017年又更名为汉东理工大学。

而在2010年之前,宛州工专会一直以一所工业专科院校存在,并没有能真正发展其具有相当竞争力的电子电气方面的学科,在教育方面缺乏足够的底蕴支撑,这也使得宛州在工业经济发展上始终难以尽如人意,只能停留于较为低层面的制造业。

前世中宛州只能与其省内其他城市争夺第二名,而在gdp总量上始终连汉都的三分之一都未达到过,在很大程度上也由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除了宛州,其他地市也从未有那个地市能达到过汉都的三分之一,无论是涪岗、昭阳还是宛州、通河,都只能堪堪超过汉都gdp的四分之一,争夺全省第二。

既然雷霆已经同意了自己这个建议,沙正阳心中也就有更宏大的规划。

vcd产业时代即将到来,如果能够适时介入,分一勺vcd产业的羹,未尝不能为宛州成为汉川乃至中西部地区的电子电气产业基地助一臂之力。

姜万勐的万燕vcd也应该已经制造出来了,但现在还是蛮荒时代,vcd影碟机的时代还远未到来,没有足够的盗版片源支持,国内vcd市场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尚需时日。

而影碟机却是一个技术含量并不高的产业,飞利浦和索尼的机芯,斯高柏以及后期的亿世的解码芯片,只需要加以集成便基本上是一个影碟机的雏形了。

前世中沙正阳也认真琢磨过vcd产业的盛衰起落,最终的判断还是觉得如果要想从所谓专利这一块来控制难度很高。

姜万勐的担心并非无因,而且更重要的机芯和解码芯片的专利都不属于万燕,只是单纯的将其集成在一起,这一块会不会被专利认定不好说,而且认定了也未必能在现在还处于专利无人问的时代,也很难发挥出效益来。

时间紧迫,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沙正阳所以也是急切的想要说服雷霆跟上自己的脚步,毕竟自己是国家干部,在很多产业上的布局还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来具体实施,所以雷霆现在是他最重要最信任的帮手。

沙正阳甚至也在考虑,如果雷霆一个人难以分身,自己又该如何去寻找更多的帮手,焦虹无疑是最合适的另一人,只是不知道对方愿意不愿意舍弃现在的一切,当然自己现在也还没有做好准备。

******

“就一个字,累。”沙正阳坐在桑前卫办公室里,捧着茶杯,“现在才深刻感受到在办公室里边干的辛苦。”

“别那么丧气,你这么年轻,受点儿夹磨也很正常,最主要的是你才去,对宛州情况不熟悉,而林书记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感觉到太累了。”桑前卫乐呵呵的道:“也对,免得你以为办公室就真的是抄抄写写那么简单。”

回来一趟,沙正阳肯定要去拜会一下郭业山和桑前卫,哪怕就是小坐一会儿,聊几句,那也是一份情谊。

郭业山上午到市里开会,要下午才回来,所以沙正阳就先到桑前卫这里来了。

“还没有来得及恭贺桑县长呢,哪天请桑县长到宛州来做客,陪您尝尝宛州的特色菜肴。”沙正阳也是才知道桑前卫上个星期走马上任常务副县长了,赵嵩接任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

虽然郭业山在县委常委里排序排在前面,但是很显然贺仲业更欣赏桑前卫,所以常务副县长最终还是花落桑前卫头上了。

“嗨,都一样,干啥都一样,县政府这边的工作更繁杂,更操心。”桑前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没见我都瘦了一圈么?”

“今年全县的情况还行吧?”沙正阳笑着道:“在全市各区县排序中,我看银台各个指标好像都还不错啊。”

“你都到宛州去了,还关心银台?”桑前卫笑了起来,“是不错,经开区这边你的建议效果不错,还真拉到了两三家玩具和制鞋厂,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我觉得这时候非常好的开端。”

“嗯,这种吸聚效应会越来越明显,当一个区域某项产业开始集中时,越到后面吸聚力量越大,因为这能使得产业链和熟练工人得以最大限度的流通,要素也更能聚集。”沙正阳赞同道。

“希望这个好势头能一直延续下去,卢雅他们都又到广州深圳那边去了,这丫头现在挺拼命的,原来还真没看出来,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桑前卫对卢雅越来越满意,站在不同的位置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了,从常务副县长的角度,比起原来单纯经开区管委会书记主任看得更远。

“卢雅的确很不错,她是宛州人,如果不是想到她在银台这边都成家了,我真想把她挖到宛州去,那边举目无亲无故,真的很难受。”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哪里都有人才,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有一双慧眼去发掘。”桑前卫摇摇头,“正阳,我觉得你只要沉下心来细细观察,哪里都不会缺人才,你也不缺慧眼。”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二节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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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桑前卫是诚心诚意之言。手机版m.xungue.cn

之前桑前卫对卢雅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因为卢雅不是很愿意到开发区来,而想留在团县委,这让桑前卫有些不悦。

没有哪个领导喜欢一个不热爱或者说不能正确对待本职工作的下属,哪怕私人感情再好,但若是秉持公心,那么这种人就是不值得提拔重用的。

不过沙正阳观人,却又有另外自己独到的见解。

在沙正阳看来,一个人能被某一个或者几个领导看重欣赏,绝对是有其值得一提的优点。

所以他喜欢选那些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干部,而不是要从茫茫人海中去当伯乐,那太耽搁时间,也耗神耗力。

卢雅能被县委常委、城关镇党委i书记罗冕高看,肯定有其过人之处,所以关键在于要打破对方心结,发掘出对方的优点强项,用其所长。

和卢雅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沙正阳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卢雅的优点,做事认真,心细,考虑问题很有创造性,性格执着坚韧,有这几条优点就足够了,当一个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绰绰有余。

所以沙正阳才会在桑前卫面前力荐。

至于说其他,沙正阳相信桑前卫的心胸不至于狭窄到卢雅是罗冕欣赏的人就不能用,前世和桑前卫接触几十年,他对自己这位老上司的心胸还是相当佩服的。

沙正阳结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领导上司,首先就要看心胸,尤其是这一世,更是如此。

因为他很清楚,心胸其实代表着一个人自身的分量,只有自信的人才会具备广阔的心胸,而心胸也决定了一个人格局。

没有广阔的心胸,永远只能囿于一隅,说句俗一点儿的话,那就是长不大。

“桑县长,您太高看我了,我能有啥慧眼?”沙正阳笑着谦虚,“不过我倒是宁愿选那些已经被证明了有能力的人。”

“你小子就喜欢捡便宜。”桑前卫笑了笑,“对了,听说自然堂要到你们宛州去建矿泉水厂?你牵的线?”

“那倒不是,我去宛州之前高柏山就已经在考察了,不仅仅是宛州,估计还在周邻的一些省份考察,宛州地处汉东盆地,周围都是水资源很丰富的山区,加之地理位置可以辐射鄂豫两省,高柏山早就再打主意了。”

沙正阳摇摇头,“我听高柏山说过,按照现在自然堂的发展势头,今年下半年估计自然堂会在外地投资建三家水源基地,宛州只是其中之一,估计还会在华东和东北选址。”

“步子这么大?”桑前卫现在是常务副县长,自然对这方面很关心,沉吟着道:“会不会太激进影响到后续发展?”

“看起来的确有些大,但是考虑到矿泉水市场还处于一个正亟待开发的市场,加上自然堂今年现金流的丰沛,垮大一些可以和竞争对手拉开更大的距离,现在南粤那边怡宝的动作有很大,正在大举北上,而江浙那边也已经有入局者了,再不加大力度抢占市场,以后再想要来反攻,难度会大得多。”

沙正阳也给桑前卫解释着:“只要自然堂总部留在银台,自然堂水业发展越快,对银台越有利。”

“嗯,我知道,像自然堂水业不可能只在咱们银台一地发展,涉及到运输成本和市场覆盖问题,在全国各地建厂也是必然的,只是担心他们走的太快,资金链出问题。”桑前卫也能理解这一点。

“桑县长,自然堂水业也还是东方红集团控股的,资金问题还是有保障的。”沙正阳笑了笑,“只要东方红集团不搬走,银台县就可以高枕无忧,再说了,现在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势头这么好,也没有必要把过多精力放在东方红身上,让其自然发展就好。”

沙正阳离开时还是感受到了桑前卫喜悦背后的隐忧,银台发展速度不慢,但是贺仲业和贾国英的裂痕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两个人在不少工作上的观点分歧也日渐显现。

在开发区建设上,虽然两个主要领导都很支持,但是究竟在如何发展上,却是意见不一。

贺仲业态度更为保守,认为不宜大规模推进经开区的建设,而应当考虑到银台是否能吸引到足够多的项目企业来落户,避免过多基建投入给县财政带来的巨大压力。

而贾国英作为县长却很支持加大力度推进经开区建设,以最好的条件来吸引外来企业落户,甚至愿意在政策上给出更加优惠的条件,这一点也遭到了贺仲业的反对。

这个分歧带来的隐忧让桑前卫这个常务副县长也有些作难。

这一点也在沙正阳下午和郭业山的交谈中得到了印证。

银台发展很快,但是其他县的速度一样不慢,像华阳、文都、百河几个县的发展速度也很快,尤其是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优势更是比银台好得多,进而带来的招商引资力度也要比银台大得多。

这让贾国英很是着急,所以在一系列工作上都言必称经济发展,但贺仲业要沉稳得多,认为在发展上还是要讲究客观规律,不能搞大运动式的突进,要稳扎稳打。

从五月份开始,两个人在常委会上都有争论,但好在大家都还能克制,就事论事,只是对工作的看法不一致。

但这种情形还是对银台的工作有所影响。

郭业山没有对二人的观点予以置评,但沙正阳还是听得出来,郭业山也认为贺仲业作风过于保守,耽搁了县里的许多工作推进。

贾国英固然有些急躁,但是有些工作可以先行一步,真要出什么政策上的缺失再来弥补也可以,但贺仲业却不赞同,这也使得很多工作上县里只能跟在其他几个县后面追赶。

******

省计委和省政府距离不是很远,在宝塔大道对面的锣鼓巷里。

说是巷,但实际上是一条街,闹中取静,旁边好几个家属院都开辟了专门供外来车辆停车的坝子,也能收几个停车费。

省计委毕竟是全省各地市县都要蜂拥而来的要害部门,没有谁能无视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省计委主任不比一份高官差太多,而省计委主任升任高官的几率比任何一个其他部门或者地市领导的几率更大。

孙妍已经上班了,比顾湄早。

她分到了法规处。

这算是一个相对单纯一些的部门,主要是负责对全省经济规划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的制定审核。

拿孙妍自己的话来说,既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还行,目前还在熟悉阶段。

省计委是整个省政府中的权力最为庞杂的部门,随着日后改革推进,它的名字会不断发生变化,但是其核心权力哪怕是在2018年沙正阳一觉睡过去不省人事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削减。

虽然从中央到地方都一直在喊厘清权力清单,解开束缚,但是惯性仍然大家习惯性的把权力攥得紧紧的不肯松手,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沙正阳给孙妍打了电话,但办公室里称孙妍出门去了,无奈之下沙正阳只好给孙妍打了传呼。

这也是孙妍毕业之后家里给孙妍买的礼物,孙妍第一时间就把号码告诉了沙正阳。

回电话很快,当得知沙正阳已经到了大门口时,孙妍兴奋喜悦的心情几乎能通过电话传递过来。

五分钟时间不到,孙妍修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门上,看到了沙正阳坐在丰田佳美上,便小跑了过来。

一上车,没有多余的言语,轻怜密爱,拥抱在一起,几乎要把这二十多天的相思通过这狠狠的相互搂抱挤压嵌入到对方身体中去。

火热的唇瓣凑上来,很快就沉迷在了无尽的意乱情迷中,陷入爱河中的女孩子往往比男孩更勇敢胆大,哪怕是车就停在省计委大门对着的路旁林荫道上,孙妍仍然毫不畏惧。

沙正阳恋恋不舍的从孙妍衬衣解开的纽扣中抽回手来,指间留香,那份娇腻温软仍然回味无穷。

孙妍羞红的脸颊滚烫如火,一边扣好文胸锁扣,一边遮掩了一下胸衣,这才道:“你还知道回来?”

“累得半死,这去一个新地方,没两三个月时间根本适应不过来,加上林书记也是新去,我就更得多操心了。”沙正阳知道孙妍只是习惯性的埋怨一句,并没有其他意思,她知道自己在那边这段时间不会清闲。

“谁让你要去宛州的?”孙妍娇嗔的瞪了沙正阳一眼,“在汉都不也一样可以?”

“你知道的,林书记叫我去,我能不去?”沙正阳也不多解释,“好在慢慢也就熟悉了。”

“那你得向我保证,最起码一个月你要回来一趟,起码要在汉都呆两天才能走。”孙妍噘着嘴。

“嗯,保证两晚。”沙正阳眨眨眼睛,一下子又把刚刚缓和过来的孙妍逗得脸红了起来。

腰间又是一阵剧痛,沙正阳觉得自己对这种“袭击”似乎已经有点儿习以为常了,不同人在同一部位的袭击。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三节 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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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亲热之后,孙妍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这才问道:“晚饭在哪儿吃?”

“回银台吃吧。请收藏本站”沙正阳还约了蓝天航一起吃饭,顺带也要商量一些事情。

蓝天航现在一个月大概有二十天都呆在嘉州,嘉州那边的业务也已经铺开,但是按照沙正阳和蓝天航当时的商议,主要还是在铺设渠道网络,主要业务仍然在汉都这边。

尤其是依托东方红和自然堂这两大的货源渠道,海正运业一直以一种超高负债的形式一路狂奔,不断的购置车辆,同时开始物设仓储货场,开始为像综合性的物流商做准备打基础。

现在海正运业总资产已经超过八百万,但是负债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得益于东方红、自然堂、华峰电器这三大支柱货源在运费结算上的从不拖欠,海正运业仍然是金融机构中信誉较高的客户。

哪怕这是一家彻头彻尾的私营股份制企业,但是有东方红、自然堂、华峰电器这三大银台乃至汉都都极具名气和影响力企业的合作合约作为隐形担保,金融机构仍然对海正运业予以了较为积极的支持。

这在目前这个环境气候下,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

缺乏国家信誉作为担保的私营企业,哪怕是你成为上市企业,甚至成为明星企业,仍然永远无法像国外那些私营企业一样获得同等力度的支持,难以让金融机构对你真正信任,这是中国国情和特色决定的。

这几个月蓝天航一直在嘉州,主要目的就是打通水陆联运渠道,同时把嘉州建成海正运业在汉南地区的桥头堡,将整个汉川的运力网络潜能实现最大优化,同时也让海正运业的运输效率和成本优化达到最佳。

目前海正运业已经和嘉州的粮价航运公司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未来通过汉都东下沪苏浙赣皖鄂几省市的大宗货物,都可以从汉都直下嘉州登船。

当然这个大宗货物对于海正运业来说是较为特定的,并非通常意义的大宗货物,在时效要求上并不是太高的,,比如定期供应的酒、水等。

这个渠道的铺设已经基本告一段落,甚至在分公司的货场仓库也已经基本敲定,目前暂时采取租赁的方式,但未来蓝天航打算选择合适区域建立自己的仓储和货场。

对于蓝天航的表现,沙正阳真的只能说是意外惊喜来形容。

前世中蓝天航虽然也和他有交道,但主要集中在蓝海和沙正刚出事之后的联系协调聘请律师辩护这些事务上,蓝天航也并没有参与到其子和沙正刚合伙成立的运输公司业务中去,其沙正阳也并无太多往来。

但今世却截然不同,蓝天航出人意料的接受了沙正阳的建议而果决辞职,进而担负起掌舵海正运业的重任,而他的表现也让一度还有些担心的沙正阳彻底放心。

蓝天航表现出来的管理能力,开放心态,以及情商和勤于学习的态度,再加上他长期在国企从事服务工作的经验,使得他在适应这个岗位时显得比想象中更快更轻松。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可以与蓝天航很轻松的沟通交流,甚至自己的一些理念观点也能很快被蓝天航所接受,沙正阳甚至觉得自己与蓝天航这个比自己大二十来岁的中老人年沟通交流甚至比自己与蓝海、沙正刚他们更方便。

“回银台?”孙妍撅起嘴,“你有事儿?那晚上我们住哪儿?”

沙正阳笑了起来,心中也是一热,“嗯,是有点儿事儿,要和蓝叔说点儿事情,嗯,晚上我们再回来就行了,反正有车,就四十分钟就回来了。”

注意到沙正阳笑意中有些古怪,孙妍恨恨的擂了沙正阳一拳,“那你晚上别喝酒。”

省计委的条件的确不是其他部门能比的,孙妍一上班,就分到了一间老式单间宿舍。

虽然是老房子,而且只有一间单间,卫生间和厨房都没有,但是也还是足以自傲的,其他单位像她这样新分来的大学生,哪有这种好事?

有了这间房,在孙妍心目中,这也就是自己的爱巢了,男友偶尔回来,也就可以在这里歇息了。

“知道,蓝叔也不怎么喝酒的。”沙正阳轻轻吻了一下孙妍的脸颊。

“是说他们那家运输公司的事情么?不是你弟弟和蓝叔他们在搞么?”孙妍也开始逐渐关心起沙正阳家中的事情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如此。

“嗯,蓝叔掌舵,正刚还差得远,跟着学习呢,不过我看他心思好像也不在这上边,所以我也准备和他好好谈谈,别成天做点儿事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沙正阳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一天在想什么。”

“他停薪留职还不是你同意的?”孙妍和沙正刚也挺熟,沙正刚对她印象也很好,所以一直希望她能当自己的嫂子,所以孙妍对沙正刚也很有好感,“再说了,他还年轻,哪能谁都像你一样?”

“你这是在表扬我呢,还是为他辩护啊?”沙正阳笑了起来,“不在于他对什么感兴趣,而在于他得要明确自己的目标和方向,不能就这么懵懵懂懂的混日子吧?”

“我的意思是你也应该给他一些时间来做选择。”孙妍白了沙正阳一眼,“男孩子不像女孩子,找个安稳工作就满足了,男孩子都有一颗想要翱翔天空的心,想要自己闯荡一番,做一番事业,你不也这样?”

一句话说得沙正阳也无言以对,一时间对孙妍也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丫头看事情看得挺通透。

******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距离汉化总厂较远的县城另一头,这样可以尽可能的避开目光。

孙妍的名气在汉化总厂实在太大了,年轻人里边不认识的太少了。

孙妍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回银台最终导致自己父母也知道了,届时母亲肯定会问自己为什么回了银台却不回家住。

“负债高不是问题,只要现在能保持着这样发展的势头,而且嘉州那边基本理顺,未来几年,我相信自然堂和东方红都会保持着一种较好势头的增长,这种长约合同对于银行来说就是一个保证。”

沙正阳和蓝天航在探讨着下一步的发展。

“还是有些压力,公司汽车越来越多,司机数量越来越大,管理起来难度也越来越大,保险费用也猛增,加上折旧也比较高,稍微有个闪失,就有风险。”

蓝天航在人前人后显得很自信,但是在沙正阳面前却没有遮掩什么。

沙正刚和蓝海都坐在一旁,孙妍则在隔壁的咖啡厅里和闺蜜聊天。

“这也是公司壮大之后要求正规化的必经之路。”沙正阳也知道这活儿不好干,“组建一个科学有效的人力管理部门很重要,我建议蓝叔可以在汉都或者嘉州的一些大型外企去挖人,找一个合适的人力资源管理,来为公司进行人力管理。”

这个年代国企的人力管理基本上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那种老一套里,当然这也和吃惯了大锅饭的国企职工并没有多少压力,所以也在这方面没有太多需求有很大关系。

但海正运业不一样,私营企业,司机越来越多,素质参差不齐,面临的风险和压力也越来越大,管理,培训,辅导,激发工作责任心和主观能动性,这些活儿都不简单。

人力资源管理本身就是恒久的难题,如何既要保证这些员工们的心理生理健康,激发他们的工作动力,同时又要避免在高压下学会释放缓解情绪,这就是考验一个企业是否成熟的标志。

前世富士康十三跳其实也就是一个庞大企业在管理人力面对困境的一个缩影,像司机这样的群体因为长途驾驶带来的疲倦和紧张,更需要考虑他们的生理心理健康。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建议,正阳,你觉得需要这么做?”蓝天航讶然。

他一直对沙正阳很信重,因为沙正阳每一个建议,几乎都能带来许多不一样的变化。

从这家公司组建一开始,他起初是根本不相信自己儿子和他朋友能搞得起来的,但是没想到就真的搞起来了,他也深信如果沙正阳真有心要在这个行道里下心干,绝对可以把自己干的更好。

但是沙正阳却无意如此,而是主动邀请自己来干。

蓝天航也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才做出辞职的决定,而沙正阳和他的谈话起到了很大的决定作用,他觉得如果按照沙正阳设想的,也许自己真的可以不用当一辈子小车司机,而拥有一份新生活。

现在他做到了。

“蓝叔,现代企业管理也是一门学科,我知道您很爱学习,所以我建议你可以找一找类似的书籍,如果国内没有,可以考虑托人到香港、台湾或者新加坡去买,精益管理和六西格玛管理方式在这方面都有很好的见解,对于我们国内企业管理很有帮助。”沙正阳微笑着道。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四节 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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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心情很好,和蓝叔谈得很愉快?”汽车飞驰在返回市区的路上,孙妍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手机版m.xungue.cn

在咖啡厅里两个闺蜜都在轮番拷问自己,尤其是穆莎露骨的询问,更是让孙妍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穆莎早就有男朋友了,也是厂子弟,但要比孙妍和穆莎高两级,在华西电气集团工作,两个人在穆莎大三的时候早就有过那种事情了,所以根本不忌讳。

华西电气集团是国内四大发电集团之一,与哈尔滨电气、沪上电气、东方电气并称国内发电设备四大巨头,也是汉都市内效益非常好的大型国企之一,穆莎本人则分到了汉都铁路分局。

倒是禹海燕还是孤身一人,她从嘉州大学毕业分配到了中建九局。

“还行吧,蓝叔看问题还是很长远的,而且关键蓝叔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比一般的年轻人还爱学习,接受新生事物很快。”沙正阳感慨不已。

沙正阳向蓝天航推荐了精益管理和六西格玛管理之后,蓝天航珍而重之的将其记了下来,表示会在书店里去找一找,如果找不到会托人到香港去看看。

沙正阳倒不是觉得精益管理或者六西格玛管理就是灵丹妙药,但是对于正在极速扩张的海正运业来说,现在就养成好的习惯,走上正规化管理道路是绝对有必要的。

习惯都是养成的,如果真的到了企业庞大到难以控制的时候再来养成,那就难了。

而且现在海正运业发展势头太猛,业务充裕当然不觉得,但一旦遭遇经济不景气或者业务量下降的情形,成本控制的重要性就会显现出来了,与其那个时候手忙脚乱的来搞,不如现在就开始就把成本控制做好,对于提升整个企业形象,提高效益,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那公司效益也很不错啰?”孙妍问道。

“这要看怎么说,现在企业还处于快速发展的状态下,赚到的钱都投入到添置车辆上去了,而且负债还越来越大,但这都是一个企业发展壮大的必经阶段。”沙正阳笑着道:“问这个干啥,省计委对这方面也有调研任务?”

“没有,我就是问问。”孙妍摇摇头,“总会感觉昔日只会开车的蓝叔居然一下子成了公司老板,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只是没有爆发出来而已。”沙正阳轻轻一踩刹车,前面是红灯,马上进入市区了,“蓝叔也是赶鸭子上架,慢慢也就锻炼出来了。”

省计委的宿舍距离省计委大院不远,只有几分钟路程。

这原来是一个老旧的大院落,但是可能是后来重新分割过,各个单位部门各据一片,用围墙重新围了起来,然后就形成了各自的宿舍区。

但随着各部门修建自己的新宿舍,这一片的了老式建筑就逐渐成了新婚夫妇和未婚青年职工的居所,而有些年龄和资历的职工基本上都已经分到了新房。

孙妍住的是一楼。

一看就是老式的办公楼改建的宿舍,单独一间,厕所都在另一头,和当初沙正阳在银台住的宿舍差不多,也都是一个年代的产物。

上个厕所要在走廊里走上几十米,加上周围古木森森,粗大的杉树林伴随着风吹沙沙,还真有点儿幽僻的感觉。

好在这栋楼住的都是省计委的年轻单身汉,暂时还没住满,一楼都还空有几间,倒是二三楼都住满了。

看见在桌上摆放的两套洗漱用具,沙正阳心中也是一暖,看样子孙妍也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以后自己要回汉都,只怕都只能在这里住了。

床对着的书桌上摆了一台18英寸的三洋电视,这也是很时髦的产品。

洗漱完的孙妍注意到沙正阳的目光落在电视上,解开自己头上的发夹,让头发披散下来,“是我妈给我买的,我说不要,她说我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没事儿干,不看电视干啥?我说我看书,或者要和朋友一块儿出去玩,她说总不能每天都出去或者看书吧,就给我买了一台电视,三洋牌的,还挺俏的。”

“唔,三洋。”沙正阳想起了宛州电器厂。

三洋品牌现在比起日立、松下、索尼、夏普都要略微逊色一些,但是这家日国企业却是一个典型的鲶鱼,正是它大量通过oem模式代工,进而开始深入到中国,利用中国廉价劳动力来攫取更多的利润。

应该说三洋无论是在质量和效益上都是相当不错的,但唯独在营销和品牌塑造上做得不够出色,当然最后三洋的崩溃也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以及日企创新能力退化有很大关系。

现在三洋还是相当风光的时候,现在已经在南粤建立了多家合资企业,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三洋会选择与合肥的荣事达合资,但现在宛州想要去争取这个机会。

对于沙正阳来说,合资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现在宛州电器厂的情况每况愈下,如果按照前世的历史前行,要不了几年它就要濒于绝境,进而在一场风波之后最终破产。

沙正阳也很希望自己有点金之术,一下子让宛州电器厂起死回生,但是偌大一个企业,其职工、管理体制、权属以及技术研发上的巨大差距,都不是那一个两个人能扭转的。

沙正阳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放在这一家企业上,宛州还有好几家企业都处于同一种情形下。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但如何来破局,各家企业却需要不一样的方子。

像电风扇厂,规模小,职工少,那么通过引入外部企业并购,并通过新产品的开发生产,可以迅速扭转局面。

像宛州电器厂这样规模几倍于电风扇厂,而且还背负着社会责任,那么就需要对企业进行彻底改制,从机制、管理、技术、销售渠道上彻底来改变,也许才有机会让其彻底起死回生。

即便是如此,沙正阳也没有绝对信心,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例子多了去,不一定前世三洋在前世与荣事达合资效果不错,就意味着它与宛州电器厂就能一样成功。

但是沙正阳觉得可以试一试,而且现在与国外企业合资也是一种时髦,在政府层面上不会受到什么非难和怀疑,甚至你不合资才会受到批评,认为你不支持改革开放。

“怎么了?”孙妍好奇的问道。

“宛州国企的情况很不好,林书记要我根据全国各地的经验,提一个对国企改革的意见和方案,我也一直在琢磨,据说三洋电机有意在内陆地区选择合适的合资对象,所以我在想宛州电器厂是否可以。”沙正阳解释道。

“啊,你们宛州动静这么大,要和日国三洋合资?三洋机电是日国几大家电品牌之一啊,你们宛州电器一点儿名气都没有,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们?”孙妍满脸惊讶,觉得不可思议。

沙正阳笑了笑,这年头崇洋媚外的心态在各个层面都还存在,这倒也怪不得孙妍。

像日资的汽车和家电品牌现在别说在中国,即便是在欧美也一样很强势。

美国的家电一样几乎被日资品牌打得落花流水,十不存一,丰田、本田一样逼得美国汽车三巨头落荒而逃,只能靠超级301条款和迫使日元升值来苟延残喘。

“小妍,你也别把日国企业想得那么不得了,三洋在日资品牌是算是一个另类,它更注重利润,愿意通过转移管理和技术来实现oem生产,赚取更多的利润,所以它在日资几大品牌中虽然名气不是最大,但是效益却是最好,这和它的这种风格也有很大关系,如果宛州电器厂能按照它的标准来进行整改建设,愿意为它赚取更多的利润,同时我们自身也能因此而存活甚至壮大起来,何乐而不为?”

“这当然是好事,问题是我觉得全国像宛州电器厂这样的企业恐怕有许多吧?面对三洋这样的合资,恐怕谁都要打破头去抢吧?凭什么三洋会选择你宛州电器厂?”

孙妍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她有自己的思想和观察判断力。

“这就要看我们怎么去努力了。”沙正阳当然知道孙妍的话有道理,宛州电器厂的条件说不上多好,而宛州的条件也一般,那么怎么来争取,还得要认真琢磨。

“我总觉得……”孙妍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还欲在说,却沙正阳伸出手指按住嘴唇,轻声道:“小妍,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再讨论这个话题有些不合时宜么?”

“啊?”孙妍美眸翘盼,脸红如火,总算是明白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沙正阳已经抬起她的下颌重重的印了下去,另一只手勾住对方腰肢,进而钻入她睡裙里,摸索着将某件阻碍物扯下。

“嗯,……”炽热的呢喃声起,窸窣声响,蚊帐落下,两具身体很快交融在一起,奏起一曲和谐无比的小夜曲。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五节 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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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地方环境很好,哪怕是在盛夏季节,四周的林荫匝地,高大的杉树林起码也有几十年历史了,而且周围还有不少桂树和酸枣、女贞这一类的三五成堆的林子,使得这一片起码比外边要低好几度。请收藏本站

甚至到了半夜还有点儿凉意,沙正阳不得不把毛巾被拉来盖上。

沙正阳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放亮,看了看表,才五点半不到。

身旁仍然沉沉入睡的女孩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修长白皙的粉颈和半边裸露的香肩使得宛如睡美人一般的图景呈现在沙正阳面前,让沙正阳竟然有一种虚空即视感,甚至有点儿抽离于这个世界一般。

怎么和孙妍走到这一步来的?沙正阳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再无半点睡意。

似乎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就算是从那一日在汉化总厂的灯光球场开始,交往也有一年多时间了,就算是真的进入恋爱阶段,好像也有快一年了吧,到这一步似乎也算是水到渠成的味道了。

平心而论,孙妍的确是一个很合适的婚姻对象,无论哪方面的条件都很合适,而且从品性和家庭教养来说,也都很符合现实生活中的最佳择偶观。

也许就这样下去,再等两年就结婚也不错?

沙正阳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虽然无论是自己还是孙妍,都还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两个人都认为起码也要保持着名义上的单身两年,就这样的状态,再来谈婚论嫁更合适。

至于说两人是什么心态,沙正阳对自己很清楚,总觉得好像自己还没有定性,而孙妍呢,觉得双方的事业更稳定之后再来考虑更合适一些。

感觉得到,孙妍也不是一个只想着在省计委混混日子的女孩子,她也有她自己的追求和想法,之前自己对她的认识似乎还有点儿偏差。

从某些方面俩说,孙妍和白菱也有一些相似,当然只是某些方面,比如对自己的配偶都有比较高的要求。

嗯,沙正阳是这么看待的,这不是坏事,甚至也很正常,当然,孙妍对自己也更具信心。

孙妍翻了一个身,嘴巴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咂了咂,身体带走了毛巾被,把整个曲线优美的脊背和臀部都裸露了出来。

沙正阳把毛巾被拉了过来,替对方掩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沉沉睡去,当沙正阳醒来的时候,却看见孙妍一只手托在颌下,就这样侧着身子注视着自己。

沙正阳顺手探入毛巾被中,在对方光洁腻滑的胴体上游弋,孙妍忸怩起来,躲避着魔掌的侵袭,最终还是被沙正阳揽入怀中。

“怎么了?这么早就起来?”沙正阳温声问道。

“都九点过了,还早?”孙妍依偎在男友怀中,用头顶着对方的下颌,“你今天有安排么?”

“白天陪你,晚上要回银台吃顿饭。”沙正阳踌躇了一下。

“又要吃饭?”果不其然,孙妍皱起眉头,无论是谁都希望阔别快一个月的男友陪着自己。

“唉,你以为我这次回来就真的休息那么简单啊?”沙正阳无奈的摇摇头,“宛州的情况很不好,从上至下的风气都太保守陈旧,得过且过心态很重,招商引资比银台都要差得远,而国企的情况更不容乐观,你在计委时间不长可能还不知道,再等一段时间,你就知道宛州现在在省里的地位了,要知道宛州可是仅次于嘉州的省里第二人口大市,积弊甚多啊。”

“发展不起来也怪不了你这个市委办副主任吧?你又不是市长县长,再说了,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管不了偌大一个宛州啊。”

孙妍既为自己男友感到自豪骄傲,又有些不服气,凭什么这些工作都得要让自己男友来承担?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才对。

“我不仅是市委办副主任,还是政委政研室副主任啊。”沙正阳耐心解释着:“再说了,林书记才去,很多工作难道我不替他撑起,还能有谁替他分忧?”

“难道你们宛州市委市政府就没有其他人了?都坐在一边看笑话?”孙妍不认同沙正阳的观点,“省里把林书记去,林书记就应该有方略才对,谁要和他对着干,那肯定不行,那些人也不会不明白这道理才对。”

沙正阳讶然,没想到孙妍居然也能想透这个道理,但转念一想,孙妍的老爹好歹也是厅级干部,企业里边和地方上有差异,但也是一脉相承的,大同小异,孙妍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小妍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要知道这种惯性思维模式要内彻底打破或者扭转过来,需要时间,可是宛州现在没有太多时间可耽搁。”沙正阳吸了一口气,揽住孙妍温润的肩头,“所以林书记希望我能帮他在一些方面取得突破,鼓舞一下士气,同时也给市里这些人指一指方向。”

“还是搞招商引资?”孙妍思维还是很敏捷的。

“不完全是,但这应该是最立竿见影的一招,免不了。”沙正阳感觉或许省计委还真的很适合孙妍,起码她这份敏锐性就不差。

见孙妍还是闷闷不乐,沙正阳只得保证晚上十点钟之前准时回来。

这顿饭很重要,已经拖了很久了。

宁月婵、焦虹、高柏山、毛国荣、董国阳、胡文虎以及唐庭广等人都要参加,甚至连宁月凤、何维等人也都要参加,可以说除了王澍在燕京外,原来东方红集团的所有管理层都要到。

东方红集团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是情势越好,宁月婵和焦虹等人心里反而不太踏实了。

东方红集团的一切都如沙正阳所预料的那样,蒸蒸日上,沙正阳提出的诸多建议也都被一一落实,这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轨道顺风顺水的前进,但是再往后呢?

虽然沙正阳才离开银台不过两个月时间,但对于宁月婵他们来说,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哪怕时不时也能通过电话联系,但是没见到真人,没当面听到他的点拨,没能更详细的听他的建议,大家心里都不踏实。

所以在沙正阳告诉宁月婵他会回来一趟时,宁月婵那颗飘荡了许久的心中终于踏实下来,甚至连晚上觉都睡得更香一些了。

“你们担心什么?”沙正阳笑得很爽朗,“难道局面不好你们心里才踏实?”

“正阳,居安思危不是你说的么?现在就是因为局面太好了,我们心里才觉得这种大好局面来得太容易太突然,使得大家心里都患得患失,你现在走了,倒是不承担这份责任了,可若是东方红集团在我们手上垮掉了,我们就没法像大家伙儿交差了,这可是关系到全公司上千人的命运。”

焦虹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原来有沙正阳在,哪怕沙正阳到后来都逐渐不怎么过问具体的业务了,但是在重大事件上总能拨云见日,对很多东西看得很透,对公司未来走向也有着十分清晰准确的判断,所以大家只需要做好手上的工作,不需要担心其他。

但现在不一样,一切都需要自己来确定,虽然也可以通过电话来向沙正阳询问,但是毕竟沙正阳远在宛州了,对公司的运行情况不太清楚,那么他给出的建议和对策还会准确有效么?

这也是焦虹和宁月婵他们最为担心的问题,他们最希望的是能够有一个稳定的渠道能够继续和沙正阳联系上,能让沙正阳和他们继续保持着这方面的密切往来,而不仅仅是靠私人感情来代替。

多以当高柏山提出要到宛州投资建设新的矿泉水基地,宁月婵和焦虹都是大力支持。

但光是这个渠道还是让他们不踏实,如果能够结成更紧密的联系就更好了。

“没那么夸张,两三年内东方红按照我们原来既定的路径走,国窖1949外,国窖1921和国窖1927,这两款一主打度数偏低一些的,一个主打度数更高一些的,形成产品度数的梯次结构,丰富产品线,但在价格上不能让,一定要保持国家1949的价格,这样才能让我们东方红整个品牌不至于下跌,继续维系这种限购模式,哪怕我们在国窖上少赚钱,但我们可以在陈酿东方红和精品东方红乃至红旗大曲上赚回来。”

沙正阳也隐约感受到了焦虹和宁月婵他们内心的焦虑,不仅仅是他们对东方红本身的担心,而是更担心东方红走到了极致的情况下,又该怎么走?

毕竟东方红不是茅台,也不是五粮液,而哪怕是五粮液在前世中也是迫于压力走过多元化的弯路。

那么东方红该怎么办?是继续坚持在酒业这条路上执着的做下去,还是可以开辟新的战线,寻找新的赢利点?

要知道东方红酒业回来的现金流是在太丰沛了,哪怕是每年分红,一样会有极其厚实的分润,这恰恰是宁月婵他们最担心的。

一旦分红太多,而以后企业经营稍有波动,那么像镇上和村上态度会不会发生变化?同时单纯的白酒市场这一块,抵御风险的能力会不会太单薄?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六节 指路,投资,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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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执着和多元化,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很难一言以蔽之。手机版m.xungue.cn

既有多元化大获成功的,也有专注执着于某一行道而成为行业冠军的,如果找到结果再来倒推其过程,你会发现结果真的决定过程,只要成功了,那么过程中怎么做都是明智的。

刚愎可以用执着来形容,三心二意可以用因时而动来解释,总而言之,你成功了,那么自然有人来为你所做的一切来洗地,而失败了,那么你再明智的抉择也不过就是多添几分悲剧色彩。

对于沙正阳来说,前世的记忆足以为他提供无数个经典案例,正面的,反面的。

ge的多元化未必就是失败的,起码在杰克·韦尔奇时代是成功的,至于后期开始滑坡,究竟是什么原因,众说纷纭。

韩国体系的财阀,比如三星,现代,一样也能证明综合性,或者就是多元化的财阀,一样可以成功,当然失败者比如大宇,也是多元化的典型。

夏普的专注,依然免不了失败,东芝不惜一切代价押注核电,结果就是灰飞烟灭,日国人的专注进而成功是出了名的,但是恰恰是那些不专注的似乎都还获得很滋润,而那些很专注的却屡屡受挫,甚至抵御风险的能力被削弱。

在沙正阳看来,专注执着和多元化,其实并不矛盾,在某一主业领域执着专注这是成功的基础,但是在其他领域通过战略投资来实现资本的增值,以期降低风险,甚至为主业提供更大资本支持,那一样不是坏事。

这里边关键在于,你能不能用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你能不能将资本很合理的分配到这些领域中。

用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那这种多元化未必就是错误的,这是沙正阳的理解。

当前的东方红就面临着这种问题。

东方红酒业业绩持续火爆为东方红集团带来巨大的现金收益,在酒业这一块的持续投入自然不必说,新品的开发,渠道的建设,广告优势的保持,这都没有问题,但如果仍然还有相当数量的现金滚滚而来呢?

那该怎么做?财务投资,还是继续在实业上拓展?

但无论是财务投资和实业拓展,都一样面临着在新领域的风险挑战,毕竟跨界不是那么好玩转的。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需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大气,同时也要给他们一些建议。

“正阳,我们知道你说的那些,我们想问的是更远一些的规划,你说的我们都懂,继续新品开发,渠道铺设,这一两年我们都会在这些问题上加大力度,但还有么?”

焦虹说完,宁月婵又接上。

“我们有充足且源源不断的现金回笼,我们不确定太远的未来会如何,但我们知道这一两年间我们还会保持着这种状态,但未雨绸缪,提前准备,才是长久之道,所以我们想听一听你的观点,或者说,你帮我们指一条路。”

沙正阳打量了一眼宁月婵和焦虹。

应该说自己离开这几个月,宁月婵和焦虹的变化很大,包括高柏山这些人,在整个气质上似乎都有脱胎换骨的改变,那就是变得更加自信和独立,但他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在自信独立背后的一份焦灼和压力。

无论是东方红还是自然堂,它们的历史都太短了,两年时间,几乎是弹指而过,一下子打造起这样庞大一个商业帝国,哪怕外界惊呼膜拜,但是他们自己很清楚,这个帝国的根基还太浅,底蕴还差得远。

或许在有些人心目中就会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但是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他们不会。

这个帝国的构架发于自己之手,从道路的指向,到构架的铺设,都是在自己手上完成的,当然,他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现在他们想更进一步,或者说他们想要让自己充当的角色变得更加丰满充实。

无论是宁月婵、焦虹还是高柏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够自信,这源于他们在之前都几乎是一无所有的白身,基本上没有过真正成功的经历,他们的一切成功都是在东方红集团取得的,而东方红集团却又是自己一手缔造的。

现在他们既希望能够更好的展示自己,但是又惧怕一着不慎被打回原形,正是这种心态让他们格外纠结焦灼。

所以他们希望沙正阳能向东方红后期一样,给他们指路,而他们可以在沙正阳指定的方向上自己去摸索创造。

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因为沙正阳对他们知根知底,沙正阳也用他近乎完美的表现证明了他的眼光。

现在东方红有着庞大的现金回笼,而且哪怕是用于自身主业发展之后,仍然有相当大的剩余,这其实就是近乎于暴利带来的结果。

沙正阳沉吟了一阵,他需要考虑这一步怎么走。

“我大略明白你们的想法,事实上原来我也谈到过,白酒行业利润高,哪怕是继续加大在技改、研发和渠道铺设上的投入,可能仍然会有相当大的现金盈余,那么东方红还可以怎么做?”沙正阳提出了这个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其实他们也就是想要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那东方红集团可以考虑这么做,成立投资公司。”沙正阳很坦然的道:“庞大的现金盈余留在手上不是好事,当然必要的现金流肯定要保持,但对于东方红集团这种以快消品为主的公司来说,以目前的形势来说,现金流短期内只会增长,而不会缩减,所以在保持必需的数量外,可以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或者两家投资公司。”

“自然堂也可以成立一家,但就目前开看自然堂由于还需要大量建设水源基地和渠道铺设,可能这家投资公司暂时不会有太大投入,……”

就目前来说,大型企业下的投资公司还是新生事物,尤其是对国企来说,更是如此,计划经济下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但随着改革开放之风劲吹,一些国企已经开始在这方面有所动作,比如像首钢,国务院去年就专门为此发文同意它的试点,这其实就是支持其通过投资走多元化扩张之路。

在沙正阳看来现在的东方红集团也完全可以走这条路。

首钢后来多元化遭遇了寒流,但是其作出的许多探索却是意义重大,尤其是在一些产业上的探索却是起到了吃螃蟹者的作用。

像首钢日电的芯片产业,首钢莫托曼的机器人产业,与现代集团的合资,虽然它们都遭遇了各种挫折,甚至并没有达到预想的结果,但是这对于国内高新产业的发展无疑是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引领作用。

“成立投资公司?”焦虹沉吟着问道:“这的确是一条路,但是正阳你觉得我们成立投资公司是走财务投资的路径,还是寻找的产业增长点,走战略投资的道路?”

给了焦虹一个赞许的目光,焦虹也在学习,也在进步,不能小看啊,沙正阳笑着道:“虹姐问的很好,东方红现在是以白酒为主业,那么走财务投资之路不必说,那就是以赚钱盈利为目的,而战略投资的话,该怎么走?”

“是继续走围绕白酒产业的上下游产业链,还是走横向扩张并购其他白酒企业?”沙正阳设问,随即自问自答:“白酒上下游产业链无外乎就是渠道和粮食,这东方红自己早就在做,用不着一家投资公司来做,而横向扩张兼并其他酒企,我个人觉得不妥。”

“因为东方红白酒的风格已经趋于固定,消费者也已经接受,如果收购其他酒企,能达到什么效果?我们东方红的生产基地都在银台,因为是银台特殊的地理位置带来的气候、土壤、水源才酿造出东方红,如果踏出银台,其产品的风味能和现在的东方红保持一样么?这很容易授人以柄,被竞争对手抓住进行攻击,所以我们可以就地扩产,但不能在外地收购,这是东方红酒业的根本。”

沙正阳的话赢得了在场众人的一致点头认同,你听说过茅台或者五粮液是仁怀或者宜宾之外的酒厂酿造出来的么?有,那肯定就是假酒。

白酒不是葡萄酒,那样做只能自毁长城。

“所以战略投资的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另起炉灶,寻找新的增长点,就像我们进入矿泉水行业一样,事实证明,我们没有走错,自然堂也会成为东方红集团的另外一大增长点。”沙正阳傲然道。

从内心来说,现在东方红集团一干人都还是有些后悔,早知道矿泉水行业如此火爆,利润如此之高,当时东方红集团就该投入更多获得更大的股权,压缩三联村的股份。

但当时沙正阳有意扶持三联村,而包括焦虹、宁月婵、高柏山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是对这个新玩意儿心存疑虑,谁会去花钱买流淌在野外的水?

这个问题一度让很多人都持怀疑态度,所以大家并没有坚持,甚至还有点儿小庆幸,没想到却演变成现在自然堂水业的收益率已经隐隐超过了东方红酒业,当然在绝对值上还差得远。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七节 志存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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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我们现在也就是想听一听你的观点和想法,你在这方面的眼光要比我们在座所有人都更远。请收藏本站”宁月婵一锤定音,“你拿出一个方略来,我们都会认真考虑。”

宁月婵本来是想说你那个意见出来,我们就可以去做,但觉得那样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一些不适,虽然她和焦虹甚至高柏山都很信任沙正阳的目光,但这里毕竟还有董国阳、胡文虎和唐庭广这些人,还不太适合说那样的话,所以她才会用稍微委婉的词儿来表明态度。

现在宁月婵已经是红旗村村主任,同时又是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焦虹接任了总经理,毛国荣接任了常务副总经理。

而高柏山是以东方红集团的董事兼自然堂水业的总经理,并不在兼任东方红集团的副总,宁月凤正式就任自然堂水业的副总经理。

事实上宁月婵还是小觑了沙正阳在董国阳、胡文虎以及唐庭广心目中的影响力,宁月凤和何维这些人更是将沙正阳视为神祇。

按照原来沙正阳制定的工资奖金标准以及股权激励规则,除了政府的正式干部外,其他管理层都会在完成规定任务之后获得一定基数的奖金,而在利税超额完成了一定标准之后,则可以获得一定份额的股份,这一条也是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是沙正阳力排众议,自己不在其中占有股份,但是需要给管理层一个激励目标,这样才能确保企业的发展正常运行。

这一条也在银台县委常委会讨论一直未能获得通过,包括贺仲业在内的部分常委认为期权激励对于原有管理层在设置目标上很难界定,所以最终这一条暂时搁置,取而代之是以奖金名义来体现。

这其实也是一个变相的过程,在沙正阳的支持下管理层可以通过收购部分职工股来实现参与,当然这在股份的比例上也有所压缩。

但无论如何,沙正阳的态度还是给了这些管理层以相当大的鼓励。

“是啊,正阳哥,你的眼光要比咱们都高得多,你说的,我们都都一定听。”何维是在场唯一一个比沙正阳年龄小的,也是最早和沙正阳一起打天下的,对沙正阳的态度也是最积极最敬佩。

“我只能谈一些我自己的想法,你们姑妄听之吧,嗯,也和现在我在宛州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有关。”沙正阳笑了起来,“你们也别把这个当成我要游说你们去为我捞政绩就行。”

一干人都笑了起来,虽然他们也认为沙正阳未来在仕途上不可限量,但是他们还是认为沙正阳其实更适合在企业上有所作为,因为沙正阳之前的一切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体制内的沉浮在他们看来往往不仅仅取决于你自己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不可预测的其他因素在其中。

沙正阳的眼光毋庸置疑,但正如沙正阳自己所说,他能接触到的和想到的,毕竟还是要和他自己的工作有关,他也不可能凭空去想象和判断某一方面某一产业就具备了投资价值。

“我在宛州虽然只去了二十多天,但因为身处市委办中枢里,了解的情况还是比较多的,宛州肯定无法和汉都比,但是它也有它的优势,宛州几大市属企业,主要以电子电器行业为主,现在都遭遇了和当初红旗酒厂一样的困境,缺乏流动资金,负债过重,这是和当时红旗酒厂一样的问题。”

沙正阳引入正题,为宁月婵、焦虹他们介绍着。

“但这些企业和红旗酒厂不同的不仅仅是营销不力的问题,而更在于其产品换代慢,技术研发滞后,无法满足消费者需求,就算是广告营销也难以扭转这个局面,还有就是企业冗员过多,负担沉重,这也是一大问题。”

“那这些企业还有投资价值么?”宁月婵皱着眉头问道。

她已经感觉到沙正阳可能会向他们推介宛州的这些企业,通过引入东方红投资来对这些企业进行改造,但如果正如沙正阳所说,产品本身就存在难以克服的问题,那就不是营销能改变的,那还有投资价值么?投入的风险会不会很大?

虽然很信任沙正阳,但是并不代表宁月婵和焦虹他们就没有自己的独立思维了,他们一样需要认真分析这里边的风险。

“这要怎么看,以宛州电风扇厂为例,七百多职工,总资产大概在一千万左右,但是净资产不到一百万,负债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这都在其次,关键是产品老化,成本高企,销售遇冷,库存积压巨大,而且越卖越亏,也没有新品开发计划,可以说纯粹就是等死的一个企业,但我已经说服华峰电器来并购这家企业,这样可以迅速获得一个生产基地,以最快速度解决华峰电器产能严重不足的的瓶颈问题。”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焦虹他们都大吃一惊,华峰电器是雷霆和东方红的合资企业,当然雷霆方面是控股方,但这样大的事情,居然就已经敲定了,而东方红却不知道,这有些说不过去。

“正阳,华峰电器那边已经决定了?”宁月婵皱起眉头。

“前晚和雷霆谈了,他基本同意,当然还需要按照程序来考察和研究。”沙正阳笑了笑,“事实上也有可能由香港华泰直接投资来建厂,但我还是觉得由华峰电器来更合适。”

华峰电器现在的状况大家有目共睹,完全是供不应求,订单已经堆到了明年。

现在华峰电器在银台的基地已经开始扩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起码要到明年二三月份才能完成投产。

而华峰电器急需一个能够在两三个月内就能彻底完成改建投入生产的生产线,而地处宛州的宛州电风扇厂无疑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它的建成投产还可以与自然堂水业在宛州的水源基地形成搭配效应。

东方红集团在华峰电器中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华泰电子才是华峰电器的控股方。

由于华峰电器的优异表现,香港方面已经有一些雷氏家族子弟和朋友,希望入股华泰电子,当然价格自然也是随行就市,水涨船高。

在华泰电子的股份上,雷霆占股百分之六十六点七,雷霆的堂兄占股百分之三十三点三,在这一点上雷霆和其堂兄也有意稀释部分股权,扩充资本金,同时为以后华泰电子在香港直接上市做准备。

所以如果华泰电子要直接进入宛州来投资,肯定也会受到宛州市委市政府的欢迎。

不过沙正阳给雷霆的建议是再缓一缓,等到94年之后华峰电器的销售收入和利润再创高峰时再来考虑出让部分股权,那样华泰电子的估值要高得多。

但这样就只能以华峰电器的名义来进行并购了,而所需资金也要从银行贷款来解决。

“除了宛州电风扇厂,宛州还有什么企业正阳你觉得有投资价值?”宁月婵问道。

“宛州无线电厂和宛州电器厂,但宛州电器厂的主要产品是洗衣机,像大家电这一块对技术要求比较高,单纯的资本投入未必能达到效果,而宛州无线电厂则是以收录机这一类产品为主,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市场,如果要介入的话,必须要有新的产品来破局。”沙正阳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宛州电器厂如果光靠资本注入的话,要想翻身很难,因为其本身在各方面都太欠缺了,而无线电厂则面临一个契机,那就是vcd产业。

如果判断不出差错的话,两年内vcd就会迎来一个爆发期,现在万燕的vcd已经研制出来,而94年则是一个艰难的推广期,95、96年应该则是一个暴利期,而进入97年后就是恶战期了。

所以要想在vcd行业赚得一笔原始积累,必须要掐好时间踏入,而且还得要把广告营销和备货压货以及关键元器件采购上的平衡上做到极致。

要做到一旦开始爆发,就能马上提速增产,还得要在质量上领先对方一筹,另外还不能让飞利浦和索尼以及斯高柏和亿世关键的机芯和mpeg的解码器上卡住脖子。

好在无论是机芯还是解码器都有两家以上的企业供应,同时也是相互竞争的对手,所以还不至于毫无应付余地,但要想从这些供货方拿到足够的话语权,那么你就必须要在采购量上做文章。

沙正阳前世中也对“惨绝人寰”的vcd大战有过一些了解,深知在国内市场的竞争就没有良性竞争可言,一旦进入后期,那都是不惜血本的恶性竞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前半段就能把该赚的钱赚够,后半段最后就能退出这个市场另寻他路。

如果能够通过这一场vcd产业大战为宛州的电子产业打下一块基础,做好一块拼图,沙正阳觉得还是值得一搏的,但这就需要东方红这边的资本支持了。

所以他需要耐心的说服眼前这帮人。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八节 队伍不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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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沙正阳也有些犹豫。手机版m.xungue.cn

vcd市场现在尚未开发出来,或者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如果没盗版影碟的泛滥,国内vcd市场也不可能如此风靡一时。

但现在万燕的vcd影碟机都还处于刚刚研发出来的状态,甚至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的商业化生产,所以94年一年vcd市场都还将处于一个艰难的摸索阶段。

一直要到那些盗版商看到vcd影碟机的巨大潜力,进而发现盗版影碟的暴利,他们才会不顾一切的涌入这个市场,进而把整个vcd影碟机市场给激活起来。

这个过程沙正阳自然知晓,但自己该如何来向宁月婵、焦虹他们来解释呢?

凭什么让他们相信自己?未卜先知?

见沙正阳沉吟不语,没有再说下去,宁月婵和焦虹几人都有些惊讶,不知道沙正阳在考虑什么。

好一阵后,沙正阳才抬起头来缓缓道:“我个人观点东方红集团要想另辟新路,最好的对象是无线电厂,但如果要作为战略投资者入股无线电厂,既有许多好处,又有不少问题,其他的都好说,就是要解决上千人的冗员,难度不小。”

“正阳你还没说如果我们东方红要入股无线电厂,该做什么产品呢。”焦虹似乎觉察到沙正阳有些犹豫不决,问道。

“我现在还没有考虑成熟,但你们知道霸王游戏机吧?”沙正阳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眼睛一亮。

如果说当下市场电子产品中最火爆的,无疑就是霸王游戏机了,这种仿制红白机的玩意儿基本上就是一个山寨货,但是霸王却是把山寨做到了极致,甚至超出了老师,虽然现在市面上做这种山寨机的小厂不少,但是真正能做到霸王电子这么牛的却没有。

“正阳,你觉得我们可以通过无线电厂做电子游戏机?”焦虹和宁月婵都有些兴奋,如果能够在这一块上取得突破,那真的就算是摆脱了对酒水这一块的依赖了,但问题是这行么?

“不,这种太过粗糙的游戏机已经需要更新换代了,不过也相当于其升级后的衍生品吧,学习机,点读机,多种功能合一吧。”沙正阳苦笑着道:“我只是看好这一块领域的发展前景,但是这玩意儿既需要相当的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也需要在这一反面具有一定经验的管理人才,在这一块上,东方红还撑不起。”

沙正阳这话有些打击人,但是却是实话。

搞电子产品这一行,不是光靠营销或者管理就行了,起码得懂一些技术,不求精,起码要通,然后才能把管理和营销这一块结合起来,经验也很重要。

问题是无论是焦虹还是宁月婵她们,你要说搞快消品这一行没问题,但是如果要搞电子产品,别说他们自己,沙正阳内心都没底。

沙正阳这番话让焦虹他们也很是无语,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沙正阳也觉得这趟不太妥当,但是现在就要沙正阳给出一个答案来,他觉得太草率,一方面他需要确定宛州市委市府的决心,另一方面他也要为下一步产业规划先探探路,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这样,月婵姐,虹姐,这个构想我还没有考虑成熟,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构思,不过时间也不会拖太久。”沙正阳语气很沉稳,“至于说东方红么,茶饮料计划现在似乎就可以启动了吧?我记得我到汉都市经开区的时候,汉大实验室那边都基本完成了专利申报,应该可以正式推进商业化了。”

轻轻吁了一口气,宁月婵点点头:“嗯,今天我们来和你商量也有这个项目,我们准备在下个月就去新湖考察场地,你谈到的新湖茶场,还有曹书记那边,我们都准备要正式接触了。”

偌大一个东方红多少也有些项目储备的,茶饮料计划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沙正阳之前提出来的,但是东方红却一直在持续推进,并没有因为沙正阳的离开而放松。

“嗯,我会给曹书记打个电话说一说,他现在应该是望穿秋水了,这样一个项目肯定能让他如逢甘霖。”沙正阳笑了起来。

聚餐终于散了,借着酒意,沙正阳和每个人的话都多了许多,唐庭广,宁月凤,何维,毛国荣,甚至是不太爱说话的董国阳和胡文虎。

每个人似乎都觉察到了沙正阳的一些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他们也说不出来。

给他们的感觉是混合了某种成熟,但是在某些方面似乎心态却变得更年轻和放松了,有些玩笑话原来沙正阳是从来不会说的,但现在居然脱口而出,这让大家都有些惊讶。

沙正阳的车回来之后就被沙正刚开走了,所以是宁月婵和焦虹来接的沙正阳。

不是奥迪了,而是一辆皇冠。

东方红集团和和往日不同了,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来往的客户,尤其是来自各地的经销商与东方红集团关系日益紧密,宁月婵和焦虹都意识到了一批忠实的经销商对整个东方红的价值和意义,所以为了接待经销商时满足一些客户虚荣的需要,东方红集团办公室专门购买了两台皇冠两部奔驰。

没错,就是经典的奔驰w140俗称虎头奔的,一部奔驰s600,一部奔驰s320。

当时沙正阳已经到市经开区了,为此宁月婵还专门和沙正阳说了一声,说公司研究准备买几台车,主要是为接待需要,其中一台奔驰。

沙正阳当时也没太在意,甚至还觉得好笑,好歹东方红集团每个月流水都是两三千万的大企业了,买几台车怎么了,而且还是为接待需要,宁月婵居然还来和自己说一声。

不过看到这台虎头奔时,沙正阳还是被震了一下,当然,纯粹是情怀,他对汽车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只要求两点,好开,安全。

汽车沿着沱溪河缓缓而行,s320的舒适度没的说,略微有点儿醉意的沙正阳半眯着眼靠在椅座上,有点儿葛优躺的感觉。

“正阳,你没事儿吧?”宁月婵关心的问道:“你今天有点儿过量了。”

“不,没过量,只是有点儿感触,所以酒劲儿上来得有点儿快罢了。”沙正阳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了脸颊,“虹姐,前边儿停一下,下去走走。”

焦虹和宁月婵都知道沙正阳肯定有话要和她们说,今天吃饭的时候人太多了,有些话不好讲透。

这一段路河边人还比较多,焦虹犹豫了一下,略微一踩油门加速,车身微微一沉,钻入黑暗中。

一直驶出了距离南门大桥接近两公里,奔驰才缓缓停下。

这一段路没有经过修整,还是泥路和草地交混的郊外了,几乎没有人走到这边来。

下了车,看着悄无声息东流而去的沱溪河,沙正阳迈步前行。

焦虹和宁月婵也下了车,跟随在沙正阳身后。

“队伍大了,不好带了。”沙正阳突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焦虹和宁月婵心中都是一抖。

“毛哥和我说,五谷丰登酒业想要挖他,总经理,而且给他一部分股份。”沙正阳目光望着前方,步伐不快,但很稳。

焦虹和宁月婵心中一颤,事实上她们都隐约听说了,毛国荣本身就是白酒行业搞销售的老手,原来在全興酒坊就颇有名气,只不过全興酒坊是国企,他没编制,一直没解决,所以才会在沙正阳的“诱惑”下跳槽来东方红酒业,现在功成名就,尤其是看到东方红酒业如此火爆,自然就有人来打主意了。

五谷丰登酒业是涪岗最大的私人白酒企业,轮规模在涪岗也是数一数二的酒企,年产白酒也在万吨以上,但是论品牌和销售收入却根本无法和东方红比。

“正阳,这事儿我们都知道,五谷丰登酒业还在挖老胡。”宁月婵沉吟道:“他们开出的条件的确很好,尤其是给股份,这很难让人拒绝。”

五谷丰登酒业好歹也是产值几千万的企业,如果能够开出给股份的条件,肯定不是三五十万那么简单,恐怕涉及到的利益都是上百万甚至数百万的,不得不说对方这一招很厉害。

“我也收到了。”焦虹坦然的道:“通河的露白酒业让我过去当总经理,他们老板亲自来找的我,给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如果三年内能实现销售目标,每年再加百分之五,最高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五。”

沙正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露白酒业他知道,通河地区仅次于通河酒厂的第一大私人酒企,年产白酒两万吨,销售收入突破三千万,而且现在情形也不错,居然如此不惜代价的来挖焦虹。

他还以为只是在挖毛国荣和胡文虎呢,没想到人家直接瞄准了焦虹,这可是要彻底把东方红酒工业给往死里搞啊。

宁月婵也是悚然一惊,毛国荣和胡文虎他知道,虽然心里也担心,但还是能稳得住,但焦虹就不一样了。

焦虹好像从未提起过啊,宁月婵忍不住看了一眼焦虹一眼。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五十九节 瓶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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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婵,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直接拒绝了,我没打算现在离开,所以懒得告诉你让你烦心。请收藏本站”焦虹白了宁月婵那一眼。

她本来就和宁月婵关系很好,在沙正阳走了之后,二人关系更是密切,达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如果不是宁月婵胸围臀围都比焦虹大一号,二人几乎内衣都可以换着穿了。

的确,应该说沙正阳一离开之后,宁月婵和焦虹才深刻感受到了沙正阳不在之后东方红集团出现的一些“不良症状”。

原来沙正阳不在的时候不觉得,尤其是在后期,沙正阳更多的像是挂了一个总经理的名头,很多具体的业务都只是在研究的时候提供指导方向和意见了,更多的还是他们几个人在分别跑了,但其却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只要有沙正阳在,这艘巨轮就不会迷失方向,大家心里也就有主心骨,就能一往无前向前冲,而无需担心其他。

沙正阳走了,这几个月东方红集团看似发展得更好了,无论是渠道建设,还是销售收入,各项工作看似都没有收受到影响,还在不断的勇攀高峰,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子精气神似乎有些散的味道。

所以也才有今天这一出,无论是宁月婵和焦虹都希望沙正阳用他的态度和气势来把大家的心气凝聚起来。

“也有人挖月凤了。”宁月婵叹了一口气,“湘省的一家企业,据说他们也准备搞矿泉水,想要挖月凤过去,虽然还没谈股份,但是开出的工资是每月三千保底,另外年终还有不低于总工资收入的奖金和分成,月凤心都乱了。”

沙正阳揉着脸苦笑,这特么真的是自己一走,下边就要崩盘的迹象啊,连宁月凤都要被挖了,何维如果不是年龄太小,估计是不是也有人要挖了?

“你别笑,连何维都有人来挖呢。”宁月婵瞅了一眼沙正阳,“穹山的一家酒厂,和以前咱们红旗酒厂规模差不多,生产原酒的,开出的条件和月凤差不多。”

真的要疯了,每月三千工资,相当于自己十倍,还有奖金分成,也就是说年收入起码是七八万了,这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放在燕京沪上都绝对是超级高薪了,雷霆在香港当白领,一年也就这个数。

“没谁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势,我处在你们位置上,也一样。”沙正阳仰天长叹,“婵姐,就没人挖你?”

“有哇,正阳不知道吧?”焦虹有些促狭的笑了笑,“秦都始皇酒业人家老板父子俩亲自来挖人呢,那老板的儿子看到月婵眼睛都直了,听说还是个大学毕业生呢,跟着老爹创业,年产值也是过千万的企业,在秦都那地方都算得上是‘豪门’了。”

“哦?”沙正阳瞥了一眼瞪着双眼的宁月婵,“始皇酒业,好像还有点儿印象,在秦都和武阳以及甘陇那边儿都有点儿市场啊,老板好像姓古吧,……”

“对,古文斋,听斯文一名字,儿子叫古耀轩,还没结婚呢,我看是打算人财兼收呢。”焦虹笑得花枝乱颤,“来了好几趟,说是学习考察,单独邀请月婵出去吃饭喝咖啡,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还有一次我正巧听到古文斋在说什么,屁股大,能生养,……”

宁月婵再也绷不住了,脸涨得通红,尤其是看到沙正阳下意识的瞅了自己一眼自己的臀部,更是心慌意乱,扭过身就要去撕焦虹的嘴,两女就这么嘻哈打闹起来,原本有些凝固的气氛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好容易才慢慢平静下来,沙正阳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恐怕真的要引起高度重视并且也该拿出对策了。

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都有一家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欲望,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讲情怀讲责任讲奉献,本身那就不符合情理。

如果说在创业初期,大家还能拧成一股绳为一个共同目标而奋斗,而现在不敢说功成名就,但起码大家已经具备了单飞的资格了,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沙正阳也清楚,有人说过能团结人们的,有两件东西,一件是共同的理想,另一件是共同的犯罪。

前者上自愿的,后者是迫使的,很难说谁更具有凝聚力,但是沙正阳觉得或许还可以加上一点,那就是共同的利益,或许这一点的凝聚力不及前两者,却是最能开得出的现实条件。

沙正阳觉得在东方红前期勉强可以用共同的理想来解释,但之后呢?共同的犯罪谈不上,而又无法用共同的利益来维系,那么出现分崩离析就很正常了。

“婵姐,虹姐,其实面临这种情形也很正常,所以在当初我就给银台县委提出来,如果不能解决利益问题,那么东方红的发展就难以维系长久,但县委在这个问题上态度暧昧,采取拖的态度,所以才会酿成这种局面。”沙正阳背负双手,淡淡的道:“连县酒厂的职工都能获得一份股份补偿,作为创始人这个团队却不能获得股权,这怎么看都有些像一个笑话。”

宁月婵和焦虹二人都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实际上东方红集团内部管理层都在私下说过,但县委不同意,而作为村干部,宁月婵又不好在红旗村和东方村内部提出来,镇上紧随县里态度,更不会同意。

现在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出来了,如果再没有动作,可能就真的会出问题了。

“我听曹书记说,贺仲业可能会下来了。”沙正阳停住脚步,“新任县委i书记是原来是市体改办主任朱凤厚,这是一个改革开放态度很鲜明的领导,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契机。”

宁月婵和焦虹二人精神都是一振,如果是这样,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对于他们来说,管理层获得部分股权这既能增强主人翁责任感,同时也能获得实际的经济效益,如果真的要离开,就不得不考虑这部分股权的羁绊。

“正阳,你的意思是新来的书记会支持mbo?”焦虹问道。

“嗯,有此可能。”沙正阳点头,“要进一步促进经济的发展,发挥企业家和人才的作用,对于政府来说,如何通过各种方式来释放活力就很有必要了。”

沙正阳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典型,霸王电子的段庸铭,一手缔造了霸王游戏机和霸王学习机,然后因为无法为自己和自己麾下一帮兄弟争取必要的利益,然后出走重新打天下,甚至还自定一年的禁入期,然后几年之内重夺江山,把霸王电子打入深渊。

前世中沙正阳最佩服的几个企业家中,一个就是段庸铭,一个是史育柱,还有就是任正非。

佩服段庸铭和任正非是因为他们能奉行人聚财散财聚人散的道理,能让大家共同分享这份财富,使得其成就大业,而史育柱则是百折不挠,能被打入深渊重新崛起,这份桀骜坚持,也非一般人能有。

如果宛州无线电厂真的能引入东方红投资,那么寻找一批能扛起这份担子的管理层就很紧迫了。

沙正阳考虑过焦虹或者宁月婵,但一来东方红集团也还离不开人,二来,电子产业恐怕还是需要一个熟悉此行的人来。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见沙正阳又有些走神,宁月婵和焦虹也不叫醒对方,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一直等到沙正阳神游归来,三人这才重新往回走。

“我会和他们说一说,请他们稍等,看一看。”沙正阳也不愿意见到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大厦瞬间分崩离析,毛国荣和胡文虎现在都还不可或缺,哪怕是他们真要离开,那也需要等到95年以后东方红集团彻底稳固之后。

“宁月凤那里,我觉得可以让她去负责新湖的茶饮料项目,让她独当一面,看看能不能锻炼出来。”

“月凤就是有这个心思,没想到和你想到一块儿去了。”宁月婵笑着点头:“这下她的心思也就稳了。”

“哎,如果真的把茶饮料做起来,而这边还是没有一个合理的利益分配方式,恐怕就麻烦了。”沙正阳现在也鞭长莫及。

银台县委的总体气氛还是偏于保守,对接受新生事物新观念还是有抵触排斥情绪,尤其是贺仲业的存在就更是成为了阻碍。

明天曹清泰要回汉都来,顺带要和即将去银台任职的朱凤厚一起吃饭,把自己也叫上,沙正阳估计这有可能是曹清泰和朱凤厚提起过自己,而朱凤厚也想了解目前是银台第一大企业的东方红集团的情形,正好就有这个机会在一起坐一坐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合适把宁月婵和焦虹叫上,但这样也好,否则有些问题利益相关者在场反而不好说,自己这个已经离开的角色,正好可以无所忌讳的提出自己的观点意见。

但愿这位市体改办主任下来的角色不会让人失望。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六十节 想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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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在你面前穿内衣无疑是一件极其赏心悦目的事情,沙正阳很享受这种快感。手机版m.xungue.cn

看见赤裸的胴体在自己面前,黑色的文胸裹缠在胸背上,还有同色的细带小裤,把那具格外优美圆润的胴体勾勒得浮凸必现。

转过身来,孙妍才发现沙正阳已经醒了,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穿衣,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双手也下意识的遮住胸前和腹下,这才嗔怪的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说刚睁眼,你信么?”沙正阳撑起身来,靠在床头,调笑道。

“呸,不信!”孙妍一跺脚,胸前双丸微微荡起一轮乳波,勾得沙正阳眼睛一亮。

“那不就得了?那就是你起床我就信了,你的全身纤毫毕现,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了。”沙正阳涎着脸笑道。

被情郎的无赖言语逗得娇嗔不已,那双灼灼目光还在自己身上不断逡巡徘徊,想想被说看了,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孙妍还是觉得害羞。

瞪了沙正阳一眼,孙妍赶紧三五两下穿上短袖衬衣和半截裙,犹如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般。

“你什么时候走?”孙妍开始用电热壶烧水,门口摆着两个桶,是专门用来接洗漱用水的,免得每一次洗漱还得要到走廊另一头去打水倒水。

“我也该起床了,又得八九个小时啊,想想真辛苦。”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啥时候汉宛高速能开始修就好了,到时候跑得快,五个小时就能回来。”

从省内第一条汉嘉高速开始动工,汉宛高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年年都有人都在念叨。

按照汉川的地理地形格局,汉西以汉都为中心,汉南以嘉州为中心,汉东以宛州为中心,这三城距离都在六百到七百公里之间。

如果要建设高速公路,裁弯取直,加上修高架和隧洞,起码每条路可以比现在的国道省道节省五十公里以上,届时三条路都能控制在六百公里以内。

按照高速路设计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理论上五个小时都能到,这就是所谓的五小时城市圈。

“据说年初省人大开会,宛州、郓州和安襄的人大代表都在提议要求省里尽快就汉宛高速的立项向国务院和交通部申报,但即便是马上报上去获批,走程序起码也要两三年,真的启动估计都是96年以后的事情了,2000年能修好都是求神拜佛了。”

孙妍叹了一口气。

她在省计委,男友在宛州,短期内看样子也回来不了,而且如果男友在宛州那边发展好的话,愿意不愿意回来也是一个问题,所以她也很关心汉宛高速是否会修,什么时候修。

这道题的确不好解。

沙正阳印象中前世汉宛高速也是断断续续修成的。

先修了汉安高速,然后才是安郧高速,郧宛高速和安郧高速基本上是同一时间开工建设的,但安郧高速于2006年5月率先建成通车,而郧宛高速则由于地质状况原因一直拖到了2007年1月才建成通车,而按照计划它本来应当与2006年3月就该建成通车。

也就是说,由于宛州的特殊位置,位于汉东一隅,加之经济发展一直居于后列,宛州的交通建设始终没有纳入汉川省的重点规划中。

汉川的高速公路建设重点,一直在汉西和汉西南这一片,甚至在汉嘉高速都通车好几年了,汉宛高速连影子都还没见着,一直到汉安高速通车之后,郧宛高速才开始提上议事日程,而嘉宛高速更是拖到了2017年才全线建成通车。

这里边一个主要因素就是宛州的经济发展始终不尽人意,换了几届班子也未能改变宛州的发展势头,一直处于那种不愠不火的状态,但看经济总量宛州并不差,但是和它一千万人口平均下来,这就太让人汗颜了。

不知道这一世林春鸣改变历史的到来,再加上自己这一只蝴蝶,会不会让宛州的前途为之改变?

沙正阳相信能。

宛州的地理位置特殊,西北通陕,北连中原,西南通过嘉州可接云贵,南下荆襄,东入江淮,西边过汉都而接甘陇西北,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称之为天下之中枢也不为过。

但是不是说你地理位置好,人口多,高层就会重视你的,现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交通建设一样要服务于市场经济。

只有当你的经济发展到了足以让在你这里修建高速路比在其他地方修能更快回收投资时,高层才会推动这条路的建设,而这恰恰又是一个循环,经济发展了,上边才愿意考虑你改善交通环境,而交通环境改善了,你才能获得更大的发展,互为表里。

现在你想要赢得省里乃至中央的认可和支持,那就首先要把经济搞起来,起码也要有一个起势的势头出来,让上边认为你这里有潜力,才有可能优先倾向于你,你宛州市委市府去争取上马时,才更有说服力。

孙妍并不知道男友此时思维发散到已经在考虑宛州未来五年十年的发展大计上去了,她只是有些伤感,美好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如果沙正阳留在汉都工作该多好,每天大家都可以一起上下班,尽情的享受生活,而这样一顿吃饱管半年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想到穆莎说的这话孙妍就脸一阵烫。

她觉得穆莎自从有了男朋友只有就逐渐“蜕变”了,变得肆无忌惮,经常在自己面前说那些事情。

自己最终没有能抵挡得住她刨根问底的“进攻”,交代了自己和正阳有过那种事情了,这让穆莎更是“猖狂无忌”,非要让自己说那种事情的感受,不说就不让自己走,这让孙妍简直都要羞死了。

有过那方面经历的孙妍其实并不像穆莎那样所说的食髓知味,她承认她很喜欢和正阳作i爱,的确有过那种事情之后夜里一个人独睡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尤其是想到正阳这一回宛州,恐怕又不知道多久才回来,她心里就有些失落和沮丧。

孙妍出门了,沙正阳一个人躺在床上。

昨天的饭局人不多,朱凤厚只带了一个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可能会是到银台担任县委办主任的角色。

桑前卫担任常务副县长之后,银台县委办主任一直空缺,沙正阳不知道贺仲业是否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县委i书记的位置呆不久了。

曹清泰这边就只带了自己一个人。

饭局气氛很轻松,看得出来曹清泰和朱凤厚关系很好,或者说私交不错,但是在很多观点看法上更趋于一致,也就是说属于同志感情高于私谊的那类人。

那位体改办综合处的处长尤哲充当了朱凤厚的探路人,一直在和沙正阳探讨银台经济发展的路径。

从经开区的招商引资到国有和集体企业的改制,再到乡镇企业和合金会面临的困境,感觉得出来,这家伙是真有点儿真材实料的。

起码能够如此快的进入状态,触及到一个县级党委政府目前最核心最棘手的工作和问题,说明这家伙也是花了心思,要准备大干一番的。

这家伙也才三十一岁,马上下去就是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打磨两年也许就是现在桑前卫那一角,甚至直接升任副书记可能性也很大。

汉都的干部年轻化力度很大,沙正阳之前还一直为自己二十多岁的副处级干部罕见自傲,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打破自己记录的情形还不会出现,但是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一批年轻干部恐怕会在黄绍棠担任市委i书记期间被大量启用,应该说这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这个家伙能真的如他和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倾向那样,那么东方红集团这帮人倒是能维系住,但沙正阳觉得就算是能维系住,恐怕也是暂时的,无论是宁月婵和焦虹都还欠缺一股特质,能够让一干人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或者被你人格魅力所征服的那种特质。

沙正阳倒不是说自己就有这份特质了,而是自己前世经历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拨云见日高瞻远瞩让这帮人折服了,这大概就是重生者的buff吧。

不过只要能维系住两三年也就足够了,渡过了前期的风浪期,进入稳定期的东方红集团更多的可以通过自身培养和外部吸纳人才来解决发展的问题,而无论是宁月婵和焦虹甚至高柏山未来当一个掌舵者都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尤其是有自己的指点,那都不是问题。

起身,洗漱,沙正阳看了看自己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茫然。

一直到出门电话响起,接听之后听到了那个有些怯怯的女声,沙正阳才想起,自己该去接也要返回宛州的卿箬笠了。

这几天沉迷于和孙妍的情爱缠绵中,他几乎将这件事情要忘在脑后了。

“嗯,稍等,你在哪儿,好,二十分钟之后我会到,那么客气干啥?”沙正阳放下电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将要走入另外一个世界了。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六十一节 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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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卿箬笠一上车开始,沙正阳就知道要想恢复成为几天前从宛州过来时那种状态恐怕很难了。请收藏本站

女孩仍然显得很安详,但一双丹凤美眸总偶尔掠过的忐忑却瞒不过沙正阳,站在路边等候自己时,双手提着包放在小腹前,亭亭玉立,宛如一头精灵般的溪畔小鹿,安静而优雅。

翠绿色的连衣裙下一双莹白如玉的修长小腿,凉鞋下足趾干净清爽,让女孩全身上下温润气息更浓,偶尔抿嘴让脸上的一堆酒窝看起来格外的惑人,总有一种让人想要对其实施“摸头杀”的冲动。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就是这么拉开的,哪怕沙正阳很喜欢几天前那种状态,但他也不会去强求,强求也强求不来。

但此情此景,却让沙正阳一时间为之失神。

卿箬笠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上车后的她很敏锐的觉察到了这种情况的变化,同时也意识到沙正阳并不喜欢这样的状态,只是要改变和恢复到原来那样,卿箬笠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沉寂的气氛并没有维系多久,很快就被打破。

“你是市委办副主任,和林书记一起过来的?”

“对。”沙正阳也感受到了女孩内心的挣扎和犹豫,“其实之前你们猜测的,我自己说的也不算错,这车本来也就是我借来的,老板是我同学,而且我也的确帮他出了不少主意,所以才会把车借给我。”

“你这么年轻就当市委办副主任,总让人有些无法置信。”卿箬笠抿着嘴,目光也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清明,“我心里很抵触,但是我也知道这不是这和你没有关系。”

“抵触?为什么要抵触?就因为我是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轻笑,“其实你我之间本身工作生活没有多少交织,所以完全可以放开来,各交各的,没必要那么纠结这个。”

“主席说过革命不分高低贵贱,只是分工不同,虽然时代不同,但我以为还是很有意义的,我在市委办也一样是干打杂的事情,收集情况,整理分析,为领导拟稿,然后帮忙安排一些杂务工作,你觉得这样工作就很高尚贵重么?比教师就崇高得多?”

“话是这么说,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市委办一个干部可比一个教师要强得多,这里边的差距我们内心都清楚。”卿箬笠摇摇头,“你不必宽慰我,我心里没什么太纠结的,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们碰到一起挺稀罕的。”

“我不是说过前次回眸,擦肩二次,算是有缘吧。”沙正阳诚恳的道:“我来宛州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每天工作压力很大,很希望能有一个时不时走动一下的朋友,聊聊天,最好能探讨一下李煜和纳兰性德与贺铸、辛弃疾他们词曲的风格差异。”

似乎是被沙正阳的态度所打动,卿箬笠清澈明净的目光在沙正阳脸上转了一圈收了回去,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回程似乎就要慢得多,这显然和之前的气氛不一样有关,但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卿箬笠都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破解这个结。

在官陂,沙正阳本来打算送卿箬笠回厂,但被卿箬笠拒绝了。

卿箬笠内心很彷徨。

正如朱洁这两天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告诫自己的一样,让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从厂子弟校到市里某所学校,对一个市委办副主任来说,也许就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让她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死心眼儿,把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

可卿箬笠内心却始终不愿意那么做,仿佛提出了这个请求,那么自己在对方的面前就永远挺不直腰。

可是正如朱洁所说的那样,如果自己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他只要帮了自己这个忙,自己在他面前能不能挺直腰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本身和对方也就是两个层面的人。

除非自己本身就有什么想法。

朱洁的话刻薄犀利,句句诛心,也让卿箬笠无比愤怒,但是卿箬笠知道自己愤怒的背后其实是心虚。

自己若是没有某种异样的想法,为什么不能发出这样一个请求,哪怕对方做不到,那也不影响什么,可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这么做呢?

卿箬笠可以强行为自己找到各种理由,但却瞒不过自己本心。

自己希望能够独立平等的和对方相处,而非成为一个被施舍者,虽然卿箬笠也知道这这个社会现实中本身就不可能,但她希望在心灵上能够获得一种平等。

沙正阳在她心中留下了很特殊的印象,而他的“撒谎”其实并没有为他减分,甚至在“暴露”了真实身份之后,卿箬笠内心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和放松。

她是真心希望沙正阳不是一个司机,虽然司机并非什么不受人尊重的职业,但市委办副主任肯定会更好一些,不是么?

“箬笠,重要事情说三遍,我在宛州很陌生,我觉得我们也挺聊得来,我很欢迎你来我这里做客,起码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沙正阳离开的时候,还是再诚心诚意的说了一遍,至于说对方能不能相信,那就不是他管的事情了。

到宛州市区已经是七点钟了,天色依然大亮,沙正阳直接回了宿舍。

给孙妍打了一个传呼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平安到达,沙正阳便准备出门。

隔壁的常磊姚莉两口子不在,没地方蹭饭,只能出去吃,正巧碰上了也准备出门的贝一河。

“贝老师,又要去下棋?”沙正阳笑着道。

“没,还没吃饭呢,先出去吃饭。”贝一河眼睛一亮,“沙主任,看样子你也还没吃饭吧?这几天都没看到你,才回来?”

“嗯,回了一趟汉都,处理了一些事情,刚进门。”沙正阳笑着道。

“那敢情好,一块儿吃点儿?”贝一河笑眯眯的道。

“行啊,不过说好,我来请客。”沙正阳点头,“还说找个时间请教一下贝老师的棋艺呢。”

“好啊,沙主任来我们宛州时间不长,对咱们宛州饮食还习惯吧?”贝一河很大方自然的和沙正阳并行,“我带你找家饭馆儿,保证你满意。”

“嗯,还行,汉东和汉西的口味的确有些差异,但是融合得也比较好,但和汉南差异就大一些。”沙正阳点点头,“总的来说这边儿这边受鄂豫风味重一些,汉西受川秦风味更大,汉南那边基本上就是川派风味了。”

“这是好事儿啊,融合了诸家之长,咱们汉东这边的口味更丰富,其实你多吃几回就会发现,一桌菜就有几个派系的菜肴,相得益彰啊。”贝一河的口才也很好,毕竟是党校当老师的。

“贝老师总结得好。”沙正阳夸赞道。

两个人出了门,沿着街道向左,贝一河很显然对这一带的情形很熟悉,大概是一个人独居,经常出来吃饭的缘故,所以对这一带的饭馆排挡都很了解,所以轻车熟路的就把沙正阳带到了一家叫川越风味的饭馆。

川越风味?看着这招牌,沙正阳心里觉得好笑,难道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么?不是穿越风味?

一看到贝一河和沙正阳进来,老板便打了招呼:“贝老师来了?今天吃点儿什么?”

“嗯,沙主任,你喜欢吃啥?今天你来点,下次我请。”贝一河坐下问道。

感觉到老板口音里有吴越口音,沙正阳估计这老板多半是江浙那边的人,宛州市里虽然没有三线企业,但是像真阳、裕城都有三线企业,这些三线企业不少都是江浙那边援建的,工人大多数也来自江浙,尤其是电子电气企业,像蓝光厂、红星厂、红梅厂就是如此。

随着这些三线军工企业效益转差,也有一些头脑灵活自己也有一门手艺的人便主动跳出来,小日子反而过得更好了。

贝一河的口音里也明显有着吴越口音,但是估计应该是在宛州这边生活太久,所以普通话口音里基本上混杂了本地和吴越那边的味道。

“我不太挑食,不过看这菜谱,好像是川菜风味和浙菜风味都有吧?”沙正阳笑着道:“老板是那家厂里出来的?裕城那边还是真阳这边?”

贝一河惊讶的扬了扬眉毛,“沙主任对咱们宛州这边的情况很了解啊,老板姓乔,裕城952厂出来的,能做一手很地道的浙菜,他老婆是川人,能做川菜,两口子就开了这家川越风味。”

“那这东坡肉可是浙菜和川菜里都有,是那边的风味?”沙正阳看着菜谱。

“呵呵,两种风味都能做,你喜欢江浙风味的那就偏甜一些,你喜欢川派风味的就偏酱咸一些。”贝一河还真没想到沙正阳对饮食一道这么讲究,居然知道这么多。

“那就浙菜风味的东坡肉来一个把,莼菜汤,嗯再加一个回锅肉和蚂蚁上树。”沙正阳把菜谱递给贝一河,“今天我就僭越一回了。”

“沙主任你太客气了,要说我也是和市委办有些渊源的呢。”贝一河不无感慨的道。手机版m.xungue.cn

第三卷 第六十二节 三线,急迫

“哦?贝老师原来也在市委办?”沙正阳颇为好奇,“听贝老师的口音,也应该是厂里出来的吧?”

宛州这边的特指,厂里的就是指几大三线军工企业的人,在宛州这边落户几十年,因为各种原因调出来的,自动辞职出来的,也包括因为升学和工作出来的厂子弟,都在内。请收藏本站

“嗯,我原来在951厂厂办,就是汉宏机械厂,可能沙主任都知道就是生产小型汽油机、汽泵、水泵和活塞这一类的东西,主要做军工配件。”贝一河笑容有些苦涩,“本来都说好调到市委政研室了,结果说市委办那边没编制,拖了半年,最后只能调到市委党校。”

“哪一年的事情?”沙正阳讶然问道。

市委政研室和市委办的编制是合在一起的,市委办没编制,编制超编,这都是事实,可是要说因为市委办超编就调不进人来,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起码沙正阳就听说他来之前市委办还进了两个人,那时候市委办早就超编了。

“88年底。”贝一河叹了一口气,“不过调到市委党校也还行,当个老师也清闲。”

“贝老师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沙正阳沉吟了一下,贝一河看样子有些显老,但是估计年龄也就在四十出头。

“南京大学物理系,正赶上那个时候,66年考上大学,70年毕业。”贝一河嘴角也浮起一抹苦笑。

66年?那真的是运气不好,动荡时期来临,那一届70年毕业的时候许多单位都没法正常接收大学生了,不过能分到军工厂,说明贝一河肯定家庭成分还是不错的。

从姚莉那里知道,贝一河是离了婚的,而且好像还没有离几年,应该是调到市里之后才离的婚,他老婆姚莉还见过,说是一个比贝一河小许多而且挺漂亮的女人,至于具体原因就不清楚了。

“贝老师在汉宏机械厂厂办干过?”沙正阳随口问道。

“嗯,当过一段时间厂办副主任。”贝一河点点头,这个时候也开始上菜来了,速度很快。

沙正阳要了两瓶冰冻了的燕京啤酒,比本省的汉溪啤酒好喝。

借着酒意沙正阳也询问了贝一河了一些情况,主要集中在宛州的三线企业建设情况上。

贝一河也很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如数家珍的把宛州三线军工企业的情况作了一个介绍。

这也就是所谓的七厂二所,七家军工企业,真阳县官陂镇三家,裕城县大庄镇三家,还有一家在裕城的于集镇,另外两所就是84所和699所,都是属于航空研究的科研院所,一家研究航空电子,一家研究航空材料,也都在裕城,和裕城几家涉及到航空航天方面的机械企业都有关联。

只不过裕城几家企业和科研所都属于兵器工业部,而真阳几家则属于省国防科工委,但按照中央的意见这些企业和科研院所都会搬迁出山区,原省国防科工委管辖企业可能要移交地方,而原兵器工业部的企业则要进行改制,科研所则继续保留由兵器工业部直接管辖。

沙正阳也没想到贝一河对宛州境内的三线兵工企业和科研院所如此了解,就算是对方也是从这些企业出来的,但是也只能说对汉宏机械厂熟悉才对,怎么对其他企业也这么了解?

见沙正阳有些惊奇,贝一河笑了起来,“我前妻原来是汉光厂宣传部的,而且我当厂办副主任时也经常要和这些企业有联系,所以了解得比较多一些。”

“贝老师你妻子还在汉光厂?”沙正阳问道。

“呵呵,她也调出来了,调到市文化局。”贝一河摇摇头,目光有些迷惘,“她比我晚一年调出来。”

沙正阳大略明白了。

贝一河酒量不行,一瓶啤酒也就差不多了,清瘦白皙的面孔微微发红,沙正阳也没多喝,事实上他也不喜欢喝啤酒,宁肯喝白酒。

两人吃完饭回到宿舍时,常磊和姚莉两口子也已经在家了。

“哟,正阳和贝老师一块儿吃的饭?”姚莉很惊讶。

“是啊,我回来,莉姐你家关门闭户的,我蹭不到饭吃,只能出去混一顿了。”沙正阳摊摊手。

“我和常磊去看孩子去了。”姚莉笑了起来,“一走好几天,都觉得你好像消失了一样,常磊还在说你答应把车借给他们,结果一走就是几天,不守承诺呢。”

“没,明天开始,又归专案组了,我继续上班。”沙正阳也笑着,“出来快一个月,回去办事,顺带回了一趟家,我可是请了假的。”

这一门四户,除了常磊姚莉两口子,贝一河,沙正阳,还有一家沙正阳一直没见着人,沙正阳后来才知道最边上那家人也是一个单身汉,姓刘,现在在市政府驻京办,所以长年在燕京,基本上没有回来过。

回到家中,沙正阳扭开台灯,一瓶啤酒影响不到他的思路,反而让他的思维更活跃清醒。

蚊香气息萦绕在室内,沙正阳看着桌案上的材料,思考着。

高柏山会很快带人过来考察矿泉水项目,沙正阳给了他两个选择地点,一个是东峡,一个是北溪。

东峡地理位置偏西,伏龙山区山泉资源很丰富;北溪则位于宛州东北,紧邻豫省,那里地势略低,,乃是能宛州东入江淮的要道,大量植被茂密的浅丘分布在那一带,加上降雨密集,水资源极其丰富。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如果这个矿泉水基地建在北溪肯定能更好的辐射鄂豫两省,毕竟东峡太靠西面了,但是那里水质条件不及东峡好,而且东峡各方面的投资环境也要强于北溪,特别是在交通条件上不太好。

这就要看高柏山自己去掂量了,沙正阳不持态度。

另外就是宛州电器厂的问题。

现在宛州市委市政府仍然显得很迟钝,几大国企面临的困境并没有多少紧迫感,当然这也和这些企业尚未彻底走入绝境有很大关系。

可是当真正走入绝境时,你这些企业还要指望人家来和你合资,或者来兼并,你还能拿到好的条件,或者卖出一个好价钱么?

这个情况宛州市委市政府可能出了林春鸣之外,其他人都还得显得漫不经心。

这正是林春鸣最为恼火的一点,当一帮同僚都是猪队友,就算你是神,你也改变不了结果,要想改变,就首先要从一帮猪队友开始。

要让这些人改变,首先就要从他们的心态和思维理念开始,这不是一个小群体,也不是靠开几次会,发几次文件就能解决问题的,得让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让他们是实实在在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巨大改变,感受到那份改变可能带来的巨大压力,这样才能倒逼他们迫使他们反省深思。

当然,沙正阳没有指望能通过以两轮外出学习考察,感受变革气息就能让所有人都为之精神振奋,充满了改革开放精神,但只要出去学习考察的人中十个里边有那么一两个受到触动,或者这些人内心深处感受到那么一丝压力,沙正阳都觉得值了。

宛州毕竟是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市,有那么一两个区县能因此而改变,那都不得了。

一两个区县的改变势必会对周边的区县带来刺激和影响,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变化和影响,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最终能促成量变到质变。

半个小时后,沙正阳放下笔,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在屋里走了两圈。

电话响起,林春鸣来的。

“你还真稳得起啊,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给我打一个?”林春鸣笑着问道。

沙正阳笑了笑,“不敢打扰你,另外也在写一个东西。”

“哦,写什么?”林春鸣知道沙正阳在自己面前提到写东西,肯定是有所指。

“就是一个建议,建议组织党政代表团赴长三角和珠三角学习的一些想法。”沙正阳把写好的东西递给林春鸣。

“这次回去,我找曹书记要了点儿东西,就是当初汉都赴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学习的一些资料,我觉得我们宛州这边也应当效仿,当然,可以在择重上有所不同,汉都主要是考察人家的思想理念转变以及招商引资,我觉得我们除了在思想理念和作风转变外,还需要考察招商引资环境上的营造培育,这一点上我们宛州做得特别不够。”

特别不够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特别差,林春鸣当然听得出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从沙正阳嘴里说出特别不够,肯定是沙正阳也仔细了解过宛州的招商引资环境了。

事实上林春鸣也清楚,连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都是那个鬼样子,你还能指望其他区县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会有多么乐观的情形?

可宛州要发展,除了要推进国企改革,还得要搞招商引资,甚至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因为宛州本身的工业经济体量就不大,更需要外来的产业项目落户,而这就要靠招商引资,越想到这一切,林春鸣就越着急。

第三卷 第六十三节 意外之喜

林春鸣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位置上面临的巨大压力。请收藏本站

之前虽然也有心理准备,知道宛州封闭保守,但是总还是觉得外部世界都在日新月异的发生变化,宛州市委市府一班人再怎么迟钝保守,估计也就是比汉都要差一截罢了。

事实上林春鸣对汉都的情况都不是很满意,但没想到宛州的情况比之前自己想象的还要差。

这个差不是指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状况,在这一方面林春鸣甚至都觉得还过得去。

关键是这种浓郁的保守习气和心态,沉重迟缓乃至举步维艰的势头越发明显,这些甚至都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甚至还满足于河中安贫乐道的状态。

这才是最危险的。

沙正阳已经几次和他提到了这种状态,他也很清楚这种状态必须要打破,要扭转,否则宛州会一直这样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没落下去。

或许两三年后宛州人才会发展,怎么GDP总量会落到倒数几位,而人均GDP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怎么会落到全省最后去了?

这段时间他在调研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和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进行交流谈心,以期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和观念看法,情况的确不尽人意,但是却也并非毫无办法。

作为省委任命的市委i书记,先天的优势和主动权仍然掌握在林春鸣手中,而且冯士章和唐华二人虽然在观念上有些滞后,但是他感觉也并非对去年南巡以来以及十四大之后的种种变化毫无感觉。

只是他们已经习惯于慢一个节奏,习惯了一慢二看三通过这种模式,宁肯等一等看一看,小富即安的心态仍然浓厚,觉得再怎么好像也比周邻的安襄、郧州要好一些,却完全无视于宛州的地位在省里日渐下滑的现实。

放下沙正阳递给他的材料,林春鸣吐出一口闷气,揉了揉面颊,颇有触动的道:“正阳,还是你头脑清醒,看得清楚啊,我看我们有些书记县长甚至是市里的领导都还不及你这个市委办副主任头脑清醒,还在懵懵懂懂的混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钟都撞不响!”

“林书记,也可以理解,宛州本身就是一个农业地区,太过优越的农业条件使得这里在改革开放之前大家习惯了以农为本的固定思维,但是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改革开放的大潮涌动,老百姓已经不满足于不受冻挨饿了,而要带领老百姓奔小康,必须要走工业化道路,通过工业化来促进城市化,通过城市化来反推工业化进程加快,大家的思维还没有扭转过来,所以我才会有这个建议,让他们出去看看,好好感受一下。”

沙正阳的话让林春鸣点点头,“嗯,我很赞同,市里再穷,也得要花这笔钱,让大家出去看看,洗洗脑,开开眼,别成天窝在家里当井底之蛙,外面世界风云变幻,我们却还在安步当车,那就只有被甩下车了。”

沙正阳深刻觉察到林春鸣的急切甚至是急躁的情绪,甚至对方的唇角上都起了水泡,估摸着既和才来饮食习惯还没有完全适应有关,也和市里边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如意有更大关系。

“对了,有两个事情你要知道一下。”林春鸣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的道:“一是中央已经正式给省里下了关于三线企业搬迁的相关文件,后续可能还会有一系列的文件,这项任务是政治任务,必须圆满完美的完成,我的意思是你要来跟进这个事情。”

“啊?”沙正阳吃了一惊,“我来跟进?”

“嗯,我觉得你对三线企业搬迁的理解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市里不少人对此都持消极态度,尤其是周邻省市先行推动这项工作的企业军转民情况大多不太好,不少企业都陷入了困境,而一旦移交给市里,日后包袱都得要我们来背,大家都有疑虑和担心。”

林春鸣以手扶额,“说实话,我也有些担心,市里这几家企业的情况都摆在那里,你觉得这些军工企业军转民的前景会好么?”

“如果单单指望着中央给政策和资金来扶持,那就是坐吃山空,我不看好。”沙正阳摇头,“还是那句话,要转变观念,既然确定了军转民,那就要果断大胆的去拥抱市场经济,趁着中央还会有有几年的扶持期,勇敢的去市场经济大潮里搏击一番,哪怕呛两口水,如果畏首畏尾坐等靠,政策饭吃完,那就只有等死。”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态度很明确,“对市里来说,这一样是风险和机遇并存,风险就是大家担心的那样,但是也是一个机遇,七厂二所,得有三四万职工吧,加上家属子弟起码超过十万人,哪怕是分成几年搬迁到市区,对于我们宛州的城市化进程也是一个极大的促进。”

“正阳,你还真把这个当机遇啊?”林春鸣苦笑,“中央和省里政策,无论是在土地还是其他资源的配置上,对市里都很苛刻,甚至还要把所有的学校、医院也就算是辅业这一块全部交给市里,让市里来接手,光这一块,我听士章和人事局、财政局粗略算了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财政根本吃不消。”

“林书记,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的,也别把这些企业都看成包袱,诚然它们情况不算好,但是这里边的科技人才、科研人员以及技术工人都是一笔巨大的宝贵财富,光是那几所技校,我觉得完全可以合并给宛州工专,向省里和中央要求升格为大学,比如汉东理工学院,……”

林春鸣眼睛一亮,这小子脑瓜子还真是灵,人家看到都是包袱,他却能从中找到黄金。

“事实上我们宛州除了在工业基础上略显薄弱外,更大的弱点还是我们在科技教育上短板,除了宛州工专和汉东师范学院外,还有什么教育资源?汉东卫校?汉川商贸校?这些学校只能算是最基础的学校,要想让宛州日后更强的竞争力,在教育和科研资源上的大投入和倾斜是非常有必要的,起码这几个厂的技校纳入进来,能极大的充实和提升我们宛州的科技教育基础。”

“说得好!”林春鸣赞许的语气溢于言表,丝毫不掩饰,“可我们很多人就看不到。再说了,这是中央和省上交给宛州市委的政治任务,没有条件可讲,不去多琢磨如何做好这项工作,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埋怨和感慨,有多大意义?”

沙正阳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林春鸣还是有些势单力孤,在观念上的落后保守使得大家都觉得林春鸣有些急于求成,所以下意识的都会想要搁一搁,放一放,看一看,多研究一下,时间就是这么拖下来的。

“林书记,怎么省委还没有把人选定下来?”沙正阳忍不住问了一句。

“定下来了,明天就过来。”林春鸣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难得笑容,“没准儿正阳你还认识呢。”

“哦?我认识?谁?”沙正阳好奇的问道。

省里派人来,自己怎么会认识?自己在省里可不认识什么人,也不太可能是银台的干部跨地市调动提拔吧?

心中微微一动,难道?

不出沙正阳所料,林春鸣笑着道:“钟广标,汉化总厂的副厂长,这一次省委组织部对一批企业干部进行交流任职锻炼,钟广标任咱们宛州市委副书记,主要抓经济工作,另外还有一项专项工作就是三线企业的搬迁,也主要由他来负责。”

“钟厂长?!”沙正阳差一点站起来,虽然隐隐有些预感,但是当预感成真时,他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历史终于开始发生嬗变了,从郭业山开始,再是林春鸣,现在又成了钟广标,这一连串的人事变化,都意味着这个世界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或者说前世轨迹早已湮没无痕了,一切都是崭新的。

“正阳,看样子你认识?很熟悉?”林春鸣也有些惊异。

钟广标所在的汉化总厂虽然在银台,但是那是省属企业,和市里县里交道并不多,甚至他都不熟悉,只是略微有点儿印象,以沙正阳在银台的级别,要说和钟广标拉上线好像也有点儿靠不上才对。

“不是,说不上很熟,但是也有一些交道,嗯,关系也还不错。”

沙正阳也不好用更准确的语言来为他和钟广标的关系定位,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情,起码算是有一些交情,双方可以省了一个相互熟悉的过程。

“那就太好了,正好三线企业搬迁的工作你就可以对口他了,他也是企业出来的,对企业的许多方面都很熟悉了解,你们俩可以好好商议一下,近期的经济工作,还有什么新的想法,都可以先探讨起来。”

林春鸣也很高兴,来了宛州这么久,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第三卷 第六十四节 该动手了

沙正阳看到钟广标时是第二天了。手机版m.xungue.cn

他很惊讶孙妍都没有和他提起这事儿,但转念一想,可能孙妍未必在意这件事情。

再说了,钟广标到宛州担任市委副书记,恐怕之前也还是有一个过程,确定了要走,但走哪里,可能也是这几天之内省委才确定下来的。

市委常委会时间不长,但作为市委副书记,最起码市委办这边是肯定要熟悉一下的,所以明永昌陪同着钟广标专门来市委办这边见一面,和大家说几句。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沙正阳也表现得很平静,一直到钟广标回到办公司之后,沙正阳才去主动拜会。

“正阳,又见面了,是不是咱们也很有缘啊?”钟广标笑得很开心,老远就主动伸出手来,和沙正阳握了握手,然后又狠狠的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这下好了,可算是有个熟人了。”

“钟书记,之前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听说的时候也是很感慨,很高兴能在您手底下工作学习。”沙正阳脸上洋溢着笑容,“您是搞企业出身的,咱们宛州就需要您这种擅长搞企业搞经济的领导。”

“别给我戴高帽子,搞企业和搞经济还是有区别的。”钟广标摆摆手,“我有自知之明,到宛州还得要摸着石头过河,不过时不我待,省委对宛州工作要求很高,林书记压力很大,我们都没太多时间悠闲啊。”

“嗯,看样子省委领导肯定要给钟书记下了任务啊。”沙正阳心里也有所感觉。

省委把钟广标派到宛州来,肯定是有意图的,林春鸣肯定已经或多或少向省委反映过目前宛州市的现状了,省里边估计也意识到宛州这个骨头不好啃,才会有此安排。

钟广标也在观察着沙正阳。

省委安排他到宛州,他也有些意外。

省委组织部对企业干部和地方干部进行交流任职是早就定下来了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可能会在汉都周围附近的地市任职,比如涪岗昭阳或者秦都武阳,但没想到一下子把自己给发派到了宛州。

宛州是大市,但是却不是经济大市,尤其不是工业大市,把自己安排过来,省委未尝没有要在宛州打造工业经济这一块的意图,当然钟广标也知道多半也和三线企业搬迁有一定关系。

林春鸣在和他交换意见的时候就提到了沙正阳,对沙正阳赞不绝口,评价很高,甚至让钟广标都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和沙正阳接触过几次,对沙正阳印象不错,但如果过于拔高,那反而不好,只是林春鸣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

从内心来说,他也很想考量一下,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把林春鸣给弄得这么高看对方。

“嗯,春鸣书记交给我两项任务,一是常规工作,就是经济工作这一块,另一块是专项工作,就是三线企业的搬迁,春鸣书记的意思是由你来联系我。”钟广标也收拾起了先前的笑容,变得沉静下来,“你先来了二十多天,心里也应该有些底了,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

沙正阳挠了挠头,这个话题太大,而且他和钟广标之间的关系还不像他和林春鸣那么熟稔,所以还得要斟酌一下。

“钟书记,的确有些想法和建议,但我的梳理一下,把轻重缓急区分开来,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书面先给您一个框架,然后再来具体汇报,好不好?”

沙正阳很友好委婉的态度让钟广标意识到自己也有点儿操切了,可能是林春鸣那边给了他不小的期待和压力,让他也有下意识的随着对方的节奏走了。

“好,框架没必要弄那么细,我更愿意听你来阐述。”钟广标慨然点头,“正阳,时间紧,任务重,中心工作和专项工作,那边都丢不得,来快点儿。”

沙正阳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钟广标的风格比林春鸣似乎更麻利简捷,这很好,他也乐意如此。

“好,我争取明天拿给您。”沙正阳也不废话。

钟广标和沙正阳谈笑着出门时,正赶上综合一处处长曲晓伟过来。

刚走到拐角处的曲晓伟就看见了,钟广标正在拍着沙正阳的肩头,笑得很爽朗开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可能是才认识那么简单,更像是有很久了,这让曲晓伟格外吃惊。

林春鸣对沙正阳看重程度已经让整个市委办的人十分惊讶了,没想到新来的副书记与沙正阳关系也这么密切,沙正阳这个家伙怎么能如此神通广大,谁都能搭上关系?

曲晓伟也是来拜会钟广标的。

虽然综合一处并不是直接对标钟广标,但是综合一处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工作,哪个领域都要牵扯到,提前来了解一下新来副书记的工作风格和要求,很有必要。

再说了,在市委办里浸淫多年,曲晓伟也隐约能感觉到市委内部的一些风向变化。

从林春鸣来的工作态度既能感受得出来,对整个宛州的工作是很不满意的,新任书记上任不到一个月,副书记也紧接着到位,这样预示着一些什么。

曲晓伟甚至怀疑,也许要不了多久,市委常委或者市政府班子里里边还会迎来一些变化。

只要林春鸣对这个班子不满意,恐怕市委市府班子就会一直这么小步快跑的变动下去,也不知道这些领导意识到这一点没有,省委在这方面几乎给了林春鸣无条件的全力支持。

“哟,沙主任也在?”

曲晓伟长得团面粉颊,不符合沙正阳的审美观,但是却在很多人眼里是个美人。

她的脸很有点儿观音像,脸型宽大,芙蓉玉面,也是丹凤眼,加上身材很有料,而且性格中骄矜中不乏热情,也就是说,同僚中对她眼的人,态度很好,不合意的人,就很难得到她的好脸色。

当然领导不在其列,这点儿曲晓伟还是很有分寸的。

“曲处长来了?钟书记,曲处长是咱们综合一处的处长,您刚才见过了吧?”沙正阳怕钟广标还不太熟悉,连忙介绍。

市委办光是副秘书长加委办副主任都是七八个,还有那么多处长,沙正阳还真怕钟广标记不清了,好在女性处长不多,只有两个,而且曲晓伟的形象很显然比另一位更出挑,钟广标应该还记得才对。

“嗯,曲处长我有印象。”钟广标是企业出来的,对这一套也很熟悉,点头微笑。

“那曲处长你忙,钟书记,我先走了。”沙正阳点点头。

“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抓紧时间啊。”钟广标叮嘱道。

钟广标的叮嘱让曲晓伟很好奇,这才来,怎么钟广标就开始给沙正阳交代任务了?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小事情?他们关系就这么熟络?

沙正阳当然不会理会曲晓伟的好奇,他需要考虑钟广标交给他的任务。

经济工作这一块从现在来说,就是三块工作最紧迫。

一是国企改制,释放活力。

二是市经开区也包括各县开发区的建设,组建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打造良好的投资环境,以便于吸引外来资本和项目进入。

三是最直接的,尽快寻找到一些适合宛州的投资项目,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鼓舞人心士气。

前两者都不是马上就能收到效果的,可第三点能收到效果,但却没那么简单。

沙正阳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自己一个市委办副主任,就被书记和副书记委以重任,一下子隐性的身兼数职了?

招商局局长好像变成了自己,国企改革领导小组马上要成立,似乎自己也要在里边担任一个职务,还是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是不是也要给自己安排一个职务?

能者多劳也不该这样啊。

走的时候钟广标甚至开玩笑的问道是不是他的秘书问题也请沙正阳帮忙代劳物设一下了,吓得沙正阳连连求饶,好在钟广标也只是开个玩笑。

市委i书记才来可以这样干,勉强说得过去,但你一个新来的副书记也要这么干,固然明永昌他们也没办法,但这就是把沙正阳推到一个风口浪尖,成为众口铄金的对立面了。

真要这样,明永昌和郭向阳干脆就别干了,市委办的事儿干脆就交给沙正阳一个人来定夺算了。

但最后钟广标还是叮嘱了一句,他的秘书人选沙正阳还是得帮忙瞅瞅,别让他自己来否决。

这话真的让沙正阳很为难,好在不正式参与选人,帮忙看看,如果觉得真的不符合钟广标的选人标准,可以含蓄委婉一点给郭向阳暗示一下,这一点沙正阳还是可以做的。

想到这里沙正阳都无比头疼,自己就是三头六臂也干不了这么多事情啊,自己得好好看考虑一下,市委办里边是得重新规划一下。

或许在市委办里边不好办,但市委政研室那边却勉强可以算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虽然都是一帮老弱病残,但主动权却在自己手中。

第三卷 第六十五节 内部,挖潜

陪同林春鸣考察调研完汉东师范学院之后,沙正阳便回到办公室里继续自己的工作。手机版m.xungue.cn

人手不足,主要是合自己胃口的人手不够,这成为困扰他的难题。

事必躬亲沙正阳也忙不过来,好在苏子晗已经开始逐渐取代了某些工作,正在快速进入状态,这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压力。

感觉得到明永昌对苏子晗的印象不错,林春鸣对苏子晗的看法也持正面态度,这是好事儿,当然要想完全成为一个合适的秘书,还要假以时日。

“坐,王处长。”沙正阳示意对方入座。

王丰给沙正阳的感觉是很低调,不多言不多语,但是看得出来对方的文字功底很好,而且每项工作准备很周全,只要你开口要一样东西,他总能很快拿出像样的结果,这难能可贵了。

“可能你知道了,全市可能开展一次进一步转变工作作风,做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切实做好为人民服务宗旨观的确立这项活动,林书记要做一次重要讲话。”

沙正阳看了王丰一眼,然后把自己根据林春鸣的想法观点草拟出来的框架递给对方。

王丰脸色微动,显然有些心潮澎湃,这是市委i书记林春鸣来之后一个比较大的动作,而为其撰写讲话也是一份不简单的活儿。

花了三分钟粗略的浏览了一下整个讲话的内容框架,王丰点点头:“沙主任,除了这些内容,还有什么要求?”

这才是重点。

框架只是说明林书记在会上的讲话主题思想和内容,但具体如何来讲,林书记的风格如何,都需要综合考虑进去。

照着念讲话稿,有些领导喜欢,而有些领导却喜欢即兴发挥,但即便是即兴发挥,你也得为领导提供一些发挥素材和数据,这是在秘书处干的基本要求。

关键在于你得要捕捉到领导的意图。

你不能他想在一些经济工作的具体走向上发挥时没给她准备素材数据,而在党群作风建设时给他来一大堆范例,那就是南辕北辙了。

抓不到领导的喜好风格,难以提供他需要的东西,你这个秘书处长就是不合格的,也就意味着要被打入冷宫了。

沙正阳前世在市委办也是吃这碗饭的,自然对这里边的门道轻车熟路,他当然不会去拿捏为难谁。

“你注意一下,收集一下近两年来市里经济发展的数据,重点是开发区建设进度,固定资产投资增幅,外来投资的增速,还有就是GDP增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

“这几个数据三年来的增速,你把这几者之间的关系梳理一下,要突出我们招商引资环境的不佳对整个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的巨大影响,林书记很关注这些问题,……”

“你和纪委那边联系一下,也收集一下近三年来我市副处级以上干部因为工作作风和渎职、徇私枉法这类案件情况,尤其是社会影响比较大的,对投资环境有影响的,选一两个案例,……”

沙正阳说得很细,王丰也记得很认真,他知道这相当于是在给他交代林书记以后工作思路的走向了。

领导关注什么,重视什么,对什么最敏感,喜欢举哪方面的例子,甚至这也就是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所在,今后秘书一处出来的文章材料都要沿着这个思路来。

“就这些了,王处长,你先让人把初稿拿出来,然后你自己根据我刚才说的完善,最后交给我来审核,最后还要请明秘书长或者郭秘书长审定。”沙正阳看了一眼王丰,“三天后给我。”

“好,可是沙主任,还有一些数据的梳理和举例运用可能还需要……”王丰迟疑了一下。

“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是晚上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沙正阳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得给人家一些时间适应和熟悉,“对了,你们秘书一处有没有合适的人,我这边还需要一个人来准备一些材料。”

王丰脸上浮起犹豫的神色。

他知道这也是沙正阳开始正式介入秘书一处的工作,对此他内心是欢迎的。

以沙正阳的特殊身份介入越多,对秘书一处的机会也越多,只可惜秘书一处人就只有那么小猫小狗的几条,能拿得出手的的确没两个来,比起兵强马壮的综合一处来,差得太远了。

“怎么?”沙正阳问道。

“沙主任,我得说实话,按照您的要求,秘书一处恐怕抽不出合适的人,否则就会影响到秘书一处的工作,曲处长那边人手应该更充裕一些。”王丰不无遗憾的道。

沙正阳也清楚秘书一处的情况,但情理上他要先问秘书一处才能再去找综合一处,王丰还算是比较客观。

“好,我知道了。”

想了一想之后,沙正阳径直去了明永昌那里。

要从外单位调人,哪怕是借调,没有明永昌点头不行,就连郭向阳也做不了主。

听完沙正阳的陈情,明永昌也觉得棘手。

他感觉从林春鸣一来担任市高官,整个宛州市委办顿时就如同被捅了一下的马蜂窝一样,躁动起来。

昔日悠闲安然的日子不复再有,顾红普时代的优哉游哉再也看不到,起码自己几个人是如此。

事实上不仅是市委办,市里其他部门也一样,当然市委办首当其冲。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意味着新来的市高官不是一个想过安稳日子的人,要做一番事情出来。

省委也不允许宛州再过以往那种“安稳悠闲”的日子了。

一连串的构想不断出来,而眼前这个家伙就是林书记的“智囊”,或者说是把林春鸣的观念转化为具体思路的的“谋主”。

说实话不但是市委办一帮人有些跟不上节奏,就连明永昌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吃力。

这一点郭向阳也几度和他他探讨过,都觉得林春鸣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状态,让大家下意识的都开始紧张了起来,甚至连平时行走的步伐速度都都快了许多。

市委办里人不少,但是能跟上节奏,派上用场的人却不多,至少能符合沙正阳胃口的人不多,这从沙正阳替林春鸣选的秘书就能看得出来。

好在苏子晗的表现的确不错,加上有那么一层渊源,明永昌也认可。

现在沙正阳又提出了需要选人,明永昌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正阳,市委办加市委政研室里这一百多号人,你就选不出几个合用的人?”明永昌思考了一阵才问道。

“秘书长,也不是选不出,而是不够,另外那种长期在办公室里呆着的人,有些工作一时间也很难上手。”沙正阳的语意也很委婉含蓄。

“你打算选几个人?”明永昌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毕竟沙正阳的话不是凭空而来,是有理由的。

现在林春鸣和钟广标都给沙正阳加了不少担子,连明永昌都觉得压在沙正阳身上有点儿过了。

尤其是三线企业搬迁这一块工作更是烫手山芋,从市委到市政府那边,谁都不愿意接这块活儿,吃力不讨好,干成了没多少功劳,搞砸了那就是千夫所指。

钟广标来接了这活儿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市政府那边几个副市长都深怕压在自己肩膀上,幸好钟广标来得及时,赶上了这事儿。

但钟广标也点名让沙正阳来联系负责,林春鸣也同意,原本沙正阳不联系这项工作的,也破例让他接了这项专项工作。

“两到三个人吧,看情况,也不一定是马上就要到位,宁缺毋滥,成熟一个调一个。”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不过钟书记对三线企业搬迁这谁让催得急,恐怕政研室这边要有一个专人来负责前期的资料收集整理和梳理,以及要借鉴其他一些地区的类似经验,这活儿不轻,而且还要先帮着钟书记联系起来。”

“行,你自己先选吧,不行先借调,敲定就商调。”明永昌开了口,“不过,正阳,市委办这边编制严重超编了,调一两个人倒是没啥,你也得悠着点儿,都想往里挤,口子别开太大了。”

“哎,秘书长,能用的人调不进来,混日子的人却放不出去,……”沙正阳摇摇头,走了,倒是让明永昌也无限感慨。

得了明永昌的首肯,沙正阳就要放松许多了。

和曲晓伟的谈话也就很轻松了,曲晓伟很爽快的向其推荐了两个人,沙正阳打算用一用。

当然没有必要调到政研室,主要是负责一些具体工作,作为副主任,他的要学会合理分配自己的精力,否则真的吃不消。

和曲晓伟接触了几次,他对对方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虽然这个人性格上也有一些缺陷,比如不太看得上她认为比自己弱的人,但不得不承认此女智商和能力都很强,口才和文才都不差,做事也雷厉风行,如果能用到合适的位置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三卷 第六十六节 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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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很头疼。

他知道自己不该答应顾湄,但又无从拒绝。

但当看到顾湄那娇俏如精灵般的弯月美眸和嘴角挂着调皮笑容的娇靥时,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抗拒。

照理说不该如此,自己好歹也是有过前世无数段感情经历的男人了,要喜欢也该喜欢波大臀丰成熟的女人才对,比如经常梦境中出现的宁月婵和焦虹,可为什么却对顾湄这么欠缺抗拒心理呢?

沙正阳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顾湄这样充满了活泼俏皮的灵性而又大胆火辣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内心甚至在想,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和孙妍踏出那一步。

看着顾湄喜悦得意的跑过来时,沙正阳就觉得自己身上繁重的压力和难题都立时抛之脑后了。

轻轻和对方拥抱了一下,他只能做到这一步,再亲密就有些过了,但顾湄胸前两团甚至比孙妍更饱满,隔着两层衣衫和一层文胸,还是让他心中微微一荡,不得不提气凝神来稳住心神。

“累了吧?”顾湄没带什么东西,就是一个随身小包,估计就是带了两件换洗衣衫,沙正阳接过,温声问道。

“嗯,有点儿累,从嘉州过来一路路况都不好。”顾湄噘了噘樱唇,“坐火车又太久了。”

火车速度更慢,而且每站都要停,得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一身带蕾丝边的蓬蓬裙在这个时代还显得有些新潮,更把顾湄的身材勾勒得艳丽动人,浑身上下充满着青春气息,哪怕只是在车站大门外的路旁一站,就立即能吸引无数路人的目光。

赶紧招呼顾湄上车,沙正阳启动车,八月下旬的宛州仍然保持着三十度以上的气温,但总的来说,却要比嘉州舒适得多,起码这边不潮湿。

“哇,正阳哥,你都配上专车了?还是丰田誒,宛州这边这么富裕发达?”顾湄颇为惊奇,在她印象中宛州一直是很落后穷困的地区,所以她也对沙正阳为什么会到宛州来工作很不解。

“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车,你应该知道我和你说起过,在银台开厂,现在算是香港人。”沙正阳笑着道:“他很有钱,而且在这边开了合资企业,正好有指标可以买免税车,所以弄了两台进来,这台就借给我我用了。”

“你们关系这么好?”顾湄对沙正阳的一切都很好奇,她听说过沙正阳提及的雷霆,但是却没想到两人关系好到了这种程度,拿一台车交给别人无偿使用,很显然是没有期限的,这肯定是非常铁的关系。

“嗯,很好,亲兄弟一样。”沙正阳点点头。

“他在宛州也要开厂?”顾湄马上又问道。

沙正阳对顾湄的敏感皱了皱眉,“也许以后会,不过他借给我这台车可不是因为他要过来开厂,嗯,私人关系。”

见沙正阳皱眉,顾湄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儿惹沙正阳不高兴了,讨好的嘟起嘴,“人家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纯粹的朋友关系很少了,进入社会之后就更少。”

“嗯,你说的的确如此,但我和雷霆不一样。”沙正阳也不多解释。

他感觉顾湄好像在这方面很敏感,顾湄从没有说起过她的家庭,但他知道顾湄的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

这从顾湄的穿着打扮,甚至包括她所使用的香水口红都能看得出来,基本上都是来自日美欧洲这些地方的。

这个时代哪怕是一般的干部家庭恐怕都很难支撑得起这种消费,但顾湄不说,他也就从来不问。

孙妍因为与顾湄关系破裂之后,就更是绝口不提顾湄,所以他也没机会了解顾湄的家庭情况。

“晚上吃点儿什么?”沙正阳问道:“咱们宛州这边还是有许多很好吃的东西呢,不比你们嘉州逊色多少,当然你如果喜欢吃火锅,咱们这边也有地道的嘉州火锅。”

“谁吃火锅跑你们宛州来啊?”顾湄嘟着嘴的表情很勾人,让人很想伸出指头去按在她那火红惑人的唇瓣上,“我先去看看你住哪儿。”

“啊?!”沙正阳吓一大跳,这丫头别说今晚就要住在自己这里吧?那明天估计就得要闹翻天。

“你紧张啥?”顾湄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怕了?”

“呃,不是,我是说我那里只有一间房,我都替你在宛州宾馆订好了房间了,离我住的哪儿也不远。”沙正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条件也挺不错的,咱们宛州最好的宾馆。”

“好吧,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顾湄嘟着嘴道:“以后我要到你这儿来,就可以直接过来了,不用你来接我。”

对于顾湄这个要求,沙正阳当然无法拒绝,只能遵命。

常磊不在,姚莉和贝一河都第一时间见到了沙正阳和顾湄。

看见贝一河和姚莉都盯着自己,沙正阳也只能上前打招呼,并把顾湄介绍给他们认识。

如果介绍说是一个普通朋友,姚莉和贝一河二人肯定也不会相信,而且刻意说是普通朋友,肯定也会让顾湄不高兴,所以沙正阳干脆就含含糊糊的说这是自己的朋友,一言带过。

陪着顾湄吃了晚饭,两个人沿着丹河河岸散步。

天色尚未黑尽,但是暑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尤其是河岸风很大,散步感受很是舒爽。

“还有几天就要上班?”沙正阳和顾湄并肩而行。

“还有一个星期吧,在你这儿玩两天,我就得回去准备了。”顾湄目光溶溶,瞥了一眼沙正阳,“上了班再想来你这里就不容易了,这里离嘉州太远了,十个小时车程,真让人受不了。”

“如果嘉宛高速能早日修通就方便了。”沙正阳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到时候五个小时就能到。”

“哇,你想得太远了吧?”顾湄满脸不可思议,“你当了市委i书记怕都决定不了这种事情吧?除非你当省委i书记。”

“人总的有点儿追求不是?三五年我不行,那十年八年呢?十年八年不行,二十年呢?”沙正阳随口道:“只要有愚公移山精神,一切都不是问题。”

“二十年,我们都成老年人呢了。”顾湄摇摇头。

这话要引申开来就有些复杂了,沙正阳甚至不敢接话。

“你和孙妍还在……”顾湄突然问道。

“嗯,还在。”沙正阳没有犹豫。

“你很坦率啊。”顾湄眼睛里多了几分戏谑的神色,“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儿感觉么?说老实话。”

“有点儿。”沙正阳老老实实的道:“本来不该这样,但是感觉却很难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必须要承认。”

“好了,有感觉就够了,我不逼你。”顾湄突然变得格外开心起来,似乎是觉得欲速则不达,或者是伊索寓言中风和太阳的故事让她有启迪,但她绝不会放弃,“你们俩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沙正阳也有点儿头疼,面对顾湄忽软忽硬的态度,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顾湄主动离开,那他虽然心里酸涩,但他也会祝福对方并放手,但是如果对方不愿意,而要所谓“勇敢”的追求,那么他真的做不到断然拒绝。

沙正阳也很清楚这不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该做的,但是沙正阳却不想去当一个所谓的好男人,他宁肯当一个被动的渣男人。

把顾湄送到宾馆之后,沙正阳回家。

明天顾湄会去见她一个同学,而沙正阳还得要上班,只有等到星期天才能去陪顾湄玩一天。

宛州的风景名胜地不少,一天根本看不完,沙正阳只能选那么一两处比较近的地方去看看,好在他感觉顾湄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只要有自己作陪就高兴。

回家之后沙正阳见贝一河那边灯还没关,索性敲门而入。

和贝一河也长谈了两回了,本来这种事情不该这么草率,但是沙正阳的确没有太多时间来一一考察,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觉走。

钟广标催得急,尤其是这个三线企业搬迁的工作,马上就要拿起来。

曲晓伟给了自己两个人,但都有专门的活儿,三线企业搬迁的事情只能交给贝一河。

沙正阳打算再和贝一河好好谈一谈,倾听一下他的想法。

当沙正阳再度踏进自己家里时,贝一河内心就有些忍不住的激动。

他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沙正阳是何许人,他很清楚,一层所谓的邻居关系不可能让对方这么主动的来找自己,这只能说明上一次自己精心准备的内容很合对方胃口。

事实上七厂二所要搬迁的事情早就有引子了,但是究竟什么时候能搬迁,谁也说不清楚,也可能三五个月,也有可能三五年后都未必能定,所以他也是赌了一把,利用闲暇时间好好研究了一番,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前段时间贝一河接到一个在国防科工委的同学说可能汉川这边很快就要启动三线企业搬迁事宜,所以他就开始准备。

但准备归准备,你也得要有伯乐才行,所以贝一河一直在寻找机会。

四年前他本来都已经谈妥了调市委政研室,结果赏识他的市委副秘书长退二线到政协那边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次他必须要抓住机会,而且要抓牢。

宛州市历来对自己辖区的三线企业不太关心,在他们看来这些企业和宛州市没什么关系,最不济都是省国防科工委管的事儿,他们自己事情还操心不完,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野事儿?

可以说市委办和市府办这两办里边基本上没有一个对七厂二所有较为深刻了解熟悉的人,这就是他的机遇。

他一度想要请到政协那位赏识自己的领导能够通过这次机会再帮自己推荐一把,但最终未能如愿,诚如对方所说,市委办里早就旧貌换新颜了,明永昌和郭向阳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他无能为力。

这让贝一河一度也有些绝望。

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新来的邻居成了自己的伯乐。

第三卷 第六十七节 不三不四的人

“唔,贝老师,你对这些军工企业如果搬迁到市里的发展前景怎么看?”

三线军工企业搬迁到宛州市区这一大方针已经确定下来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沙正阳也就直接问了。手机版m.xungue.cn

虽然还没有向社会宣布,但是宛州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都已经研究过此事,并成立了搬迁工作领导小组。

由市委i书记林春鸣为领导组长,市长冯士章、市委副书记钟广标、副市长吕彬奇为副组长,七厂二所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市里职能部门的负责人为成员,钟广标兼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吕彬奇为副主任。

沙正阳也挂了一个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把他放在了吕彬奇之后,不过无论是钟广标还是吕彬奇很显然都不会来做具体工作,还得由他来牵头。

可如此庞杂的一项工作,就是牵头都得把他累死,除非他把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这边的工作全部丢手。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系统工程,前前后后恐怕需要五到十年才能彻底完成搬迁。

沙正阳自己也粗略的估测了一下,从现在开始,争取三年内完成主体搬迁,也就是企业的主厂房和职工宿舍完成搬迁和建设,力争三到四年内在宛州实现新的开工生产,而后续的各种问题争取在四到六年内陆续解决处理好。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想状态下的设想,事实上这样大规模的搬迁会牵扯到各方利益,同时涉及到的工作问题矛盾非常多,很多都要在搬迁中才慢慢暴露出来,八年内能把大部分为解决好都算是不错了。

所以沙正阳急需人手来搭手帮忙,贝一河无疑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当然贝一河一个人都还不够,但可以让贝一河来牵头联系,直接对自己负责,而自己直接对钟广标负责。

“沙主任,你是说这些企业搬迁到市里之后的如何生存么?”贝一河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话语的含义,“你不看好这些军工企业军转民的前景?”

“也不是不看好,中央肯定会给一些政策扶持,包括订货,但是企业走市场化道路这是大趋势,未来国防军工产品对科技含量的要求会越来越高,不会因为你是原来一个体系出来的就太偏向于你,而且我也认为单单抱国防军工产品的大腿难以维系长久。”

沙正阳毫不隐晦自己的观点。

“中央让你军转民其实也就看到了这个问题,你就得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民用市场上,从机制到产品导向甚至营销,都得要彻底市场化,在市场经济中去赢得生存,才是长久之道。”

贝一河略微有些吃惊,显然对沙正阳有些“偏激”的观点还有点儿不能接受,对方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都有些不太乐观的味道。

“可是军转民也需要也给过程,毕竟这些企业那家都是上千职工,多则五六千,最少也有一千多职工,随便哪家企业要想马上转变机制,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贝一河皱着眉头道。

“所以这个任务更紧迫,就是要借着搬迁这个契机同时对企业机制进行转换,否则错失这个机会,以后再要来转型,难度会更大,付出代价也会更大。”沙正阳道:“他们搬迁过来,市里会把他们办的社会那一块全部接过来,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轻装上阵,市里在这一块上也会承受不小的负担和压力,他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这的确是一个契机,但是关键还是在企业自身,其能不能迅速融入到市场经济中去,是决定企业能否顺利转型和生存的关键。”贝一河点头,“而关键的关键,还是企业领导班子核心是否具有市场化理念和前瞻的思维,这一点很重要。”

沙正阳很赞同贝一河的观点,还是班子核心的问题,但这不是他能解决的,他顶多也就能建议。

“嗯,说远了,贝老师,不瞒你说,我……”沙正阳刚开口,就被门外的一个声音打断:“贝一河,你在不在?”

是一个女声,带有点儿吴侬软音的普通话,很好听,估计在三十来岁。

语气不太客气,但也说不上多么难听。

沙正阳讶然,看了一眼有些尴尬而又苦涩表情的贝一河,对方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是我前妻费璐。”

“哦?”沙正阳也起身,看了看表。

还不算太晚,九点半而已,因为顾湄长途跋涉,沙正阳怕对方太过疲倦,早早就把她送回了宾馆,让她早点儿休息。

“没事儿,她可能来找我有点儿事情。”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机会,贝一河当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费璐来找他干什么他也很清楚,无外乎就是要孩子的生活费,前几个月因为母亲生病住院,自己手里边有些紧张,还专门和她说了一声,孩子的生活费缓一缓,她也答应了,没想到这才两个月过去,就找上门来了。

贝一河起身打开门,其实们也没关,只是半掩着。

沙正阳本来也是谈兴刚浓,却被人打断,也有些遗憾,见贝一河的模样,也是想几下就处理好,以便继续话题,所以也就跟着起身出来。

门外站着两个人,个头都差不多。

脸色不太好看的女人约莫三十五六岁,不得不承认很漂亮,除了略微高点儿的颧骨和眼角有些尖让人看上去感觉有点儿刻薄的味道外,其他各方面都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美女,当然也是半老徐娘的美女。

精烫过的大波浪卷发,看上去就像是这个时代的电影明星,化过淡妆,高挺的鼻梁和很锐利好看的眼睛,穿着一件很随意时尚的黑色宽幅T恤,一个就像是芭蕾舞形象的艺术体“舞”字印在胸前,格外醒目,下边是一条黑色紧身宽腿的运动健美舞蹈裤,把这个女人的身材最优美的一面暴露无遗。

站在她背后的是一个小姑娘,应该是正处于长个头的年龄,十五六岁,但已经不比她母亲矮了,模样和贝一河很挂相,应该说是集合了父母亲的优点,小小年纪就有点儿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惊艳之色。

鹅蛋脸,一双眼睛犹如浸润在水中的紫葡萄,白里透红的的面颊上绛唇初点,眉目如画,和她母亲一样,也穿了一件小一号的“舞”字体恤衫,下身一条牛仔裤,素面淡雅中透露出勃勃的青春韵律。

“什么事?”贝一河表情有些复杂,但是看到前前妻背后的女儿,眼睛里还是露出柔和慈爱的神色,“婧蕾!”

“爸爸。”女孩抿着嘴,看了一眼自己强势的母亲,脸上露出笑容,走上前来,贝一河也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看得出来父女的感情不错。

“哼,你还知道女儿?”女子有些不耐烦,“什么事?你说什么事?”

“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妈身体不好,住院了一段时间,现在还在静养,我……”贝一河有些无奈,手也在裤包里摸索着。

“贝一河,你妈身体不好,我也带婧蕾去看了你妈,可婧蕾现在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而且你也知道,暑期我还专门找人来教她钢琴和芭蕾,那都要钱,我这点儿工资,你觉得呢?”

女子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很不客气,尤其是看到贝一河身后的沙正阳,脸上轻蔑之色更甚。

早就听说自己前夫现在无心工作,醉心于下棋,还经常有人来家里找他下棋,看样子这个小青年估计也是。

下棋有个屁用?又不能挣钱,哪怕你在街上去摆残局也能挣几个呢,当然费璐也知道自己丈夫不可能去街上摆残局,那也太丢党校老师的脸了。

贝一河苦笑,他这个前妻很有些势利,但不得不说对包括自己女儿还是很尽心的,起码比自己这个父亲更尽职尽责。

沙正阳很是有趣的看着这对夫妻和孩子的对话。

“我这里只有五百块,你先拿着,年底发了奖金,……”贝一河有些局促的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自己前妻。

女人没有客气,接过钱,语气依然冷冽。

“老贝,我不是图你几个钱,婧蕾现在暑期要练钢琴和芭蕾,钢琴钱我现在还欠了一半没给,该你付,教芭蕾的是我一个朋友,人家还是打了一半折扣的,但一个暑期也得要五百,这马上又要开学了,婧蕾学校又要做新校服,……,算了,我不和你多说了。”

女人有如凝脂般的脸庞上浮起一抹感伤,“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别一天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下棋能让你们党校给你晋职晋级?婧蕾,给爸爸道别,我们走了。”

沙正阳懵了,不三不四的人?啥?我怎么就成了不三不四的人?下棋?自己虽然也很愿意和贝一河交流一下棋艺,但今天是在谈正事儿啊。

再说了,就算是交流棋艺,也不至于就把自己视为不三不四的人吧?

第三卷 第六十八节 融入

看见沙正阳脸色难看,贝一河也是大为紧张,连连对沙正阳说对不起。请收藏本站

贝一河对自己这个前妻他是真的没辙。

结婚十多年,费璐性子本身就好强,在家里都是居于强势地位,因为年龄比自己小七八岁,而且长得漂亮且又是单位的文艺骨干,所以他也是视若拱璧,倍加爱惜,也造就了对方有些骄矜的气势。

沙正阳也不想和女人计较这些,只是被人视为不三不四的人,还是让他有些郁闷。

尤其是对方根本没给自己以及贝一河任何解释的机会,便带着女儿直接出门骑上自行车走人,这也让沙正阳大为懊恼。

看见两部自行车消失在黑暗中,贝一河也是连连道歉,沙正阳当然不会对贝一河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贝一河有些太过于窝囊,而他这个前妻也未免太过武断骄狂。

回到房间里,沙正阳实在忍不住问道:“贝老师,你前妻在哪个单位工作?”

沙正阳感觉对方对贝一河很有些鄙夷的味道,实在不明白对方在面对贝一河时怎么会有日此的心理优势。

贝一河苦笑,“她在市文化局下边群艺馆工作,担任群艺部副主任,据说下一步可能要提拔为培训部主任,也有说她可能要借调到市委宣传部。”

沙正阳愣怔了一下,群艺馆?嗯,市文化局下边的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后来应该会改名为文化馆,正科级单位。

不过这下边的工作部,大概就是一个股级单位,某部副主任,大概就是副股级干部,嗯,组织部门是不认可的,估计也就是市文化局内部自己报个备而已。

没想到芝麻大一个官,倒是气势很足,给人感觉有点儿像市妇联主任,在贝一河面前更是很有一股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味道,看样子贝一河也是长期被对方“欺压”,习以为常了。

摇摇头,沙正阳也懒得多管人家闲事儿,“贝老师,我已经和明秘书长说了,市委政研室这边几个人,你先过来,嗯,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经济研究科工作,主要任务就是七厂二所的搬迁前期调研准备,……”

贝一河脑子一热,心脏也是猛然砰砰猛跳起来,真的被自己等到了?这是真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却又不能不信。

之前自己拖了四年,那位已经退下去的市委副秘书长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没有能解决自己的问题,沙正阳这样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市委办的副主任就能拍板?

但贝一河也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沙正阳虽然只是市委办副主任,但却是市委i书记林春鸣从汉都带过来的,说是绝对心腹毫不为过,无论是市委副书记唐华,还是市委秘书长明永昌都要给其几分薄面。

“沙主任,我的编制……”这是最重要的,解决不了编制,那么就是借调,心里始终是悬的,随便换个领导都有可能宣布作废,让你滚回原单位去。

“嗯,现在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的确超编了,但我和明秘书长也专门汇报了,不能不干事儿的占着编制,而干事儿的却只能徘徊在门外,那不行,所以明秘书长特别批准了我的已要求,你的编制不是问题,会安排人立即解决。”

沙正阳知道贝一河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吃过这个亏,那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他得把人家心安定下来。

听得沙正阳如此肯定的答复,贝一河心中终于放下来,只要能解决编制,那一切都值得。

“那太感谢沙主任了,……”贝一河脸上动容,站起身来。

“贝老师,你先别着急感谢我,调到市委政研室可不是喝茶看报纸享受待遇,那是干苦力活儿的位置,你应该清楚七厂二所的搬迁是多么大一件事情,市委市政府都成立了专门的领导小组,林书记为组长,其他市领导担任副组长,具体抓这项工作是新来的市委副书记钟广标钟书记。”

沙正阳赶紧摆手,示意对方先坐下,别高兴太早,“钟书记昨天也和我谈了,市委这边定了我负责联系这一块专项工作,让我也挂了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可你也知道我市委办这边事情很多,所以,这项工作,尤其是前期的情况收集和调研准备,都得你来负责,当然不是你一个人,还要给你配一个人,你得马上干起来。”

贝一河当然知道把自己调到市委政研室不会是喝清茶吃闲饭,他也不希望那样,能有事情做才是他最渴望的,在党校闲了几年,他都着实有些憋出病来的感觉了,很想好好干一场。

“好。”贝一河也不多说。

“嗯,之前我们俩谈的那些情况你先整理出来,明天我安排市委办这边来人和党校那边接洽,发商调函,你先过来上班,整理出来的资料尽快交给我,钟书记需要,估计最迟下周吧,钟书记就要下去调研,七厂二所都要走一遍,我和你都得要跟着。”

沙正阳的话让贝一河心中嘣嘣猛跳,这一过去就要跟着市委领导下去调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这项工作能做得好,日后未尝没有出头之日。

贝一河很清楚,自己和前妻离婚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表现。

没去成市委政研室,加之在党校里工作也不太适应,那段时间自己心情也不好,成天以下棋消遣排解,所以种种矛盾都是在那个时候爆发出来了,最终导致离婚。

说内心话,贝一河是真不想离婚的,但是走到那一步他也没有办法,但现在,自己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发挥自己才华的机会了。

*******

这个时候还没有大周末,星期六一样是工作日,沙正阳只能一大早过去陪着顾湄吃了顿早饭,然后就回市委办继续上班,之前还专门给林春鸣请了一个假。

给明永昌汇报了之后,市委办很快开了一个短会,通过了这个调动。

人事处会按照意见去办理手续,这些都不用沙正阳操心了。

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关于设立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的草案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研究通过,也过了市政府常务会议和市人大那边相关会议,现在已经报到了省政府,只等省政府给批复。

这应该是很符合潮流的举措,估计很快省政府那边就会批复下来,届时就可以正式组建招商引资局了。

而招商引资局的编制配备和班子安排也已经纳入了正式日程,这毕竟是一个正处级单位,涉及到多个领导职数的配备,自然也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曲处长,草稿出来没有?”沙正阳一个电话把曲晓伟招了过来,“没太多时间了,这个星期必须要拿出来。”

“沙主任,哪有那么容易啊,这涉及到如此多的部门单位,按照您说的这个所谓权力清单进行分解剖析,谁敢轻易报给我们市委办?万一市委这边觉得这就是不合适的给他们裁了,那他们不得跳脚?”

曲晓伟很会说话,语气分寸拿捏得很好,难怪市委办里都说她是天生当官的料,性格不怎么好的情形下,还能一步一步走到综合一处处长位置上,不是浪得虚名。

之前沙正阳本来想让苏子晗来锻炼锻炼,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苏子晗进入状态很快,现在基本上取代了自己在日常杂务上的活儿,把自己从林春鸣那边解放了出来,当然这只是日常杂务,真正过筋过脉的大事儿,还得要沙正阳来,苏子晗在这方面还差得远。

“曲处长,你也别给下边打掩护,没那么夸张,我早就说了,现在只是一个最初步的梳理,他们那么紧张干啥?”沙正阳摇头,“你催着点儿,昨天唐书记也找我过去问了情况,我估计市委恐怕要开这方面的专题会,别都开会了,你草案都还没出来,说不过去啊。”

“放心吧,沙主任,您交代的事儿,我肯定保质保量准时完成。”曲晓伟突然问道:“沙主任,说市里边可能要组织两批干部出去考察学习?”

这市委里边真的是什么密都别想保,自己给林春鸣的建议这才几天,曲晓伟都知道了,估计市委里边也就传遍了。

“有这么一回事儿吧,不过要看领导怎么定夺。”沙正阳看了一眼曲晓伟,“怎么,你想去?恐怕难得轮到咱们市委办里边啊,主要还是以区县党政领导和职能部门一把手为主。”

“我们怎么就不能去了?”曲晓伟不以为然,“转变观念和作风,首先就该从咱们市委办做起,咱们都没能接受沿海地区改革开放的先进理念和思维,怎么来贯彻下达到下边去?”

“真想去?”沙正阳似笑非笑的看着曲晓伟,“去看了学了,那都是带着任务去的,别以为看一趟回来权当旅游了,那恐怕交不了差啊,没准儿还会有其他的‘收获’呢。”

第三卷 第六十九节 宛州社会

“沙主任你这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好像是去玩儿的,但我们的目的是去接受新鲜空气,感受新的观念思维,不是么?”

曲晓伟也是牙尖舌利,加上沙正阳是在太过年轻,而且脾气也不坏,加之自己又是比他大许多的女性,熟悉之后,曲晓伟反而更能放得开说话了。请收藏本站

“好啊,曲处长,就等你这句话呢,考察学习回来可得要好好运用在工作中啊。”沙正阳意有所指的笑着道。

“那当然,不过怎么听你这话里好像都有点儿其他意思啊?”曲晓伟玉面芙蓉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狐疑的神色,“你可别是算计我啊。”

“呵呵,谁敢算计你曲处长啊,那你还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沙正阳打了个哈哈。

还别说,他还真在算计曲晓伟。

和低调隐忍的王丰相比,曲晓伟性格要强势高调得多。

当然人家强势高调也是建立在有底气的基础上,能说能写,性格开朗大方,当然有点儿小骄矜,而且很要强。

最难得的是这女人学识很渊博,接触了几次,沙正阳觉得这女人相当善于找到谈话中的共同点,在谈话中掌控节奏极好。

在沙正阳看来,这是一个天生就适合站在舞台中央的女人,她性格中那点儿小骄矜也好,自傲也好,从某个角度来说,更容易获得一些眼光高的人的好感和认可。

曲晓伟瞅了一眼沙正阳,她总觉得这个家伙在计划着什么,但她却无从知晓。

综合一处的工作量很大,虽然人多一些,但是却承担了很多原本属于秘书一处的工作,不过她还是尽量满足了沙正阳的要求,专门抽了两个人出来。

她知道沙正阳手里边的工作一样多,而且样样重要,如果能给沙正阳打下手锤炼一番,日后肯定有造化。

“沙主任,小杨和小李按你的要求专门抽出来,你有什么工作就交代给他们,没事儿我就先走了,那个方案会准时交到你这,你放心。”

说完曲晓伟起身,橐橐橐橐的高跟鞋声响起,消失在门外。

这女人丈夫是税务局的中干,老爹是原来市军分区参谋长退下来的,公公是市公交公司的党高官、总经理,家庭条件很优越,所以也养成了这种性格。

她不太符合沙正阳的审美观,但是在市委办里确实很多人公认的“美女”。

一张类似于唐朝仕女图中那种团面仕女的大脸,加上胸臀都很有料,个头也不低,加上她的性格和能力,一直是市委办副主任最有力的竞争人选,只不过却被自己这个外来户横刀夺爱了。

不过沙正阳倒是觉得这女人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去处,招商引资局。

犀利爽朗的谈话风格,大气热情的态度,还有点儿小骄矜,这很适合与那些并非为了打酱油而来的投资商进行对话,他相信曲晓伟可以很好的把控住对话谈判的一个度。

当然这只是沙正阳的一个设想,自己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还不是组织部长,还没有权力对一份副处级职位指手画脚,当然从侧面施加一些影响,他还是能做到的。

******

忙完手里的工作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随着苏子晗的进入状态,沙正阳终于可以摆脱一些琐务,勉强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否则就连陪顾湄他都没时间。

贝一河星期一就要来报道正式上班,正在进行交接,而沙正阳也把近期该交代的工作已经交给了他,怎么来做,沙正阳相信担任过厂办副主任的贝一河不会让他失望。

接到顾湄的电话时,沙正阳才知道顾湄还和同学在一起。

顾湄在宛州的这个同学其实是她小学同学,准确的说是她家的世交,后来加搬到宛州来了,但顾湄没有多说,沙正阳也没多问。

顾湄给了沙正阳一个地址,中州国际酒店。

虽然只来了宛州不到一个月,但沙正阳已经对宛州的这些所谓高档餐饮住宿场所有所了解了。

中州国际大酒店名义上是国际大酒店,但实际上是原来宛州市供销社旗下的一幢十二层大楼,但供销社由于从工商银行贷款无法偿还,将这幢大楼抵给了市工商银行。

市工商银行拿到这幢大楼也是成了烫手山芋,但又不可能不接手,所以将其部分楼层改建为市工商银行的办公区域,部分楼层进行了装修也就成为了中州国际大酒店。

由于前期经营不善,工行将其承包给私人,并进一步进行了改建,酒店设立了包括餐饮和住宿、咖啡长廊、迪厅、酒吧、音乐茶座、桑拿等一条龙式的服务,堪称宛州最时尚的所在。

沙正阳来宛州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中州国际大酒店的名声,也路过几次,但从未去过,没想到第一次“开洋荤”却还是因为顾湄来,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汗颜。

车刚开到中州国际大酒店,身着白色礼服的保安就把升降杆升了起来,而且还立正敬礼,这让沙正阳也颇为感慨。

看得出来这酒店也是花了心思的,二十多年后随便哪家鸡毛店的保安都能穿得比你将军服装更耀眼,敬礼姿势比国旗卫队不逊多让,但是在这个年代,能玩这个格的还真不多。

停好车,沙正阳按照顾湄给的地址,找到了所在。

沙正阳还是提前打了个电话,那是一个手机号。

93年,在宛州手机出现还不到半年,能玩手机的,真没多少人。

据说宛州市邮电局第一批开通移动电话的只有三百个号,连号带机子,三万左右,相较于普通工人年收入才不过三千块,相当于十年收入买一部电话,而一部家庭座机也要接近四千块。

不过三天之内,这三百部手机就被一扫而空,而后又增加了五百个号,才算是缓了下来。

但对于偌大一个千万人口的宛州市来说,八百部手机,甚至人均万人一部都不到,不得不说这手机还真的算是一个稀罕物。

电话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口气也有些冲,这让沙正阳有些不舒服,好在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包间号。

敲了门之后推门进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片喧嚣。

包间挺大,云集了七八个男男女女,都在眉飞色舞的说得正起劲儿。

顾湄和另外一个圆脸女孩子坐在正中间,两人勾肩搭背,格外亲热。

顾湄的一旁还空着一个座位,估计是为自己留的,但沙正阳发现自己很有些难以适应这种环境了。

沙正阳一推门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沙正阳身上,而沙正阳感觉到有几双目光甚至是不那么友善的,起码也是挑剔的。

这让他很烦恼。

他已经不太适应这个年龄阶段的情绪交流和释放了,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实际年龄和他们也就是两三岁的差距,这里边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人估计还比自己大那么一点儿,但心理年龄估计就差远了。

这种混搭形式的结合使得沙正阳经常觉得自己的生理心理错位。

当周围人都把你当做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时,一开始你也许还能保持理性客观的对待,但久而久之,你很难再保持中立,逐渐会被同化,这一点沙正阳已经深刻意识到了。

好在有一点能帮助他平衡这种生理心理错位,那就是他现在的职务和工作。

无论是原来的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还是现在的市委办副主任,无论是对周围的同事,还是与原来的朋友,他的心理地位都要更高一些,这有助于他适当定位。

或者说自己周围的朋友同事鲜有把自己还等同于一般的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出来和孙妍、顾湄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顾湄。

所以当初他才会和卿箬笠说,他只是想要有一个在心理上相对平等的朋友而已。

“正阳哥,你来了!”顾湄站起身来,迎了过来,红扑扑的脸颊和忽闪的羽扇般睫毛这个时候格外诱人,应该是喝了一点儿酒的缘故,但桌上的酒菜都没动过,估计应该是下午在酒吧里喝了酒。

“小湄,这就是你男朋友?”看见顾湄一把把沙正阳的胳膊挽住,圆脸女孩也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你好,我是顾湄的发小齐瑞芬,我和她同桌六年,住一个单元,一起上学放学六年,她爸和我爸也是一个车间的,大学都没有听她说找男朋友,没想到不声不响就找了一个男朋友,还在我们宛州工作,……”

挺大方豪爽,但是有点儿话痨,沙正阳也点点头:“沙正阳,小湄一来就说要到你这里来,……”

“哈哈,小湄有了男朋友,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否则我饶不了她!”圆脸女孩很有点儿古惑女的味道,一双虎牙很俏皮,但其实并不是,估计是看香港黑道片看多了的缘故。

“小湄说你在市政府里边上班,也是大学刚毕业?”圆脸女孩大大咧咧的道:“哪个大学毕业的?”

沙正阳看了一眼嘴角挂着笑意的顾湄,有些无奈的道:“呃,汉川大学。”

第三卷 第七十节 孽缘?

“哦,汉川大学啊,不赖。请收藏本站”圆脸女孩点点头,很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气势,“分到市政府哪个部门?”

“办公室。”沙正阳真的很想一掀桌子走人,但还得忍着,装逼打脸这种无聊至极的事儿,他真没兴趣,过了那个年龄阶段了,当然你要说无意间撞上来的,那另当别论。

一干人也都觉得这分配不错,能直接分到市政府办公室,哪怕是汉川大学毕业的,肯定也得有点儿关系才行,圆脸女孩瞅了沙正阳一眼:“行啊,直接分到市政府办公室,有点儿关系啊。”

看见顾湄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沙正阳吐出一口浊气,闷闷的道:“嗯。”

好在对方也都是写乖觉人,知道这种话题不宜深说,再说下去,人家也不会告诉你到底是走了哪方面的关系才能分到市政府里边。

“坐吧,就挨着小湄坐。”圆脸女孩显然是这群人里边有点儿分量的,招呼着沙正阳入座,旁边的男孩也主动起身和沙正阳打了个招呼,然后介绍其他人。

四男三女,加上沙正阳就成了五男三女。

不出所料,坐在圆脸女孩齐瑞芬身旁的男子长得相当帅气,是齐瑞芬的男朋友。

这人给沙正阳很有点儿眼熟的感觉,当他说出自己名字时,沙正阳立即就有了一点儿印象,夏侯子,而上次和卿箬笠一起搭车的那个家伙不是叫夏侯午么?

面貌明显十分挂相,应该是两兄弟才对。

其他四个男孩,要么就是齐瑞芬的同学,要么就是夏侯午的朋友,一番介绍之后,其中有一个对沙正阳明显存着敌意的男孩开始若有若无的展示这个群体的人脉关系。

没到十分钟,这群人的家庭背景便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沙正阳的眼前。

夏侯子,在市税务局副局长夏侯通的儿子;齐瑞芬,父亲齐家远,龙陵区委常委、组织部长;还有那个头发稀少但却刻意留得很长,一副艺术家打扮的男孩,邱玉德,其父邱怀为,市文化局副局长。

而对沙正阳敌意最深的那个明显摩丝打得过多的大背头男孩,则是龙陵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徐建波的儿子徐松阳,自己开了一个建材公司做生意。

整个饭局上沙正阳都显得很安静低调,他实在没有太多心思来和这帮在自己乳臭未干却又想要在自己面前刻意炫耀的家伙多牵扯上瓜葛。

当然,这帮家伙也是可以要在自己面前展示他们的人脉关系是多么的广阔,消息是多么的灵通,所以免不了也有不少平时沙正阳都未曾听到过的消息也传到了他耳朵中,真真假假,他也无从辨识。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林春鸣的到来还是给整个宛州政坛带来很大的震动。

林春鸣的一系列调研,以及在几个会议上的讲话,都给宛州政坛带来了冲击,很多人都意识到了现在的宛州和顾红普时代的宛州不一样了,而按照原来的规矩走下去也行不通了。

吃完晚饭,一帮人又邀约着要去宛州最大的猎人迪厅去蹦迪,据说这家迪厅是才开不到两个月,生意特别火爆。

老板听说是去燕京和平HOUSE考察过,觉得干这个能挣钱,这才回宛州来投资装修,完全按照和平HOUSE的风格来打造,当然从消费水平上肯定无法和燕京的和平HOUSE相比就是了。

沙正阳对蹦迪这类活动不太感兴趣,但是很显然顾湄他们这群人都兴致高昂,最终结果就是他只能作为陪客跟着去。

不得不承认这家猎人迪厅的投资还是相当大的,至少在汉川算得上是一流的,大概也只有汉都有那么两家能比得上这家迪厅。

野人王的士高的音乐一爆发出来,整个迪厅里的年轻人都如同疯狂了一般,强劲的冷气下丝毫不能冷却他们火热的心灵和情绪,看着顾湄在舞池内恣意挥洒着优美的舞姿,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对这些玩意儿免疫的沙正阳也忍不住热血沸腾,很有点儿冲上场发泄一番的冲动。

好在他还没有昏头,虽然情绪涌动在心中,但是沙正阳表面上还是很冷静的坐在了沙发里,只是以冷饮来化解了内心的热意。

夏侯子坐在一旁一直在观察着沙正阳。

他总觉得这个貌似高深的家伙有些不一样。

他也问过沙正阳的家庭情况,沙正阳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汉都市的某个县份上的厨师,这让夏侯子也是很惊讶。

只是这家伙怎么会分配到宛州来,还有些不太明白,要知道这年头基本上都是延续了哪里来哪里去的分配原则,当然也会有一些在学校里表现比较优秀的学生会被选中。

夏侯子和沙正阳搭了几次腔,但都被沙正阳滑不溜秋的给带了过去,找不到更好的了解办法。

他在市邮电局工作,这部移动电话也是单位上的,并非配给他专人使用,而是他今天有意要在炫耀一番带来的。

而沙正阳居然也有移动电话让他很是吃惊,无论如何解释这都说不过去,哪怕沙正阳说这个电话是他一个汉都朋友连带着一辆汽车暂时放在他这里,对方出国了,他也觉得难以相信。

可他又找不出理由来戳穿对方,对方的话语里也有啥漏洞,电话号码的确是汉都那边的,他在邮电局工作自然清楚。

可谁会把这电话暂时放在这里,这有不是啥大件物品,还需要寄存,而且这玩意儿使用起来的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一直到晚间沙正阳送顾湄回宛州宾馆时,顾湄脸上都压抑不住内心的骄傲得意,当然还有喜悦。

把顾湄送到房间里,顾湄把门关上,看见沙正阳摇头,顾湄红扑扑的脸上美眸流淌,“你知不知道,夏侯子对你好奇极了,总觉得你不像普通的大学生,一直在问我,我告诉他其实你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把他给弄懵了。”

说到这里,顾湄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这种逗乐的玩笑,尤其是想到自己闺蜜男朋友对正阳那种狐疑的表情,顾湄就觉得格外好笑。

“淘气!”沙正阳啼笑皆非,“清华大学毕业的就能高人一等?夏侯子不也是汉川电子科大毕业的么?”

“是啊,瑞芬这个男朋友还是挺优秀的,但他那几个朋友不怎么样。”顾湄嘴角一挑,“你没来之前,就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孔雀开屏,让人尴尬,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儿。”

沙正阳能够想象得到以顾湄的脾气,肯定不会给那些人好脸色,弄不好还会冷嘲热讽一番。

“你也别太过了,好歹以后也是你好朋友老公的朋友。”沙正阳看了看表,“太晚了,你也要洗澡睡觉了,我先回去了,明早我来接你,我带你逛一逛宛州的风景。”

顾湄不说话,走上前来搂住沙正阳的腰,目光炽热如炬,几乎要把沙正阳熔化,“要不你就住这里?”

“不,不行。”沙正阳心中一阵狂跳,顾湄把胸贴在自己胸前,软中带硬的两团如同两枚火山口,要把沙正阳彻底烧成灰烬,看见顾湄脸色黯然,沙正阳心中也是不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

“小湄,你知道的,我不能……”沙正阳苦笑着道:“否则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我自己会做什么,你能理解么?”

突然间,原本一脸黯然神伤的顾湄笑出声来,“哈哈,我就是考验一下你,看看你能不能经得住考验,正阳哥,你过关了!”

“啊?”沙正阳目瞪口呆间,忍不住吐糟:“那我如果留下来呢?”

“留下来就留下来呗,隔壁你再去开一个房间就行了,正阳哥,你是不是想到某些不该想的东西了?”顾湄笑嘻嘻的道。

“哼,我要真留下来,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沙正阳狠狠的道。

“那也没关系啊,正阳哥真要作恶某些事情,也许我还更高兴呢。”顾湄眉目间流淌出来的风情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龄,时而清纯妖娆,时而冶艳如火,让沙正阳都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了。

沙正阳狠狠的吐出一口粗气,双手捏住顾湄的脸颊,疼得顾湄哎呀叫出声来,这才松手:“居然敢调戏起我来了,这是给你的惩罚!”

然后迅疾抽身,给顾湄挥了挥手,出门带上门,径直离去。

站在窗前看见楼下沙正阳开的车灯光晃动,慢慢驶离停车场,顾湄这才按住自己的胸中几乎要蹦跶出来的心脏。

先前的大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敢说出来,沙正阳的拒绝既让她心安,但是也让她有些不甘。

沙正阳的拒绝绝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而是他在顾忌孙妍,可孙妍恰恰是顾湄心中的刺。

对于这个昔日最要好但是却欺骗了自己的闺蜜,她的感觉是复杂的。

她知道如果换了自己处在孙妍的角度上,也许会一样那么做,只是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上却无法接受。

或许这就是一场孽缘?

她从来不信,她只知道缘分和机会一样,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第三卷 第七十一节 辛苦了

顾湄走了。请收藏本站

坐火车走的,动用市委办的“特权”,沙正阳帮她买了一张软卧,实在不忍心让她在汽车或者硬座上颠簸十个小时,让她可以一觉醒来就到家。

沙正阳陪了她一个星期天,看了宛州唐代双塔和宋代木塔,看了龙头湖和凤尾湖,还陪着顾湄划了两小时船。

伏龙山国家森林公园时间实在不够,那地方没两三天玩不下来,现在更是处于原始森林状态下,哪怕是二十年后才会逐渐开始像世人展示生态物种宝库最完美的一面,让人乐不思蜀。

不得不说,这种有些有别于普通朋友和女友之间的这种特殊境遇使得男人的精神和心理都能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满足和得意的状态下,以至于在顾湄走后,沙正阳竟然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他有些惧怕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儿人格分裂了,居然很喜欢这种感觉,明知道是玩火,但是就是想要去挑战,那种红烧到手的刺痛会不会也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好在他还是坚守了底线,但他也同样感觉到,顾湄不会善罢甘休,她总是觉得孙妍是从她手上偷走了自己,而沙正阳甚至怀疑一旦孙妍真的放手,顾湄也会不会一段时间之后这段时间索然无味而告终?

女孩子们的心理,你最好别去猜,尤其是这些一个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跟着你自己的感觉走,胜固欣喜,败亦从容,这样最好。

星期一一大早,贝一河和杨晖就坐在了沙正阳办公室。

“任务很明确,三天内把七厂二所的基本情况收集起来,同时和七厂二所联系协调好,星期四开始,钟书记要开始对七厂二所进行逐家逐户的调研,了解实际情况和困难,以及七厂二所的打算。”

沙正阳顿了一顿,“老贝,你负责和七厂二所联系,杨晖,你负责与市级各部门单位联系,让他们安排人,原则上是来一名副职,编办、计委、教委、税务、公安、教育、国土、财政、劳动人事、卫生等部门,……”

安排这些工作沙正阳也轻车熟路,顺手拈来。

“沙主任,调研时间恐怕有些长,有些部门如果要求副职的话,怕是不能一直……”贝一河进入状态很快,杨晖是个年轻人,想不到的事情,他已经想到了。

沙正阳想了想,“第一天必须是副职到位,而后如果要换人,特别是换成局委的中层,要提前报告。钟书记材料,杨晖你告诉他们,最好能坚持,如果要换人,最好在副职里边换。”

杨晖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性格有些内向,不过挺踏实一个人,沙正阳觉得让他跟着贝一河锻炼锻炼,跑一跑外边,很合适。

无论是贝一河和杨晖都完全没有感觉得到沙正阳其实才二十五岁不到,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只有上下级关系,不涉及其他。

“好的,沙主任,还有什么要求?”贝一河奋笔疾书,在笔记本上记录很快,杨晖本来还有些松懈,但看到贝一河的动作,也开始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其他都没啥了,不过因为省委对这项工作催得很急,要求今年年底就要启动起来,你们要考虑一下,企业搬迁,哪些工作可以先做起来?我个人的观点是,企业办社会这一块肯定要早点儿着手,学校,医院,技校,尤其是技校,更要和咱们全市高等教育建设结合起来,你们要好好谋划,……”

在沙正阳看来,很多人视为累赘的七厂二所的职工医院和子弟校、技校这一块,恰恰是现在宛州发展最紧缺的资源。

诚然这一块如果一下子交给地方,会给宛州市财政带来很多大的压力,但是移交地方已成定局,那么就应当好生谋划考虑如何将这一块资源运用起来,如何来弥补宛州在高等教育这一块的短板。

所以他才会给林春鸣提出来,把这些技校资源整合进宛州工业高等专科学校,力争实现提档升级,建设汉东理工学院,进而建成汉东理工大学。

还有像七厂二所都有自己的职工医院,这些医院的医生乃至医疗设施在十多二十年前都是重点保障,医生都是来自重点医科大学的毕业生,而医疗设备也都是用的最先进的器械,只不过在进入八十年代以来才开始迅速萎靡下来。

这仍然是一笔相当宝贵的财富,尤其是医生,只要给他们一个发挥的平台,给他们更多的机会,他们就会熠熠发光。

就算是子弟校也一样是难得的教育资源,只要能够让他们地方上的教育资源合理搭配起来,给他们提高的机会,这些大多都是大中专院校毕业的师资力量就能迅速重新成长起来。

贝一河也感觉到了沙正阳的倾向性,点点头:“那行,沙主任,我和小杨会尽快着手。”

“嗯,后天下午,我们要去和钟书记见面,汇报这几天准备情况,确定调研路线,辛苦你们了。”沙正阳点点头。

贝一河二人刚走,王丰就紧跟着进来了。

估计应该是加了几天班,当王丰交给沙正阳材料时,沙正阳都感觉王丰面目有些憔悴。

“又加班了?还是得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本钱,不急于一时。”沙正阳一边说,一边接过材料,迅速浏览起来,十多分钟后,沙正阳点点头,“不错,留在我这里,我在仔细琢磨一下,王处长,辛苦了。”

听得沙正阳点头认可,王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对沙正阳的风格,王丰也是专门做了一番了解,甚至不惜专门托人到汉都那边去了解了一番。

他感觉得到沙正阳对曲晓伟的欣赏,也清楚自己在口才上比起曲晓伟来略逊一筹,而且曲晓伟在人脉资源上更不是他能比的,所以他也没想和曲晓伟比。

他更担心的是空缺了许久的秘书一处处长真正要补缺的话,自己能不能竞争得赢另外几个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的对手,比如综合一处副处长于丽萍,秘书二处处长许桦。

于丽萍虽然在曲晓伟的压制下难以出头,但是王丰却是知道那个女人一样颇有能力,只是在曲晓伟的光环下显得有些暗淡了一些。

而许桦同样也是不甘后人之辈,谁都知道秘书一处和综合一处处长才是距离市委办副主任最近的位置,许桦也早就想要接掌秘书一处的工作。

只是市委主要领导一直没有确定下来,市委班子也没有补齐,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现在新任书记已经来了一个月了,市委班子也补齐,这也意味着恐怕很快市委办内部也会有一轮人事变动了。

王丰知道自己的不足,那么就只能勤能补拙和投其所好了。

勤能补拙自然就是用加倍努力的工作来弥补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短板,投其所好就是要根据领导的工作风格来开展工作,沙正阳喜欢什么类型的文章资料,那么他就要在准备的材料中体现出来,要给对方一种心意相通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已经意识到,无论是明永昌,还是郭向阳,对沙正阳的看重已经远超一位市委办副主任,这可能源于市委林书记的因素,但是也还有很大程度是沙正阳在这一个多月中屡屡提出的一些新的观念和思路,在市委办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在王丰看来,沙正阳现在在市委办内部的影响力已经迅速超越了其他几位副秘书长和副主任,仅次于明永昌和郭向阳,甚至和郭向阳不相上下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还是挺合沙正阳胃口的,起码沙正阳觉得王丰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出的东西言之有物,风格突出,很有看点。

沙正阳实际上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迅速融入到宛州,融入到宛州市委办中去了,这从苏子晗和贝一河的调入,曲晓伟的主动示好,王丰对自己交代的事情格外上心,就能看出一斑来。

这其实就是一个人在一个群体的作用和影响力体现。

沙正阳从没有指望过要靠在林春鸣的羽翼下来生存,那太low了,恐怕连林春鸣都从未想过自己在市委办里站不稳脚,事实也证明了自己没有辜负林春鸣的信任,一个月时间,自己就有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这些人的尊重和信赖。

当然你要说一点儿都没有借林春鸣和钟广标的光也不可能,时间那么短,总得给自己一些展示的机会和空间。

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沙正阳甚至也感觉到了,明永昌和郭向阳都有着某种默契,那就是尽可能把日常事务交给其他人,而把一些当前紧迫的,棘手的,创新性的工作交给自己。

沙正阳不清楚这里边是不是有林春鸣的交代,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也很享受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挑战性工作,越是如此,越是能展现出一个人真正的风采。

而同样,这对很多人也一样是一个机遇,他们会发现,自己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挖掘出一批可堪大用的人才,那么自然就有人会追随而来。

第三卷 第七十二节 有点儿意思,组织部长

刚走到后面院落门口,沙正阳就看到了叶和泰从走廊里出来。手机版m.xungue.cn

“叶部长。”沙正阳站住脚步,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去林书记那儿?恐怕你得等一会儿了,真阳那边三大厂的一把手来拜会林书记和冯市长,钟书记和明秘书长在作陪。”叶和泰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

来了一个月,沙正阳的工作范围圈还局限于市委办这一块,根基不牢,地动山摇,他很清楚如果不在市委办这一亩三分地里先把基础打牢靠,就以为自己有林春鸣的光环加持可以无往不利,那就太天真了。

所以他这段时间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市委办里边,尤其是政研室、秘书一处、综合一处,这三块算是自己的“基本盘”,他必须要牢牢抓住掌握好,在最短时间内实现如臂使指。

从目前来看,效果已经慢慢显现出来。

王丰正在积极主动向自己靠拢,而曲晓伟虽然傲娇,但是对方有上进心,他就不怕对方不听话。

而政研室这边,贝一河和杨晖的介入会慢慢让一盘散沙的政研室有了那么一点儿主心骨的味道,还有苏子晗的进入状态,这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进。

下一步就该要开始考虑主动伸出触角,接触更广泛的领域了。

市委办副主任的工作当然不能仅仅局限于市委办,而要覆盖整个市委体系,这个覆盖含义很丰富,可以理解为联系协调,也可以理解为影响引导,还可以理解为凝聚融汇,就看从什么角度什么意图来运作了。

但最初级的肯定是联系协调,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不但这个市委秘书长是不合格的,甚至整个市委办班子都是不合格的。

就目前来说,沙正阳觉得宛州市委办这边的水准只能说是勉强及格,也就是说,完成第一个目标,但是第二第三两个层面则还差得远。

在沙正阳看来,这不能说明永昌和郭向阳他们的能力有多少问题,关键在于原来的市委i书记能力不足和职责缺位,应该是主因。

连市委i书记都是如此,你一个市委秘书长想要把市委各部门凝聚起来,怎么可能?

林春鸣来之后正在力图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局面正在像好的方面转变,钟广标的到来也正在加速这一趋势。

“哦?这么不巧?”沙正阳笑了笑,很自然的转身,稍稍后叶和泰半个身位,陪着叶和泰往回走,“看样子七厂二所也很心急啊。”

“嗯,能不急么?”叶和泰接着话头,“现在企业效益不好,上边想甩包袱,职工和家属几万人在山沟沟里呆了几十年,眼见得局面大势已经改变,外省那些三线企业都在往外搬迁,追求美好生活也是每个人的自发动力吧?”

沙正阳有点儿乐了,这位叶部长还有点儿意思,最后居然冒了一句文绉绉的带有哲理的话,看样子他对七厂二所搬迁的态度似乎偏向于正面啊。

不过那句上边甩包袱也说明他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看好。

沙正阳也知道林春鸣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来统一思想。

事实上大家都清楚省委的决定不可更改,你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要接受,而且接受了不干好,还得要挨处理。

只是宛州局面本身就不好,在包括市委市政府很多领导看来,还要接这样大一批包袱,内心有情绪是难免的,哪怕他们很清楚这是政治任务,必须无条件圆满完成。

这些情绪可能在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偶尔会在一些言语和态度上暴露出来,但如果管控不好,对下面的负面影响不会小,一样会影响到工作的推进。

“叶部长,其实我倒是觉得这包袱一说还得要辩证的来看,从一个方面来看是包袱,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倒是觉得是一份资源。”沙正阳沉吟着道。

“哦?”叶和泰眉毛一扬,斜晲了一眼沙正阳。

这个林春鸣带来的市委办副主任据说来了之后就相当活跃,市委办里被他搅得风生水起,对他的评价也有些毁誉参半的味道,但不管毁也好,誉也好,都得要承认他是个人物。

“正阳,你对这个事儿有不同看法?”

“叶部长,也说不上不同,但您得承认这是个政治任务,咱们宛州市委没得选择吧?”沙正阳笑嘻嘻的道。

“嗯,那肯定是。”叶和泰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上级党委对下级党委的命令,下级党委当然只能服从,有困难,那就克服困难,没条件,那就创造条件,这是铁的纪律。

“既然已经如此,我们就得要抛开一些不必要的困扰,来探讨和挖掘其中可资利用的资源。”沙正阳接着道。

叶和泰也是从基层起来的干部,履历相当丰富。

在担任市委组织部长之前,他也曾经担任过市委宣传部长,而在升任市领导之前,担任过宛阳区区长,市教委主任,裕城县委i书记以及市计委主任,他对经济工作并不算陌生。

“正阳,你是说这些三线企业搬迁到市里就能焕发新生?”叶和泰摇摇头,“我曾经在裕城县委i书记,也对这些三线企业有些了解,那几年情况还不错,但是他们的订货都是来自兵器总公司内部,可现在兵总内部也在缩减和改革,订货大量削减,而他们这些企业之前与市场经济根本不接轨,现在骤然要推向市场,我看他们很难在市场大潮中生存下来。”

叶和泰的话语很直白,但却是实话。

“叶部长,您说的在理,如果这些企业不转变观念,的确很难适应生存下来,但我觉得现在这也是一个契机,几年的搬迁过渡期,兵总会给他们提供一些过渡资金,只要他们不要在抱着兵总的粗腿不放,主动去迎接市场经济,我觉得未尝不能通过几年的苦熬,奔出一个春天来。”沙正阳筛选着言辞。

“正阳,你太乐观了。”叶和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搞企业出身的,这些军工企业和白酒企业不一样,你搞的乡镇企业机制灵活,负担轻,市场反应快,所以能取得成功,但是这些三线企业冗员多,负担重,更关键的还是思想观念跟不上,他们对民用市场完全不了解,两三年间过渡期,很难解决实际问题。”

“叶部长,这一点上我觉得还得要看企业的领导班子有没有这个决心和魄力丢开原来的依赖,若是总觉得原来那一套还可以维持,那么这些企业必死无疑,但如果以壮士断腕的勇气舍弃原来的窠臼,重新创业,未尝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毕竟他们拥有那么多的人才资源,只要敢于迎接市场挑战,我觉得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沙正阳的话让叶和泰有些动摇,他不是那种轻易被人说服的人,他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光凭嘴巴是难以做判定的,还得要用事实来证明,但他也承认沙正阳所说的既然已经落定宛州市要接这个摊子,那么的确应当考虑如何来化不利为有利。

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楼楼梯上,叶和泰看了沙正阳一眼,“正阳,你还没到我们组织部来过吧?”

“嘿嘿,正想拜访叶部长,向叶部长汇报一下工作呢。”沙正阳笑着应道:“刚才和叶部长探讨的问题,我也还没有说完,还想继续汇报我的一些看法和想法。”

叶和泰笑了起来,这家伙的确有点儿意思,顺杆子爬,不过让人心里感觉很舒服,都说这家伙思路观点与众不同,连林书记都十分赞叹佩服,他也想听一听这家伙的“高论”,点点头:“正好,这会儿有空,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叶和泰的办公室也很简单朴素,朴素得有点儿出乎沙正阳的意外。

其他市领导办公室他也去过,像明永昌、唐华、吕彬奇等,条件都要比叶和泰的强不少,看样子叶和泰也属于那种不太讲究这方面的领导干部。

“刚才正阳提到的挖掘资源,似乎还不完全是指这些三线企业本身?”叶和泰也感觉到了一些沙正阳的倾向。

“对,叶部长一语中的,其实我觉得更大一块资源是在企业本身之外的东西,人力资源,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剥离掉这些企业资产本身,我觉得这一块资源对我们宛州更有价值。”沙正阳没有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直接道:“我知道叶部长以前当过市教委主任,也当过市计委主任,应该对我们市里的这些资源比较了解,我们市的教育资源你最清楚,我个人觉得宛州教育资源很贫瘠,……”

“嗯,宛州的教育资源但从总量上来看,还过得去,但是轮到人均水准,以及一些特定领域,比如高等教育资源,职业教育资源,都很差,这和我们宛州在工业经济这一块十分落后有很大关系。”叶和泰不无遗憾,“我在当教委主任的时候就给市委市政府提过,要重视教育资源配置,但……”

沙正阳的话挖到了叶和泰心中痒处。

第三卷 第七十三节 润物无声

叶和泰在市教委主任位置上干了两年,时间不长,但感触颇深。请收藏本站

宛州千万人口,汉东重镇,教育资源看起来不差,但是人均资源却在全省相当落后,加之缺乏工业基础,宛州工专闹了那么多年升格为本科也没有消息。

当初叶和泰也是力主应当在高等教育这一块和职业教育这一块上加大投入力度,以期弥补宛州教育基础上的薄弱环节,但是并没得到多少回应。

“叶部长,所以我说这是一个机会,像七厂都有自己的技校,规模大小不一,但是都各自有自己的侧重,包括电子、光电、机械制造等等,宛州工专虽然号称工业专科学校,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在许多环节上都还很欠缺,如果能借这个契机把这几所技校资源并入宛州工专,再借此机会向省里和教育部申请升格为本科,这岂不是一个双赢之事?”

沙正阳的建议让叶和泰大为意动,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看了一眼沙正阳,难怪林春鸣对这家伙如此倚重,这脑瓜子的确要比别人想得更长远宽阔许多。

思考了一阵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叶和泰觉得还真的有些可能,既然中央和省里把七厂二所要交地方,而企业办社会这一块首当其冲,那么技校这块资源正好可以填补宛州工专的短板,充实学科,这对于日后宛州的发展也是一大好事,宛州市委市政府应当要促成这件事情。

“嗯,正阳,你说的这事儿是好事,咱们宛州市委市府应当尽力促成,中央和省里也应当支持这一举措,对各方都有利。”叶和泰终于点头。

找到了一个共同认可的话题,谈话气氛也就好了许多。

沙正阳也顺带谈到了宛州医疗资源的短缺。

尤其是谈到了宛州建市以来除了原来地区中心医院外,其他原来的宛阳和龙陵两区县医院更名过来的二医院、三医院无论在各方面条件上都远逊于现在地区中心医院转变过来的宛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这形成了宛州市的医疗资源配备的不均衡现象。

而伴随着七厂二所搬迁,带来大规模城市人口增加,加上未来宛州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加快,对于医疗资源的需求也会日益增长。

所以必须要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建设新的医院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也是迫在眉睫的是事情,对七厂二所的医疗资源进行整合,更有效的发挥作用,就是应有之意了。

这个问题上沙正阳也和叶和泰谈得很愉快,因为叶和泰的妻子就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担任消化内科主任,所以叶和泰对这一块也很了解。

一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沙正阳离开叶和泰办公室时,都能感觉到某种氛围的转变。

当沙正阳消失在走廊外时,几度想要找叶和泰汇报工作的副部长金克南这才得以进门,注意到叶和泰心情很不错,金克南这才试探性的问道:“叶部,沙主任来找您汇报工作?”

“也说不上,就是探讨点儿事情,嗯,克南,你还别说,人家这么年轻能奔到副处级位置上,还真有点儿能耐,林书记把他选到宛州来,并非无因啊。”叶和泰捧着茶杯,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不无感慨。

“之前我一直不太认可这种过于年轻的干部,觉得人的能力经验更多的是在工作中砥砺打磨出来的,学校里学的东西终觉浅显不深,但正阳有点儿颠覆我的认知,他才工作了三年时间,但给我的感觉,他的很多观点看法倒像是一二十年才能提炼出来的东西。”

“哦?”金克南也吃了一惊。

叶和泰性格大家都是知晓的,话不多,但句句都有分量,能得他这般称赞,可不容易。

尤其是还是沙正阳这一样可在很多人眼中都属于幸进之臣,叶和泰或许在表面上能表现出礼貌客套性的尤善,但绝无可能在人后,特别是自己面前如此夸赞一个他看不上之人。

“叶部,这沙正阳真的有本事?”金克南忍不住问道,这也决定着以后市委办和组织部这边打交道的许多方式态度问题。

“有多大本事我还不好断言,但是很有眼光见解这一点我倒是觉得不假,起码我是这么看的。”叶和泰放下手中茶盅,沉吟着道:“而且总感觉他的一些观点见解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出来的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给我的感觉确实如此,此人不简单啊。”

“林书记来给咱们市里也带来了不小的变化啊。”金克南试探性的道。

“嗯,克南,林书记来的确带来了一些变化。”叶和泰当然知道金克南说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或许林书记有时候态度有些急躁,又或者林书记想要改变咱们宛州落后面貌的心情有些急切,但不容否认,林书记是想做一些事情的。”

金克南心中微微一震,虽然叶和泰的话语里态度还很含蓄,但是他却能听出来一些端倪了。

顾红普时代,叶和泰一直保持着一种特立独行的姿态,该表态的不含糊,该支持的很坚定,但保留态度的时候也不少,这使得叶和泰一直在市委里边显得有些孤独,但却无人敢无视于他。

就算是顾红普也一样要尊重对方的态度,事实上一年前市委班子进行微调,叶和泰从宣传部长转任组织部长之后,这种格局就明显。

“可咱们宛州的情形……”金克南微微顿了一顿。

“林书记有一句话我还是认同的,如果你始终畏难而不愿意去做,怎么知道这些困难不能被克服?他说,困难永远都有,有时候畏难会逐渐变成一种习惯,这一种心理定式,一旦定型,再来扭转就难了,我觉得说得很好,包括我自己,有时候都有这种心态。”

叶和泰的话再度让金克南心中剧震,这番话的态度就很明朗了。

这一段时间里林书记几度和叶部长长谈,这一点金克南也知道。

有时候叶部长回来也会和他谈起,说如果林书记能早几年来宛州,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但是现在宛州积弊甚深,痼疾累累,要想用猛药一下子见效,弄不好要搞成欲速则不达,反为不美,所以叶部长态度还有些犹豫。

但似乎现在叶部长的态度正在发生改变了。

叶和泰似乎感受到了金克南的一些情绪,淡淡的笑了笑:“时移势易,我们要学会辩证的看问题看形势,林书记来了一个月,并没有闲着,他的决心和态度大家有目共睹,省委的态度更明确,我也越来越觉得林书记在咱们宛州能让咱们宛州局面有一个大改观。”

态度极其鲜明了,之前叶和泰不是不支持林春鸣的大动作,而是从宛州成长起来的他,深知这塘水的深浅,之前他有些担心林春鸣急于求成,反而影响了大局。

但现在看来,明永昌和他配合日趋默契,钟广标的到来也是省委支持宛州强力推进改革开放的一个明确标示,如果这个时候都还看不清形势,那他叶和泰就真的头脑眼光有问题了。

再说了,他叶和泰也不是固步自封的老朽,他也很想在自己的家乡干一番事业,为家乡父老乡亲尽一份自己的努力和责任,有此良机,为何不能一搏?

叶和泰甚至感觉到像沙正阳在市委办里动作不断,影响日增,甚至对明永昌和郭向阳都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不得不说林春鸣选了一个很好的角色,不动声色间,就已经在悄然的渗透影响到了整个局面。

事实上沙正阳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叶和泰的一番谈话会起到从量变到质变的某些作用,他只是觉得作为市委办副主任,理应遵循职责,主动的与市委各部门协调好关系,调动起各方的资源,更好的推动工作。

“王部长,林书记星期四上午到市文化局,下午到市教育局,您看,这是林书记的调研日程和市委办根据林书记的要求草拟的一些工作思路,请您审阅,……”

沙正阳端坐在宣传部长王挺的对面。

沙正阳敢打赌,二十年前,坐在自己面前这一位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男神。

浓眉俊眼,面颊宽阔而富有轮廓,颧骨略微高一点,下颌略长一点,但使得他面部特征更明显,显得更有气势,长得有点儿像濮存晰,甚至比濮存晰更帅,无论是谁看了第一眼,都会觉得格外难忘。

王挺已经接近五十岁,但怎么看都只有四十二三的模样,特显年轻,流露出来的儒雅中的成熟,沙正阳估摸着绝对是少妇们心中的偶像。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王挺的老婆一样不简单,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其父亲原来是宛州专区的副专员,据说该女还是人大毕业的高材生,王挺老婆死了之后以黄花大闺女嫁给了当时还是市电视台副台长的王挺。

第三卷 第七十四节 文宣教

王挺很认真的看了沙正阳递过来的调研日程表和材料,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可算等到林书记调研文宣这一块工作了,好,沙主任和彬奇市长那边也联系了吧?”

“联系了。请收藏本站”沙正阳点点头,也笑了起来,也露出一口白牙:“林书记前期主要是调研县区为主,这才开始调研市直机关,连财政局和公安局都还没有去调研,按照林书记的话来说,宛州要发展,文教要先行。”

“呵呵,那敢情好,我就一直再说,咱们宛州市委对咱们文教这一块工作不够重视,可原来的市委市府主要领导老说宛州经济落后,所以文教工作还得要忍一忍等一等,总算是听到了文教先行这句让人舒心的话来了。”王挺十分豪爽的起身,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笑骂着道:“正阳,这边儿来坐,别那么拘谨,我知道你小子不是这种循规蹈矩的主儿,少在我面前装正神,……”

“嘿嘿,王部长,郭部长和您联系了?”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这世界还真小,郭业山和王挺居然也还有一段交情。

五年前省委宣传部组织一批干部培训,主要是学习十三大关于新时期宣传工作的推进,分为科级干部和处级干部两拨,但都在省委党校里。

郭业山当时还只是汉都市委宣传部的一个副科级干部,而王挺那时候还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副处级干部,当时宛州还没有建市,还是宛州地区。

科级班和处级班都在一块儿,为期三个月的培训时间也不算短,所以要搞一些文艺活动,其中就要搞一个节目《沙家浜》,王挺唱胡传魁,郭业山唱刁德一,还有一位现在秦都市委担任宣传部副部长的女同志唱阿庆嫂,三人练得很认真,一举夺得了那次“文艺汇演”的一等奖,所以也就有了这份交情。

之前郭业山也没有想到,后来也是这一次沙正阳回去和郭业山无意间提到了之后,郭业山才想起王挺。

因为一隔几年,郭业山都是两年前才和王挺在汉都见过一面吃过一顿饭,所以留的电话也只有座机,直到星期一才和王挺联系上。

“嗯,星期一一大早就给我打了电话,先是打到部里办公室,后来问到我电话号码,才和我联系上,说了不少你的事儿。”王挺笑得很欢畅,“真没想到他,他当镇党委i书记还培养出来这样一个妖孽人物啊,说实话之前包括省委赵部长那次来说东方红酒业的时候我都还有些不太相信,直到这次业山和我说起,我才真的信了,据说东方红集团今年产值可能要过五亿?”

“哪有那么多?加上东方红控股的自然堂水业的话,大概能有四点五个亿吧。”沙正阳连连摇头,“还要看下半年的情况,当然如果要把东方红集团参股的华峰电器算上的话,差不多。”

“呵呵,五个亿!牛,真牛!”王挺竖起大拇指,“你知道咱们宛州六大厂今年上半年工业产值有多少么?说出来你都不信,不到两个亿,而且除了制药厂,其他都是亏,巨亏,亏得《宛州日报》和市电视台都不敢报道工业经济这一块的工作,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王部长,那不一样,东方红集团没那么多包袱,机制也比较灵活,毕竟乡镇企业嘛。”沙正阳很坦然的道。

“可六家企业加起来一万多职工啊,当不到你那东方红集团加上那啥华峰电器也就一两千工人的产值不说,利税更是不用提了。”王挺话语里也是感慨万千,连连摇头,“市里都亏得吐血了,老阴这一年多每次常委会会上言必称国企攻坚,扭亏为盈,结果却弄出来个这样的局面。”

对这个话题,沙正阳真不好接话,王挺的态度如何,他还吃不准,但是从对方话语里的意思来看,似乎又对眼前的局面还是很不满意的,这应该说是一个不错的趋向。

“正阳,我听业山说林书记把你专门从汉都调来,看样子也是要在搞经济和企业改革上做文章啊,你有什么高招该亮出来就得要亮出来啊。”王挺看了一眼沙正阳,“我听业山话里话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你呢。”

“没那事儿,我在来宛州之前就已经调离了银台,而且估计郭部长在银台呆不了几天了。”沙正阳摇着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可能很快就要离开银台。”

“哦,回市里还是到其他区县?”王挺感觉得出来,沙正阳应该和郭业山关系很密切,很多事情才没有瞒沙正阳。

“嗯,据说是要交流到华阳担任宣传部长。”沙正阳也还不确定这个消息,这是他从曹清泰那里获知的,问起郭业山,郭业山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确认。

“华阳?”王挺吃了一惊,那是汉川第一县啊!

华阳是汉都经济实力最强的区县,也是全省经济实力第一县,哪怕是嘉州那边的区县都要略逊风骚,汉都市的几个市辖区也都赶不上。

华阳县高官基本上都是汉都市委常委兼任,虽然县在级别上不及市辖区,但是谁都知道能到华阳工作,那就是一场造化。

到华阳担任宣传部长,只怕比其他县当个组织部长或者常务副县长更牛。

“业山这小子还因稳得起啊,居然半句话没和我漏。”王挺忍不住道。

“恐怕也还是没有确定的原因吧,我也是上周回去听一位老领导提了一句,但具体如何,也还没有定吧。”沙正阳含笑道:“王部,郭部长的性格你应该了解,不是十拿十稳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

“也是,不过这小子要是到华阳任职,到时候我去汉都要好好敲一顿这小子。”

王挺实际上要比郭业山大十岁,所以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听得沙正阳有些尴尬,但是仔细一琢磨也的确是这么回事,郭业山对自己不也是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么?这说明二人关系应该是过得去。

“到时候我也想跟着王部长去叨扰一顿呢。”沙正阳马上接着话。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业山真的到华阳去了,你告诉我,咱们就去恭贺一下,顺带敲诈一顿饭。”王挺点头,“好了,咱们言归正传,正阳,林书记对文教这一块工作有什么要求和意图,你介绍一下,我不看这纸面上的东西,你跟着林书记这么久了,对林书记心意更了解,就直接给我说干货。”

沙正阳也没想到王挺来得这么直截了当,思考了一下才谈了一些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当然这也是切合了林春鸣的许多意图,但沙正阳也免不了夹带一些自己的私货。

王挺一边倾听,手中的2B铅笔也在敲打着身旁的沙发扶手,似乎也在琢磨着林春鸣对文宣工作的一些具体观点,这和在市委常委会上那些内容还有些不一样,更为具体,更具针对性。

“正阳,听你这么一介绍,林书记对咱们宛州的文宣教这一块工作期望很高,要求也很高啊。”王挺摸着下颌,目光也凝重起来,“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这一块,我明白其中的重大意义,宛州要打造成为工业强市,中心城市,离不开这两块资源的培育,估摸着林书记是有打七厂二所的教育资源的意思吧?”

沙正阳心中也是暗自佩服,自己半点没露口风,人家就已经想到了,能到这个位置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还有文化这一块,我倒是有些感兴趣了,听你这说法,那是要打造文化大市文化强市的味道,我感觉你嘴里冒出来的这个构想,恐怕全省除了汉都和嘉州敢接这个招,就连涪岗和昭阳都不敢想吧?各方面都要齐头并进,这得要多大的投入?”

王挺的眼中精芒乍闪,注视着沙正阳。

“没错,王部您说的没错,这个规划的确有些宏大,甚至有些超前了,但是这应该是林书记的一个愿景构想,比如五年规划吧。”沙正阳点点头。

“按照林书记的想法,宛州未来不仅仅是要成为汉东中心城市,汉川经济三强之一,而且要实现精神文明和经济发展的比翼齐飞,宛州地处汉、鄂、豫三省结合部的特殊区域优势,独特的自然山水和历史人文环境,也应该当得起文化大市文化强市的地位。”

“林书记这个目标可定得够大够高啊,这对我们我们市委文宣教这一块工作的可谓是一个巨大挑战啊。”

王挺吁了一口气,这不是坏事。

对文宣教这一块的要求高,意味着市委就更重视这一块工作。

没有人会不愿意见到市委主要领导重视自己分管的这一块工作,这对于日后自己在全市总体工作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也大有帮助,在为自己这一块工作上争取资源也能有更大的优势。

“我明白了,这两天我会去文化局、教委走一趟,星期四吧,我知道了。”

第三卷 第七十五节 过程,收获

回到家中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苏子晗站在常磊和姚莉家门,沙正阳笑了起来。手机版m.xungue.cn

这段时间苏子晗几乎都是跟着林春鸣不断的下县调研,已经陆续把北溪、裕城、山都等县调研结束,这几个县沙正阳由于手上事情太多,都没有跟随去。

“又来蹭饭?”沙正阳还没走拢,就问道:“你一天不去跟着林书记蹭饭,老来磊哥这蹭饭,公家饭你不吃,专吃私人的,合适么?”

“你不也一样?你堂堂市委办副主任,人家要请你吃饭的得排队吧?怎么没见你出去吃,还老赖在磊哥和莉姐这儿?”苏子晗反唇相讥,“好歹你也是副处级干部了,咋就没说请我们出去吃一顿?”

被苏子晗把话给堵了回来,沙正阳也直翻白眼,“喂,苏子晗,你好歹也还得要受我管好不好?这么不尊重领导?”

“对不起,我的直接领导是王处长,你想管我,给王处长说吧。”苏子晗大模大样的道。

两人的对话把正在做饭的常磊和姚莉两口子都逗乐了,“行了,子晗别和正阳贫嘴了,去买啤酒吧,金星,燕京还是嘉州啤酒,正阳,你喜欢和哪种?”

“我随便,嗯,磊哥和子晗大概都喜欢喝嘉州啤酒吧,就嘉州啤酒吧。”沙正阳并不喜欢喝啤酒,但夏日里喝点儿啤酒也能把兴致提起来,“子晗,林书记那边没安排?”

“放心,林书记下午有事回汉都了,估计要明晚才回来,省里有会,我也专门和郭秘书长请了假的,打算好好休息一天,这几天累坏了。”苏子晗准备往外走,“这秘书的活儿以前不觉得,现在才觉得真的耗神耗力。”

正说着,贝一河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沙正阳招呼道:“贝老师,还没吃吧?一起,一起。”

姚莉也忙着出来招呼,贝一河见此情形,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

一会儿时间,苏子晗就推着自行车驮了一件啤酒回来,沙正阳也索性又出去买了点儿凉菜,五个人就在常磊家的客厅里吃了起来。

姚莉两口子和苏子晗都知道贝一河已经调到了市委政研室。

如果说之前沙正阳把苏子晗弄进了市委办给林春鸣当秘书,姚莉两口子还觉得有点儿事有凑巧,而且苏子晗的母亲和市委秘书长明永昌的妻子还挺熟悉,应该还是去走动了一下,所以沙正阳的作用还不是那么特别明显,但是贝一河突兀的调入市委政研室,而且已经办了手续,这就太让人震惊了。

要知道苏子晗现在都还是借调,尚未正式从市公安局调入市委办呢。

两口子私下里都在讨论着这沙正阳得有多么受林春鸣的看重,才能在如此段时间里就能在市委办里呼风唤雨?

几瓶啤酒下肚,大家话也就开始多了起来。

苏子晗口风很紧,基本上不谈他自己的工作,这让沙正阳觉得没有选错人。

不过对沙正阳和贝一河来说,就没有那么多忌讳,正好可以在桌子上探讨一下工作。

“小杨那边基本上都已经联系好了,各部门都还是比较重视,一些重要的部门我也让小杨把他们下个星期一开始参加调研的领导名字明确下来,这样可以在星期六来最后确定一下。”贝一河做事还是很周密。

“那就好,像计委、财政、教育、卫生、公安这几个部门的领导一定要有副职参加,涉及到很多工作下一步就要动起来,……”沙正阳对贝一河还是比较放心的,“那七厂二所那边呢?”

“都已经联系上了,初步定下来,先走真阳这边三厂,蓝光、红星、红梅,下个星期跑完,因为下一周钟书记可能还有一个会,所以只能跑三个厂,下下一周就是裕城的四个厂,最后再是二所,基本顺序就是这样。”贝一河介绍道:“七厂二所我了解了一下,他们心也很急切,估计应该是受到企业不景气,担心错过这样一个机会,以后搬出来会越来越难,也担心待遇条件会越来越苛刻吧。”

沙正阳笑了起来,“你和原来厂里那边联系还比较多吧?”

“嗯,我也才走几年,原来不少同学、同事和朋友都还在那边,联系挺多的,也能听到一些情况,对他们的心态也还是比较了解。”贝一河点点头,语气里不无伤感,“现在企业军转民难度很大,尤其是企业里缺乏开拓市场的人才,以前从未接触过,所以很担心搬迁出来就像其他企业一样陷入困境,甚至濒临破产,外省已经有这种先例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政府不可能包办一切,最终企业你还是得走向市场,政府能做的就是按照政策把社会这一块负担接过去,尽可能在其他政策上给予支持,让他们轻装上阵搏击市场。

“贝老师,你也别太担心,中央和省里肯定会在各方面给予支持的。”苏子晗也逐渐在适应自己现在的角色,也开始以一个政府干部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国企改制是现在各地都要面对的难题,关键在于理顺权属和机制,调动积极性,释放活力。”

沙正阳有些好笑,这小子也开始像模像样的装逼了。

“前段时间我出差去嘉州,嘉州那边军工企业也不少,也在大力推动军转民,也有一些成功的典型,市里边其实可以学习借鉴一下。”常磊忍不住道:“我觉得军工企业的技术和质量都还是有保证的,起码比那些乡镇企业强得多吧。”

“企业的技术和质量只是一方面,关键在于你要你能生产出适销对路的产品,技术质量再好,没有需求,有何意义?可这些军工企业原来都处于计划经济体制下,根本没有感受过市场经济,这学费交起来就没谱啊。”沙正阳慨然道:“就像贝老师说的,你得有一帮既懂生产管理,又懂市场营销的干部。”

这道理探讨起来太复杂,国企改制历经几十年依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路径和说法,但沙正阳一直认同国企重心应当放在战略性产业上,应该注重参与权而非管理权,像通过一些战略产业基金来实现参与和支持事关国计民生的产业发展,这才是国企和国资的正确走向,对于一些竞争性行业,应当主动退出,避免与民争利。

在这些方略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领域又有各自的特殊性,很难采取一个模式,所以只能确定大方向大原则,具体灵活操作。

“可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管理人员和干部。”贝一河也接上话:“如果我们这些企业的干部能够去沿海地区那些企业去交流学习一下,看看人家是怎么来开辟和经营市场的,我想情况可能就会好很多。”

“其实这也不难,这种交流机制也可以是双向的嘛。”沙正阳借着酒意道:“既可以让我们的干部去学习交流,一样也可以高薪聘请沿海的人才来我们的企业里掌舵主事,只要有利于企业发展,什么方式都可以用。”

贝一河神情微动,试探性的问道:“沙主任,是不是市里国企改制,也会沿着这个思路来?”

“不拘一格,哪样能让企业活起来,就用哪样。”沙正阳摇摇头,“自己把自己限制起来,那就只会固步自封,越来越糟糕,但归根结底,我个人观点,还是要在权属上做文章。”

气氛很轻松,啤酒也就下得很快,不到两小时,一件啤酒就下肚了。

“觉得怎么样?能适应吧?”苏子晗陪着沙正阳出门走一圈,贝一河和常磊他们都知道二人有话要说,都很识趣的没有招呼二人。

“还行,谢谢了。”苏子晗心情很复杂,脱掉警服,给市委i书记当秘书,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求都求不到的天大好事,但是对于苏子晗来说,这个心理上的身份转换却很是折磨了他一段时间才慢慢调适过来。

“看得出来,你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过都有一个过程。你不要把这个工作单纯的看着一个服务性的职位,觉得就是煎熬,如果是这样,那你很难走出来。你应当把它当做一个学习的机会,多看多听多悟,看看林书记,以及和林书记一起交谈、探讨交流的领导们对于某项工作的观点看法,以及之所以他们会这样考虑的缘由,进而琢磨,这就是一个你学习和提高的过程,你应该学会享受这个过程,。”

这个年代警察的身份还是很带感的,尤其是刑警,哪怕走到外边儿都是极受尊重,骤然间转换身份,成为一个随时随地谨小慎微甚至亦步亦趋的秘书,的确让人不好适应。

如果觉得这只是一个暂时隐忍的过程,那沙正阳觉得是错误的,如果你把这事一个自己学习锻炼的经历和阶段,从而找到其中自我提升的乐趣,这才是一个正确的心态,也才能有所收获。

第三卷 第七十六节 调研,文化是灵魂

柯斯达缓缓的启动,驶出了市委大院。请收藏本站

车上的人并不多,除了林春鸣外,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挺,副市长吕彬奇,市委副秘书长谢胜华,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也就是苏子晗和综合一处处长曲晓伟了。

今天的调研任务准确的说并不重,上午到市文化局调研,先听取市文化局汇报,然后在实地看点,下午也去一样,先到教育局听汇报,然后再看一两个点。

对市直机关部门的调研和到区县调研的情形不一样。

林春鸣到区县,一般是先简单听取介绍,重点实地选点考察,了解情况,然后再是听取区县委的汇报,然后还要和主要领导个别谈话,程序要复杂得多,内容也要详实得多。

但市直机关部门就要简单许多,一般不与领导个别谈话,即便是要,也会以后约时间。

“林书记,前天正阳来专门和沟通情况,谈到您对文化工作的期望,我感觉压力巨大啊,我一直以为林书记会把文教宣这一块工作放到最后来,没想到这首当其冲就是我们文教宣这一块,而且听正阳一说,这文教这一块工作日后怕是要下大力气啊。”

王挺笑着道:“昨天我和彬奇市长也专门合计了一下,要按照您的要求来,我们宛州目前这一块的工作差距可真还差得远啊,而且面临的困难也相当具有挑战性啊。”

副市长中,吕彬奇分管文教卫,之所以吕彬奇也担任了三线企业搬迁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也就是考虑到一旦搬迁首当其冲的就是企业办社会这一块,职工医院、疗养院、子弟校、幼儿园、技工学校等也是马上就需要移交的,所以让政府分管这一块的领导来副主任也是应有之意。

“老王,我和永昌、向阳以及正阳都谈起过,如果单单只从短期的工作来说,我们本届宛州市委市府的主要任务虽然重,但是相对简单,就是发展经济,推进工业化和城市化,但是如果从长远计,宛州要想能持久发展,保持后劲,那么文化和教育就是必不可少的两块基石。”

林春鸣心情看起来不错,面对王挺的叫苦,也是笑容满面。

“嗯,正阳帮我总结了一下,说,文化是灵魂,教育是根本,没有灵魂,一座城市发展就会缺乏凝聚力和养分,就像一株植物缺乏水和阳光,而教育是根本,教育不足,就意味着根基不牢,一株植物就难以长成参天大树,我深以为然。”

像是被勾起了话头,林春鸣滔滔不绝:“我们宛州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而且本区人口深受鄂豫两省影响,像宛北两县风土人情都和中原接近,而宛南三县则与荆襄风俗相通,其余几县更接近于汉都和嘉州的习惯,地域文化丰富……”

“而且像即将搬迁进入市区的七厂二所,职工加上家属十余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苏沪、东北、晋、鄂等省,本省人只占到三分之一不到,这种移民文化会让我们宛州的传统文化更加丰富多彩,所以未来宛州在发扬我们的文化核心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事业发展的引领作用更是大有可为,……”

王挺和吕彬奇也不得不佩服林春鸣的观点独具一格,单单从这个风土人情的异同就能和这三线企业搬迁拉扯上,而且还格外强调文化核心的社会事业发展的引领作用。

“如果我们只想图轻松,求眼前安逸,当然可以随随便便的糊弄着走,我相信很多人也不会太在意这一块的工作,但是这恰恰是短视和浅薄之举,我们宛州日后要想成为汉东中心,甚至对周邻地区保持核心吸引力的优势,那么文化和教育这一块的工作只能加强,不能放松,而且必须要持之以恒的加大投入,确保我们在这一块上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的确和林春鸣探讨过几次。

沙正阳也谈到,如果只求眼前,那么这两块,尤其是文化这一块的工作的确不起眼。

但是如果宛州要想日后发展成为像汉都、嘉州那样的大都市,就必须要从早做起,从现在就要开始打好基础,培养出一个浓郁的文化氛围,作为这座城市凝聚人心吸引人才的灵魂。

一个新兴城市和一个具有文化底蕴的老城市,或许短期内新兴城市能迅速兴起,甚至在一段时间内都会保持着优势地位,但是从长远来看,一座城市的核心还是人,尤其是人才。

能留住人,尤其是人才的关键要素中,除了就业机会外,最重要的就是文化底蕴和文化凝聚力,当然教育和医疗资源一样是其中之一。

其他要素或许新兴城市都可以迅速复制,唯独文化底蕴却很难被复制,所以当其他要素在竞争中被慢慢拉平时,唯独文化底蕴的凝聚力和吸引力则只能通过时间来慢慢沉淀,像苏州、杭州、汉都、西安这些都是典型。

沙正阳的这番观点,林春鸣深以为然。

所以林春鸣也不吝在车上和大家一起分享探讨一下沙正阳的这个观点。

林春鸣并没有要把沙正阳的这个观点“据为己有”的意思,他的心胸也还不至于那么狭隘。

而沙正阳的这些观点他也很认真思索过,只是原来未曾系统性的思考和提炼而已,沙正阳这么一引导,他也就在和沙正阳的慢慢讨论中形成了这个这个观点。

林春鸣对这个观点的阐述一直持续到了车开到市文化局院内,也给了王挺和吕彬奇他们很大的触动和启发。

柯斯达很新,是一月份才买回来,据说当时也还引起了一番争论,最后还是顾红普难得的独断了一回。

据说现在省里边还只有汉都市委市政府买有两台,而宛州就抢先出了一次风头,但也只敢买一台。

“看不出咱们宛州文化系统麻雀虽小,却肝胆俱全啊,汉剧院,京剧团,杂技团,歌舞团,一应俱全。”

沙正阳陪着吕彬奇一道从市文化局会议室里跟随着走在前面的林春鸣、明永昌、王挺以及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市文化局局长龚振强后面出来。

“咱们宛州是老专区,而且地处汉东盆地内,较为封闭,人口又多,每年省里的文艺调汇演咱们宛州都是首当其冲,不但要求节目出得多,而且质量也要求要高,如果在全省不能有节目拿到一等奖,那省里铁定要批评市里。”

吕彬奇是个敦实矮胖的男子,发际线有些高,而且头发也不多,看起来有些显老,但实际上才刚四十岁。

他和王挺形成鲜明对比,如果走到一块儿,十个人有九个人都得要认为他比王挺大几岁,但实际上王挺比他大**岁。

这也是一个经历相当丰富的干部,原来在地区丝绸厂当过副厂长,后来调到地区经委担任过主任助理,再到山都担任副县长,然后从副县长,县委常委、政法高官,常务副县长,副书记,县长,书记,,辗转了三个县,才从真阳县委i书记提拔起来担任副市长。

“像汉剧院和京剧团就是曲艺团分家分成了两家,而杂技团也是从歌舞团里分出来的,最早还有一家话剧团,后来合并给了歌舞团,所以啊,林书记对咱们文化这一块工作寄予厚望也说得过去,只是咱们宛州这几年经济发展乏力,在文化这一块上投入也就有些小了。”

“吕市长对文化这一块工作也很谙熟啊,如数家珍,……”沙正阳笑了起来,“听说吕市长也在企业里工作过?”

“嗯,81年从地区丝绸厂里调出来。”吕彬奇也不无感慨,“我那时候才二十八岁,当经委主任助理,还一直以为自己恐怕是全宛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谁能打破我的记录,嘿嘿,正阳,你这是来打破了我的记录啊。”

“啊?”沙正阳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开着玩笑,“吕市长,这我可不是有意的。”

吕彬奇也笑了起来,“不管有意无意,这就是一个事实,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得服老。”

沙正阳差点儿就冒了一句“前浪死在沙滩上”,纯粹是习惯使然,好在及时住嘴。

“吕市长,您说这话当着我说我只能听着,可如果在其他领导面前说,恐怕就得有人心里嘀咕了。”

沙正阳对吕彬奇的印象不错,人虽然颜值不咋地,但性格挺爽朗,而且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

如果没有人介绍,你铁定不知道他是当过县长书记的狠角色,而且据沙正阳所知,他在香城当县委i书记一样相当霸道,说一不二,而且还把当时和他不对路的一个县委副书记给撵到了县政协去当了一个党组副书记、副主席。

要知道按照这边的规矩,副书记退二线都得要解决一个正县级,但那位副书记就硬生生被吕彬奇给压住了,没能当上县政协i主席。

第三卷 第七十七节 总得做点儿什么

“市群艺馆是咱们全市文化战线上最重要最活跃的一枚棋子,每年市群艺馆都要为全市各县区各企事业单位进行数百上千人次的文艺人才培训,包括舞蹈、曲艺等多种形式的文艺培训,对全市城镇农村文艺人才素质的提高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这一位是咱们市群艺馆党支部书记、馆长于晓同志,……”

市文化局局长龚振强非常活跃,紧紧陪着林春鸣一旁,甚至把明永昌都挤到了一边儿去。手机版m.xungue.cn

之前王挺和吕彬奇都专程提前来踩点,要求市文化局的调研点必须要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市委林书记的调研考察,因为林书记对文化工作比之前想象的要重视得多,这也对明年全市文化这一块工作经费拨款意义重大。

好在明永昌和龚振强也是老熟人兼老乡了,私交不错,两人都是真阳人,所以明永昌也有意落在了后边,和郭向阳走到了一起。

“秘书长,看样子老龚很有底气啊,我看王部长都插不上话啊。”郭向阳也知道明永昌和龚振强关系不错,所以有意给龚振强一个机会。

“文化局也不容易,要等到一把手来调研考察一回,难,反正我当市委秘书长这一年多时间,好像就没见主要领导来这边走过。”明永昌淡淡的道:“林书记既然重视,老龚自然欣喜若狂了。”

“是啊,不过林书记真的这么重视文化工作?”郭向阳压低声音,“咱们宛州百废待兴,这文化工作可是只见投入不见效的活儿,别是林书记一时间来了兴致,兴趣过了,就抛在脑后了吧?”

“你担心林书记是被正阳这小子吹昏了头?”明永昌也觉得好笑,“没那事儿,林书记哪是那么容易被人说动的,真要能说动,那也是他觉得的确在理,而且说动了,要让林书记改弦易辙也不容易。”

“咱们宛州本来文化这一块工作一直在全省都是佼佼者,但这几年有些滞后了。”郭向阳摇摇头,“财政不景气,拨款不到位,所以这两年也没见几个单位拿出像样的成果出来,还是在沿用原来的那些老货。”

“嗯,这也难免,你要排练新节目,要出去学习,要观摩,要钻研,要排练,要新的道具服装,还得要人,哪有那么简单?”

明永昌对文化这一块工作也还是比较理解的,龚振强没少在他面前叫苦喊穷,但他只是市委秘书长,不是书记市长,钱这方面他说不上话,只能爱莫能助。

林春鸣兴致颇高,尤其是在听到龚振强介绍市群艺馆近年来的工作和成绩时,也是听得格外认真。

走进市群艺馆的院子,虽然略显老旧狭窄,但是院子却古色古香,而且十分整洁,看上去很有条理,尤其是正对面的一个小戏台,正有几名京剧演员在排演,虽然也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要来调研而准备的,但林春鸣还是很高兴。

虽然市群艺馆和市京剧团、汉剧院、歌舞团、杂技团都属于市文化局下边直属事业单位,但由于市群艺馆不但对全市文艺工作有指导和培训的职责,同时也还有否则全市文艺活动的组织职责,所以有些时候群艺馆也要借用几个团院的人员来帮忙培训和指导。

当看到那个被自己斥之为“不三不四”的人出现在吕市长身旁,甚至还和吕市长谈笑风生时,费璐震惊之余也有疑惑了,这家伙是干啥的?吕市长秘书?还是文化局新来的?不像啊。

尤其是看到宣传部王部长和他一样态度亲密,甚至两人还低垂着头,肩挨着肩走到一边去说小话时,她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能和王部长和吕市长有这样的姿态说话的,恐怕市文化局里只有龚局长能有这份殊荣,其他几位副局长都未必能做到,这家伙是是啥来头?

“梅馆长,那个年轻小伙子是干啥的?”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跟随着人群往里走的费璐紧走几步,找到副馆长梅贻生问道。

“哪个小伙子?”梅贻生茫然的看了前面一眼。

“就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旁那个。”费璐悄悄指了指斜前方的曲晓伟。

“那个女的?好像是市委办的,我听局里张主任喊她曲处长,但那个小伙子我就不认识了。”梅贻生也不认识。

沙正阳来的时间太短,除了市委市府一些要害部门的主要领导和消息灵通人士外,其他很多人都并不知道有沙正阳这样一个人。

“不是局里新来的?”费璐问道。

“不是,局里的人我都认识,而且新分来的大学生能那种态度和王部长和吕市长说话?”梅贻生也看到了沙正阳站住脚步,和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说着话,“多半是市委办的人吧?别是林书记秘书吧?不对啊,我听张主任说,那个站在后边儿的年轻人才是林书记秘书啊。”

费璐心里有些发慌,正准备躲一躲,突然看到对方转过身来,看到了自己,那目光里似乎愣怔了一下,糟糕,他好像认出自己来了。

但愿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办事人员,费璐有些心慌的侧过身子,站在梅贻生背后,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

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这个女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自己,而且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这让沙正阳也有些好笑。

见林春鸣对群艺馆的工作很感兴趣,龚振强也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正卖力的带着林春鸣一处一处的介绍着。

而文化局显然也做足了准备,京剧演员的排演,杂技演员的训练,还有正在筹备的国庆文艺汇演的节目研讨,以及对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等等,龚振强也是信手拈来,娓娓而谈。

想到贝一河还在为自己安排的工作熬更守夜的加班,沙正阳心里也有些感触。

这几天贝一河都在加班,而且还专门跑了两个厂,晚上八九点钟才回来,回来还得要加班准备资料,很辛苦。

贝一河对家务不太在行,也不像自己可以厚着脸皮去常磊姚莉家蹭饭,所以大多时候都在外边打馆子,吃得不好不说,而且还贵。

在和贝一河的接触中,沙正阳也感觉到贝一河好像一直还对他这个前妻有些恋恋不舍,这从他平常的话语中就能感受得出来。

而且好像这女人虽然和贝一河离婚了两年,但还没有另外找男人,对女儿挺好,对贝一河的父母也还算孝顺,所以这些优点在贝一河眼中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之所以和他离婚,好像也和他自己有一定关系。

总而言之,沙正阳的感觉就是,贝一河把离婚的一切责任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而这个女人好像倒成了受害者一般,这让沙正阳也是无语。

不过沙正阳也是过来人,前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加上两段失败的婚姻让他也明白这婚姻失败很多时候还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的原则谁的责任。

虽然对这个女人印象不是很好,但是考虑到贝一河的想法,沙正阳也还是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沙正阳脚步一动,吕彬奇就注意到了。

王挺和龚振强一左一右陪着林春鸣,连明永昌都只能站在后边,吕彬奇跟着走了一段儿,也懒得再跟,反正也插不上话,龚振强也没打算让别人插话。

“正阳,你还是第一次来群艺馆吧?咱们宛州这群艺馆也有些年成了,康熙年间的老建筑了,这幢建筑保持得很好,破四旧的差点儿就给毁了,前几年简单翻修了一下,不敢大动。”吕彬奇还以为沙正阳是对这个院落建筑感兴趣,笑着道。

看见吕彬奇跟着自己脚步动,沙正阳也只能陪着走,“嗯,是老建筑,要翻修的话,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既要保护,又要维持原汁原味,市群艺馆并不适合这里,倒是可以考虑把博物馆放在这里挺合适。”

“咦,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早就和振强说过,群艺馆这种人来人往的单位,各种活动训练排演,不适合这里,他就一摊手,拿钱来,他马上就搬出去修新群艺馆,没修好之前租房办公都行。”吕彬奇笑着拍了拍沙正阳的肩头:“瞧瞧,咱们俩一个观点啊。”

看见吕彬奇和沙正阳走到了后边儿来,郭向阳也就跟着出来。

三人一动,市文化局副局长姬之稻连忙跟着过来。

“吕市长。”姬之稻小跑过来。

“老姬,市委办沙主任认识吧?正阳,这是咱们市文化局姬局长,他在分管群众文艺这一块的工作。”吕彬奇也看到了梅贻生和他背后目光有些躲闪的费璐,“咦,这不是梅馆长和小费么?好久不见了啊。”

“吕市长,您贵足难踏咱们群艺馆,还是去年文艺汇演之前来过咱们群艺馆吧?”梅贻生对吕彬奇还是比较熟的,笑着道:“去年你还说咱们群艺馆该搬出去了,这一年过去了,咱们都还呆在在这里,说句不好听点儿的话,就是演员排练的时候,换衣服都没地方,大老爷们儿没关系,但女演员就不方便了,小费,你说是不是?”

第三卷 第七十八节 中枢近臣,枯木逢春

面对梅贻生的问话,费璐只能有些惊惶的点头:“是啊,是啊,的确有些不方便,若是能换一个更好一点的环境,那就太好了,尤其是现在培训任务越来越多,工作量也越来越大。手机版m.xungue.cn”

梅贻生觉得费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就算是和领导说话也不至于这般模样吧?吕市长也不是什么严厉的性子,来的虽然少,但是费璐也应该见过,否则吕市长也不可能知道她姓什么。

“看看,众口一词,市里边的确该考虑这个问题了。”吕彬奇也笑着道:“不过要报建修群艺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老梅,你得让你们龚局长卖力在林书记和冯市长那里吆喝,还得要让王部长也去多向主要领导汇报几趟,当然我也会尽我所能。”

吕彬奇这么一说,姬之稻和梅贻生都激动起来,甚至连费璐都暂时丢开了先前的惶恐,盯着吕彬奇。

这对于文化局,对于群艺馆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若是能成,那群艺馆就真的是鸟枪换炮了,再也不用挤在这鸽子笼里了。

“吕市长,真的有戏?”姬之稻忍不住问道,他在分管这一块工作,若是能修新的群艺馆办公用房,那对于群艺这一块工作可是久旱逢甘霖了。

“原来我觉得有难度,但是今天看起来,好像有门儿,林书记对文化这一块工作如此重视,这对于咱们全市文化工作是天大的好事儿,沙主任,你跟着林书记时间最长,对林书记的观点理念最了解,你觉得呢?”吕彬奇把话头甩给沙正阳。

“嗯,林书记的确对文化工作很重视,先前在车上就一直在强调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塑造一座城市的灵魂对于一座城市的全方位发展极其重要,永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沙正阳笑了笑道:“我个人觉得这符合我们宛州城市发展的未来规划,吕市长的判断应该是有依据的。”

被沙正阳这一番话弄得愣怔了一下的吕彬奇哈哈大笑起来,“正阳,你这是耍滑头啊。”

“吕市长,我这怎么能算是耍滑头呢?宛州文化工作一直走在全省前列,在文化基础设施建设上这几年落后了,但只要我们文化底蕴还在,有大批的文化人才,基础设施这些东西,只要财政好转,或者说提前先行一步,我觉得也是应当的,这就要看林书记、冯市长,还有王部长和你吕市长希望从哪一处先着手了。”

这家伙真的才二十四岁?吕彬奇和姬之稻脑瓜子里都泛起这样一个念头,简直比在机关里操练十几二十年的老油子还油,滴水不漏,还说得你觉得在情在理。

费璐此时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今天的工作上了,她完全被今天的所见所闻给震懵了。

这家伙居然是市委办副主任?

而且吕市长所说的是他跟着林书记的时间最长,这是什么意思?

费璐心念急转,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这家伙是跟着林书记从汉都来的!

难怪觉得他的话音和宛州这边口音不太一样,也不像是七厂二所那种被宛州这边口音浸润了几十年但是却还保留着原籍口音的那种味道,他是汉都过来的!

原来是“中枢近臣”!

费璐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就怎么渡过了这一个上午。

林书记他们一行在群艺馆呆的时间不短,但绝大部分时间都被龚局长和于馆长“霸着”,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就连王部长和吕市长说话的机会都不多,看得出来龚局长和于馆长是真的有想要借着林书记新来,对群艺工作很重视而想把群艺馆立项建设的事情给敲定下来。

回到家里,女儿也刚回来,费璐心思杂乱的简单做了点儿饭菜吃了,女儿很懂事的把碗筷收拾了。

由于是离了婚,又是群艺馆里专门调进来的业务骨干,文化局这边照顾她,给她也在市局机关里分了一间套间,和贝一河那一间相似,但还要小一点儿,母女俩一人一张床,就在窗户两边。

女儿在住校,只有周末回来住,但吃饭还是回来吃。

费璐嫌学校伙食不好,女儿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她宁肯自己累点儿。

下午一上班,费璐走到办公室,看着四周无人,拿起电话就给党校那边打电话。

“什么,调走了?”费璐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调走的?就这一周,调到哪儿去了?噢,我是他家属,市委政研室,有没有电话?没有,谢谢了。”

搁下电话,费璐觉得自己有些晕眩,贝一河这个狗东西居然不声不响的调到市委政研室里去了?!

居然不和自己打个招呼,把自己和女儿瞒着?!

一股无名孽火从心里冲了起来,贝一河这个家伙是不是早有预谋?

费璐突发奇想,但转念一想,不可能,新来市委i书记才来了一个月,贝一河要有那能耐,还能在党校窝囊四年?

她得找人问清楚,不能不明不白就这么算了,自己跟了他贝一河十多年,青春韶华都给了他,这一离婚人家就飞上枝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

“很好,准备得很周全,不错!”

钟广标看得很仔细,足足看了十分钟,所以当最后钟广标脸上露出满意笑容时,沙正阳和贝一河以及杨晖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钟广标不是林春鸣,沙正阳和钟广标之前也没有工作上的交道,虽说有点儿私谊,但是如果在工作上拿不起来,钟广标甚至可能会觉得自己上仗着林春鸣的关系有意怠慢,那结果会糟糕。

所以沙正阳对这事儿也是格外上心,对贝一河和杨晖也是叮嘱了又叮嘱。

“正阳,一河,小杨,你们仨都辛苦了,不过这段时间恐怕还得要继续辛苦,下一周就得要开始一个一个厂所调研,我打算在三个星期之内跑完,大一点儿厂一天,小一点儿的也要半天,然后回来汇总一个星期拿出一个总体性的初步方案,……”

“钟书记放心,老贝是老牌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厂办副主任出身,本身对七厂二所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保证圆满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沙正阳先就替贝一河把话头给接了下来。

“哦,一河是哪个大学毕业的?”钟广标颇为吃惊,老牌重点大学?“哪一届的?”

“南京大学物理系,66级的。”贝一河赶紧回答。

“这么巧?我也是66级的啊,我是西北工大的。”钟广标一下子觉得亲切了不少,两人年龄本来相当,没想到还是高中一届的,而且高六六届也就是大学的66级本身就是一个最特殊的时期,没想到还有这份渊源。

有了这层关系,似乎气氛都融洽了起来,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出顺口话,本来是想要让钟广标对贝一河更看重,却有了这份渊源。

又是一阵唠嗑,免不了要谈到那个时代刚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就遇上了特殊时期,所以也是感慨万千,倒是把沙正阳和杨晖冷到了一边。

沙正阳挺乐呵,多给贝一河一点儿希望和动力,也能让这个憋屈了许多年的家伙焕发青春,替自己多分担一点儿。

从钟广标办公室出来,沙正阳见贝一河一个人还走在后边儿,招呼对方跟自己一起回到自己办公室,这才道:“老贝,我和钟书记也汇报了你的情况,他也很赞同,明秘书长那里我也说好了,你在政研室任经济处副处长,好好干,别辜负了钟书记和明秘书长的期望。”

贝一河心中一热,他知道沙正阳一直在运作这事儿,但是他的确不敢抱希望。

能来市委政研室解决行政编制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市委政研室虽然老同志多一些,工作繁忙一些,但是工作氛围很宽松,跟随自己的杨晖也挺勤勉,所以这个星期他虽然天天加班,甚至回到家里还得要熬熬夜,但是他觉得值得。

领导的信任和看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安慰和鼓励,所以当沙正阳当时提了提要让他担任经济处副处长时,他都不敢置信。

可这消息一传出来,就让市委办都躁动起来了。

再说你贝一河能干受领导重视,可你才来几天,就获提拔?这可不是非领导职务,而是实打实副科级领导。

虽说在市委办里副科级干部满地走,但毕竟也还是有很多没当上不是?

好在政研室这边基本上都是老同志,大多都年过五十,基本上解决了正处级副处级的非领导职务,虽然有些艳羡嫉妒贝一河走了狗屎运,但毕竟人家是要实打实干活儿,不像自己这帮人都基本上喝茶看报了,所以也都没啥,倒是市委办那边很是有些年轻人有点儿不服气。

“沙主任,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贝一河心情激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和沙正阳本身也没啥交情,纯粹就是那么一两次接触,现在人家帮他调到市委政研室,还解决了副科级领导职务,这几乎就是恩人了。

第三卷 第七十九节 “糟糠之妻”,贱皮子

“别,老贝,咱们都是干活儿的人,你要干不下这活儿,我也不敢帮你,也帮不了你。请收藏本站”沙正阳很坦然的摆摆手,“马上办公室要组织考察,我给老向和杜克利都打了招呼,平时水点儿没关系,这种事情不能出纰漏,你也自己注意一点儿。”

“我明白,沙主任,你看要不我……”贝一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要不我请政研室的同事们吃顿饭?”

“不用!”沙正阳摇摇头,“你是来干活儿的,这个副处长也是干活儿副处长,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做这些反而授人以柄,等到任命正式下来再说吧。”

“沙主任,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哎,……”见沙正阳考虑得如此周全,贝一河更是感动。

“老贝,没必要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我手里活儿太多,干不过来,但三线企业搬迁这项工作林书记和钟书记让我来牵头联系,我没那么多精力,必须得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来干,我也不敢交给我信不过的人,否则林书记和钟书记饶不了我。”

贝一河嘴唇微动,还想再说。

“行了,老贝,这活儿不是你忙几天几月就能干完的,这是一个长期性的活儿,你自己也得悠着点儿,别太累。”沙正阳也知道这段时间贝一河很辛苦熬夜,“钟书记也是搞企业出来的,对企业很有感情,所以各方面都得要做好,至于你想说的,说一句俗一点儿的话,那就通过工作来回报组织对你的信任和期待吧。”

半开玩笑半带官方的话让贝一河心情放松了不少,“沙主任,一定努力,尽我所能。”

“嗯,另外,杨晖不错,但是这种专项工作,他还是经验少了一些,你好好带一带,我觉得打磨一下,这个小伙子还是能锻炼出来的,该交给他的工作,要让他试着独立去尝试,你把好关就行,别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结果是自己累得不行,结果人家年轻人也没有得到锻炼机会。”

听得沙正阳这番老陈持重的话,贝一河都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古怪,给年轻人机会?可你比杨晖还小两岁吧?你这是在给我们机会啊。

怀着莫名的心情回到自己办公室,贝一河就听到了电话响起,紧接着那边杨晖就在喊:“贝处长,电话。”

听得杨晖讨好的喊声,贝一河也是无奈。

这市委办里就没有半点儿秘密可言,这边市委办还没有正式研究,风声便已经传了出来。

政研室副主任向文广天生就是大嘴巴,加上他本来年龄也快到了,每天来打一头,除了喝茶看报纸,就是这个办公室窜到那个办公室,东家长西家短,比女人还能八卦,挨过郭秘书长几次骂也一样死不悔改。

听到电话里喊“贝处长,电话!”,费璐心里就咯噔一声响。

贝处长?!

贝一河这狗东西居然当处长了?!

这怎么可能?!

握着电话的费璐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世界变化这么快?让她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上午才看到了那个“不三不四的人”与王部长、吕市长的谈笑风生,下午就听到了喊贝一河贝处长?

这还有没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一直到电话里传来“喂,哪一位”的声音,才把费璐从恍惚中拉回过来。

“是我!”一听到贝一河的声音,费璐顿时精神一振,立时底气装了起来。

别人不敢说,对付贝一河她还是把握十足的。

“费璐?!是你么?”贝一河讶然,费璐怎么知道政研室的电话?

自己调到政研室才一个星期不到,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精力想其他,她怎么知道自己调到政研室来了?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贝一河,你能耐啊。”费璐冷笑了一声,“贝处长?哟,当处长了,连你糟糠之妻都丢在脑后了?”

糟糠之妻?是你铁了心要离婚的好不好?

贝一河下意识的咧嘴苦笑,每一次听到费璐的声音,贝一河都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既希望听到,又怕听到。

希望听到是一起生活十多年,费璐其他方面都好,就是太势利了一点儿,所以贝一河一般都是忍着,宁肯自己受点儿气,到最后离婚了,他都还是舍不得,既舍不得这个女人,也舍不得女儿。

怕听到是每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都没有好话,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指责讥诮,弄得他难受不已。

所以不少要好的朋友都说自己是贱皮子,连贝一河自己都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儿,但却改不了。

“什么事,费璐?”贝一河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么?你调单位居然不和我说一声?”费璐也有些怒了,“怎么,怕我知道不成?不想让我知道,你起码也该让你女儿知道她爸换单位了吧?”

“不是,我也只这个星期刚调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费璐是个喜欢抓住一点儿就不放的人,贝一河不敢继续扯下去,耐心解释道,本来他也没准备要瞒着对方和女儿,也瞒不住。

“你当处长了?在政研室?哪个处?”费璐知道当初贝一河就差一点儿调到市委政研室,结果因为政研室没编制,就此搁浅,最后不得不调到党校。

当初她就一直埋怨对方不肯去送礼,真还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人家市委政研室就离了他不成的样子,结果弄到最后没成,这也是当初两人闹离婚的一个主要原因。

按照费璐的意思,就算是调到市委党校了,也还是应该想办法主动去找市委政研室的领导,争取以后一旦有编制就调进去。

可贝一河这个死脑筋却觉得调到市委党校也不错,而且刚调到这个单位就琢磨着要调走,这样不好,所以不肯去,这才让两人关系迅速绷紧走僵,最后导致了离婚。

“没有,就是调到市委政研室。”贝一河当然不能承认。

人家恭维你喊你一声处长你可以听着,但是自己承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天文件没下来,这种事情都存在变数。

虽然贝一河内心也很确定沙正阳说话的可信度,但也不敢承认,费璐和他夫妻几十年他太了解了,典型大嘴巴,啥事儿在她嘴里都过不了夜。

“哟呵,在我面前还装?”费璐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刚才耳朵出问题了?人家喊你贝处长,我听错了?”

“是单位同事开玩笑。”贝一河也是无奈。

“这种事情也可以开玩笑?你在逗我不懂单位里的规矩么,贝一河?”费璐怒了,她感觉好像贝一河也有些变了的味道,“那天在找你的时候那个和你商量事儿的年轻人是谁?”

“是沙主任。”贝一河知道多半是费璐碰到了沙正阳,沙正阳昨天陪市委林书记他们一行到市文化局调研,也去了群艺馆。

“市委办沙主任?”费璐估计这大概就是贝一河的贵人没错了,“他和你啥关系?”

“沙主任是市委办副主任兼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他和我没啥关系,他就住在我们隔壁,估计是觉得我对七厂二所的情况比较熟悉,加上我原来当过厂办副主任,所以就让我去帮他。”

贝一河心平气和的说道,但这显然难以说服费璐,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之前想尽办法都调不进去,现在他一眼就看出你贝一河是块金子,就把你调到市委政研室了?

“这么简单?”费璐百思不得其解,“那位沙主任是不是跟着林书记从汉都过来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费璐,我告诉你,你可别去乱打听啊。”

贝一河一惊,知道沙正阳很正常,连沙正阳跟着林书记过来的都知道了,这费璐难道还专门去打听了沙正阳的情况,这就有些不妥了。

“我像你那么不懂事?”费璐不耐烦的道:“我只是确定一下,如果是他帮的你,那还说得过去,否则我不信谁会一下子就能把你调到市委政研室。你说他在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所以看重你就安排你当处长,是哪个处?”

见费璐扭着这一点不放,贝一河对自己这个前妻太了解了,说是官迷不为过,之前也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求上进,堂堂一个老正牌大学生,居然混不到一官半职而不满意,成天吵吵,最终走到离婚这一步。

自己要真不回应这一点,还不知道费璐会怎么去到处打听,贝一河只能压低声音遮掩着道:“沙主任是这么说了,让我去经济处担任副处长,但只是这么说,组织还没有考察,做不得数,你别去瞎打听,……”

“行了,这种事情我比你懂!”费璐内心一阵狂喜。

贝一河这狗东西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调到市委政研室不说,居然还能提拔,这沙正阳还真是贝一河的贵人啊,贝一河呆头呆脑,这方面不懂,居然还来叮嘱自己,她得去好好问清楚,若真是贝一河攀上了沙正阳这根高枝儿,未来怕就不是一个副处长的前途了。

“晚上我和你女儿到你那边来看看,婧蕾先过去,我晚点儿过来,你好像对你闺女一点儿也不关心啊。”费璐语气不容置辩,然后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贝一河反对的机会。

第三卷 第八十节 选人用人

贝一河握着电话也是无语,自己这位前妻永远都是这么“霸气”。手机版m.xungue.cn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说,贝一河还是有些愉悦的。

费璐很少这样主动打电话来问自己的事情,自己88年底调到市里,她90年初调到市里,91年8月二人正式离婚,离了婚这两年多时间里,费璐除了逢年过节要带女儿去看望自己父母外,和自己联系更多的时候都是说孩子的生活费事宜,偶尔也会问问自己的情况,但像这样“积极”的态度,真的还很少见。

没有哪个男人不愿意在女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成功的一面,虽然眼下自己调到市委政研室还远谈不上什么成功,但贝一河还是很想在前妻面前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无用之才,总还是有伯乐能发现自己。

虽然贝一河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内心很清楚,自己对和费璐复婚还是存在着某种幻想的。

在此之前,贝一河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尤其是传闻费璐可能要当群艺馆培训部主任,又传言说她被宣传部看中,有可能要调到市委宣传部,这都让他觉得自己距离她越来越远,距离自己的女儿也越来越远。

但现在不一样了,调到市委政研室,而且马上就可能担任副科级干部,自己才四十四岁,还有机会,想到这里贝一河觉得自己某种心思也在内心深处慢慢浮起,只要抓住机会,自己日后未必不能拼一个副处级甚至处级干部出来。

他没指望过和沙正阳这样的妖孽相比,但跟着沙正阳走,哪怕林春鸣在宛州只干一届,三五年内贝一河相信自己拼一个正科级职务应该是有把握的,至于要上副处级,那就得要看机会,但他觉得机会并不小,也许自己前半辈子一直走霉运,这后半段,或许就该转运了呢?

沙正阳自然没想到自己把贝一河调到市委政研室竟然也会对贝一河的个人家庭生活都会带来如此大的变化。

他调贝一河的原因没别的,一来贝一河人性格不错,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一条,贝一河是合适三线企业搬迁这一块工作的人才,情况熟悉,干过厂办副主任,文字功底不差,可谓最佳人选,换个别人,自己就得要多花不知道多少心神。

就像明永昌给他说的一样,当市委办副主任,要向管理者角色转换,不能像当秘书,得学会合理选拔和任用人,把自己手底下的人用到最合适的岗位上,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市委办副主任。

“这就是关于党政代表团赴珠三角、长三角地区考察的方案草案?”沙正阳接过曲晓伟递过来的材料,点点头:“效率很高啊。”

曲晓伟莞尔一笑,“嘿,沙主任,咱们难得都有机会去考察学习一回,能不积极一些么?”

“嗯,我看看。”沙正阳点点头,接过方案细细看了起来,很快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对面坐着的曲晓伟看沙正阳的表情变化,心里也悬了起来,不知道这位沙主任哪里又不满意了。

好一阵后,沙正阳才放下手中的材料,曲晓伟这才启口问道:“沙主任,有什么问题么?”

“嗯,有一些问题。”沙正阳没有客气,“曲处长,赴珠三角、长三角考察学习,目的是感受沿海地区的新思路新观念,学习他们在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上的新举措,学习他们打造优佳投资和营商环境的的新做法,但是我看到你们罗列的学习考察点却有些和咱们的目的有差异啊。”

曲晓伟讶然,“沙主任,我不太明白您说的意思,我们就是按照这个目的来做的方案啊。”

“是么?”沙正阳摇摇头,“那我说说吧,先说长三角这边,沪上这边可以去学习,但时间不宜太长,主要是感受浦东与时俱进的气息,至于说招商引资的思路,我们学不来,学了也用不上,现在人家招商引资主要是国外大型企业总部,我们宛州根本无法比,杭州?杭州去学什么?学雷峰塔下怎么遇许仙么?”

曲晓伟脸一红,沙正阳的话直接命中核心。

“苏州、无锡可以去,因为苏州政府招商引资举措力度很大,值得我们学习效仿,无锡现在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值得一看,应该加上义乌和温州,义乌小商品市场,温州的私营经济发展环境的培育,都是重点!宁波、南京这些地方,完全没有必要去,我们学习考察要有针对性!”

在沙正阳看来,宁波、杭州、南京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太突出的东西,发展很一般,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相比之下义乌和温州的这种对私营经济的宽松环境才是应当好好学习琢磨的。

曲晓伟心中暗自一凛,这位沙主任心里是早就有数啊,对于要去哪里学习考察,要去哪里学什么,都是早就有准备了。

“再说珠三角这边,深圳是重点,从思想理念和观点风气,再到政府的服务意识创新意识,都值得好好去学习领悟,广州可以简单看一看,但对我们不适合,佛山东莞最值得一看,这两地都是以发展劳动密集型实业为主的经济体系,尤其适合我们宛州今后的发展路径,珠海、中山都可以好好看一看。”

曲晓伟早已经摊开了笔记本开始记录起来。

沙正阳的意见直指问题核心,根本不以城市大小和经济发达程度来作为学习的标准,而是完全以什么更是和当下宛州的发展最契合的经济体系为目标,这才是真正的要去学习目的,而远非有些人想象的出去游山玩水开开眼界那么简单。

分析完毕,沙正阳这才把手中材料一放,“曲处长,我记得我当时给你交待的时候,还提了另外一个要求吧?”

曲晓伟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沙主任,您是说要出思考题的事儿?”

“是啊,出去这么大一帮人,浩浩荡荡几十号,这两趟学下来,得花多少钱?市财政本来就不丰裕,如果只是这么悠悠闲闲的去逛一趟,那意义何在?”沙正阳正色道:“既然是出去考察学习,那肯定要有学有所得,有所悟,有所用,这才在理,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们考察学习,考察什么,学习什么,对我们以后回来之后有什么益处,我们可以从中学习到或者效仿到什么,那都得要有一个说法吧?”

“沙主任,这道题太大了,我有些做不下来。”曲晓伟皱起眉头,苦着脸道。

“你是做不来,还是觉得这道题出来会得罪一大帮人啊?”沙正阳笑了起来。

“都有。”曲晓伟毫不讳言,“题出得不好,徒遭人耻笑,出得太难,怕领导们答卷不佳,又要怪罪,这个度我可掌握不好,还得要您亲自来做才行。”

“你倒是挺会耍滑头啊。”沙正阳瞅了一眼曲晓伟。

“沙主任,我们怎么敢和您比啊?您出题大家都没意见,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是您给林书记和冯市长提的建议,他们也无话可说,可这题如果从我手里出来,那就真的要挨骂了。”曲晓伟大大方方的解释道。

“那行吧,你先把我刚才和你说的几个考察学习地点调整过来,别有事儿没事儿把那些风景名胜所在城市写上去,你这是安心想让林书记和冯市长招省委批评不成?”沙正阳哼了一声,“题我来出。”

总算是把这个活儿交出手了,曲晓伟也松了一口大气,连连道谢。

沙正阳没好气的道:“你也别道谢,以后你别骂我就行,既然想去考察学习,那我也得给你出几道题,让你别只顾着玩儿,还得要学点儿真材实料回来才行。”

曲晓伟不解的看着沙正阳,“沙主任,您这话我可就有些不明白了,我就是一综合处长,跟着领导沾点儿光溜一圈儿,怎么就成了我要学真材实料了?”

“这你甭管,暂时也还不能告诉你,到走的时候再告诉你。”沙正阳笑了起来,笑得很诡异,也让曲晓伟心里有些发慌,但是又不知道沙正阳意图何在,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曲晓伟的表现的确很适合到招商引资局,大方有度,精力充沛,能说能写,关键是这女人的思维也挺宽,很多东西触类旁通,一点就透。

沙正阳一直在考虑这个招商局班子的问题。

论理不该他来操这份心,但是他却不能不操这份心,宛州这边对招商引资的概念还停留在多年前,觉得发几份广告,开个招商引资座谈会,似乎就能吸引到那些投资者来投资了。

也不看看现在各地的形势,你不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不拿出一份周密详尽的招商引资政策,甚至是每一个项目每一个企业都要有不一样的招商引资方案,你怎么能拼得过那些条件明显比你内陆地区好得多的沿海地区?

曲晓伟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这女人悟性高,学习能力强,正好可以从一张白纸作画,沙正阳觉得这女人挺合适。

第三卷 第八十一节 密切

回家之前,接到了孙妍的电话。手机版m.xungue.cn

没别的内容,就是唠嗑了这两天的事儿,但沙正阳能感觉到女孩内心的幽怨。

毕竟正处于热恋期,却和男友远隔千里,卿卿我我都只能通过电话,这还是长途。

哪怕省计委不缺钱,孙妍也得注意一点儿,否则每月一清的电话费中太多长途话费,肯定会遭人诟病,所以孙妍也不敢经常打,而且每次打也只能言简意赅,要不就是沙正阳打过去。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偶尔工作闲暇之余也要打个电话过去,慰藉一下女孩孤寂的心灵。

好在孙妍电话里仍然鼓励沙正阳事业为重,这让沙正阳心中也有些感动。

回家路上,又接到了顾湄的电话。

这让沙正阳都有些惊诧这两位每每都几乎是同一时间段先后打来,难道这二女都有心灵感应?得知另外一个人会有动作,另一人就要马上跟进,防止落后?

顾湄的电话内容就要直接火热得多,只说想正阳哥了,怀念正阳哥的怀抱和气息,弄得沙正阳在路上都是一阵心热气粗,好像自己和顾湄早就有了某种关系,这死丫头总是这样折磨人。

随着林春鸣逐渐进入状态,林春鸣的晚饭更多时候就是接待餐了。

一个星期基本上有一半时间都是公务接待,而另外几天里,沙正阳作陪在食堂里吃或者在外边儿吃的几率占三分之一,苏子晗作陪的时间也占三分之一,二人同时作陪的时候占三分之一。

沙正阳的晚餐也很好解决,市委食堂里能将就对付,虽说不太讲究,但是因为市委食堂晚饭吃的人的确不太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去吃单锅小炒,现在多了个一样孤家寡人在这边的钟广标,所以市委大院里快乐的单身汉又多了一个。

刚搁下顾湄的电话,就接到了钟广标的电话。

沙正阳不得不中止回家路,去了市委食堂。

“正阳,我说你不在食堂吃饭往哪儿跑?今天林书记有接待,你别说你去陪林书记,我问了老明,他说没让你做陪,你也不喜欢参加这种作陪。”钟广标一上来,就把话挑明,“没事儿就陪我吃饭。”

“你没地方吃饭,我有啊,我邻居那儿蹭饭挺方便的,好歹我这个市委办副主任的招牌,蹭顿饭还是有用的。”沙正阳笑嘻嘻的道。

“真的?还有这种好事儿?”钟广标觉得跟着沙正阳在一起,工作氛围都要轻松许多,“那我这市委副书记的招牌,是不是也能去蹭顿饭?”

“那不合适,你这是市委领导,如果成天蹭饭,有损市委形象。”沙正阳义正辞严的道:“你得端着,坚持每天在食堂里吃,吸引更多的广大人民群众来食堂吃,这才是榜样。”

“滚!”钟广标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能蹭,我不能,我还得端着装,我累不累?”

“嘿嘿,钟书记,领导不累,那谁都争着去当领导了,对不对?”沙正阳也调侃着,反正食堂里这会儿就他们俩,前世中他也对这位恩主的性格很了解,所以没太多顾忌,“我也想当领导,就是组织老说还要考验考验,再考验,我就要叛变了,我要向生活和爱情低头,追逐爱情和生活的甘甜,放弃对共产主义事业的追求了。”

“够了够了,别贫嘴了,你还要怎么样,全省二十四岁的副处级干部,省委办公厅和组织部里都没有,蝎子拉屎——独(毒)一份,你还要咋地?还要不要别人活了,贝一河四十多岁,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的老牌重点大学毕业生,现在还在为副科奋斗,你怎么说?”钟广标乐了。

“哎,那也是承蒙汉都市委和林书记厚爱,可没沾着宛州市委啥光。”沙正阳仍然信口胡诌,“我来宛州市委办,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身兼数职,可工资就只发了一份儿也就罢了,假期也没有,也得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家在外地的单身狗好不好?……”

“打住,打住!”钟广标气乐了,“你还打算要两份儿工资啊?单身狗?这个词儿倒是挺有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单身汉?……”

“单身没人权啊,累得像条狗啊,说以单身狗很形象啊。”沙正阳也没想到钟广标对这二十多年后的网络用词这么感兴趣。

“嗯,的确很形象,市委也该为机关里那些找不到对象的年轻人考虑一下,我找时机给向阳说一声,市委应该找机会组织一下单身青年搞一搞联谊活动,比如和几大银行啊,三线企业职工啊,都可以嘛,人家三线企业迟早要搬迁出来,市委市政府这些职能部门的单身青年正好可以联谊联谊,没准儿就看对眼了呢。”

话题一歪又转到三线企业上去了,这钟广标还真是对本职工作上心。

“钟书记,别歪题了,我是在说我个人的事儿,不代表广大单身狗。”沙正阳一边夹菜,一边道。

“得了,三线企业搬迁这事儿办好了,我专门敦请市委给你们几个放一个星期假,好好休息休息,怎么样?”钟广标道。

“钟书记,你这办好了是指什么程度?是等到七厂二所搬迁完毕么?”沙正阳翻着白眼,“那我们还真得命长才行,这没几年能搬迁完?”

“我没那么没水平,我是说调研工作告一段落,搬迁方案敲定,就给你们一个星期,不,两个星期假!说话算话!”钟广标拍了胸脯,“但工作不能给我出纰漏!”

“这还差不多,工作上的事情你放心,老贝做事儿还是有谱的。”沙正阳点头,“杨晖也不错,就是经验缺乏了一点儿,我都专门叮嘱了老贝,多教一教带一带,估计这项工作完成了,也就能出师了。”

“嗯,老贝做事我看不错,对了,你们市委办对他的考察要抓紧,既要马儿跑,就得要给马儿吃草。”钟广标还是很关心这事儿。

一个副科级干部而已,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里如过江之鲫,算下来副科级岗位起码几十个,实实在在干活儿的人你不给人家安排,难道还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坐着?

在钟广标看来,宁肯给那些家伙高靠一级解决非领导职务,也得要把位置腾出来,让能干事儿的人上,这个观点他也专门和明永昌和郭向阳交代了,明郭二人也认同。

吃完了晚饭,钟广标要去散散步,这都八月底了,马上就是九月了,傍晚已经没有那么热了,所以沙正阳也就陪着钟广标到丹河河畔走一圈儿。

丹河是横贯宛州市区的主干径流,而河西偏北是宛阳区,河东偏南是龙陵区,而真阳则在西南面。

龙头湖和凤尾湖分别在主城区的北郊,一左一右,位于丹河的两岸,有水道相通。

再往上十多公里就是著名的野鸭湖,面积达七十多平方公里,丹河从上游伏龙山区出来,经过一段平缓的河道后注入野鸭湖,再从野鸭湖南端水口出来,流经宛州市区。

在野鸭湖上段大约四十公里就是龙子河水库,这里是龙子河与丹河交汇处,也是宛州市区的重要水源地。

由于有野鸭湖和龙子河水库两个重要的缓冲水体,所以宛州深得水资源充裕之利而又无洪涝灾害之弊,一直就是汉川最重要的农业地区,也是著名的粮仓和油料作物产区。

丹河在宛州市区里呈现出一个弧形的弯曲,让西北面显得更为宽阔,而东南面处于一个半包围状态。

丹河在市区里的河段南北两端尚未完全修缮完毕,但是中心城区这一段已经建好。

河岸柳荫覆地,草木葱茏,两岸的滨河环线更是成为市民们最重要的休闲之地,每到晚间,市民散步遛狗,品茶喝酒,使得这一线都是热闹非凡。

“下周我先跑一跑真阳三个厂,你有时间跟着我跑一跑,了解一下情况,后面的四厂二所你就根据你自己实际情况了,有老贝和小杨跟着就行了。”钟广标也能理解沙正阳现在的忙碌程度,所以主动为他减压。

“那倒不至于,老贝现在没有职务,您钟书记下去调研,其他局行部委都有副职,市委办没有领导跟着不合适,我还得去。”沙正阳摇摇头,“否则日后那些单位又要说闲话,说我们市委办不懂规矩了,觉得我们都水了,他们也得要有样学样。”

沙正阳说的很有道理,钟广标也知道,自己也才来,情况也还不熟,市里这帮局行部委的副职们可没那么听话,看见你市委办都没领导,没准儿第二天第三天就得要把换成单位中干来代替。

可安排其他市委副秘书长跟着,他们又不熟悉情况,以后也不联系这一块,还是沙正阳跟着最放心,只是就有些辛苦沙正阳了。

“唔,那就辛苦你了。”钟广标也不多说什么,“市招商局的事情我觉得也要加快,我和林书记都说了,机构编制可以缓一缓,先把筹备小组弄起来,工作要先开展起来才行,别什么都要等到车马齐全才干事儿,那就晚了。”

第三卷 第八十二节 鞭打快牛,套路太深

沙正阳意识到一点儿微妙的变化,那就是随着宛州市委市政府班子的配齐,林春鸣的主动权和优势正在越来越大。请收藏本站

在钟广标没来宛州之前,林春鸣对经济工作的指示只能通过市政府那边的层面来执行,但是在执行过程中会有多大程度的嬗变和减弱,就不好说了。

但现在情形略有变化,钟广标出任了市委副书记,而且是明确分管经济工作,那么这也就意味着钟广标可以直接干预和组织引导市委市府中每一个具体执行部门的工作,而且是情通理顺,理直气壮。

如果哪个部门敢于不服从,或者阳奉阴违,那么作为市委副书记,不但可以督促和批评,而且还可以直接提交到书记碰头会甚至市委常委会上来对你进行处理,走到那一步,也就意味着你的乌纱帽可能就不稳了。

这个支点被掌握,作为市委i书记的林春鸣无论是在影响力和主动权上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尤其是在经济工作这一块,他可以直接通过钟广标来贯彻执行自己的意图。

作为市委副书记,和市政府副市长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但可以过问干预具体的工作,同时他还可以在人事层面上予以干预。

无论哪项工作,归根结底都还是要通过人来开展推进和执行,而市政府层面,对人事的影响和干预力度很弱,而市委这边就要强得多,所以这就是差别所在。

沙正阳清楚林春鸣对常务副市长阴朝凤的工作不太满意,或者说阴朝凤的思想理念和工作力度没有跟上林春鸣的要求,现在钟广标来了,很多工作林春鸣可以不再依靠阴朝凤,而直接通过钟广标来推进。

像招商引资局的筹建,林春鸣之前就是要求阴朝凤和叶和泰两人来抓紧时间,但很显然阴朝凤的动作迟缓,让林春鸣很不满意。

现在林春鸣直接交给了钟广标来牵头,叶和泰来配合,哪怕这是市政府直属部门,但市委一样可以直接干预推进,这也是这个时代党政不分家的最大特色。

“钟书记,招商引资局的筹备的确刻不容缓了,我当时就建议过先把招商引资局牌子立起来,竖起招兵旗,才有吃粮人嘛,架构搭起来,工作干起来,市委办市府办人不少,想求上进的人更多,给大家一个机会,分成几个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甚至就可以跟随着党政代表团去长三角珠三角,一方面长见识,一方面就可以开展工作了,时不我待啊。”

沙正阳的话也勾起了钟广标的兴趣,他连连点头:“嗯,你说细一些,具体一些。”

“我原来在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些策略,我觉得在咱们宛州更能适合,因为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确太小了,但我们宛州不但有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下边各区县都有自己的开发区,虽然动作慢了点儿,力度小了点儿,但主要原因还是大家心里没底,觉得投入那么大搞三通一平,万一没人来投资办厂,政府就亏大了,我觉得这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认同。”

沙正阳说得头头是道,钟广标也听得目泛精光。

“刚才钟书记你说的,筹备小组可以先立起来,然后选一批干部出来,分成若干小组,让他们先熟悉咱们全市的情况,搞清楚我们宛州的优势劣势,从市经开区开始,加上一些条件相对较好的县级开发区,比如宛阳的,东峡的,真阳的,作为突破口,让几个小组主动出击,根据这几个开发区特点来进行招商引资,……”

“这我知道,你刚才说的在银台开发区的具体方略,说一说。”钟广标更关心这个。

他虽然是在汉化总厂,对银台县里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毕竟就在一个县城里,对银台经开区的情况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这几个月银台开发区陆续有不少大小不一的项目落户,这也让他很惊奇,不知道银台怎么就能这么受沿海那边的那些外资和私人老板的青睐,没想到这居然是沙正阳的手段。

沙正阳又把他当时在银台采取的方略介绍了一遍,尤其是谈到通过基础资料的收集和分析,然后按图索骥到沿海地区逐家逐户的上门开展工作,邀请这些企业业主来银台考察情况。

邀请十家哪怕只来五家,五家里哪怕只有一家愿意来投资落户,那都赚到了。

就是靠这个方法,硬生生的从沿海地区撬来了七八家企业,虽然规模都偏小,但以你银台的条件,你还能奢求什么?

在宛州就更不用说了,你宛州市开发区的条件都未必能比银台开发区好多少,更不用说区县的开发区了,很多就纯粹是一片白地。

听完沙正阳的介绍,钟广标才意识到林春鸣为什么会煞费苦心的把沙正阳从一个副科级干部破格提拔到副处级干部位置上,要知道这种破格提拔本身就容易遭人诟病,而且还要耗费政治资源的,因为沙正阳值得!

当时林春鸣应该还不知道他会到宛州来当市高官,还一门心思想要在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大干一番,没想到沙正阳到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才一个月林春鸣就要走人。

林春鸣当然舍不得这样一个人才,才会把沙正阳要到宛州来,换了自己,也一样舍不得这样一个人才。

这个家伙的脑瓜子太好用了,钟广标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个描述用在沙正阳身上几次了,但的确每次都用得当之无愧。

招商引资的确不像其他工作那么有章可循。

你要把那些企业项目弄到你自己地盘上来,面对周邻地市,周邻省份,甚至就是沿海地区本身的竞争,如何做到打通这些关节,说服别人消除戒心,愿意来你这个数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投资,这没有一套完整的有针对性的方略,你根本做不到。

或者说做了,你的效果也不会好。

但沙正阳这一套方略,堪称完美。

从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抛开大家都能拿得出手的各种优惠政策,从产业链上下游的配套,从熟练劳动力的物设和培训,钟广标觉得宛州比起银台更具有可操作性,大有可为!

而且沙正阳还提出来这还可以和七厂二所的搬迁相结合起来,尤其是一些电子类的产业,在配套元器件的互补上,这些未来潜在的投资项目,都能够实现双赢。

“正阳,我觉得我该向林书记和冯市长建议,最好你能挂一挂这个招商引资局的筹备小组副组长。”钟广标背负双手,迎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慢吞吞的道:“你需要把你这一套理念好好和未来招商引资局的干部们灌输一下,让他们搞清楚,他们未来的工作应当怎么做。”

“钟书记,您不觉得这是在鞭打快牛么?”沙正阳苦笑着道:“我这是不是在作茧自缚?好心好意给领导您出谋划策,结果牛轭却套在我自己身上来了,您觉得这合适么?”

“嗨,年纪轻轻的,怕苦怕累,像话么?”钟广标不理睬沙正阳的诉苦,“我只是让你当个副组长,帮着传经送宝,教一教大家怎么开展工作,又没让你当组长,当组长你也不够格,而且还有别的副组长,你怕啥?”

“钟书记,你这套路太深,我经受不起。”沙正阳连连摇头,这特么真是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不知不觉就被您给套上了。”

被沙正阳一句“套路太深”逗得哈哈大笑,钟广标也觉得好像还真有点儿那种味道。

钟广标豪放爽朗的大笑声让对面路上骑过来的两辆自行车上的行人都吓了一大跳,骑在自行车上的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沙正阳和钟广标,车速骤然减慢。

左边骑车人似乎有些迟疑,沙正阳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笑着点头:“费部长,回家?”

听得沙正阳招呼自己,费璐赶紧停住车下车,旁边女孩看见妈妈停车,也赶紧刹车下来。

“沙主任,您好,走一圈儿散步?”费璐优雅的点点头扶住车龙头,然后吩咐女儿:“婧蕾,还不招呼人?”

“哟,小贝啊,费部长,这是市委钟书记!”沙正阳也笑着招呼,然后替钟广标介绍:“钟书记,这是贝老师的爱人,费璐,她在市群艺馆工作,嗯,这是贝老师的女儿,小贝,贝婧蕾同学。”

虽然是贝一河前妻,但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也不好解释,而且他感觉得到贝一河似乎一直对这个女人余情未了,这两人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而且他们还有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

“钟书记,您好!”费璐并不知道这个钟书记是什么人,林书记她见过,可这钟书记好像从未听说过,难道是区县里的书记,不对啊,不是介绍说是市委钟书记么?难道是市委机关内部哪个部门的书记?

第三卷 第八十三节 家长里短

“哦,老贝的爱人?”钟广标讶然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姿容不俗,甚至可以说得上相当漂亮的女人,点点头:“刚才我还和正阳说起一河呢,这段时间老贝比较忙,下个月可能要跟着我跑一个月,家里的事情就要请你多费心了,这是一河的女儿?”

“婧蕾,还不喊人?”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钟书记究竟是何方来头,但看那模样甚至比沙正阳都还要托大,费璐也不敢怠慢。请收藏本站

“钟伯伯!”贝婧蕾很懂事,油黑如钻的眼瞳灵气十足,绛红一点的嘴唇加上格外修长苗条的身材,一看就知道不但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而且还应该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呵呵,贝婧蕾同学在在哪里读书啊?”钟广标只有两个儿子,家里没女儿,两个儿子一个读大学,一个读高三,虽然成绩很好,但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倔,这让钟广标大为头疼,看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下意识觉得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

“在宛州一中。”贝婧蕾乖巧的回答。

“嗯,很好,一中是省重点,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好大学。”钟广标笑着点头,“你爸爸这段时间工作忙,你和你妈妈要理解支持你爸爸的工作,好不好?”

贝婧蕾瞥了一眼自己一脸若无其事表情的母亲,点点头:“好。”

费璐还是很识趣,知道这两位恐怕是在谈工作,点点头:“钟书记,沙主任,那我们先走了,婧蕾,给钟伯伯沙叔叔说再见。”

“钟伯伯,沙叔叔,再见!”

母女俩轻盈的上车,飘然而去,钟广标这才转过头来,“一河的爱人在市群艺馆?看这样子打扮挺入时的,怎么一河的穿着好像就太朴素了一点儿吧?”

“呃,恐怕老贝这个人是妻管严吧。”沙正阳也不知道该不该和钟广标说贝一河是离了婚的,但他感觉贝一河和他这个前妻日后恐怕还会纠缠不休,弄不好复婚都有可能,这女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嗯,别说,还真有可能。”钟广标当领导多年,对观人也自有一套眼光,他也看得出来这女人长得这么漂亮,而且还年轻,恐怕贝一河要想降住这女人,还真不容易,不过这都是人家家里私事,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也懒得多过问。

就在沙正阳和钟广标议论着贝一河这一家人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的费璐也在琢磨着刚才碰到这一幕。

钟书记?哪来这么一个钟书记?除了林书记,唐书记,就还有一个市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的孟书记,哪里有什么钟书记?

难道是新来的?不会吧,林书记才来一个月,这又来一个?

费璐对市里领导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林书记是汉都新过来的,其他市领导都是宛州本地的,她在群艺馆一干两年多时间,平时就喜欢听关于这些市里人事变动的情况,尤其是现在自己也面临着工作变动的时候,他就更敏感了。

群艺馆培训部主任霍艳秋可能要到歌舞团担任副团长,这样培训部主任位置就空出来了。

梅贻生对自己很看好,推荐自己担任培训部主任,只是现在馆长于晓还没有明确表态,当然竞争对手也有,美术部的副主任也在竞争这个位置。

还有就是市委宣传部文化艺术处据说缺一个对文艺方面有专长的人,主要是要负责具体组织和指导区县文艺创造工作。

前几个月市委宣传部贾部长和文艺处的蒋处长到群艺馆来检查工作,无意间也提到了这事儿。

蒋处长对自己印象一直不错,当初自己从厂里调出来蒋处长也帮过忙,所以也就提到了自己。

当时贾部长也说了小费不错,可以考虑,但是就再没有消息。

后来她也去问过蒋处长,蒋处长也说进人的事情,别说是他,就是贾部长也没有决断权,进人的事儿只有一把手说了才算,连常务副部长高健都不行,没有王部长点头,想都别想。

而且蒋处长也说现在部里边现在进人卡得特别严,其他处室也有缺人,不少人也找了各种关系,尤其是一些区县宣传部的想调到部里,但都没戏,这一两年里部里边退休了两三个,但愣是没进一个人。

这也让费璐死了心,当初她调到群艺馆就是找了市文化局副局长林萍的关系。

林萍也是汉光厂出来的,比费璐要大四五岁,原来是汉光厂的宣传部副部长,也是文艺尖子,和自己关系很好,后来林萍调到宛州市文化局担任处长,再后来提拔为副局长,也正是有了这层原因,她才能调出来。

据说林萍和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高健关系很不错,费璐原本想要再去找一找林萍,看看能不能通过林萍托高健说一说,但从蒋处长那里听到这个话后,也就让她死了心。

如果能进宣传部,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现在既然去不了宣传部,费璐也就一门心思要去搏那个培训部主任位置。

只是别看群艺馆里也就那么三四十号人,一样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霍艳秋还没有走呢,这瞅着这个位置的人就开始动作起来了,各种闲言碎语也开始露头了,费璐也免不了要挨黑枪。

一路上都是思绪纷杂,连带着骑过了市委宿舍院的小门处,费璐都没有注意到,还是女儿喊她才把她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费璐带着女儿下了车,推车进了小院,平时她都是直接骑车过来,不过这一次她却主动下车推车进来了。

还是那样,天色尚未黑尽,但那间自己曾经住接近一年的房间灯光早已经亮起,门半掩着,费璐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人还是那个人,房也还是那个房,只是好像有些事情变了,但又像是没变,费璐也有些吃不准。

但毫无疑问,自己这个前夫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费璐和女儿把自行车在走廊外架好,这才抬步进门。

母女俩都穿的是软底的舞蹈练功鞋,走起路来没有声音,进了门才看见贝一河正在伏案疾书,靠窗的桌案上堆了一大堆资料。

“爸爸!”贝婧蕾忍不住快步跳进屋里,喊了一声。

“啊,婧蕾!”贝一河抬起头来,看见是女儿,立即起身,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目光一直跟随着女儿移动,“啥时候来的?”

“刚到,我和妈妈一起来的。”贝婧蕾靠在父亲的身旁,听凭着父亲抚摸自己的头发,目光却落在书桌上:“爸,你回家来还在加班?”

“嗯,爸这段时间有点儿忙。”贝一河点点头,招呼正在四处打量着屋里的前妻,“费璐,你也坐吧。”

费璐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还是那样,没有女人气,看样子老贝这方面还是挺老实的,不过他之前没调到市委政研室估计也没有人看得上他这样一个一贫如洗的党校教师吧。

“老贝,你猜我和婧蕾在路上碰到谁了?”费璐没有坐下,只是在屋里转了个身。

“碰到谁了?”贝一河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前妻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你们市委办的沙主任,还有一个钟书记,这钟书记是哪里的书记?哪儿来的?”费璐瞄了一眼贝一河,“那位钟书记还说你下个月很忙,会跟着他下去调研,让我和婧蕾要体贴你理解你的工作呢。”

贝一河苦笑,摸着女儿的乌发,“哪来的?你这话倒是问得好笑,他是市委新来的副书记钟广标钟书记,分管经济工作,省委派下来的。”

“哦?新来的市委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费璐眼睛一亮,似乎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让你跟着他跑,是想让你给他当秘书?”

“你别瞎说,哪有那事儿,他有秘书。”对于自己前妻的脑洞大开贝一河也是无语,

“不是?”费璐有些失望,但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你们市委政研室提拔你当经济处副处长,这事儿敲定了?”

“还没定,只是沙主任和我说了说。”对这事儿贝一河知道不解释清楚,自己前妻绝对不会罢休,她对这种事情是最感兴趣的,“沙主任的确和我说了,很快就会考察。”

“哼,你们那位沙主任是林书记从汉都带过来的,那就是心腹大将,提拔你一个副科级干部,难道还能有谁敢和他唱对台戏?还想不想干了?”费璐自以为是的道。

贝一河承认前妻说的有道理,但是又看不惯她那狐假虎威的架势,皱着眉头道:“这种事情,一天不出文件,一天都不作数,再说了,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里那么多干了多年的都没提拔,我才调过去就提拔,肯定有人不满意。”

“哼,不满意?你在汉宏厂当过厂办副主任,在党校又工作几年,提个副处长怎么了?”费璐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不悦:“你就是太老实!再说了,连钟书记和沙主任都欣赏你看重你的能力,那些小胳膊还能拧得过钟书记和沙主任这两条大腿?你怕啥?”

第三卷 第九十四节 铺开,迎难而上

对自己前妻这番话贝一河也是无言以对,理论上是如此,可是从费璐嘴巴里冒出来,却总是让人听见不舒服,如果有外人在,那就更糟糕。请收藏本站

“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贝一河苦着脸,“让外人听见就不得了了。”

“怕什么?这里就咱们一家人,谁听得见?”费璐不以为然,“再说了,听见又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贝一河再也不想搭腔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争论多久。

“对了,老贝,那位沙主任和你关系很好?”费璐瞅了一眼不说话了的前夫,一字一句的道:“我看他和王部长、吕市长关系都很好?”

贝一河有些警惕,下意识的道:“我和他就是工作关系,至于他和王部长、吕市长他们,估计也就是工作关系吧。”

“工作关系?纯粹的工作关系,他会不遗余力的提拔你?”费璐不屑一顾的道:“好吧,就算是工作关系,那也是你肯定入了他的眼了,觉得你值得培养,他是市委办副主任,又是林书记从汉都带过来的,他给王部长打个招呼,王部长恐怕要卖这个帐吧?”

来了,贝一河就知道肯定会牵扯到这个话题上来,费璐一直想调到市委宣传部去,这事儿他们还没有离婚之前费璐就在念念不忘了,只是没有门道,也只能作罢,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费璐,沙主任也才来宛州一个月,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算是他跟林书记来的,处在他这个位置上,他也不可能随意的去向哪位市领导开这个口,这一点你想一下就明白了。”贝一河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调到市委宣传部,可你也知道难度有多大,你不是要提拔为培训部部长了么?”

“群艺馆哪里比得上宣传部?还不是一个事业编制单位?”费璐不悦的道:“现在不行,等上一年半载总没问题了吧?”

费璐也不是对体制内这些瓜葛半点不懂的人,她也知道贝一河说的话有些道理,处在一定位置上,有些话反而不能随便开口了,除非沙正阳和王挺私人关系很密切。

可沙正阳才来宛州没多久,不可能和王部长有多么深的私交,这事儿的确还不好办。

“费璐,这话我可不敢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贝一河还是明白自己身份的,沙正阳对自己是不错,但如果觉得自己就可以再提一些过分要求,那就不识时务了。

“行了,贝一河,我就知道你对我的事情不上心,你自己现在好了,调到市委政研室,还提干了,攀上高枝了,……”费璐声音提高了几度,“我好歹还是婧蕾的妈呢,再怎么也还和你当了十多年夫妻呢。”

贝一河苦着脸,半晌才道:“我也没说不管啊,但你比我清楚,这种事情轮得到我说话么?就算是要求人,我也得干出点儿像样的成绩来才好开口啊。”

“哼,你心里有数就好。”费璐这才稍微和缓一下口气,“对了,钟书记说要带你下去调研,要跑一段时间,跑哪儿?”

“七厂二所,主要是调研七厂二所搬迁事宜。”贝一河随口回答道。

“哦?”费璐眼睛又是一亮,“七厂二所都要去,那不是汉宏厂和汉光厂都要去?”

“嗯,先到真阳那边,可能要下下个星期才能去裕城那边。”贝一河见费璐眼睛发亮,赶紧打预防针:“费璐,我才跟着钟书记调研,钟书记性格我都还不熟悉,你可千万别给我找事儿,我求你了。”

“妈,你原来不是一直埋怨爸在党校没出息么?现在爸好不容易调到市委政研室,正可以好好表现一下,你就被为难爸了。”旁边的女孩实在忍不住了,跟着自己母亲这么多年,自己母亲的毛病她太了解了。

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费璐悻悻的道:“小丫头你懂啥?这会儿还会替你爸说话了?”

“费璐,你讲点儿道理行不行?”贝一河叹了一口气,“婧蕾都马上十六了,很懂事了。”

费璐轻轻哼了一声,“行了,我难道还不知道分寸么?我的意思是你陪着钟书记下去调研,就应该发挥你对这些企业熟悉的优势,让钟书记好好看看你的能力本事,以后更重视你。”

贝一河松了一口气,“这我知道,钟书记和沙主任也知道我这方面情况比较熟悉,而且沙主任也说了以后我不仅仅是要对这一块工作,可能涉及到国企改革这一块的工作也要抓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费璐喜笑颜开,“领导看重你是好事,越给你安排的工作越多,说明领导欣赏认可你,你当然不能推,……”

“可是我妈的身体还没大好,……”贝一河有意这么说了一句。

“行了,这段时间我没事儿就带婧蕾回去看看你妈,你妈见了婧蕾心情一下就好了,身体肯定恢复得快。”费璐很爽快的回答道。

贝一河心中舒坦了不少,这费璐毛病不少,但是这方面还是做得挺好的,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沙正阳把钟广标送回去之后回到家时,正好看见了贝一河一家人笑语吟吟,一派温馨和睦的场面,这让他心中也无限感慨。

他不好说是不是完全因为贝一河的工作职务发生了变化费璐才会如此,但是他能肯定,这绝对是一个重要因素,贝一河本人本身就一直有复婚的幻想,估计现在只要费璐稍微流露出一点儿那方面的意思,贝一河铁定抵挡不住。

但看到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他也无法置喙,个人家庭生活的幸福与否,完全取决于当事人自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看不透的,也许你觉得无法忍受,人家却甘之如饴。

*****

接到高柏山电话时,沙正阳正陪着钟广标在红梅无线电厂调研。

红梅无线电厂和宛州无线电厂虽然都是无线电厂为厂名,但是实际生产的产品却大相径庭,宛州无线电厂是生产收录机、音响这一类电器产品,而红梅无线电厂则是生产中短波战术通信设备以及无线电步话机这一类的军品。

蓝光、红星、红梅三厂相距不过十余里地,都分布在官陂镇的几条山沟中,距离官陂镇上都还有十来里地,但道路状况都不错,全是水泥路一直打拢厂里。

红梅厂是调研的第二家,红星厂已经调研结束,但给钟广标和沙正阳以及贝一河一行人的感觉都不太好,一股子衰败萧条的气息挥之不去。

这三家企业原来属于兵总,后来又移交给了电子工业部,再后来又交回了兵总,最后还是交给了电子工业部,翻来覆去折腾了几回,对企业的影响也比较大。

从已经调研了两家的企业来看,无论是干部还是职工,都迫切的希望早一点搬迁出山沟里,好早日到宛州市区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在山沟里带了一辈子,现在突然有机会到市区里去“享福”,无疑是最大的幸运。

几乎没有人太多关注企业搬迁到宛州之后该如何发展,都在说着军转民,但是究竟怎么转,能不能转成功,却没有多少人认真关注和分析。

这也是钟广标和沙正阳他们最为担心的问题,连领导班子都没有做好利用搬迁契机来推进军转民,迎接市场挑战的思想准备,你怎么能指望企业一搬迁出来,就能军转民成功,就能像以前那样大家都能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上边的订货也好,政策支持也好,只有那么几年,终归要面对市场,该如何来求变谋生,好像这两家企业都没有能做好思想准备。

而且从企业现状来看,明显冗员过多,生产能力闲置,而且企业还提出了他们的子弟就业问题,这也给钟广标出了一道难题。

这几年几家企业每年高中毕业未能考上大学的子弟都有数百人,而厂里现在本来生产就不景气,根本无法接受,哪怕是顶班、轮换都接受不了,所以这几年积累下来,几个厂的子弟怕没有好几百都没有工作,现在这个问题也摆在宛州市委市府面前。

“你具体什么时候过来?”沙正阳问道。“星期五?好,到时候我等你电话。”

看见钟广标的目光投射过来,沙正阳也没有遮掩什么,“钟书记,向你汇报一下,自然堂水业的负责人,星期五要过来,考察咱们宛州的投资环境,他们有意在咱们宛州投资建一家矿泉水厂,现在正在选址,估计不是东峡就是北溪,还没有定。”

“哦?这是好事儿啊,自然堂水业,我知道,央视广告到处可见,很牛啊。”钟广标大为振奋,“这企业当初是你搞起来的吧?”

现在市委这边明确包括招商引资在内的经济工作要抓起来,市委要引领招商引资工作,而自然堂现在在全国矿泉水领域声名大噪,绝对属于第一集团中的领军企业,当然不能怠慢。

第三卷 第八十五节 威信,渗透

“呃,不完全是。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无意贪天之功为己有,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他不需要出这个风头,他摇摇头,“的确是我最初提议组建的,但前期工作完成之后我就交给了现在自然堂的负责人,而后主要工作都是他在负责,我主要提供一些战略上的执导。”

钟广标明白沙正阳的意思,具体执行不是他,但最初定下的大方向却是由沙正阳来完成的,而这对于一个初创企业恰恰是最重要的,选不准方向,那么无论你如何努力,都只能越错越远。

“行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谦虚了,都说东方红集团是你一手缔造的,自然堂还不是属于东方红一系?”钟广标兴奋了起来,“自然堂水业今年销售收入有多少了?”

“预计目标是六千万吧,估计应该完成了四千多万了。”沙正阳回答道。

任务数在不断调整变化,夏季是销售旺季,但进入秋季之后桶装水的覆盖范围扩大,也能起到弥补作用,所以自然堂预计完成六千万的销售收入问题不大。

钟广标倒吸了一口凉气,汉化总厂一年销售收入也不过几个亿,这自然堂第一年就完成六千万销售收入?!

东方红酒业他知道,已经逼近了汉化总厂的销售收入,估计明年就有可能要超过汉化总厂,但这自然堂水业未免太骇人了,这才成立仅仅一年时间不到啊!

只有搞企业的才明白要达到这个状态有多么难,而沙正阳这个家伙居然在两三年间就打造出两个这样庞大的巨无霸出来,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经营天才。

柯斯达车上坐着来自市直机关多个部门的副职,像计委副主任李湘华,财政局副局长应冈,建委副主任鱼跃海,公安局副局长谭兴志,市教育局副局长季凯,市卫生局副局长俞洋,市劳动人事局副局长焦英洲等等一大帮人。

应该说钟广标的第一次调研,这些市直机关职能部门还是相当重视的,没有一个用中干来顶替的,都是来的副职,有些还是来的常务副职。

随着宛州市委班子逐渐调整到位和补齐,稍微头脑灵活的干部都意识到,这一届市委似乎和前一届大不相同了。

虽然从目前的格局来看,只换了市委i书记和副书记二人,市长和分管党群的副书记都还是从原来班子里提拔起来的,但是这二人带来的震动和变化却是巨大的。

这种巨大不是骤然袭来的,而是在一种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方式下进行的,这一个多月里,不断的在发生嬗变,迟钝的人未必觉得得到,但是聪明人却早已感受到了。

钟广标和沙正阳的对话让一干宛州市的职能部门领导们都是震惊莫名,六千万?刚成立一年不到的企业就实现了销售收入四千多万,而且直逼六千万?这可能么?

但自然堂水业的名声早已经红遍全国,中央电视台上的广告每天都可以见到,而且还提到了东方红集团!

东方红酒业对于这些人来说那就更熟悉了,但这怎么又和沙正阳扯上了关系?

事实上沙正阳虽然来了宛州一个月,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低调的,就算是跟着林春鸣出现在各种场合,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站在后边,不多言不多语,除了市里领导大略知道沙正阳和东方红以及自然堂的关系外,一些消息来你个头名的市直机关主要负责人也知晓一些,但这些副职们就未必清楚了。

见车上一干人都是疑惑兼惊讶,钟广标也不吝给沙正阳宣扬一番,也算是替沙正阳涨涨志气,提提威风。

“大家伙儿可能还不知道吧?咱们沙主任别看年轻,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钟广标笑着环视众人。

“东方红国窖1949大家都知道吧,东方红酒业出品的,比茅台还贵还俏,有钱都买不到,限量供应,自然堂矿泉水在咱们宛州到处都能买到,可生产这两样的企业东方红集团和自然堂水业,都是咱们这位沙主任在汉都银台县工作时一手打造出来的,现在东方红集团今年销售收入突破了两亿,直逼三亿,自然堂水业销售也逼近六千万,嘿嘿,这两家企业只能算是乡镇企业,可比咱们全市六大国企的销售收入加起来还高,利税那就更不能比了。”

面面相觑之后就是窃窃私语,突兀的抛出了这样一个重磅炸弹,让一干人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新来的市委i书记会选择带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当市委办副主任。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凭什么这么年轻就已经和在座众人平起平坐,位列副处级干部?**的干部年轻化什么时候这么激进了?

原来如此。

“沙主任,真没想到东方红国窖1949是你弄出来的,不简单呐,我还说咱们宛州这边缺货,根本就买不到,春节期间还是托熟人在汉都弄了一件。”市税务局副局长王宝达乐呵呵的道:“据我所知,光是东方红酒业今年上缴税收都要突破两千万吧?”

“这我可不太清楚,不过从销售收入来看,应该差不多吧。”沙正阳笑了笑,“我四月份就没有再兼任东方红集团的总经理了,就没怎么过问那边的事情了。”

一家企业的缔造者怎么可能刚离开就没有影响力?

这个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沙正阳似乎不愿意把他自己和以前的工作职务联系起来,这也让一帮人有些不解,如果不是钟广标提起,外边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情况。

“自然堂水业如果要到咱们宛州来投资建厂,那也是一大好事啊,咱们宛州矿泉水和山泉水资源都不少,但要开发出来需要投入,而且打造品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自然堂来最好不过了。”市财政局副局长应冈接上话:“不过最好是子公司,注册地也放在咱们宛州,那样所有税收也可以落到我们宛州,这一点沙主任要想办法,若是咱们宛州也出一家年销售收入几千万的矿泉水厂,那今年咱们市财政也能增收不少啊。”

钟广标和沙正阳同时笑了起来,“还是应局长一语中的啊,关键在于税收往哪里缴的问题,这个问题很关键。”

车内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的确,宛州市财政这几年随着经济发展虽然有所增长,但是增幅一直不大,主要就是税基不足,尤其是缺乏税收大户。

原来市里边的六大骨干企业,现在除了宛州制药厂还能保持较好势头外,其他企业都利税都是急速下滑,甚至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大家都清楚宛州的根本问题还是经济问题,经济问题的核心还是工业经济,宛州的第一产业不差,但现在城市要发展,人民群众要增收,单靠农业是无法实现的。

“税收当然是大问题,但是关键还是在于企业和项目的状况。”计委副主任李湘华接上话,“钟书记,我感觉咱们调研了这两家企业,状态都不太好,省委市委早已经明确了这是政治任务,我本来都不该说这些扫兴话,但我担心这些企业搬迁到市里,如果移交给市里管辖,要不了几年就落得个和咱们市里的那几家企业一样,那就让人遗憾了,所以我觉得市里恐怕要早有考虑,这些企业在搬迁之后应该如何来谋发展才对。”

这位计委副主任还是有些眼力的,两天调研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而这个问题沙正阳也已经和钟广标探讨过了,结果都是一样,不太看好。

怎么来解决这个死结,尤其是这几家还是军工企业转民用产品,怎么来实现转型,这都是挑战,而且还是没有任何经验和先例的挑战。

外地军转民也有成功范例,但是钟广标和沙正阳有些经验可以借鉴,但是如果觉得照搬就可以一样成功,那就太天真了。

核心还是要改制,关键在于班子要得力。

“湘华说得好啊,只是现在咱们还只能说搬迁的事情,企业如何发展生存,现在市委也还插不上话,得等到中央和省里明确政策之后才行,现在咱们只能根据搬迁的方案,为他们提供所需要的条件,最紧迫的还是选址,规划,建设,以及社会这一块的移交。”

钟广标点头,“当然,企业的经营发展,我们市里也可以提一些看法建议,正阳和我说过,要利用搬迁契机来推进企业改制,这和湘华的观点不谋而合啊,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提前未雨绸缪,做一些工作。”

话题一打开,大家都参与了进来,都对已经调研了的这两家企业不太看好,沙正阳感觉这些人都已经被市里那几家市属国企给伤透了心弄怕了,都担心这几家企业也会落到那种下场,所以都认同应当要进行改制。

在沙正阳看来,这是一个好现象。

当大家都意识到改革是迫在眉睫不得不为时,那么阻力就要小许多。

第三卷 第八十六节 逐步深入

奔驰S320停在市委大院里时,立即引来了不少目光。手机版m.xungue.cn

沙正阳也没想到高柏山居然会如此高调的开着集团的大奔来宛州。

不过转念一想,自然堂要在宛州投资建厂,肯定要给宛州方面留下一个实力雄厚的印象,在这个年代,一辆豪车肯定能起到不错的作用。

高柏山也越来越成熟了,学会了用企业家的思维来考虑如何与地方政府打交道的问题。

把高柏山一行三人招呼到自己办公室,沙正阳亲自给三人倒水,倒是慌得高柏山的助理赶紧跳起来帮忙。

来的三人沙正阳都认识,除了高柏山外,自然堂水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许韶,这是三月份才被高柏山从嘉州饮料厂挖角过来的人才,年龄三十出头,毕业于嘉州商学院,后分到嘉州饮料厂从事营销管理。

另外一个是自然堂水业的总工艺师齐越,他本是省地矿局的高级工程师,提前退休后受聘于自然堂水业担任自然堂水业的总工程师,同时也负责自然堂水业的质检工作。

“宁月凤呢?”沙正阳招呼三人入座后,笑着问道。

“去新湖了。”高柏山回答道:“前天去的,估计要去一个星期。”

“哦,说动就动啊,效率挺高。”沙正阳也很高兴,“和曹书记那边联系没有?”

“联系过了,不过月凤说还得认真考察一下,不一定非要在新湖。”高柏山看了一眼沙正阳,他怕沙正阳误会。

“在商言商,这也很正常。”沙正阳很坦然的道,“新湖那边的条件有利有弊,但我觉得还是不错的,其实茶饮料这类产品主要还是营销,以及日后的口碑,实在不行可以考虑把新湖建成生产基地,单独设立销售公司。”

“如果真的要把茶饮料做起来,月凤就要独立门户了。”高柏山沉吟着道:“她可能还要在公司里带走几个人。”

“这事儿不用给我说了,该是你们内部自己研究决定就行。”沙正阳有些好笑,“你这样子倒成了我好像在后边遥控指挥一样,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是宛州市委办的副主任,到宛州投资,欢迎,其他,免谈!”

在座的三人都笑了起来,许韶接上话道:“沙总,高总在路上就一直在念叨,说要和您好好谈一谈,他说你走了之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没那么夸张,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沙正阳摆手,“宁月凤出去了,日后你许韶说不定哪天也一样要出去,我倒是希望能够从我们东方红集团走出去的人个个都能独立门户,自成一家,人人都能成功,日后说起东方红出来的人,都能竖一个大拇指。”

一席话说得高柏山和许韶都有些动容。

“好了,柏山哥,东峡那边你们都应该考察过来吧?”沙正阳转入正题,“宛州这边三面环山,而且都是水资源丰富的地区,不要只把眼睛盯着东峡嘛,其他地方也可以看看啊,北溪,桐山,这些县份都有较为丰富的矿泉和山泉资源,你们也可以考察一下啊。”

“正阳,我们都提前看过了,东峡和北溪列入了我们的重点考察视线。”高柏山显然也是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东峡矿泉水资源丰富,其出水量比银台那边更大,水质和银台相仿,而北溪那边矿泉是则是富含硒的矿泉水种,比较少见,但出水量没有东峡那边丰富。”

“看样子你们都早有定计了啊。”沙正阳笑了起来,“老齐,你怎么看?”

齐越也是自然堂创办时沙正阳亲自去聘请的,很花了点儿心思才说服对方提前退休来自然堂,和沙正阳也很熟悉。

“从保证产能来看,东峡这边肯定更合适,东峡这边各方面条件都比北溪那边成熟得多,尤其是交通、土地甚至厂房都是现成的,马上签约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用。”

齐越在沙正阳面前没有许韶那么谨慎,放得很开。

“但沙总,富含硒的矿泉水在国内并不多见,国内矿泉水绝大多数都是偏硅酸和锶矿泉水,而含硒矿泉水对身体益处很大,现在矿泉水这股热潮一旦起来,我怕我们晚下手被别人给抢先了啊。”

“若是他们本地自己搞起来的企业就罢了,若是被我们那些主要的竞争对手得手,就对我们很不利了。”高柏山补充道。

“柏山哥,你们是不是打算两边都拿下啊?”沙正阳乐呵呵的道:“对我来说那是求之不得,只要你们公司在经营上合理安排得当,那当然没问题。”

“嘿嘿,正阳,其实我们就是来找你拿个准信儿,你要认同,我们心里就踏实了。”高柏山笑着道。

沙正阳摇摇头,“我也不是神,还能帮你们一直把脉不成?再说了,我离开久了,对公司情况也未必了解了,判断就不一定准确了。”

“嗨,正阳,现在交通通讯如此发达,我们又没有让你直接参与管理经营,我就是觉得你看问题特别能和整个行业走势连同国家的经济形势结合起来,所以看问题特别深远,你帮我们把把关,只有好处,没坏处。”

高柏山是由衷之言,连许韶和齐越都非常认同。

东方红也好,自然堂也好,甚至连华峰电器,大家都知道相当于是沙正阳一手打造出来的,只是这一位一门心思在仕途上,否则真要想挣钱,早就大发了。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了,还需要再去考察一下么?”沙正阳也不废话,“我可以和县里电话联系一下,但是我相信你们这样的大金主去投资建厂,没有我的电话,他们也一样举双手欢迎。”

“不一样,正阳你电话联系一下更合适,我们希望一旦敲定就能迅速推进,说实话优惠政策哪里都差不多,关键在于效率,别拖拖沓沓几个月手续都办下来,就算是我们先建后批,但心里不踏实,没拿到执照真要出了问题,那就是两回事儿。”

现在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高柏山已经轻车熟路了,对搞企业内里的种种风险隐患都十分了解了,如何来规避也很清楚。

这也恰恰是宛州这边的痼疾,如果沙正阳不打这个电话,恐怕县里边还真不好说。

“这样,我带你你们见一见我们市委钟书记,他在分管经济和招商引资,你们准备一下,谈一谈你们的想法打算,然后钟书记来打这个电话,效果肯定会好得多。”

果断带到钟广标那里,一番热情洋溢的会见,然后鼓励加支持,电话直接打给了两县的县长,顺理成章。

高柏山他们也是急性子,这边电话打通,他就立马出门直奔北溪。

先看北溪,然后再到东峡,如果能够敲定,接下来及时细致的全方位投建之间的调查了,紧接着就该是签约了。

“搞企业的都这样,坐不住,我记得十年前在深圳有句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在现在对企业经营来说,一样适用。”

钟广标对高柏山一行印象很好,尤其是这种连饭都懒得吃一顿,就直奔目的地的风格,更是让钟广标非常满意,他觉得这才是真正干企业的。

“自然堂现在产能严重不足,又担心受到怡宝这些主要竞争对手的强劲竞争,所以他们也很心急。”沙正阳也解释了一下,“他们目前也不仅止于在咱们宛州,还在其他几个省都要同时发力,目前国内矿泉水市场还处于跑马圈地的状态,但对手已经出现,所以现在就是谁先抢占了地盘,谁就会在这一区域占据绝对优势,在宛州建厂,主要就是针对汉东和鄂豫湘三省。”

“嗯,现在处于卖方市场,的确正该是大举扩张的时候。”钟广标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的企业就是难以在竞争中发现市场的需要,对了,正阳,国有企业改革林书记也交给我了,我也向他提出来,这事儿还得你来帮我。”

又是我?我可不是联系你啊,钟书记!

沙正阳内心吐糟不已,但是却也知道这事儿自己还真跑不掉。

林书记也早就和他打了招呼,而且明永昌也和自己谈了,除了原有分管工作外,自己更重要的工作还是一些专项工作,比如三线企业搬迁,比如国企改革,比如招商引资。

“钟书记,国企改革可不比其他,那是一个企业一个方案,得逐一摸索着来。”既然丢不掉,也没打算丢开,沙正阳也早就早考虑。

“嗯,我知道,我也是搞企业出来的,这些国有企业的弊病我也清楚,而且宛州这些国有企业和汉化这些企业不一样,汉化占了资源优势和半垄断的优势,而宛州这几家企业已经完全处于市场竞争中了,再有一些国企固有的弊病,自然难以维系了。”

钟广标脸色沉重,“汉化总厂其实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现在仗着资源垄断和卖方市场,在技改和成本控制上缺乏动力,不苦炼内功,一旦市场倒转,我担心企业局面未必会比现在宛州这些企业好多少。”

第三卷 第八十七节 动容,猛药

沙正阳对钟广标的敏锐嗅觉和判断并不惊讶,钟广标日后能走到高位,自然有其能力突出之处,现在轨迹发生改变,但是在任何岗位上,这种优势强项一样可以闪光。

“钟书记,汉化总厂的事儿自然有汉化总厂的领导去操心,您现在和汉化总厂没关系了,你现在是宛州市委领导,把宛州的事情操心好就够了。”沙正阳笑嘻嘻的道“宛州现在的情况可要比汉化总厂糟糕得多呢。”

“怎么没关系?我爱人还在汉化总厂,对了,孙妍不在汉化总厂,她爸还在汉化总厂掌舵呢,汉化总厂真要不景气了,孙妍会给你好脸色?”钟广标笑了起来,“你和孙妍的事儿怎么样了?见过孙书记没?”

“嗨,钟书记,您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更多的宛州大事等着你操心呢。”沙正阳见钟广标又化身八卦人士的迹象,赶紧打住“我和孙妍都觉得还早,没必要让大人搅合进来。”

“还早?”钟广标瞅了一眼沙正阳,“孙妍可是一个好孩子,我都琢磨着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做梦都能笑醒,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得,没准儿你们家钟睿明天就给你带一个回家,您就等着吧。”沙正阳也不多解释,越解释越麻烦。

钟睿是钟广标的大儿子,现在在沪上交大读书,马上读大二了,天才学霸,二儿子钟智一样不弱,现在汉都七中读高二,马上高三了,估计也是清华北大复旦交大这个级别大学的苗子。

钟广标来宛州工作的第三天,钟广标一家三口都来看了钟广标,沙正阳今世也才见过钟家成员,而前世沙正阳和钟睿、钟智两兄弟都很熟悉。

“别扯到我家钟睿身上去,说你自己呢,孙妍这丫头真的不错,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庭条件也好,你还有啥不满意?”钟广标笑吟吟的道“我来宛州,孙书记可是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虽然没说你的事儿,但是我心里有数。”

沙正阳哭笑不得,“钟书记,您心里有没有数都那样,我和孙妍的事情也只是我们两个年轻人的事情,大人插不上手,或者说不会以大人的意志为转移,您觉得是不是?”

“话虽那么说,但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一个好结果。”钟广标总感觉孙立诚对这二人的事情持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和让他纳闷儿。

孙立诚的确请他吃了一顿饭饯行,但半句没提沙正阳的事情,而且他也感觉到孙立诚对沙正阳去宛州不是很满意。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只能抱一种美好希望的态度,至于真的不成,那他也不可能去干预。

“谢谢钟书记关心,我想我们都是成年人,完全可以理性判断和处理好我们的未来。”沙正阳笑着道“您也别误会,我和孙妍现在很好。”

“是么?”钟广标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个蓝光厂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哪个蓝光厂的女孩子?”沙正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道“哦,您是说那天在蓝光厂调研时碰到的那个女孩?她是偶然机会遇到的一个朋友,汉东师范学院毕业的,分到蓝光厂子弟校,那天刚巧碰到,我也就顺带问了问现在蓝光厂子弟校和职业技工学校的现状情况。”

“这么简单?没别的关系?”钟广标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虽然时代不一样,但年少慕艾,哪个也免不了。

孙妍虽然的确很漂亮,但毕竟远隔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而那天在蓝光厂遇到那个女孩子一样是姿容出众,很吸引人,他能感觉得到那个女孩对沙正阳的态度都不太一样,这让他有些担心。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衫,沙正阳这样条件的小伙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觊觎,那女孩子生得那么漂亮,真要有点儿意思,很难说沙正阳这小子能不能把持得住。

虽说沙正阳现在没结婚,这种事情现在也很常见,但他和林春鸣都很看好沙正阳的发展前途,还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对沙正阳的仕途发展带来负面影响,万一你把人家睡了,后来又没有处理好,人家闹腾起来,再被有心人利用,说不清楚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真没别的关系,钟书记,您不能看我和哪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说说话就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吧?这也太封建了啊。”沙正阳叫屈道。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所处位置不一样,没准儿就有人看不惯你的表现呢,好在你现在还没结婚,还说得过去。”钟广标哼了一声,“你自个儿掂量着吧。”

钟广标的好意沙正阳能领会到,但这种事情,外人是很难理会到当事人的难处的,对于沙正阳来说,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顾及其他人的看法。

“钟书记,国企改革这一块,我觉得也差不多该着手来考虑了,除了宛州制药厂外,其他企业都不容乐观,我之前和林书记提起过,根据每家企业的情况来确定不同的改制方案,有些可以直接卖出,有些可以选择和外资合资,有些可以引入战略投资者,有些则可以采取让管理层和职工来入股激发活力,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沙正阳知道钟广标想听的是干货,而不是这种光说套路不涉及具体的东西,所以立即进一步道提出自己的想法。

“电风扇厂规模小,调头容易,这次我回汉都,和华峰电器老板谈过,邀请他来考察入股事宜;宛州电器厂,我考虑的是能否和日资电器品牌进行合作,引入他们的品牌和质量管理体系来进行改造;宛州无线电厂,这道题比较难,还需要筛选如何来来破局,它规模太大了,而且职工太多,光是解决这些职工问题就足以让很多企业望而却步。”

“你的意思是要先从电风扇厂和电器厂开始打开局面?”钟广标知道国企改革没那么简单,但他希望能够有一个较为完美的开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企改革比三线企业搬迁工作更具挑战性,意义更重大,后者在搬迁之后或者利用搬迁这个契机,一样要推进企业改革,这道题做不好,对全市经济发展就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相对来说,电风扇厂破局更容易,先易后难也是应有之意,电器厂难度较大,但面对国内家用电器市场的竞争,我个人认为选择与日资家电企业合作是可行的,目前宛州电器厂不具备单独闯荡市场的实力,从品牌、技术和到管理以及成本控制等问题上,宛州电器厂都不具有竞争力,通过合资合作可以在这方面进行改革。”

钟广标沉吟良久,缓缓点头。

电风扇厂只有六七百职工,的确相对易行,电器厂两千多职工,已经算是一个相当规模的企业了,的确难度要大不小,而无线电厂四千多职工,沙正阳觉得没有把握也在情理之中,放到后面也是合理的。

先易后难,这也是市委确定下来的调子。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目前我自己的设想,具体恐怕还要等到林书记和钟书记你们对这几家企业的调研之后再来判断吧。”

沙正阳也清楚自己不是神,偌大的国有企业,在现有机制下,几百上千人的生计问题,不是简单的拿出一两样新产品,或者指一个方向就能点石成金的,他没那么大能耐。

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每个企业也都有自己的特殊性,如何把外来的因素介入,和内部因素的激活,使之成功融合在一起发挥作用,这才是根本。

更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企业要改制,关键还是人才,无论是管理人才,还是产品技术研发人才,以及营销人才,以及把这些人才凝合在一起的机制,这才是关键。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内心一样也没有底。

如果说电风扇厂通过雷霆从华峰电器调配人员过来,在内部挖潜,或许能有起色,但电器厂和无线电厂,他毫无把握,因为他还没有对这个企业作了解。

“正阳,我是搞企业出来的,但我主要是负责管理,在机制创新这上边,我恐怕不及你,我了解过,东方红兼并银台县酒厂,你提出了很多新的理念观点,比如职工持股,引入战略投资者,又比如bo,还包括期权激励这种在国内企业中尚未出现的新模式,我觉得很有创意和价值,而宛州国企这潭死水,恐怕就需要大胆开拓性的创新举措这剂猛药,才能真正达到改革搞活的目的。”

钟广标的话让沙正阳有些动容,敢直言不讳说自己不如下属,敢明确提出要用猛药来医治这潭“死水”,钟广标的态度不可谓不坚决,甚至比林春鸣更尖锐激进。

第三卷 第八十八节 艰难阶段,攻坚克难(1))

在这一项工作上,沙正阳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来自几个方面。

一来,林春鸣初来宛州,威信尚未完全确立,攻坚克难,难免要触动一些利益。

二来,改革本身就是创新和探索,一些法律没有明确界定,政策没有明确规定的东西,你敢不敢去尝试打破?这意味着具有一定法律政策风险,除非获得更高层面的首肯和支持,否则到时候被迫“纠正”或者废弃,那负效应更大,还不如不改。

三来,宛州较为保守封闭的社会氛围也是一大难题,稍有“出格”之举,就可能会引来“口诛笔伐”,这也是为什么每每改革创新之举都发于沿海开放地区的原因。

所以沙正阳一直主推希望尽快组成党政代表团去长三角和珠三角这些改革开放桥头堡地区去考察学习,让那些代表着宛州中坚力量的领导干部头脑先去经受一番洗礼,从思维理念、观点意识到眼光见识都能得到一次彻头彻尾的更新洗刷,只有让这些人的观念思想都真正受到触动,才能减轻他们对改革的抵触情绪以及带来的阻力。

现在钟广标来了,态度如此鲜明激进,倒是让沙正阳多了几分信心。

在沙正阳看来,对地方这些不涉及国计民生战略产业的普通国企,如果真的在经营上难以为继,那么就应当果断放手,通过各种方式来促使其彻底市场化。

只要能达到确保国资不流失,绝大多数企业职工利益不受损这两个基本要求即可,其他的任何方式模式均可采用,管他bo也好,引入外资也好,职工持股也好,都无关大局。

在银台关于东方红集团的企业改制就经过了几番争论,僵持不下,最终只能让管理层和普通职工一样持股,然后通过收购一些不愿意持股的职工股来强化管理层话语权。

而这一点沙正阳觉得有很大的隐患,一旦这些管理层觉得企业不再符合其从业意图,那点儿股权难以对其产生多大吸引力,随时可以走人,这对于企业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所以在离开东方红集团时,他就再度提交了一份给予整个东方红集团管理层的期权激励方案给银台县政府,并做通了桑前卫的思想工作。

这个方案也获得了红旗村和东方村的认可,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觉得高长松和杨文元甚至比县里一些领导更看得开,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对他们的影响力,或者说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度更高的原因。

但桑前卫也明确表示这个方案恐怕很难获得贺仲业的认可,齐云山那里也一样,倒是贾国英和赵嵩可能会支持。

没有一把手点头,这个方案就难以实施,哪怕县政府和镇上只是小股东,所以这个方案只能留待县委i书记易人之后看有无希望了。

银台的事情,沙正阳自然是管不到了,但是宛州这边却又落到自己头上,而这一次自己不再是受约束者,而是具体研究政策执行方案者,如果能够得到市委几个领导的认可,那么沙正阳觉得在这几家企业改制上,自己倒是可以大手笔的尝试一下,只要能把企业盘活搞起来,担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沙正阳不是很认同“冰棍理论”,但是也认同“冰棍理论”中的一些观点,比如难以适应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国有企业,如果不尽早处置,那么资产就会持续流失,直至只剩一根冰棍木棒。

国企要改制,既要促成其盘活资产,又要防止国资流失,沙正阳觉得这并不矛盾,关键在于你操作者能不能秉持一颗公心,依法依规来操作。

事实上这一点往往也就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不透明,陷入利益格局,缺乏监督机制,这种种因素都会直接导致改革改制的国企陷入郎咸平所说的国有资产在改制中被侵吞流失这一现象。

所以沙正阳觉得,关键还是在公开透明的机制下,强化监督,通过明确的法规政策来规范改制方案和进程,只要做到这几点,沙正阳认为哪怕真的造富一批人,那都是值得的,你不能因为人家贡献智慧发挥了才干,得了利就眼红,如果心存这种观点,那就真的没法做了。

“钟书记,既然你都这么有决心有信心,我还能说什么呢?尽我所能,把国企改制这盘棋下好,当然我只能在前面冲,后边儿还得要您和林书记他们来举旗压阵才行。”沙正阳慨然道。

“怎么回事?”钟广标脸色不太好看,看着市政府那边门外的一群人,随口问道。

“好像是汉都市法院查封了市无线电厂的部分临街商业门面,要准备进行拍卖处理,无线电厂职工不答应,所以就来市政府上访了。”秘书韩啸低声道。

韩啸原本在市委办公室秘书三处,这次被推荐给钟广标当秘书,也是格外认真尽心。

钟广标叹了一口气。

无线电厂欠的外债不少,而且还欠市供电局两百多万电费,每次市供电局要拉闸停电,无线电厂便先支付十万八万要求宽限,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接近两年。

今天上午市供电局局长黄汉红专门到自己办公室里谈这件事情,称省供电局对这个情况十分不满意,省局领导已经专门向省政府作了汇报。

如果市无线电厂仍然这样拖延电费,那么下一次恐怕就真的必须要彻底付清欠债才能恢复供电了,这还包括无线电厂的生活区。

电风扇厂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昨天市电风扇厂的几名老党员代表市电风扇厂包括离退休在的七百多名职工来市委,要求见林书记,林书记在汉东师范学院和宛州工专调研去了,所以委托钟广标接待。

几名党员代表提出几条要求,一是补发所欠两个月工资和去年、今年的高温费,二是要求解决电风扇厂职工六十多名子弟就业问题。

本来这六十多名子弟已经有三十名安排到宛州制药厂工作,但是宛州制药厂以现在企业不景气,只能满足本厂子弟招工为由,拒不接受电风扇厂子弟就业。

而还有三十余名子弟本来是安排到宛州无线电厂上班,但是现在无线电厂情况和电风扇厂一样,连工资都发不出,所以他们要求这三十多名子弟也要安排到宛州制药厂或者宛州天然气公司工作。

宛州电器厂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产品大量积压,去年电器厂年终发奖金,就是人手一台收录机,今年据说六月和七月工资又发不出,厂里准备用收音机来折抵工资,引起了工人强烈的反对,最终作罢。

但是七月工资也是拖到了八月下旬才发,而发工资的钱来源于折价处理了厂里大量收录机和收音机,而光是这一批折价处理就亏损超过百万。

除了这三家企业状况都不好外,丝绸厂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外贸市场起伏太大,经常是订货时看起来不错,但是生产出来之后外商压价甚至毁约,这种难以抗拒的风险让丝绸厂屡屡遭受巨大损失,而国内市场又一直做不起来。

至今宛州制药厂还因为为市丝绸厂担保的一笔三百八十万贷款市丝绸厂无力偿还,市工行强行从宛州制药厂的账户中划走这笔款项,引发宛州制药厂拒绝为市里其他企业做任何担保,这也相当于把其他几家企业逼上了绝境,要知道最困难的时候,这几家企业都是通过宛州制药厂做担保贷款渡过难关。

“走吧。”钟广标升起车窗玻璃,面无表情的道。

奥迪100驶入市委大院,钟广标下车,想了一想,这才直接往林春鸣办公室走去。

“子晗,林书记在不在?”看见苏子晗从小院出来,钟广标随口问道。

“在,冯市长、阴市长和市财政局吴局长在林书记那里说工作。”苏子晗点头应道。

“哦。”钟广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样,冯市长他们走了之后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找林书记有工作汇报。”

“行,估计他们还要一会儿。”苏子晗爽快的应答道。

回到办公室,钟广标随即给沙正阳打了电话。

沙正阳不在办公室,正在组织市编办、市人事局、市财政局、市教育局、市卫生局、市国土局、市建委几位同志开会,研究三线建设中首当其冲的社会移交的问题,也就是马上就要启动的七厂二所所涉及到的学校和医院搬迁问题。

这也是一桩大事儿。

在调研过程中,七厂二所都提出了首先要解决这两块体系的移交和家属区的建设问题,认为首先要修家属区,这是最紧要的。

其次在是这两块的移交,要求在子弟读书问题上,市里要考虑照顾七厂二所子弟的进入市里几所中学的读书问题,确保他们的子弟能够获得比较好的受教育权,不能受到歧视。

这也是一道难题,七厂二所子弟校的教学质量不太好,所以一些成绩较好的子弟都已经考出来到市里或者当地县里地方学校就读了,要解决剩下这些子弟就读,也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规划安排。

第三卷 第八十九节 艰难阶段 攻坚克难(2)

沙正阳结束会议时也显得有些焦头烂额,精疲力竭。请收藏本站

和这帮官僚们磨嘴皮子是真累,还好,有曲晓伟帮忙,算是基本达到了目标。

曲晓伟是个好帮手,而且她和这帮各局行部委的副职们都很熟悉,言谈间也是荤素不忌,所以很能放得开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效果很不错。

在这方面,王丰的确要逊色许多。

送走了这帮人,曲晓伟见沙正阳坐在那里发怔,拂弄了一下自己秀发,笑着问道:“沙主任,怎么了,觉得这帮家伙不好对付?”

“都是一帮老油条,斗智斗勇,累啊,我就在琢磨,若是大家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别成天算计着磨嘴皮子,那该多好?”沙正阳慨叹。

“沙主任,话不是那么说,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工作,不‘据理力争’一番,怎么能显示得出他们的权力和能耐?”曲晓伟不屑的一笑,“有些方面有争议争论我觉得是正常的,可有些方面那就是为了争论而争论,那就毫无意义了,可这些人就得要这样造作一番。”

“那是把他们闲得惯出来的。”沙正阳冷冷的道:“喝茶看报清闲惯了,觉得有这么一个机会现实存在感了,再怎么也得要来折腾一番,真的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本身是研究工作,沙正阳也特意的罗列了有些可能会有争议或者需要探讨的内容,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也就成了这些单位争权夺利的战场。

“沙主任,这种情形哪里都免不了,……”曲晓伟话音未落,沙正阳就接上话:“但宛州特别突出!”

曲晓伟一愣,打量了沙正阳一眼,“沙主任,你别是真的上了火吧?不值。今儿个总算是把咱们计划中的几项基本上敲定了,咱们也不可能指望开一次会就能解决问题,这种磨嘴皮子的会,起码还得要开个三五次才能行。”

沙正阳轻叹一口气,“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这种破事儿上来了。”

“国情特色,咱们得理解,得接受。”曲晓伟反倒是劝期沙正阳来了,“咱们尽量把咱们自己的事情做好,倒逼着他们也得要加快进度。”

“唔,也只能如此了。”沙正阳苦笑,“只是我手里活儿太多,样样都丢不开手,吃不消啊。”

“那是领导器重你,你该受宠若惊,乐此不疲才对。”曲晓伟笑了起来。

“那曲处长你来帮我分担一些怎么样?”沙正阳斟酌了一下,才道。

“我帮你一下,行啊,给什么奖励啊?”曲晓伟随口道,但注意到沙正阳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咯噔一响,“沙主任,你可别害我,……”

“什么叫害你?我手里事情的确太多了,三线企业搬迁,国企改制,招商引资筹备,我哪里来那么多精力,三头六臂也吃不消啊。”沙正阳没有理睬曲晓伟的惊诧,径直道:“我打算和钟书记建议,招商引资局筹备小组,你也担任一个副组长,嗯,钟书记打算让工商局马长伟挂第一副组长,我挂第二副组长,所以我打算建议你挂第三副组长。”

曲晓伟心中一阵慌乱,有些手足无措,挂副组长也就意味着未来可能会担任招商引资局副局长,这是副处级!

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淡淡的笑了笑:“沙主任,怎么就看上我了?”

“曲处长,孤男寡女的,这话可有歧义啊。”沙正阳笑着打趣。

曲晓伟话一出口就觉得有语病,还没来得及改口,沙正阳话就接上来了。

曲晓伟脸微微一烫,但马上就一昂头,她都是孩子他妈了,在市委办里啥荤素言语没听过,还怕沙正阳这样一个连婚都没接的小处男?

“那是你自己思想污秽,成天瞎想,别走火入魔啊!我听说你不是有女朋友么?好像是嘉州人吧,还来过咱们宛州的。”曲晓伟撇撇嘴,“说正事儿,为什么是我?”

沙正阳肯定不会是临时突发奇想,也不会是因为今天自己的表现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所以曲晓伟要问清楚。

“你最合适。”沙正阳坦诚相告:“你知道林书记和钟书记都很重视招商引资这一块的工作,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宛州在这一块的工作做得相当差,我不清楚原来宛州在这一块的工作是谁来主抓,是计委还是经委,还是政府办,总而言之,一盘散沙,毫无章法,……”

曲晓伟也认同沙正阳的这个观点。

看看93年上半年招商引资的情形就可以知道,偌大一个宛州市,真正主动招商引资引进来的投资项目,连一个像样的都没有。

最近三年,引进的外资企业和合资企业只有屈指可数的五家,而且毫无例外,这五家外资企业清一色都属于那种假合资骗政策的企业。

这类企业就是在外边找了个外籍华人或者香港人,随便注资成立一家企业,然后享受各种土地、税收的政策优惠,既谈不上引进什么技术、资金和管理,也谈不上什么出口创汇,可以说就是一些普通的国内小企业,甚至有的企业就是纯粹的为了弄那两台进口免税的黑牌照汽车。

即便是这样,这几家企业也都是表现平平,让人失望。

“成立专门的招商引资局和投资促进局,刻不容缓,而这个班子人选更是须得要精挑细选,马长伟不用说,这是市里基本上确定日后担任局长的人选,至于我么,不瞒你说,只是暂时挂一下,帮着筹建起来,我好歹在汉都那边还干过一段时间招商引资的工作,对香港那边的外资引进流程勉强熟悉,所以临时性的干一下,而你呢,我看好。”

一句我看好,霸气侧漏,让曲晓伟也是侧目而视。

你看好我,我就能当副局长?你是市委i书记?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敢夸这个口,如果是他能说服林书记和钟书记,这还真能决定这事儿。

“沙主任,我可从来没接触过招商引资这项工作啊。”曲晓伟想了想道:“市委都把这项工作提高到这种高度站位,我若是去了没干好,恐怕你也不好向林书记和钟书记交代吧?”

言外之意,我是你的人了,那就关乎你的颜面,你推荐我去没干好,固然我有影响,可你也不好过。

“你自己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的眼光没信心?你怵了?”沙正阳反问。

被沙正阳这么一激,曲晓伟的傲气也顿时上来了,“笑话,没有啥工作能让我曲晓伟怵了的,招商引资也不是啥高难度活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啥大不了!”

“那就好,我对我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沙正阳傲然道:“的确,招商引资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儿,但易懂难精,尤其是得有强烈的责任心和清晰细密的思路,一个为投资者服务的良好心态,具备这三者,其他方式方法,手段策略,那都是战术问题,不足挂齿。”

被沙正阳突然“狂妄”起来的态度也给弄得一愣,曲晓伟吃了一惊,印象中沙正阳一直是谦和有度的,很少突然爆发这种气势,但想想人家在汉都那边的表现,也的确可以夸口。

“沙主任,你真的觉得我没问题?”曲晓伟还是沉吟了一下,“我相信我自己通过一段时间熟悉,可以适应,但那是这肯定有一个过程,我就怕领导在这期间提一些过高要求,那我可就……”

“不至于,现在宛州招商引资工作的状况,大家心知肚明,你只要能拿出一两样像样的成绩来,从无到有,大家机会心满意足,这不是问题。”沙正阳没有在意,“但我对你能够拿出让市领导满意的成绩却未必满意,我希望你别把自己的潜力和底线放得太低,我觉得你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

曲晓伟愣了,好一阵后才道:“沙主任,你可是比我自己都还有对我自己有信心啊。”

“因为我的眼光从未看错人。”沙正阳话语里洋溢着强烈的自信,“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你背后么?对这块工作,我还是有些底气的,也别把它想得那么神秘。”

“既然沙主任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曲晓伟也是一个性格豪爽大气的人,断然道:“那好,沙主任,其他我不说了,如果组织上真要让我上,那我全力以赴,尽善尽美!”

“就等你这句话!”沙正阳点头,“那我会马上去和林书记、钟书记以及叶部长他们建议,我估计市委在这项工作上也坐不住了,再拖下去,今年就又白搭了。”

对这件事情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把握,也有一定的建议权的,尤其是在获得了钟广标的高度信任之后,他更有把握。

而组织部长叶和泰那边,通过这两次接触,他也有觉察到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位组织部长估计很快态度也会明朗化。

第三卷 第九十节 艰难阶段 攻坚克难(3)

不得不说占据了大势和主导优势,足以让林春鸣开始大展手脚推进自己的政治抱负,而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人,都开始考虑如何来应对和配合林春鸣政纲施行。手机版m.xungue.cn

这也是沙正阳的底气。

只有在林春鸣获得了绝对主导权之后,沙正阳才能通过林春鸣来推进自己的一些对改革方面的想法和观念,在这一点上,林春鸣也给了他很大的支持和认可。

“你觉得曲晓伟能行?”林春鸣坐在沙发里,安详的问道:“我知道曲晓伟在综合一处的处长位置上干得很不错,甚至可以说很优秀,所以也有人说你来了夺了人家的位置,你是不是存着补偿人家的心理?”

沙正阳啼笑皆非,“哪有这种事情?市委办里这么多位置,再说了,就算不在市委办,市级机关里哪里安排不下一个副处级岗位?林书记您这个怀疑也太离奇了、”

“不是就好,说说你的理由。”林春鸣也觉得沙正阳不至于这么不靠谱,为了一点儿补偿心态就要干这种事情。

“林书记,我来宛州也一个多月了,说实话,接触比较多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曲晓伟是其中一个,这个女人有不少缺点,比如有些骄矜,嗯,而且一些情况下亲和力不够,还有有时候说话过于坦率直白,甚至咄咄逼人,让不太熟悉的人容易难以接受,……”

沙正阳的话让林春鸣勾起了兴趣,他笑着问道:“正阳,好像你说的这几点恰恰是从事招商引资工作最忌讳的几点吧?怎么都成了她的短板弱项,怎么还能成为招商引资局班子成员?这不是扬短避长了么?”

“乍一看的确如此,但其实不然。”沙正阳气定神闲。“骄矜这一点,我的理解是此人自信心很强,对于能力不如自己的,或者她觉得表现不佳者,有些看不惯,我觉得这一点也能理解,而招商引资和外来投资商打交道,是完全两个概念,并非对内。”

林春鸣还有些没听明白,“你说具体一些。”

“外来投资商和我们并非同一群体,不存在工作竞争关系,他们准确的说是我们的客户,能够给我们宛州带来实质性的好处,或者说得俗气刻薄一些,能够给她带来实打实的政绩,所以她会把这种情绪处理得很好,甚至可能会让对方感觉到这位气度优雅的女士对没有素质者可能不屑一顾,但自己是很有素质的,那么才会获得殊遇的感觉。”

“有点儿意思。”林春鸣点点头,认同了沙正阳这个理解起来有些难度的分析。

“亲和力不够这一点和刚才我说那一点相仿,那种亲和力太强,也就是所谓烂好人我觉得反而不适合招商局工作,为什么?”

沙正阳解释道:“因为这些投资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我们的客户,他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看你一张笑脸的,或者说他不会因为你满脸堆笑,态度恭敬就在你这里投资建厂,相反,你过于谦恭反而会让他生出高人一等,甚至觉得你是有求于他,这种心态恰恰极不利于在招商引资中的谈判。”

林春鸣微微点头,沙正阳不愧是在招商引资工作中有过实战经验的,对投资商的心态把握得很准确,看来钟广标非要把沙正阳加到招商引资局筹备小组成员中去也是有道理的。

“我个人认为,在招商引资中态度积极热情是好的,但是如果变成了谦恭甚至见人矮一头,那就错了,而且还会带来许多负效应。如果是真的有心来投资建厂的,他不会太过于在意你的表面态度,而会更在意于你实质性的态度。”

“表面态度?实质性态度?”林春鸣咀嚼着这两个又有些绕的词语。

“林书记,我记得我给你介绍过银台开发区招商引资两家港资企业的事例,我所说的表面态度就是指态度谦恭,对港商请吃请喝,主要领导作陪这一类的面子活路,而实质性态度则是指你真心实意的为他们企业在这里落户做了哪些准备性的工作,比如上次我提到的产业上下游供应链,劳动熟练工的来源渠道等等,你在这些方面为了做了充分考虑,那就是实质性态度,这方面做好了,比你请他吃十顿饭,甚至减免一些地价都更让他满意。”

林春鸣竖起大拇指,满脸嘉许之色。

“正阳,下一步真的招商引资局成立了,你得要专门开设一次专题班讲座,把我们招商局一班人,还有各县区经开区的,负责招商引资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都得要组织起来,好好给他们上一课,讲一讲,让他们明白人家投资商最需要的是什么,教一教他们什么才是招商引资的最佳策略和方法。”

“林书记,您太过誉了,我也就是一点自己的体会。”

沙正阳其实也早就考虑,肯定要对这些新入行的人员尽心一轮培训,让他们明白招商引资工作的核心是什么,而后要确保招商引资工作的后续效果和扩展效应,后续的服务又该怎么跟进。

“在这一点上,曲晓伟把握的度很好,她那种有点儿高冷范儿的风格反而很适合于投资商的交涉谈判,……”

沙正阳又简单给林春鸣介绍了一下“高冷范儿”的含义,引来林春鸣的一阵笑骂。

“第三点也就是说曲晓伟的坦率直白了,其实在咱们内部,好像这种坦率直白似乎有些不给人面子,但是对于商人们来说,尤其是这些直截了当本来目的就是来投资的,有时候坦率直白的交换意见恰恰是他们最欢迎的,大家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的想法意见,三下五除二就说清楚问题所在,既提高了效率,又避免了误解,多好的事儿?”

沙正阳说得情通理顺,林春鸣也被其说服了。

本身林春鸣对曲晓伟印象也不错,如果曲晓伟真的能在招商局的岗位上表现优异,那说明这个干部正是一个可堪重用的多面手,以后还可以考虑提拔到更重要的岗位上。

“对了,党政代表团前往珠三角长三角考察的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了,我专门向马书记和周省i长作了汇报,他们都同意我们的想法。”林春鸣沉吟了一下,“两个方案,一是我和老冯一人带一个团出去,分别走长三角和珠三角,而是我和老冯一起出去,分成两次,两边都走到,你觉得哪样合适?”

沙正阳考虑了一下,各有利弊。

“林书记,我个人意见,最好还是采取后者,因为我觉得,咱们宛州干部的思想观念和理念意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扭转过来的,恐怕需要多渠道多层次的洗礼才能慢慢改变,而且珠三角和长三角的经济模式也不尽一致,对于我们的一地领导干部来说,也可以针对各自所处的环境作出更多的选择,只要有利于发展。”

林春鸣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对我们宛州干部的思想理念不太看好啊。”

“林书记,我只是在描述一个客观事实,我们需要正视和面对现实,采取办法来改变。”沙正阳摊摊手。

“这样出去两趟,花销可不小,也怕遭人攻讦诟病。”林春鸣不无担心。

“林书记,不遭人嫉是庸才,改革开放每每都伴随着各种非议,咱们只要坚持一点,那就是不去参观风景名胜,那些人就无话可说。”

沙正阳一直坚持这个观点,要去旅游参观,自个儿掏钱去。

组织大家出去学习考察,不是喊你来看西湖,看拙政园,看世界之窗的,是让你来看人家如何发展经济,如何招商引资做好服务的。

“嗯,我知道了。”林春鸣想了想,“第二批我就不去了,长三角我去过,让老冯带队,老唐和老钟都去,你也要去,让你去更重要的是要随队多给大家灌输和传播一些新的观点理念。”

“林书记,这种参观学习方式我建议以后都应该多一些,包括县处级干部中多去增长一下见识,同时出发前把一些课题方向明确好,要让大家去学习考察就要带着目的去,学了回来要能学有所得所悟,如果去走了一大圈,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恐怕这种人心思就不是在工作上。”

沙正阳的话把林春鸣逗得笑了起来,“这个建议好,但是肯定会遭到很多人的骂娘,看来这个恶人只能我来当了。”

“当然,林书记,您不能让我去当千夫所指的恶人吧,那以后我还怎么开展工作?”沙正阳也笑了起来,“对了,下周,华峰电器,也就是我那个同学可能就要过来考察了,我把这边情况也大致告诉了他,估计电风扇厂的条件还是比较符合他的胃口,具体的谈判我不适合参加了,如果能早一点明确招商引资局的筹备组名单,可以让马局长和曲晓伟提前介入了。”

“嗯,我和老冯、老唐、老钟还有老叶碰个头,尽早敲定。”林春鸣伸了一个懒腰,“我觉得这一个多月里,比我在汉都当组织部长时半年都累,年龄不饶人啊。”

第三卷 第九十一节 书记碰头会

林春鸣的态度决定着效率。请收藏本站

在获得了钟广标、叶和泰以及明永昌的支持后,事实上林春鸣在宛州市委的话语权稳步提升。

作为一般情况下都应当与一把手保持一致态度的分管党群工作的市委副书记唐华态度虽然偏于中性,但只要不是特别不符合他的观点的,他都理所当然的会支持一把手的意见。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书记碰头会基本上就能把很多事情定下来,更不用说冯士章在到省里开过几次会之后,也意识到了省委省政府对宛州局面的关注,也倾向于要通过改革来打开局面。

书记碰头会在整个九十年代很大程度取代了常委会的作用,尤其是一般重大性的事务,都需要先要在书记碰头会上统一思想,然后拿到常委会上来进行明确。

这在很大程度上强化了作为一把手的权力,你可以通过召开书记碰头会来先行协调处理好一些意见分析,但如果的确在书记碰头会上难以形成共识,可又必须要马上决定的事情,你也可以直接拿上常委会来进行表决,前提是作为一把手你要对常委会有足够的掌控力。

很显然林春鸣对自己的意见在书记碰头会上形成共识还是有充分自信的,之前他只和冯士章、唐华、孟子辉三人简单通了一个气,谈了近期的一些亟待推进的工作。

倒不是说林春鸣有多么托大,而是他要研究的这几项工作都是刻不容缓的,而且大部分都已经形成了共识的,只是在个别细节问题上可能还有一些分歧,但都无关大局。

看见孟子辉和叶和泰联袂而至,正在走廊上和明永昌说着话的沙正阳赶紧站开一步,含笑招呼道:“孟书记早!叶部长早!”

“不早喽,快九点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研究,早敲定,早推进。”

孟子辉头发不多,两鬓也有些斑白,平素话也不多,但是精神状态却很好,一双眼睛很锐利,倒是很符合纪检干部的味道。

今天孟子辉的这番话倒是颇有深意,让沙正阳刮目相看,让他也意识到恐怕林书记早已经在不动声色间做了许多工作了。

“正阳,今天要研究招商引资局和投资促进局的班子,你这也挂了一个筹备组副组长,难道林书记和老明舍得把你也放出去?”叶和泰笑着道。

“嗨,叶部长,这也是林书记和钟书记的意思,非得要让我挂这个头衔,说我原来在汉都那边搞过一段时间的招商引资,尤其是和港商接触过几次,所以让我来打个头阵,凑个数。”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挂这个筹备组副组长又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本来就僧多粥少,现在只明确了马长伟担任常务副组长,他原来是工商局副局长,这一次从工商上出来到招商局,肯定是要解决正处级职务的。

按照惯例招商引资局和投资促进局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但最起码副职也得有两个,甚至三个,你沙正阳已经市委办副主任了,怎么还要来占一个坑,这不是膈应人么?

“倒也是,咱们宛州这几年的招商引资工作乏善可陈,正阳,你可得好好露两手,省委省政府今年可是一直在关注咱们,拿不出点儿像样的东西出来,林书记和冯市长都不好交票啊。”叶和泰看了沙正阳一眼。

“叶部长,您这么一说,我都紧张起来了。”沙正阳也笑了起来,“在汉都时也是赶上了,但这边宛州是白手起家,情况也不一样,只能尽力而为了。”

孟子辉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若有所思。

“上个星期我到省里开会,一位省领导表扬涪岗纪检工作走到了全省前列,说涪岗纪检工作在企业改制和招商引资工作中都主动介入,既起到了保护干部的效果,同时也起到了防微杜渐的作用,为涪岗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发挥了重要作用,哼,我就在琢磨,是不是因为涪岗经济发展起来了,所以省领导也就自然而然对涪岗青眼相加了呢?这叫什么,一俊遮百丑?”

孟子辉的话让一干人都沉默了下来。

在座的几位都是明眼人,一地经济发展现在越来越成为省里边评判一地班子的主要依据,甚至还在向唯一依据的趋势发展。

所以没发展就没话语权,这句话一度在省计委几位领导那里广为传颂,也让人感触莫名。

涪岗这几年经济增速一直位居全省前三,从90年到92年,连续三年以高于全省经济增速4个百分点的速度一跃成为全省仅次于嘉州和汉都的经济第三强市,虽然在整体实力上与嘉州汉都还相差甚远,但是却把宛州甩在了身后。

而昭阳的经济发展速度也很快,一直在和涪岗争夺经济增速的冠军,但最近三年都被涪岗压在了身后,但其仍然紧追涪岗,其经济总量也在92年正式超越了宛州。

两个都只有宛州一半人口的城市却在经济总量上实现了对宛州的超越,把宛州挤到了全省第六位,这不能不说对宛州来说是一大耻辱。

可以说从年初到现在省委连续出手都宛州市委班子进行调整,未尝没有昭阳的经济总量超越宛州的缘故在里边。

正好冯士章和钟广标二人并肩走了过来,看见几人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冯士章也就问了一句,孟子辉把自己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冯士章和钟广标二人都是沉默无语。

宛州地位的跌落是显而易见的,甚至这种跌落速度还在加速。

通河正在崛起,其发展势头似乎更猛,和昭阳、涪岗在汉西那边不同,通河就在汉东南,处于宛州到嘉州正中间,通河地区的快速发展更是把宛州衬托得格外黯淡。

如果连通河地区的经济总量都超越了宛州,那未来宛州就真的只能和安襄、武阳、秦都这些位于全省底部的城市为伍了。

孟子辉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提出来的这个话题很不招人喜欢,让大家心情都变得不好起来,沙正阳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赶紧插话:“冯市长,钟书记,唐书记都先来了,人就齐了,……”

冯士章点点头:“那就过去吧,别让林书记和老唐他们等着。”

林春鸣并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插曲,看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开会。

议程四个,一是筹建招商引资局以及推进招商引资事宜;二是,党政代表团赴长三角珠三角考察;三是研究三线企业搬迁事宜;四是研究市属国有企业的状况和商讨改制事宜。

除了赴珠三角和长三角考察学习这件事情相对简单外,其他三个议程,哪一个都不轻松。

所以林春鸣先把相对简单的赴长三角珠三角学习考察事宜定了下来,不过这和当初的设想略有不同,林春鸣提出考察学习规模可是适当扩大,原来确定的只有各区县的书记,但林春鸣提议将区县长也纳入进来,并且还要考虑在94年春节前,再组织一轮包括一些区县副职出去学习考察。

这个提议让一干人都有些震动,这意味着涉及面将会相当大,而在开支问题上也会相当巨大。

“林书记,这个规模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孟子辉提出了担心,“省里一直在说这个公费学习考察的问题,省纪委也一直在发文,我担心我们这要去闯了高压线,不划算,……”

林春鸣也知道孟子辉这是在替自己考虑,他点点头:“嗯,我知道这可能会引来有些攻讦和怀疑,不过没关系,我会提前向省委省政府和省纪委作报备,我们去哪里,哪些人参加,安排布置的依据和目的,都要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这个问题上我也思考了多次,但我还是觉得这笔钱该花还得要花,我们十县二区要发展,关键还是在这批干部身上,古语云,郡县治,天下安,郡就是我们市这一级,而县就不说了,所以不让我们这批郡县干部真正感受到来自沿海地区日新月异发展的巨大压力,不让他们深刻领会到人家是如何不断创新突破谋发展,我觉得我们宛州的局面就难以有巨大的改观。”

林春鸣的态度很坚决,孟子辉只是提出来提醒一下林春鸣,林春鸣既然态度这么坚定,他自然不会去多说什么。

“林书记说的也是,多的都花了,也就不在乎多几个了。”冯士章也表示赞同,“学习考察,那也就要一个学习考察的样子,回来之后总得要拿话来说,怎么来改变自己地盘上的面貌,恐怕光是随便几句话就把市里边打发了,不行吧?”

“嗯,”见冯士章主动提到这点,林春鸣也就顺水推舟,“正阳,你得要给他们出几道题,先交给他们,要让他们在去考察学习之前好好温习一下,总得要有针对性的考察学习有所获。”

第一个议程波澜不兴的过了,完全没什么悬念。

第三卷 第九十二节 破局, 解题(1)

接下来的议程就是研究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筹建事宜。请收藏本站

“广标,你谈谈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筹建工作情况。”林春鸣顿了一顿之后,才又道:“这件事情须得要立即敲定,据我所知,涪岗、昭阳、通河、武阳都已经在筹建招商引资局了,汉都和嘉州也在筹备,我们最先提出来,但又落后了。”

在座众人心中都是一沉。

又落后了,这话听起来格外不是滋味,但却是现实,一个多月时间,就这么白白拖过去了。

林春鸣一来就提出了要筹建招商引资局,而且马不停蹄的就和冯士章去向省里汇报了,省里也明确了予以了支持,但接下来这一个月却拖拖沓沓,一直没有多少进展。

“设立机构我们已经慢了,但招商引资工作决不能落到后面,必须要走到前面!”林春鸣语气空前严厉。

这恐怕是在座众人第一次听到林春鸣用如此语气说话,心中都是一凛,看来这件事情对林春鸣又是一个刺激,也使得众人感觉到林春鸣已经越来越不满意于现在宛州市里的这种工作节奏了。

“宛州的招商引资工作,包括各县,做得很差,我调研这么多个县,无一例外,基本上都是停留在纸面上,而作为招商引资的主要对接单位,开发区发展严重滞后,甚至有些地方毫无动作,这和汉都、嘉州乃至涪岗、昭阳这些地方的招商引资相比,在起步上就已经落了一个台阶了。”

林春鸣本来不太想就这个问题多说,但是落在这话题上,却又忍不住要多说几句。

“我又说远了,还是回到正题上,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的组建刻不容缓,先把班子和架构定下来,一个星期内要把办公地址选好并搬进去开展工作!”

林春鸣意识到有些时候真的需要自己独断专行,否则一个事情就会被无限期的扯皮拖延下去。

“我和士章、老唐以及和泰都通过气了,让正阳挂筹备小组副组长,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加快进度,正阳在汉都从事过招商引资工作,和外商打过交道,经验相对丰富一些,我们宛州的干部在这方面很欠缺。”

“这是好事,正阳在这方面能力有目共睹。”冯士章率先支持。

“另外就是招商引资局的班子建设问题,除了马长伟外,正阳只是临时筹建,一旦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工作走上正轨,正阳就要回市委办,几项专项工作都还等着他。”林春鸣点点头,“大家可以议一议人选问题,和泰,你介绍一下近期组织部研究推荐的人选,另外考虑一下马长伟调离工商局之后,空缺的工商局副局长人选,也一并研究了。”

叶和泰不紧不慢的点点头:“按照林书记的指示,部里边近期已经做了综合研究,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班子设置,一正三副,另外内设机构为综合办公室,人事财务处,招商引资一处,招商引资二处,服务中心,政策研究室,编制28人,主要人员从市委办、市府办、市计委、市经委、市工商局、市税务局几个部门抽调。”

“班子成员中,除马长伟在上一次书记办公会和市委常委会上已经明确,尚缺三人,如果沙正阳不计入其中,也需要补充三名班子成员,市委组织部结合市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工作需要,考虑了五名候选人选,……,曲晓伟,女,35岁,**党员,大学文化,籍贯宛州龙陵,目前任市委办公室综合一处处长,……,”

听到叶和泰把曲晓伟列为介绍人选的第一个,冯士章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在介绍人选问题上先后并不代表什么,而应当以明确人选之后市委组织部对党组成员行文顺序为准,但是叶和泰这种介绍肯定会给大家形成先入为主的心理定势。

冯士章倒是对曲晓伟没有太多的看法,但另外一个人选邬兆强本来就是市林业局党组成员,办公室主任,在冯士章看来,这理所应当的就应该是第一人选,或者说就应该是未来市招商引资局的党组副书记、副局长人选,但叶和泰这家伙却这么做,无疑有其特殊用意。

似乎没有感受到来自冯士章的疑惑目光,叶和泰仍然按照着自己的节奏介绍着其他几个候选人。

“金九东,男,43岁,**党员,大专文化,现任市工商局法规处处长,……”

沙正阳并没有参加这种会议的资格,起码前两项议程都没有能参加,一直到开始第三项议程时,他才获准列席,主要是要由他来具体介绍这两项工作的具体构想和推进情况。

“各位领导,我来先介绍一下前期三线企业搬迁的工作推进情况,以及下一步我们的工作构想。”沙正阳态度平和,对这个会他准备了很久,可以说胸有成竹。

“按照市委要求,前期我和市委办、市委政研室也对我市境内的七家三线军工企业以及两家科研院所进行了对接和情况摸底,而后在钟书记来了之后,我们也对这就家企业单位进行了一次拉网式的调研,掌握了其基本情况,……”

“尤其是根据省委要求,优先研究和推进企业办社会这一块的工作以及企业最关心的职工楼建设规划工作,我们组成了工作领导小组,其中编办、劳动人事、教育、卫生、国土、建委的同志也做了大量工作,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有了一些基本规划,……”

“按照既定的方案,首先移交的将是七家职工医院和七所子弟校,这中间,七家医院和医务所共涉及到医护人员、工勤人员九百六十三人,子弟校及其附属幼儿园涉及到教职员工一千二百三十三人,另外列入第二批移交的职业技工学校(含实习工厂)七所,涉及到教职员工六百九十人,……”

听见这样庞大一批人员要移交给市里边,而且都会变成要吃财政饭的事业编制人员和工勤人员,在座的众人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宛州市财政本身就不宽裕,虽然按照中央和省里的政策规定,会有五年内的过渡期,五年过渡期内,这些人员的经费将会由省财政通过转移支付的方式交给市财政,但是五年后,这些人就得全部由宛州市财政来承担了。

这可是接近三千人啊,每个人按照最低标准年收入三千块钱来计,每年这些人光是工资奖金都要支付一千万左右,这还没有算他们要开展工作所需要的各种工作经费。

而且像这么多人,按照设定,起码需要重新修建四所学校,两所小学(含幼儿园),两所中学,医院的情况要好一些,本身市里边有意将三医院进行扩建升级,可以考虑将部分医护人员转入三医院,另外在建设一座医院,即宛州市第四人民医院。

想一想这些巨大的投入,哪怕是省财政会有一些专项经费补贴支持,但对于捉襟见肘的市财政来说,都像是一根绞索,绞在宛州市的脖子上,越勒越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综合七厂二所的意见,以及结合我们宛州市的实际情况,我们考虑未来在丹河以西苍河以南区域选址作为七厂的生活区,而二所的工作区和生活区则考虑建在丹河以东苍河以北选址,至于七厂厂区原则上考虑建设在丹河以东和其生活区隔河相望的区域,当然也可以考虑部分生活区沿河而建,选址河岸以东,……”

沙正阳随手将一张城区规划图摊开在悬挂在墙上,随手指着解释。

“老钟,正阳,厂区都建在丹河以东,生活区则以丹河以西为主,我大略看了看,这岂不是意味着要在南边儿建设大桥,恐怕还不止一座大桥吧?”冯士章目光落在地图上,“丹河下游河面宽阔,而且两边河堤连带滨河公园的建设都还只是一个远景规划,这又要建桥,市财政可够呛啊。”

大家都注意到了,规划的生活区还好一些,逼近靠在宛阳区的城区境内,而厂区基本上都放在了南郊属于龙陵区地盘上了,那一片现在基本上都属于农田和河滩地,根本就没有开发出来,如果要选址那边,就意味着基础设施的投入相当大。

“正阳,你们这么规划,七厂的人能答应?”唐华也皱起眉头,“你这是在把七厂的人打叫花子打发啊,只要一看这图,我估摸着七厂的人就能跳起来,弄不好就得要闹到省里去。”

唐华的这话是实话,如果按照这个意图来,除了二所外,七厂几乎全部被压在了南郊,甚至是远郊地区了。

厂区也就罢了,生活区也被放在了苍河以南,而苍河以南现在一样是一片乱坟场和岗地,他看了看,起码距离宛阳区的城区境内在五公里左右,十里地,哪怕摊开来,这都太骇人了。

第三卷 第九十三节 高招,绝招

“唐书记,这也符合咱们市里未来五年的规划,或者说这也是无奈之举。请收藏本站”沙正阳苦笑着解释。

“七厂二所涉及到职工加家属接近十万人,都要搬迁到市区,可宛阳区那边以老城区为主,现在北面发展速度相对快一些,南面因为苍河的阻隔,一直发展迟缓,市建委那边也一直希望能够加大力度开发建设苍河以南区域,正好可以利用这样一个机会。”

“可七厂会同意么?”唐河也揉着脸,一样觉得是个难题,“我们都希望进一步开发苍河以南区域,但大家都看得到从市区中心到苍河以南这一片区域,最近都在三公里以外,而且你们还刻意把苍河沿线都保留了出来,明显是想利用人家七厂生活区建设来带动城区发展,七厂的人不傻,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是啊,唐书记说得对,咱们当然可以利用七厂二所的搬迁建设来拉动城市发展,但也不能做得太过了,否则闹到省里去,恐怕最终还是得我们挨骂啊。”孟子辉也难得的插了一句话。

林春鸣、冯士章、叶和泰的目光都落在沙正阳身上,钟广标本来想要解释几句的,但最后还是张嘴,他相信沙正阳能说服他们,就像当初说服自己一样。

“林书记,冯市长,唐书记,孟书记,叶部长,这一点其实其实我们搬迁领导小组内部也几次探讨,但是最终还是确定了这个方案,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日后肯定还会有相当多的变动调整,但是我们大方向却是基本上就按照这个思路来确定的,这符合我们未来宛州城市化发展规划。”

沙正阳显得很沉稳自信,“借助七厂二所搬迁来推进我们宛州城市发展,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忽视或者罔顾七厂二所的利益,二所之所以留在苍河以北,并非有什么特别对待。”

“我们是考虑到将二所与宛州工专比邻而居,这样有利于以后我们宛州的科技研发在这一块形成集中区域,方便我们未来规划的科研试验区的建设,包括未来的七厂技校如果可以合并给宛州工专,也会在这一区域择地扩建,另外不能合并的,也一样会选址在这一区域,使得这一片区会成为今后宛州科技教育的核心区。”

沙正阳对为什么将两个科研院所与七厂分别对待做了解释,但很显然这还不足以说服一干人。

“正阳,这说服不了七厂的人。”冯士章摇摇头,“七厂的人不会听这个解释。”

“冯市长,我知道用这个理由肯定不够,所以关键还是要让七厂的人认可我们的规划和构想,所以我们也必须要实打实的拿出像样的东西出来。”沙正阳点头接上话。

“哦?那你觉得如何可以说服七厂的人,那可是好几万人,不能让他们满意,那恐怕你们这个规划就推行不了。”林春鸣语气平和,没有多少倾向性。

“我们是这么考虑的,沿着秦岭南路向南,跨过苍河,建成一条主干道,嗯,姑且叫秦岭南路二段和三段吧,这条干道未来可能会成为宛州中心城区井字形的一条道路,然后在这里与规划中的军民大道对接,军民大道东西走向,通过一座大桥进入河东的龙陵区境内,这一个对接点将会是我们未来宛州城南的中心,……”

“城南地势略有起伏,加上这一线有部分带状湿地,市建委规划部门建议可以考虑通过这一线湿地沟通丹河和苍河,然后建成长达四公里的湿地公园,而七厂的生活区就主要沿着这一线湿地公园来布局,我相信通过湿地公园的建设,能够极大改善这一区域的环境,进而建成宜居宜商的优佳环境,……”

“其实最大的问题并非这一区域偏远,而在于基础设施建设能否跟上,开发南郊区域是宛州市未来五到十年的重点方向,但考虑到基建投入,我们觉得把七厂建设纳入进来综合考虑是最合适的,……”

沙正阳的介绍其实都击中了在座众人的心思。

谁都知道如果利用三线搬迁建设来推动城南发展是一大好事,关键在于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投入太过巨大,而现在房地产市场根本还谈补上激活,甚至根本就不存在,这样巨大的投入根本就没有多少回报,完全要用市财政投入来完成。

之所以工业用地如此便宜,也就是商住用地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大市场,还不如以优惠的价格出让给工业企业,拉动税收,而当房地产市场激活,地方政府怎么可能再对转让工业用地有多大兴趣,即便是有,那也是兔子不拉屎的偏远区域。

“正阳,你觉得能说服七厂那边么?”冯士章笑了起来,“你的想法是好的,对于我们宛州来说,这个构想也很合适,但七厂那边恐怕很难接受这一点,……”

“冯市长,单靠这个肯定不够,所以我们也有一些想法,不过这个构想恐怕有些动作过大,所以只能看领导你们来决策了,不过如果能顾按照这个设想来,我想七厂应该会接受。”沙正阳笑容有些神秘。

“哦?”林春鸣和冯士章都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神色,冯士章意识到林春鸣似乎也并不清楚这个情况,心里略微舒服了一些,又看了看钟广标脸上的笑容,“老钟,看样子你们是有想法啊。”

“林书记,冯市长,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探讨过几个方案,这个方案是最合适最科学也是最有利于我们宛州城市建设的可持续发展的,但是正如你刚才提到的,我们也觉得七厂的人很难接受,哪怕正阳刚才提到的,我们会采取这样和那样的基础建设投入来弥补,但是七厂的人心未必会这样想啊,这一点包括建委、国土以及教育、卫生这些部门的人都有这种担心,但正阳后来给我提了一个绝招,我觉得或许还真能行。”

“哦?”冯士章越发好奇,“绝招?什么绝招就能打动七厂几万人的心?”

“正阳说,其实也不难,就是把咱们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的办公区全数搬到这一区域。”钟广标笑了起来,“七厂的人不是心里没底么,不是担心我们市里边承诺的各种不算数么?好,我们市委市府市人大市政协全部搬到这里,就在军民大道与军民大道交汇处这一区域,也正好是未来的城南中心区域,四大班子落户于此,谁还敢不相信?!”

这话一出来,众皆哗然,但是仔细一琢磨,却是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市委市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大班子中,市委是一幢三层楼小楼加后边的平房小院,而市政府则是一幢五层楼大楼,另外临街有两排平房,市人大政协就干脆是两个独院,都是二层楼加平房,都是八十年代初还是地区的时候遗留下来的老房子。

不仅仅是市人大市政协早就向市委市府提出来要新修或者翻修办公用房,就算是市委市政府也一度提出过要重新修办公楼,毕竟八十年代初的风格是在太土气了一些,已经不太适应现在的情形。

不过市委市府考虑修新办公楼也是考虑在原址重建,或者搬迁到苍河以北滨河地带风景较好的区域新建,从未考虑到搬迁到苍河以南的区域去修,那片区域现在还是一片乱坟岗地,狐兔出没的所在,距离城区也太远了一些。

“好,这个主意好!”首先赞同的是孟子辉,竖起大拇指,满脸笑容,“正阳,你这个脑瓜子的确好用,这一可以说是神来之笔,七厂的人绝对无话可说,我们四大班子若是搬过去和他们的生活区挨着一片,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还有什么不相信我们市里的承诺决心,日后我们都要到那边办公,这总没话说了吧?”

“嗯,这一招的确很有说服力。”唐华也是感慨不已。

这年轻人头脑的确不简单,要说这也就是一个主意,但你一般人能想得到这一点么?

而且答应在那边建,又不是马上建,起码也要三五年以后了,甚至再拖上两三年也很正常,到时候你七厂都已经搬过去了,还能说什么?

唐华想到的,冯士章也想到了,甚至还想得更远。

有了这个由头,正好可以向省里有一个交代,在用地建设上都可以获得更大的支持,而且在建设时间上适当压一压,财政投入上也不需要那么紧张。

看见冯士章嘴角浮起笑容,林春鸣心中也是格外得意。

之前沙正阳和钟广标二人也没有和他提起这一点,估计应该是临时想出来的招数,但这却是一记堪称核武器的压箱绝招。

无论是谁对这个构想都说不出任何反对意见来,如果七厂的人再有反对或者质疑,那省里都不会支持,而且林春鸣觉得七厂的人也不可能反对和质疑了。

第三卷 第九十四节 破局,解题(2)

在就搬迁和移交的一些具体事务再进行了一番介绍和解释之后,几位书记都对目前的搬迁工作进展表示了认可。

他们也要求钟广标与沙正阳加快工作力度,必要时可以再从市委办和市府办乃至几个职能部门中抽调人员来开展此项工作,要给七厂二所的人一个印象,那就是宛州市委市府对此项工作高度重视,推进力度很大。

虽然被列为书记碰头会的具体议程,但是这种会议实际上是听取汇报为主,真正要让他们议出一个一二三来,想想也不可能。

既不了解,平时也没接触,怎么可能就能一下子做出决定?还不是主要靠听取情况汇报以及他们自身的经验来做出判断。

他们认可了这项工作,那么具体操作上沙正阳他们就可以秉承大义,按照他们的要求,“结合具体工作实际”来拿出具体方略来推进了。

最后一项议程是研究国企解困和改制工作。

解困和改制是一体两面,不改制,解困就无从谈起,而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解困问题,只有改制。

这项工作是由钟广标来汇报。

钟广标在这项工作上也很是花了一番工夫的,他本身就是国企出来的,对国企存在的各种弊端了如指掌,所以在探讨宛州几家国企存在的弊病痼疾时,也是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听得林春鸣、冯士章和唐华、孟子辉等人也是叹息不止。

他们也不是对这些国企存在的问题不了解,但是这些问题究竟是如何形成的,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为什么同样的企业,在私人手中就能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在国企体系内,就始终是苦苦挣扎?

“国有企业,如果不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仍然沿袭原来计划经济时代的模式,那就是必死无疑,而就目前来说,像我市的这几家市属国企,基本上都属于市场竞争性领域,如果不能在规模上做大以降低成本,在技术上突破领先,在营销模式创新,其结果就是破产,就目前的格局来说,它们也缺乏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条件,或者说付出代价会太大。”

“老钟,你的意思是这些企业都已经丧失了生机?”冯士章仍然不肯死心。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关键在于投入与产出是否对等。”钟广标耐心解释。

“像这几家企业,如果市里愿意一次性投入数千万资金注入,以及解决其负债过重和流动资金短缺的问题,并从机制上进行改革激发管理层和普通职工的积极性,同时选拔优秀的管理干部到领导岗位来尝试创新模式,未尝不能闯出一条路来,但问题是,投入这么大,就算是这次过了,以后一样存在风险,可这值得么?”

“在这上边花费无数资源和精力,但是风险依然巨大,从经济角度上来说,不划算。如果无法在权属上厘清,如何从机制上激发管理层以及研发团队的创造性和主动性,这永远是一个需要探讨和摸索的过程。”

“政企分开都提了很多年,我一直秉承一个观点,企业做企业的事,政府做政府的事,政府的职责是什么?监督和服务,监督企业其有无违法经营,服务企业所需,创造便利环境,满足其正常的需求,当然还有一个就是收税,这才是政府的职责。”

钟广标叹了一口气道“可我们的党委政府却喜欢去做本该是企业自己做的事情,而本该是政府做的事情却没有做好,这就是我们的问题。”

这个观点不算新奇,政企分开早就再提,但是能如此细致深刻的阐述出来,却还得益于沙正阳在考察七厂二所期间经常性的和钟广标探讨,慢慢使得钟广标开始接受这种观念。

这还是钟广标来了宛州之后第一次如此详尽的阐述他自己在经济工作上的一些观点,包括林春鸣在内的一干人也都在认真听取这位被省委明确为宛州的第四把手,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的观点思路。

省委没有派其他人,而是选择了一个原来长期在企业上工作,而且是对国企十分了解的干部来出任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这其中有着极为明显的意图,哪怕是林春鸣、冯士章以及唐华人,都不得不认真掂量几分。

冯士章也非不通经济之人,听出了钟广标的话外之音“老钟,你的意思是党委政府应该主动从国企中退出来,彻底撒手?”

“我认为应当如此。”钟广标态度很鲜明,“当然,我所指退出也是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既可以全部退出,比如转让卖出,也可以部分退出,保留部分股权,还可以推进企业上市,通过资本权属的权利义务来进行管理,但在具体管理上,政府应当果断放弃,交给企业和市场自身来解决。”

“广标,你的意思是我们宛州市属这几家企业也要如此来处置?”林春鸣点明叫响。

“理应如此。”钟广标没有退缩,“冯市长那里很清楚这几年咱们市财政为这几家厂填了多少窟窿,而这几家企业又真正为咱们市财政上缴了多少利税?”

见冯士章脸色苦涩,钟广标也没多说“嗯,我估计利是肯定没有的,税么估计也是每况愈下,唯一的功劳大概就是养活了一两万职工吧,所以我们必须要坚决果断的推进企业改制,我和正阳商量过,只要坚持两点,一是企业职工利益能够最大限度得到保证,二是国资尽可能的不流失,其他一切方式都可以采取。”

孟子辉忍不住道“广标书记,你提了两点,我觉得很好,保障企业职工利益,这一点说易行难,要改制,职工如何来处置?大锅饭吃惯了,能不能适应新的机制下工作?适应不了,怎么退出?退出如何来保障权益?”

都不简单,都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端倪来,沙正阳在一旁也是暗自点头。

“第二点,国资流失的问题,怎么来界定流矢和不流失?这种处置方式是否合规?一旦被认定为不合规,日后企业在人家手上发展起来了,恐怕外界舆论就要攻讦没准儿企业本来就很好,结果被低价贱卖了等等,这种政治风险,我们不能不考虑。”

沙正阳越发觉得这位孟书记的不简单了,对国企改制居然也这么有研究?

林春鸣也一样觉得不简单,之前他和这位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接触不是很多,但他知道孟子辉担任过市无线电厂厂长兼党高官,还担任过市经委主任和宛阳区高官,后来担任市委常委、纪委i书记,年初那一轮调整中,兼任市委副书记。

钟广标既然敢来担这个担子,当然不会没有准备,对各种质疑和担心也都有考虑,之前也和沙正阳研究过几次。

“子辉书记的担心我们也考虑过,保证企业职工利益不能口惠而实不至,怎么来解决,只能一事一策,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钟广标很坦然,“但原则上可以多策并举,比如提前离岗,比如给予愿意离开的职工按照工作年限的补贴,或者通过购买社保来解决,另外还有一个保障就是给予职工部分股权,这个可以作为愿意留下来工作的职工们的一种奖励。”

一事一策是必须的,每家企业的情况千差万别,采取的方略也肯定会不尽一致,还要秉承公开透明的操作方式,给予多个选择,其间固然会有波折,但应该还是能推进。

“至于国资流失问题,子辉书记在这里,纪检监察部门可以同步跟进,对所有资产应当奔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来进行公示,让所有人都能清醒白醒的了解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为什么会处置,处置的理由条件,不行也可以采取公开竞拍的方式来进行。”钟广标应付裕如,“另外是否合规问题,我个人意见是积极向省委政府汇报取得支持的同时,通过人大的地方性法规来解决这个问题我觉得恐怕是一条出路。”

宛州是88年建市时与宁波一道被国务院批准为较大的市,而较大的市一个法律概念,非省会城市中的较大的市其实也就是获得了地方立法权,在其他方面和普通省辖市地级市没有太大区别,这个地方立法权平时看起来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在有些特殊时候却会发挥特定效果。

这也是沙正阳给钟广标提出的建议,而钟广标之前甚至根本就不太清楚这一点,还是专门去查阅了相关法规才算是明白了这个意思,也是对沙正阳的头脑再一次刮目相看。

“哦?地方性法规?”一干人都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

88年除了林春鸣不在宛州,其他几人都在宛州,自然也明白当时建市之后宛州作为千万人口地级市与宁波一道被国务院批准为较大的市,获得了地方立法权,但是五年以来,好像宛州市人大似乎也从来没有行使过这方面的权力。

第三卷 第九十五节 缺乏即战力

“对,市人大对改制拿出相关的指导性法规,哪怕是只是一个粗略的政策指导性法规,也有助于我们未来在推进类似的工作时做到有法可依,有规可循。请收藏本站”钟广标气定神闲。

这是一记高招,把人大祭出来,既可以好好用好这张牌,同时也能起到一个监督作用,而事实上像指导性法规本身不可能有多么细致,只能拿出一些概略性的东西来,起不到多大指导作用,但有了这个东西,那意义就一样了。

林春鸣和冯士章也立即领悟过来,都是面带笑容,人大那帮人本来就一直叫嚷着没有权力,没有事儿干,正好给他们找点儿事情,指导性的政策法规,不是什么难事儿,日后也可以用来当挡箭牌。

孟子辉也是一怔之后反应了过来,忍不住也对钟广标的头脑好用感到佩服。

不过他倒是对钟广标先前所说的那些更感兴趣,如果能够按照钟广标所说的那么来操作,这国企改制中间可能存在的风险的确可以降低到最小。

“这的确是一个好的思路,咱们宛州既然是国务院认定的较大的市,那么就应当把我们手中的权力用足。”冯士章也很满意,有人大这张牌,未来市政府在操作时也要方便许多。

接下来又就改制中可能遇到的一些具体问题,以及下一步应当首先启动哪一个或者几个企业的改制进行了探讨,同时也对沙正阳在方案中提出的多种方案也进行了政策性的探讨。

总而言之基本上是按照林春鸣和钟广标确定下来的方向落实下来,但这也只是一个概略性的东西,真正要到具体的推动,还得要靠内外两方面来发力。

书记碰头会终于散了,沙正阳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会议的冗长而纠结。

每一项工作都会有无数个可能存在的问题和风险被提出来,而且你还不能说这有什么问题,每种可能性的确都存在,只不过有些小到可以忽略,而有些根本就应该理直气壮的否决,但都得要说到,都得要记录在册,以显示大家的尽职尽责。

这也没什么错,只是往往效率就是这么被消耗拖累下来了。

“感觉怎么样?”钟广标回到办公室,坐下,坐了几个小时,任谁都觉得有些乏了。

“中规中矩,就那么回事儿。”沙正阳口气很大,“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一个态度,具体怎么做,还不得具体做事儿的来干。”

“哟,听你这口气,好像有些不满意啊。”钟广标看了沙正阳一眼,“哪方面不满意?”

“实话实说,都不满意。”沙正阳不客气,“挑毛病的多,质疑的多,给鼓励的少,出主意没有,或许这就是书记碰头会的风格?”

“你小子,上会本来就是一个态度,你还想怎么着?他们有不分管这项工作,你还能指望他们替你出谋划策,挑毛病和质疑也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免得你日后出岔子。”钟广标笑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看来他们都是为我好了,我得感谢他们。”沙正阳也开着玩笑,“但愿别日后出了岔子,抓住我小辫子不放。”

“行了,别贫嘴了,你打算怎么做?”钟广标语气平静下来。

“该怎么做怎么做。”沙正阳也不客气,“招商引资这边,有马局长和曲晓伟以及金九东这三位,基本上架构就可以搭起来了,人员他们可以推荐,也可以组织部选拔,我也打算和马局长、曲晓伟他们几位谈一谈现在可以开展的工作。”

“另外下一周华峰电器的考察组就要过来,这边我觉得可以和电风扇厂的班子以及代表再好好谈一谈了,听听他们的想法,然后把华峰电器的情况推介给他们。”沙正阳沉声道:“终究要开这个头,否则一直这样拖着,只会越来越糟糕。”

钟广标迟疑了一下。

他来的时间太短,总觉得还是有些仓促,电风扇厂虽然是宛州六大市属企业最小的一个,但是依然有六七百职工,如果被华峰电器兼并,肯定会有一部分工人要下岗离开,这道题不好做。

他本来是希望第一个开局能够以最好的结果来实现,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太难,资本家来投资收购是为了攫取最大的利润,无利不起早,如果觉得负担过于沉重,肯定不会接受,那还不如新建。

最终钟广标还是咬了咬牙,“好,就定在星期一吧,和电风扇厂班子成员以及职工代表见一见面,再听一听他们的想法和意见,也要把市里的态度给他们挑明,没有太多时间了,我想他们也不愿意一直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苦熬,尤其是那些青壮年工人。”

“钟书记,您也别太焦虑,我们党委政府牵头促成,但是真正能不能成,还得要看两家企业自身的意愿,我们不能包结婚还要包生儿子。”沙正阳却很坦然,“我们不要抱太高希望,尤其是不能指望一两次就能谈下来,得有一个心理准备,我的心理底线是只要三个月内能谈下来就好。”

“三个月?”钟广标微感吃惊,他以为华峰入股或者并购电风扇厂是条件最成熟的一个范例,没想到沙正阳仍然如此不乐观,“你这么不看好?”

“没有不看好啊,我很看好,但是钟书记,两边都是企业,都要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光是资产认定,人家华峰凭什么认可你宛州市的资产认定?你说三百万就三百万,人家觉得只值一百万呢?还有债务难道不需要厘清?”沙正阳笑了起来,“我也很心急,但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电风扇厂我倒不是太担心,但电器厂和无线电厂呢?”钟广标脸上并没有轻松过的表情,“这两家企业的职工加起来几乎占到六大企业的一大半,这两个企业才是重头戏。”

“一家一家来吧。”沙正阳也没有太大把握,“我的想法是招商引资局这边一筹建,马局长主要还是负责全局,而曲晓伟和金九东都要马上各抓一块,国企改革其实也是另一个形式的招商引资,引来战略投资者来入股并购合资合作,都算是招商引资。”

“正阳,你给我撂句实话,电器厂和无线电厂,有没有眉目?”钟广标之前已经对电器厂和无线电厂进行了一次调研,越发觉得压力巨大。

数千职工,每个月的光是工资接近三百万,加上其他诸如医疗、水电这一类,每个月三百万开销有多没少,可问题是现在这两家企业的情形比电风扇厂还要糟糕,每年的贷款利息都是接近八百万,这还没有算本金。

“钟书记,电器厂我目前只想到看能不能与日资企业合资来救活,但是就算是要合资的话,我估计第一需要剥离部分债务,第二需要裁汰相当部分冗员,难度不小。”见钟广标是真有些着急上火,沙正阳也不敢怠慢,“无线电厂,我有一些考虑,但现在还不是很成熟,需要走南粤那边一趟去看看,所以我也希望你们的考察团早点儿成行,我也好跟着去办事。”

钟广标也知道沙正阳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拿出来说,所以他才对电风扇厂的事情没那么担心。

“行吧,你按照你的节奏走,三线企业搬迁的事情,你主要交给老贝去办,有空指点一下就行,我给老明和老郭交代了,再给贝一河增加一个人,不然他忙不过来。”

钟广标知道三线企业搬迁只要把方向确定下来,剩下的更多的是具体的琐碎工作,那其实并不需要沙正阳亲自上阵,有贝一河足够了,国企改制和招商引资才是大事。

当沙正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时,他真的想躺在床上一睡不起。

这种活儿不费体力,但太费脑力和心神。

而且那种自己无法掌控,还需要不断的去解释和争取,实在是让人身心疲惫。

关键还是自己身上没有一拨自己熟悉了解,能立即派得上用场的人。

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些怀念起在东方红工作的时候了,焦虹,宁月婵,毛国荣,高柏山和宁月凤,一帮人很快就能脱颖而出,独当一面,根本不像在这里,什么都得要自己来操心。

哪怕是在银台开发区,起码也还有一个如臂使指的卢雅可以用,在这边,贝一河能用,但他缺乏独当一面的能力,还需要锻炼,曲晓伟倒是一个人才,但招商引资那边的工作还得要她去挑大梁,不能指望。

王丰只能把秘书一处的活儿跳起来,还欠缺火候。

市委办几个处室里,虽然也有人给他推荐,但都只能是小用,无法在某项工作上能直接帮自己分担担子,甚至直接扛起某项工作。

这是最让沙正阳觉得头疼的,缺乏能够立即上手就用的即战力,或许该找人去谈一谈?

第三卷 第九十六节 推荐,

“怎么,你也知道缺人手了?”郭向阳笑眯眯的放下手中永生钢笔,带着一点儿调侃味道的笑着道:“你自己都知道缺人,还把人往外边儿推?”

“郭秘,我也觉得内疚啊,总觉得抢了人家曲晓伟的办公室副主任位置,这不有机会,钟书记问我,我也就顺口推荐了,明秘书长来问我,我才知道钟书记当真了。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半真半假的道:“话说回来,咱们市委办出干部,也是明秘书长和你郭秘书长的光荣不是?”

“你小子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郭向阳笑着摇头。

他也知道沙正阳是真的被逼急眼了才会来找自己。

说来也是,林书记一来,各种事情都开始冒头,三线企业搬迁,组建招商引资局以及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这里还有更为棘手的国企改革,这三项工作哪样都够喝一壶的了,却样样都被沙正阳给挂上了。

还好,看样子沙正阳把曲晓伟推出去之后,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他可以暂时松手,顶多也就是指导一下了。

三线企业搬迁有贝一河他们几个,也还能勉强应付得过去,连郭向阳都要佩服沙正阳居然能把贝一河从旮旯里挖出来,用在这项工作上堪称是恰到好处。

但国企改革这一块工作就成了最烫手的山芋了,这活儿,没有几个得力的臂助,累死你都干不下来。

“郭秘,我是真心实意来求援了,我手下现在是空空如也,可钟书记要求我把工作重心放在国企改革上,要我想办法在明年五月之前,要把电风扇厂、电器厂以及无线电厂改制的事情搞定,你说这不是存心把我往死里逼么?”沙正阳叫苦不迭:“问他要人,他让我去找明秘书长和您,要不就让我去找叶部长,你说有这样当领导的么?”

“改制当以企业自身为主吧?”郭向阳有些诧异的抬起目光。

“是以企业自身为主,但是党委政府这边肯定要有人去引导指引和督促,这么拖下去,企业越发艰难,政府财力也支撑不起了。”沙正阳摇摇头,“政府不断奶,这些企业不会有太大动力,而一断奶,政府又怕出状况,……”

这情形谁都知道,但谁都知道政府迟早要断奶,早断比晚断好,但有的领导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杜克利如何?”郭向阳想了想。

“郭秘,杜克利我早就在计划中了,还得要一两个,如果你觉得市委办里边没合适的,看其他部门也可以推荐一二。”沙正阳坦率的道。

郭向阳也觉得有些头疼,沙正阳要的人恐怕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能写点儿东西嘴巴能说就行,他明显是奔着国企改制去的,这也是钟广标目前最棘手的难题,也就是说,给他推荐的人必须得懂经济,明白企业经营,这可不好找。

凝神思索了好一阵,才咂了咂嘴,慢吞吞的道:“倒是有一个,但是这家伙性格有些过于出挑锋利,恐怕工作没干起来,人都得罪完了。”

“谁?”沙正阳沉声问道。

“赵彦鹤,市外经委综合处副处长,原来在市电器厂当过一段时间车间主任,但很快就被撵下了台,调到外经委。”郭向阳看来对这个赵彦鹤比较熟悉。

“什么原因干到车间主任又被撵了下来?”沙正阳很好奇。

“企业里边那点儿龌龊事,正阳也不会不清楚吧?”郭向阳脸上表情不是很好,“和厂里主要领导关系处不好,而且脾气还挺大,你说能干得长久么?不过此人有些能耐,看问题还是比较准,我觉得正阳你应该比较喜欢这种人。”

“郭秘,什么叫我比较喜欢这种人?您的意思是和我臭味相投不成?”沙正阳笑着问道。

“是不说臭味相投,你接触了就这道,我心目中也就这一个比较合适,你现在抓的这一块工作,都是需要和企业,和经济打交道了,最好是能在国企里边干过,或者对国企弊病比价了解的,我脑子里还真没合适的。”郭向阳沉吟着道:“要不你和组织部那边说一说?”

沙正阳断然摇头拒绝:“那不合适,而且真要被那帮人给你推荐几个不合适的人来,你还不好推。”

“你就这么信得过我?”郭向阳心里很满意。

“郭秘为人我清楚,这种事情上不会害我。”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你把曲晓伟推了出去,综合一处处长谁来接任?”郭向阳很随意的问道。

沙正阳把替摇得拨浪鼓一样,“那是明秘书长和您们二位的事情,我不掺和,而且我才来时间不长,也不了解,谁来我都欢迎,而且郭秘你也知道,估计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心思都没法放在市委办这边正儿八经的工作上,都得要去干我的非本职工作,我感觉那些专项工作好像才是为我准备的。”

郭向阳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会儿才发现?晚了,我告诉你,林书记和钟书记好像就没有考虑让你干点儿轻松活计,这一点明秘书长和我早看出来了,就你自个儿迷迷瞪瞪吧,不过不得不说林书记一来咱们宛州,各种专项工作就多了起来,而且林书记又催得紧,不可劲儿捣腾,你根本跟不上节奏。”

“我这是误上贼船,没法下船了啊。”沙正阳也笑得很开心。

干这种专项工作很锻炼人,虽然从他本人来说,这种锻炼意义不大,但是这些专项工作却是积累资历和人脉的绝佳机会,而且干好了也很容易获得领导的认可,可谓累并快乐着。

“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贫了,嗯,我待会就给赵彦鹤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来你办公室和你见见面,顺带你也可以听一听他对国企改革的意见,他对电器厂和无线电厂都比较了解。”

*****

曲晓伟来沙正阳办公室时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书记碰头会之前,曲晓伟就知道自己已经基本上确定了要作为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的副局长人选过会讨论,不仅仅是沙正阳提前给她说了,她也有另外的渠道。

市委副书记唐华和她大哥,在省烟草公司担任副总经理的曲晓雄是高中同班同学,关系很不错。

但是她还是没想到的是市委组织部在推荐干部名单上自己是排在了班子成员中的第一个,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那么自己极有可能担任新成立的招商引资局暨投资促进局的党组副书记、副局长。

理论上来说,这个党组副书记、副局长仍然是副处级干部,但是如果担任这个职务更长一些,资历更深一些,那么哪怕职位不动,两三年后,都有可能直接晋级正处级。

所以当大哥打电话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时,曲晓伟都有些不敢置信,而且大哥也在电话中明确告诉他这并非是唐华的努力,而是组织部长叶和泰在书记碰头会上直接提出来的。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市委i书记林春鸣的授意,要么就是叶和泰在人事初选中认可了自己。

若说是林春鸣的授意,曲晓伟觉得不太可能,哪怕林春鸣对自己工作满意,也不太可能转为位置授意安排。

而叶和泰为什么会把自己列为第一号人选?曲晓伟同样不相信是叶和泰对自己有多么熟悉和认可,除了沙正阳去向叶和泰做了推荐,甚至可能是非常强烈的推荐,才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如果是这样,曲晓伟得自己这份人情就欠的有些大了。

虽然沙正阳一直强调职务的晋升,级别的升迁,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源于自身的工作表现,但曲晓伟也知道或许对方觉得没什么,但她却不愿意欠这份情。

她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的工作很欣赏,的确是有心要扶持自己一把。

“沙主任,你真的是把我推上了火炉上去烤啊。”曲晓伟翻着白眼,“您要真觉得我行,当个副局长也就罢了,但怎么会排序第一?”

“你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还是资历不够?”沙正阳反问。

曲晓伟犹疑了一下,“问题是这可能会让班子里不团结。”

“团结不团结是马长伟的事情,他如果处理不下来,那就会让市委对他失去了信心。”沙正阳气定神闲,“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回击那些流言蜚语。”

曲晓伟心中一定,她就怕日后不团结的责任归结到自己头上来。

“对了,言归正传,我马上要接手企业改制的事情,需要一些合适的人选。。”沙正阳步入正题。

“哦,你不想在市委办里选?”曲晓伟略感惊讶。

“我选的人要求比较高。”沙正阳要摇头,“来了就能干活儿。”

这个家伙太跋扈了,很容易吃亏。

“我得琢磨一下。”曲晓伟点点头:“如果是要协助你搞国企改革,恐怕难度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这人选很重要。”

第三卷 第九十七节 特殊资源

市委市政府将组织庞大的党政代表团赴江浙粤学习这一消息在市委常委会过会之后立即在全市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手机版m.xungue.cn

很多人心目中这都是一个难得的公费旅游机会。

宛州市财政历来瘠薄,哪怕是顾红普时代几年里,都从未组织过这样的层次和规模的学习考察。

而且从学习的范围来看,不仅要看珠三角地区,而且还要看长三角地区,国庆节一过第一轮就要出发,据说第二轮会放在十二月。

大家都以为去了珠三角的人,就不会再去长三角,这机会也得大家轮着来不是?但后来又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去了珠三角考察学习的,一样也要去长三角,这样的“优遇”让无数人都为之侧目。

很快又有传言出来,这个建议是新来的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的提出来的。

这让原本在普通干部心目中还没有多少印象的沙正阳立时成了风头人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谁在害我啊?”沙正阳坐在板凳上叹气不止:“本来还想当一个低调的美男子,现在可好,混不下去了。”

苏子晗一口啤酒差点儿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正阳,能不能少来点儿这种冷幽默?你这是在替自己涂脂抹粉么?这样不更好,你走到哪里,绝对一帮小姑娘都能有仰慕的目光看着你,没对象的话,任挑任选啊。”

“你以为是皇帝啊?还选妃呢。”沙正阳瞪了苏子晗一眼,“跟着林书记这么久,怎么没学到林书记一点沉稳老练的气度?”

“正阳,你这就没意思了。”苏子晗和沙正阳私下里是皮惯了,嘴角挂着笑容,“林书记胸藏万壑,能是我一个月就能学到的?我觉得我能学你就不错了。”

苏子晗的一句话,把旁边的几人都给逗笑了。

贝一河抿着啤酒,“子晗跟着林书记这段时间也够辛苦了,一下子把所有企业和局行都跑完了,汇总的材料恐怕都得要一尺厚,我听王处长说好多都是子晗自己动手整理修改的。”

“贝老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这么年轻,难道还能指望秘书一处其他人替他捉刀?”沙正阳斜晲了苏子晗一眼,“那他这个秘书趁早别干了。”

“他这么年轻?正阳,这句话别人都可以说,好像你不合适说我吧?是不是该用到你自己头上?”苏子晗不满意的看着沙正阳,“还是别人用惯了在你头上,你觉得找个人来分担一下比较好?”

又是一阵笑声,沙正阳很喜欢这种氛围,无拘无束的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笑,放松一下神经,可以极大的分担长时间在紧张繁重工作中带来的巨大压力和疲惫感。

“不过正阳,说实话,我听到对你评价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年轻?!”姚莉也笑吟吟的加入话题,“然后就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找对象没有,……”

“关键是最后一句,这很重要。”常磊也跟上,“我估摸着咱们市里边有待字闺中的领导们都在琢磨正阳呢,咋能把这个乘龙快婿给弄到手。”

“正阳,上回嘉州来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你对象?”姚莉忍不住八卦,“真的有了对象,我去告诉我们院里边那些小姑娘,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别,莉姐,你可以让她们死心,但我女朋友不是她。”沙正阳笑了笑,“我女朋友在汉都。”

“可你来快两月了,也没见来过啊。”姚莉不太看好这种异地恋,汉都距离宛州六百公里,一千多里地,汽车火车都得要八九个小时,在没有结婚有孩子的情况下,这种感情很难坚持太久。

“都忙,而且现在都在忙工作,这一来一去起码得三天,太远了点儿。”沙正阳摇摇头,“日后汉宛高速修好就好了。”

“汉宛高速?”贝一河忍不住插嘴问道:“省里真有这个意思要修汉宛高速?”

汉宛高速如果能修通,对宛州经济发展带动巨大,而且七厂二所搬迁到宛州的话,其发展环境也要好许多。

“修是迟早要修的,问题是建设高速公路投资巨大,高速公路只会在经济发达区域之间建设,只有车流量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确保建设投资如期收回。”沙正阳道:“什么时候修,归根到底还是取决于宛州的经济发展速度。”

“恐怕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贝一河沉吟着道:“国家建设高速公路也还要考虑一些其他因素,像安襄、郧州属于贫困地区,又是革命老区,两个地区都还有几个少数民族自治县,老少边穷四个字,占了三个,中央应当会有特殊优惠政策考虑安襄和郧州的发展。”

“贝老师说的也没错,林书记也提到过这一点,咱们宛州虽然和老少边穷不沾边儿,但紧邻着老少边穷地区,中央真要扶持建设老少边穷地区,这条路也不可能是断头路,加之宛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南通北达,东接西连,是典型的交通枢纽所在,如果汉安高速或者汉郧高速要修,肯定会要考虑各方效益问题,还不如直接修到宛州。”

苏子晗的话让沙正阳也是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

苏子晗是学法律的,对社会经济事业这一块并不熟悉,但才给林春鸣当了没多久的秘书,居然就能有这样的观点了,当然可能是林书记的一些观点,但苏子晗能记住并纳为己用,也足以说明许多了。

“子晗说的没错,但正阳说的也在理,一条高速公路的建设关乎沿线地区的发展,而投入巨大甚至让省一级财政都不得不三思而行。”

贝一河并不盲从。

从进入市委政研室之后,沙正阳就在提醒他要学会站在更高的位置来分析看待问题,他有一种感觉,现在经济处的处长杜克利可能干不了太久就会调整,而自己接任或者说主持经济处工作会很快,甚至可能在较短时间内就会有望提拔到政研室副主任位置上。

所以贝一河也在不断充实自己的知识面,除了三线军工企业的搬迁工作外,他也在沙正阳的提点下有意识的加强对关乎全市未来发展的一些经济政策方面的路径进行探索,而以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来改善环境拉动经济发展就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

“汉宛高速所经过的地区除了汉都和宛州部分区县属于平原和浅丘外,像安襄和郧州都是以山区为主,投资更大,所以估计真的要修这条高速公路的话,也会要等到各方面条件都更具备才会考虑,单纯某一个因素,难以让中央和省里下决心。”

贝一河的这个观点应该是中肯之言,沙正阳也在考虑未来宛州的发展战略。

除了国企改制和招商引资外,宛州还应当从哪些方面来谋发展?

林春鸣、钟广标很着急,这两个月里,两人频繁调研摸底,开始着手制定未来宛州五年发展规划。

林春鸣与班子成员的谈话也是极其密集,这终于开始让宛州市委市府班子成员们开始感觉到了一些压力,再不动起来,恐怕就没有机会动了。

这从叶和泰、王挺等人这段时间的动作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但光是这些还不够,还得要有实打实的东西出来,才能真正赢得人心,所以沙正阳也一直在帮助林春鸣、钟广标等人考虑宛州该如何来启动发展引擎。

汉宛高速短期内是难以开工的,甚至连列入规划都很难,但是如果你不提前开始推进这些准备工作,等到真的有机会列入规划时你都有可能会被搁在后列,这一点上沙正阳也专门和林春鸣、钟广标等人提了出来。

先就要把势造起来,从舆论上,从社情民意上,从高层领导的心目中,就要让大家知晓,汉宛高速的建设刻不容缓了,制约了沿线安襄、郧州的脱贫,拖累了宛州的经济发展。

这一点上,沙正阳也给林钟二人建议,应当主动联手安襄、郧州,向省委省政府发出呼吁,同时也可以鼓动安襄、郧州和宛州籍的知名人士,在一些报刊媒体和场合平台上为汉宛高速造势,加快汉宛高速的立项进程。

但归根结底,打铁还要自身硬,宛州经济发展不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短板,在呼吁中央和省里立项汉宛高速时,就难以硬起腰板。

“七厂二所的搬迁也可以助汉宛高速立项一臂之力才对。”贝一河缓缓道:“现在国家计委副主任舒建中就曾经在汉光厂工作过,他曾经在一个场合说过他对汉光厂那段工作经历十分怀念。”

“哦?”沙正阳心中一动,“曾经在汉光厂工作过?”

“对,工作时间不是很长,大概只有两三年吧,他后来调到一机部工作,在一机部成长起来。”

贝一河在沙正阳的叮嘱下,对七厂二所的所有资源也进行了专门收集,这也包括一些曾经在七厂二所工作过的人脉资源,这对于地方上以后开展工作有时候就能发挥特殊作用。

第三卷 第九十八节 万事开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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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宛高速是一个超大型的项目,以汉川省自身实力根本吃不消,必须要有中央的支持,而且以现在的模式,也基本上是由国家计委和交通部为主,地方为辅的模式,现在地方的财力还支撑不起动辄数亿甚至数十亿的高速交通基建,除非是引入境外资本。

除了前期的各种铺垫和准备外,能够博得中央部委领导的认同也是一个很关键的要素。

有时候往往就是一个简单的感情倾向问题,就能决定一个项目是立即立项,还是再搁置两三年,毕竟每年能立项上会的项目就那么多,你上了,别人可能就上不了,同样别人上了,你的机会就少了几分。

见沙正阳沉吟不语,贝一河知道自己提供的这个信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也就不多言。

这种事情,他只能起到提供信息的作用,具体如何运用,什么时机运用,都轮不到他插话,怕是沙正阳层次都还低了点儿,起码也是林春鸣、钟广标这个级别才有资格去考虑。

“贝老师,七厂二所在咱们宛州立足几十年,从这些企业里走出去的领导怕也不少吧?”沙正阳再问了一句。

贝一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不少,但是真正能上场面的恐怕就是这位舒主任了,其他的都并无多大意义,军工企业中干部大多以资历晋升,真正到了一定级别,年龄也差不多了。”

沙正阳略感失望,但想想也是,军工企业只怕比普通国企更注重论资排辈,一般的干部要走到较高岗位上,没有一二十年不成,而要走出去就更难,能有那么一两个出人头地,已经难能可贵了。

“正阳,子晗,林书记前天调研了我们检察院,感觉林书记对我们检察院工作不是很满意,这也让院里边领导有些吃不准,子晗,你应该清楚林书记对哪些方面不满意吧?”姚莉岔开话题。

“莉姐,林书记走了这么多单位,我的感觉基本上都不太满意,都有共性,那就是得过且过,安于现状,这既是林书记最不满意的。”

苏子晗也知道今天来蹭饭吃肯定会被问及这个问题,林书记对公检法司这一块工作总体来说都不满意,但有些工作却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只是他有些话也不能说明。

“就这个?”姚莉怀疑的问道。

“这是共性,还有个性问题,比如你们检察院在查办贪渎案件力度不够,我记得林书记很含蓄的点评了一句,说你们检察院更多的是循规蹈矩,守株待兔,缺乏主动进攻的精神,而事实上宛州的职务犯罪问题不少,每一次出问题都牵扯出一些窝案,但检察院都显得很被动很迟钝的应战。”

姚莉也吃了一惊,这个评价就有些糟糕了,意味着对检察院的工作基本上是持否定态度的。

“林书记是不是有些以偏概全了?我们检察院在查办这类案件上手段有限,很多都是纪委移交给我们,……”姚莉虽然不是院领导,但是她维护本单位的荣誉还是很热心的。

“这恰恰是你们检察院的问题,完全依靠纪委来移交,你们主动侦查办案的职能岂不是退化了?”沙正阳也插上话,“莉姐,时代不一样了,那种优哉游哉过日子的情形不能再有了,无论是哪个部门,都需要认真研究自己的工作,主动出击,而不是混日子。”

姚莉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谁在混日子?我们一天还不是忙得脚不沾地。”

“但工作呢?这不是你成天搞些形式主义的花架子就行,要拿实实在在的成绩来说话。”沙正阳毫不客气的反击,“你们市检察院去年查办了几起贪渎案件?挽回了多少损失?打击处理了多少犯罪分子?我们心里都有数,是宛州真的一片净土没有案子么?”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姚莉脸色也不好看。

见自己媳妇儿被沙正阳怼得说不话来,常磊心里却挺高兴。

检察院那帮人成天就是人五人六的在公安局面前装模作样,他最是看不惯,哪怕是自己媳妇儿也经常居高临下,根本不理解当警察的艰难和苦衷。

见气氛有些僵,贝一河赶紧岔开话题:“姚莉,正阳,你们又不是当事人,就算是林书记对市检察院工作不满意,和你们也没多大关系,这大眼瞪小眼的干啥?”

姚莉想一想也是,自己不过是政治部的一个干部,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自己操心来了?只不过职业荣誉感让她不得不据理力争,虽然她也知道这几年院里的工作的确有些懈怠,当然这也有很多其他原因。

相比之下,市公安局的工作就要扎实得多。

林春鸣到市公安局调研的时候,虽然也提出了一些要求和批评,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持正面观感的,尤其是在得知市公安局在编制、经费、装备方面都存在着相当的缺口时,也是指示市编办、市委组织部和市委政法委要认真对公安编制、经费、装备做一次认真的调研,拿出报告,准备上常委会进行研究。

这也让市公安局一班人极为振奋,要知道林春鸣到宛州调研了这么多单位,基本上都是听和看,要不就是批评,极少主动提出肯定并给予支持,这意味着市公安局的工作时获得了认可的。

气氛一缓和,话题就又打开,免不了会回到当下宛州市里最棘手的几件事情上来,三线企业搬迁已经开始正式确定方案,而针对苍河以南,丹河东西的区域的布局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规划,但还有一个问题仍然困扰着宛州市委市政府,那就是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问题。

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建立于1991年,但这两三年里开发区都一直处于要死不活的状态。

副市长钱正兼任经开区管委会党工高官、主任,副书记、常务副主任由市计委副主任刘颂兼任,光是从这个班子就能看得出来宛州市对市经开区的态度,两个主要领导均为兼任,而还有两名副主任中一名因病一直在家病休,基本上没上班,真正专职而且工作的只有一名副主任。

在沙正阳看来,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甚至连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都不如,犹如开了一个铺子,请了几个伙计,就在那里守株待兔,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宣传推介和招商引资基本上都是走走形式,跟随着省里一道每年跑一趟沿海,吆喝一声,能有几个歪瓜裂枣的上门,就觉得差不多了。

整个开发区基本上还处于一种极其原始待开发状态,这和沿海地区乃至汉都的开发区相比,不可以道里计。

当然这也和宛州市财政的贫瘠孱弱有很大关系,开发区要招商引资就意味着三通一平的巨大投入。

市里边在看不到切切实实的利益情况下,当然不愿意把白花花的银子拿来打水漂。

每一平方公里的三通一平以及拆迁补偿费用,都是以千万计,宛州市财政哪里敢拿几千万上亿元来玩这个心跳?

一直到回家躺下,沙正阳都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市里边还没有提到市经开区的班子问题,但沙正阳知道这也为时不远了。

林春鸣和钟广标乃至冯士章他们也都不会容忍市经开区一直这样破败萎靡下去,那是在打宛州市委市政府的脸。

沙正阳有些担心,被自己又被人盯上,要让自己去再挂一个市经开区的副主任,那自己可真的就成了救火队,哪里有麻烦有困难,就让自己上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自己都觉得头疼,自己是不是一天没事儿找事儿,清闲不来,非得要在干一番事业出来。

想想像其他重生者那样在商场上干一番成绩出来,拳打互联网,脚踢房地产,看上娱乐圈里的谁谁谁,顺带就翻翻牌子,多好一场事儿啊,自己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文青是种病,愤青毁一生啊。

*******

雷霆一行终于来了。

宛州市委市政府很重视。

华峰饮水机在中央电视台和省电视台正打着广告,不仅垄断了整个汉川的饮水机市场,而且像云贵川鄂陕甘这一带市场也基本上被华峰电器包圆了,而来自粤省两家饮水机企业正在华东地区和华峰饮水机展开市场争夺战,而华北和东北地区也开始成为华峰和安吉尔两家的争夺桥头堡。

虽然竞争激烈,但是由于市场还处于开拓阶段,所以华峰和安吉尔更多的时候还是各自圈地为王,毕竟两家的产能都还难以满足,但安吉尔正在扩产,华峰也一样。

正因为如此,雷霆对宛州电风扇厂还是很感兴趣的,如果能够一举拿下,迅速形成产能,那么将极大的缓解华峰电器的产能不足问题,有助于华峰电器和安吉尔在东北和华北市场争夺战中占据先手。

第三卷 第九十九节 华峰

对华峰来说,最关键的就是能够迅速形成产能。手机版m.xungue.cn

宛州电风扇厂有现成的厂房,有熟练工人,对于以装配为主的饮水机来说,塑料模具在银台那边都有了示范,可以迅速生产出来,关键在于工艺流程的熟练化和高效化。

而新建一家同等规模的企业,起码需要半年以上时间,而且熟练工人的培养时间算上,则可能要一年时间才能真正发挥有效产能。

看到了华峰蒸蒸日上的势头后,加上沙正阳的有意引导和“撩拨”,雷霆内心的雄心也被激发了起来,越来越不满足于原来只希望在这个领域掘一桶金的理想了。

正如沙正阳和他提到的,日资的松下、夏普、索尼、东芝这些品牌真正发展壮大起来,其实也就是那么二三十年时间,就能实现称霸全球,而且这还是在日本市场相对狭小的情形下做到的,现在华峰背靠中国如此庞大且正在快速发展的市场,没有理由不去搏一把,当一当中国的索尼或者松下。

第一步已经踩准踩稳,打好了基础,那么下一步就是要抓住时间迅速扩张了。

竞争对手已经出现,不对,不是出现,而是竞争对手比华峰好早存在,安吉尔比华峰更早涉足,而且发展势头也很快,只是鉴于桶装水市场本身的发展速度和市场接受度,才受限于华南。

现在华峰要想压倒对方当行业老大,华南市场已经是安吉尔的天下,而华峰则在西南西北和华中市场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但西南、西北和华中市场远不及华南市场那么成熟,其他地区则有待于桶装水市场的发展才能跟进,所以这一块市场的竞争情况很复杂。

华峰基本上是跟随着自然堂水业的扩张而扩张,但是现在随着各地一些地方性杂牌矿泉水也开始进入市场,华峰就需要更进一步扩大产能,抢占市场。

现在随着地方品牌矿泉水的迅猛发展,以及华东也开始出现了其他品牌的饮水机,华峰就必须要迅速扩大市场占有度,抢在其他品牌成长起来之前,将它们压制住,和安吉尔一道形成市场垄断。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雷霆才会率队前来宛州。

如果没有宛州电风扇厂,华峰电器也会在汉都或者其他省份选择一家类似的企业,以期能够实现快速扩张。

甚至即便是收购了宛州电风扇厂,华峰电器仍然不会止步,还要在华东或者华北寻找下一家合适的企业进行并购,为下一步提升产能做准备。

华峰一行七人,其中除了雷霆外,还包括华峰聘请的财务、会计、法律等方面的专业审查人员,以及华峰目前的生产副总一名来自香港的原来雷家企业中的主管。

雷霆一行仍然入住宛州宾馆。

“看样子你得到了你大伯他们的极大支持?他们很看好华峰的未来?”沙正阳坐在沙发里显得很开心。

“不是很看好,而且是非常非常很看好!”雷霆也一样很愉悦,“我大伯他们正在考虑未来华峰在香港上市的可能。”

“哦?”沙正阳大为吃惊,“华峰在香港上市?”

“嗯,准确的说是华峰的母公司在香港上司,他们或许会收购一家壳公司,然后通过扩股募集资金再来进一步扩大规模。”雷霆目光如炬,“这一次来他们其实也是想委托我来找你咨询一下,看看你对此事的看法,嗯,尤其是对未来饮水机市场的看法,我大伯对你特别感兴趣。”

“对我特别感兴趣?”沙正阳耸了耸肩,开着玩笑笑道:“想招我当女婿?”

“你还别说,我堂兄就和我大伯提起过,嗯,虽然伯母没有女儿,但是你知道的,我大伯的外室生有两个女儿,年龄不大,一个刚满二十,一个不到十九,我堂兄就提议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任选一个,然后你也可以移居香港。”雷霆嘴角挂笑,“我和我堂兄说,我是最乐见其成,但是以我的了解,你恐怕是不太可能接受。”

“哦,你就这么了解我?”沙正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还真的被说中了,“给亿万富翁当女婿,可以节省多少年奋斗啊,你那两个堂妹不会很丑吧?”

雷霆大伯没有上亿资产,起码也有好几千万,这一点也是雷霆和沙正阳谈起过。

雷霆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正阳,别真的动心了吧?我那两个堂妹我见过两次面,说实话,不敢说和电影上影星相比,但绝对还是姿色可人的,毕竟遗传基因在那里,我大伯年轻时候还是很有范儿的,至于他那两位外室,能钓住我大伯,没点儿姿色能行?”

“嘿嘿,雷霆,真要找了你堂妹,你我不是成亲戚了?还有,你大伯起码得陪嫁几百万吧?”沙正阳笑得越发欢畅,“谁能不动心?”

“去你的,你会看得起几百万?”雷霆嗤之以鼻,“你要真对钱感兴趣,我这华峰给你一半股份又如何?若是说你你对女人感兴趣还差不多,那位小孙长得那么漂亮,你舍得?”

“少污蔑我!”沙正阳笑骂,“说正经事儿,电风扇厂情况不是很好,鉴于我和你的关系,可能我不适合参加你们之间的谈判,不过我提醒你一点,电风扇厂老职工比较多,怎么处理这些职工,恐怕是最难谈的,你们自己也要有一个预备方案。”

“公了公,私了私,谈得好当然好,谈不好,生意不成仁义在,相信你们宛州电风扇厂不缺我这一个买家,我也没有必要非要在宛州电风扇厂一棵树上吊死。”雷霆很洒脱,“你说的职工问题我们也研究过,事实上装配工作中高强度的工作不算太多,大部分还是普通强度,我觉得五十岁以上的工人基本上都能胜任,所以只要有积极的态度,我都愿意尽可能的保留下来而非辞退。”

沙正阳讶然,看了一眼雷霆,“你这个态度很不同寻常啊,一般企业兼并中最难解决的就是企业职工的处理问题,你如果有这样积极的姿态,那么我觉得达成一致的可能性很大,现在最让市政府头疼的就是职工后续问题。”

“正阳,你很清楚饮水机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最大的问题就是装配熟练,电风扇厂的装配流程和饮水机不同,但是原理却差不多,只要一段时间熟悉就能迅速适应,比起那些纯粹从农村里招来的,既不懂基本原理,又欠缺培训技能的工人,哪怕年龄大一点儿,我都宁肯选这些年龄大一点儿熟练工人,因为我缺的是时间。”

给沙正阳的感觉,雷霆这段时间成长很快,越来越显现出企业老板的风范,考虑问题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深远。

这是一个好现象,沙正阳十分高兴。

“嗯,你能想到这一点足以说明你可以出师了,不需要我在给你多少提点了。”沙正阳笑着道。

“远远不够,比起你来,我还差得远,我可没那本事让我大伯和堂兄都想让你给他们家当女婿了。”雷霆顿了一顿道:“饮水机市场从现在来看还很大,甚至可能在未来两三年里都还不会饱和,但是我总觉得这玩意儿谁都能做,华峰和安吉尔也就是抢了先机罢了,一旦大家都来做,遍地开花,这个市场泛滥和饱和的速度也许会超过我们的预期,所以”

“所以你有些担心,想要未雨绸缪?”沙正阳越发满意,雷霆已经不再是前世的雷霆,通过自己的引导和“思想改造”,他正在迅速的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而且可以预期,他的未来将会无比让人期待。

“嗯,算是吧,华峰不可能靠饮水机和一个产品干一辈子吧?”雷霆看着沙正阳,“正阳,你肯定有好的建议。”

“唔,你猜的没错,我也考虑过华峰的未来,饮水机市场肯定不会一直这么火爆,这几年应该是最火爆的时期了,但即便过了这几年,未来每年市场从扩张和淘汰来说,我估计一两千万台的市场容量肯定是有的,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就是要大家拼品牌拼营销拼资本的时代了,利润率肯定会急剧下降,除非开发出具有创新性的新品。”

“即便是能开发出新品,我觉得华峰还是不应当局限于这一单一产品上。”雷霆道。

“嗯,这是自然,饮水机市场太单一,但是饮水机还有进阶产品,净水器和净水机,这个市场会比饮水机更大,而且产品品质也会有很大提升。”沙正阳笑着道。

“哦?净水器和净水机?”雷霆有些疑惑。

“对。”沙正阳简单的把净水器和净水机的原理做了一个介绍。

他只知道基本原理,其中具体的技术参数和通过哪些手段来实现,他就似是而非了,但有这些其实也就够了,华峰赚了那么多钱,也该在技术储备和开发上开始下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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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节 阻力

雷霆默默的点点头。请收藏本站

他其实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饮水机这一单一产品不可能支撑得起华峰的一直持续发展,哪怕可以在饮水机的样式、风格和一些功能上作出突破,但那毕竟有限。

而且最为致命的是饮水机的生产技术门槛实在太低,只要稍微有一些根底的企业,都能迅速转产。

一旦进入那个阶段,就是比拼品牌和营销,利润会急剧下滑。

那就必须另寻出路。

沙正阳提出的这个从饮水机向净水器和净水机发展还是比较靠谱的,一脉相承,而且科技含量就要高得多了,不是一般的企业能玩得赚的。

华峰已经在饮水机市场上占据了优势,要维持这个优势,就只能走技术研发的路径,为下一步饮水机市场进入饱和状态后开始做准备了。

“正阳,除了饮水机向净水器、净水机进化外,还有没有更好的建议?”雷霆沉吟了一下,“华峰目前利润率很高,回收资金也很快,我希望能够有更大的发展。”

“有。”沙正阳也不绕圈子,“净水器和净水机是中期规划,短期内我建议你可以在并购了电风扇厂之后考虑生产空调扇,并考虑进军空调市场。”

“空调扇?空调?”雷霆眼睛一亮,“你是说空调领域?”

“空调领域没那么容易玩转,除了技术和设备外,技术人才的储备很重要,我刚才和你说的空调扇其实不算是空调,而是一种假借空调名字的新型风扇,其效果要比风扇好,但成本却远低于空调而略高于普通风扇,我个人觉得应该有市场。”

空调扇的原理也很简单,但是其效果却很好,在很多地方大受欢迎,而且在华峰集团收购了电风扇厂后可以马上就把电风扇厂原来的许多设备厂房迅速利用起来,迅速打开局面。

沙正阳又向雷霆介绍了空调扇的原理,这让雷霆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都有些诡异了。

“正阳,我说你一个学中文的,怎么对这些电器类的原理这么熟悉?再说这玩意儿没多高深的技术原理,但是总还是得花费脑筋琢磨才能悟出来吧?”雷霆大惑不解的道:“你可千万别说是你想出来的。”

“净水机和净水器不是,那玩意儿在国外应该早就有了,只是各有渊源,各自研究的路径不一样,但这空调扇么,还真是我想出来的。”沙正阳信口胡诌。

“真的?你怎么想出来的?”雷霆不信。

“你知道我爸干的是厨师,那夏天在灶台边儿上的滋味可不好受,空调不可能,厨房不可能密闭,风扇吹出来的又是热风,我就在想能不能让风扇吹冷风出来呢?大学的时候就和学校里几个同学探讨过,他们也给了我一些建议帮我打开了思路,琢磨出这样一个门道来,所以正好有你这个机会,你就可以去试一试,能不能成,说实话,我一样没底,得你们试验了之后才知道。”

沙正阳很随意的就把自己创意来源给推得干干净净。

空调扇的原理的确比较简单,只能说比饮水机略微复杂一些,但是这个创意却不容易出来,尤其是在大家都知道空调原理的情形下,往往就很难往其他方面想了,都是要十多二十年后这玩意儿才开始走红。

这玩意儿功率低,耗能小,吹出来的风温度低,的确很实用,特别适合华峰在兼并电风扇厂之后来作为电风扇的高端拳头产品去打市场。

面对沙正阳的解释,雷霆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是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质疑理由,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再好的关系在这些问题上都最好留口。

“嗯,我觉得你说的这个空调扇好像还有点儿意思,我马上让人去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搞头。”

雷霆也是一个干净利索的人,决定了的事情就不拖泥带水,而且他对沙正阳的判断很相信,这么多次分析判断,无一失手,这种信任感极强。

“嗯,早一点安排人去研究一下,如果工艺原理能申请专利最好,这样起码可以把这个新产品牢牢掌握在手里。”沙正阳也建议道。

晚间宛州市委市政府设宴招待了雷霆一行,钟广标、阴朝凤以及钱正三人出席了这个招待晚宴,规格相当高了。

宛州市委市政府这边也正式出台了一个关于进一步推进国有企业改革的方案草案,现在正在进行研究审议,同时也准备交给宛州市人大,准备以地方性法规的方式明确下来未来在国有企业改制上应当遵循的指导思想、原则以及相关的程序规定。

如果这个草案最终通过了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务常务会议审定并提交给市人大进行表决通过,那么华峰电器收购或者入股宛州市电风扇厂就会成为第一个吃螃蟹者,也必将给整个宛州市的国有企业改制开上一个好头。

这个草案其实也就是一个关于宛州国有企业的改革指导性意见,提出了国企改革的目的、方向和意义,以及改革遵循的程序和必要条件。

沙正阳在这个方案上也花了不少心思,同时杜克利也在其中贡献了相当大的心血,尤其是沙正阳确立了原则路线和目的之后,基本上后期的内容充实都是杜克利在负责,只有一些杜克利吃不准的,或者需要沙正阳把关的,才由沙正阳来敲定。

“怎么样,钟书记,阴市长,钱市长感觉如何?”沙正阳陪着吃完晚饭,这才跟随着几位领导出来。

“感觉还可以,他们来这几个人都很专业,不好应对啊。”钟广标皱起眉头,“感觉着他们要对电风扇厂的资产债务挑毛病,这个交道不好打。”

他是搞企业出来的,自然清楚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人家来人都是负责财务审计和资产评估的专家,看样子就是滴水不漏,想要糊弄人家怕是不容易。

“挑货才是买货人,若是来就打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那铁定没戏,资本家都是冲着有利可图而来,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话都懒得和你多说。”钱正倒是说得很在理。

“华峰电器现在市场上的确很红火,但是产品比较单一吧?”阴朝凤的语气有些阴柔,背负双手,“饮水机是他们的拳头产品,但能红火多久?”

沙正阳怔了一怔,没想到阴朝凤首先质疑的是华峰的资质和实力。

“还有,好像这家企业成立应该没两年吧?”阴朝凤语气很平和,质疑的问题却很在理,“企业三年红火三年衰败的很多,虽然这家企业是中港合资的企业,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将电风扇厂几百职工交到他们手上,一旦这家企业效益不好,日后这几百职工怎么办?”

应该说阴朝凤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本身华峰电器从开建到投产运营也就一年时间,虽然现在看起来华峰饮水机销售状况很好,但企业盛衰本身就很难说,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情形比比皆是,接手电风扇厂真要突然衰落下去,这些职工的确是个问题。

沙正阳反而在这个问题上不好替华峰辩解了,他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钱正倒也是接上话:“阴市长,电风扇厂资债相抵下来,其实净资产所剩无几了,华峰电器若是真要接手电风扇厂,本身就是看中了现成的厂房和设备,以及几百职工的熟练劳动力,若非如此,恐怕人家根本就不会考虑这样一家老旧企业,这一点人家也说的很清楚。”

“老钱,我知道,可怎么来解决职工问题呢?我是担心职工反对意见太大啊。”阴朝凤一副替企业职工着想的态度,“他们是国企职工,是企业主人翁,现在骤然角色转换,成为雇佣工人,这种反差太大,我担心他们难以接受,闹出事情来。”

“可是如果不推进企业改制,他们哪怕角色仍然是国企职工,那又如何呢?”钟广标沉吟着道:“老阴你在分管财政局,很清楚我们市的财政状况,国企改制的目的就是要彻底解决政企之间这种不合理的关系,让企业的归企业,政府的归政府,至于说你说的企业职工难以接受角色转换,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认识过程的问题,日后从事业单位职工甚至到干部,可能都要解除铁饭碗的问题,更遑论企业职工?”

被钟广标的话堵得窒了一窒,阴朝凤笑了笑,“我只是提一提自己的担心,如果说有哪家大型国有企业来接手电风扇厂就再好不过了,也就省了这些问题和担心。”

“国企来接手?国企也不是当慈善家的,电风扇厂这种状况,资产债务基本相抵,还有数百年龄结构不佳的职工,谁会来接手?傻子还差不多。”钱正摇头,“而且现在国企都在推进各种改革,减员增效是重头戏,怎么可能还来接手像电风扇厂无论是从资产还是品牌都不具备任何优势和特点的企业?”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一节 分歧,公心

被钱正的反驳弄得有些恼火,阴朝凤斜睖了钱正一眼,却见对方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石板小径,完全没有注意其他,阴朝凤心中稍微压了压火气。请收藏本站

“老钱,话不能这么说,国企才是我们国家的经济支柱,公有制经济始终是我们社会主义经济体系的基础,私有经济只能是有益和必要的补充,如果彻底丢开了这个底线,一味的发展私有经济和外资进入,我觉得这还是有一些问题的。”

沙正阳一时间没有说话。

阴朝凤的观点应该是代表了这个时代不少对放开私有经济发展的持有异议和抵触情绪的干部心声,如何正确和辩证的看待这个观点看法,前世中也是争论太多,见仁见智,甚至写上十本八本书也不够。

钟广标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阴朝凤的这个观点。

而这个观点实际上钟广标和沙正阳已经探讨过多次,尤其是是汉化总厂作为范例,两个人就在汉化总厂的经营问题上就一些管理问题争论过,虽然钟广标表面上对沙正阳的一些观点不置可否,但内心深处钟广标还是认可沙正阳的见解。

沙正阳提出中央正在对国有企业的改革进行探索,有一种观点实际上在理论界已经有了一些呼声。

比如抓大放小,社会主义经济的根本应该通过着力培育和巩固国有经济,具体策略上应该是通过对涉及国计民生的战略产业的重组和做大做强来体现。

而对于那些竞争性领域,更适合以市场经济体系来调节的产业,则可以通过多种形式来实现,比如持股、控股或者战略产业基金的支持来体现。

但更多的还是应当放水养鱼,放开私营经济的束缚,鼓励其发展,让它们成为社会主义经济体系的一个必要补充部分,只要是依法依规,合法经营,私营经济的发展将和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发展相辅相成,共同促进社会主义经济的繁荣。

“老阴,中央大力推进改革开放,放开了对私有经济的束缚鼓励其发展,并不意味着我们国家对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也就是公有制经济的发展支持就削弱了!”

“在事关国计民生的战略行业上,国有经济还在不断巩固和加强,事实上对于那些处于竞争领域,需要通过市场竞争来实现发展的行业,国有企业由于其机制原因和历史问题,的确举步维艰,那么我们通过各种方式的改制,盘活国有资产,促使其重现生机,难道这样不好么?”

钟广标稍微一停顿,“我们国家目前面临的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时代,说句跑题的话,如果我们国家处于一个单独和封闭的时代,也许我们可以排除其他影响,埋头按照自己的路径发展,或者说可以无视效率效益,但是事实上从鸦片战争以后,中国闭关锁国的政策已经行不通了!”

“你闭关锁国,人家就会打上门来,你落后,人家更要打上门来,哪怕不是通过战争和武力,人家也可以通过经济侵略,这样一个时代,我们国家已经无法在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也不可能无视来自外界的影响了。”

钟广标这番话的话题有点儿大,阴朝凤和钱正都在认真思考着。

“我再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我们**执政,核心宗旨是什么?为人民服务!根本目标是什么?让老百姓过上更美好的幸福生活,让国家更加繁荣强盛!”

“我们**的执政地位不是与生俱来的,是靠我们**人带领全国各族人民浴血奋斗打出来的,所以我们也有义务也有责任让他们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做不到这一点,我们的执政地位就不会稳固!”

“解放四十多年了,其间经历了许多波折,但毋庸置疑,从78年改革开放一来,我们国家经济发展进入了快车道,人民生活水平得到很大提高,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随着对外交往日益增多,老百姓也是会比较的,他们会追求更美好的生活,那么我们就必须要与时俱进,顺应形势,一切需要围绕一个目标,人民生活提升和社会主义国家国力的增强,这二者是一体两面,但本质都是一个。”

钟广标这一连串的话题让阴朝凤和钱正都震动极大。

他们从未想到一个搞企业出身的干部,竟然能够如此扎实雄厚的理论功底,能够说出这样精辟犀利的一番观点。

在他们看来钟广标就是赶上了省委的一个要求地方党政干部要和企业干部交流任职的政策精神罢了。

或许钟广标在搞企业,甚至搞经济都能有一套,但是在偌大一个宛州市,一个千万人口的地级市要当好一个副书记,那可不是光靠能搞好一家企业那么简单的。

但事实证明,省委的安排和决定绝非心血来潮,有其原因。

哪怕是阴朝凤对钟广标的一些观点仍然有些不同意,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钟广标的看法和观点是切合了当下从中央到省里的政策精神,而且还十分细致的进行了剖析和阐释,让人不得不服。

沙正阳同样是感触万千。

钟广标的一些观点来源于自己,但是因为考虑到时代的不一样,沙正阳也不敢把自己前世中的许多观点抖落出来,比如像私营经济是社会主义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抓大放小是国企改革的出路,这些他都只能很含蓄委婉的为钟广标提供一些思路。

但是看看人家钟广标的本事,就这么把自己的一些观点随便一捋加以完善和阐释,就成了一番精辟无比的时政看法和观点。

沙正阳自认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一步,但是在说服力上肯定难以和钟广标相比,第一是钟广标的市委副书记身份,第二是钟广标的资历阅历带来的底气,这需要时间沉淀积累。

阴朝凤很显然对钟广标的这番观点很有触动,随即又在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如何在未来的改革开放进程中保持自己的活力和存在进行了探讨,钟广标和沙正阳都提出了各自的观点。

钟广标等观点是政企要坚决分开,哪怕在一些领域暂时无法退出,那么也要改变国资的存在方式,应当以出资者的身份聘请职业管理层来进行管理,同时可以通过年薪加奖金以及期权激励的方式来达到委托管理的目的,但这有待于国内职业管理人这个阶层的成长起来。

沙正阳则主张政府在对经济的控制模式上应该有所转变,应当考虑效仿新加坡的淡马锡模式,对战略产业、核心产业也可以通过设立政府基金的模式来参与和控制。

中央有中央一级的考虑,省市有省市一级层面的考虑,通过不干预决策、企业自律和职业经理人管理的三大原则来进行控制和管理,还应当鼓励国资、集体和私营经济进行混业经营,充分发挥各方面的优势,实现扬长避短,确保国资增值。

钟广标的观点和沙正阳的观点有一些雷同,但是有各有侧重,对于阴朝凤和钱正二人来说,钟沙二人的观念都让他们俩耳目一新,甚至有了一种落后了的紧迫感。

阴朝凤和钱正都是本地干部,在和钟广标与沙正阳道别之后,一般说来都是各自返家,但是这一次阴朝凤却主动邀请钱正一起走一程。

钱正有些吃惊,但注意到阴朝凤表情很平静还是点了点头。

“老钱,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识时务?”走出好几十米原后,阴朝凤才淡淡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一个是常务副市长,一个是副市长,但二人关系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当然也说不上多么密切。

“林书记和钟书记都在大力推动国企改制,这也符合中央和省里的政策精神,我这要跳出来反对,这不是自找没趣么?我也承认,我们宛州市属国企的确存在了很大的问题,也到了不改不行的时候了,可是我有些担心我们的改革动作会不会用力过猛,甚至越线了呢?”

阴朝凤语气里有些萧索,“冯市长在这个问题上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但是我做不到,或许我的观点不一定正确,但是我要提出来,表明我自己的态度。”

“阴市长,你究竟在担心什么?”钱正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他支持要对国企进行改革,但是却仍然对国企改革的路径有些彷徨,沙正阳和他谈过一些国企改制中的思路,不得不说给了钱正很大的震动,同时也让他有些担心,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过线?

只不过他从未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态度,没想到今天阴朝凤却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

“我的担心?我的担心很多,甚至也有不少都是在常委会上提出来过的,他们也都做了一些解释,问题是我们能做到么?”阴朝凤反问道:“都说改革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我觉得恐怕还是需要划一些明确的红线,不能似是而非拟两条原则就过了,这日后很容易遭人攻讦诟病。”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二节 坏事变好事

钱正迟疑了一下,“阴市长,我觉得如果是这个,其实可以在常委会或者市政府常务会议上提出来,我觉得这个应该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是可以通过强化监督措施来做到的。请收藏本站”

“老钱,话是这么说,但是真正要做到就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如果我们一些干部在里边心存私心,那就更难做到。”阴朝凤摇摇头,“改革改革,多少人假借改革之名行谋取个人私利,我们不可不防啊。”

钱正看着阴朝凤,“你是觉得这一次这家华峰电器有问题?”

“汉都银台来的,沙正阳是哪来的?不就是银台么?他也承认这家企业的老板和他是同学,这不能不让人生疑啊。”阴朝凤毫不讳言,“这家华峰电器的股权构成是东方红集团占股百分之三十,香港方面控股百分之七十,又是沙正阳引来的,我总觉得这有点儿让人不太放心。”

钱正点头,单从这一点来说,的确有些让人不太放心,沙正阳是市委办副主任,现在又是市委i书记林春鸣和副书记钟广标面前的红人,如果他要在其中施加影响,有所图谋,还真的不好说。

“这一点我觉得可以提出来,我相信沙正阳也应该清楚这一点,这对他并不好。”钱正想了想又道:“林书记和钟书记也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而且钱市长,我们都心知肚明,电风扇厂的资产状况摆在那里,华峰电器真的要并购电风扇厂,把资产负债一摊开再来逐一核算,谁想要在里边做手脚,一目了然。”

钱正的话让阴朝凤稍微沉吟了一下,的确电风扇厂的情况相对简单,如果按照沙正阳所说的要公开透明的把企业资产负债全部向外公示,让所有人都能明明白白的搞懂目前电风扇厂的现状如何,那么真要在里边做手脚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不过他始终对沙正阳邀请华峰电器来宛州的意图有些怀疑,当然也不排除沙正阳要利用他自身资源想要干点儿政绩出来,如果单单是这个目的,那倒真的是大好事了,他就怕沙正阳在其中上下其手,谋取私利。

“嗯,老钱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就看看吧。”阴朝凤顿了一顿,“咱们市里的企业改制工作是钟书记和你在抓,沙正阳也很活跃,我建议在组建改制工作组时,不妨在计委、经委、财政、工商、税务、审计和纪检监察部门都要抽一些都行的人,好生核查清楚资产状况,不要被人家几下给蒙了。”

钱正笑了起来,“阴市长,这一点不用你提醒,钟书记也早就和我说了,人员一定要配强,要懂业务,尤其是对资产和债务的审核,务必要经得起检验,要把责任落实到个人身上,谁做的审核谁就要负责到底,哪怕一时半刻无法改制,那也不能授人以柄,日后被人戳脊梁骨。”

“哦?钟书记真的这么说?”阴朝凤讶然,随即没有再说话。

“放心吧,其他人我不好说,但钟书记我想省委把他安排到咱们宛州来担任副书记,恐怕他不愿意在这上边栽筋斗吧?”钱正笑了笑,若有深意的道:“据说他可是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干部,而且还纳入了中组部的视线,前途可期啊。”

阴朝凤有些惊讶,睃了钱正一眼,随即又坦然。

蛇有蛇道,狐有狐踪,钱正能走到副市长这个位置上,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渠道。

钟广标的来历不是什么秘密,作为企业走上出来的学者型干部,省委组织部把他摆在这个位置上,并非无因,肯定有意图,但如果钟广标真的被中组部看上了,那就不一样了。

“但愿如此吧。”阴朝凤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阴市长,国企改制是大势所趋,你在分管财政,最清楚。”钱正诚恳的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也觉得市委在推进国企改制上有些激进和鲁莽了。”

阴朝凤放慢脚步,看着钱正,没有说话。

“事实上我和钟书记、冯市长还有林书记都谈过我的看法,但是没有被接受,但我只是觉得在步伐上不能迈得太急太大,避免为了改制而改制导致一些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出现,在改制这一点上我是坚决支持的,而且我也认为在改制上,应当要采取多种方式来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

钱正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辞。

“如果在各方面政策机制得到完善的前提下,排除其他可能牵扯到的资产流失因素,那么无论是什么性质的企业,无论它是来自哪里,或者谁介绍来的,我觉得都不重要,我们都欢迎。”

阴朝凤站住脚步,他明白钱正话语的意思,那就是国企改革大势不容阻挡,如果对其中一些问题存疑,可以采取其他手段来防止或杜绝,但不能因噎废食。

“如果是那样,我真心希望能够有足够有效的手段来避免一些我们担心的问题发生。”阴朝凤沉声道:“老钱,我相信你可以坚持做到这一点,我也会向市委提出这个建议。”

******

“看来阴朝凤对推进企业改制有些不同意见啊。”钟广标回到家门口,站住脚步,“我都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了,他是常务副市长,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目前市财政的困窘状况,他很清楚这种局面根本无以为继,再拖下去,对企业,对市财政都是一场灾难!”

沙正阳无言以对,他能感觉到钟广标内心的不满。

“电风扇厂还好点儿,毕竟规模小,可无线电厂和电器厂呢?六七千工人,这还没有算丝绸厂的,不加快进度,难道真的要等到企业一文不值,甚至负债累累才来破产?那样职工的利益就能得到保证了?荒谬!”钟广标继续道:“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几年前,还在用狭隘的眼光来看待世界的变化,姓社还是姓资这个问题仍然高于一切,他的这种社资观很狭隘,不正确,但他自己却感觉不到。”

姓社还是姓资这个问题在前年和去年就曾经引发过多轮讨论和争议,现在虽然渐渐平息下去,但仍然有很多人在这个问题上耿耿于怀。

“钟书记,我觉得不完全是。”沙正阳冷静的道。

“哦?什么意思?”钟广标惊奇的问道。

“我感觉阴市长好像不完全是因为在观念上的狭隘保守那么简单,或者有一点儿,但不完全是,我感觉他更多的还是在质疑华峰电器本身,或者说对我有一些怀疑。”沙正阳微笑着道:“我觉得这是好事儿。”

“对你有怀疑?”钟广标品出味儿来了,“你是说他觉得你和华峰电器有可能联手做局来侵吞电风扇厂的国有资产?”

“嗯,我觉得有那么一点儿这方面的意思,但我觉得很正常,华峰电器老板是我同学,又是我引过来的,换了我有一些怀疑也很自然。”沙正阳抚摸着下颌,“其实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儿,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一些人的担心和质疑,来把这一次企业的改制做得更好,做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典范。”

“正阳,你没有必要有情绪,……”钟广标还以为沙正阳这是在说反话,赶紧劝慰道。

“不,不,钟书记,我可不是在说反话,我也没有一点儿情绪,说内心话,有这样一个质疑者,反而有利于我们这一次对电风扇厂的改制推进。”沙正阳反倒是显得兴致盎然。

“钟书记,你想想,如果大家都能抱着这种防止国资流失的心态来负责任的开展工作,势必对各项工作的标准要求更加严格,这有助于双方在谈判和资产债务审计时更为严谨,拿出的东西也更具说服力,成与不成,都是好事。”

“真没情绪?”钟广标一听也觉得有一定道理,问道。

“真没情绪,钟书记我觉得像这个改制,我不太适合参与,毕竟华峰电器老板和我是同学,又是我牵线引来的,瓜田李下也要避避嫌。”沙正阳正色道:“我也建议您和钱市长在研究方案时,改制工作组的人选丰富一些,选择一些业务更强的,而且纪检监察部门的人应当随时跟进,而且我也建议在对资产和债务的核实问题上,最好能请一家第三方机构,这样显得更客观公正。”

钟广标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有心了。”

“钟书记,您也别对阴市长有太大的成见,他可能是在某些方面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我觉得这反过来也有助于这一次改制更为严谨合规,甚至可以把这一次改制做成一个典型案例,为以后其他企业的改制打好基础,塑造成为模板。”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如果只是单纯这方面的想法,那当然好,我就怕有些人自己不敢干不想干,还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愿意人家也干,那就让人失望了。”钟广标瞪了一眼笑意盈面的沙正阳:“你别笑,这种人不少,我见识过。”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三节 越战越猛

沙正阳其实之前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但他没想到这层关系如此受关注,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市里边的敏感程度有多么高。请收藏本站

对于阴朝凤的真实意图他无从判断,至少现在还无法断言,但是他也要承认,自己和雷霆的关系有点儿瓜田李下的味道,哪怕自己无心无愧。

这样也好,自己彻底壁立一旁来观察一下电风扇厂的改制如何推进,无论华峰电器会否收购,那都不重要。

雷霆也不会在宛州电风扇厂一棵树上吊死,类似于宛州电风扇厂的企业在国内比比皆是,要找到一家替代太容易不过。

当市委重新确立由副市长钱正担任组长,市计委副主任张伟达担任副组长的宛州市电风扇厂改制领导小组来接手电风扇厂的改制事宜之后,与华峰电器的对接和磋商就骤然加快了进度,但对于沙正阳来说,他可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身上。

“据我所知,日企三洋正在中国寻找合作伙伴,目前尚未选定,宛州电器厂可以尝试一下。”沙正阳没有多余言语,直接把话题挑明,“对于现在已经挂牌的招商引资局来说,我觉得这应该是打开局面的一个好机会。”

“为什么不和马局长说?”曲晓伟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蹙眉道:“三洋是日资大品牌,咱们宛州电器厂的现状,想要和人家合资,恐怕难度很大吧。”

“马局长那里不该是我去说,应该钟书记去交代,你这边我来和你说,主要是有一些具体细节和需要注意的方面我和你谈谈。”沙正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三洋虽然是也是日资大品牌,但是它算是一个另类,它不但自己做OEM,而且也很愿意扶持别家为它做OEM,也就是合资企业来做。”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获得三洋的认可,宛州电器厂就可以获得三洋的品牌、技术和管理支持?嗯,甚至可直接用三洋品牌?”

曲晓伟眼睛一亮,这个时代的三洋还是非常牛气的,丝毫不亚于松下东芝这些品牌,甚至更牛。

“有此可能,但要想获得对方在技术和管理上的指导和支持,甚至品牌的授权,那么电器厂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估计三洋方面恐怕不会出资,而只是提供部分技术和管理人员,以及部分授权,来换取部分股权进行合资,……”

沙正阳也也不清楚当初三洋是怎么与合肥荣事达搭上线的,但是既然三洋可以选择合肥荣事达,也就一样可以选择宛州电器厂。

宛州电器厂的月季牌洗衣机虽然现在没落了下来,但是前几年在中西部地区还是小有名气的,未必就不能争取到与三洋合资。

“那怎么可能?”曲晓伟连连摇头,“现在电器厂已经濒临资不抵债了,最缺的就是流动资金,你让人家三洋来合资,就现在电器厂的模样,只怕人家来看一眼就得要转身就走,除非市财政在注入一笔资金,……”

“不可能,市政府现在不可能再为这些窟窿里砸钱了,也砸不起了。”

沙正阳微微沉吟,曲晓伟说得也没错,以宛州电器厂现在濒死状态,三洋根本不会看得上,尤其是连流动资金都没有的一家企业。

“那还有什么可能,去也是白费蜡。”曲晓伟有些遗憾,“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也不尽然。”沙正阳仰起头思考了一下,“如果我们能同时引入一家企业来做战略投资,注入流动资金,让电器厂恢复活力,同时引入三洋来出技术、管理和品牌,这样一来也许能成。”

“沙主任,据我所知目前宛州电器厂银行贷款以及欠外部零部件和原材料供应商两千多万,而宛州电器厂自身资产估计也就在三千万左右,甚至还不到三千万,可以说资债相当,可这种资产变现不可避免的会大打折扣,所以说要说是资不抵债也说得过去,这种情形下,哪个傻狍子会来当救世主?”

曲晓伟一句“傻狍子”让沙正阳也有些尴尬,他其实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单直接让现在宛州电器厂要想和三洋合资那是天方夜谭,可如果注入资金,减轻债务,那么未尝不能活下来。

可这笔资金不会小,起码要以千万计,沙正阳考虑由东方红集团来投资注入,然后再来引进三洋与其合资,哪怕暂时先OEM为三洋贴牌生产,那也没有关系。

未来十年二十年都将是中国家电产业的黄金季节,伴随着日资家电的节节败退,中国家电产业的崛起是必然趋势。

曲晓伟不能想象谁会来当这个傻狍子救世主,但看到沙正阳沉吟不语,猛然间醒悟过来,“沙主任,你不会是想让东方红集团来接盘吧?”

“有此打算。”沙正阳点点头,没有隐瞒。

曲晓伟就像打量一个怪物一样上下审视沙正阳,良久才道:“沙主任,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先别说能不能和三洋合资,东方红集团现在发展得这么好,他们是在酒水饮料领域当霸主,这么骤然跨领域介入,而且是这样一个企业,合适么?对于我们宛州来说,当然是救命稻草,但对于这个企业弄不好就是一大笔损失,这可能会有损于你在这家企业的威信和形象。”

没有这么蠢的人,就算是你在自己一手缔造的企业里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但第一你已经离开企业了,第二这种跨领域投资风险极大,而且宛州电器厂的状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犹如打水漂,第三接盘后你还要持续投入才能维系这样一家两千多职工的企业,光是每个月工资和其他日常开支都接近百万,如果不能产生效益,那就会是一个无底洞。

“你是不是还想说胃口太大,小心吃坏肚子?”沙正阳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里边的巨大风险,如果说不是在这个时代,如果不说他不能预测到未来家电行业的发展趋势,他也不可能有让东方红集团跨界投资的这个狂想。

但事实上现在正处于国内家电领域爆发的前夜,无数个家电巨子都是在这个时代逐渐成长起来,美的、海尔、海信,康佳、长虹、TCL和创维,格力甚至还是一个雏儿,如果宛州电器厂能够赶上这一波风潮,未尝不能一跃而起。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东方红集团现在发展势头很好,甚至它参股华峰电器也说得过去,毕竟饮水机和桶装水息息相关,但如果说进入洗衣机这类大家电领域,说实话,风险很大。”曲晓伟毫不讳言。

沙正阳很欣赏曲晓伟的坦率直爽,就事论事,不拖泥带水。

“嗯,我清楚这里边的风险,所以我才说,需要与三洋合资,这样可以最大限度规避风险。”

这一点沙正阳还是很冷静的,自己不是神,能看清楚方向,不代表能以一己之力解决技术和管理。

宛州电器厂毕竟已经生存了那么多年,月季牌洗衣机在汉、陕、豫、鄂、甘几省一度颇有名气,也曾经占有一定市场,衰落下来也就是近几年,如果三洋能够技术和管理,甚至品牌授权,再将宛州电器厂原来的销售渠道重新加以拓展,未尝不能闯出一条道来。

曲晓伟看着沙正阳,她意识到沙正阳在这个事情上早已经有了定见,而沙正阳的性格她也大略有了解,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不再多劝:“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积极接触三洋方面,这两年应该是三洋电机在华的高速扩张期,他们的胃口不小,我相信如果我们能够给他们一个拓展中西部地区广大市场的机遇,三洋不会拒绝。”沙正阳道。

“但前提是我们的条件要更符合他们的预期。”曲晓伟接上话道。

“当然,接触中也不妨挑明,如果不是企业改制,也不会有他们的这次机会,希望他们抓住。”沙正阳点头,“你们可以预设东方红集团已经同意投资入股这一条件,先把他们的兴趣勾起来,确定了有这个意向,我再来和东方红方面沟通。”

“这个情况,你和林书记、冯市长、钟书记、钱市长他们汇报过么?”曲晓伟迟疑了一下,她担心沙正阳胆子太大,步伐太猛,宛州电器厂可是两千多职工,关系重大。

沙正阳一愣,笑了起来,“谢谢曲局长的提醒了,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提前向领导汇报,林书记和钟书记那边早就汇报过几次了,冯市长和钱市长那边也都知道,钱市长还很感兴趣,甚至比对电风扇厂改制更感兴趣。”

“那就好。”曲晓伟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饱满的胸脯。

沙正阳太年轻,她是真的怕对方这些方面不通时务,忽略了一些小节。

沙正阳算是自己半个举主了,她可不希望沙正阳在这个方面犯低级错误,哪怕企业改制不成,那对一个领导来说影响不大,但如果因为一些细节而恶了领导导致“失宠”,那就太不划算了。

第三卷 第一百零四节 看好,眼光

沙正阳打算让杜克利参与到宛州电器厂的改制工作中去。请收藏本站

一方面是杜克利对几家国企的情况都很熟悉,而且前期也做了不少调研工作,另一方面作为市委政研室参与国企改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宛州电风扇厂既然有人质疑,那么自己也就避避嫌,就让杜克利参与情况更糟糕的宛州电器厂改制好了。

相较于电风扇厂班子态度的无可无不可,电器厂的班子态度就要积极许多,这也是沙正阳让杜克利参与的另一个原因。

电器厂班子实际上已经充分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困境,月季牌洗衣机在市场上占有份额日益萎缩,他们也采取了各种营销措施意图振作,但是投入巨大,效果寥寥,这反而加重了电器厂的负债。

几次挣扎未果,反而越陷越深,这让电器厂班子内心也都产生了畏惧感,在这样继续下去,恐怕要不了几个月,电器厂就真的要变成资不抵债了。

他们也不是不清楚企业存在的问题,但是面对来自南面南粤企业咄咄逼人的攻势,外形平庸,样式单一,功能滞后的月季牌洗衣机在市场上已经越来越不受民众的欢迎。

不降价根本卖不掉,而降价不但意味着亏损,而且即便是降压产品也一样不太受欢迎,这简直让电器厂一般人愁肠满怀却又束手无策。

投入巨资研发新技术,开发新产品先不说有无资金投入,即便是有资金投入,那也不是短时间能见效的,而且市场竞争如逆水行舟,一两年你不能挣扎起来,那么也就意味着你这个市场品牌基本上就被淘汰掉了。

现在月季牌洗衣机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下,从88年的极盛时期开始稳步下滑,而进入91之后就开始进入一个快速下滑期。

单以汉川市场论,月季牌洗衣机的市场占有率从88年的39.2%下滑到了91年的19.8%,而到现在,已经下滑到了可怜的百分之3.5%,这还是在自己的根据地汉川省内,而在原来曾经有一定市场占有率的鄂豫陕甘等省,更是下降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了,基本上都低于1%。

一些老牌子的衰落,伴随着的是一些新品牌的崛起,像威力、小鸭、金松、小天鹅等品牌开始占据了主流市场,迫使月季洗衣机像君子兰、水仙、白菊这一类的老品牌一样开始淡出市场。

但宛州电器厂的渠道仍在,职工心气尚未散,关键在于产品已经跟不上时代,技术落后,成本高企,而在营销上也没有多少创意,如果三洋能够在新品和技术上予以支持,在管理上强化,那么沙正阳觉得宛州电器厂还是大有可为的。

在关于国企改制推进会议上,林春鸣两周之内主持了两次市委常委会议专题研究推进国企改制,首当其冲的就是市电风扇厂、市电器厂以及市无线电厂三家企业。

市电风扇厂和市电器厂均由副市长钱正牵头,而最为棘手,人员最多,问题最复杂的市无线电厂则有钟广标亲自挂帅来负责。

而沙正阳除了市电风扇厂外,均在其余两个改制领导小组中挂了副组长。

“正阳,东方红集团愿意投资?”钱正坐在沙发里,抚摸着刮得光溜溜的下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得给我个准信儿,曲晓伟他们已经敲定了,后天就飞燕京去接洽三洋电机方面,通过省政府驻京办的人和三洋电机方面联系上了,对方同意接触,但是你很清楚,现在电器厂的情形,三洋方面根本不可能接受,恐怕人家连来看一看的兴趣都没有。”

“我尽力而为,但东方红集团今天效益持续猛增,带来大量的现金沉淀,他们正在考虑成立东方红投资公司,隶属于东方红集团,也是在考虑对外投资,我想我对东方红集团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只是这还要具体接触谈下来之后才知道。”

沙正阳接过钱正秘书递过来的茶杯,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之后才又道继续自己的话题。

“电器厂清产核资工作要马上推动起来,我和杜克利说了,务必实事求是,不要虚夸加水分,届时东方红集团的来人他们肯定会聘请专业审计人员来进行核对,所以那样做只会耽误时间不说,而且还容易让对方心存疑虑,完全没有必要,我们也没有必要去占这种小便宜,弄不好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嗯,那是自然,涉及到生意,上千万的投资,没有谁可以眼里揉沙子,以为可以糊弄人家,反而显得自家缺乏诚信。”钱正不无感慨的道:“现在咱们这个社会上,无论是企业还是个人,甚至包括党委政府,都缺乏对诚信的尊重,根本意识不到诚信在市场经济和商业社会中的重要性。”

沙正阳讶然,他没想到钱正居然突然间对诚信如此看重起来,不知道是哪里触到了这位钱市长的某根筋了。

“我一个朋友在美国,他是当教授的,不是资本家,回来之后在国内住了一段时间,对我们国内的很多现象极为看不惯,说我们这边无论是搞企业的还是做生意的,甚至是做学问的,都对诚信十分漠视,地方政府也是如此,似乎已经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习气了。”

“钱市长这位朋友也是从国内出去的?”

钱正注意到沙正阳的目光,解释道:“他是八十年代最早公派留学生出去,然后就没有回来了,现在大学教书,他说商业社会的根基就是诚信,缺乏诚信,将会使商业交易成本大幅度上升,甚至上升到一种无法承受的程度,而国内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现在还属于草莽时代,大家也不在乎这个,只要能挣到钱,一切道义诚信都可以抛之脑后。”

“钱市长认可你这位朋友的观点?”沙正阳含笑问道。

“嗯,我很赞同,可这不是某一地区或者某一行业的问题,这似乎涉及到整个社会风气都是如此,大家也习以为常,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不就是最好写照么?”钱正吁了一口气,“哎,扯远了,扯远了,说正事,清产核资先搞起来,可以让财政局、计委、经委、审计的人和杜克利一起牵头做,我估计这还不够,人家多半不会认可,……”

“所以最好再由专业第三方的机构来做一次,还有,债务也别遮遮掩掩,到时候别敲定了,又被人家翻出一笔债务,弄得大家的信任度大打折扣,人家无意来接盘也就罢了,真有意,那多一两笔债务也无关大局。”沙正阳提醒道。

钱正也笑了起来,“正阳,看来你的信心很足啊,我真的很好奇,东方红集团会愿意来掺和这潭深水,如果我是你,或者是东方红集团的掌舵人,肯定不会轻易入这个局,你能告诉我真实原因么?”

见钱正问得很正式,不像是随意发问,沙正阳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正式回应一下:“钱市长,我知道这可能会让很多人不解,的确,电器厂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的项目,但觉得看问题要看长远。”

“嗯,你说。”钱正饶有兴致,他知道对方是搞企业出来的,看问题自有独到的角度,他也想了解一下对方是怎么来看这个问题的。

“其实也简单,我看好家用电器未来的市场。”沙正阳很平静的道。

“就这么简单?”钱正楞了一下。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沙正阳张口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笑容很阳光,“电器厂有很多问题,但它的问题归根结底可以用资本来解决掉,东方红集团现在不缺资金。”

钱正点点头,又微微摇头,继续等待沙正阳的解释。

“电器厂存在的问题产品落后时代,缺乏技术创新,其本身也缺乏研发资金和技术能力,管理僵化,成本高企,营销上也失去了支撑,如果在注入资本后,可以解决持续投入技术研发问题,开发新品,但这都不够。”沙正阳斟酌着言辞,“如果单纯的注入资本,而没有新的技术产品和先进管理跟进,企业仍然难以发展起来,所以必须要由外部技术和管理进来,东方红只能提供资金,在技术和管理上,需要三洋。”

“你的意思是,必须要基本上和三洋达成一致,东方红才会投资入股进来?”钱正明白意思了。

“嗯,曲晓伟他们在和三洋接洽时,可以向三洋告知东方红会接手提供资本支持,但如果三洋最终仍然不愿意合资,那么东方红不会投资入股。”沙正阳点头。

这也是底线。

这么大一家企业,沙正阳不认为东方红光投资就能搞起来,宛州电器厂现在的产品线和管理能力决定了如果不彻底革新体系,光靠资本也难以改观,而东方红集团对电器行业并不熟悉,还没有这个实力。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五节 露一手

沙正阳这么一说,才让钱正稍稍释怀。请收藏本站

倒不是不惮以恶意来揣测沙正阳,但毫无疑问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确很难让人相信蒸蒸日上的东方红集团愿意投资入股宛州电器厂。

若是说沙正阳为了他自己的政绩,或者说要证明他自己的能耐,那也太荒唐可笑了。

东方红集团是集体控股企业,兼有国有资本,沙正阳作为缔造者,在东方红集团有很大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但并不代表人家就会陪着他发疯。

所以他必须要说服对方一帮人,那就要有充分的理由,哪怕是要冒风险,但起码要让人家觉得这个风险值得一冒。

宛州电器的情况摆在这里,在钱正看来,即便是投入几百上千万也未必能让这个拥有两千职工的企业重振雄风,因为这个企业存在的问题是结构性的,根本性的。

现在沙正阳提出了要以三洋电机合资作为投资入股前提,这才能说得过去。

同样这也是一个互为前提的改制。

很显然三洋电机不可能出资入股,如果只提供技术和品牌授权以及管理来获取部分股权,三洋电机才可能同意,而没有流动资金注入,宛州电器一样无法运转。

现在也就形成了一个三方合作架构。

三洋电机以技术和品牌入股,并要负责企业管理,东方红集团注入流动资金重启生产和销售,乃至新品研发,而宛州电器厂拥有原有销售渠道以及厂房和熟练工人,三方合作。

但这样一个合作能不能成,成了之后能不能真正成功,还有待于时间验证。

不过起码是一个令人期待的构想。

包括钱正自己都发现,沙正阳似乎总能拿出一系列让人耳目一新的设想,而这些设想虽然出人意料,但是仔细考证后发现都还颇具可行性。

对于沙正阳来说,宛州电器厂只是第一步,还有另外一个更艰巨的难题等着他。

无线电厂。

这是一个五千职工的“超级大厂”,起码在宛州市是如此了。

正如冯士章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所说的,解决了无线电厂的问题,那么宛州市财政都能松一口气,而宛州国企改制攻坚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可见无线电厂的“地位”。

沙正阳自认为自己没有能耐来解决无线电厂的问题,除非借助外力。

当然,他也有一些想法,但要解决这个问题,他需要先期准备,然后还要和市委市政府方面交底,否则他宁肯不去碰这个大地雷。

不过他还是有些把握去赌这一把,去赌那个人的野望,去赌宛州的产业体系。

*****

国庆节终于马上要来了,对于沙正阳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休憩机会。

在宛州这两三个月里,他几乎是一直是处于一种高强度高负荷的紧张状态下,身心疲惫而倦怠。

每天从早上起床到晚间上床睡觉,无数工作缠绕在他身上,让他无暇多顾,也根本没有多少心思去想其他。

最初孙妍和顾湄的电话偶尔还能勾起他一些遐思,时不时还有那么一两回春梦留痕,但现在沙正阳觉得自己某些方面的欲望似乎都被这种劳顿所压抑住了。

这让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在某些方面的功能都受到影响。

支撑他的就是一股子气,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宛州,就得要把交给自己的每项工作干好,干出个名堂来,让那些质疑自己的人无话可说。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这段时间沙正阳基本上都没有用那辆佳美,偶尔常磊他们用一用,有时候干脆就丢到宿舍外的通道上,一放好几天。

秋高气爽,门外的酸枣树和大叶女贞交错成林,还有几株这边不多见的银杏树,估计应该是市政府宿舍楼修建时栽种下的。

今天沙正阳回来得比往常早一些,常磊和姚莉两口子都没有回来,而贝一河家门却是开着的。

门外架着一辆二四圈的飞达自行车,沙正阳有些奇怪,难道是贝一河那位前妻来了?

这段时间里沙正阳已经两度看到了费璐出现在贝一河的房间里,不过他都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贝一河和费璐虽然离婚了,但是他感觉得到贝一河还有点儿余情未了,藕断丝连,现在这种情形下,就很难说未来会如何。

虽说和贝一河在工作上无话不说,但是在个人私生活上,沙正阳却不愿意去插言影响对方,感情婚姻上的对错不是外人能置喙的。

无论贝一河做出何种选择,那都是贝一河的权力,而且沙正阳也相信贝一河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应该能够理性的分析判断利弊得失,做出合理的抉择。

“咦?”沙正阳走进走廊,才看见一个窈窕身影在厨房边上忙碌着,“小贝,是你?怎么你来给你爸做饭?”

贝婧蕾身材修长,明显是体着了父母的优点,尤其是一双长腿已经有了孙妍的架势,估摸着在发育两年,就能赶上了孙妍了。

油黑如两汪深潭中黑钻的美眸充满了灵性,白皙俏丽的面颊上总洋溢着一抹笑容,这和前几次看到的情形大不一样。

“嗯,我妈要过来吃饭,今天我们学校里课结束得早,我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说要稍微晚点儿回来,菜他都买好了,本来说等我妈来作,我先回来,所以我就来做。”

贝婧蕾嘴角的笑容显示出这个女孩这段时间心情都相当好,眉目间这掩不住的喜悦预示着这个家庭似乎又有要破镜重圆的迹象。

“哦?你爸又要晚点儿?”沙正阳打了个哈哈,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说贝一河这段时间的忙碌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三线企业搬迁的工作彻底丢手,全部压在了贝一河的肩膀上,也使得贝一河在无比“充实”的同时,也是压力山大。

前一两次汇报工作沙正阳还要帮补着说几句,这两次在钟广标那里,几乎就全是贝一河自己汇报,沙正阳连话都懒得插一句了。

“嗯,他说他还要修改一份材料,还说如果你和常叔叔、姚阿姨回来了,就一块儿吃。”

经常在姚莉常磊家蹭饭,贝一河还是觉得偶尔应该开开火,做两顿,也邀请邻居一块儿来吃,礼尚往来嘛。

特别是这段时间费璐来得比较勤,而且费璐的手艺也不错,所以权当密切感情了。

对于贝婧蕾来说,父母关系的重暖让她也无比兴奋。

父母离婚两年多了,贝婧蕾也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次,但她也很懂事,从未质问或者绝望过。

正如妈妈告诉她的一样,婚姻和感情不能等同,有些婚姻名不符实,有些感情无须婚姻,她和爸爸的感情出现了红灯,而婚姻也走到了尽头,但是他们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变。

贝婧蕾甚至也能隐约知晓一些父母离婚的原因。

妈妈好强,极爱面子,或者用贬义的词语来形容就是有些好慕虚荣,而爸爸呢,有些随遇而安的感觉,很多事情不愿意去强求。

所以本来在厂里就已经有些罅隙,而到了市里之后,这种裂痕就迅速扩大了。

但现在情况又变了。

一度失魂落魄的爸爸竟然又重新振作了起来,这一切据说都源于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到十岁的男人,他对爸爸的看重使得父亲原本努力了多年都未能解决的工作一下子迎刃而解,而且也让爸爸的事业也焕发了新生。

虽然父亲这一段时间里都显得格外忙碌而辛苦,但是贝婧蕾感觉得到,爸爸和一年前判若两人,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似乎都一下子都年轻了十岁,心情也是格外愉悦,从和自己的话语中贝婧蕾都能感受到爸爸的心情舒畅。

看见眼前女孩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沙正阳下意识的打了个哈哈,“小贝,你会做么?”

“沙叔叔,我手艺不错欸,跟着我妈学的,比我爸强。”少女抿着嘴,有些得意。

“是么?我看看有什么菜?”沙正阳在门口看了看。

青椒,豆腐,五花肉,花生米,再看看橱柜上还有鸡蛋等,原来贝一河这厨房可是空空如也的,但现在东西日益丰富,也有点儿家的味道了。

“还是我来吧。”沙正阳打开自己那边房门,把包放下,“我估摸着我的手艺再怎么也比你这小丫头强点儿,来了宛州这么久,还没露一手过呢。”

“哦?正阳,你也有这本事?”正在架自行车的姚莉惊讶的看着沙正阳在撸袖子,“你真的要做菜?”

“莉姐,小瞧人不是?我可是正宗川派大厨传人,瞧我给你弄几个,不过贝老师这边还缺点儿作料,还得在你那边匀点儿,到时候保证让你们吃了之后拍案叫绝,叹为观止,……”

沙正阳摩拳擦掌的卖弄着口舌。

“行啊,那我们就看看你的本事,今天贝老师请客?”姚莉也是一个不喜欢下厨的,能有一顿便宜饭蹭,她也兴高采烈。

“嗯,算是咱们一门一楼的聚餐吧。”沙正阳开始分派工作:“小贝,去把葱剥了,顺带系了之后把葱头去掉,莉姐,你就把豆腐替我用水担一担,我要做麻婆豆腐。”

第三卷 第一百零六节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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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贝一河和常磊回来的时候,沙正阳早已经把宫保肉丁、麻婆豆腐、青椒回锅肉摆上了桌子,都是典型的川菜,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请收藏本站

趁着炒菜时机,沙正阳给给贝婧蕾拿了一张百元大钞,让她去小区外的卤菜摊子上去买了点儿凉菜和卤菜,也就差不多了。

常磊回来也就当了一回苦力,继续去扛啤酒回来,回来的路上,苏子晗加入。

人还是那些人,但多了费璐和贝婧蕾。

沙正阳能够感受到贝一河的局促和不自在,但是费璐却显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仿佛和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很轻松的应对这种场面。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贝一河比他这个前妻逊色不少。

沙正阳当然不会去让贝一河难堪,事实上贝一河这一顿饭本来就有着某些意思在里边,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常磊姚莉两口子都清楚。

苏子晗这段时间和贝一河接触也很多,对贝一河渊博的知识以及踏实的作风也很佩服,二人关系也迅速升温。

“贝老师,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你多干了,我就少干了,我得敬你一杯。”沙正阳端起啤酒杯,和贝一河碰了一下。

“沙主任,贝老师这么辛苦,过了国庆,市里组织党政代表团赴珠三角考察,有贝老师吧?”苏子晗嘴角带笑,将了沙正阳一军。

“这段时间不行,老贝这边还丢不开,不过十二月第二批去长三角,老贝可以去看看,权当回你的故乡了。”沙正阳有些抱歉的给了贝一河一个笑容,“钟书记都去不成,就是因为三线企业搬迁的事儿,省里催得太紧。”

“没事儿,我也不想去,手里边的事情太多了。”

贝一河也知道第一轮基本上都是各区县的一二把手,以及各局委的一把手,副处级干部都很难轮得上,更不用说自己这种虾米干部了。

“手里忙归忙,但该去还得去,不然怎么能接受得到新鲜事物?”沙正阳摇摇头,“政研室的干部是最应该出去开眼界的,因为很多工作你们都要先行一步,为市委做好参谋在前头。”

“我还以为正阳是在安慰贝老师呢,看样子贝老师十二月份还真有戏啊。”苏子晗笑嘻嘻的道。

“贝老师肯定有戏,但你肯定没戏。”沙正阳没好气的道。

“正阳,不能这样吧,林书记要带队去深广,我不跟着去?”苏子晗讶然。

“你当然会去,但是你和别人的性质不一样,明白么?”沙正阳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好像有点儿得意忘形啊。”

“没,没。”苏子晗赶紧辩解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多学点儿东西。”

“多学点儿当然是好事,你现在的岗位就再适合不过了,你不明白你该怎么最大限度的学习么?”沙正阳睃了苏子晗一眼,“自己守着金山宝库不知道学,还要去分心二用想东想西?”

苏子晗有些尴尬。

他当然知道沙正阳在说什么。

沙正阳已经多次提醒自己,跟着林书记就是最大的机会。

不是说当这个秘书能获得多少人脉资源,那也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在跟随林书记的这个期间耳濡目染,学习领导如何站在不同高度来观察问题分析问题,如何处理问题,这对于一个秘书来说才是最大的收益。

沙正阳提醒过苏子晗,人的精力有限,别好高骛远,别贪多嚼不烂,跟着林书记,就学习林书记为人处世,观察问题解决问题的做法,这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三五年里能把林书记这方面的本事学个两三成,未来下区县当个副县长或者常委也就足够了。

应该说沙正阳的这番话是由衷之言,甚至已经把未来自己的去向都点了出来,苏子晗也是心存感激的。

苏子晗也没指望自己能向沙正阳那样妖孽无双,就像林书记和明秘书长说的那样,沙正阳这样的人物就是汉川省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不要动辄去和他相比,踏踏实实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才是正经。

“沙主任,我们老贝这辈子还没有机会能公费出去学习考察一下,能有一个机会出去开开眼界,那是最好不过了,我这里敬您一杯,一河,婧蕾,来我们一家人敬您一杯,感谢您对一河这段时间的关照。”

费璐显然是个乖觉人物,觉察到了苏子晗的尴尬,立马插话打开僵局。

在此之前,她真没想到沙正阳竟然还真有决定市委林书记秘书的权力。

按照贝一河所说,苏子晗本来就是市公安局一普通警察,就是沙正阳推荐给林书记当秘书的,也难怪沙正阳可以用这种口吻与市委i书记秘书说话。

但即便如此费璐也觉得沙正阳应该要给苏子晗必要的尊重才对,但现在看起来,沙正阳的底气超乎寻常的足,而苏子晗却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满情绪,这也让费璐对沙正阳更为敬畏。

姚莉眼睛微微一眯,随即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

她对费璐这个女人印象并不好。

在她看来这个女人过于势利,不是贝一河良配。

贝一河未曾出头之前就断然离婚,而贝一河现在声誉鹊起,颇受钟广标的看重,她现在又想吃回头草,而且看样子贝一河似乎也颇为意动。

只是这种私人事情,姚莉也清楚外人无从插手,尤其是看到贝婧蕾那副幸福憧憬的模样,姚莉心中也是暗叹不已,就冲着这个孩子,费璐也该好好收收心别再瞎折腾才对,只是姚莉觉得恐怕费璐很难做到。

看见人家一家三口都端起了酒杯,沙正阳也赶紧起身:“别这么说,费老师,老贝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是金子始终会闪光,我在市委政研室也全靠老贝和其他几个同志替我撑着,现在老贝全权负责协助钟书记三线企业搬迁工作,工作量非常大,恐怕需要经常加班,所以是我该感谢你和小贝多支持老贝,也是对我们市委政研室工作的支持。”

“沙主任,您太客气了,老贝就算是千里马,但也得要有您这个伯乐才能识才才行啊,想当初老贝想调到市委政研室,历尽千辛万苦也不能,还是您来了才成行。”费璐笑靥如花,“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实诚了,不会讨好领导,所以每每有好事就轮不到他,所以日后还要请沙主任多点拨他。”

沙正阳又是谦虚寒暄,好容易才算是推挡过去。

“沙叔叔,我代表我们家敬您一杯。”小丫头站起身来,端着一杯果汁,抿着嘴,美眸中目光流淌,“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但是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们家里人,也是我最幸福快乐的一段时间,感谢您对我们家的关心看顾,……”

沙正阳惊异的看了一眼还不到十六岁的小丫头,挺会说话啊,借物咏志啊,好像是说给她爸她妈听的,却把自己拿起来当了挡箭牌啊。

他下意识的瞅了一眼贝一河和费璐,不出所料,贝一河和费璐脸上都露出一抹触动的神色,望向贝婧蕾的目光都充满了温情和慈祥。

就凭着这丫头如此乖觉懂事,沙正阳觉得自己都该助攻一下:“小贝,你是你爸你妈的乖女儿,我相信老贝和费老师有你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他们也此生无憾了,你爸现在很忙,工作也处于关键阶段,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学习,一家人和和美美,像你们这样的家庭,会是无数人羡慕的一家子。”

小丫头美眸中闪过一抹不为人觉察的喜悦和感激,显然是意识到了沙正阳话语中的含义,而同样贝一河和费璐也都接受到了沙正阳话语中发出的信号,都是微微一震,也都下意识的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这一顿饭气氛很好,大家都吃得很高兴,以至于贝婧蕾被姚莉开车送到学校,而费璐也假借酒醉,没有离开。

当第二天沙正阳在办公室看见贝一河时,都能感觉到贝一河精气神都与以往大不一样了,沙正阳觉得那味道有句话说形容得好,老房子着火——没得救。

******

“所以你觉得市无线电厂不适用于电风扇厂和电器厂的模式?”钟广标面色沉重。

“无线电厂规模太大了,可以说不是一两样新产品或者注入一定资本就能解决的,光是这五六千职工足以让所有人打退堂鼓,市里能一下子砍掉一半以上的职工让他们下岗自寻出路么?”沙正阳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纠结。

“要把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搞活,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班子,而且要有一套足够兼顾各方利益,激发起所有人激情的方案,可以说,简单的改制根本不足以实现这个目的。”沙正阳继续道:“我接触过现有的无线电厂班子,守成都难,更别说要开拓创新了。”

“你想要从外部来引进管理班子来接手?”钟广标脸色阴晴不定。

“正有此意,但还不知道人家干不干。”沙正阳泰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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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零七节 偶遇,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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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你已经有明确对象了?”钟广标来了兴趣,“而且看样子还很牛,看不上宛州?”

钟广标确信不是宛州的,宛州如果有这类人才,肯定早就是大名鼎鼎了,甚至汉都恐怕都没有,或者是东方红集团的?

“嗯,不太好说,人各有志,每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不同,他们追求的东西也未必一致,所以说不清楚。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是真没把握。

“唔,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说得好,这三观基本上就是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在解决了衣食住行之后追求更高层面实现的人所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钟广标对于沙正阳嘴里经常冒出来的新词汇也习以为常了,这也是他一直很欣赏沙正阳的原因之一。

他觉得只有一个善于学习善于思考的人才能够迅速接收新知识,并形成自己的观点见解,沙正阳就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不是汉川的吧?”钟广标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沙正阳似乎无意点明,所以他也不会去刨根究底。

“不是,南粤的,他有一个团队群体,而此人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头羊。”沙正阳斟酌了一下言辞,“我打算跟随林书记去珠三角考察学习时去见对方一面,谈一谈,但我估计对方有可能会拒绝。”

“无论我们这边开出什么条件,他都会拒绝?”钟广标意似不信,“或者我们开不出他想要的条件?”

“两者都有,一是我们能开出的条件未必能让他满意,二是无线电厂规模太大,……”沙正阳话音未落,钟广标已经接上话:“规模大不是好事么?还是他能力不足以接手这样一个大企业。”

“钟书记,可无线电厂有几千国企职工啊,他们能做到像乡镇企业或者私营企业那样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么?这么些年过惯了优哉游哉的生活,有多少职工能向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工人那样吃苦敬业?您难道不明白?”沙正阳苦笑。

钟广标脸色有些难看,的确,这个问题恐怕会让很多愿意接手的人退避三舍。

“但他们也有优势,他们是熟练工人,不需要培训,……”钟广标心有不甘的反驳道。

“没错,这是一个优势,但是这个优势足以抵消其劣势么?再说了,成本控制也会是一大问题。”沙正阳之所以觉得没把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是一家乡镇企业,或许他能说服对方来。

钟广标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正阳,我们还是先确定改制方案吧,你可以提出来,需要哪些条件,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线电厂必须要改,照这样下去,市财政吃不消了,五六千职工的吃饭问题,只要能解决,一切都可以考虑。”

*******

甩了甩头,沙正阳撑起身子来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表。

表旁边放着一盒杰士邦,用掉了三个。

久旱逢甘霖,免不了。

还是那块双狮3A,白菱送给自己的,沙正阳却一直没有换过,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念旧还是怎么的,就是不想换。

还不到八点,借助乳白色略微有些透明的窗帘透过来的天光,沙正阳得以看清楚眼前这一切。

孙妍的寝室重新布置过了,很显然这两个月时间里这丫头可以自由自在的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来装点寝室。

纯黑色的床单隐隐约约有些暗花,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很另类的床单,据说是她一个朋友从广州替她带回来的。

深紫色的被套和裸露在外的雪肩藕臂,还有一头乌黑长发半遮半掩下的粉靥,床的远端,还有一条伸出来的雪白长腿露在被子外,构成了一副绝美的海棠秋睡图。

细密的鼾声足以说明女孩昨晚的疲惫,沙正阳撑起身来,顺手替对方掖了掖被子,又把对方的大腿和胳膊塞入被褥中,这才竖起枕头靠在床头上想事情。

虽然昨晚战况激烈,迅速消融掉了那些许陌生感,但是沙正阳还是意识到了一些。

空间上的距离或多或少开始显现出了一些迹象,哪怕经常电话相通,但这个时代既没有视频通话,自己也分身乏术,久而久之,这种陌生疏离感会渐渐显现出来。

现在沙正阳觉得还不明显,但他不确定半年,一年后,这种感觉会不会冒头出来。

六百公里,委实太远了一些,如果是安襄,两三百公里,沙正阳都能咬紧牙关隔一周跑回来一趟,可六百公里一千多里地,开车都得要一天,实在受不了。

丢开一些纷杂的情绪,沙正阳把头靠在床头,仰视天花板。

难得回来一趟,事儿少不了。

除了和孙妍的卿卿我我外,更重要的还是公事儿。

华峰和宛州电风扇厂的谈判还在继续,清产核资,债务梳理,估摸着没半个月弄不完。

华峰电器方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觉得宛州方面太拖沓,而且前期准备工作严重不足,拖累了谈判进程。

这桩事儿沙正阳都不怎么过问了,一切按照既定程序走,实在谈不好,华峰方面估计也另有准备,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会更好。

还有就是宛州电器厂的事情了。

曲晓伟已经带队去了燕京,接触到了三洋电机方面,但是现在还没有正式回信,这个国庆节他们都得要呆在燕京,好在现在国庆节只有三天假。

曲晓伟在电话里和沙正阳探讨过,她觉得三洋电机方面的兴趣似乎不大,大概是对西部地区一个普通地级市印象不佳,所以有可能直接否决。

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印象中前世三洋电机前期选择合资的落脚点基本上都在沿海地区大城市,而合肥都算是一个特例了。

不过这不绝对,如果条件合适,沙正阳相信三洋电机并不吝于派一个团队来考察一下。

关键在东方红这边。

在回汉都之前,沙正阳和曹清泰联系了一下,希望曹清泰再帮忙联系一下新任银台县委i书记朱凤厚和县委办主任尤哲。

照理说,银台县政府在东方红集团的股份不多,红旗村和东方村只要同意,就没有问题,但是沙正阳不希望这样做,以免给东方红集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曹清泰介绍过朱凤厚此人,眼光深远,胸襟广阔,黄绍棠把他安排到银台担任县委i书记是准备大用的。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希望和朱凤厚再来一次长谈。

既然是黄绍棠看重的人,沙正阳相信对方对自己的印象不会浅。

除了谈东方红准备投资宛州电器外,沙正阳也打算和朱凤厚探讨一下东方红集团的MBO问题,这事儿再拖下去,就有可能真正要影响到东方红集团的发展了。

他只希望朱凤厚能像曹清泰所说的那样,一个开明大气的领导,眼光不至于太狭隘。

见孙妍睡得很香,沙正阳索性起身。

门角有暖水瓶,也有一桶冷水,沙正阳习惯洗冷水脸,简单洗漱了一下,出门走一圈。

踏出门,沙正阳拉上门,舒展了一下身体。

走廊另一端也传来一声关门响声,沙正阳略微一愣。

他不太愿意在这里遇上人。

虽然这年头未婚先同居已经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了,但这毕竟还是九十年代,不比十年后大家对这类现象已经司空见惯,能遮掩尽可能的遮掩,能避免尽可能避免。

只是走廊就这么短,借助着余光,对方已经疾步步行过来,让沙正阳避无可避。

既然无法躲避,沙正阳也就趁势转身,顺着对方来的方向往外走,这样可以避免迎头相撞,正面相向。

只不过对方速度却很快,没等沙正阳走出走廊对方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你是孙妍的男朋友?”背后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

沙正阳站住脚步,回身扭头,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个子比自己还高一点儿年轻男子,相貌堂堂,双目炯炯,皮肤略黑,显得十分健康阳光。

见沙正阳只是停住脚步,却没有吱声,对方也知道有些唐突,咧嘴微微一笑:“我是苏伦康,在省计委交通处工作,和孙妍是同事。”

“你好,我是沙正阳。”沙正阳点点头。

“看来我没料错。”男子眉目中很有点儿好奇的打量着沙正阳,“本来想追求孙妍,后来听说孙妍有男朋友,还一直有些不服气,尤其是据说还是一个在宛州工作的,想要横刀夺爱一回,不过看样子难度很高啊。”

“哦?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沙正阳也笑了起来,这家伙挺风趣的,有点儿意思,“我不认为我的形象比你强多少。”

“表面形象不代表内在的气质。”苏伦康很有气度,“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有自信心的人,嗯,话说回来,省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若是没有点儿自信,也不可能,我一直希望我能成为省政府机关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并一直在为之努力,但没想到却有人早就把我甩在了身后,虽然你是在市县,但我知道那难度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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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零八节 王牌对王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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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微微抬头,对对方的观感略有下降。请收藏本站

不过对方总体形象在那里,还是持正面印象,口气太大了一点儿,不过估计对方也的确有所仗恃。

“侥幸而已,谈不上。”

沙正阳语气很寡淡,但在苏伦康心目中,却觉得这家伙有点儿狂。

“好就是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苏伦康目光锁定对方,“你在宛州市委办担任副主任?”

“嗯。”这不是什么秘密,沙正阳点头。

“宛州正在推进国企改制,林书记的动作力度很大,省里都很关注,看样子你们要大干一场?”苏伦康是真对这个家伙有点儿兴趣。

孙妍条件很好,堪称出类拔萃,一到计委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计委里边的单身汉,包括苏伦康在内,都怦然心动,跃跃欲试。

但很快消息传来,说对方有对象了,不过很多人还是不肯罢休,苏伦康就是其中之一,但今天看到沙正阳从孙妍寝室里出来,而且是这个时间点,苏伦康内心便果断放弃,但他还是很有兴趣认识一下这个能征采摘孙妍这朵娇艳无比鲜花的角色。

“不大干一场行么?”沙正阳其实不想和这个家伙多废话,但人家主动和你打招呼,你还不好搭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今年宛州市里压力很大,还包括三线企业搬迁,汉宛高速有没有戏?”

苏伦康讶然的看了一眼对方,摇摇头:“兄弟,你这口气可真大,汉宛高速还只是一个概念,你就直接问有没有戏了,你知道汉宛高速的投资有多大么?汉嘉高速现在都推进缓慢,举步维艰,哪里还谈得上其他?”

“你的意思是短时间内根本没戏?”这在情理之中,沙正阳只是有些不服气,“难道计委就没有考虑过其他方式来筹集资金上马?”

“筹集资金?那不是计委的事儿,那是财政厅和交通厅的事儿,计委只是根据省政府的大目标来作规划,五年计划内都没有汉宛高速。”苏伦康耸耸肩,“我估计就算是汉嘉高速建成通车,下一步也会考虑汉涪高速,轮不到宛州。”

见沙正阳有些不忿的表情,苏伦康有些好笑,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是市委i书记市长不成?居然对这种大事情这么上心。

“兄弟,这不是哪一个人能决定的,就算是你们林书记冯市长,一样说不上话,就算是马书记周高官,在这种事情上也需要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

“我只是觉得每回来一次都得要一天,太不方便了,而且宛州孤悬汉东,深入鄂豫,如果我们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汉川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汉西、汉东和汉南,各据一角,汉嘉高速、汉宛高速、嘉宛高速其实就是三条主轴,汉嘉高速之后理所当然就该汉宛高速了,我不信省里会优先考虑嘉宛高速。”

沙正阳意犹未尽,嘴角也挂着某种笑意。

汉川省对嘉州的态度一直是模糊不清的。

嘉州作为汉川首屈一指的经济大市,GDP总量甚至高过汉都,但其地理位置却和宛州一样,偏处汉南,而且距离汉都都很远,加上其计划单列市的特殊定位,使得汉川省对嘉州的发展一直不太上心,宁肯扶持哪怕一样对省里有些桀骜不驯的汉都市,好歹它也是汉川省会不是。

“你说的是从战略高度来考虑,如果抛开资金的限制,汉宛高速的确是继汉嘉高速之后需要优先考虑的第二条高速公路,但现在省里财政状况大家都知道,支撑不起。”

苏伦康和沙正阳二人已经并肩出了走廊,下了几级楼梯。

“汉涪高速距离要近得多,所需资金也要小得多,而且实事求是的说,涪岗的经济状况要比宛州强得多,这个因素省里不可能不考虑。”

“短期效益来看,汉涪高速貌似如此,但作为省里,恐怕不应当如此考虑。”沙正阳摇头,“而且在中央层面,就更不会如此考量,安襄和郧州是老少边穷地区,修好汉宛高速,有利于打通安襄和郧州的交通瓶颈,有利于加快老少边穷地区的脱贫解困。”

苏伦康听得很认真,没有插话,他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点拨自己。

“未来的苏处长,不会连这点儿政治气候都感受不到,这点儿政治高度都站不到吧?脱贫解困永远是高层重于地方,越是高层越是重视,这关系到我们**执政宗旨,嗯,这个观点是今年上半年的《求是》和《半月谈》上都有体现,我记不清是五月还是六月的了,你可以去找一找。”

沙正阳从这个角度的分析让苏伦康为之动容,难怪这家伙能以25岁之龄担任宛州市委办副主任,光是这份政治嗅觉都让人刮目相看。

“无论是汉宛高速还是汉涪高速,省计委规划立项也好,省交通厅和省财政厅筹措资金也好,最终要通过省政府报到国家计委和交通部,我相信如果能突出一条高速公路的政治高度和政治站位,在高层肯定会有所侧重,你觉得他们会更侧重于汉宛高速还是汉涪高速?”

“再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无论是汉宛高速还是汉涪高速,所需资本都是省里能吃得消的,最终还是需要中央出钱,所以政治意义更重要。”

苏伦康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兄弟,不愧是市委办出来的,你的领悟力和嗅觉都够强,还有么?”

“当然还有!”沙正阳当仁不让,既然打开话题,他就要好好展示自己。

“宛州是全省仅次于嘉州的第二人口大市,经济潜力要比涪岗强得多,加上宛州特殊地理位置,正好夹在鄂豫两省之间的咽喉所在,省里总不能让鄂豫两省的高速公路都修到宛州家门口了,汉宛高速还没有影子吧?从交通部的角度来说,南北纵贯的高速干线,宛州都是绕不过的节点,而如果汉宛高速建成,就相当于打通了汉都与这条高速主干线的瓶颈。”

这是从汉川省的角度来考虑的,在苏伦康看来,这固然重要,但如果是要对中央,却赶不上之前沙正阳所提的那一条,解决老少边穷地区的脱贫解困问题,当然如果两者完美结合起来,那就更具有说服力了。

没想到本来是有些不忿撵上来称量一下对方的分量,现在这一番对话之后,却成了工作上的探讨,甚至还给自己找到一点儿思路了,这也让苏伦康很是感慨。

二人就这样一直交谈着走到了省计委宿舍的大院门口,苏伦康这才主动站定,伸出手:“很高兴能和你来这么一次工作上的探讨,看样子我得告诉我们单位那些未婚青年们死了这条心了,不过他们未必会听我的。”

沙正阳也朗声大笑着伸出手:“追求美好是每个人的权利,但也需要量力而行,否则就是自寻烦恼,嗯,我也很高兴能向省计委的领导阐释一下我们宛州市委在汉宛高速公路上的一些观点,希望能够得到省计委的理解和支持。”

苏伦康笑得很开心,“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就像是省计委主任和宛州市委i书记之间的对话一般?”

“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都能一圆此梦。”沙正阳一本正经的道。

“你这个不久的将来,预期是多久?”苏伦康也很好奇。

“三五年肯定不现实,十年有难度,不超过十五年如何?”沙正阳微微眯眼,“我们来一个竞赛?”

苏伦康眼中精芒一闪,这小子口气还真够大啊,自己还说这小子可能要夸口二十年,没想到人家直接说十五年,“好啊,共勉。”

“共勉。”沙正阳也用力的握了握手,“留个电话?”

“当然。”苏伦康随手拿出一张名片,汉川省计划经济委员会交通处——苏伦康,楷体几个字,很好看。

“不好意思,我没名片。”沙正阳从兜里逃出一张小便签,放在手上,从衬衣上兜抽出钢笔,龙飞凤舞几个字,沙正阳,然后就是一串座机电话。

“名片是我自己印的。”苏伦康毫无半点不自然,“就是纯粹的工作需要。”

“很多人把这玩意儿异化了,其实还是该回归其本原。”沙正阳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对苏伦康的观感又重新提升了不少。

能够很好的定位自己,而且坚定不移的按照自己的路径行走的人,值得尊重,更何况此人表现出来的勃勃野心,更让人期待。

“说得好。”苏伦康点头,“那有时候到孙妍那里来时,顺带到我办公室来做客,我想我们可以找到很多共同话题。”

“一定,也欢迎到宛州来,远了点儿,但宛州人民民风淳朴,更好客。”沙正阳也挥手,“我相信在汉宛高速问题上,我们还会有沟通,嗯,甚至还需要相互配合。”

苏伦康一扬眉毛,“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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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零九节 信任,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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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计委这个大院虽然老旧,但是内里却是古木森森,粗大的杉树最粗的足有木桶粗细,还有几株柽柳在大院的围墙边上。手机版m.xungue.cn

沿着大院围墙边上的小径走一圈,也要十分钟,空气清新,正适合活动一下筋骨。

回到屋里,孙妍还在熟睡,不过女孩不太老实,半边身体裸露在被褥外,尤其是一条长腿连带着半个臀瓣,惑人心魂。

重新上床,看着身畔这张娇媚清丽的粉靥,沙正阳忍不住俯下头,轻吻了一下。

未曾想到却被突然伸手的女孩死死搂住了颈项,吚吚呜呜的热吻之下,免不了又是一番天雷勾地火引发的大战,床头柜上的杰士邦还得少一个,这玩意儿还居然是进口的。

亲热之后,孙妍腻在沙正阳怀中,脸贴在沙正阳雄壮的胸膛上,静静不语,似乎在感受着风雨之后的难得的温情。

“刚才你上哪儿去了?”

“出去走了一圈,遇上了你们单位一个人。”沙正阳随口道。

“谁?”孙妍有些紧张,撑起身体来。

“怎么了?”沙正阳明知故问。

“被人看见不好,都是一个单位的。”孙妍白了沙正阳一眼,“他们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不少人也知道你。”

“难怪,估计我在他们心目中也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吧?”沙正阳笑了笑,“交通处的苏伦康。”

“哦,是他。”孙妍稍稍放心了一些,“他不是一个喜欢背后说人的人。”

“你和他很熟悉?”沙正阳手在女孩胸前逡巡,似乎又有发育的迹象。

“认识,他追过我,不过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他还有点儿不信。”孙妍按住男友的手,嗔怪道:“别乱动,他是清华84级的,很有能力,田高官和韦主任都很欣赏他,是咱们委里边的一颗新星,听说他舅舅是武阳市的市长,好像他国庆后就要提交通处的副处长了。”

“原来如此,我说这家伙怎么这么牛气。”沙正阳笑着道。

他知道计委里边有几个人都在追孙妍,孙妍也和他提起过,但是他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算得上是人物的家伙。

“怎么了,你和他……”见孙妍有些紧张,沙正阳摇摇头,“没怎么,就是觉得这家伙有点儿意思,嗯,就在走廊外边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儿,感觉还行,他给我留了一张名片,我给他留个电话。”

“哦,他们交通处一正二副三个处领导年龄都偏大,如果他当副处长,加上韦主任又那么看好他,工作上没准儿还真能说得上话。”孙妍点头,“这家伙据说还真有些本事,我有个同学在省交通厅,说他们厅里和计委这边打交道的人说苏伦康很会算账,一件事情总能从不同的角度寻找出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嗯,也仅仅是说得上话而已,汉宛高速他顶多也就是能帮忙摇旗呐喊一下罢了,派上用场还轮不到他。”沙正阳摇摇头,“当然以后这家伙也许有些造化,那就说不清楚了。”

“啊,你们宛州市真的想要推动汉宛高速?那投资太大了,省里肯定不愿意,财力也吃不消,除非中央有意。”孙妍吃了一惊。

“慢慢来嘛,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再说了,肯定是交通部来拍板,但起码你省里市里要把势造起来才行啊。”沙正阳不慌不忙的道:“没谁指望一两年里就能搞起来,但如果你不先把舆论声势造起来,日后还不知道拖多久。”

“所以你就和苏伦康在这个事情上联手合作?”孙妍觉得这事儿挺有趣。

“也说不上,他在交通处,肯定也想做点儿事情,嗯,做点儿有影响,能得领导认可的事情,同样宛州也需要在这件事情上持续发声,缓慢积累影响,各取所需嘛。”沙正阳坦然道:“这人很有想法,如果如你所说田高官和韦主任都很欣赏他,没准儿还真的会被他搞出点儿名堂来。”

“你这么看好他?”孙妍没想到男友如此看好对方,虽然对方在计委里边也算一颗新星,但比起自己男友的妖孽,孙妍觉得仍然有差距,没想到男友也很看好对方。

“在计委里边,既有能力,又有人脉关系,想不起来都难啊。”沙正阳笑了笑,他留下后半截话没说,但如果一直在计委,再怎么有多少背景,也就那样了,没有在基层干过的经验,沙正阳始终不太认可。

二人又在床上腻了一阵,这才起床。

看看时间还早,两人手牵着手出去吃了一碗米线,又驱车去了百花山公园,看了菊展,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这才开车往银台赶。

到了银台,孙妍也很懂事,知道沙正阳有事,只让沙正阳把她送到家门口,约好晚上吃饭,就离开了。

中午的饭局是和宁月婵、焦虹、高柏山以及高长松、杨文元等人约了,商谈正事儿。

“注资三千万?”高长松和杨文元交换了一下眼色,“正阳,我和老杨都信任你,这两年咱们村里就靠着东方红大树好乘凉,如果你觉得真的划算,我们支持你,但虽说东方红咱们两个村是大股东,但县里和镇上你恐怕也需要考虑一下。”

“这我知道。,高书记,杨书记,谢谢你们的信任和支持。”沙正阳沉吟着道:“其实宛州电器厂资产和债务已经差不多相抵了,净资产不知多少钱,这三千万注入主要是启动生产,同时也算是给合资方吃一颗定心丸。”

“正阳,你对和三洋合资这么有信心?”焦虹皱着眉头,“我承认日国电器在我国市场上很强势,但和三洋合资,三洋只出品牌和技术,加上管理就要拿走一半的股份,合适么?划算么?”

“划算不划算,要看怎么来算。”沙正阳沉吟着,“从目前来说,东方红集团不具备经营宛州电器厂这样一家企业的能力,如果借助三洋品牌、技术和管理,复活宛州电器厂这样一个大企业,那就是划算的,但如果企业表现平平,恐怕就是不划算的。”

桌上剩下火锅汤料滚沸后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大家都听着,知道沙正阳还有后语。

“东方红集团走到现在这一步,多元化已经是必然趋势,因为酒业带来的丰厚红利如何来处理的问题,当然从县里和镇上来说他们有很多需要,可以轻而易举把分红用出去,但两个村呢?”沙正阳平静的道:“哪怕抽出一部分来解决村上亟待解决的问题,我想都绰绰有余了吧?”

高长松和杨文元都默默点头。

的确,按照目前东方红酒业的税后利润,如果要分红的话,两个村甚至都不知道拿到这样庞大一笔钱干什么。

修渠铺路,解决贫困户所需,甚至农业税由村上统一解决,都不是问题,绰绰有余。

但是他们都考虑过,这样做不合适,一来南渡镇还有其他村,二来,现在企业红火可以这么干,万一哪天企业不行了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到时候你说农业税要他们自己交了,他们会乐意么?

县里镇上都不同意。

最好的办法就是扩大再生产,但白酒行业和其他行业不同,沙正阳也专门就这个问题和大家探讨过,可以在现有基础上继续适度扩产,但是短期内不宜再大规模的扩产了,那从质量管控和营销上都不利。

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是只有走多元化的道路。

多元化也有多条路可供选择,像利用自身渠道,走的矿泉水和茶饮料是一条路,从目前来看,矿泉水已经成功了,茶饮料才刚开始,那么还有其他呢?

说实话沙正阳提出的走家用电器这条路径,焦虹、宁月婵都是有些担心的,内里也多少有点儿担心沙正阳会不会因为到了宛州之后想要替宛州分忧解难才会借用东方红资源来干事儿,但沙正阳很坦诚的解释让焦虹和宁月婵慢慢释去了一心。

反倒是高长松和杨文元一直毫无保留的支持沙正阳。

在他们看来,沙正阳带领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功,而东方红集团本身就是沙正阳一手打造出来的,在沙正阳没有遭受任何挫折之前,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沙正阳还会带他们取得更大成功。

在沙正阳看来这种单纯的信任固然让他感动,但是压力却更大,如果在这个项目投资上失败,只怕自己不败金身的光环就会骤然失色了。

“我看好未来的家电产业,我也承认宛州电器厂不是一个最好的投资对象,可如果要让我们光拿着钱直接进入一个太过陌生,甚至毫无根底的领域,那难度会更大,所以我才会觉得宛州电器厂是一个机会。”沙正阳很坦然的道:“我的目标是,利用东方红的资金,三洋的品牌、技术和管理,宛州电器厂的营销,实现重振,同时争取三到五年内实现企业上市,这个目标我认为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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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节 王牌对王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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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和三洋合资必须成功吧?”焦虹皱着眉头,“没有三洋,这个项目就不可行?”

“对。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没有遮掩,“宛州电器光靠自身,就算是注入资金,盘活渠道,没有品牌和技术以及成本控制,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它和红旗酒厂不一样。”

“单纯只做洗衣机?”焦虹已经从更远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了。

“目前来说,只能考虑洗衣机,至于以后,谁能说得清楚?”沙正阳看着焦虹微笑道。

宁月婵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皱起眉头:“如果成功,谁来负责?”

沙正阳目光在焦虹和宁月婵两女身上盘旋,“你们俩,二选一。”

焦虹和宁月婵面面相觑。

虽然早有一些心理准备,毕竟几千万的投资,如此大一个项目,而且是一个全新领域,不可能不闻不问,肯定要一个重要人物去坐镇操盘,想都能想到只能是她们二人中的一个。

“正阳,你希望是谁去?”高长松抿了一口红旗大曲,他还是最中意这种最纯正的货色。

“虹姐吧。”沙正阳想了想,“婵姐还担任着红旗村主任,而且东方红酒业和集团,还需要婵姐来掌舵。”

红旗村是东方红集团最大股东,而宁月婵是红旗村主任,哪怕有高长松坐镇,沙正阳还是希望宁月婵留在东方红替自己守好后院根基,而焦虹没那么多牵挂,而且焦虹在适应新环境上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更强。

这也在高长松和杨文元预料之中。

宁月婵身份不能轻动,相比之下焦虹作为总经理则可以去开辟新战场,而总经理一职可以让毛国荣来担任,当然前提是沙正阳恐怕解决好东方红酒业的股权激励问题。

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再拖下去,要想留住人,必须要把这些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重生一世的沙正阳可以不在乎这些利益,但这些人不可能。

“为什么让虹姐,而不是我?你是不是和虹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看见宁月婵满脸幽怨的神色一步步逼近,沙正阳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婵姐,哪有的事儿?”

“没有?没有为什么虹姐望向你的目光那么怪异?而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宁月婵过于饱满的胸部衬衣纽扣就要崩开,黑色的文胸透过白色的衬衣布料透出来,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沙正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甚至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被对方用胸部压了过来,那纽扣甚至在挣扎中陡然崩开来,两团遮掩不住的饱满宛如那一日,挤在自己脸上,而宁月婵更是双腿骑压在自己身上,丰臀猛然坐下。

“你一直再躲着我,是不是?”一股子夹杂着香水气息的温热扑面而来。

沙正阳再也无法忍受,猛然大叫一声,双手牢牢的擎住对方的臀瓣,……

猛地睁开眼来,沙正阳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狂跳个不停,而毫无疑问,某种事情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照理说不该,昨天才欢爱一宿,今天怎么可能?

可就是发生了。

起身看看表,凌晨四点过,沙正阳摇摇头,起身出门洗澡,然后才换了内裤和T恤。

东方红这边的事情基本上敲定了,虽然焦虹和宁月婵都说还要商量一下,但是沙正阳知道这事儿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剩下就是今天要和朱凤厚的见面了。

之前沙正阳也提前和曹清泰谈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曹清泰不置可否,只说要看朱凤厚的态度,但他觉得问题不大,三千万对于别的企业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可能的数目,但是对东方红集团来说,真不算什么。

东方红集团准备成立东方红投资公司,这是东方红集团的子公司,可能会让宁月婵暂时兼任总经理,不过下一步可能要物设专业人士进来负责。

对宛州电器厂的投资就将东方红投资来完成,这也算是东方红投资的第一个项目,而新湖的茶饮料项目将是第二个。

沙正阳也知道宛州电器厂这个项目风险不小,不在于流动资金,不在于三洋方面,而在于宛州电器厂自身,就算是焦虹接手,还有三洋提供管理人员,但宛州电器厂那些干部职工作为根深蒂固的国企心态,能不能调整过来,很难说。

解决不好这个问题,那宛州电器厂就好不了。

但沙正阳知道,自己必须要冒这样一次险,否则以后的机会越来越少,很多事情不是你有资本就能干的。

现在或许还不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后,你会发现在资本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小,创新和技术,品牌和人才,甚至渠道,都会越来越重要,这些要素的重要性甚至会慢慢超过资本,虽然这也是相对的。

实业立国这是沙正阳所赞同的,没有实业,像宛州这样前世中的四线城市,根本就没前途,而沙正阳希望今世,能让宛州有一个更好的奔头,朝着二线城市的目标飞奔。

“所以你觉得东方红集团应该抓住时机壮大自己,不必拘泥于地域所限?”尤哲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浅笑着的年轻人,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哲哥,东方红集团的情况比较特殊,酒业这一块的扩张不可能一蹴而就,原因你也清楚,那需要时间来沉淀,那么走多元化道路就是必然。”沙正阳好整以暇的拈了一筷子鳝鱼,却放在碗碟里,搁下筷子,“酒水这一行会是东方红的立身之本,但是并不代表东方红就会囿于这一领域,所以东方红也在一直寻找机会。”

“可正阳,你能说东方红投资公司准备注资入股宛州电器厂和你到到宛州工作没关系么?”尤哲毫不客气的挑开。

“有关系没关系那重要么?”沙正阳反问:“只要能给东方红带来机会就可以了,双赢之举很正常,宛州电器厂缺流动资金,东方红有,三洋有品牌、技术和管理,但缺渠道和市场,宛州电器厂有,三洋又可以不出钱就占股,何乐而不为?”

尤哲目光游动,“东方红集团应该更多的考虑在银台发展才对,毕竟它是一家银台企业。”

“我以为哲哥是体改办出来的,不应该囿于门户之见吧?”沙正阳哂笑,“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屁股决定脑袋?”尤哲楞了一下,细细咀嚼了一番,笑了起来,觉得这话很贴切,“嗯,有点儿那个意思,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嘛。”

“我说了,东方红酒业已经到了极致,只能稳步扩张了,而自然堂不也一样要向其他省市发展?这是企业生存和资本逐利的需要,用行政手段来干预只会适得其反,银台没有适合的产业,总不能让东方红等着银台发展吧?”沙正阳淡淡的道:“再说了,东方红集团发展壮大了,未来一样有更多机会反哺银台的,哲哥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沙正阳当然不信尤哲想不到这个道理,尤哲只比自己大七岁不大,三十一之龄出任银台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连曹清泰都夸赞他是市里边少有的具有极强政治素养和宽阔视野的干部,未来前景未必比自己逊色。

“正阳,话不是那么说,华峰电器要到你们那边兼并,自然堂水业也要在你们宛州投资建厂,现在东方红又要进入你们宛州,你让县里市里的领导们怎么想?”

尤哲苦笑,这个家伙胃口太大了,差点儿就要把东方红搬空了,难办的是这家伙在东方红威信极高,而且那两个村的干部也对其极其信任,县里和镇上都很含蓄的和两个村干部谈过,但是人家态度很明确,东方红是沙正阳一手打造出来的,他们相信沙正阳的指引下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

企业求壮大,谋发展,获得更多的红利,这没错啊,你能说什么?

当然尤哲也知道沙正阳不想因为这事儿让东方红和县里把关系弄僵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当着曹清泰,朱书记有些话也不好说,就只能自己来了。

“哲哥,东方红的根本始终在银台,这一点不会改变,说句不客气的话,除非省里市里硬性要求,东方红集团和自然堂集团的总部不会挪出银台,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沙正阳歪着头笑了笑,“我知道朱书记和哲哥担心什么,但你们好好琢磨一下就觉得不太可能,您觉得茅台能搬出仁怀,剑南春能搬出绵竹么?一方水土出一方酒,变不了的,你们多虑了。”

尤哲也是心中一凛,这家伙的观察分析能力还真强。

别说,自打市里要求东方红集团建设东方红大厦开始,县里就一直担心这个问题,真要搬到市里,市里当然欢迎,但县里就亏大了,注册地一变,税收这些都要跟着变,这是他们最担心的。

“这样吧,哲哥,我可以代表东方红承诺,您和朱书记在银台,东方红注册地不会变,如何?”沙正阳补刀,给对方上药。

“只要朱书记和我在银台,都不走?”尤哲微微动容,“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沙正阳笑了笑,“当然,我指的是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另外,汉都市硬性要求,连县里都抵不住,那就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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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王牌对王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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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正的君子一言,因为不可能有任何书面的协议和文件。手机版m.xungue.cn

沙正阳已经不是东方红的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可能是东方红外迁的离心力和促进者。

他只能通过对东方红集团的管理层和股东方施加影响力来实现他所谓的诺言。

但尤哲知道他也不可能指望沙正阳能够对此有多大的约束力,只能说靠大家的君子之交之间的承诺而已。

虽然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但是尤哲内心对这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家伙还是相当佩服的。

自己能以三十一岁之龄出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这一副处级职位,他很清楚这是各种机缘促成,而且他也自负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胜任这个岗位。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在市体改委担任办公室主任,如果不是朱凤厚此次有机会下县担任主要领导,如果不是朱凤厚对自己亲眼有加,自己是绝无这个机会的。

所以他很清楚任何一个大家看到的破格提拔也好,年轻骤登高位也好,一鸣惊人也好,那背后都有无数机缘促成以及当事人的无数努力,只看到人家光鲜的一面,看不到人家的付出,那都是不客观的。

沙正阳能走到这个岗位,一样是如此,所以尤哲从不敢小觑对方。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对方和自己接触间的表现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正阳,你刚才还谈到了东方红集团的mbo问题,你觉得这个问题很迫切么?”尤哲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认为更为重要的上来。

东方红集团短期内离开银台的可能性不大,起码酒业和自然堂水业不会离开,事实上尤哲很清楚,只是他需要沙正阳来促成而已,但沙正阳提及到另外一个问题就不能不让他慎重对待了。

他是市体改委出来的,自然对任何一种企业改制模式都不会陌生,mbo也好,股权激励也好,他都接触过,哪怕在汉都没有,但是在沿海地区已经出现了,像mbo还很多见。

他希望搞清楚东方红集团内部的动向,这有助于县委对此作出合理决策。

“哲哥,其实你内心很清楚,东方红需要不需要mbo以及mbo的程度和方式。”沙正阳也很坦然的介绍道:“之前大家可以为了事业而奋斗,但是当一个企业达到一定程度,一定规模之后,事业的激情难以替代利益的取舍,我们都需要理性分析看待。”

“事实上现在东方红集团的管理层每一个人都已经受到了很多来自外界同行的利益诱惑,他们几乎都拒绝了来自同行的高于他们现在是被甚至几十倍百倍收益的招揽,但这种单方面的忠诚或者说职业道德,对事业的执着追求,还能维系多久,我不清楚,从性本恶的观点来说,我觉得是难以维系太久的。”沙正阳的分析十分冷静而客观,也没有夸大其词。

“原来我在银台的时候,曾经希望能在东方红集团采取期权激励的方式来保证管理层的利益与企业发展绑定,但是未能获得当时县委主要领导的认可,至于说mbo,当时也缺乏一个合适的方式,所以没有考虑。但现在这个问题迫在眉睫,银台县委恐怕不得不认真考虑,慎重对待了,一旦真正发生管理层出走竞争对手的情况,那会对东方红集团造成极大的打击,极为不利。”

尤哲听得很认真,他也知道对面的曹清泰恐怕也在和朱书记对此交换意见。

在这个问题上也让银台县委觉得很难做。

朱书记和他虽然是从市体改委下来的,在思想观念自认为很开放,但是毕竟在市体改委是一回事,到县里之后又需要从县里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又不一样了。

偌大的东方红集团要实现mbo,那么资金从哪里来,这会不会导致其中出现管理层和外部勾连损害东方红集团利益的情形发生?国内的多种mbo方式,他都很清楚,其间隐藏的种种利益纠葛,很难说清楚黑白灰。

如果东方红集团是还处于一家资产数百万甚至千万级别的企业,他都认同mbo,只要能激发企业更大创造活力和发展动力,但现在东方红集团是一家资产上亿甚至数亿的企业了,mbo所需资金如果说不以损害企业本身,或者说企业股东权益的方式来实现,尤哲觉得很难,当然这种“损害”的方式也见仁见智,很难一言蔽之。

所以他更支持采取一种期权激励的方式来实现管理层和企业的利益绑定。

“正阳,不瞒你说,mbo我很熟悉,也很了解,但对于东方红来说,恐怕mbo的难度非常大了,我认同你的观点,要让管理层为企业做出牺牲而毫无回报,这不科学,也不符合清理,实现一种较为和谐的利益绑定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觉得采取一定方式的期权激励方式是可行的,”

当听到尤哲很委婉的提出他自己的想法时,沙正阳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也只能做到如此了,指望东方红集团实现mbo本身就不可能,偌大一块利益,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放手。

如果要搞mbo,就算是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毛国荣他们能找到资金来源渠道,县里、镇上和村上也不会放手,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东方红不是健力宝,它的原始资金和资产均来自镇村,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对方提出同意以期权激励方式来给予管理层以利益补偿时,沙正阳已经很满意了,正如他说的那样,屁股决定脑袋,能让朱凤厚和尤哲有这样的让步,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这个期权激励的具体形式还有待于商议,但只要确定了原则,具体操作就要好办得多了。

朱凤厚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有什么明确的表态,而实际上尤哲的态度就代表了朱凤厚的倾向性。

尽欢而散。

沙正阳开车送曹清泰返回市区。

“恐怕结果你都知道了,老朱他们的态度基本上就是那样,可以给予一定的期权激励,但mbo不太可能。”曹清泰靠在椅背上很安详的道:“我能理解,换了是我,也只能如此。”

“曹书记,我知道,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谢谢你了。”沙正阳目不斜视,“如果说当初我带着这帮人,找点儿钱把企业买下来,也许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但话说回来,买下来之后,私营企业恐怕很难获得县里和镇上的各方面支持,在兼并县酒厂时,恐怕也受到更多的约束,甚至被否决,所以要丢开特定环境下来探讨这个问题,本身就不科学不客观。”

“你能想得如此通透就好。”曹清泰对沙正阳的各种超前思想早已经见惯不惊了,淡淡的道:“可有的人却看不到这一点,东方红的管理层不会如此吧?”

“我无法保证,人的**有时候很难说,我处在那个位置的话,或许也会不满足。”沙正阳摇摇头,“事实上,在茶饮料项目上,我就给他们了一个建议,如果他们觉得自身利益得不到满足,可以考虑绕开东方红集团,管理层自己直接投资。”

曹清泰笑了起来,“那风险呢?谁来承担?谁能保证每个项目都能像东方红酒业或者自然堂水业那样?”

“呵呵,曹书记,万事哪能两全?没风险的生意从来都不存在,他们应该想得通透。”沙正阳坦然道:“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式,自己出资部分,东方红集团出资部分,但这样也有一些弊端。”

“哼,这很容易引发一些权益纠葛,以后一旦和县里关系转差,甚至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测的麻烦。”曹清泰摇头,“你这个主意不好,风险极大,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我这样客观看待问题的,再说了,你也无法保证你这些昔日同伴们能保持一颗清明通透之心,利益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沙正阳也不得不承认曹清泰分析得很准确。

一旦管理层和县里在利益上难以平衡,甚至撕破脸,那么公权力介入,尤其是司法机关介入来寻找由头就是大概率事件了,更何况自己也无法保证这些人日后会不会一直就真的常在河边走永远不湿鞋。

健力宝李经纬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范例,企业界理论界法律界众说纷纭,到最后都难以盖棺定论。

沙正阳可不希望未来看到这种情形的发生,与其那样,他还不如帮助他们另寻更可靠的路径。

对于他来说,单纯要在金钱利益上让他们得到满意的回报,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曹书记,我明白,我会劝他们丢开太多的利益羁绊,钱这个东西一辈子挣不完,保持一种闲适的心态更好,再说了,县里不也有了这样一个态度么?我想我也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至于以后,我相信有更多的机会等着他们。”沙正阳对此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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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不要苟且,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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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三天假,孙妍也要回家。手机版m.xungue.cn

沙正阳也是提前了一天回来在汉都孙妍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要各自回自己家。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无论是孙妍还是沙正阳都还没有真正做好融入对方生活和家庭的准备。

孙妍由于自己父亲态度的模糊,虽然很希望能让沙正阳出现在自己家庭中,但最终还是没有付诸成行,她希望能够在条件更成熟的时候更完美的达到这一目标。

而沙正阳这边,虽然沙正刚早就和孙妍比较熟悉了,父母也知道自己在和一个叫孙妍的女孩子处对象,但孙妍一直没有明确是否要到自己家里来,所以沙正阳也没有太过积极的态度。

这从节日期间各自的安排也就能看出一斑来,沙正阳有公务,要和自己的同学朋友小聚,同样孙妍要回家,要和自己父母家人吃饭,要和闺蜜同学聚餐,甚至还要去一天秋游,日程都很丰富。

“我还以为你真的把我给忘了呢?苟富贵勿相忘我这句话可是随时在提醒你呢。”冯子材气哼哼的叉着腰看着登门的沙正阳。

“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忙?”看着脸上青春痘似乎消失了不少的冯子材,沙正阳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又换对象了?火气消退了不少啊,没少折腾吧?”

黝黑的脸膛上难得的红了一红,冯子材气势顿时委顿了不少,“少在那里胡说,啥叫又换?合适不合适,当然要多处一处才知道哪个是最合适的不是?那是要过一辈子的。”

“过一辈子?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打算结婚吧?注孤生就是你最好的写照,当然你说乐此不疲。”沙正阳撇了撇嘴,看见冯子材书桌上的ibm电脑,“哟,鸟枪换炮了啊,居然敢玩儿笔记本了?”

“注孤生?啥意思?”冯子材见沙正阳瞅见了自己的笔记本,连忙按住:“这可是花了我两万多大洋,我这也是豁出去了,而且还花了八百块钱去培训室培训了五笔才下了决心买这玩意儿的。”

“哦?那现在感觉如何?”沙正阳来了兴趣,走过去推开冯子材,一屁股坐下,掀开一看,dos运行下的破玩意儿,立即就让他失去了兴趣,摇摇头:“打字够快了么?”

“嘿嘿,我练出来了,每天操练这玩意儿,盲打不是问题,每分钟六十字轻轻松松。”冯子材颇为得意,本来在沙正阳进来之后已经收起的双手再度叉腰,“比起手写快多了,关键是修改方便啊,分分秒秒搞定。”

“懂了懂了,不用你介绍,玩这玩意儿我比你强。”沙正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弄一台电脑了,不过他是在不习惯没有in系统的电脑,前世中dos系统下的电脑他基本上无视了。

“你比我强?”冯子材满脸狐疑神色,“没见过你玩这玩意儿,难道宛州那边比汉都这边还发达?”

“我好歹是宛州市委办副主任好不好?公款消费懂不懂?”沙正阳强词夺理,“行了,不说这些了,稿子写得怎么样?”

“还行,基本上保证三到四个月就能出一本,加上修改时间,四个月内稳当出一本,不过他们要压稿,说不能出太快了,半年出一本,最合适。”

沙正阳感觉冯子材似乎已经没有了当初前两三本挣钱时候那么兴奋了,虽然也还是满脸自豪,却有点儿失去了最初那份激情的感觉。

“怎么了,好像很迷茫惆怅的样子?人生又失去了目标了?还是没找到你梦中的女神?”

“说不清楚,到现在,加上最早你开头那两本,我都写出来五本了,出了已经出版了三本,还有一本正在出版,另外还有一本压在他们手上,估计年底就能出来,钱也挣了不少,但是就是觉得没劲儿了,没有当初那股子新鲜味儿了。”冯子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这人是不是天生就这样,喜欢尝鲜,但难以持久。”

“哪个方面都难以持久?”沙正阳坏笑着来了一句,“那可麻烦了。”

“滚!我女朋友换了四五个了,没谁不在我胯下称臣!”冯子材牛逼哄哄的道。

“得了,伪**的女人多得很,女人天生就是戏精,就你这样人家糊弄你还不容易?”沙正阳不断摧残着对方的自信心。

“正阳,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来找茬儿?”冯子材翻着白眼,“你还有好几万块钱在我手里呢,还想不想要了?”

还别说,沙正阳真的没在意这几万块钱。

虽然当初和冯子材有约定,但是后面三本书,沙正阳纯粹就是提供了一下创意和指导了,甚至连成书之后他都没看过,但冯子材坚持着他自己的和沙正阳的约定。

正如冯子材自己所说,人无信不立,这是他做人底线,就像处对象的一样,他说他从不因为想要睡别人就承诺要结婚,只说要看是否合适。

“钱是小事,要不要都不重要。”沙正阳翘起二郎腿,“看你这样子,失去了创作激情,那打算干点儿什么?”

“不知道,我就觉得你挺能替我发掘潜能的,能不能帮我寻找一下我下一个兴奋点在哪里?”冯子材倏地一声从桌上窜了下来,满怀希望的看这沙正阳。

“估摸着你现在也不是很缺钱了?为什么不辞职呢?”沙正阳问了一句。

“辞职了不是更无聊?我就是想要寻找能让我兴奋起来,为之投入的事情。”冯子材不无遗憾的道:“原来我的爱好就是,但是从我被引入这个门道开始写后,我在中找到的快感飞速下降,我恨你!”

听到这一句有点儿gay里gay气的话语,沙正阳总觉得咋这么别扭,连忙道:“打住!我没那本事,你应该自己好好想一想,既然你现在不是很缺钱,就应该寻找自己的爱好和兴趣,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来找想做的事情,嗯,当然我建议你闲暇时候也可以继续写书,你现在已经有固定书商来约稿了,哪怕不是为了兴趣爱好,但也请看到人民币的份上,给人民币一个面子好不好?”

“你也觉得没意思了?不想苟且了?”听到这话,沙正阳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又怎么了?”

“哥,我怎么叫也,怎么又了?”沙正刚觉得自己格外委屈,自己一开口,怎么就像点燃了火星子一样,惹来兄长这么大火气?

刚从冯子材哪里回来,听到了冯子材的“诗和远方”的渴望,现在突然又听到沙正刚也觉得现在的生活没意思,缺乏激情了,也想“诗和远方”了,你说忙得和狗一样的沙正阳能不懊恼么?

怎么自己就么这帮人这么好命呢?重生一回还比前世更辛勤,似乎为了自己的“诗和远方”就这么艰难辛苦,可这帮家伙却能优哉游哉的选择?

沙正阳也意识到这样对沙正刚不太公平,冯子材是让自己帮他寻找“诗和远方”,而沙正刚只是不想“苟且”,虽然他心目中的“苟且”也在不断的变化,先是当体育老师,现在是觉得海正运业没意思了。

“那你想干啥?”沙正阳压抑住内心的火气,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天天忙碌公司里的事情,特空虚,缺乏工作激情。”沙正刚也知道自己这话一出来,又得要挨骂,可是他还得实话实说。

沙正刚知道自己不能用自己的心态去要求冯子材和沙正刚,他们也才二十出头。

雷霆那样的不一样,人家是在香港资本主义社会去感受过的,很清楚“苟且”与“诗和远方”之间的辩证关系,不先“苟且”生存下来,就难以追求心目中的“诗和远方”。

沙正阳觉得冯子材和沙正刚或许是都没有深刻感受到现实的残酷,所以才会这样渴望“诗和远方”,但当真正感受到现实生活的真实时,他们会意识到“诗和远方”不是那么好追求的。

“那你现在打算干点儿什么呢?”沙正阳耐着性子问道。

“我也正在找寻。”沙正刚有些尴尬的道。

“嗯,还在寻找。”沙正阳略带讥讽的瞥了对方一眼,“你是搞体育的,但好像能和体育沾上边儿的事情又没啥,你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那怎么办?”

“要不我先休息休息?”沙正刚低垂着头,在自己兄长面前,他真没多少底气。

“休息?准备怎么休息?旅游,还是锻炼?”沙正阳叹了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和蓝叔,还有蓝海他们说?”

“蓝海那边没啥,他也知道我的情况,”沙正刚话音未落,被沙正阳打断:“好了,既然你没事儿,那就出去走一圈开开眼界,我和蓝叔说,你去南粤那边走一圈,我给你指定几个地方,交代几个任务,你去了解掌握观察,我到时候再具体给你说需要了解什么。”

沙正刚一下子来了兴趣,“哥,让我干啥?”

“正事儿,也不违法,算是猎头前的考察吧。”沙正阳没好气的道:“算是让你公费出去考察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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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要不要培养一个房地产巨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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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国内还没有专业的人力资源猎头公司,更多的还是凭借着各自在业界内的关系和口碑来招募吸纳人才。手机版m.xungue.cn

宛州现在的几家企业都面临着大动,无论是电风扇厂,电器厂还是无线电厂,都将迎来一波震荡,那么一旦改制结束,企业就面临的是要拿出业绩来。

这几家企业都存在着很多问题,而企业管理这一块上更是短板。

电风扇厂那边雷霆和他香港带过来的团队肯定有安排,但是仍然远远不够,中低级的管理人员中除了少数可以在原来电风扇厂选拔优秀的外,沙正阳觉得恐怕大多数都难以适应这种私营企业的机制和节奏。

同样在电器厂也是如此,如果合资成功,三洋可能会带来一些管理人员,但三洋的管理人员也不可能覆盖到每一处,更多的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而且还要有一个与国内员工的磨合期。

沙正阳同样不看好电器厂原来的班子和中层干部,长期的大锅饭铁饭碗已经让他们彻底退化和惰化和官僚化了,根本不可能适应新的形势。

倒是无线电厂那边,沙正阳考虑的是要挖整个团队,相信如果对方接受了这个邀请和挑战外会有自己的安排,加上他们本身就在南粤那边扎根多年,应该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沙正阳倒不是很担心。

除开内部管理人员外,在企业的营销层面一样缺乏人才,特别是电器厂,三洋能带来品牌、技术和管理人才,但是要想在国内家电市场打响,一样需要优秀的营销人才。

家电这一块的营销和酒水这一块的营销有区别,这种耐用性的大家电,更注重品质,而且信誉度品牌度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培养起来的。

同样还有技术研发层面的人才,这可能都需要先行开始考虑了。

沙正刚虽然不是干这行的,但沙正阳觉得这家伙性格好,形象气质佳,不乏亲和力,所以让这个家伙在这方面的锻炼锻炼,总好过他没事儿到处瞎混,这么大个块头,又是练过的,脑瓜子也够灵活,出去也吃不了啥亏。

还有点儿迷迷瞪瞪,不太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但见兄长有些不耐烦,沙正刚也知趣的闭上嘴。

“这事儿过了国庆节你就去,我到时候给你安排,重点走哪里,然后你采取什么方式去接触,你自己琢磨,我知道你在海正运业这边去挖驾驶员也干了不少,情况类似,只不过在层面和领域上不一致了。”见沙正刚还不太明白,沙正阳也就耐着性子说了几句。

沙正刚总算是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啥公费旅游考察,就是出差,真正的苦差事。

去挖驾驶员时那也得把家人各方面的情况摸清楚,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整个海正运业里,起码有二十名驾驶员都是沙正刚和蓝海去挖来的,尤其是一些技术好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凭借着蓝天航的面子招来的。

郁闷兼有些小兴奋的沙正刚临走之前告诉了沙正阳一个消息,高铎回来了,而且还让沙正刚告诉他哥回来去他那里一趟。

看看上午也没啥事儿,正好可以去高家蹭顿饭。

虽然和高静没戏,但高铎和高家这层关系却不会淡,无论如何高家对自己的恩情,沙正阳不会忘。

骑上自行车,直接就奔柴门街去了,沙正阳顺手提了两桶芝麻油,这是从宛州回来是买的,算是特产。

本来打算给家里亲戚熟人和孙妍家里都带点儿,孙妍的已经带回她家了,和高家关系到了那一步,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到了柴门街,进了县公安局的院子里,沙正阳把自行车架好,径自上楼,正好碰见高进忠提着钓竿准备出门,门都还没有带上。

“正阳啥时候回来的?”高进忠很高兴,但又舍得不约好的钓鱼,“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我这会儿赶着钓两小时鱼,十二点之前就要回来,高铎出去溜达了,你温孃和高静都在家,进去吧,高铎十点过就要回来。”

“好,多钓两条鲫鱼好熬鱼汤。”沙正阳见老头子兴致很高吗,忙着出门去钓鱼,也懒得和他多说,径直推门进门。

房门弹子锁卡塔一声响,沙正阳关上门,把麻油放在客厅里的桌上,却没见着温孃,正在奇怪。

却见隔壁房门一开,一个睡眼惺忪的高挑女孩走了出来,上边只穿了一件半旧的无领睡衣,白色带点儿小碎花,但大概是洗水次数太多,显得有些透,胸前凸起的两团深色若隐若现,下边一条鲜红色的三角蕾丝内裤,就这么直瞪瞪的走到了自己面前和自己撞在了一起。

“啊!”女孩大叫一声,骇然的捂住自己的嘴,定睛一看才看清楚眼前的沙正阳,脸唰的一下羞得绯红,忙不迭的如兔子般的窜回自己房间里。

“怎么了?小静!”

“没什么,妈,我起床了。”门忙不迭的打开,高静伸出头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沙正阳满脸无辜的摊摊手,这真不怪他,“我听见门口爸和人说话,有点儿像沙正阳的声音,是不是沙正阳来了?”

“是么?”温大红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沙正阳赶紧搭话:“温孃,是我,刚进门,小静这丫头大喊一声,把我吓一跳!”

猪八戒先倒打一钉耙再说,沙正阳暗笑。

“这丫头就是疯疯癫癫的,每天深更半夜才回来,比她哥还野。”温大红捆着围裙在厨房门露面,脸上的笑容真的有点儿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味道,“我这正在洗菜,正阳你自己坐,小静,你还不出来?”

果不其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换好衣服的高静出来,微微发红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懊恼愤怒出现在沙正阳面前,压低声音道:“沙正阳,你占了便宜,还要卖乖是不是?信不信我告诉我妈。”

“得了,啥叫占便宜?这随便找部香港三级片那女角的身材都比你好,更不用说那些欧美毛带了,不信你去问铎哥。”沙正阳满脸不屑,“你那身材比柴火棍儿强不了多少。”

气得七窍生烟,高静伸手揪住对方胸前衣襟,正好这个时候温大红出来,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家闺女,“小静,你在干啥?”

“没啥,没啥,我就看看他这扣子怎么没扣上。”高静倏然松手,满脸平静,“正阳啊,你都是当领导的人了,是不是该讲究一下仪表打扮了,还是这样丢三落四的,不好。”

温大红皱起眉头,沙正阳有对象了,这事儿高家人都知道了,高静也知道,怎么高静还有这动作,这不合适。

“受教了,受教了,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沙正阳也赶紧正色道。

总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儿,但温大红也说不出啥来,只等趁着沙正阳把麻油提到厨房里去时,叮嘱自家闺女:“小静,正阳可是有对象了,除非他和他对象分手了,否则不许和他往来。”

“妈,我才看不上他呢,宛州那旮旯里,一千多里地,汉都市里那么多男孩子追我,我会找他?”高静撇嘴道。

“那就好,原来我还是希望你和他在一起的,但他既然有了对象,又去了宛州,太远了,不合适,现在不觉得,以后结婚了,有了孩子,就知道这两地分居的难处了。”温大红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正阳是咋想的,怎么就去了宛州?”

高铎终于回来了,也让沙正阳松了一口大气,这面对这两娘母,实在不是滋味。

“惨不忍睹。”高铎连连摇头,“我回了深圳之后,八月份又去了一趟海口,简直比美国大萧条还惨,那烂尾楼遍地都是,原来可都是争着争着抢都抢不到,现在则是打三折甚至两折都没人要。”

“也说不上,都是银行的贷款,没事儿,等上十来年就能慢慢恢复过来。”沙正阳笑着道。

“十来年?银行都得要亏死。”高铎连连摇头,“华普那边对我感激不尽,说全靠我反复提醒,他们去查了数据,所以觉得不对劲儿,最后果断退出,还好,只有一栋楼烂没来得急出手,或者就是他们还觉得能看看,不过他们早就赚回来了。”

“那你现在就准备这么闲着?”沙正阳知道高铎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还是准备另寻出路?”

“我那位同学也回来了,正在寻摸着说准备搞一家建筑企业,拉我去和他合伙。”高铎在沙正阳面前没有遮掩,“他知道因为我提醒了公司老总避免了损失的原因,和老总关系比较好,现在老总调回来暂时在省建行营业部担任副总,据说很快就要到市建行担任一把手,有这层关系,贷款就好办。”

这事儿沙正阳知道,他原来在海南时的华普房地产背后就是汉川建行,这次能赚到钱而且全身而退,老总自然回来自然要论功行赏,高铎不是建行体系的人,但这层渊源在,日后肯定不会忘了他。

“那你怎么打算?”沙正阳问道,建筑和地产这个时候是不分家的,或者说现在房地产企业还不成气候,还不是商品房的时代,除非一线城市,二线城市没几家像样的房地产公司,而且基本上还都是国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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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打工者OR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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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犹豫。手机版m.xungue.cn”高铎坦然道:“我学的这一行,也干了这么久,这里边样样我都摸过,自然愿意搞建筑行业,只是我那位同学一门心思要想靠我的关系去搞贷款,又非我所愿,所以很纠结。”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从事这一行,但却不想去变成靠搞贷款为生?”沙正阳有些好笑,“这年头搞建筑也好,房地产业好,不贷款恐怕是做不大。”

“这我知道,如果是在业务发展过程中需要贷款,不违法违规的去贷款,甚至打点儿擦边球,我都能接受。”高铎苦笑道:“可我那位同学的心思有点儿野,我担心去了之后,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到时候反而弄得不愉快。”

沙正阳心里很高兴,这说明高铎还是有底线的,这条底线可以决定他能够在这一行中走多远。

小胜靠智,大胜靠德,这话绝非虚言,没有底线的人,在建筑和房地产这一行中,如果是小打小闹或许能幸免于难,但一旦做大,出事的几率就会非常大。

“既然如此,那你以为什么不自己干?是没人,还是缺资金?或者是怕拉不到业务?”沙正阳问道。

“人倒问题不大,海南房地产市场崩盘,北海也一样,现在很多人都回来了,我在那里好歹也搞了大半年,都有联系,加上我原来在市三建司也还有些关系,人手不缺,关键是资金,搞建筑没资金玩不转。”高铎耸耸肩,“你总得有点儿自己的资本吧?光靠贷款是不可能的,当然,业务也是一个问题,我不想在银台这塘水里混,免得被人戳脊梁骨,当然我爸现在退二线了,也不会有人买账。”

“这样吧,我给你指条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试一试。”沙正阳沉声道:“我建议你自己搞一家公司,资金我可以让海正运业为你拆借一部分。”

高铎微微意动,却没有说话。

“嗯,昨天我和曹书记谈到新湖县那边有一些工程,但都是硬骨头,主要就是需要垫资,我建议可以从小的干起走,另外东方红大厦那边,一些附属工程你也可以尝试去接,那边工程太大,连众志建设都接不下来,你可以去捡点儿小活儿先干着。”

“东方红大厦?”高铎眼睛一亮,“那可够大,哪怕能沾点儿边都够了。”

“一样需要垫资。”沙正阳耸耸肩,“所以搞这一行,资本才是王道,没资本就玩不转,为啥你哪位同学想要拉你,还不就是你能和建行搭上关系?没资本,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项目却不敢接,就这么简单。”

“我也知道,但就像你刚才说的,原始资本肯定要有才行,空手套白狼的事儿现在不好做了。”高铎苦笑着道:“不过我还是打算从头开始做起。”

“那就这么定了,我建议你先到新湖开始做,我和曹书记说一声,一些规模不大,人家看不上的,却又需要垫资的工程先做起,至于东方红这边,看情况介入,不急,那活儿没有五六年干不完,就算是主体完成了,也还有大量的附属工程,有得你干,你先得干点儿最基础的表现表现。”沙正阳宽慰道。

从内心来说,沙正阳对建筑业没什么偏见,但是建筑业赚不到多少钱,他对房地产这一行他内心是鄙视的,但他更清楚房地产业的利润有多么丰厚,而未来几十年里房地产为带来多么高的红利。

同样,他更鄙视以房地产业为根本的政策。

但他也同样清楚,前世中如果政府不扶持房地产业来把老百姓海量的资金捆绑沉淀在房产上,国内又缺乏完善而透明的投资渠道来实现资本保值,那这些无处可去的资本一旦溢出来,通胀这头猛虎能把一切都给吞噬掉。

前世中很多靠谱不靠谱的调查就证明中国老百姓三分之二的资产储蓄都积淀在房产上,以股市和房市相比,股市起起落落多少回,低至一两千点,高至六千多点,但是房价呢,只有温和的涨与疯狂的涨两种,从未有过真正的涨跌,无论这其中有多少主观客观的理由来解释,都很难解释得过去。

正因为有前世的种种记忆,哪怕沙正阳很鄙视房地产业,哪怕沙正阳知道房地产抽走了太多本该用于实体制造业的资本,让实体制造业奄奄一息,但这就是市场经济,你的不得不接受现实,沙正阳也不认为自己这一世就可以逆转这样一个大势,哪怕是他当到国家i主席也不可能有此能耐。

既然无法逆转大势,那么聪明者就该顺势而为,沙正阳希望做的是在利用房地产业捞金时,也可以用这些赚取到的红利来为这个国家的高科技制造业做一番贡献。

如果是正常理性的商人,没人会愿意这么做,商人逐利而行,但他不属于此列,所以他会努力去这么做。

高进忠回来的时候,沙正阳和高铎已经就组建天基建筑公司达成了基本意向,而在听了高铎的设想和沙正阳的建议之后,高进忠也没说太多,只是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这让高铎都惊疑不定,要知道以前自己没做出一个决定,哪怕老爷子不反对,也会叮嘱半天,但这一次,老爷子居然没有半句话。

确定了方略,剩下来的具体操作就很简单了,有海正运业为高铎贷款两百万作为高铎新公司的启动资金,这应该算是相当充裕了,至于注册资本,这玩意儿本身就很水,只要银行账面上过一下,取得银行证明就可以迅速注册登记拿证了。

高铎对这一套不陌生,而且他也早就有此打算,所以只要把人找齐,这些都不是事儿。

沙正阳接到沙正刚的电话时,都愣怔了一下。

沙正刚是10月5日踏上去南粤的火车的。

之前他和蓝天航见了一面,摆谈了一阵。

蓝天航其实也早就感觉到了沙正刚的不安于现状,但是没想到会被沙正阳派到南粤去出差。

沙正阳也还谈了高铎借钱的问题,这一点上蓝天航倒是挺爽快的应承下来。

虽然现在海正运业也还处于高速扩张的阶段,但是一两百万资金对于海正运业来说,已经不算是难以承受的数目了。

对沙正阳,蓝天航格外信任,他一直奉行事在人为,如果人选不好,那么事情就永远都做不好,所以沙正阳给他印象极佳,沙正阳能信任的人,他也可以信任。

“你怎么进去的?”沙正阳言简意赅。

“哥,那地方遍地都是各种企业,到处都是来打工和招工的,咱们汉川来的人多了去,你们宛州的也不少,乡音遍地啊。”沙正刚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我去应聘啊,我有大学文凭,虽然是体院的,单丝也是大学生啊,马上就招了,先分到办公室熟悉,一个星期下来,基本上你要求的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哦?你这么有把握?”虽然沙正刚不太可能在自己面前吹牛,但沙正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都认识了?”

“嗯,认识是认识了,但是也仅止于认识而已,他都不一定认得我,他是厂长,太忙了。全厂两三千人,每天来运货的车停满了厂门外,哥,这才像是真正的企业,在这里工作你都能感觉到那种蓬勃的活力和激情,当然也很累。”沙正刚极为感慨。

“厂里的基本流程也清楚了,运行模式也知晓了?”沙正阳再度问道。

“哥,你这不是太难为我了么?我才来一个星期诶,哪能这么能耐?”沙正刚笑着道:“不过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估计就能大概搞清楚,不过哥你不是主要让我熟悉人么?”

“对,以人为主,其他的附带。”沙正阳沉吟了一阵,“那你就继续在厂里呆着,我估计我还有十来天就要过来了。”

“哦?那好,哥,我就等你了。”沙正刚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到时候我保证把人给你约出来,但我觉得你的设想恐怕不太靠谱,他在这里干得挺顺手,一大帮人都很听他的,也很尊重他,所以你要挖他,怕是不容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要把我给你说的那些关键位置关键人选都熟悉了,届时我自有我的道理。”沙正阳淡然一笑,打工仔哪里能和自己当老板过瘾?

哪怕你自己不在意,那也得为下边一帮兄弟想一想。

艾柯卡牛逼到天上的人物,亨利.福特要让他滚蛋他也一样只有滚蛋,当然亨利.福特这一举动非常愚蠢,但并不影响这个事情结果。

“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了,不过哥,我觉得这段经历真的很有意思,让我接触到很多我从未接触的东西,我都有点儿喜欢上这种生活了。”沙正刚在电话里道。

“那好,我还有很多类似的任务等着你,你好好准备吧。”说完,沙正阳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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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啃硬骨头,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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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沙正阳觉得是该和林、钟二人好好汇报一下工作了。请收藏本站

自己的举动有些近乎于先斩后奏了,当然即便是先斩后奏都未必能得手,对方未必会答应。

从时间节点上来说,的确现在也还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可以先把线连上,这样一来也许可以促成对方尽早的下决心。

电风扇厂那边已经进入了后续期了,对资产审核,债务清理,还需要一些时间,当然这些都彻底敲定,恐怕就要正式宣布方案了。

沙正阳不太关心电风扇厂的改制,在他看来,就算是改成不成,华峰电器可以有很多选择项,未必要在宛州电风扇厂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他尽力了就行了。

电器厂这边的工作还在稳步推进,三洋电机那边已经表现出了一些兴趣,这是一个好兆头。

这两年应该是日资企业进入中国大陆的高峰期,合资、独资和合作企业都遍地开花,电器、汽车零部件、机械、化工等日资强势品牌纷纷进入,也算是改革开放后的一个小**。

当然三洋电机表现出了兴趣不代表他们就会选择宛州电器厂,像合肥,也就是原时空中的正主儿一样也在三洋电机的考察范围。

宛州电器厂要想虎口夺食,还真不容易。

东方红集团这边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下个星期将会来宛州电器厂考察,如果符合预期,他们将会与宛州电器厂一道与三洋电机接触,以求能实现三方合作共赢。

这事儿沙正阳虽然很操心,但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多,只有等待。

唯有宛州无线电厂才是最大的挑战,六千职工,压得市财政已经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林春鸣和冯士章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都已经明确提出了要把宛州无线电厂的改制问题提升到宛州市委市政府的第一紧迫大事来办。

给苏子晗那边打了电话,确定了林书记在办公室之后,沙正阳又径直去了钟广标办公室,正好也在。

谈了自己的想法,钟广标也没有多说,直接示意一道去林书记办公室详谈。

见钟广标和沙正阳一起进来,林春鸣笑了起来,“你们俩一起来,看样子是要和我好好谈一下了,是无线电厂的事儿还是三线企业搬迁的事儿?”

这两项工作都是钟广标在主抓的工作,而且都点了将是沙正阳。

“那林书记你觉得呢?”钟广标也笑着反问。

“嗯,三线企业搬迁我知道还算顺利,班子和代表都来考察过了,就算是还有一些异议,但分歧都不算很大,我们只需要再做一些细致点儿解释工作,另外可能需要以文件形式明确下来就行,问题不大,只能是无线电厂的事情了,士章也很着急,昨天还来我这里专门谈了几家企业改制的问题,他也觉得需要下猛药了。”

林春鸣的话让钟广标也是一怔之后有点儿惊喜,冯士章之前的态度一直是有些暧昧的,主要就是在如何改的问题上纠结。

国资流失的锅谁都不想背,但总得要面对,所以之前冯士章倾向于部分转让股权,但现在看来根本行不通,没人会花冤枉钱来入股无线电厂,看看这六千职工就能把人吓退。

以沙正阳对冯士章的了解,这个人应该不是那种私心太重的人,甚至阴朝凤也同属于此列。

汉川省委在经历了顾红普时代之后,对宛州班子还是非常慎重的,但也正因为这种慎重,所以他们也难以挑选出更具有闯劲和锐气的干部。

在沙正阳看来,冯士章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想做事情,但是又有些瞻前顾后,内心希望能有所突破,但是性格和胆魄又限制了他的格局,所以在很多问题上他都难以表达出更真实的一面,更多的还是给人以谨小慎微但又十分努力的感觉。

所以说林春鸣和钟广标对于冯士章能有这样的态度转变都有些惊讶中略带高兴,一旦冯士章都倾向于要大力度进行改制,宛州市委市政府内部的反对声就会受到极大削弱,这有利于统一思想,尤其是在政府层面这一块里,在执行上就会有利得多。

“林书记,真的?冯市长也着急了?”钟广标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还以为市政府那边真的不担心呢,市财政都那样了,老阴还在安步当车,不紧不慢,我就不明白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在怕什么?”

“担心肯定是有的,我也一样担心,但是不能因为担心就不做事情了。”林春鸣面色如恒,并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因噎废食不可取,可我们也的确需要防止被噎住,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体系制度上,从监督机制上来防止出现他们担心的问题,我觉得正阳之前提出来的一系列想法就很好,一是市人大通过法规来规范,二是公开透明,对外公示,欢迎大家来质疑监督,看看会不会导致国资流失,只要我们想去做,就不怕坐不到。”

沙正阳也没想到冯士章会想通了,想必是越来越严峻的财政状况逼得他也反思了,当然沙正阳估计可能还有另外一些因素在里边。

比如全省财政工作会议才开了,会议上据说宛州也被点名批评了,说宛州在挖掘税源,配置税基的工作上做得很糟糕,开源节流,源开得差,节流上却是无所作为。

这是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i长谢广元的原话,也是沙正阳从曹清泰那里听到的消息。

据说冯士章会后还专门到谢广元那里去做了检讨,而谢广元担任省财政厅副厅长时,冯士章曾经是市财政局副局长,还上挂过省财政厅预算处工作,关系很密切。

“林书记,正阳来找我汇报工作,还是上次说的,无线电厂的事情。”钟广标言简意赅,直入主题,“我算过了,光是今年截止到八月,市财政已经为无线电厂填补了一千一百八十万的窟窿,大略估算了一下,目前无线电厂总资产大概在五千八百万左右,但净资产不到八百万,而且这还是市里从各方面为其补贴的情况下,真正市里一旦放手,估计连熬过明年五月都难。”

“士章也说,解决了无线电厂,市财政状况都要好转一半,有点儿夸张,但可见一斑。”林春鸣语气沉重,“我上周到省里开会,周省i长也专门和我谈起过,改革是必要的,但是要考虑周全,事先把问题考虑得多一些,严重一些,应对措施做得更扎实一些,没坏处,但他也鼓励我们宛州要敢于啃硬骨头,敢于下深水,敢为天下先。”

“终归是要做的。”钟广标咬牙切齿的道:“无线电厂的改制问题不解决,我这个副书记就豁出去了,正阳的想法虽然有些激进,但是我也分析过无线电厂的问题,思前想后,真的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解决问题,什么办法都可以用,净资产不到八百万,按照目前的形势下去,这八百万资产不到半年就得像阳光下的雪,化为无形,既然如此,我们没有理由不试一试,搏一搏。”

林春鸣看了钟广标一眼,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见,不试一试,闯一闯,搏一搏,怎么知道不行?正阳,说一说你的想法吧。”

“我接触无线电厂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以说这一个月主要精力也是放在无线电厂的调研上,从班子成员到中层干部再到职工代表,也包括一些辅业人员,感觉到无线电厂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是不是班子贪污腐化,内外勾结等等,……”

沙正阳也是有备而来,实际上这些情况他已经汇报过多次,但这张综合性全方位的正式汇报,还是第一次。

“这些情况有没有,我估计有,但并不严重,查肯定要查,该处理要处理,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无线电厂的根本问题还是在于大锅饭铁饭碗的机制模式,长期的这种情形加上前几年产品还比较对路以及属于卖方市场的原因,所以掩盖了其中存在的问题。”

“成本高企,浪费严重,纪律松弛,模式呆板,营销僵化落后,导致产品严重滞销,技术研发停滞,新品开发毫无头绪,奖惩机制流于形式,管理层固化和官僚化,辅业负担沉重,可以说,几乎所有大国企的毛病在无线电厂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要解决无线电厂的问题,要从根本上动大手术,也就是说要在企业权属上做文章,进而要对整个机制、班子、运营模式都要来一次颠覆式的改变,恐怕才能真正让这家陷入泥潭,甚至泥浆已经淹没到鼻孔的企业起死回生。”沙正阳语气格外肯定坚决。

林春鸣和钟广标脸色都有些难看,虽然早知道企业的情况不佳,但是他们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一些数据和表象上,但当沙正阳用如此多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企业存在的问题时,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家企业的问题严重程度恐怕远远超过了企业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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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意料之中,算无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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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鸣揉着面颊,这是他新学会的可以缓解压力和疲惫的一种方法,沙正阳教授给他的。请收藏本站

当前局面非常不好,来了三个月,情况并没有得到多少根本性的改观,这一点林春鸣很清楚。

他也同样知道欲速则不达,很多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

但一步一步来,不能被理解为无所作为,他需要有所作为。

宛州承压,空前巨大。

全省财政工作会议他作为市高官没有参加,是冯士章、阴朝凤以及财政局长参加的,但会议情况他却很清楚,冯士章回来之后甚至还专门就他向谢广元作检讨的情况作了汇报。

来了三个月了,宛州情况并无起色,林春鸣知道这很正常,他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宛州状况是上一届累积下来的,甚至是前两届就开始出现了问题,这么拖下来造成的。

难怪有某位已经退下去的省领导不无感慨的道,上一届省委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宛州班子上的配备失当,而本届省委的一大问题就是没有提早果断彻底的撤换宛州班子。

这话不无过激之意,但是却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平庸往往就是最大的错误,耽误的时间和机遇永远挽回,在一些观点较为激进的人心目中,哪怕你贪点儿污点儿,只要能做事,也胜过那种清白无瑕但却无所作为的庸人干部。

因为贪点儿污点儿不过是害了一小撮人,但是你庸庸碌碌无所作为那就是耽搁了千倍万倍的人,尤其是在现在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的形势下,你掉队了,想要赶上去,何其艰难。

“正阳,你你有什么建议?”林春鸣平静了一下情绪,沉声道。

“我的意见,第一,主辅分离,把辅业从主业中剥离出来,由政府承担,不解决这一块,没有人会来接手;第二,政府退出,虽然资产表上显示还有接近八百万净资产,但我们都知道这是表象,实际上那点儿资产也许几个月之后就会化为乌有,所以我建议彻底退出,由接收者彻底掌握企业所有权和经营权,实现两权合一;第三,在企业职工权益保障上,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由政府来承担部分不适合新企业发展的职工后路问题,……”

沙正阳知道自己这番建议可以说会引来相当大的争议甚至是攻讦,但他必须要提出来。

一家本身还有数百万净资产的企业,涉及到数千职工,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就要打算彻底丢手,甚至还要政府主动来承担一些或许可以让接盘者来负责的负担,你这就是在出卖国有权益,就是在导致国有资产流失。

这些质疑、攻讦和反对沙正阳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可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谁会来自陷泥潭?

这道题不好做。

哪怕林春鸣和钟广标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沙正阳的这番建议之后,仍然心里都是一颤。

第一点主辅分离相对简单,像三线军工企业办社会这一块交给地方上,也是确定了的原则,但是这是中央和省里有财政补贴,连续三到五年的资金补助过渡,最后才是由市里全面接手,现在这市属企业的辅业要交给市里,那也就意味着市里要自己承担一切,这一块的压力也不小。

第二点就更棘手了,政府彻底退出,意味着这一家国企性质彻底发生改变,之前考虑的是政府仍然持有部分股权,但交出经营权,但这种想法容易遭人猜忌,经营者一旦达到了预期目的,企业效益转好,政府会不会改变主意收回经营权?管理层的利益如何得到保证?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难题。

第三点一样十分敏感,政府还要承担可以预见到的职工分流下岗这一巨大负担,要让新企业轻装上阵,这无疑让很多人难以接受,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在让国有利益损失。

可如果做不到这几点,谁又会来接手?就算是有人来接手,沙正阳觉得只怕都会是存有不良意图者,因为这明显不符合投资者的利益。

见林春鸣和钟广标都是沉默不语,沙正阳知道自己的这些观点肯定有些让他们难以接受,或者说他们俩或许可以接受,但是要想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获得通过肯定很难。

“正阳,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良久,林春鸣才有些艰难的摇摇头,“恐怕很多人都会你这是在让政府来替接盘者承担本该他们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很难获得通过啊。”

“林书记,我知道这看起来肯定有难度,但是问题是你不这样做,那么拖下去结果会更糟糕,市里承受的损失会更大,我们都很清楚,我以为你和钟书记能够看得清楚这一点。”沙正阳急切的道:“越往后拖,越不利改制,市里付出会越大,我很确定!”

钟广标也有些震动,他知道沙正阳的看法,在沙正阳看来,无线电厂一无可取之处,真正愿意来接盘的人哪怕新建一家企业都比接盘这样一家需要承担数千职工的企业花费小得多,风险也小得多,谁会愿意来?

或许唯一值得一顾的就是偌大一个完整的企业,加上几千职工中大部分都还是马上就能迅速启动用起来的熟练工人,可如果市里不肯做出让步和承担必要的代价,那无疑这份吸引力就不值了。

改革难,难就难在要面对无数质疑、猜忌、攻讦和反对,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个方案提出来,估计省委政府的那边就会守到无数检举揭发信,林春鸣、钟广标和沙正阳都会成为控诉对象。

“林书记,正阳的想法虽然看起来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却是是目前最合适的解决方案,要不先和冯市长商量一下?”钟广标皱着眉头道。

“老冯不会认同的。”林春鸣很清楚自己那位搭档,外宽内忌,这么大的政治风险,冯士章不会去冒。

林春鸣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态度,再研究研究,再斟酌斟酌,估计一年未必研究得下来,而唐华、阴朝凤、王挺这些人的态度呢?林春鸣不确定。

如果这个方案没有那么激进,或许自己能说服一些人,但是这个方案太“苛刻”了。

“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个方案提上市委常委会来研究一下。”想了一想,林春鸣平静的道。

“不先过书记碰头会?”钟广标浓眉一掀。

这意味着林春鸣没有把握,而只是想要通过市委常委会来进行讨论。

如果书记碰头会过了,却又在市委常委会上被否决,那么对林春鸣的威信损害太大,而直接到市委常委会上来研究,这意味着还是一个不成熟的方案,有商量的余地。

沙正阳同样听出了弦外之音,林春鸣并无把握,事实上沙正阳也认为现在通过的把握不大,而且就算是林春鸣他们去做工作通过了,也会遭遇很多执行层面的反对、质疑和攻讦,他也一样不看好。

但林春鸣提出上常委会先讨论,这看似是一个闲着,其实却是埋下伏笔,可以为未来局面再度发生变化时用来做文章。

“不上,先拿到常委会来议一议吧,我觉得这样议一议也很有意义。”林春鸣注意到沙正阳面色的坦然,微微点头,这家伙悟性很高,一下子就能猜到自己的意图,甚至半点不比老钟逊色啊。

“嗯,林书记说得对,我觉得议一议,请领导们好好评估一下无线电厂的情况,也许会有助于他们做出客观理性的判断,哪怕这一次暂时通过不了,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也许他们就会明白晚改不如早改了。”沙正阳淡然笑道:“万一还有人能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案来呢?”

从林春鸣办公室出来,钟广标瞅了一眼沙正阳,意味深长的道:“你知道这个方案过不了?”

“嗯,我知道现在肯定过不了。”沙正阳嘴角一挑,“但它将来肯定会过。”

“时机还不成熟?”钟广标若有所悟,“什么时候才算是成熟?”

“嗯,估计那八百万的净资产都化为乌有的时候,市财政再帮补几百万进去让大家都感到肉痛的时候,也许大家就会冷静下来,平心静气的思考,想明白为什么要扔几百万去打水漂之后再来改制了。”沙正阳耸耸肩,“人都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

钟广标轻叹一声,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结果,可是你现在去告诉那些人,他们也不会接受,这几百万也许就是要买大家一个冷静下来,清醒头脑。

沙正阳倒是很看得开,事实上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而南粤那边的人选物设也还没有到最合适的时候,有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才有更充裕的时间和更多的机会来说服对方,同时为对方真正接手之后做一些项目和技术上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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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造就传奇,焦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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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s560和一辆丰田子弹头大霸王缓缓的停在了宛州市政府院内,市政府副秘书长何国祥陪着钱正紧走几步,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车队。手机版m.xungue.cn

虎头奔加子弹头,绝对是这个时代最牛逼的搭配,无论从哪个方面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土豪气息,当然这个时代叫大款。

“钱市长,这一次听说是东方红集团的老总带队,嘿嘿,听说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是女人,而且年龄都不大,厉害啊,应该是都是沙正阳一手提拔起来的吧?”

对何国祥这个家伙的八卦钱正很不以为然,不过这家伙也就只敢过过嘴瘾,色厉胆薄,真要动真格了,这家伙又要前怕狼后怕虎,深怕是个套,或者上了船下不了船了。

“老何,你一天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好不好,电器厂改制成功,我带你去东北,想开洋荤都行,只要你敢上。”钱正一直是何国祥联系的,两人关系很熟,说话也很随便,“改制是大事儿,别给我惹祸,否则我饶不了你。”

“嘿嘿,钱市长,哪儿能呢?我老何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何国祥打了个哈哈,“哟,这女人真够靓啊,有点儿像少数民族啊!”

看着从奔驰下来的女人,钱正没好气的道:“老何,别把你那椒盐味儿的粤语带出来好不好,还没去珠三角呢?怎么你在苦练粤语,还打算去珠三角开洋荤不成?行了,走,客人来了,过去吧。”

这是东方红投资公司成立后的正式亮相,带队的是东方红集团公司总经理和东方红投资公司一行六人前来宛州考察宛州电器厂。

焦虹也是第一次来宛州,推开车门,下车,似乎就能感受到一股子和汉西那边不同的气息。

“焦总,钱市长他们来了。”站在焦虹一旁的上东方红集团办公室副主任吕晓洋。

这家伙年龄和焦虹相仿,个子矮小,不到一米六五,和个头偏高的焦虹站在一起,更显得穿了一身铁锈红长风衣的焦虹身材姣好,但是这家伙精神气势很足。

他原来是县饮食服务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县饮食服务公司效益不好,只能拿基本生活费,在焦虹的招揽下,吕晓洋索性就停薪留职直奔焦虹麾下来了。

之前他带队来过宛州打前站,还专门来拜会了沙正阳,吃了一顿饭,主要是熟悉情况,为下一步的对接沟通打好基础。

宛州电器厂改制是钱正在负责,同时还有两个助手,一个是市政府秘书长何国祥,一个是市招商引资局副局长曲晓伟。

曲晓伟回来了一趟,在宛州呆了半个月,又去了燕京,三洋电机那边已经有些意动,愿意就这个项目进行协商,估计很快也会率队前来宛州考察。

有吕晓洋从中介绍,焦虹很热情但又不失风度的和钱正、何国祥等人握手,在钱正和何国祥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会议室。

“谈得怎么样?”沙正阳进屋很随意的打量了眼客房,这是宛州宾馆的贵宾房,套间,内里是卧室,外边算是一个小会客厅。

“谈什么?现在能谈什么?”笑了笑,焦虹在沙正阳的目光下略微有些不适应。

她刚脱掉风衣挂在了衣帽间里,只穿了一件纯白高支纱的衬衣,胸部有一圈淡黄色的丝织精绣花,正好可以避免黑色的文胸透出来,但脱了风衣之后,只要一转身背后就显得很透。

“唔,就算是一个最初的接触吧。”沙正阳笑了笑,坐下,吕晓洋已经把茶泡好端了过来,“沙总,您喝茶。”

“不用那么客气,老吕,这边儿的事情如果成了,你恐怕就要常驻宛州了,愿意不愿意啊?”沙正阳随口打趣:“可别招你老婆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啊。”

“哪哪儿能呢,都老夫老妻了,我儿子也上初中住校了,我父母身体也挺好,没那么多牵挂。”吕晓洋很会说话,眼力劲儿更强,知道沙正阳肯定和焦虹有话要谈,点了点头:“沙总,焦总,你们慢慢谈,我就在隔壁,有啥事儿喊一声。”

吕晓洋出去后,把门带上了,焦虹这才道:“老吕挺乐意的,如果能成,过来担任副总,也算是公司高管了,现在当个办公室副主任,名义好听,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打杂的管家,公司这一摊事儿繁琐,老吕干得很出色。”

“嗯,如果真的合作成功,那你的确需要带一两个人过来,生产管理由三洋负责,但是行政管理和后勤这方面你也需要一个熟悉的人来帮手。”

“我也就是这么考虑的,不过,感觉你们市里边还是有点儿矫情啊,说话吞吞吐吐,资产负债情况都碍口识羞的,不愿意明说,难道真的进入实质性的接触了,我们还能不知道?”焦虹也觉得有些好笑。

“嗨,理解,理解,偌大一个电器厂,结果仔细一盘算,差点儿就资不抵债了,你说这多丢人?”沙正阳也觉得尴尬。

市里边组建了改制工作组进入之后才对原来电器厂自己的清产核资情况进行了一轮核实,发现这里边虚报瞒报漏报的不少,估摸着这里边肯定多少有些问题,甚至可能还牵扯到现任厂班子和前任班子成员。

也难怪这班子成员意见不统一,愿意改的,多半都没啥问题,而坚决反对改的,又说不出理由来,多半也就是有点儿猫腻在里边了。

“这么说,看来你们市里边也都是一包糊涂账啊,连自己企业的经营状况都不清楚?”焦虹乐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那你们还怎么和我们谈?难道就拿着一包糊涂账来和我们谈?那不是任我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也不至于,现在工作组正在加班加点重新梳理核实,也不瞒你,估计也的确有一些问题,牵扯到一些人,但这不影响合作。”

市纪委、市检察院以及市公安局都派人参加到了工作组中去了,这也是前天才临时抽调人员介入的,估计应该是里边发现了一些问题,沙正阳没有过多的去过问,该怎么就怎么,有人要出事那也免不了。

要说这些国营企业里边没问题,想想也不可能,也即是程度轻重深浅而已,现在先把电器厂的盖子一掀,估计有人要坐不住了。

“那就好,这次来带了几个都是专业人士,可以很快上手搞清楚情况,为下一次的资产债务正式核对做好准备。”焦虹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微蹙起眉头:“三洋那边联系得如何了?”

“有一些进展,我们的人在燕京和那边接触过几次了,他们态度有些变化,愿意来考察,估计下周就有可能有人来宛州初步考察,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一件一件,这样直接沟通,更为有效。”沙正阳顿了一顿,“我不太好介入你们这一轮磋商中,所以具体谈得如何,要你们自己把握了。”

“正阳,那你撂个实话,你觉得风险大不大?”焦虹目视沙正阳,“我总觉得心里没底,这种国企弊病太多了,要改造的话,真还不如重建一家新厂,我以前也从未接触过电器这一行,所以更觉得不踏实。”

“那你以前从事过酒水行业么?”沙正阳摇摇头,“你不也一样干得如此出色?相信自己能行,触类旁通,一法通万法通,内里并没有太多的本质差别,再说了,技术、生产管理有三洋那边负责,你更多的是做好综合管理和协调,处理好日本管理人员和原来厂里工人的关系,这恰恰是你的强项。”

沙正阳的语气里充满了肯定,这让焦虹心里也慢慢沉静下来。

之前虽然答应了沙正阳的要求,但是从汉都到宛州,又是跨领域,始终还是有些忐忑,不过在看到沙正阳之后,焦虹发现在即立即就轻松下来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依赖,只要有沙正阳在背后支持自己,她发现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甚至连头脑都要灵活许多,很多事情只要敲定就信心十足的去执行。

而没有沙正阳的时候,自己虽然一样表现得雷厉风行干净利索,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始终不踏实,除非等到结果出来。

“反正你就在宛州,我要有啥拿不准的事情,向你请教你可不许推托,本来我就对这一行道不熟悉,都是被你强拉上车的,你就要负责。”好像这话一出口,焦虹又觉得有些语病,下意识的把脸侧向一边,镇静了一下心情。

“行啊,我还指望你能带着电器厂走出低谷重振雄风呢,未来十年都将是国内经济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的时代,人民生活水平也会得到极大改善,对家用电器需求的消费会逐渐释放出来,我希望有一天能在中国乃至全球家电市场上看到一个家电女皇的出现。”沙正阳看着焦虹,很认真的道。

前世中格力有董小姐,今世未尝就不能出现一个焦女皇,沙正阳很享受这种造就传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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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南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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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最让人容易出神了,起码沙正阳是如此。请收藏本站

九十年代的火车清一色绿皮车,哪怕是软卧也一样。

当然,这一趟出行四十余人的庞大代表团,不但是宛州前所未有,就算是汉川省也前所未有。

十县二区的书记区县长,重要局行的一把手,再加上一干市领导和一些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可以说核心圈层人物几乎全数出动了。

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都坐软卧,也没那么多软卧,所以林春鸣索性就安排全都买硬卧,这让包括冯士章、唐华等人都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大规模的出行,为此林春鸣专门到省委和省纪委去报备,省委副书记杜高成还专门找林春鸣谈了话,作了交代,要求宛州市委在考察学习期间必须厉行节约,不得讲排场铺张浪费,林春鸣也做了保证。

所以冯士章、唐华等人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考虑到这么多人,的确不好安排管理,所以也都接受了。

从宛州到广州,一千三百多公里,火车需要二十五个小时,九十年代车速就是如此,哪怕是特快。

沙正阳并没有去陪着林春鸣、冯士章、唐华一行。

这一次市领导有十人参加这次考察学习,除了林、冯、唐三人外,还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阴朝凤、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叶和泰,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挺,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副市长钱正、温耀飞、朱登元,可谓规模空前。

沙正阳和区县的了领导们混在了一起。

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难得打发时间,打扑克、闲聊、喝酒,就成了大家各自扎堆的小圈子。

“沙主任,自然堂那边,还得要劳烦你帮忙在催一催了。”和沙正阳面对面的这个矮胖家伙很健谈,一口典型的宛州口音,头发梳得很整齐,估摸定型摩丝打了不少。

“杜县长,自然堂那边估计比你还心急吧?”沙正阳从餐几上的食品袋里捞起两颗怪味胡豆塞进嘴里,咀嚼着,这是对面那一桌喝酒用来下酒的菜,被对面的矮胖子给拿了一袋过来。

“这我知道,厂房已经在建了,引水渠也在修,可我听说他们在东峡那边的进度更快。”矮胖子是北溪县县长杜大伟,“沙主任,你也知道今年市里给县里都下得有指标,签约项目,引进资金,实际利用资金,都得要一笔一笔算,我们北溪没法和人家东峡比,所以每一笔都得要精打细算。”

“放心吧,前几天我还和高总通过电话,你们北溪这个厂和东峡厂的定位不同,日后生产出来的产品定位还要略高。”沙正阳宽慰对方,“只要厂房建好,他们那边设备已经在运输路上了,很快就可以安装调试,误不了事。”

“那就太好了。”杜大伟抹了抹自己梳得格外整齐的背头,脸上浮起一抹有些歉意的表情,“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沙正阳已经习惯了这家伙脸上这边表情,只要有这种表情,铁定没好事儿,第一次是要请自己协调自然堂提前支付一部分资源租赁费,第二次是要让县里的建筑公司来承揽厂房建设,而且还要不垫资。

只要这个表情,铁定是破事儿。

“打住,打住,大伟县长,我早就说过了,我也不是替自然堂分辨什么,这投资环境咱们得想办法让人家满意,让人家在这里投了资就不想走,甚至还想在这里寻找更多的投资机会,这样才能做到双赢,你们不能之前百般谄媚,等人家一落地,就马上翻脸,一个条件一个条件提出来,这不好。”

沙正阳也对宛州这边的投资环境有所领教了,也难怪宛州的外来投资少得可怜,这种典型的引来一家坑一家的作风,怎么可能吸引到真正愿意来投资的企业?

杜大伟也有些讪讪,的确县里做得有些不地道,但县里的确也困难。

北溪不能和东峡比,偏处一角,既无什么资源,也没有什么工业基础,可以说如果说宛州在汉川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却落后了,那么北溪在宛州就是样样中不溜,经济更落后。

能赶上自然堂这样一个明星企业来县里落户,他们当然无上欢迎,但落了户之后,他们也很清楚这家企业走不了了。

毕竟这种以自然资源为核心的企业,本身就是依赖资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们都会想办法满足。

至于说政府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和形象,那不重要,他们也不可能再在这里建一家矿泉水厂不是?要扩建只要是他们自己需要,他们还得扩建不是?

再说了,等上几年我都走人了,谁还管下一届的事儿啊。

沙正阳其实对杜大伟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起码根据自然堂反馈回来的情况看,这位县长还是能做点儿实事的。

在矿泉水厂选址,审批、建设等一系列过程中,都是亲自过问,亲自督促,所以进度很快,而且在出现一些细节问题时,也是当场拍板,迅速解决。

当然像刚才沙正阳所说的那类事儿,在哪里都一样,甚至更多,东峡那边也一样免不了。

见杜大伟有些悻悻,沙正阳也有些头疼,和这类地头蛇打交道,是最为麻烦的,前世中沙正阳也没少当这种地头蛇,但他自认为自己的态度和观念要比宛州这边的地头蛇要端正宽广得多。

“大伟县长,我听说自然堂正在运作他们的茶饮料项目,他们现在正在汉都新湖新建一个茶饮料厂,没准儿也有意在宛州还要建一家,咱们北溪紧邻桐山,而桐山又是咱们重要的茶叶产区,也许本来人家有意选址在你北溪的,结果被你们县政府这么一折腾,人家兴许就选到你们南面的柏山去了。”

沙正阳不得不丢出一颗诱饵。

这倒也不完全是虚言,一旦新湖项目建成投产见效,那么新的厂子肯定要启动,但选址那里就不好说了。

宛州的桐山山脉和柏山山脉遥遥相对,北溪和柏山两县是茶叶主产区,也的确有可能进入视野成为选址所在。

“当真?!”杜大伟圆脸上陡然一震,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连带着手上的怪味胡豆都被丢到了一边儿,“茶饮料?呃,那是需要鲜茶作为原料么?”

“茶饮料的工艺还是比较复杂的,具体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要把茶叶进行高温杀青之后进行粉碎,然后通过一些工艺流程加入饮品中,对茶叶肯定有需要,这种饮品价格也不便宜,也要比矿泉水贵不少。”

沙正阳其实还是挺喜欢像杜大伟这种听到项目投资就来了精神的干部,起码人家是把这些工作放在心上的。

不像有的干部对此不冷不热,一副有求于他的模样,这才是对地方经济发展妨碍最大的因素。

至于说像杜大伟这些干部有这样那样的毛病,那也是时代和环境造就的,沙正阳相信随着他们这一次南行考察学习,让他们看一看南粤这边的党委政府是如何招商引资,是如何来服务企业留住企业的,沙正阳相信肯定会大有改观。

“那对茶叶的需要量大么?”杜大伟更关心这一点。

企业建起来,如果是以茶叶为原料的,那就太好了。

北溪东部和桐山东部南部都是桐山——柏山山脉山区重要茶产区,产量不小,但是论名气却远不及东面豫省的邻居,所以茶叶卖不起价格。

每年来来收茶的外地茶商都是百般压价,一个不耐烦就走人,使得这边的山区茶农吃足了苦头,而一些茶场茶厂制作出来的茶叶也是价格低廉,只能在本地销售。

如果真的有一家需要大量茶叶的茶饮料企业,那么对于本地的茶叶种植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

万不得已茶农和茶场茶厂也可以将茶叶卖给茶饮料厂,最起码也可以保证不至于卖不出去,同时也对外来茶商也是一个竞争制约。

“这恐怕要看茶饮料的生产规模了,如果销售势头好,那肯定需求量就会很大,而且我估计这种茶饮料对茶叶的品质要求不是特别高,也就是说中低端茶叶,只要确保生态无农药残留,基本上都能接受。”沙正阳笑着道。

杜大伟当然明白沙正阳的言外之意,最优等的好茶,茶农和茶场茶厂仍然可以对外销售,而品质一般的茶叶就可以销售给茶饮料企业作为原料,这恰恰是茶农和茶场茶厂最欢迎的模式。

“沙主任,如果您说的这事儿能落实,那我刚才说的就当没说,说实话,我本来是想请您和高总说说,主要是矿泉水厂到牟潭镇那一段路路况不好,大概也就几百米,看看能不能厂里出资把道路整修,临近的村镇也沾点儿光,尽然如此,那这事儿我回去之后和刘书记商量,还是县里来想办法,……”

杜大伟的实话也让沙正阳有些感触。

农业县就是这样拮据,几百米路段,哪怕完全硬化打成水泥地坪,又不要求必须要按照一级后者二级路面来,估计也就是几十万,但对于北溪县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也难怪这位杜县长这么作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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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南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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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堂在北溪的矿泉水厂选址牟潭镇,距离牟潭镇还有一段路程,路况不佳,而且杜大伟的话也是实话,现在还是一些工程车辆进出路况都难以承受,一旦建成投产,每天进出的运货车辆恐怕就更难以承受了。请收藏本站

“杜县长,茶饮料的项目今年肯定没法敲定,就算是要建,估计也是明年的事情了。”沙正阳叹了一口气,“至于道路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和自然堂那边协调,但是基础设施建设本来就是你们当初承诺了人家企业的,这会儿又找各种借口来赖账,不好,我的意见最好路还是由县里来修,资金仍然由县里来出,但是自然堂可以考虑从其他方面来为县里弥补。”

虽然不认同北溪县的做法,但是沙正阳也要考虑县里的难处。

“不,沙主任,这事儿县里的确有些考虑欠妥,本来我们承诺了基础设施建设是由县里来完成,不该增加企业负担,这事儿回去之后我在和刘书记商量一下,就这么定了,县里来出钱修。”杜大伟显得很决断。

“真的?”沙正阳很讶异,这很难看到有便宜不占的干部了。

“十足真金。”杜大伟胖脸上一副正经表情,“不过……”

沙正阳笑着看着对方,知道对方肯定还有后话,这帮县里的干部那个不是贼精贼精的,哪有这么轻松就出钱几十万的好事儿?

“我希望沙主任到时候帮我们说和一下,如果自然堂不在咱们宛州建这个茶饮料项目也就罢了,但如果要建,一定要优先考虑咱们北溪,我们的条件不会比其他区县差,人家给得出的条件,我们也一样给得出。”

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好,我会把这个意思转达给自然堂方面,另外杜县长这么耿直,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也会尽我努力去帮北溪游说这个项目。”

“那就谢谢沙主任垂爱咱们北溪了。”杜大伟喜笑颜开,忍不住搓起了手。

对于沙正阳,杜大伟还是专门做过一番了解的。

前次自然堂一行到宛州考察,到北溪就是接待的,沙正阳专门给打了电话,原来也还以为就是来蹭吃蹭喝的,没想到人家还真的是来考察投资的,这也让杜大伟很是惊讶。

这年头打着考察投资的也不少,但是在杜大伟看来都是些没诚意的。

好吃好喝供着,结果看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人,这种情形杜大伟也经历了不少,多来几回,杜大伟心也有些冷了。

北溪的条件就摆在那里,无论是自然资源,还是区域位置,亦或是工商基础,再或者道路交通,人口密度,哪样条件北溪都在整个宛州十县二区里排名靠后。

连杜大伟这个县长自己都觉得人家凭什么要来你这里投资?

现在市开发区上好的位置条件摆在那里,北溪能开出来的条件,市开发区一样敢给,人家凭什么不去开发区要来你北溪?

矿泉水项目稍微给了杜大伟一点儿信心,这玩意儿市开发区还真没有,全市除了东峡,也就只有北溪和柏山有,但柏山的开采条件远不及东峡和北溪,所以北溪赢得了这个项目。

对于工业基础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北溪来说,能拉到一个像样的项目来落地是真不容易了,所以杜大伟觉得县里对自然堂的这个矿泉水企业还是比较上心了。

当然县里条件摆在那里,有些时候提一些要求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说希望企业能理解县里的困难了。

上次和自然堂的高总交谈时杜大伟就能感觉到,沙正阳在自然堂水业的威信很高,据说自然堂水业也是对方一手做起来的,既然如此,只要有沙正阳帮忙游说,假如真有这个项目要落地宛州,那落户北溪把握就大了。

“杜县长太客气了,都是为了宛州的发展,我当然也希望自然堂的茶饮料项目能给我们宛州本地的经济和老百姓都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了。”沙正阳看了看表,又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应该快到武昌了吧?”

“还得要会儿。”杜大伟也看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窗外,“沙主任去过珠三角那边吧?我去过一次,86年去的,那时候就感受到了那边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总觉得他们那边连走路都比我们这边快一个节奏,你到那里也得要下意识的跟随着他们的节奏走。”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话就是他们那边提出来的。”沙正阳点头,“很多人都体会不到这里边的精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就是需要大家都按照市场经济来办事,我们传统的农业经济节奏正在被打破,而工业经济就是要求讲求效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节奏不适合工业经济社会。”

杜大伟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都知道工业经济是未来经济发展的基石,可是对于我们北溪这种几乎没有多少工业基础的纯农业县来说,要想发展工业经济是多么难啊。”

沙正阳没有接话,对方却打开了话匣子。

“沙主任,不怕你笑话,全县乡以上独立核算工业企业中,产值过五百万的,只有十一家,过一千万只有四家,超过两千万的一家没有,产值最高的是县农机厂,但亏损最大,还有一家产值达到了一千二百万,但几乎不盈利,可我们也很满足了,好歹它能交税啊。”

这就是国内很多县份的现状。

尤其是内陆地区,像样的国企基本上在市里,而区县这一级的国企,基本上都是缺乏竞争力的企业,一旦进入了市场经济风起云涌的竞争中,就在和乡镇企业的对决中败下阵来,然后乡镇企业如果不进行权属改制,又会逐渐败给私营企业,这就是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头十年的企业变迁史。

“北溪的乡镇企业情况怎么样?”林春鸣调研北溪时,沙正阳没有参加,即便是参加了,恐怕也很难了解到北溪工业经济真实的一面。

“前几年还勉强凑合能过,但这几年情况有些变化,亏损面进一步增大,主要还是缺乏竞争力,尤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优势的话,就越来越难活。”

见沙正阳目光望过来,杜大伟也苦笑着解释:“我当过分管乡镇企业的副县长,83年我还在当副乡长时,我还兼任过乡纸箱厂的厂长呢。”

“看不出杜县长还是搞企业的行家呢。”沙正阳没来由的多了几分亲热,连话语间的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杜大伟很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乡镇企业前几年也是赶上了好时光,各项商品物质短缺,所以生产什么都好卖,但这几年不一样了,沿海地区的产品竞争力比我们这边企业的商品强多了,而且光靠合金会来支撑,很多企业要人才没人才,要技术没技术,玩不转了。”

“现在北溪的乡镇企业不景气?”沙正阳进一步问道,他想了解目前宛州的乡镇企业发展情况,结合下一步在国企改制推进后需要面临的乡镇企业发展问题。

“比起前几年来肯定大大不如了,但乡镇企业毕竟规模小,职工都是本地农民,就算是不生产了,农民还有自己的包产田,吃饭饱肚皮没问题,但县属国企呢?”杜大伟看了一眼沙正阳,“沙主任,市里正在研究市属国企改制的工作,如果市属国企改改制顺利,是不是也要考虑县属国企的发展问题?”

“嗯,国企改制不是一道简单的题,现在市里也很慎重,涉及到国企职工太多,影响到全市稳定,每一个企业的改制方案都不尽一致,但早改晚改,都得要改,否则只会越来越困难。”沙正阳建议道:“杜县长,我建议你们县里也应当及早考虑这个问题,市里关于国企改制的原则和政策早就出来了,市人大也过了会,你们完全可以尝试着进行,没必要非要等到市里这边改完了你们再动手。”

杜大伟有些意动。

眼前这一位是林书记从汉都带过来的,肯定在消息方面比其他人更灵通准确。

看样子国企改制肯定会在全市范围内全面铺开,走在前面有走在前面的好处,落在后面也有落在后面的优点,还需要权衡一下。

沙正阳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给对方一个建议就行的,对方是县长,这种大事上,即便是市里有政策了,也还要县委i书记点头甚至是全力支持,才能推动得起来。

隔壁又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很显然又是谁肯定打牌输了。

火车上打牌肯定不可能赌钱,但是肯定记下来谁输了到广州那边就得要请客吃饭了。

“走吧,杜县长,过去参与参与,别老窝在这里,人家会认为我们俩不合群呢。”沙正阳笑着招呼,对方也很爽快的应承下来,“行,要不咱们也去组队打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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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节 巨人之间的第一次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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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南粤,顺德必看。手机版m.xungue.cn

这个年代是顺德最为耀眼的时代。

顺德的乡镇企业集群,尤其是以家电为主的企业集群几乎占据了全国的半壁江山,容声,美的,格兰仕,还有万家乐,都坐落于此,虎踞华南,俯瞰全国。

顺德和中山毗邻,在一干人都在兴致勃勃的听着佛山市和顺德市的领导们介绍着这里的发展情况,参观着容声、美的和万家乐等几家企业时,沙正阳已经孤身一人离开了顺德来到了中山。

之前他也给林春鸣和明永昌请了假,考虑到此次到南粤学习考察,重点就在佛山和深圳,所以会在佛山呆三天,沙正阳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来中山和沙正刚汇合。

南粤很讲究喝早茶,但是不是南粤本地人却未必喜好这一口。

顺德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移民城市,来来往往更多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中山亦是如此。

短短几百米距离,沙正阳就已经看到了无数个厂牌,涉及到电子、玩具、电气这一类的领域,这让沙正阳感触无限。

这就是差距,或许这中山一条街的企业比宛州一个县的企业都还要多,说不定工业产值更高出一大截。

走到这里都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活力,当然给沙正阳的还有巨大的压力和落差感。

哪怕自己是个重生者,沙正阳一样觉得想要改变这样一个现实有多么的困难,想让宛州变成佛山变成深圳,就是马上让自己坐上林春鸣那一角,自己一样做不到。

这种源于各方面的巨大差距不会靠某一人或者某几个大项目,甚至也不是靠几条政策就能拉近的,这种从体制、观念、思想、精神等等的差距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你要说从各种资源禀赋,包括森林矿产、人口、土地、水、自然环境等这些条件来比,不比深圳,就比佛山,宛州起码要甩对方几条街,但是论人均gdp,宛州怕是连人家五分之一都不到。

当然这有历史和地理区位的原因,可如果你发现了这些差距,也清楚造成这些差距的原因,甚至也知道如何来改善和纠正使之缩小,但你就是做不到,在沙正阳看来,那就是一地党委政府的原因了。

没有要求你三五年就要赶上别人,但起码你要让领导干部的思想理念和行动作风上要想这边看齐吧?起码三五年后你要让宛州的差距和别人缩小吧?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请问这一级党委政府苦心孤诣的来学习考察,回去之后还要反复总结归纳,进而贯彻落实,最终却落得个差距越来越大,那恐怕就真的要扪心自问了。

“这就是你的兄长,你这么煞费苦心的请我来一趟,就是为了见一面?”眼前这个男子平头短发,目光锐利,嘴角似乎带着笑容,但是仔细观察却发现他似乎一直就是这样。

看见沙正刚有些尴尬的挠着脑袋,笑嘻嘻的不说话,段庸铭觉得这两兄弟还真有点儿意思,这个当弟弟的在公司办公室里干了半个月了,人挺灵性,也很勤快,善于学习,没想到还是汉都体院毕业的,倒是让段庸铭很惊讶。

可今天这家伙找到自己死缠烂打说要耽误自己半个小时,说他兄长想要拜会一下自己,但考虑到到单位上来不太合适,所以想请自己外出。

段庸铭最开始的想法就是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了药,但看对方诚挚的表情,又觉得不像,而起这半个月里对方在公司里也表现挺好,没理由他这种无理要求才对,在几番对话之后,对方始终不说原因,只是恳请。

最终段庸铭答应了。

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有意想要来挖自己。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遇到过,但大多是直接登门来找自己,而让人专门来“卧底”一段时间观察,再来提出,还是第一次,段庸铭也是第一次听说,但内心还真有些自豪。

“久仰段总大名,今天冒昧登门,实在抱歉,我是沙正阳。”沙正阳伸出手,“可能我这种方式有些不礼貌,但考虑到段总一来很忙,二来我登门的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这个环境下可能更有助于我们交谈。”

段庸铭也在上下打量着沙正阳。

他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小好几岁的年轻人的不简单,如果说沙正刚只能说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那么这个叫沙正阳的年轻人就绝对不是寻常之辈了,单单是对方身上的那股子气势就绝不简单。

“太客气了,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沙先生来专门来见我一面有什么目的,嗯,如果我没料错,莫非是要请我跳槽?”段庸铭没有客套,和对方握了手之后,很泰然的坐下。

大佬就是大佬,无论是气势还是判断力,都非比寻常,沙正阳心中也是暗自敬服。

“嗯,段总,我不否认,但我也知道段总现在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无论是谁想要来挖你,可能都很难成功,而且说实话我能带来的条件现在也不算太好,所以我今次来,只是想要表明我所代表的一个意愿,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如果段总有意换一个环境,给我们一个机会。”沙正阳坦然道。

既然对方来的直白坦率,沙正阳也不绕圈子,因为他也知道现在是挖不走段庸铭的。

霸王电子如日中天,段庸铭的上级也对他颇为赏识,现在也还没有谈到为经营层持股的问题,自然不会有多少矛盾,但是沙正阳相信以对方的眼界眼光,已经应该想到了这方面,也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噢?沙先生来自哪里?”段庸铭颇为好奇,对方知道事不可为,却要留下这样一句话,难道是有意勾起自己的兴趣,这也未免太儿戏了。

“嗯,我来自汉川宛州,段总未必了解,我是宛州市委办副主任,同时也是宛州市国企改制领导小组的成员,未来一段时间里将要负责我们宛州无线电厂的企业改制,我希望未来的无线电厂能够通过改制变成一家股份制企业,让其重新焕发生机,这也是我们宛州市委的想法。”

段庸铭有些好笑,简直不可思议,汉川的国企改制找到自己的头上,难道自己能包治百病?

“沙主任,我能理解为你们想让我去帮你们实现这家企业的改制?”段庸铭笑着问道。

“段总,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们的这个想法有些荒唐离谱,不过却有此意,但还不完全,我们的希望有朝一日,这家企业能够完全交给段总,有段总,或者加上段总你的团队来负责,我们只希望这家企业能够焕发生机,重振荣光,能够让我们的企业职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其他我们别无所求。”

沙正阳这番话出口之后,段庸铭微微色变。

这可不是请自己去改制那么简单了,言外之意是要把这样一家企业彻底交给自己。

当然段庸铭相信这家企业恐怕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在资产负债问题上非常糟糕了,但是如果要让一个内地的地方政府把一家国有企业直接交给自己,作为对内陆地区这方面情况不算陌生的他还是有些惊奇了。

“有点儿意思,这家无线电厂有多少人职工?”段庸铭忍不住问了一句。

“五千多接近六千人,当然如果主辅分离之后,加上提前离岗退休的,也还应该有四千人左右。”沙正阳回答道。

吸了一口凉气,霸王电子也才两千来人,这家国企规模可不小,多半还是这宛州的支柱企业了,只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对方怎么就瞧上自己了,而且还用这样一种方式来邀请自己。

“沙主任,可能不得不说抱歉了,我从未有过离开现在岗位的想法,事实上以前也有人来找过我,目的大概也和你一样。”段庸铭站起身来,“感谢你们的看重,可我在现在的岗位上干得很顺心顺手,我不会离开。”

“理解,理解。”沙正阳也知道大概也只能如此了,站起身来和对方握手:“我先前就说了,现在段总无意,不代表以后,假如某一天,段总想要换一个环境尝试一下挑战,请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宛州扫榻以待,可以么?”

段庸铭注视着那张笑意盈面的面孔,有些恍惚,随即握手点头:“当然可以。”

“好,这里有一份我们宛州无线电厂的基本资料,如果段总有空,不妨看一看。”沙正阳随手递给对方一份厚实的资料,再度握住对方的手:“希望我们能够有再见面的时候。”

“也许吧。”段庸铭是在不好说出拒绝的话,而对方诚挚而坦率的态度也让他有些感动,当然这并不能成为他做出不理智选择的理由。

一直到段庸铭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沙正刚才心有不甘的问自己兄长:“就这么结束了?哥,这有什么意义?”

沙正阳收回目光,淡淡的道:“播下一颗种子,总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会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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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一节 开导,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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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行程对于沙正阳来说乏善可陈。请收藏本站

前世中他也曾经来过多次这边,而且几乎是每隔几年都会来这边感受一番,有时候是出差,有时候是学习考察,有时候干脆就是旅游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南粤比起内陆地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先行一步带来的优势不仅仅是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上的,理念观念乃至形成的精神风气和突破创新意识才是关键,这一点沙正阳尤为清楚。

可自己清楚没有意义,要让这些宛州干部们都充分意识到,并逐渐接受这种观念才是最重要的。

可喜的是林春鸣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这一趟的学习考察之旅,同样也让冯士章、唐华、明永昌、钱正等人感受颇深。

沙正阳当然不吝于要把这种理念意识的渗透作用发挥到极致,每到一处,他都要主动要求当地的干部介绍一下他们是如何进行招商引资,如果在细节上为投资商考虑,以及他们后续是如何做好服务保障,以至于来吸引回头客的。

与此同时,沙正阳也还要求地方干部要为宛州代表团们选择一些中小型企业来参观学习,尤其是要主动与这些企业主们进行座谈和沟通,沙正阳甚至专门设计了一份调查表,内容并不复杂,但很丰富。

调查内容分为几类,企业类型,规模,上下游产业链的需求;为什么会选择在所处区域投资建厂,对本地哪些方面条件最赞许,哪些方面最不满意,有无扩大再生产的意愿,制约扩大再生产的原因有哪些。

最重要的一类更为精细,有无到内陆地区投资建厂的意愿,如果有,有什么最基本的要求条件,到内陆地区投资,最担心那些方面的影响和制约,在这一栏上沙正阳特别列出了许多选择项,只需要这些企业主和管理层们简单的画勾打叉就行了,最后才是,如果要到内陆建厂,有什么好的建议。

沙正阳在出行之前,专门要求各区县的书记县长们以及各局行的一把手们都印制了名片,同时市委政研室也还专门对每个区县的基本情况概要制作了一份彩印宣传单,然后连带着书记县长的名片一道,送给这些中小企业的业主们和管理层们。

沙正阳从未轻忽这些管理层人员,因为他很清楚,这些管理层在未来几年里才有可能是创业建厂的主力。

当这些人在这些企业里工作了多年,对上下游产业链情况了如指掌,对销售渠道烂熟于胸,甚至对这个行业的未来发展也满怀信心时,那么他未来很大可能就会自己创业。

而如果宛州能够为其提供一个相对满意的创业环境,同时还能避开本地激烈的竞争,开辟新的市场,何乐而不为呢?

在沙正阳看来,这些才是南粤发展起来的厚实动力,没有这一连串后续的保障,任何一地的发展都是昙花一现,难以持久。

这也让冯士章、唐华等人颇为惊讶,在他们看来每到一地参观那些大型重点企业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沙正阳却热衷于往那些中小企业里扎堆呢?

沙正阳也很坦然的介绍了自己的观点想法,这让冯士章、唐华、钱正等人都是心中感慨不已。

而沙正阳在出行前准备的这些调查表和宣传单也让冯士章和唐华等人叹为观止,虽然不清楚这样的方式能取得多少效果,但是看看南粤珠三角地区这样遍地是企业的火热局面,如果说这些书记区县长们内心没有一点触动,没有一点期待和向往,那肯定是假话。

“感觉怎么样?”看见杜大伟兴奋几天之后掩饰不住的疲惫,沙正阳打趣的笑道:“怎么感觉你好像昨晚从事了某种特殊服务之后才有这种表现呢?郑县长,你和他一间,作为**员不但要监督,也要检举揭发啊。”

郑国忠的表现和杜大伟相差无几,都是兴奋之后的疲惫,估摸着做完这两人都没怎么睡好。

“特殊服务?昨晚我们是相互服务,睡不着,吹牛吹到三点过,早上六点过就醒了,睡不着啊。”

郑国忠是香城县县长,考察学习期间和杜大伟住一间房,一来二去,加上与沙正阳一间的真阳县高官袁立功,四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应该说是沙正阳和三人熟悉了起来,这三人都在一个地区工作,都是处级干部,自然不陌生。

这种外出在外学习考察是最容易拉近双方距离的,尤其是在学习考察过程中的不断探讨沟通交流,甚至争吵辩论,都能极大的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让陌生感迅速消融,特别是在一些问题上如果双方持有共同的观点看法,那就更容易产生志同道合引为同道的感觉了。

“这么兴奋?”袁立功还没有下来,沙正阳一个人先下来了,三人上了桌,自助餐,各吃各,简单。

“兴奋肯定有,但更多的感慨和压力啊。”看了一眼沙正阳,郑国忠脸上还残存着某种思索,“正阳,听说这一次出来来学习考察是你像林书记力荐的,而且把我们这些县长带出来,也是你一力要求的?”

“国忠县长,别乱说,什么叫我力荐一力要求的?”沙正阳不动声色的喝着粥,“没错,我的确向林书记提出来过宛州干部要开拓眼界,转变观念,需要到沿海地区来学一学看一看,这个想法其实我和林书记在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时候就有了,当时是想把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干部带出来学一学,到了宛州,林书记和我感觉宛州的干部更需要出来看看。”

“呵呵,正阳,你的意思是我们宛州干部思想更落后更保守?”杜大伟笑着道。

熟悉了之后,几人之间的称呼也没有那么生疏了,无论是杜大伟还是郑国忠都要比沙正阳大十多二十岁,像袁立功的儿子都比沙正阳大,所以各自的称谓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沙正阳坚持他们称呼自己正阳,而沙正阳则不再在他们职衔前加姓,而是直接冠以名字,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也拉进了双方感情距离,同时也体现了对他们的尊重,无论是在级别上还是年龄上,这样做都显得更妥帖。

“大伟县长,这一点没有争议。”沙正阳正色道:“无论是林书记、钟书记还是我,都深有感触,或许汉都那边的干部无法和南粤这边的干部比,但在思想开放和活跃度,以及在招商引资的积极性和服务企业的理念态度上,都要强于宛州,当然这不特指具体个人和地方,而是指普遍性。”

沙正阳很坦率直白的话语也让杜大伟和郑国忠脸上不太好受,但是他们内心都清楚沙正阳的话语不针对谁,而确实是现实。

看看人家沙正阳出行之前做得各种准备,而这些区县干部包括市里的干部们,大多都是抄手而来,就带着一双眼睛耳朵,之前没做任何准备,就这种意识就不知道差多远了。

“正阳你说得对,我们宛州干部的思想观念和理念意识的确和汉都比都有很大差距,更别说和南粤这边比了。”郑国忠倒是很诚实的承认了这一点。

“坐井观天,当井底之蛙当惯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性的惰性了,总觉得现在好像也不错嘛,小日子能过,凑合一年算一年,或许明年就会更好一些呢?”

杜大伟也嘴角带着一抹自我解嘲的笑容接上话,“不是每年GDP、财政收入也都在增长嘛,好像也不比周邻县差多少,今年不行,我们明年再赶上来就好,我估摸着咱们宛州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态吧。”

“其实我在汉都时,汉都很多区县干部也一样有这种心态,不过新任的市委i书记黄绍棠到任之后这种局面就迅速得到了改观,当然在基础上汉都肯定要比宛州好,但我们宛州也有我们宛州的优势。”

沙正阳也知道抑扬顿挫的妙用,自然也明白该怎么给这些人打气。

“可能你们都注意到了,与其花心思在诸如万家乐、容声这些大企业上,还不如更关注那些中小企业,他们对人力成本和各种优惠条件才更敏感,而像容声、美的这些企业,人家本地地方政府肯定也是大力扶持支持的,优惠条件肯定也给的多,想拉走也不可能,倒是那些关联企业,那些杂牌企业,那些准备创业的小企业,还有那些想要跳出来自己干的人,可以吸引他们来我们宛州创业。”

沙正阳的话也让杜大伟和郑国忠二人有些意动,“可是我感觉难度还是不小,这些企业大多在他们本地有上游的原料和零部件供货渠道,下游也有销售渠道,到我们宛州,如何经营得走?”

“肯定有难度。”沙正阳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招商引资就那么简单,真还以为把情况介绍宣传单给人家,名片地给别人,然后沟通几句就能行?没那么简单,我们也需要提前做很多准备工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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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节 不甘,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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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面都能看到实实在在的差距,人家一个乡镇一个街道的企业产值比我们一个县还要高,参观完都有些绝望和不甘,怎么我们北溪就不能如此?”杜大伟慨叹不已,“这差距太大了,让我们竟然生不出追赶超越的心思,正阳,你说这怎么办?”

“大伟县长,你也别那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实上他们真正发展起来也就是十来年的事情,深圳78年前还不是一个小渔村?中央给政策,领导动脑子,干部花心思,就这么起来的。手机版m.xungue.cn”沙正阳摇头,“事实上当初中央给深圳的政策,现在早已经铺开了,甚至汉川省里和宛州市一样可以给这些政策,当然时代不同,人家也在与时俱进。”

“不说那么多了,正阳,以你的判断,如果我们要想来这边招商引资,吸引企业到我们那边去落户,有多大的希望?”

郑国忠没那么多感慨,他更实在,来了一趟,如果不弄几家企业回去,实在心有不甘。

“国忠县长,首先你先得要搞明白,或者说有一个大概的规划,你们县里有哪些条件能满足人家的需要,就像我当初给他们发的那些调查表,如果你们能做到,那么再考虑你们打算优先发展那些行业。”

香城县委i书记郭太华年龄差不多要到了,而且身体也不太好,这一次来学习考察,郭太华都请了病假,郑国忠很有可能会接任县委i书记,所以郑国忠急于要做出一些成绩来,心情可以理解。

“我知道,县里有一些规划想法,但始终不能敲定,说来说去还是心里没底,没见过世面,心里没底气。”郑国忠咬牙切齿,“可这种情形我们不能再拖下去,否则今年香城又得要排名最后了。”

“要切合实际,不要好高骛远,那么来一趟别指望十家八家,你能招到两三家愿意去投资的,那你都赚到了。”沙正阳正色道:“持之以恒的这样下去,吸聚效应会越来越明显,而产业链的上下延伸,也会让他们自动跟附而来。”

沙正阳的话让郑国忠和杜大伟都有些意动,郑国忠忍不住又道:“正阳,我打算回去之后准备一下,下个月再来这边一趟,能不能请你一道过来,我觉得有你在一起把握更大一些。”

“喂,老郑,我正准备打这个主意呢,怎么就被你抢先了?正阳,你可是先答应了我的。”杜大伟大急,忍不住插言道。

昨天下午杜大伟就很委婉的和沙正阳提了一句,说他已经和县高官刘向秋沟通过了,准备回去之后县里也要拿出一个详细的招商引资方案来,然后邀请沙正阳一道来这边招商引资。

“行了,不用争了,我知道你们都在准备了,国忠书记昨天晚上就已经出去走了一趟,估摸着也是在收集这边的企业情况吧?我看好像还有几个应该是你们香城在这边工作的和你在联系,还有大伟县长也差不多,我记得那位佛山乡镇企业局的那位处长就是你们北溪籍的吧?他也应该在帮你想办法吧?”

沙正阳挑开了二人遮遮掩掩的动作。

从内心来说,对这两位的表现沙正阳心里是很高兴的。

这说明这二位在这段时间自己的“熏陶灌输”下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招商引资意识,甚至还有了一点儿竞争心态,这是大好事。

沙正阳最怕最担心的就是出来走一趟,看了也就看了,当看热闹一般,完全没有那份意识,回去之后外甥打灯笼——照旧(舅),那就完全失去了出来学习考察的意义了。

杜大伟和郑国忠面面相觑。

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居然被沙正阳看了出来,二人也都是有些惊讶,当然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这一趟出来快十天了,几个人基本上天天吃住在一起,每到一地一边看一边讨论,回到酒店,还得要探讨一番,可以说沙正阳的很多观点意识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们。

杜大伟之前的动作其实就是沙正阳在招商引资局成立之后给各区县分派的一项工作中引申出来的,要各县收集了解掌握各自辖区内在沿海地区制造业企业中打工的情况。

这项工作始于沙正阳在银台时的想法,到宛州这边之后,沙正阳也给马长伟和曲晓伟二人提出来依葫芦画瓢。

在内陆地区资本、项目、管理人才乃至熟练技术工人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只能采取相对原始的方式来进行曲线发力,

“正阳,说实话,压力很大,出来这一趟,既然看到了希望,那当然要搏一把。”

郑国忠也不客气,语气铿锵。

“没理由我们一个县近百万人口,农村剩余劳动力超过十五万,都闲在家里无事可做,工业总产值连人家这边一个乡镇一个街道都不如,我们的人都跑来这边打工,为什么就不能在我们本地打工?不就是因为我们那边没这些能挣钱的企业么?”

“是啊,我们那边是和这边有差距有不足,但如正阳你所说,我们也有比他们这边强的地方,这边一个月工资开三百多,我们那边开一百块人都能争着来,这边样样都贵,我们那边啥都便宜,这些优势难道抵消不了他们这边的优点?”杜大伟也接上话,“我还真不信就弄不来几家企业了。”

“二位,只要我们有心,肯定可以吸引到一些项目和企业来我们宛州,但有一个问题需要二位县长要考虑清楚。”沙正阳不得不提醒有些热血上头的二人。

“第一,招商引资要具备基本条件,我估计恐怕只能放在各县的开发区更妥当一些,那么我们各县开发区条件满足得了么?第二,县里可能需要一个综合科学的规划,我们香城,我们北溪未来发展的优势或者主导产业是哪一类或者哪几类,确定了之后,才能有选择性的招商引资,那种满天撒网的方式,效果不好不说,而且也会浪费资源。”

沙正阳见二人都在认真思考自己的建议,便进一步道:“比如香城,我知道香城有一家规模不小的木材交易市场,那么依托木材交易市场,是否可以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发展家具、门窗、楼梯这一类和家装相关联的企产业呢?我们都看到了,顺德和东莞的家具产业非常兴旺发达,而且极具实力,有没有可能在这方面做文章?”

郑国忠眼睛一亮,摩挲着自己下颌。

沙正阳的建议正合他意,如何发挥自身优势,这也是他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香城地处伏龙山区南麓,山区盛产各类木材,木材交易极其兴旺,但基本上都是最原始的初级产品。

如果能像顺德和东莞这样建成较为完善的家具产业,不但可以大举出口创汇,而且要也可以吸引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来就业增收。

“同样,北溪这边的石材资源丰富,深圳、佛山这边的石材加工业极为发达,这方面北溪应该完全可以吸引得到这些资源型的企业来落户,不但可以解决劳动用工和增加税收,更为关键的还能带动关联产业的发展,而且这也是这些企业一直在寻求进入内陆市场的一个突破口,……”

这是最原始的资源加工产业,虽然沙正阳也很希望能够给对方提供一些更具创新性的产业建议,但是现实却是在这两县缺乏最基本的产业环境情况下,还只能从这些方面着手。

不过对于郑杜二人来说,沙正阳的建议已经很亮眼了。

虽然他们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却底气不足,毕竟还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一类的招商引资,到底有多大把握,他们也没底,但沙正阳的建议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

当袁成功出现时,郑杜二人有很默契的岔开了话题。

既然二人已经达成了一致,届时一起组团过来,各有侧重,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把这些情况扩散了,大家各自心照不宣。

沙正阳自然心知肚明,内心也是好笑,但他还是对这种现象很满意,起码一种竞争氛围正在慢慢形成。

事实上沙正阳和袁成功同住一间,袁成功甚至比郑杜二人想得更远,在酒店里睡觉前也是和自己一直在探讨如何考虑利用真阳紧邻市区的优越地位来发展真阳的经济。

真阳的条件要比香城和北溪好得多,紧邻市区不远,而且工业也有一定基础,真阳县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就在真阳县东部,距离市区不到八公里,距离真阳县城还有五公里。

袁成功也从未把北溪和香城视为竞争对手,他在沙正阳的引导下看准了东莞这边的电子、玩具产业,这和当初的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如出一辙。

事实上真阳本身有一些电子产业基础,其中一些企业是几家军工企业辞职出来的人干起来的,这也是沙正阳看好真阳可以作为宛州电子、电器产业大版图中一部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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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三节 暗波隐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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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的考察几乎是转瞬即过,但对于这一干来自宛州的干部们来说,却震动巨大,受益良多,这从回程的路上就能感觉出这种巨大的变化。手机版m.xungue.cn

来之前,大家呼朋引伴,喝酒打牌,要么就蒙头大睡,但是回去的路上,却是三五扎堆,述说着各自的见闻感受,连带着也要结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活儿,讲个一二三出来。

这种氛围,这种态度,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觉得你不能奢望太高,指望一次考察就能让他们脱胎换骨,伐骨洗髓,那不现实。

但这一趟起码在他们脑海中固有的思维模式里被打开了一道缝,让一些新的空气钻了进来,让他们明白外面的世界现在是多么精彩,如果再抱残守缺,那就真的要被时代所淘汰了。

这一趟值了。

四十多个人,沙正阳相信或多或少都能开开眼界,有所触动,但是能达到什么效果,他谨慎乐观,但至少袁成功、杜大伟和郑国忠这三位他感觉应该是收获很大,而且是在思想理念和意识观念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了。

尤其是袁成功。

袁成功是主动和自己住一个房间的。

虽然房间的安排是由市委秘书长明永昌在统一安排,但实际上操作还是郭向阳在负责,大家有什么要求也基本上和郭向阳说一说就能满足,大家没什么要求的就统一安排。

沙正阳原来是打算和郭向阳一间的,但没想到却被分到和袁成功一间,而袁成功也毫不讳言是他提的要求。

原本他以为袁成功是不是由一些其他想法,比如因为自己是跟随林春鸣来的,袁成功也的确是市级领导班子的一个有力竞争者,是不是要先走曲线救国的路子,但在接触了之后,才发现不完全是。

袁成功很健谈,从第一天开始就和自己探讨着真阳县在工业发展和城市建设的考虑,这也让沙正阳很是吃惊。

来了宛州三个月时间,沙正阳发现自己有一方面做得很不够,那就是和区县一级的领导干部接触太少,或者说基本上没有太多的交道。

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被林春鸣和钟广标牢牢的给压在了几项专项工作上,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太多精力来过问其他工作。

接触面窄了,自然也就没有更多机会来和区县这一级的领导有什么交道联系。

不过这一次考察学习却是给了沙正阳这样一个机会。

袁成功的主动靠近并没有引起沙正阳多少反感,相反,在这十天的“同居”生活中,袁成功和沙正阳谈得很融洽。

至少沙正阳觉得袁成功成功的在自己面前展示出了他的理念和想法,或许对方有想要接自己的观感来向林春鸣传递的意愿,但是沙正阳还是觉得对方做得不错。

当然做和说是两方面,沙正阳不会因为袁成功会说就在林春鸣面前如何如何,领导看待人和问题自有其角度和判断力,无需自己插言。

但真阳的确是在十县二区中经济发展表现不错的几个县之一,仅次于东峡和宛阳。

“正阳,真阳的开发区建设还是落后了。”袁成功坐在靠窗处,点燃一支烟,“我也知道慢了,可我不敢快啊,市里开发区迟迟不确定方案,我能怎么办?”

“哦,市里开发区和你们真阳开发区有那么大关联么?”沙正阳其实是明白袁成功话里话外的意思的,笑着问道。

“关联大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到现在市里的开发区还是那样,我们的开发区本来就是想要靠着市开发区一起,这样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可以统筹规划,也能沾点儿光,县里财政紧张,不精打细算不行啊。”袁成功苦笑着抖了抖烟灰,“市里方案不定,我们这边想要挨着对接就没法确定,自然也就影响了县里开发区的建设。”

“那你不向林书记、冯市长和钟书记反映?”沙正阳好奇的问道。

“嘿嘿,反映?那不是得罪人么?我相信林书记和冯市长他们也是看得到的,市里也有市里的难处,再说可能意见也还不统一吧。”袁成功轻描淡写的道。

沙正阳的确对市经开区这一块没怎么关注,实在是手里事情太多,他也没有精力去过问,但现在想起来好像这市经开区还真的就这么一直摆在那里,没怎么动弹。

袁成功说得很随意,但是以沙正阳前世几十年的经验,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是冯市长还是阴市长不太认同?”

袁成功看了沙正阳一眼,笑了笑,“阴市长吧,冯市长没表态。”

“理由呢?”沙正阳皱起眉头。

此次出去考察学习,除了开眼界更新观念外,另外一大重要目的就是要让大家有招商引资的意识,为下一步全力推进招商引资工作打好基础。

但招商引资来的承载体就是开发区,区县如此,市里更是如此,可如果开发区不动起来,如何招商引资?

“好像是阴市长觉得规划的开发区规模太大,认为市财政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投入会太大,承担不起,所以把规划进行了调整,但林书记来了之后,认为原来的规划都太保守太落后,更不用说现在经过调整之后就更不能适应下一步的工作,所以要求进行进一步的调整,市建委和国土部门还在研究调整,……”

“还在研究?那得要研究到什么时候去了?”沙正阳淡淡的笑了笑,嘴角微微一动。

林春鸣也来了三个月了,这要求这么久了,还没研究调整出来?

一个常务副市长恐怕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和影响力,多半还是另外有人态度暧昧了。

“估计这次考察学习结束,也该有一个定论了。”袁成功不动声色的道:“都等不起了。”

“是啊,都等不起了。”沙正阳也若有所思的道:“有些人可以等,但是其他城市不会等,想要谋发展的干部群众不能等啊。”

袁成功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沙正阳也泰然回视,袁成功最终摇了摇头:“如果有一个明确的规划,未必要一下子铺开,但是可以分阶段来推进,咱们宛州这么大,总会有机会的,早一步准备总是好的。”

“其实真阳也是可以先动起来的。”沙正阳突然说了一句,看着对方。

袁成功讶然,看了一眼沙正阳,收回目光,低垂下眼睑,半晌没有说话,好一阵后才道:“不好办啊。”

“规划先出来,宣传先起来,声势造起来,我想这样对全市的经开区建设也是一个鼓舞士气,成功书记,您说是不是?”沙正阳反问道:“至于说真阳的担心,其实不必要,我相信一些基本规划应该早就敲定,只是和市经开区对接的这一线才没有定下来吧?”

袁成功点点头,“大致框架的确定了下来,但是对接一线的也……”

“成功书记,我的意思是可以先动起来,未必要马上铺开,……”沙正阳微笑道:“您说是不是?我相信市里也希望看到区县能在一些工作上走到前面,不要什么事情都非要上边领导指示才办?应该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啊。”

袁成功有些郁闷,怎么不经意间就被这小子抓住杆子顺着爬了呢?

这家伙老练得简直就是如同在市县机关里打滚了多年的老油子,而且有些事情一般人还未必能把握得到火候,可这家伙却是游刃有余,恰到好处。

市里的局面袁成功当然是洞若观火,作为在真阳当了四年的县委i书记,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希望宛州的局面能够有一个大的变化的。

顾红普时代实在是太憋屈人了,哪怕他是在顾红普任上升任县高官的,但是袁成功仍然不以为然。

他这个县高官是自己靠工作实打实的拼出来的,真阳有现在这副局面,他颇为自傲。

他觉得真阳的发展并不比东峡和宛阳差,东峡也是原来底子好,而宛阳如果不是区域位置太好,还真不如真阳。

林春鸣来了之后,整个宛州市都有些躁动的迹象,因为这是一个信号,省委对宛州市班子不满意的一个信号,紧接着钟广标又空降而来,这更是强化了这种征兆。

据说市里几个领导到省里开会都不同程度的挨了批评,甚至包括林春鸣和钟广标,认为宛州的步伐还不够大,动作不够快,一些领域仍然存在坐等看的情形。

袁成功也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据他所知,省委可能还在酝酿要对宛州市委市政府班子进行新一轮调整,虽然这个消息尚未得到确证,但是以袁成功的观察和判断,这种可能性极大。

对于他来说,班子调整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相信东峡县高官魏东平和宛阳区高官陈秀清,还有市财政局局长吴乔生都一样获得了这方面的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和掂量这位新晋市委办副主任,也是此次考察学习的背后推手的这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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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四节 暗波隐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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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阳这两年的发展势头很不错,乡镇企业的发展比其他区县更具有活力,但是这还不够。手机版m.xungue.cn”

沙正阳目光犀利,注视着对方,袁成功微微蹙眉。

似无觉察,沙正阳进一步道:“袁书记,宛州两个主城区在经济发展上不尽人意,尤其是龙陵区,我个人认为真阳应当利用其地理区位优势弥补这一缺憾,大胆的推进经开区建设是结合我们加快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要步骤,刻不容缓,这一点上,我觉得真阳县当有所作为。”

好一个有所作为!袁成功内心也在苦笑,这家伙步步紧逼,这是不把自己逼上路是不肯罢休啊。

当然袁成功也知道这也是自己自找的,他也并不后悔。

从让郭向阳把自己和沙正阳安排在一间房间时,他就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位沙主任也比想象的更为骁悍好斗。

“沙主任,你说的我都懂,但真阳也有自己的难处,……”袁成功缓缓的道。

“我明白,可干哪样工作没有困难呢?成功书记你当县委i书记四年了,我相信能把真阳局面做到现在这一步,只怕也一样克服了很多困难吧?”沙正阳把不软不硬的话顶了回去。

袁成功笑了起来,“正阳,你这高帽子可算是给我带得好啊,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了,这件事情我回去之后会认真研究,真阳绝不会在任何工作上给市里拖后腿,这一点请放心。”

“那就静候真阳的佳音了。”沙正阳顿了一顿,“可能成功书记也意识到了,那几家军工企业要搬迁到市区,而其中有几家都是和电子产业相关联的企业,这对于我们宛州未来电子产业的发展也大有裨益,真阳完全可以利用自身区位优势,做大做强电子产业,使其成为真阳的优势产业。”

“沙主任这么看好那几家军工企业?”袁成功有些犹豫,“我个人不太看好,它们甚至不比市里那几家企业的情况好多少,如果说兵器总公司那边能够保证订货,也许这些企业还能维持,但据我所知,从今年开始兵总那边的国防订货大幅度下降,而且也要求企业积极推进军转民,纳入市场经济体系,可军转民哪有那么简单?”

“成功书记,这些企业如今刚刚纳入市场经济体系,肯定会有一个适应期,但是这几家企业的技术力量仍在,原来的产品更多的是由于受众面太狭窄造成,如果能够及时转变观念,他们在电子基础元器件,比如电容电阻这一类需求量很大的电子元器件的制造技术和生产能力上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对这一点,沙正阳内心还是有些担心的。

倒不是担心这些企业的技术水准和生产能力,而是担心这些企业在融入市场经济体系中的适应速度。

哪怕有兵总的订货支持,但那是短暂的,如果不利用这短暂的窗口期调整好企业的发展方向和产品渠道,恐怕袁成功所担心的就会变成现实。

袁成功摇了摇头,他不认为那么容易,当然他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和沙正阳争论什么,那和真阳无关,搬迁到市里,也是省里市里操心的事情。

话题岔开,气氛也就轻松下来,无论是袁成功还是沙正阳,都谈锋甚健,寻找话题的本事都不是一般化的强,很容易就能找到两人都喜欢的话题,这一路行来,也是大为和谐。

******

在相距几个隔断的餐车里,阴朝凤与叶和泰很悠闲的喝着啤酒。

这个年代的餐车价高质次,但是你还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

当然对于阴朝凤和叶和泰他们来说,餐车用餐不是问题,关键能够提供一个更清静的环境。

“收获很多,感触很深啊。”叶和泰呷了一口啤酒,微微扬起头来,看了一眼飞速向后逝去的小站灯光,很随意的道:“这一趟出来得值,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以至于我都在想回到宛州之后,能不能以平常心来看待工作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千好万好,还是自己家乡好。”阴朝凤平静的回应道:“南粤有南粤的条件,如果一味要把我们宛州和南粤这边拉平来比,甚至要强拉硬扯去追赶,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叶和泰皱起眉头,“老阴,照你这么说,南粤也没有什么可以学习借鉴之处啰?”

“那倒也不是,改革开放,南粤走到了前列,这是事实,但我们要看到人家走在前列的先决条件是什么?三来一补打好了基础,加上这边和港台言语和风土人情接近,资金流动方便,加上国家给与优惠政策,这才是南粤发展起来的关键,一味的要把我们宛州和南粤这边比,不切实际。”阴朝凤毫不隐晦自己的观点。

“老阴,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却也忽略了一些东西。”叶和泰觉得对方有些过于以偏概全了。

没错,南粤发展起来肯定有其特殊的一面,但是作为宛州要学习的不是南粤的自然条件,而应当看到南粤这边干部职工的思想风气和服务理念,这才是关键,但阴朝凤好像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上边。

“南粤的干部在风气上敢为天下先,还有那么在招商引资工作上所表现出来的服务理念,远不是我们这边机关干部所能比的,我觉得林书记说得对,这应该才是我们宛州落后的关键原因。”

“不,应该是原因之一,但是不是关键原因。”阴朝凤摇摇头,“就算是我们理念改变了,作风改善了,就能吸引到像顺德、东莞那么多企业项目来投资建厂,我觉得或许有一些改变,但是不太可能达到你们期望中的那么好,我们需要更客观的看待这一切,我们的基础设施和资本环境都远不及南粤,这是人家资本家来投资所无法忽视的致命缺陷。”

看见叶和泰连连摇头,不认同自己的观点,阴朝凤冷淡的道:“林书记过于乐观了,他也把有些东西看的太简单了,当然我也承认,这一次来让我们看清楚了我们和沿海发达地区的差距,回去之后我们更应当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因地制宜的推进改革开放的举措,但绝不能好高骛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叶和泰目光变得有些冷峻,他注视着阴朝凤,而阴朝凤似乎也并不在意对方的凝视,“怎么了,老叶?”

“老阴,我觉得你这种心态不太好。”叶和泰努力平抑了一下自己有些烦躁的心绪,冷冷的道:“你处于一种不太冷静的躁动心态下,这很危险。”

“躁动?不冷静?”阴朝凤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有么?我不觉得。”

“你自己不觉得,不代表事实。”叶和泰毫不客气的反驳道:“精神病人都矢口否认自己患了病!”

“老叶,我觉得你才有些激动了。”阴朝凤没有理睬对方的攻击性言语,很平静的道:“我承认林春鸣来宛州的确给宛州带来了不小的变化,我也承认,我们宛州原来的确存在很多弊病和不足,他所说的思想保守,纪律松弛,作风散漫,不求上进,小富即安,安贫乐道,这些心态和表现,我都承认,但是这只是宛州有这类现象么?”

叶和泰抿了抿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林春鸣过于夸大其词了,宛州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不堪,而他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态很成问题,经济发展是要讲客观规律的,要一步一步来,宛州现有格局是历史形成的,怎么可能就一蹴而就,一步登天?”

阴朝凤的话语里没有多少情绪,但阴冷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一些东西。

“打着改革开放的幌子,急于事功,推进企业改制盲目冲动,职工利益能得到保证么?国资流失的疑云解决不了,那么这样的改革又有何意义?”

“那老阴你的意见是暂缓推进国企改制?”叶和泰嘴角浮起一抹讥嘲之意,这就很明显是阴朝凤的个人私欲在作祟了。

他阴朝凤是常务副市长难道还不清楚几大企业的现状?

多拖一个月,市财政都要往这个窟窿里填补多少,他阴朝凤不清楚?

他阴朝凤不满意的怕是他这个常务副市长在这一轮国企改制中失去了主动权和影响力吧?

当然叶和泰也理解阴朝凤的不满和不忿,阴朝凤是市无线电厂厂长出身,对企业感情很深,或者说国企情结很浓,对于任何触动国企性质的改革都有一种天生的反感,哪怕他明知道国企改制是势在必行,但内心一样有着抵触情绪。

问题是如果他继续抱着这种抵触情绪,那就非常危险了。

叶和泰和阴朝凤关系一直不错,或者说他们在顾红普时代都属于“得益者”,但时代变化了,叶和泰认为应该要学会审时度势,想要继续像以前那样,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叶和泰力图打消对方这种不切实际且十分危险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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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五节 暗波隐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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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缓不暂缓,那该由市委来决定,但我个人的看法,改革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促进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而不应当是为了改革而改革,更不是为了迎合某些人的权力欲望和政治图谋。手机版m.xungue.cn”

阴朝凤毫不退缩的反击。

“国企职工是企业的主人,主人翁地位应当确保,国有资产不应当被随意的任人宰割,哪怕是改制了,我的看法,市委市政府也应当在企业中发挥引领作用。”

“老阴,你这个市委市政府发挥引领作用是什么意思?”叶和泰忍不住问道,前面那两句话他听都不想听,在他看来阴朝凤有些走火入魔了。

阴朝凤窒了一窒,似乎是还没有想好措辞,但马上就接上话:“我的意思是,改革也好,改制也好,不能削弱党对企业的领导,我记得省委组织部不也就有一个提议么?可以在条件合适的私营企业中建立党组织,……”

“老阴,行了,你说的这个我当组织部长比你清楚!”叶和泰毫不客气的打断对方:“私营企业中建立党组织要根据情况而定,建立党组织也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加强对企业的领导,而是方便私营企业中的党员开展活动,更好的为企业发展服务,你的理解有偏差。”

“好,就算是私营企业是如此,那国有占股企业呢?”阴朝凤细长的眼睛一挑,语气略微一顿之后再度回击:“国有占股,就意味着企业存在公有经济成分,是不是该发挥党的领导作用?”

“发挥领导作用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政企分开都已经提了多年了,党对经济工作领导并不是要体现在企业具体经营上的指手画脚,老阴,我不信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叶和泰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和对方争论了,人一旦有了成见,思维形成定势,就难再听得进其他人的意见。

“那我们党对经济的领导如何来实现?”阴朝凤振振有词,“放手不管,听之任之,那到底还发展不发展公有制经济了?还是干脆就坐视国资流失?”

“国资流失没流失,我想纪检监察部门会有一个章程来规范约束,同样也会具体监督到每一个具体案例中去,除开党委政府,人大一样也有监督检查职能,我想市委市政府在推进国企改制的时候,会本着公开透明的原则,真的有问题,大家众目睽睽之下,我想很容易就能被发现。”叶和泰冷然回答道。

“至于说你所说的公有制经济一词,我感觉你把它狭隘化了,公有制经济成分可以存在于股份制企业中,实现增值,上缴税利,我的理解,这也是一种发展壮大,你的观点太偏激了。”

“那企业职工的权益保障呢?”阴朝凤继续问道。

“这该是改制工作领导小组在具体方案中来体现,如果你有不同看法,完全可以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提出来嘛,但我的理解,你提出意见,应当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企业改制的顺利进行,而非设置障碍,刁难质疑。”叶和泰叹了一口气,“老阴,我理解你的情绪,但情绪不能带到工作中来,你我都是一级领导,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你理解我的情绪?”阴朝凤眼睛微微眯缝起来,脸色更加阴冷。

叶和泰犹如没有看见一般,把目光望向窗外:“时代在变化,要学会因时而动,适应潮流,实事求是地说,老顾在的时代你我都挺滋润,大家各管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时间不能倒流,那个时代不复有了,不能适应,那么就只有被淘汰。”

阴朝凤低垂下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叶和泰这个家伙,隐忍能力不是一般化啊,自己这一点上不如,但自己的骨头要比他硬,有些问题也要比他看得远。

一时喧嚣,未必就能一世风光,如果没有一点自己的坚持,甚至连争取都不愿意去争取,那这个官当得就毫无意义了。

*****

从火车站一出来,一大串的车来接站了。

桑塔纳为主,偶尔也有三菱帕杰罗越野,市领导的则统一乘坐柯斯达。

沙正阳也坐的是柯斯达,但还没到市委他就主动提前下车了。

坐了一整天火车,又和袁成功、杜大伟和郑国忠他们闲聊,基本上没怎么睡着,着实太累了。

直接回家,关上门就蒙头大睡,一直到电话不停的响,才算是把沙正阳从沉睡中唤醒。

电话居然是曹清泰来的,这让沙正阳很惊讶。

他还以为曹清泰来宛州了,没想到曹清泰只是说他和宁月凤在一起吃饭,顺带打个电话说几句。

挂了电话之后,沙正阳也是感慨无限。

曾几何时在自己心目中只能仰望的曹清泰现在也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了。

自然堂要在新湖建一个规模不小的茶饮料生产基地,曹清泰作为县高官居然也要宴请宁月凤这个两年前在自己面前走路都的要蹑手蹑脚的小丫头片子,这不能不让人感慨资本的力量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强大。

这也难怪杜大伟在听闻自然堂日后还可能要在宛州再建一个茶饮料生产基地时的那种急切心情以及随之而来的态度变化了。

谁都不容易,向现实低头折腰,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哪怕作为重生者,自己不也一样?

在段庸铭面前,自己不也一样需要摧眉折腰的尽可能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以期日后在无线电厂改制时能把这位大佬极其团队拉到宛州来。

这一切都值得。

只要能让宛州无线电厂这样一个事关几千人的企业能正常生存下去,几千职工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不至于在前世中那样几年后背着铺盖卷儿拖儿带女的到省政府要饭吃,那就值得。

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这一觉睡了四个小时,让沙正阳精神充足了不少。

出门十来天,虽然在宾馆里也能洗澡,沙正阳还是觉得不舒服,索性带了一身换洗衣服,直接去隔壁的丝绸厂澡堂洗个澡。

丝绸厂女工多,男工少,加上这两年企业收到国内外市场波动影响,效益也是时好时坏,厂子也是时开时停,很多工人都处于轮岗状态。

有活儿大家轮着干,吊着命,工资么拿七成,如果再不好,那就拿一半,反正饿不死你,但也别想吃饱。

现在市里边国企改制的重头仍然是在电风扇厂、电器厂和无线电厂这“三电”企业。

丝绸厂的情况虽然也不佳,但是却还不至于揭不开锅,轮岗休息也能拿到一半的工资,如果轮流上岗基本上能拿到正常情况下七成收入,所以也还算过得去。

一大帮子大姑娘小媳妇从沙正阳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廉价的洗发水和香皂味儿。

也看得出来,这帮女人年龄都不小了,大多在三十岁以上,这也意味着近几年里丝绸厂也基本上没有招青工了。

这其实也就是丝绸行业的一个缩影。

受到国际国内变幻不定的市场冲击,缺乏应对市场变化能力的企业越发举步维艰,加上企业本身在设备更新和技术进步上不足,所以这类企业未来几年里都会迎来一场艰难的生存之战。

怀着无限感慨洗完澡,沙正阳回到自己家里,却看到贝一河的家门居然是开着的。

“老贝?!”沙正阳顺口喊了一声,“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沙主任,您回来了?”应答的是脆生生的女声,是费璐。

看见费璐一身居家打扮的模样,沙正阳也愣了一愣,难道……?

见沙正阳目光有些诧异,费璐脸也微微一烫,掠了掠额际的蓬松的乌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沙主任,我和老贝商量了,我们打算近期去办理复婚手续。”

“啊?好事儿,好事儿啊,恭喜恭喜!”沙正阳一怔之后,随即展颜笑着道:“那太好了,日后老贝也能没有后顾之忧了,免得老贝成天惦记着你和婧蕾。”

费璐略微矜持的点点头,“我和老贝也是认真考虑过了,婧蕾上高中了,不能耽搁,以前我和他之间有些龃龉,但现在想想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的脾气也不太好,他的性子也犟,所以才会……,”

“嗯,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老贝工作很重,钟书记也很关心老贝的个人生活,你们复婚,我也好给钟书记汇报让他放心了。”沙正阳点头,然后又皱起眉头:“不过你们一家三口这房太少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婧蕾住校,我和老贝够了。”费璐连忙道。

在沙正阳随着党政代表团出去考察第二天费璐就搬过来住了,也就是考虑到有几天缓冲期,让沙正阳不至于对她太反感。

“那也不合适吧?婧蕾周末也要回来,假期也要住啊。”沙正阳想了想,“我到时候想想办法,看看对面这间能不能调换一下给你们两口子,坚持一下,估计市里很快也要考虑修宿舍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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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六节 进入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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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真的要修宿舍楼了?!”费璐大喜过望,但马上有反应过来,就算是马上修,那也是两三年后的事情了。手机版m.xungue.cn

虽然嘴巴上说没有啥影响,但是现实困难却摆在这里。

贝一河在这边只有一间,而文化局那边也给了她一间,但条件还不及这边,而且复婚的话,那间房能不能保得住也不好说。

关键是就算是能保住,问题是怎么来住?自己和贝一河住这边,女儿回来住哪里?总不能一家三口挤在一间房里吧?婧蕾也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怎么可能再和大人住一间房?

但沙正阳又撂下一句话说要把隔壁那一间给腾出来,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嗯,肯定要修,不过,就算是修好那也需要坚持几年啊。”沙正阳摇摇头,“还得先把你们一家子的房子给解决了才行。”

费璐其实也不愿意搬离这里。

摆明了沙正阳就是他们家贝一河的贵人,沙正阳才二十五岁不到,不但林春鸣对其青眼有加,连钟广标和明永昌乃至叶和泰也都对其很很看重,日后飞黄腾达那是明摆着的事情。

这要住着当邻居,那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关系怎么也要比外人强得多,而且本身贝一河就是沙正阳提拔起来的人,有这层关系贝一河没准儿也能来一个老树逢春大器晚成。

“沙主任,方便不方便啊?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再怎么嘴巴上也还要谦虚一下,费璐这点儿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应该没大问题吧。”沙正阳笑了笑。

这市委市政府里边宿舍楼这么多,虽然说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但是这规矩也是人定的,肯定会有一些专门空出来作为机动的房源,只是要看你够不够格来享受这个机动罢了。

自己不也是初来乍到,马上就能给你挪一间出来,至于像林春鸣和钟广标他们所住的那一片儿,哪怕是空着两三年没人住,那也得备着两套以防万一,这就是特权。

这种小房子,到时候请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再腾挪一下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像贝一河这种工龄年龄都不低,加上也算是副科级的领导干部,哪怕级别低了一点儿,也应当考虑才是。

再不济,有沙正阳出面打招呼,这就不是问题了。

“哎,沙主任,市里边的住房的确是太困难了,不是说七厂二所也要马上开始搬迁到市里么?他们那么多人要搬出来,肯定得给他们修宿舍楼吧?起码是几千上万套吧?市里边靠着修几百套,那也能解决多少问题啊。”

不得不说费璐的脑瓜子真好用,这么眼珠儿一转就能想到这一点来,贝一河被她吃得死死的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市里就算是要修宿舍楼,肯定也不会去和七厂二所沾边儿,那不是瓜田李下,自招嫌疑么?”沙正阳笑着摇头,“放心吧,市里肯定要研究建宿舍楼的问题,而且很快就会考虑。”

建宿舍楼非常必要,这是沙正阳给林春鸣的建议。

沙正阳甚至还没有说理由,林春鸣就已经明白了。

林春鸣来宛州,既然是要来推进改革开放,免不了就要在纪律作风上大作文章,也就要借一些人来杀鸡吓猴立威,但恩威并济才能把干部人心给笼络住,打一巴掌给个枣吃才是正理。

那么现在机关干部最不满意的就是两点,一是收入低,工资没说的,全省各地大家都相差无几,但是在奖金上,宛州明显落后,汉都和嘉州不说了,与涪岗、昭阳相比,相差较大,甚至还不如通河。

奖金要提高,但这需要在全市成绩有所提升的前提下才能合乎情理,没理由一来就涨奖金,一来财力匮乏,二来容易滋生懈怠情绪,林春鸣不打算这么做。

但总要给大家一个念想,那么修建宿舍这个想法就是最好的赢得广大干部支持的做法了。

只要修宿舍,那么无论按照什么条件来进行分配,哪怕是原来住老房子的干部分到新房子,也能腾出老房子来供其他人来改善居住条件,可以说是能赢得所有人的欢迎。

所以这个措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集聚人心的办法,而且修建宿舍还能拉动城市改造。

同时修建宿舍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以现放出风声来,然后分层阶段来建设,在财政资金困难的情况下,还可以打一个时间差,让建筑商先行垫资,等到一两年后再来支付也可以赢得缓冲。

贝一河不在,沙正阳也没有心思和这个女人多说什么,当然贝一河的事情他肯定会放在心上,一物降一物,贝一河被这女人吃得死死的,他作为外人也无可奈何。

******

“你可算是回来了。”沙正阳看见曲晓伟出现在门口,赶紧站起身来,热情的迎上前去,“我都望穿秋水了。”

“得了,别假惺惺了,我们在外边累死累活的和三洋的人磨嘴皮子,你们倒好,优哉游哉去广州深圳旅游去了,说好有我一份儿呢?”曲晓伟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气呼呼的道。

“呵呵,那哪儿能呢?”沙正阳赶紧把这位姑奶奶请进办公室里坐下,亲自替她泡来一杯茶,端到她面前双手递给对方,“我们也一样是带着任务去的,没人能轻松,12月份要去长三角,铁定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那可一言为定了,不管出啥事儿,都得安排我出去走这一趟,不准找借口又说有事。”曲晓伟瞪着丹凤眼看着沙正阳。

“保证保证!”沙正阳就差赌咒发誓了。

“那还差不多,也不枉我们这一遭这么辛苦。”曲晓伟傲娇的扬起头。

“看样子有戏?”沙正阳心中一喜,忍不住站起来走了一圈,“这边东方红集团也来完成了初步的考察,有继续进行第二轮正式考察的意愿,如果三洋电机那边也有意,那希望就大了。”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们在燕京和三洋方面进行了三轮谈判,国庆后他们不是也来简单见了面看了看么?当时都还没有确定,后续谈了两次之后,才确定下来,下个星期有一个正式团队过来考察了解情况,估计也会提出来和东方红方面会面。”

对这一点曲晓伟相当得意。

为了促成三洋电机方面这一次正式考察成行,她也是很花了一番心思,和对方几个谈判代表进行了多轮沟通,不敢说是用诚心打动了对方,但是起码让对方看到了宛州方面的诚意,同时在相关的资料方面也准备得相当详实,对方提出的一些问题她也在自己范围内的尽可能予以了回应,所以才能有这样一次机会。

“你觉得哪里还有问题?”沙正阳很重视曲晓伟的看法,因为是曲晓伟亲自和三洋方面多轮接触,而三洋方面上次来见面初谈,也是曲晓伟为主接待的。

“我捋了捋,像设备厂房和熟练工人方面,他们都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宛州电器厂也是老字号,像月季洗衣机他们三洋方面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都分拆做过分析,认为还行。”

曲晓伟话锋一转。

“他们的担心只要有,第一是工人们的作风纪律能不能胜任三洋的严格管理,如果不行,他们会辞退解雇部分员工,这一点他们要获得明确答复。”

沙正阳默默地点点头。

这一点焦虹同样给自己提出来过。

国企职工对待工作的看重程度肯定没有东方红那些职工那么强,会不会在严格的纪律和远高于他们原来的劳动强度下难以适应,或者说肯定会有一部分人难以适应,那么企业要有解雇权,否则难以为继。

“第二,诸如资金问题上,他们要求合作方必须要以现金入股,并要联合监管。”

“这在情理之中。”沙正阳点头。

“第三,股权比例上,估计还会有争议,但这是具体谈判中来解决的问题。”

“嗯,这也是合理的。”沙正阳觉得这一点也很正常。

“第四可能就是三洋品牌授权问题和月季品牌的使用问题上,技术转让上,合资年限以及股权未来的收购等问题上还有一些需要探讨的问题,这就比较复杂了,我估计最难的也就是这些现在都还没法确定下来的事宜。”

曲晓伟站起身来,走了一圈,“虽然三洋方面对此表现得很淡然,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肯定在打主意,有想法,但我现在也无法确定。”

沙正阳皱起眉头。

月季的品牌现在说实话影响力除了邻近几省外,其他各地基本上没什么影响力了,而三洋品牌现在当然是如日中天,这也是三洋合资入股的主要资产。

但是如果因此要废弃月季品牌,那就存在风险。

一旦三洋中止合作,月季品牌又荒废几年,恐怕电器厂要重新打造一个品牌,那不知道又要付出多少了。

但现在不确定三洋的意图,只能是且看且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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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七节 焦点问题,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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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曲晓伟,沙正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手机版m.xungue.cn

眼下国外品牌进入国内的一个趋势就是收购原有品牌然后冷处理,直到你彻底失去市场之后,不得不完全依靠它的品牌。

这一点这个时代国内企业这些老实人还没有看出端倪来,也根本不知道这些跨国巨头们背后的龌龊手段。

嘉州的乐府可乐就要遭遇这么一遭劫难,同样的范例还不少,诸如香雪海、美加净、活力28这一类也都已经或将步入后尘。

实事求是的说月季品牌影响力远不及诸如现在已经崛起的威力、小鸭这些品牌,也赶不上前几年还风光一时现在处于下滑状态的白菊、水仙这些品牌,但毕竟它还是有它的基本盘,汉、鄂、豫、陕、甘几省市场,月季还是风光过一段时间,年龄大一点儿的消费者都应该知晓这个品牌。

可一旦悲闲置冷处理几年,失去影响力再要想重启,那就基本上不可能了,所以这一手不能不防。

哪怕多让出一些股份,合资年限也可以谈,但不能把品牌丢失,哪怕新创一个月季三洋或者三洋月季,也不能轻易把月季这两个字给丢掉,这是底线。

技术可以研发汲取,中国人最不缺山寨能力,更不缺钻研能力。

专利可以购买授权,当日资其他品牌进来时,三洋也一样坐不住,尤其是本身三洋就自带OEM的基因。

管理可以学习磨砺,中国人历来聪明好学,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能,在这个阶段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养成。

但品牌再创在这个竞争日益激烈的时代,不能说不行,但代价太大了,风险太高了。

考虑到这一点,沙正阳也不敢怠慢,立即联系了钱正。

电器厂合资是钱正在牵头,他需要把这个问题先提出来,防止在和三洋电机方面谈判时宛州方面对这方面不敏感不懂,轻易答应下来,哪怕在签约前口头承诺无效,但是也容易授人以柄,甚至被对方趁机压价提条件。

钱正也刚到家,就接到了沙正阳电话,然后沙正阳就赶到其家中,专门就这个问题向钱正作了汇报。

好在钱正在这方面看的也比较长远,任可沙正阳的观点。

从曲晓伟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三洋方面既然都把条件谈得这么细致周全了,这说明宛州方面的条件还是有让三洋方面动心之处。

尤其是东方红承诺注资三千万这一诱惑力不小,加上月季洗衣机在中部诸省的销售渠道仍然健全,影响力尚存,这些都是优势。

三洋如果想要迅速在中国内地打开局面,宛州电器厂也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合作对象。

一步一步来,无论是电风扇厂,还是电器厂,确定了原则和目标,沙正阳坚信在这个时代,算是一个风口上,只要是站在了风口上,哪怕是头猪,那也能飞起来,但如果你说是一个人物,那就真要一遇风云变化龙了。

******

三洋电机的人来得很快,这更映证了三洋方面对这个合资的兴趣。

同样东方红集团也表现出了诚意,对宛州电器的资产负债评估核查也推进很快。

但不可避免在一些资产的审核认定上,双方还是产生了很大争议,其中主要就集中在了一些厂房、设备的价值认定上。

按照东方红集团方面聘请的来自第三方机构的测算,宛州电器厂的总资产大概在五千七百万左右,但净资产仅有不到五百万,这让现有的宛州电器厂和实际上的出资方宛州市财政局难以接受。

但东方红集团方面很坚持,在他们看来厂房和设备本身折旧就有一定的规则,而所欠债务更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银行贷款可是没有半点折扣可言,本息是半点不能少,这么算下来,已经是相当客观了。

但在宛州方面却觉得难以接受。

在他们看来,这么大一片厂房,还有土地,如此多的设备,甚至不少设备才用了五年时间不到,甚至还有相当大一片的临街门面,完全可以用于商业开发使用,怎么可能就才四百多万的估值?

但东方红集团方面都根本不接受这些临街门面的估值,认为那就是普通的办公用房。

他们都选择性的忽略了包括生活区在内所欠的水电气费,虽然这是在市政府打招呼下暂时没有切断水电气,但并不代表你改制了之后这些烂账就不认了,除非市政府买单。

同时从1992年以来所欠企业职工的各种补贴以及只发了三成甚至停发了各种补助津贴以及进入93年以来所欠的工资,这些他们也都语焉不详。

总而言之都觉得这些似乎在现有格局下没有暴露出来,就不是一个事儿。

但东方红集团方面却不这么认为。

一旦企业改制,从独资国有企业变成了股份制的合资企业,这些企业职工身份发生变化,他们不再是“主人翁”了,那么之前各种的牵扯烂账那就得一一算清了。

之前的“不计较”,那是因为这些国企职工们知道“计较”也没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你还能指望给你发这些所谓的津贴补助?

现在既然要把这些关系厘清了,双方关系就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各自在各自权责义务下尽职履责,那么之前这些历欠肯定要一一算清并兑现,否则这个时候不算清,那以后就会有无尽的麻烦。

焦虹不是可以糊弄的人,在机关里干过的她对这些烂账伎俩了如指掌,而她带来这帮人也都是精兵强将,肯定不会接受宛州市这边的说辞。

“钱市长,这事儿可不归我管,我不好插言。”钱正亲自打电话来召见,沙正阳也不好不去,但一听到这问题,他就连连摆手,这种破事儿掺和进去,两头不是人,他绝不掺和。

“行了,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要瓜田李下避避嫌,东方红集团是你引进来的,可你又没有在里边占股,你有什么不好说的?”钱正不以为然的道:“现在双方就这么僵住了,可人家三洋电机方面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这要拖下去等到三洋方面来了,我担心会对我们更不利。”

你也知道不利?沙正阳内心吐糟。

他还不知道支使财政局和电器厂那帮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寸步不让的不就是这位钱市长么?

利益面前,的确很难让步,但是也得要有依据和根据情况来定。

“那就谈啊,哪里是焦点,就挑明,怎么来解决,寻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条件。”谈判的目的就是寻求妥协,沙正阳其实也知道症结在哪里,只是处于他角度,他不好开口。

“两个焦点,一个是前期电器厂所欠职工的各种津贴补助和工资,这一块算法不同。”钱正也是头疼不已。

“东方红方面算下来的数额很大,他们认为这是必须要兑现给职工的,否则日后麻烦很大,对企业生产经营很不利,但市里认为没那么大,有些本来就是厂里自行确定的标准和自作主张做出的决定,市里不能认可,……”

“钱市长,恕我直言,电器厂之前是独立核算的企业,补贴津贴怎么发放,企业有自主权,现在要算账了,市里就说企业没有上报批准,说不过去,而且挑明了来说,很容易激发起厂里职工对市里的不满,这一点可是被人家东方红方面占着道义上的优势。”

沙正阳所说的道理,钱正何尝不明白?

可光这津贴和补助一块,这两三年里,两千多职工欠下来的人均就超过了九百块,这就是两百多万啊,这还没有算所欠的几个月工资!

一算下来,光这一块就超过了三百五十万,市里怎么肯接受下来?

阴朝凤就直接告诉钱正,这是市电器厂那帮人搞的鬼,是**裸的敲诈市政府,他绝不接受。

这也让钱正颇为无语。

“但这数量太大了,市里恐怕通不过。”

钱正也知道现在市里财政状况,阴朝凤当这个常务副市长也不容易,冯士章在这一块上也是不怎么操心,放手交给了阴朝凤,但现在情况这么差,如果还接受这样的条件,肯定会遭到很多人攻讦,哪个都别想好过。

“通不过那就和东方红好好谈,找一个折中办法,但我个人觉得,想要不接受肯定难,而且很容易把矛盾转移到厂里工人和政府这边来,市里边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尤其是就算现在压下去了,以后电器厂效益一旦好转,那些离开电器厂的职工肯定要想吃回头草,那各种理由都会被挑出来,更别说这样明摆着是授人以柄的把柄,那更得要得理不饶人,日后恐怕付出代价更大。”

沙正阳的提醒并非无因,前世中他见识过太多这类似的事情。

找到一个当初不经意的小瑕疵,就要把整个合同和协议推翻,让你进退两难,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来解决。

这也是以小博大抓住弱点攻其一点的群众智慧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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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八节 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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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正默默的点点头。请收藏本站

东方红也想要这么干,要把这一条款写进协议中,这明显是要把市政府推到火堆上去烤,让职工们把矛头指向市政府。

这绝不可行,但不这么样做,东方红那边又不答应,否则职工闹事指向企业,企业就别想干了。

“看来还得咬着牙把这个情况处理了,否则后患无穷。”钱正思索良久,才道:“阴市长的想法不可取,很容易惹火烧身,我会向林书记和冯市长建议,这不可行。”

“的确,现在付出一些,可以确保日后没有后遗症,在这一点上也可以让东方红适当做一些让步。”

沙正阳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本身这种改制谈判就有许多弹性,不可能完全按照既定程序来,只要双方认可,不违反大的原则,也影响不大。

“嗯,这事儿正阳你到时候在帮忙敲敲边鼓。”钱正吐出一口浊气,“我觉得自打参与这事儿之后,脑细胞的消耗都特别大,连做梦都在想这些细节,深怕出什么问题,一门心思想要把这事儿给办好,太累了。”

“不然怎么会让您来牵头呢?”沙正阳笑了笑:“电器厂门面那一块价值认定也谈不下来?”

“谈不下来,东方红集团那边根本不认可这一块,相差太大。”钱正也有些恼火,如果说前者他还承认市里边的确输理,但这一块东方红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钱市长,其实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东方红入股电器厂,考虑的是电器主业,对其他资产不认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不如把这块资产剥离出来,进行公开拍卖,我看过那一片门面,二楼可以开餐饮和茶室这一类的休闲产业,一楼则可以作为各类商业店面,绝对值那个价,如果造一造势,甚至还能卖出比我们期待更高的价格呢。”

沙正阳的建议让钱正眼睛一亮。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他也就一直不忿东方红不认可这一块价值,现在把那些职工医院、子弟校、幼儿园一起剥离出来,这一块拍卖的钱还能作为来解决这些办社会的资金,一举两得。

“唔,这个建议好,可以考虑。”钱正点头,“在电视和报纸上造一造势,吸引那些生意人来买,那一顺溜好几十兼门面,加上二楼,估摸着起码能卖上好几百万呢。”

“卖多少不好说,但多多益善,这是国有资产,通过财政来拍卖,程序合法,价高者得,谁也说不上什么。”沙正阳也点头,“也算是把这个套给解了。”

这道题解了,钱正心中也也是大定,没准儿这还能比之前预测的价格更好,现在你就是让他折抵给东方红集团那边他也不干了。

对于东方红来说,拿到这个也没有多大价值,本身也不指望这个,日后反而容易被人攻讦。

现在价值三百万五百万,没准儿十年后这一块就该值三千万五千万了,肯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质疑这里边是不是有啥猫腻,为什么那时候评估价格那么低,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别掺和这种明显的商业物业,等市政府接手,有什么攻讦质疑也只会冲着市政府来。

话说回来,改革就不可能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反对没有人攻讦。

本身就是对利益的一种调整,关键是要解决好大多数人利益,但始终要触动少数人利益,那么受到这些人的攻击诋毁那也就再说难免了。

只要自己在其中沾染利益,问心无愧,那也就不惧了。

******

沙正阳越来越觉得自己正在融入到宛州这块土地中,虽然在他心目中,宛州已然还存在着很多缺点和不足,还有很多不尽人意,但是它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着变化。

不出所料,钟广标提出的对宛州无线电厂的改制初步方案在市委常委会上遭到了否决。

哪怕钟广标在这个方案上向常委们做了很多解释,也提出了一些预言,但是偌大一个无线电厂,骤然变成了一家可能是被私人控股的企业,这无能如何都难以让人接受,也没有人敢来承担这个责任,所以这个方案被否决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在阴朝凤的推动下来,市财政再次帮助市无线电厂担保贷款一千万,用于市场推广和开发新品,主要是想要开发所谓的家庭影院音响组合系列。

但在沙正阳眼中这一千万恐怕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收录机进化到家庭影院系列这其中的技术差距和技术人才储备有多大沙正阳不清楚,但是之前毫无准备,就这么热血上头,向市里提出要重振雄风,真的可行么?

且不说一千万研发资金够不够,问题是无线电厂能支撑到研发出新品那一天么?

就现有体制下,不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单纯的靠喊一些口号,说些政治鼓动性的话语,难道就行了?

有没有认真考虑过现有这套班子具不具备这个运作开发的能力?

在沙正阳看来,市无线电厂这帮家伙更多的是要假借这个由头贷款要钱,来解决日益窘困的局面,而这一千万又会有多少投入到研发中,沙正阳觉得能够五分之一就阿弥陀佛了。

厂里要真的用于解决其他迫在眉睫的问题,你能说他们干得不对?那职工们能用唾沫星子把你给淹死。

不过不得不承认市无线电厂这套班子的表演能力还是很强的,起码他们在面向市委常委和市政府领导们所做的保证和决心,还是让人很有点儿热血沸腾的感觉。

《宛州日报》甚至还专门来做了一篇报道,居然引用了“东方风来满眼春”这个词儿来套用在“宛州市无线电厂锐意进取创新求进纪实”这一标题上。

看得沙正阳一口茶水喷在报纸上,差点儿就要打电话去问一问日报社,是哪个记者编辑这么人才,居然敢这么用词造句?

也不怕日后无线电厂真的转不动了,被领导拿着这张报纸狠狠抽你的脸?

不过这一切和他关系不大,他能做的都做到了,该提醒的也提醒到了,他也相信以林春鸣和冯士章的政治智慧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这期间,郑国忠和杜大伟与沙正阳的联系也日益多了起来,这也是为了在十一月份再度赴南粤招商引资做准备。

沙正阳并不想再去南粤,但二人的积极性却不好打消。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自己融入这个群体的表现,他不能拒绝这种好意。

“准备好了?”见郑国忠踌躇满志的模样,沙正阳笑着摇头:“国忠县长,我得提醒你,期望值还是不要抱太高的好,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资本家一切向钱看,如果收入和投入不相符,他们不会干的,在此之前,他们也会认真评估投入产出比,不是靠县里边自吹自擂一番就能行的。”

“正阳,你也太小瞧我们县里的干部了吧?起码我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带这么多人去走一趟,哪怕是空手而归,我也觉得值,我觉得至少我们县里这些干部出去看一趟,也能开阔一下视野,增长一下见识,明白人家那边是怎么搞经济工作的。”

郑国忠显然也是有心理准备,“你也不用给我打预防针,家具产业的确是一个方向,但我也盘算过,人家佛山东莞那边主要是面向欧美日韩出口创汇的,不但技术样式要求高,而且成本控制估计也很严,在交货时间上卡得肯定也很紧,我们这边就算是建起了厂子,如何来满足外销客户的需求?”

沙正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行啊,国忠县长,我还真担心你们被表面现象冲昏了头,过于乐观了呢,现在看来你很冷静理性嘛。”

郑国忠瞪了沙正阳一眼,“少说废话,你帮我筹划筹划,到时候去招商引资,怎么来游说人家才对。”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其实这就是一个对比成本的优劣抵消的问题,没错,沿海的家具大多是出口的,要求高,时间紧,但是这不是绝对的。”沙正阳沉吟着道。

“要求高,但沿海这些企业也能生产出来,那么我们宛州这边也可以,无外乎就是人家来老师传授技艺,设备上跟进吧,时间紧,如果真的建起厂来,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交通有一些限制,但影响不到,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成本问题。”

郑国忠也是担心这一点,“如果走出口,运输成本不得不考虑进来,从咱们宛州无论是经嘉州上轮出海,还是铁路公路到广州深圳,这笔运费都不可小觑,投下来不少啊。”

“所以就需要对比,咱们宛州的优势能不能抵消这个运输成本劣势,我们这边工人便宜,木材价格肯定也要便宜不少,水电这一块也会低不少,这些加起来,我觉得应该是抵消得了的,起码可以持平,当然前期,企业要投资,技术工人要培养,估计会有一些困难,但是长远计,绝对是划算的。”

沙正阳也计算过,并非毫无章法的为对方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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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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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手机版m.xungue.cn”郑国忠满意的点点头,“香城其他各方面条件在全市都只能算是中不溜,但我们在交通条件上还是不错的,国道223路况很好,京柳铁路在香城也有站点,而且也是宛州的货运编组站所在,我觉得这一点上我们还是有优势的。”

“嗯,国忠县长你得在相关介绍资料上突出自己的优势,特别是人力薪资、水电价格加上交通优势。”沙正阳琢磨着,“另外在招商引资上,我们要考虑有针对性,不要贪大求全,这一次我们就着重以家具、门窗制造作为重点,要考虑这些企业最关心的要素,力争取得突破。”

“正阳,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咱们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不敢奢求太高,哪怕只要有那么一两家在人家心目中的阿猫阿狗能来,咱也满足了。”郑国忠还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很有自知之明,“想太多,到时候反而难受。”

“你有这个心态,我也就放心了。”沙正阳也给对方鼓劲打气,“万事开头难,只要这一次能有所突破,那么下一次就要容易得多,也别太在意。”

“嘿嘿,不急不在意,那是假话,咱们香城人口不少,在全市占第四位,一百零二万人口,仅次于山都、宛阳和真阳三县区,可城镇人口比例确实四个过百万区县中最低的,人家县城城市人口都过了十万,可咱们香城却不足九万,这也能说明我们香城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滞后了。”

郑国忠脸上也是一脸的复杂表情。

他不是香城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籍贯是北溪的,所以和杜大伟也很亲近,但是却已经在香城工作了九年,已经把香城当成了自己的家乡。

84年从市农办副主任下派到香城担任副县长,然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再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最后担任县长。

这几年里香城的发展一直是磕磕绊绊的,始终找不到适合自己的路径。

北面西面都是绵延的伏龙山区,中部是浅丘,东部和南部地势相对平坦,农业条件不错,也是重要的烤烟产区,但是烟叶也只是初加工,主要是为汉都卷烟厂提供初级产品,对于全县工业经济的发展并无太大的帮助。

“这也是整个宛州的现状,不仅仅是香城一个县。”沙正阳摇摇头,“城市化和工业化是相辅相成的,工业化是基础,没有工业的支撑,城市化就是空中楼阁,无源之水,同样,城市化也能对工业化形成有力反哺,这也是一个循环,就看你是做成良性循环还是恶性循环了。”

“是啊,这就欠缺一个启动的机遇,只要第一步走起来了,走好了,就能带动另一方面的发展。”郑国忠有力的挥了一下手,扶了扶眼镜,“这一次我们也就要尝试做一回吃螃蟹者。”

沙正阳笑了起来,“喂,国忠书记,能不能不要把调子拔那么高,也就是一次很平常的招商引资罢了,搞成了好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一样。”

“第一次意义不同啊,心里没底,得自己给自己打气。”郑国忠也笑了起来,“对了,北溪那边情况如何,杜大伟之前比我还积极,怎么现在就没声息了?”

“应该差不多了,前天他还在跑市里收集一些资料,我看他也很上心。”沙正阳随口道:“我打个电话问一问,今晚我请客,咱们聚一聚,就在御珍苑,我觉得那里清静,味道也不错,我这还有前段时间他们送过来的一件东方红国窖1949。”

“哪儿能让你请客,我来!”郑国忠连连摆手,“你这个办公室副主任有些事情也不好处理,我好歹也是能签字的县长,咋能让你来!”

“来了市里,还能让县里的同志请客?”沙正阳笑着道:“我私人请客,不走公账!我独身一人,一个月好歹也还有几百块工资,用也用不完,吃喝跟着领导蹭,能节约不少呢。”

说完沙正阳就拿起电话给杜大伟打了一个电话。

不得不说这年头新潮的玩意儿流行速度比想象的还要来的快。

沙正阳七月份来宛州时,宛州市里移动电话才刚开始流行,市里领导们也陆续开始配备,但县区这一级都还在观望,但一过十月,几乎所有的区县党政一把手就都配上了移动电话。

市级机关们的一把手们也都遮遮掩掩的开始用上,比起区县一把手们略晚了大概半个月。

像东峡和宛阳这些经济条件较好的区县,副职们也有开始配上手机的情形了,沙正阳估摸着最迟到明年五月之前,区县领导们都要开始陆续配备上。

还真巧,杜大伟在市招商引资局那边,沙正阳甚至还听到了电话里曲晓伟那爽朗的笑声。

“哟,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来了,沙主任,听见谁的声音了?”杜大伟那有些猥琐的声音让他脑海里立马就能想起那肥胖的一张猥琐脸。

“大伟县长,又去骚扰人家曲局长了?”沙正阳笑着道:“人家曲局长是办大事儿的,你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就别去麻烦人家曲局长了好不好?”

“哟,沙主任,人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一个男人所为啊。”曲晓伟清脆的声音立即传递过来,“我好歹还在为你鞍前马后的效力呢,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可没说坏话,我只让大伟县长别耽误你忙大事儿,好了,不说了,晚上一道,御珍苑,你和大伟县长一道,这边我把国忠县长也交上了,正好聊一聊招商引资上的事儿。”沙正阳相当豪爽的邀约道。

“哟,难得遇上沙主任请客啊,我这算是蹭一顿呢,还是专门请我啊?”曲晓伟言语锋利如刀,毫不客气。

“曲局长,这一顿我请,你怎么看都行,另外我还的专门请你一顿,以示感谢,这样行了吧?”沙正阳赶紧回应道。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被你给害得够呛,在这招商引资局干的活儿,一个月能顶在市委办三个月,可工资却没见涨几个,这说这划算么?”曲晓伟还在心有不甘。

“那我晚上多敬你两杯,算是赔罪了。”沙正阳知道这女人是好酒量。

“那可说定了。”曲晓伟把电话还给了杜大伟,沙正阳又和杜大伟说了几句才算是了结。

“正阳,那你今晚可得悠着点儿,曲晓伟的酒量,不发招则已,一发招,恐怕你够呛啊。”郑国忠也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你也是受害者?”郑国忠酒量一般,半斤酒的量,但看他这架势,估计曲晓伟酒量得往八两高走。

“晚上你就知道了。”郑国忠一脸便秘的表情,看样子也是吃过大亏的样子,“就咱们四个人,是不是少了点儿,要不你再喊俩?”

“我这边儿也没啥人,要不我把老贝喊上,这段时间他也辛苦了。”沙正阳想了想,“立功书记恐怕不好喊,得提前预约才行。”

“嗯,老袁就算了,他现在也得要注意影响。”郑国忠摇摇头,“听说可能要考察他?”

“这小道消息也是满天飞啊。有这个传闻,但也不仅仅是他,而且也应该没那么快吧。”

沙正阳笑了起来,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体制内的人本身也就对这些方面的消息最为敏感。

沙正阳也隐约知道恐怕市政府那边班子恐怕会有微调,但竞争人选却不少,袁成功只是其中一个,远不能说就胜券在握了。

“怎么不说说要考察你呢?郭书记又住院了?我听说他的报告都已经交到市委了?”

“嗨,你这又是来蒙我吧?”郑国忠也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郭书记身体的确不太好,不过他才担任书记两年多时间,而且他那病于是什么致命的病,只要别太累就行。”

郑国忠不愿意谈郭太华的事儿,沙正阳也就不深问。

不过他也隐约知道,郑国忠担任县长时间也不算长,如果这个时候郭太华卸任的话,他能不能上,还真不好说,有很大可能把他挪个位置到某个小一些的县份去当书记也说不清楚。

从郑国忠的角度来说,他肯定不愿意离开人熟地熟情况熟的香城,特别是现在他已经对香城的下一步工作有了较为明确的规划,所以宁肯和郭太华再搭班子一段时间。

这也是郑国忠急于想要在短期内做出成绩的另一个原因。

如果能在这一年半载内拿出点儿像样的成绩来,也能为他下一步接任增添一些资本,市委也需要考虑一个地方可持续的发展。

对此沙正阳也能理解。

到一个新环境,适应熟悉都得要一年半载,在现在市委班子焕然一新的格局下,在香城显然更能一展所长,也更能让市委关注到香城的工作表现,郑国忠的考虑也很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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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节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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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珍苑在关帝坊。请收藏本站

这条街原来有一座关帝庙,香火很旺,后来文革期间“破四旧”就给毁了,原址也成了宛阳县中医院的地盘。

这一带街区也就被叫做关帝坊。

沙正阳来吃过几回饭,觉得这里味道很地道,而且巷子里曲折幽深,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外边儿的牌坊下的大坝子里,所以管你书记市长,要来吃饭都只能走路进来。

巷子里大部分都是宛阳县城里的老居民,多是独家小院,以住家户居多。

但也有部分头脑灵活,经济意识强的居民开始把自家小院整修一番,或经营成小饭馆,或者改做茶室,要么就是用于其他商业,比如贩售古玩字画,古籍旧本,花草鱼鸟。

尤其是在关帝坊北巷,也渐渐成了气候,号称古玩字画一条街,而关帝坊东巷则是宛州市区里最大的花草市场,现在甚至有些放不下,打算搬迁出去。

御珍苑在关帝坊南巷,这里和已经商业化和改造过的北巷、东巷略微不同,因为街巷更狭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尤其是担心发生火灾消防车不能进来,所以严禁汽车进入,即便如此只能堪堪供一辆消防车进来。

御珍坊的菜式混搭,既有宛州本地的特产菜式,也有川菜、湘菜,所以也才能吸引到众多客人。

宛州本来就是一个混杂了众多移民的城市,随着七厂二所搬迁进入市区,这种特点还会越发明显,这些来自吴越、三晋和东北的几大群体也为宛州增添了几分不一样气息。

沙正阳和贝一河踏入御珍苑小院时,一个人正在打着电话往外走。

沙正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这才93年底,宛州算是全省开通移动电话比较早的地市了,仅次于汉都,这年头能在宛州拿着移动电话的,多多少少有些分量。

宛州移动电话装机容量估计还不到一千部,单纯在市区里,估计也就是六七百部的架势,这其中党政干部就占了相当一部分比例,除外就是生意人,挣了几个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

但对方如此年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这就太有些让人惊讶了。

“多大个事儿?没撞死吧?没事儿,让哥给你平了就行。”满身酒气的年轻男子大大咧咧的往外走,“没问题啊,你又收了人家多少钱?那你得把哥侍候好啊,怎么侍候,嘿嘿,小骚货,你说呢,你和你妹子不叉开腿让哥杀个九进九出走得了?”

沙正阳忍不住眯缝了一下眼睛,来吃饭的兴头顿时被扫了不少。

贝一河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人?

只是这酒楼饭馆接待客人,也不可能还要选择一下,这又不是什么高端的会员制俱乐部会所,所以再是膈应,沙正阳也只能装作没听见径直往里走。

沙正阳他们来得早一些,只有杜大伟到了,曲晓伟还没有到。

“大伟县长,不好意思,我请客,却让你先到了。”沙正阳赶紧道歉。

“我也刚到,报了你的名字,人家就直接把我带到这间绿藤室来了,这名字倒是取得挺雅致的。”杜大伟大概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四下打量着。

窗外满是青葱的矮灌木,还有几株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哪怕这已经是深秋季节,仍然绿意喜人。

“曲晓伟还没来?”沙正阳顺口问道:“他不是和你一道么?”

“我先来了,马长伟还找她要说点儿事儿,她待会儿就过来,另外还有一个招商局杨青,这一次准备和我们一起去那边,一方面算是帮助我们招商引资,另一方面估计也是要收集一些情况。”

杜大伟大大咧咧的道:“沙主任,我提个建议啊,市里有驻沪办驻深办驻穗办,除了迎来送往,好像也就不干其他事儿了,像招商引资这方面的一些工作,比如收集一些情况,帮忙联络一下,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帮忙分担一下呢?”

“嘿,别说,老杜这个建议好,正阳,你是市委办副主任,该向领导建议一下,现在招商引资提升到这么高的高度,我们每个区县的招商引资任务如此繁重,这几个驻沪办驻穗办驻深办,每个地方都五六个人,这安排一两个人帮忙收集一下这些地方的企业信息,以便于我们日后招商引资能更有针对性,这没问题吧?”

郑国忠也是大有同感,赞成杜大伟的意见。

“这事儿你们该向冯市长和阴市长建议啊,几个驻办都属于政府序列,市委办这边可没有什么发言权。”沙正阳笑着摇头:“县里向市里提意见建议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为啥还要我来转达?”

“正阳,你这可就是在推杯了,几个驻办虽然是属于政府序列,但是市委在这方面应该一样发挥领导作用。”郑国忠打趣着道:“市里不能厚此薄彼,对区县要求高,对市级机关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打住打住,国忠县长,市委是市委,市委办是市委办,而且我只是市委办副主任,要找市委办你们也该去找郭秘书长才对。”沙正阳赶紧摆手:“你们可别搞混淆了,陷我于不义,而且我的主要工作是市委政研室,市委办那边是挂名。”

“得了,一说这个,正阳你就开始打退堂鼓了,不厚道。”杜大伟撇着嘴调侃对方:“老贝,你跟着这样的领导,心里怕也不踏实吧?让你干活儿的时候就来了,你提条件时候他就没声音了,这能让人心服口服么?”

房间里一阵笑声,贝一河也没想到沙正阳出去一趟,居然和杜大伟和郑国忠把关系弄得这么熟络,在此之前他可是没见过这二位和沙正阳有多少往来的。

杜大伟在北溪的反映很不错,而郑国忠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是隐隐有代理县委i书记的味道。

香城县委i书记郭太华因为身体原因从今年初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住院治疗,而且还在上个月去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就一直传言他可能会到市人大或者政协去任职。

当然这只是一种传言,不过郑国忠却一直在香城威信很高,而郭太华似乎也和郑国忠相处得很不错。

正说笑间,就听得外边一阵吵闹声,一个有些尖利清脆的怒斥声传来:“你要干什么,流氓!”

“啪!”就是一声脆响。

紧接着就是一阵喧哗声,似乎外边有人发生了冲突,但那个清脆的声音沙正阳却听得很清楚,那是曲晓伟的。

沙正阳一个箭步冲出门,却见曲晓伟被一个男子压着身体,顶在了外边的院墙上,挣扎不脱,满脸涨得通红,“放开你的狗爪子!否则你会后悔!”

“哟,我倒要看看谁能让我后悔?这世界上敢打我的人还没生出来,没想到今儿个还在这宛州地面上给长见识了,小婊子,老子才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男子就是那个满身酒气的男子,一副混不吝的架势,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却是扭住了曲晓伟胸前的衣襟,一件风衣连同羊毛衫都被对方给扭得变形,连带着内里的贴身内衣都从腰际露了出来。

这家伙手劲儿很大,也难关曲晓伟挣扎不掉,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但这家伙显然经常应付这种场面,挨了一个耳光,反而更加放肆嚣张,就这么把曲晓伟顶在墙边上,甚至还有些过分的用身体挤压着曲晓伟。

旁边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应该是和曲晓伟一道来的,这个时候正在和另外两个壮硕青年扭打在一起,但显然难以挣脱另外两人的纠缠。

看样子那两个人也是有意的拖住和曲晓伟一道来的小伙子,让这个满身酒气的家伙来调戏羞辱曲晓伟,只是究竟是临时突发事件,还是有人有意为之,却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如何,在沙正阳看来都是不可容忍。

那个家伙显然是在故意的调戏曲晓伟,只是动作幅度还没有达到猥亵那种程度,而曲晓伟再怎么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口才再利这个时候也说不出来,面对人家的耍横,她也是欲罢不能。

沙正阳疾步扑出,没等到对方反应过来,已经冲到了对方身旁,手化鹰爪,用力一捏住对方肩膀,然后一翻腕压手,那个满身酒气的男子已经痛叫出声:“妈耶,杂种,放手?痛死我了!”

男子痛得额际冒汗,但是却不肯罢休,右脚猛地一撩,就要给沙正阳来一个断子绝孙腿!

这家伙还是练家子啊,沙正阳有些惊讶,自己这一手可不简单,一般人根本吃不住,受这一爪,要痛得全身瘫软乏力,没想到这家伙还敢跟自己玩一记撩阴腿。

左脚敏捷的一提,如封似闭,挡住了对方的这一腿,沙正阳这才一抖手发力。

男子被沙正阳这突然一使劲发力,身体不受控制的陡然间滚出去,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把两盆花盆撞得稀烂,“哎哟”连天的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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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一节 脸不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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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控制着那个青年的壮硕汉子眼见得这个场面,顿时急了,丢开那个青年,一下子猛扑过来,想要抓住沙正阳。请收藏本站

沙正阳也懒得多废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空话,人家也不会听,所以干脆一点儿,打完再说。

身体微微一侧,让过左边那个家伙挥过来的的拳头,身体趁势欺进,肘尖在对方腰肋住一顶。

对方被这犀利的一击,顿时惨叫一声,疼得身体都蜷缩起来,如同一枚烫熟的大虾一般,委顿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

另外一个汉子狂吼一声,双手抓扣住沙正阳的双肩,猛地就是一个膝顶。

估摸着是看香港录像不少,学着泰拳膝顶这一招。

沙正阳右手掌狠狠的向下一按,顶住对方这凶狠的一顶,身体微微一躬,左手化拳为掌,不轻不重的砍击在对方的颈项边,那家伙声都没有吭一声便软耷耷的瘪在了地上。

无论是曲晓伟,还是后续跟出来的郑国忠、杜大伟和贝一河等人,都被沙正阳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壮汉摆翻在地上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不是市委办副主任,而该是拳馆馆长才对。

曲晓伟旁边的那个青年甚至夸张的揉了揉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显然是认识沙正阳的。

这么大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周围吃饭的人,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出来,其中不少人也是认识那个还躺在地上吆喝着狂吼乱叫的家伙,都是惊疑不定。

这可是招惹了大虫了,比捅了马蜂窝还麻烦。

就算是郑国忠都认识那个年轻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杜大伟倒是不认识,不过在郑国忠附耳说了两句之后,也都摇了摇头。

“小子,你有本事给我等着!半小时之内,老子要让你生死两难!”

实际上最早那个折腾曲晓伟的家伙并没有什么伤,只是沙正阳的那一爪是颇有讲究的,专拿人筋骨神经敏感处,一抓之下疼痛难忍,但放手之后,却无甚伤害,所以在地上挣扎几下之后爬了起来,感觉到没啥异常了。

只是看到自己两个同伙却被沙正阳干净利索的解决在地,半晌爬不起来,心里也有些怵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知道这家伙来处,日后有的是机会拾掇这个家伙,所以年轻男子内心也很怨恚无比,赌咒发誓一定要报复回来。

“也不用半个小时那么急,多给你一点儿时间,一个小时之内,我们都会在这里吃饭,不会离开。”沙正阳无比坦然的看着对方道。

其实出手之时,沙正阳也大略知道恐怕是招惹了这宛州城里哪家的纨绔子弟了。

只是沙正阳也非鲁莽之辈,来了宛州这么久,他多少也是了解过这宛州城里的大致情况的。

你要说这宛州城里是不是就是月白风清,没有半点灯下黑的物事,那肯定不是,但是你要说这宛州城真有什么无法无天之辈,连党委政府和政法机关都管不到的强梁,那倒也不至于。

市里边几位领导的情况他大致了解,冯士章、唐华、孟子辉、阴朝凤、叶和泰、王挺、徐守信和明永昌这几位,都是本地人,但冯士章基本上可以排除。

冯士章只有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而且还是在外地,且冯士章在这方面的风评也很好。

唐华只有独子,但在汉都读研究生,也基本可以排除。

孟子辉家教甚严,一子一女,儿子在嘉州工作,女儿女婿倒是在身边,但女婿是市人行的干部,据说表现很好的一人,显然和这个搭不上界。

阴朝凤有两子,但一子在沪上工作,据说是在一家外企,还有一子在汉都,在一家央企工作,这两子都鲜有回来,应该也无瓜葛才对。

叶和泰只有独女,还在汉都读大学,显然不沾边儿。

王挺情况沙正阳就很熟悉了,前妻有一子,已经工作,不在汉川,在京城,第二个老婆生有一女,那还小。

明永昌更不用说,一个对双胞胎女儿,都还在读高中。

徐守信倒是有一个一儿一女,那个儿子据说是在市建行工作,不太争气,听说在社会上有些瓜葛;徐守信女儿是教师,女婿是宛阳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

像钱正、吕彬奇这几个副市长子女里,似乎符合眼前这位形象的也没有。

算来算去就只有徐守信的儿子似乎有点儿和这位形象沾边儿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某位市领导的非直系亲属,像什么小舅子妹夫这一类的也说不清楚,但这就太多了,哪怕是刻意去了解也不可能掌握齐全。

不过无论是谁,沙正阳也不太在意。

这欺侮到头上来了,堂堂市招商引资局的副局长,被一个流氓给这般折辱,如果自己都不敢站出来,那自己索性还是各自打着铺盖卷儿哪来哪儿去算了。

见沙正阳态度无比的泰然,甚至在询问了曲晓伟没有什么影响之后,沙正阳更是招呼二人进房用餐。

外边那三人却成了骑虎难下,这人家都进屋吃饭去了,这三人有心要报复,但是却又不敢进屋,沙正阳表现出来的练家子还真有些震慑人,真要进屋被人痛打一顿,这不是自找苦吃?

但要这么灰溜溜的离开肯定是不可能,不报复回来那这口恶气如何能出得出去?

尤其是这外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其中不少肯定认识自己,这让他更是无法下台。

沙正阳也相信询问了曲晓伟情况和态度。

事情很简单,曲晓伟进来,被这个醉醺醺的家伙撞了一下胸脯。

对方应该也不是有意,只是女性本身这个身体部位就很敏感,加之对方又是醉汉,这一撞肯定有点儿重,让曲晓伟有些疼痛。

曲晓伟倒也没有和对方太计较,只是责骂了对方一句,让对方注意一点儿。

没想到对方大概是觉得曲晓伟长得不赖,而且语气又这么冲,就在言语中有些放肆了,说了一句“感觉不错,挺有肉”,这激怒了曲晓伟。

曲晓伟骂了对方一句没有家教,有人生没人养,对方就有些猖狂起来,一下子就把曲晓伟扭住,甚至在动作上也有些侵袭了,也就是沙正阳出来看到那一幕。

当然这些具体言语也是后来那个叫杨青的小伙子私下告诉沙正阳的。

曲晓伟拒绝了沙正阳提议的通知派出所的建议。

这也在情理之中,作为一级领导又是一个姿色不俗的年轻女性,这种事情一旦扩散开来,很容易嬗变为一些花边新闻,弄不好就成了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至于说对方要如何如何,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为了防止万一,沙正阳还是给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薛向峰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简单做了介绍。

薛向峰很重视当即询问是否需要通知宛阳分局的民警过来,但沙正阳婉拒了,只说问题不大,如果有什么状况会立即通知。

薛向峰表示为了稳妥起见,他通知关帝坊所在的双坊派出所有所准备,一旦有什么异常,沙正阳电话一打通,就可以随时安排警力过来。

薛向峰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殷勤让在座的一干人都是很感慨,沙正阳和对方的通话几个人都听到了,那心中味道也不一般。

包括杜大伟和郑国忠都是如此,虽然他们都是正处级干部,甚至在香城和北溪都是一方“霸主”,但是到了这城区里,这张脸就明显不太够用了。

你要说去和市公安局某位局领导说个事儿,如果说有私人交情,或许还行,如果说没有多少交道的,那人家买账不买账,就得两说了。

不过沙正阳也觉得薛向峰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吃饭间,也让杨青出去观察了一下。

杨青回来之后也说那个酒气熏熏的男子不见了,但是另外两人却守在御珍苑的门外,明显是为了防止这帮人离开。

“怎么,国忠县长,你认识这家伙?”郑国忠和杜大伟的表情瞒不过沙正阳。

既然二人认识,这事情反而倒是好办了,就怕遇上这些社会上的操哥混子愣头青,啥都不管不顾给你乱来一通,那吃了亏你都找不到人去发泄。

“嗨,正阳也不算认识,只是他家大人我们认识,这人不成器,估摸着他们家里大人也没少头疼,只是……”郑国忠摇了摇头,大概也觉得这不好说。

“哦?哪路神仙的子女这么嚣张,看样子还打算在在外边伏击我们?”沙正阳戏谑的问道:“这都快成了电视电影里的黑社会复仇故事了,难道这宛州城里也要上演香港录像里的黑帮片?”

杜大伟苦笑了一声,“恐怕正阳你也认识,这一次还和我们一道出去了的,周俊雄的儿子。”

宛阳区区长周俊雄?!

沙正阳心念急转,周俊雄好像和市财政局局长吴乔生是连襟啊,同时这二位也是市公安局副局长谭兴志的姐夫,难怪这两人都觉得如此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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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打脸不分人,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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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雄的儿子这么嚣张?”沙正阳有些不可思议。请收藏本站

这不是在替他老爹招祸?

就算你是纨绔,你很牛逼,但也得要看菜下饭吧?

这动不动就如此做派,真以为你爹是市委i书记还是省委i书记?

真要是省委i书记或者市委i书记,估计人家的子女也不可能有这么低的素质。

就凭对方管教子女的能力,沙正阳觉得周俊雄连当个区长都够呛。

窥斑见豹,他这个儿子在宛州这般猖狂,他周俊雄居然还能当到区长,沙正阳就觉得省委调整原宛州市委班子是英明决策,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周俊雄要混到市长这位置上,他儿子不得飞起来吃人?

曲晓伟显然也是听闻过周俊雄的这个儿子名声,脸上浮起怒意,“原来是这个家伙,我听说过,周俊雄对他这个儿子据说也是管不到,他老婆谭兴惠在市财政投资公司长期不上班,护犊得很,我倒是要打电话问一问周俊雄,是怎么在教育子女?”

曲晓伟原来一直在市委办内部工作,和外边社会上的这些人物接触也不多,所以只听过周俊雄的儿子名声,但从未见过。

“我看暂时不用,现在他不是针对你了,是针对我了。”沙正阳淡淡的道:“咱们等一等,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把戏,如果这个家伙就此作罢,咱们也就大人大面放他一马,如果他还不知趣,那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怎么让我生不如死。”

郑国忠和杜大伟也算是和沙正阳接触了这么久了,知道沙正阳平素性格看起来很平和,但是一旦认定的事情却很难改变,这番话出来,显然是有些隐隐上火了。

但这种事情他们虽然不愿意见到,却也不好进言劝解,谁遇上这种事情只怕心里都得要起火。

据他们所知这个周俊雄的儿子周志豪虽然有些嚣张,但是却非不识时务之人,可能今天也是喝了酒,加上曲晓伟和沙正阳恰恰他不认识,而二人也碰巧不认识他们,这才给折腾出这样一桩事儿来。

郑国忠本来是想打个电话给周俊雄的,但当着沙正阳的面又不好扫沙正阳的面子。

年轻人都争强好胜,沙正阳毕竟才二十来岁,如果打了这个电话,只怕双方关系就要生分了。

好在让郑国忠纠结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有人来了。

来的是三名警察。

看见这一招,沙正阳反而放了心,说明那位纨绔还不至于太过疯狂,没说真的像自己担心的那样要找些社会上的烂仔混子们来报复自己,还懂得动用官方力量。

但这同样也意味着这个家伙不容易对付了,想要一枪下马解决掉,有些难度了。

如果那家伙真的是找了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来报复自己,那倒简单了,这就是典型的涉黑报复犯罪了。

虽然这年头打黑除恶这个提法还没有,但是涉及到这种社会地痞流氓在83年已经就被请扫了一遍,安静了好几年,现在公安局一样对有这种露头迹象的角色很关注,尤其是敢于袭击党政干部的,那他们就真的是活腻歪了。

没谁能保得住他们,到时候只怕周俊雄都得要一样被卷进来脱不了身。

但现在这家伙找了警察来帮忙,可以推脱的方式就多了,而且还是预留了后路,这说明这家伙脑瓜子并不像他先前表现得那么鲁莽冲动。

带队警察不笨,一眼就看出了沙正阳一行人的气势不凡,而且人家能暴揍了区长的儿子,还敢在这里大模大样的吃饭,这也说明人家有底气,所以也很公事公办的表示要请沙正阳回派出所去调查。

“公安同志,接受调查没有问题,但是我觉得恐怕最重要的还是要通过和我们双方无关的证人来核实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才对,这样的证据才更有说服力,而非对方或者我们这方来自说自事。”

沙正阳是在出门打了个电话之后才回来的,他是给林春鸣打的。

出了这种事情,他需要第一时间向林春鸣汇报,尤其是在对方动用了公权力之后,这很显然会扩大影响,而且极有可能搅混水的情形下。

林春鸣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问了情况,就告诉沙正阳,此事暂时不宜扩大,市里边现在精力还得要放在国企改制问题上,牵扯面很多,不宜分散精力,最后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这一句来日方长让沙正阳很是不解。

这句话含义实在太丰富了,甚至很有点儿隐含别义的味道。

沙正阳不是雏儿,前世中多年的机关工作经验,接触的领导也不少,但鲜有这种口吻语气的话语出现,这说明什么?

他不想往其他深处想,但是这语意却不能不让他往深处想。

所以当警察来了之后,沙正阳觉得该果断结束这种无关痛痒的纠缠了。

他拨通了薛向峰的电话,简短几句话之后,沙正阳就把电话交给了对方。

薛向峰在电话里如何训斥对方沙正阳也无意过问,但是他听到了对方说了一句是区领导给分局领导打了电话,但很快薛向峰在电话里的怒斥声连沙正阳都能听见了。

“你给我记住,你宛州市公安局宛阳分局的警察,不是他宛阳区公安局的警察!搞清楚,你是吃市财政饭,是市公安局的警察,不是他们宛阳区政府的警察!”

警察很快退了出去,沙正阳也拨通了周俊雄的电话。

“周区长,你好,我是市委办沙正阳。”沙正阳没有太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我估计可能你大略知道了一些情况,但可能和你所了解的情况有些不同,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电话里和你沟通一下,……”

“情况就是这样,我可以以我作为市委办副主任和**员的党性保证我所说的这一切均为真实,也欢迎各级政法机关依法合规调查整个事件的始末,但是我以为那样可能会对贵公子以及周区长你的名声更不利,……”

“没什么,周区长,我个人没什么,但是我想曲晓伟同志作为一个女性,这样的遭遇恐怕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所以我希望贵公子能够拿出作为男人的血性和气度,否则,这真的就很让人失望和遗憾了,……”

郑国忠和杜大伟在电话里的最后几句话,几乎是有一点儿要挟的味道在里边了,都禁不住面面相觑。

你说让对方来道歉没啥,可是这种语气来和周传雄说话,别说你沙正阳只是一个市委办副主任,就算你是市委办主任恐怕都有些不合适了。

见到郑国忠和杜大伟有些担心的目光和表情,而曲晓伟更是激动中也有些忐忑,毕竟事情因自己而起,但责任压力却要沙正阳来背,这不是她曲晓伟的风格,但这种事情现在已经脱离了轨道,也由不得她了。

搁下电话的沙正阳笑着摆摆手,“怎么了,没那么夸张,用不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相信周区长应该是能分清楚好坏的,犯了错认个错很难么?我觉得不难,我相信周志豪也一样是讲政治顾大局的,他会接受他父亲的批评,说他父亲管不到他,绝对是谬论。”

沙正阳有些冷幽默的话语让郑国忠和杜大伟都是啼笑皆非,曲晓伟更是无语。

周俊雄会这么容易屈服?要知道周俊雄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一点郑国忠和杜大伟都了解。

郑国忠和杜大伟不相信沙正阳不知道周俊雄和唐华、叶和泰的关系。

虽然吴乔生和阴朝凤关系很密切,但是周俊雄却和市委副书记唐华关系不一般,而且周俊雄还曾经担任过市经委副主任,而那时候叶和泰还是分管副市长,周俊雄和叶和泰关系一样很密切。

沙正阳却很坦然。

周俊雄在电话里虽然明确道歉,但是语气上仍然有些硬,这让沙正阳很有些不舒服。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无奈何于周俊雄这样在唐华和叶和泰那里都能说得起话的角色,但是他也相信周俊雄明白一个道理,他沙正阳或许没能耐要帮到他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但是如果说要下烂药坏了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的“好事”,那这份作用真的还没人敢轻忽。

二十分钟后,周志豪终于出现了。

脸色铁青,酒气已经消了许多,甚至眼角还有些神经性的抽搐,看得出来他是百般的不愿意,但是他最终还是来了。

“沙主任,曲局长,对不起,我今天多喝了几杯,不知道天高地厚,冒犯了诸位,我在这里给诸位道歉了。”周志豪低垂着头,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了这几句话。

他不敢抬头,就是怕对方看出了自己内心的暴怒,拳头更是要捏出汗来了。

老爹在电话里没有任何语气,甚至很平和,但是越是这样,周志豪知道这是父亲愤怒到了极致才会有这种语气。

这一生他只遇到过两次。

上一次是自己把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卫校女孩子肚子搞大,结果女孩打胎大出血险些出人命的时候,父亲也是这种语气,然后用皮带把自己屁股和大腿活生生抽出了几条血印子,如果不是自己母亲拼命,恐怕自己还得要挨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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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狂霸叼拽天,要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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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小周,原本我很想让刚才你招来的警察把你带回去,以侮辱妇女行政拘留几天的,就让你喊来的那几名警察把你带走!”

沙正阳丝毫没有给对方留任何情面,既然撕破脸,那就没有必要讲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展示自己,给对方一个深刻印象,有助于日后对方在做某些事情时多考虑一下。手机版m.xungue.cn

“这不是我沙正阳恣意污蔑,我相信要在这御珍苑找出几个愿意为我作证的人不难,但是我想这恐怕扫你父亲和你舅舅的面子,说我沙某人来是故意折腾人的,所以这一次我给你父亲和舅舅的面子,不过请记住,没有下一回。”

沙正阳狂霸叼拽天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甚至连曲晓伟都有些觉得沙正阳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周志豪身体微微颤抖,这辈子他是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折辱,但他必须要忍下来。

虽然已经知道了沙正阳的身份,但是他也没有把对方真正看在眼里,但是他也知道站在沙正阳背后的人,更为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也是他爹他舅的关键时刻,真要耽搁了大事,只怕家里谁都不能饶恕他。

对他们这种家庭来说,仕途上的寸进比一切事情都重要,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话就一直在周志豪心里默念着。

“周志豪,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把我心里恨得要死,没关系,但是你要明白我这是为你好,为你们家里人好。”沙正阳仍然不紧不慢的道。

“你父亲好歹也是一级领导了,恐怕不知道你们父子关系的人不多吧?同样知道财政局吴局长是你舅舅的人也不少吧?你觉得你们周家谭家就那么招人喜欢,或者说除了你之外你们家里的人都是为善天下?多想想吧。”

一直到周志豪铁青着脸,眼中阴毒的光芒几乎要喷发出来的离开之后,沙正阳才不紧不慢的道:“事情出了,周俊雄也好,吴乔生也好,肯定都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观感,哪怕我跪着求他们,也一样如此,不过周志豪并非那种鲁莽冲动的无脑之辈,看看他能在宛州城里折腾这么多年,没出啥大事儿,纵然有他爹他舅替他擦屁股,但真正有些无法遮掩的大事,难道就没有人借势起风针对他爹他舅?”

“再退后一步,就算是周志豪无脑,我想周区长吴局长谭局长都会让他变得有脑,嗯,我坚信。”沙正阳笑吟吟的道:“只是让大伟县长和国忠县长在里边夹着受气,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阳,你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出这种事情,我们没帮上忙,事儿都被你一个人做完了,我们自己都觉得惭愧。”郑国忠赶紧道。

出了这种事情肯定不愿意,但出都出了,处在那种场合下,如果退让的话,恐怕真的还会被人轻视。

这种印象一形成,他和杜大伟这类本土干部还好说一些,但沙正阳不一样。

他是外来干部,再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他背后是林春鸣。

如果在这种事情退让,那恐怕就不是“忍辱负重”,而是要被视为面对邪恶势力不敢挺身而出,缺乏应有担当的问题了,甚至在许多无关人士心目中都会对你沙正阳轻贱几分,你要再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威信,那就难了。

就像自己和杜大伟一样,如果沙正阳采取“灵活”方式来处理了这件事情,固然自己和杜大伟会觉得沙正阳会来事,头脑好用,人机敏,人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认为他沙正阳有胆魄有担当有情义。

前面的判断和后面判断虽然都是褒义词,但是其分量轻重却不言而喻,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从某种意义上已经隐隐有点儿志同道合味道的群体来说,就更是如此。

至于像曲晓伟和贝一河这样的原下属和下属,那更是有着特别的意义,那意味着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作为他们的坚实后盾,干工作只管往前冲,而不需要担心被人家当着利益棋子交换掉。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要让沙正阳退缩绝不可行。

一顿饭吃得也有些别有滋味,杜大伟和郑国忠固然看到了沙正阳强势霸气的一面,而曲晓伟和贝一河同样心中也是感慨无限。

平素看起来相当亲和甚至开玩笑都随便开的沙正阳一旦爆发,一样可以让任何人退避三舍,这种感觉很玄妙。

郑国忠和杜大伟先走了,曲晓伟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同样心情受到影响,沙正阳和贝一河把其送回家,这才漫步往回走。

“正阳,没啥大问题吧?”贝一河忍不住问道。

他的仕途命运从某种程度上是和沙正阳系于一体的,很有点儿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味道。

虽然进入市委政研室时间不长,但是他在市委党校一样很了解市里边的人事变化情况,所以也才有主动接触沙正阳的事儿。

周俊雄是何许人,贝一河很清楚,和号称“宛州铁娘子”陈秀清搭档,仍然能保持着很高的人气,足以说明许多。

都说陈秀清很有可能要升任副市长,而周俊雄极有可能接任宛阳区高官,加上还有他的连襟市财政局长吴乔生也是副市长的热门候选人之一,足以说明以谭家为纽带的群体在宛州的影响力有多大。

“老贝,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沙正阳显得意态闲适,“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周俊雄不蠢,吴乔生更不傻,至于谭兴志,他自顾不暇,这种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会做蠢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当官就是天大的事情,任何事情都要让位于他们的仕途发展,不信你看吧,要不了两天吴乔生和周俊雄都还要来专门道歉。”

谭兴志上一次在书记碰头会上就已经考虑要调整他到工商局任职,但由于意见不统一,所以搁置下来了,但风声早就传出去,谭兴志这段时间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得很。

“这是不是太过了?”贝一河其实内心也清楚有很大可能周吴二人会这么做,但是人家这么做那也是为了日后的发展,一旦吴乔生或者周俊雄得势,而几年后林书记调走了呢?

“老贝,你别想那么多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沙正阳摇摇头,笑了起来,“你也太谨小慎微了,你还是想想回去之后怎么和费老师交待吧。”

“今天是周末,喝顿酒也没啥,再说了,不是有你当挡箭牌么?”贝一河赧然一笑,“婧蕾她妈对你很尊重,一直说要让婧蕾好好学习,争取考一所好大学,日后像你一样,我都再说婧蕾她妈是不是太功利了,可又劝不到。”

说到这里,贝一河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贝一河终究还是和费璐复婚了,虽然也知道费璐和自己复婚很大程度与自己调到市委政研室,而且又提拔了有关,但当费璐提出来要复婚时,他还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这个女人是他的宿命,贝一河无法拒绝。

贝一河更无法容忍另外一个男人睡上这个女人的床,至少离婚这段时间费璐还没有找另外男人,这让让他颇为安慰,所以他还要奋力的工作以期有更好的前途来牢牢拴住这个女人的心。

沙正阳也很清楚费璐这个女人有些爱慕虚荣,事实上要说女人不爱慕虚荣的还真没几个,只是程度而已,费璐属于比较重那种,但是也还没有达到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起码人家始终只吊着贝一河这颗歪脖子树不是?

另外一点沙正阳不是很反对贝一河和费璐的原因是费璐对贝婧蕾非常好。

据他所知离婚期间不是没有人给费璐介绍别的男人,其中也不乏有些一官半职的角色,不过费璐都以贝婧蕾尚小,不愿意影响到贝婧蕾而拒绝了。

这一点起码做母亲对女儿的这份真爱还是让沙正阳首肯的,所以当贝一河和费璐走近甚至要复婚而征求他的意见时,他也是很含蓄的表示了支持。

“嗯,老贝,三线企业搬迁这边的工作我基本上就要丢手了,你得全面接手,而杜克利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国企改制这边来,所以经济处这边工作你也得多操一些心。”沙正阳顿了一顿道:“国企改制,三线企业搬迁是当下市里首要任务,加上招商引资,估计94年市委就要围绕这三件事情来开展工作,一切工作都要让位于这三项工作。”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国企改制是一场风云聚会的大事件,会有无数人无数事被卷进来。

就像今晚这场风波一样,沙正阳明白没有那么容易就消散。

哪怕它也许就是一场看起来的偶发性的事件,但也许在有些人心目中就会被无限上纲上线的解读,甚至也会成为一个漂浮不定的风向标也未可知。

但无论如何,沙正阳相信大势不可违,国企改制是必然趋势,改革开放招商引资也是宛州发展必经之路,三线企业搬迁更是政治任务,没人可以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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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事过烽烟在,余波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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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雄略长的脸阴鸷的神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懊恼。手机版m.xungue.cn

他没想到沙正阳这么不给面子,但想想对方的年龄,却也觉得似乎在意料之中。

年轻气盛,比志豪还小两岁,怎么可能忍得下这种气?

这才多久,怎么叶部长也知道了?打来的电话里毫不客气的批评自己,但这也让周俊雄心中踏实不少。

领导能批评自己,说明领导还是看好自己,否则根本就不会打电话过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也是一个疤。

正如叶部长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这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周俊雄是想让人把你放在放大镜下来让大家好好审视一番么?

是不是觉得纪委现在太清闲了,以至于要把自己家人的事情也要让纪委来帮忙理一理?

想到这里他内心就是一阵烦躁。

门厅响起一阵脚步声,“怎么回事?”

是自己连襟两口子来了,得到这个消息,连襟显然比自己更紧张。

“大哥,不好意思了,又给你添乱了。”周俊雄也知道自己这位连襟恐怕此时内心也是一肚子不爽,遇上个这种亲戚,又在这种关键时候,怕是谁都觉得头疼。

“都是亲戚,不说这些了,到底怎么回事?志豪怎么又和沙正阳起冲突了?”

吴乔生脸色很平静,目光在自己连襟两口子脸上扫了一圈,心中一阵烦躁。

周家这个儿子真他妈不省心,专门在这种事情上出事儿,但想想自己那儿子,吴乔生却也无法去指责别人。

周俊雄简单的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他当然不会按照周志豪的介绍来说,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个儿子的德行,而且他也相信沙正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当时有那么多人,应该很容易了解到实情。

吴乔生一时间没有说什么。

他需要评估一下这件事情的影响。

现在市里边的局面有些微妙,副市长这个位置竞争很激烈。

魏东平挟东峡经济发展第一之威,陈秀清却是铿锵巾帼女干将,对市级班子要求有女干部这个规定早已经明确,袁成功一样很具竞争力,毕竟他资格老,当真阳县委i书记都四年了。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财政局长反而显得没什么特色了,当然自己也有自己的优势,好歹在市财政局局长这个位置上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宛州经济这个德行,自己能把全市的各方面撒花椒面应对过去,相信书记市长都看得到。

哪怕是林春鸣来了,对自己在财政这一块的工作一样是持肯定态度的,这一点吴乔生颇为自傲。

见吴乔生没说话,周俊雄也有些惴惴不安。

他和吴乔生虽然是连襟关系,但是准确的说,他们各自的发展路径不一样,同样在各自仕途利益诉求上一样也不尽一致。

换句话说,作为周俊雄本人,他固然乐于见到吴乔生能上副市长,但这要在不影响他周俊雄的仕途前程基础之上。

同样,从吴乔生这个角度来说,周俊雄接任宛阳区高官也好,转任其他区县去当书记也好,他也乐见其成,但一样不能干扰到他的发展前景。

两个人虽然是亲戚,但在各自的人脉关系上大相径庭。

吴乔生深耕财政系统,深得顾红普和阴朝凤的信任,和冯士章关系也不差。

自己主要是因为工作关系和唐华、叶和泰的关系较为密切。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也不在一个层面上。

吴乔生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财政系统工作,但是也曾经从财政局副局长直接到山都担任了三年县长,然后才直接回来担任财政局长,可以说各方面资历都已经够了,所以才成为副市长的热门候选人。

周俊雄担任宛阳区区长两年时间不到,正处于一个有些尴尬的时段。

如果陈秀清真的升任副市长,那么这个宛阳区高官位置究竟轮不轮得到他来坐,就是个问题了。

不排除从其他某个县比如山都、北溪这些县份的书记直接调任过来当书记,这种可能性还不小,毕竟自己担任区长时间太短了一些。

所以无论是自己还是吴乔生现在都处于一个有些尴尬而微妙的时间段,不确定这个副市长究竟是什么时候补齐,而还有一名副市长年龄已到,照理说也应该下来了,但你要说坚持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总而言之不确定因素太多,既可以考虑两名副市长,也不排除短期内一个副市长都不补齐,这要看林春鸣和省委那边的意图沟通。

同样一旦要上两名副市长,那么陈秀清作为女干部上位的几乎就是铁定的,如果之上一个副市长,她的可能性也有三成以上,所以周俊雄本人也面临着一个不确定的变数因素。

“大哥,情况就是这样,我也让志豪去给沙正阳他们道歉了。”周俊雄叹了一口气,“志豪这个兔崽子被他妈惯坏了,到处惹祸,我早就预料到他迟早要给我们招惹祸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敏感时候来出事儿。”

“什么叫我惯坏了?”坐在另一边的中年女人有些不悦的插嘴:“我看是那个沙正阳恃宠而骄,以为是跟着林春鸣来的不可一世了,事情说清楚了,又没啥伤,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大家都在宛州这个圈子里,把事情做绝了,我看他也好不了。”

吴乔生脸色阴沉下来,周俊雄脸色更是难看:“闭嘴!你懂个屁!现在是说沙正阳的事儿么?你儿子是个啥德行你不清楚?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坐在中年女人旁的另外一个微胖的女子看上去都挂相,略微大一点儿,看了一眼自己丈夫的神情,对自己妹妹的态度也有些不满:“小惠,市里边领导正在进行大调整,书记、副书记都在换人,志豪这段时间还是应该安分一点儿。”

这话一出口,气氛就有些微妙变化,哪怕是自己姐姐说自己儿子,中年女人心里一样不舒服,只是碍于姐姐姐夫在场,不好发作。

吴乔生心里也很憋屈,但却不好对这种话题插话,沉吟了一阵才道:“上个星期我去省里,省委组织部一位朋友说部里边正在和市委这边沟通,恐怕有可能会增补两位副市长,陈秀清上的可能性非常大。”

“哦?那什么时候能确定下来?年前么?”周俊雄忍不住问道。

如果能够拖到年后,那么自己担任区长满两年,那么自己接任区高官的几率就要大许多,如果在年前的话,担任区长不满两年这一点恐怕就会成为有心人攻讦的软肋。

“不确定,要看林书记和省委那边的沟通了。”吴乔生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现在钟书记来了之后,冯市长和唐书记在有些方面都有些变化,另外叶部长的态度恐怕有些变化,俊雄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

这正是周俊雄最担心的问题。

钟广标来之后,林春鸣在市委里边的话语权得到了很大加强,加上明永昌、王挺的态度也都趋于积极,而叶和泰似乎也有一些变化,这从平时交谈中就可以感受得到。

如果谁还感受不到这种微妙的变化,那他就真的不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市委对整个市里各区县的工作情况都不太满意,宛阳还算好一些,听说龙陵、临河、裕城几个县情况都不佳,林书记和钟书记在几次会议上都点名批评了龙陵和临河,现在龙陵和临河都是如坐针毡。”

吴乔生进一步道:“宛阳虽然还不错,但是我听冯市长说,林书记的意见是宛阳不应当满足于当千年老二,东峡基础不错,但宛阳的条件难道就差了?说你们区的开发区比真阳和香城都不如,不符合市辖区的开发区的定位,……”

周俊雄默默地点点头。

这个评价他也听说了,是林春鸣、冯士章、钟广标、阴朝凤交换意见时提到的,当时主要是研究全市开发区建设推进工作。

问题是市开发区都那熊样,对宛阳也要求这么高,是不是有点儿吹毛求疵了?

可领导却不会听你这些解释,把宛阳和东峡、真阳来比,你宛阳不如,那么就是你工作么做到家,落后了。

“话题扯远了,现在这件事情,我看我和你都找个机会和沙正阳解释一下,这也不是针对谁,解释一下也就翻过去了。”吴乔生仰起头来,思考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不妨约个时间吃顿饭,不行的话,你可以让叶部长出面,我看叶部长好像和沙正阳还是走得挺近的。”

“哦?叶部长和沙正阳走得很近?”周俊雄颇为惊讶。

“俊雄,你这段时间好像有些不在状态啊。”吴乔生若有深意的看了自己这个连襟一眼,笑了笑,“没事儿多去领导那里汇报一下工作,了解一下上边工作动向,你宛阳区可是主城区,如果你都闭目塞聪了,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周俊雄微微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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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轻描淡写,重任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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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些人彻夜难眠的时候,沙正阳却睡得格外踏实。手机版m.xungue.cn

他还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周俊雄和吴乔生他们只要不蠢,那就应该明白这类事儿该怎么处理。

该道歉道歉,该赔罪赔罪,当然不是自己,而是曲晓伟。

在这场事情中,自己没吃亏,甚至还一举扬威,周志豪乃至周俊雄和吴乔生都当了一回垫脚石,虽然他们也不想当,但却被周志豪给拖累了。

贝一河的担心他也想过,但那不是短时间内的事情,哪怕吴乔生当上副市长,周俊雄接任宛阳区高官,短期内都没有太大影响。

真正能影响到自己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在林春鸣和钟广标对自己的信任不减的情况下,即便是冯士章、唐华、叶和泰这些人对自己也没太大的影响。

再说了,为了周俊雄的儿子和自己交恶,想想也不可能,周俊雄也好,吴乔生也好,都还不具备那个实力。

当然也不是一点儿负面因素都没有,肯定会有人说自己不稳重,亲自动手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该是一个领导干部干的,不过沙正阳觉得好处更大。

一来让人明白了自己这个人不好弄,二来也让下边人明白自己这个人的护犊,当然前提是占理。

一到办公室,苏子晗就打来电话,让沙正阳到林书记办公室。

到林书记办公室时,明永昌也在。

沙正阳赶紧再一次“交代”了昨晚的情况,而且还表示除了贝一河与杨青外,郑国忠和杜大伟两人可以作证。

林春鸣倒是对这事儿不太关心,重心却放在了沙正阳所提到的要和郑国忠、杜大伟一道去南粤的事情上。

“永昌,正阳要去南粤向你汇报了么?”明永昌还在琢磨沙正阳和周俊雄儿子的冲突事情,却没想到林春鸣根本没有在意这事儿,居然关心起去南粤的事情起来。

看样子这位林书记是根本没有把这类事情放在心上,他现在的心里只有发展经济这一桩事儿,无论是招商引资,还是国企改制,甚至还包括三线企业搬迁,都是和经济发展息息相关,现在林书记只关心这个。

“正阳早就和我说了,前几天郑国忠和杜大伟也分别来找了我说借正阳的事儿,我觉得这也是好事,能这么快有所动作,我觉得香城和北溪应该表扬。”明永昌笑着道:“我同意了,正准备找个时间向林书记汇报呢。”

“嗯,既然向你报告了就行,不用汇报了,我同意,而且还应当鼓励。”林春鸣点头,“就得要有这种劲头和精神,那些看了回来就忘了,依然如故的人,我看才真的值得考虑。”

明永昌也点头赞同,“香城和北溪条件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北溪,在全市也都属于中下游,但人家能这么快就开展工作,有所作为,我觉得市里开会的时候还是要点一点。”

“哼,岂止要点一点,我看要敲一敲,抽一抽才对。”林春鸣冷笑,“都以为这是出去公费旅游呢,看的时候感慨万千,浮想联翩,热血沸腾,可一回来啥激情畅想都烟消云散,还是喝点儿小酒,打打麻将来得畅快,永昌,你说我们宛州的干部是不是这样?”

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虽然明永昌也很赞同林春鸣的这个看法,但也不好接腔。

哪怕是市里边有些领导,也一样喜欢玩牌,像王挺,像温耀飞,朱登元,都喜欢玩牌。

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题明永昌不好接话,林春鸣哼了一声把话题岔开:“正阳,香城是咱们宛州的百万人口大县之一,剩余劳动力充裕,应该重点发展劳动密集型的产业,你个人有什么好的建议?”

“香城条件还是不错的,道路交通和劳动力算是两项优势,加上香城地处伏龙山脉南麓,木材资源较为丰富,又有一个大型的木材交易市场,我和国忠县长探讨过,觉得佛山东莞家具产业可以部分移植到这边来,看看能否承接部分低端内销的产品以及部分半成品产业。”

沙正阳的话让林春鸣忍不住皱眉:“就只能低端内销产品和半成品?难道我们就不能搞点儿出口创汇的中高端产业?”

“林书记,我们也想啊,可你得有这个能力啊,佛山东莞那边的家具产业已经初具气候,人家和国外厂商已经建立了很好的信用体系,人家在技术、运输和通关等方面的优势都是我们这边不具备的。”

沙正阳觉得林春鸣也是有些急不择言了,出口创汇这年头还是地方党委政府的一大政绩亮点,哪怕不赚钱,你要能出口创汇,那也是值得夸赞表扬的。

林春鸣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看来我也是太高估咱们宛州的水平了,也是,能先把低端产品和半成品产业做起来,也算不错了,起码能解决一批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能交税,那就行。”

“林书记,产业的培育和发展本身也需要一个过程,就算是低端产品和半成品,人家南粤那边也未必愿意转移过来,毕竟距离这么远,交通瓶颈限制,还得要评估咱们这边的劳动力成本和水电和用地成本能不能抵消得了这个运输成本。”

林春鸣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是客观现实,你不承认也不行。

“那正阳,北溪你是怎么考虑的?”明永昌更关心北溪,他担任过北溪县委i书记,对北溪的发展一直很关注。

“北溪的条件还要逊于香城,但北溪南部山区部分乡镇有较好的石材资源,我们在考察佛山的石材建陶产业时,觉得或许北溪可以吸引这些建陶家装材料企业来北溪考察投资,如果可以的话争取吸引几个项目,从石材产业这一块开始着手。”

沙正阳的回答让明永昌略微有些失望。

石材加工在北溪早就有了,但是一来限于交通运输条件,尤其是山区乡镇的交通条件更为困难,很多有石材资源的乡镇却难以开发运出来,二来,石材加工都属于较为低端的产业,产品一般都就近销售,企业规模都不大,利税也不高。

“明秘书长,你可别小看这石材产业,咱们这边的石材产业都属于最低端的加工,而且浪费很大,很多石材基本上就是按照普通石料价格卖出,但是如果说进入深加工程序进行精加工,尤其是在高档装修这一块的石材经过精加工后,那价格翻上十倍百倍都很正常。”

沙正阳的话稍稍让明永昌提起了一些精神,“正阳,总而言之,人家县里对你寄予厚望,你这趟出去也争取给人家两个县弄点实实在在的干货回来,如果能够开好这样一个好头,我想也能极大的鼓舞咱们其他区县赴南粤招商引资。”

“尽力而为。”沙正阳知道林春鸣是最关心这事儿的,“当然,也不能说完全局限于这两项产业,我个人的看法,咱们宛州山清水秀,自然环境极佳,尤其是像我们许多山区未经污染,所产农产品属于绿色生态产品,如果可以在农产品加工业上做文章,也是一个非常值得考虑的方向。”

林春鸣对沙正阳的头脑思路一直很有信心,沙正阳这么一说,他立即问道:“正阳,又有什么好路子?”

“还没想成熟,只是一些散乱的想法,总觉得咱们宛州既然是天造地设的宝地,这么适合发展农业生产,,没理由不再农产品加工或者食品产业上做文章才对啊。”

沙正阳这也是实话。

宛州地大物博,尤其是十个县份,除了东峡和真阳略微有些工业外,其他县份在工业上处于那种零敲碎打相当落后的阶段,而要发展工业产业,最好的路径就是依托本地资源因地制宜的发展,农产品加工和食品工业就是最便捷的路径了。

“正阳,这次去南粤,除了协助北溪和香城招商引资外,你也要从市委政研室的角度来考虑一下我们未来宛州工业产业的发展方向和路径,咱们宛州千万人口,十县二区,不能说搞些木材石材加工,或者卖点儿食品矿泉水就行了吧?总还是要寻找到一个能够大规模的带动就业的工业产业才行啊。”

林春鸣这番话就有点儿分量了,沙正阳也不敢怠慢,连连点头。

“市里的电器电子产业看似有些根基,虽然效益却让人失望,可总算是有些基础吧,能不能在这个基础上好生经营发展,同时招商引资打造属于我们宛州的主导产业呢?这一点,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林经过春鸣的眼光还是有些犀利的。

在筛选了一番之后,他也意识到光靠一些附加值低的轻工业是难以拉动宛州这样一个庞大的千万人口大市的劳动力就业和居民增收的,必须要有一个相当规模的产业板块来带动才能实现。

而就目前来说,似乎只有电子电器产业还有些希望,其他要白手起家,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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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四大宗家,若斯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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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离开,林春鸣办公室只剩下二人。请收藏本站

林春鸣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正阳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一点,遇上这种事情就气盛火大。”见林春鸣冷意逼人,明永昌赶紧解释了一句。

“不怪他。”林春鸣摇摇头,语速有些慢,“我一直以为,宛州虽然在其他方面不尽人意,但是社会治安状况还是差强人意的,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出这类事情,若不是考虑到这种事情无论最后怎么处理,都会影响到曲晓伟的声誉,我真想让公安机关介入调查一下。另外,组织部门也该摸摸底,这所谓的四大宗家是不是真的成了地方体制下的顽症了。”

明永昌心中咯噔一声巨响,完了,吴乔生没戏了,周俊雄也危险了。

这四大宗家的说法都传到了林春鸣耳中,或者说应该早就传到了林春鸣耳中,但真正让林春鸣正视了,这也就意味着恐怕这些人都不太会好过了。

所谓的四大宗家其实也就是宛州体制内部人员的一个玩笑性说法。

谭家,谭兴琴、谭兴惠、谭兴志三姐弟,父亲谭礼国,原来是宛州工专的副校长,算是诗书传家。

谭兴琴嫁了吴乔生,谭兴惠嫁了周俊雄,吴周二人仕途顺畅,谭兴志从车管所一个职工转干,再到车管所副所长,最后到龙陵县公安局担任副局长、局长,一步一步干到市公安局副局长,这里边肯定是有因由的。

顾红普原来是宛州工专的教师出身,吴乔生和周俊雄、谭兴志自然难免受益于这个因素。

但所谓四大宗家,其他几家还真谈不上。

比如张家,也就是一个张禄达担任了市计委副主任,其父张炳才原来是宛州专区的副专员,张禄达妹夫刘鹏飞担任了东峡县副县长,还有一个表弟李木生是市建委园林管理处处长,再比如薛家,薛向峰的父亲薛大章是原宛州地委的副书记,薛向峰担任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他的弟弟薛向锐是真阳县检察院检察长,其幺叔薛大义是临河县人大主任。

明永昌和这所谓四大宗家都谈不上有什么渊源,同时这所谓四大宗家的这些干部要说都是靠裙带关系提拔起来的,也未免有失偏颇,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多多少少是沾了自己父辈的余荫,如果本身再有一些本事,自然而然提拔起来的就要比同龄人占据优势了。

“林书记,您也听说过这种玩笑话?”明永昌笑了笑,有意缓和一下气氛。

“怎么,永昌觉得这是玩笑话?”林春鸣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过于严厉了,这难免会给下边人传递一些不必要的联想信息。

“嗯,我觉得么,这里边难免有些夸大的成分。谭礼国只当过一任宛阳工专的副校长,在我看来他也就是选女婿的眼光好了点儿,谭家其实也就那样,除了谭兴志外,他还有个幺儿子谭兴强,在宛州工专,也就是一个普通后勤的工勤人员,水电工吧,据说谭礼国曾经想要让宛州工专给他儿子解决干部编制,但是都被婉拒。”

明永昌的话让林春鸣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永昌啊,恐怕也不尽然啊,周俊雄的儿子如此跋扈,吴乔生的儿子现在还杀人负案在逃吧?难道说这里边都是凑巧?这让普通百姓怎么看待我们的干部素质?家风如此,何以服人?”

明永昌无言以对。

这把两家的子女联系起来,真的就不好说了,明永昌和吴乔生、周俊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自然也不可能为其卖力辩解,只能点头道:“的确,这影响太不好了,容易产生负面联想。”

“当然,我不是指吴乔生和周俊雄个人工作和能力有什么问题,他们能担任局长区长,也是通过组织考察的,但我要说的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起码他们在对待身边人的管理教育问题上是有缺失的。”林春鸣一锤定音。

****

潜藏在水下的波流沙正阳似毫无觉察,其实他很清楚这种事情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产生影响力,不过他既无力左右,也懒于去影响。

一句话,随它去,自己还得要按照自己的路径走下去。

不得不承认,来宛州之后,感觉要比在银台,在汉都经开区都要充实许多。

认识了更多的朋友和同僚,手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而且关键是这些活儿每一样都不是可有可无可轻可重的,几乎样样都是实实在在的干货,只要你干下去,总会有所收获。

不过让沙正阳满意的是无论是华峰电器对电风扇厂的并购,还是东方红集团与三洋电机在宛州电器厂的合作事宜上,都在有序推进。

当然问题少不了,但起码在按照既定程序进行,清产核资,对企业办社会的分割移交,债务的清理审核,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问题,没有两三个月也办不下来。

三洋电机在和东方红两度接触之后,确认了东方红投资公司的实力,在未来宛州电器厂的发展战略上也达成了初步一致意见。

依托三洋电机在洗衣机行业上的成熟技术和品牌,利用三洋电机在企业管理上的优势,充分挖掘原来宛州电器月季洗衣机的销售渠道,利用东方红集团的企业影响力和资本优势,全力打造洗衣机全产业链,这就是短期内的目标,在更深层次的考虑,宛州电器在合资之后还将进入空调领域,如无意外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来进行扩张。

“哟,终于舍得来我办公室了?”沙正阳笑着打趣,亲自起身替对方泡上一杯红枣养身茶。

这红枣养身茶是宁月凤前段时间来宛州时给沙正阳带来的,这丫头现在全力以赴投入到了茶饮料的项目中,除了新湖项目已经正式签约开建外,她还在充当空中飞人,到处考察项目。

很显然这丫头还不满足于只是茶饮料项目这么简单,更有要将新湖的茶和其他原料结合起来制作泡制饮品类的雄心。

这红枣养身茶就是她在三晋考察时买回来的产品,大概也是在研究这类产品的市场,以至于沙正阳不得不提醒这丫头,高瞻远瞩可以,但变成好高骛远,那就不好了。

“月凤给你带来的,就成了你的招待茶了?”焦虹嘴角挂笑,瞥了沙正阳一眼,“难道宛州市委办连一点儿招待茶都买不起?”

“嗨,怎么说话的?”沙正阳佯装生气,“这是厚待才泡这个养生茶,养颜滋补,对你们女士更佳,不明白好心么?”

焦虹脸微微一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这家伙话里藏有别样意思,让人起疑。

“得了,不用解释了,真要喝不起好茶,到时候我从公司给你带点儿过来。”焦虹拂弄了一下发梢,正色道:“和三洋电机那边谈得比较顺利,他们也看到了我们的实力和诚意,应该说东方红酒业今年在市场上的突飞猛进,加上央视和地方电视台的广告宣传攻势起到了很强的效应,三洋方面同意下阶段进行更深层次的谈判,也就是说,如果宛州电器这边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我们就要和三洋进入实质性的合资合作磋商了。”

“钱市长那边什么意见?”沙正阳没管这事儿,他也不好过问,但是焦虹和宁月婵以及东方红集团那边却总希望他能帮着拿一拿主意,这也让他不好推脱。

“钱市长那边基本同意,但是就是在职工安排问题上,我感觉恐怕三方达不成一致意见,我们和三洋方面都觉得最多能接受一千二百职工,这已经是极限,但市政府这边要求保底一千八百职工,这个差距太大了。”

焦虹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觉得这个分歧有点儿困难。

“市政府主要是担心职工问题处理不好,影响到稳定,实际上这些职工中很多都已经不在岗,不少要么在家病休,要么就在外干第二职业,可能也就是涉及到补偿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沙正阳清楚要不了几年,买断工龄就会成为常态解决形式,但现在要解决这个问题还真需要一些魄力和勇气,“你们不是考虑用职工持股问题来弥补么?”

“但离开的职工股份怎么办?”焦虹迟疑了一下。

“这就是一个变通了,持股会里的职工股可以通过分期付款的方式收回,这样既对离开职工是一个弥补,又可以强化东方红集团对未来企业的控股权。”沙正阳想了想道。

“这恐怕还要和三洋电机和市里边协商。”焦虹叹了一口气,“这意味着我们东方红还要多出一笔钱。”

“谈判就是妥协,妥协也是艺术。”沙正阳耸耸肩,“既然你们确定了要进入这个领域,那有些方面就要有所取舍,有舍才有得,对了,未来企业名字取好了么?”

“嗯,我考虑过了,宛州电器厂生产的月季冰箱,月季英文被叫做中国玫瑰,Chinese Rose,Rose音译过来就是若斯,我想可以取名华川三洋若斯电器有限公司,简称若斯电器。”焦虹很自信的道:“这个名字,既继承了月季美丽若斯的意思,若斯这个名字也很洋气,这对于还有些崇洋媚外心态的消费者来说,也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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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美好展望,全力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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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斯电器?!沙正阳忍不住扬起眉毛。手机版m.xungue.cn

这个名字很有点儿惊艳的感觉啊。

玫瑰和月季本身就属同科,月季牌洗衣机,更名为三洋若斯洗衣机也很容易被大家接受,对于消费者来说,洋味儿更重的若斯洗衣机似乎更像是月季洗衣机的进阶产品,甚至连商标图案都不用大变,顶多优化一下就可以了。

“正阳,你觉得怎么样?”焦虹也还是有些忐忑,这是她自作主张之举,万一沙正阳不认同,那可就尴尬了。

“非常好,我很满意!”沙正阳满脸赞同之色,“这个名字取得好,把各方面都兼顾到了,我看行,就是若斯电器了。”

“嗯,那到时候我们就和三洋协商,三洋若斯洗衣机作为企业改制后的主打产品,完全按照三洋电机那边的质量要求和管理程序来,务求在质量上不留一点儿瑕疵,要有一个全新的印象。”

焦虹见沙正阳满意,心中也放下了石头,嘴角抿笑,很是高兴。

“嗯,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行了,至于谈判,有一个过程,按照既定目标去干就行了。”沙正阳不愿意多干预这些具体的内容,以免引来非议。

“一些细节问题上肯定有扯皮,但是关键问题上,恐怕双方都得要有让步才行,若是一味让东方红这边退让,恐怕也不好交代。”焦虹也是有意来解释一下,“市政府这边有些问题还是想得太过于简单,或者说他们对企业未来面临的问题过于乐观,我接触过这么多职工代表,各自对自己的诉求表述不一,但归根结底还是利益,市里边总是想着甩包袱的心态,恐怕很难解决好。”

“这是难免的,也有一个认识过程,毕竟国企改制也是一道新题,谁以前也没有做过,尤其是这样的大型国企。”

沙正阳知道这些内情,只是这样拖下去又担心把三洋那边给拖得失去耐心,要知道对方的选择项可不止宛州这一家。

“你又要去南粤那边出差?”焦虹微笑着问道:“月婵明天要过来,不如一起吃顿饭,就算是替你饯行?”

“哦,月婵姐要过来督导工作?”沙正阳打趣了一句,“好啊,饯行就不必了,小聚一下,轻松一些,月婵姐也难得过来一趟,是不是还要顺带看一看东峡和北溪的自然堂项目?”

“可能是吧,月婵也没说。”焦虹犹豫了一下,又道:“可能也有东方红集团的管理层持股问题,听说县高官朱凤厚一行已经到东方红集团进行了两次调研,也提出了一些新的思路,我估计可能和这事儿有关。”

“哦?调研了两次?”沙正阳精神一振,从上一次与曹清泰见朱凤厚和尤哲,这才多久?朱凤厚就去东方红集团调研了两次,这无疑是一个信号,“月婵姐没说其他?”

“没说,上次调研的时候我还在,朱书记主要是问、听和看,很少说什么,那位尤主任倒是很活跃。”焦虹嘴角浮起一抹调皮的笑容,“感觉那位尤主任好像对月婵很有好感诶。”

沙正阳心中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表情有无变化,但却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

尤哲难道还没有结婚?或者是离了婚的?上次就听说秦皇酒业老板的儿子有意追求宁月婵,那都还可以说是想要挖人才不择手段,可这一次尤哲这个家伙又是要干啥?

沙正阳也得要承认,尤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干部,如果说排除自己的私心杂念在其中,宁月婵和尤哲也称得上是良配,当然宁月婵前夫高海洋现在在汉都市政府任职,这里边恐怕也有一些尴尬。

问题是这让自己内心很不爽。

沙正阳可以清晰的感觉得自己内心的不爽和嫉妒,明知道这种心态很有问题,但是这是自己能克制和排除得了的么?

焦虹悄悄的偷窥着沙正阳的表情变化,这家伙现在养气功夫日深,居然从面部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了,但是那微微的失神还是暴露了一些什么。

焦虹当初最担心的就是宁月婵和沙正阳之间发生一些什么,当时沙正阳还在银台县工作任职,而且还在主舵东方红,如果和月婵有了某些特殊关系,那就真的问题大了。

不过现在沙正阳离开了银台,甚至离开了汉都,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宛州,而且看现在的情势,恐怕沙正阳回汉都回银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所以这层担忧也就淡了。

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月婵现在就是真的和正阳上了床,只要不搞出“人命案”,那谁又能知道,谁又会远天远地的来管这种闲事儿?

“尤哲还是很有眼力劲儿嘛。”沙正阳压抑住内心的酸涩滋味,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不过这县里如果同意东方红的管理层持股,尤哲也不怕瓜田李下?”

“我只是说尤哲对月婵有好感,但月婵还是一如以往那样的不假辞色,我看月婵也是一个死心眼儿。”焦虹若有所指的撂了一句。

沙正阳打了个哈哈,避开了这个话题,“如果真的能让管理层持股,那么通过什么方式来,也需要研究,我估计毛哥他们都沉不住气了,有这个希望念想,那也算是能稳定下来了。”

“听说《公司法》正在审议,明年就有可能通过,届时可能在设立公司上会有一些规范性的东西出来,到时候很多东西就可以明晰化了。”

焦虹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企业管理这方面的各种法规了,但是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国内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关于公司设立的法规,想一想都觉得可笑,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了,偌大一个中国居然在这方面还沿用一些政策法规来对企业进行管理,不能不说法制化的进程有多么迟缓。

“制度性的东西缓一步,并不意味着在实践中就也要慢一拍,沿海地区其实在这方面比我们内陆走得快得多,像齐鲁和苏浙粤这些地区,人家就敢大胆闯大胆试,我们这边却总是希望有更规范的细则来指导,等到真的一切都出来了,时机也错过了。”

沙正阳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事儿了,我估计朱凤厚肯定要向汉都市委汇报,而黄绍棠是在中央部委和南粤都呆过的干部,思维要开放得多,应该会支持这种有利于激发企业活力的改革。”

“那宛州这边呢?”焦虹顺口问了一句。

“林书记也准备要以宛州市委的名义形成一份报告,要专门向省委做一次专题汇报,就是打算让宛州在改革开放各条战线上都要当一回排头兵先行者。”沙正阳很肯定的道:“我相信,在获得省委的支持和认同之后,这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

林春鸣的确正在准备着这样一个无比重要的专题汇报。

在此之前,沙正阳给了草拟了一个大纲,林春鸣亲自执笔来进行充实和撰写,然后再由明永昌和郭向阳来进行完善,最后形成了初稿之后,沙正阳又帮忙进行了一次补充,最后再由林春鸣亲自定稿。

定稿后,林春鸣把这份汇报材料在书记碰头会上进行了意见交换,然后再根据书记碰头会上各方的一些建议和意见又进行了一次修改,最后提交到了市委常委会上进行研究通过。

可以说这是林春鸣就任宛州市委i书记以来最重要的一份施政报告,同时也是林春鸣代表本届宛州市委对未来五年全市工作的一个粗略性的规划和勾勒,极其重要。

和一般性的总结报告有些不一样的是这是一份专题报告,其覆盖内容远不像普通的总结性报告那么全面完善。

拿林春鸣的话来说,他才来宛州四个月时间,他也没那么大能耐就能拿出一个覆盖整个社会经济事业发展各领域的报告,他只能根据他这几个月所见所闻所想,对未来一段时间里提出的需要重点突破和推进的几项专项工作。

但恰恰是这种非全面性的专题汇报,更足以凸显专题汇报的重要性。

这意味着,一旦省委认可了这份专题汇报,那么宛州市委市政府就要全力以赴的按照这份报告来推进工作,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这几项中心工作来推动。

这份报告归结为几句话,沙正阳都能背得到了,进一步加大改革放开力度,以招商引资为抓手,以汉宛高速建设为主干,抓住国企改制和三线企业搬迁两大契机,培育优佳营商环境,全力以赴推进宛州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将宛州打造成为汉东地区经济发展的桥头堡。

当然这几句话是大话,但也可见几项工作,招商引资,国企改制,三线企业搬迁,设立市区两级政务中心,推进汉宛高速建设,其中前几个是实打实的,但汉宛高速就只能说是一个美好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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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考虑周全,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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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常委会终于散了。手机版m.xungue.cn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林春鸣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

还行,自我感觉发挥还行,林春鸣从会场上的感觉来看,常委们对自己提出的几点还是很感兴趣的。

马书记虽然没多问,但是省i长周远望和省委副书记韦庆良以及黄绍棠,还有常务高官吕青都提了好几个问题,尤其是针对国企改制和设立市县两级一站式政务中心的构想,问得很细。

也幸亏自己在之前做了充分准备,甚至还在沙正阳的建议下,让明永昌和沙正阳二人专门做了一次提问演习,从各个角度来质询,还真别说,这演习中的几道问题,在会上都被问到了。

倒不是说林春鸣不做演习就回答不了这些问题了,但是肯定没有经过专门的演习应答准备这样周密充分。

林春鸣希望能够以最好的状态来向常委会汇报,以最完美的表现来回答常委们的提问,所以预先准备是非常必要的。

林春鸣还没走出走廊,就听见了招呼他的声音。

“春鸣!”黄绍棠的招呼把林春鸣拉住了,“黄书记。”

“嗯,你们宛州的构想既具有前瞻性开创性,有很富有可操作性啊,非常好!”黄绍棠笑着走过来,“我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你这才去这几个月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名堂来,这宛州以前在干什么?”

“嘿嘿,黄书记,不瞒您说,这里边固然有宛州干部的心血,也有广标和正阳他们的辛勤努力。”林春鸣很坦荡的道:“像国企改制的一些新路子和一站式政务中心都是正阳提出来的,……”

“哦?”黄绍棠知道沙正阳是林春鸣专门从开发区挖走的人,之前甚至还专门破格提拔为副处级干部,没想到沙正阳还真的一鸣惊人了,“都是他提出来的?这小伙子厉害啊!”

“是,原来在汉都经开区这边他就提起过,但是当时开发区的条件不成熟,本来是打算向您汇报一下的,结果没想到来得那么快,……”林春鸣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就把它移植到你们宛州了?”黄绍棠倒没有太在意。

这只是一个创意,汉都一样马上可以跟进,而且他也相信效果肯定会比宛州更好,因为汉都这边无论是思维理念和作风观念都要比宛州强得多,执行下来效果也要强得多。

省委常委会上同意了宛州的做法,那么汉都当然不能落后。

“嗯,主要是考虑结合到宛州的招商引资以及后续的服务性工作,促进外地投资商来我们宛州投资建厂。”林春鸣叹了一口气,“到了宛州,才深刻感受到我们宛州和汉都的压力有多大,去了一趟南粤,那压力更是让人睡觉做梦都在想怎么来改变这一切。”

“你有这个心就好。”黄绍棠点点头,笑着打趣:“听说东方红集团准备在你们宛州来帮助国企改制,你这是在挖我们汉都的墙角啊。”

“黄书记,汉都不缺东方红一家企业,而且东方红总部也始终在汉都,来帮助我们宛州国企改制,也能壮大东方红集团本身啊。”林春鸣笑着回答。

“嗯,朱凤厚来向我汇报了关于东方红集团的股权激励机制和管理层持股的事宜,我原则上是支持的,只要能激发企业活力,促进企业进一步壮大,什么都可以尝试,至于东方红集团向外扩张,那更是资本逐利的本性,无可厚非。”

在这一点上黄绍棠显然很开通,也很理解甚至是支持。

“我也和朱凤厚说,你银台如果有值得投资的项目,东方红集团肯定也会优先考虑,现在东方红在外扩张,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人家的企业发展需要向外扩张,这应该支持;二是你的投资环境还不够好,那么你们自己就要找原因,改善投资环境。”

“感谢黄书记的理解和支持了。”林春鸣开着玩笑抱拳一礼,“宛州欢迎汉都的企业家来投资兴业,宛州市委市政府也一定会给予最大的支持和最好的服务。”

“嗯,找个时间我们坐一坐,你还要到马书记和周高官那里去吧?”黄绍棠也知道林春鸣来省里一趟,肯定还有工作要汇报,也就没有多说,“赶紧去吧,我们另约时间。”

林春鸣的确还要去马耀东和周远望那里,而且还得要去韦庆良和吕青那里,光是会上那么简单的询问,肯定不够,这单对单的汇报和介绍也是必要的。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春鸣,干得不错!”周远望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儒雅学者,一副黑框眼镜,略显清瘦的面孔,两鬓有些花白,但精神很足,实际上他也的确是学者出身。

他原来曾经担任过西北工大的副校长,后来由学入仕,担任过秦省高官、省委常委、常务高官,后来调任汉川省委副书记,然后接任高官,他也已经在汉川省工作有六七年了,对汉川也很熟悉,到宛州也来过多次。

“省i长,宛州不这么干不行啊。”林春鸣坐在沙发里,很诚恳的道:“到了宛州才深刻意识到宛州的巨大差距,涪岗、昭阳这些兄弟城市已经走到了前面,宛州再不赶上来,就真的要落后一代人了。”

“嗯,你意识到这一点就好。”周远望也收拾起了笑容,点点头,“每一个落后地方的改变,都不可避免的会面临种种争议、质疑,甚至是责难攻讦,这都很正常,这一次你来省委常委会上做的汇报很及时,也很精彩,让省委看到了宛州市委的决心,省委支持你们宛州市委大胆推进改革开放,不要畏惧人言,省委省政府是你们的坚实后盾。”

“感谢省i长的关心和支持了,前段时间,我们市里组织的党政代表团到珠三角地区去考察,那边日新月异的发展对全市干部的触动很大,回来之后,一些区县也开始行动起来,所以市里还准备在12月份再次组织代表团赴长三角地区进行考察。”

林春鸣也清楚眼前这一位在改革开放的态度上也是格外鲜明,多次在省委和省政府的会议上旗帜鲜明的支持各地市要勇于创新,大胆探索,不要怕摔跤,摔倒了爬起来再继续走,林春鸣也很敬佩这位省i长。

“哦,如果能够对干部的思想意识和观念作风带来改变,这种出去考察也是值得的,是不是担心有人要质疑你们公款旅游了?”周远望笑了起来。

林春鸣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做好规划,风景旅游区就不要去了。我建议你们多去私营经济发展得比较好的地区看一看,比如温州、台州、义乌这些地方,这可能对我们干部的观念会有冲击,要做好对他们观念的引导,让他们正确认识新形势下如何发展社会主义经济,多种成分经济并存和共同发展将会是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的模式,……”

说到这里,周远望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言辞。

“一些同志可能会对这方面有些不理解,认为这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背离了我们党的宗旨原则,但是我要说一句,**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只要对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有利的,对增强社会主义国家国力有利的,那我们就要大胆尝试,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成分可以以多种形式存在,在这个阶段,鼓励多种经济成分的发展是我们最终实现社会主义乃至**的必经道路,要耐心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

“省i长,我明白。”林春鸣知道宛州推进国企改制的风波还是吹到了省里,肯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开始做文章了。

但他不惧,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那些人抱着狭隘保守的心态来看问题,最终历史会证明谁对谁错。

“当然苏南模式也值得借鉴,乡镇企业是我们发展经济的主力军,多看看,多比较比较,看看哪一种模式更适合自己,一个地市内也有不同,因地制宜,因材施教,作为一地党委政府要根据自身情况做好引导,……”

和韦庆良、吕青的谈话就要轻松许多,两位省领导都关心一些具体的方略,韦庆良更关注国企改制,而吕青则对一站式政务中心更感兴趣,也都提出了具体要求。

连续几轮的汇报谈话下来,林春鸣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轮准备非常有必要。

每个领导看待问题的角度和侧重都各有不同,如果说在常委会上几位领导的提问还比较客气或者说套路,那么到了下来单独汇报时,几位领导的问题就要刁钻犀利许多了。

也幸亏沙正阳为自己准备的各类问题相当详实而周密,所以才不至于在后来几位领导的询问中出状况。

如果没有这份准备,林春鸣觉得自己恐怕有些问题上恐怕的回答就很难赢得几位领导的赞许。

而这种好印象或者坏不佳印象非常重要,因为它往往会持续很久,甚至到你下一次有机会再向领导汇报时都未必能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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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人生须拼搏,实地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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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哐当哐当的响声总容易让人陷入一种沉思状态中去,不得不说在火车上躺着最适合思考人生。请收藏本站

宁月婵来了,又走了。

作为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宁月婵暂时还没有将总经理职务交给毛国荣,按照当初商量好的,需要在县委同意股权激励方案和管理层持股方案之后,再来把总经理职务移交给毛国荣。

宁月婵来宛州,也是作为出资者对未来的合作项目可行性的一次考察,同时也要对自然堂在宛州的两家矿泉水基地建设情况进行检查。

和焦虹、宁月婵在一起吃饭总是令人愉悦的,沙正阳发现自己对这种纯粹私人情谊的小聚越来越喜欢,相比之下那种公事的应酬却让他格外厌烦。

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职业倦怠的表现,他不喜欢这个市委办副主任的工作,哪怕实际上他并没有太多精力放在本职工作上。

再怎么都还是有一些会议和公务宴请需要他去应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公务社交,对于年轻干部来说,也是一个拓展人脉和加深印象和感情的机会,但对于沙正阳来说,这更像是一种繁琐的消磨。

银台县委同意了东方红集团的股权激励意见以及管理层持股的方案,但县委也提出了一些条件。

那就是东方红集团资产要以一个比较高的增速持续三年增长,也就是说,在第一年设定的股权激励份额比较低,第二年有所增长但也不高,要到第三年目标实现,才会有一个让人较为满意的收获,同时也鼓励管理层从包括原来县酒厂职工手中购买员工股。

略微有些苛刻,有点儿类似于前世中tcl的mbo方案,但尺度要小得多,当然同意收购员工股也是一个进步。

就目前来说,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东方红集团由于考虑要加速扩张,尤其是在饮料食品领域的扩张,都不会考虑分红问题,所以对于很多工人来说,他们都希望自己能迅速将自己在员工持股会中的股份变现。

从更长远的规划来看,银台县委提出了要争取在三到五年内实现东方红集团的上市,力争让东方红集团成为银台首家上市企业。

毫无疑问,如果能让东方红集团上市,对于银台县委县政府来说,这将是一个极其辉煌的成绩。

目前汉都的上市企业都仅有五家,都集中在汉都和嘉州,县份中上市企业根本没有。

银台经济实力在整个汉都市的地位并不高,远逊于华阳等县,如果能够在企业上市这一指标上得分,无疑会大大增添朱凤厚的政绩。

朱凤厚是从市体改委主任下来直接担任银台县委i书记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体改委虽然看似风光无限,但是要说和其他重要局行相比,还是有差距的,所以他直接空降银台担任书记,肯定在资历上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服众,所以想要在经济发展上做出一些成绩来证明自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给予管理层必要的持股在沙正阳看来是必须的,这样可以让他们和企业利益捆绑在一起,国内职业经理人这个群体现在还不存在,还需要十来年的发展才会逐渐成型,所以目前指望通过具备充分职业经理人的职业道德来对抗个人利益,的确很难。

如果说宁月婵和焦虹、高柏山还能讲一讲创业感情,但像毛国荣、杨科等人就很难说了,甚至像宁月凤、董国阳、胡文虎这些人,如果真正面临巨大利益诱惑,沙正阳觉得都很难抵挡得住。

所以说,必须既讲情怀,讲规则,将理想,更要将利益和监督。

该给的利益你得给够,否则没人会长久忍受,同样监督一样要跟上,有些人欲壑难填,而情怀、规则和理想更是作为更高层面的决策者们的信仰而必须存在,否则这个企业难以长久。

沙正阳知道自己管不了所有事,哪怕自己是一个重生者,世界这么大,他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发挥影响力就很难得了,当然他会竭力让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变得大一些,现在他也就在为此奋斗努力。

正刚没有再在霸王电子干下去了,他去了荣升。

这是沙正阳给他的建议。

未来沙正刚也许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会充当沙正阳的“马仔”,听命于沙正阳,按照沙正阳的要求在各个企业里“狼藉”和“寻觅”。

荣升目前是国内最强大的冰箱制造企业,但前世中这家企业几年后会遭遇一场迷雾式的人事动荡,荣升的缔造者潘林将会出局,那么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不过沙正阳让沙正刚去荣升,也只是做一个简单的停留,因为荣升就在附近,沙正阳给沙正刚的安排是在近距离观察一段时间荣升过后北上燕京,前往联想,关注这家现在红极一时的企业。

连沙正阳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思维如天马行空飘忽不定,明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就算是介入,一样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他始终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重生一回,连试都不敢去试一次?装逼打脸泡妞发财,这种事情随时都可以做,但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无机会了。

“我在这家天生家具厂工作,每周工作六天半,晚上有时候需要加班,那半天有时候可能也要加班,不过还好,老板能提供午饭,”

沙正阳和郑国忠坐在狭窄的走廊里,借助着落日的余晖和几个工人说着话。

这一群工人基本上都是来自宛州的,既有香城、临河的,也有裕城和龙陵的。

他们基本上都在这周围的三家家具厂上班,时间最长的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九年,也就是说,最早的几个人,84年就来了这边,而最短的是今年春节后才来的。

“有没有加班费?”沙正阳随口问道。

“这要看老板了,有时候生意好,或者老板接了大单,或者结了账,会多发三十或者五十块作为奖金,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看年底喽。”那个皮肤粗黑的壮年男子叼着烟卷,狠狠的吸了一口,“你不愿意干,有的是人干,不想加班那就滚蛋。”

“都是出来挣钱吃饭的,多干半天一晚上也累不死,不过加了班老板一般都要多管一顿饭的。”另外一个有些瘦小的中年人摇着头,“我在那家洪阳家具厂,老板还行,累了点儿,但饭菜还过得去,才来的时候吃不惯,现在也习惯了,只要年底能拿到钱,辛苦点儿也值得。”

“那能不能说说你们在这边每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年终能拿到多少钱?一年下来除开你们在这边花销之后,能给家里攒多少钱?”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但却不能不问,这关系到未来宛州这边的工薪成本和这边的对比。

见一干人都没有说话,哪怕是面对来自家乡的父母官,这种事情也不好回答,很难说这些当官的回去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其实是这样的,大家可报一个大概数字,或者我们给大家一个大概数字,如果相接近,大家点头就行。”沙正阳笑了笑,换了一种方式。

一群人都点了点头,这个好像可以接受。

“每个月能拿到300块么?我是指新来的工人,比如他们几个今年才来的。”沙正阳问道。

被指向的几个人连连摇头,有一个更是直接道:“哪里拿得到,顶多两百出头。”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把工资说了出来,不过说出来了也无所谓,毕竟在这边也不是在家乡,而且自己也不是香城人。

“嗯,那也就是说新来的工人大概在二百二三左右每月了,那干了几年的能不能拿到三百块每月呢?”沙正阳注意到几个人给了肯定的点头,又继续问道:“如果是在厂里担任工班组长这一类的,能不能拿到四百块?”

再度看到对方的点头,沙正阳笑了起来,“看来还有可能不止这个数目是吧?”

“沙主任,这要看情况,如果厂子大,管的人多,工作忙,还有今年活儿多的话,老板有可能开得搞一些,五六百都有,甚至最高的我听说拿过八百,像我记得在同安家具,那好像是山都的人吧,吴子安,现在都当到副厂长了,当然老板有几家厂,他能拿到一千二一个月了。”

有个明显管不住嘴的家伙开始不无炫耀的饶舌,引来周围人不满的目光,那家伙却不以为然的道:“又不是说我们自己,你们能拿几个?”

“那年终老板一般给多少奖金红包?”沙正阳再度问道。

“嗯,不一定,还是要看今年生意好不好,也要看你表现,老板很精的,你平时勤快还是偷懒,他心里都有数,声音好,肯干,拿上一千也有可能,生意不好,你人又懒,一百两百也很正常。”有一个头发有些长的青年男子笑了起来,“老板都要算账的,如果你说你明年不来了,那肯定要给你扣下来,非得要你来了才发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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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世事艰难,天道酬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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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工人们的座谈很轻松。手机版m.xungue.cn

虽然最初的时候大家还有些不太适应和拘谨,但是随着沙正阳很巧妙的把话题撒开,尤其是询问到大家在这边工作生活的难处,以及有无回家工作的意愿时,这种情绪就渐渐放松下来,到后来甚至还有些热烈起来了。

这让郑国忠一行的香城来人都有些惊奇。

沙正阳表现出来的这种游刃有余说明沙正阳是在这方面下过功夫的,总能最恰到好处的抓住这帮在外地辛勤打工的农民工们的心思,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和思考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么说来大家其实还是情愿在家门口打工,只是家门口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挣不到钱?”沙正阳笑吟吟的问道。

“那是啊,沙主任,谁愿意这样远天远地的来这边打工啊?最初来,人身地不熟,那里都要吃亏受欺负,语言也不通,气候和饮食习惯也还不适应,都恼火得很。”

还是那个粗黑汉子说话耿直,直接挑开说:“这把婆娘娃儿丢在家里,谁也放心不下啊,万一哪个野男人把你婆娘睡了,你也不晓得。可把婆娘叫来,娃儿丢在家里,让妈老汉看着,又不放心,而且屋里头只有老年人,这农忙了,哪个来帮忙做活儿?请人请机械那又是一笔钱,都要算账啊。”

“这年头种田根本就挣不到钱,纯粹就是为了那点儿口粮,但你不种又干啥?不种田,那粮食就得靠买,哪来的钱?养猪养鸡都相当于零存整取,甚至还要贴,那些说靠副业发家致富都是鬼话,除非是你搞养猪场养鸡场,但没有资金和技术,哪个敢搞?稍不注意亏的你吐血,一辈子帐都还不清!”

“种田,光是种子化肥和人工就够你喝一壶了,还有双提款农业税水利费,这一笔笔算下来,哪个吃得消?说来说去,还是出来打工更划算,没有风险,辛苦点儿累点儿,但干得多你挣得多,想得过!”

沙正阳默默点头。

大量农民工外出务工,尤其是远离家乡去沿海打工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多方面深层次的,尤其是社会效应更是可以写几篇书。

同样大量本乡本土养大的劳动力在最正值壮年的时候却去为别的地方做贡献,可这些人中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成为这些城市中的一份子,到了年老体衰一身病痛的时候,还不得不回到生他们养他们的故乡,这一切后续责任还要老家的地方党委政府来承担,这公平么?

显然不公平,可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绝对公平。

人家发展走在前面了,集聚了更多的生产要素,能够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和更好的报酬待遇,你就得乖乖的奔着这里来,有本事你内陆地区这些地方政府也一样拿出本事来,一样提供更多的岗位更好的薪酬待遇啊。

人都要生存,你做不到,你就不要怪人家都要孔雀东南飞,你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兴旺发达,自己只有自挂东南枝了。

说来说去,还是地方党委政府的责任,如果你能提供足够多的就业机会,不管你是开厂子,搞建筑,挖矿山,还是开馆子,你总得要有这么多能让人干活儿挣钱的岗位才行啊。

而所有人都清楚,对于内陆地区来说,真正要想大规模的消化这些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路径只有工业,尤其是那种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问题是就算是我们宛州本地能够有类似企业建起来,恐怕也不可能开这么高的工资,那大家还愿意回去干么?”郑国忠忍不住问道。

“要是我,我肯定愿意。”粗黑汉子瞥了一眼郑国忠,郑国忠并没有说自己是县长,只是说是县里来搞调查的,所以大家也不在意。

“这边能挣三百一个月,但花销也大,一个月最多能攒两百元,一年下来能攒两千多,如果加上年终老板发几个,也就是三千块钱,但是这每年过年回去一趟,光是来回车费加各种开销就要花两三百,而且走一年回去了,婆娘娃儿亲戚老俵这些人福都要走到,那起码又是几百块钱不在了。”

“还不止这些,最怕是在这边有个生疮害病的,那就麻烦了,而且家里如果有人生疮害病,照顾不到,跑一趟回来,那又是又扣钱有花路费,屋里的事情,帮不上忙,各种恼火,想都想不到,说也说不清楚,”

似乎是被这些事情说得烦心,接话的长发男子也是摇头不止,很显然他也是过来人,经历过这些烦恼。

“还有,大人都在外边,娃儿在家里读书也照顾不到,读不出书来,以后不也是和我们一样,又只有出来打工卖命?哪个愿意自己的娃儿和自己走一样的路?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娃儿能考上一个好学校,像沙主任你们一样当干部?”

十分直白而又现实,让人竟然有一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无论是沙正阳还是郑国忠都在这种充满了压抑和无奈的气氛中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宽慰对方,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之后全心全意的把工业搞起来,让这些朴实勤劳的汉子们能够在自己家门口既能照顾家庭,又能工作挣钱,这也许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回报。

一直到回到宾馆许久,沙正阳和郑国忠他们也都没有能够从这种有些沉闷的情绪中走出来。

“正阳,走这一趟,越发感受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压人啊。”郑国忠揉着脸颊,“我们香城一百零二万人口,随便怎么算,都得有二三十万劳动力闲置在家,可啥产业能让一二十万劳动力留在本地就业?家具厂门窗厂?那得要建多少家?三百家,还是五百家?”

“单一的某个产业肯定不行,可以考虑以某一两项主导产业为主,另外也可以有一些配套的其他产业,当然像建筑、餐饮这些产业也很能吸收劳动力,这也是每个地方都必不可少的。”沙正阳也只好宽慰对方。

“嗯,想不到那么多了,现在只能先争取能拉三五家家具厂、门窗厂、板材厂这一类的企业过去,有三五家,总能解决一两千人就地转化。”郑国忠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也没有必要那么悲观,我感觉应该有戏。”沙正阳倒是很有信心。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调研,他们几乎将这一带的家具厂、门窗厂、板材厂走遍。

不得不承认南粤和汉川的差距太大,这一带随随便可以拉出几十家企业来,问题是如何将这些企业吸引到汉川去投资却是一个技术活儿。

在东莞和顺德这边打工的宛州人不少,来自各县区,沙正阳估计至少在四五千人的规模上下,如果加上经商或者从事其他小生意贩卖的,估计还要多。

宛州是汉川仅次于嘉州的人口大市,千万人口,意味着,每一万人中就有四五个在这边打工,这个比例可不算小了,而且如无意外,这个比例还会持续增加。

根据上一回的调查表,沙正阳和郑国忠他们重新设计了一个更为详实的调查表,内容更加细致丰富。

同时也根据上一次的调查表反馈,香城县政府也有针对性的对一些对方担心或者疑虑的方面做了补充的完善说明,或者说改正。

对于这样的招商引资方式,你要想通过当地地方政府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谁也不愿意你这外地的来把自己本地的企业税源给拉走,哪怕是扩大再生产,那从某种意义上是在抽本地的血,所以沙正阳和郑国忠他们采取的都是通过本地宛州籍的工人掌握了解情况,然后再登门拜访。

当然登门拜访是以看望慰问在东莞、佛山这边的宛州籍民工名义进行的,虽然这最后也这掩不住,但毕竟也算是一块幌子。

远来是客,无论这些企业主有无到内地投资意愿,但这些宛州籍民工的父母官来了,也当多认识一个朋友,所以沙正阳他们这一行也算是顺利。

走了几十家企业,几乎每天都要跑七八家企业,上门就是简单慰问,然后就是和老板交谈沟通,最后就是询问意愿,基本上没有谁会直接表态,都会说要要根据情况综合考虑,或者婉拒。

这种情形也在杜大伟身上一样,那些建陶厂、石材厂,态度也基本一样,很热情,但是说到到内陆投资,那就不肯明确表态了。

不过这一趟走下来,名片收了一大堆,而这边精心准备的有针对性的宛州及其两县的情况介绍材料也发出去了上百份。

几乎整个东莞和佛山这边的企业都知道汉川省宛州市在这边来招商引资,热情欢迎相关企业到宛州投资建厂。

光是做到这一步是见不到成效的,关键在于要把这些企业主们邀请到宛州一行,让他们实地亲眼看一看香城和北溪的情况,给他们讲明宛州这边的政策和优势,而且可能这种情况还要反复几次,才有可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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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一节 与有荣焉,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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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一行人在佛山呆了四天,在东莞呆了三天,没去深圳,那里的产业不适合目前的北溪和香城。请收藏本站

事实上沙正阳还是有些想去深圳的,毕竟未来宛州一旦电器电子产业启动起来,少不了要在深圳和苏州这两大目前称得上是国内电子产业集散地的地方挖墙脚。

不过这一次主要还是为香城和北溪招商引资,所以只有暂时放弃了。

在离开之前,该做的都做到了。

发出正式邀请函七十二封,基本上都是在这几日里相互沟通表现出一定诚意和意愿的,也就是说的确有意要到内陆发展,或者说宛州这边表现出来的薪资、水电和税收方面优势足以打动他们的企业。

这七十二封邀请函中有四十三家都答应了会在约定时间内,也就是年前来宛州考察投资环境和条件,剩下的二十九家也基本上表示会在明年五月份之前来宛州一行考察。

这个结果已经很难得了。

因为这是经过了充分筛选之后,沙正阳才以宛州市委市人民政府的名义发出的邀请函,在沙正阳看来,这七十二家企业中起码有三成以上的企业是的确有这个意愿和实力向内陆进军的,至于说会不会落户宛州,那就要看宛州的条件是否真的合适了。

郑国忠和杜大伟的要求倒是非常低,觉得这七十二家企业里,只要有能有十分之一的几率落户自家,那都值得了。

沙正阳倒没有那么悲观,他认为保底也该有十来家企业会来,当然如果宛州这边能在各自的准备上做得更充分一些,可能成绩会更好。

而且沙正阳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哪怕最初真的只有那么三五家到宛州来落户,但是这种消息会慢慢传递回去,当他们都意识到到宛州投资的回报是划算的,是大有可为的时候,那么这些企业会自然而然就尾随而来。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距离第二轮赴长三角考察出行也没有多久了,沙正阳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几乎全部泡在了出差上,招商引资一时间成了重点。

“所以你还得把重心放回来,那只是你附带的工作,帮忙可以,但你若是把自己主业给丢在一边,那就不合适了。”钟广标没好气的批评着沙正阳,“下个月去长三角,我建议你就不去了,把手里事情做好。”

“钟书记,长三角那边我本来打算也不去了,方式方法我都交给大家了,就是按照我们在珠三角那种模式去搞调查摸底,情况先收集起来,然后在因地制宜有针对性的去招商引资,效率提升许多。”

沙正阳知道钟广标这段时间看自己“不顺眼”,老是觉得自己不务正业,可香城和北溪的招商引资也算是宛州像南粤突破的一个,这一步走好了,对未来很有帮助,他不得不去。

“这我知道,这种事情教会大家,其他人都能干,但电器厂改制的事情,恐怕你还得要盯着。”钟广标神容严肃,“上周,省委韦书记和吕省i长分别把我和老钱叫去了,专门了解了电风扇厂和电器厂改制事宜,他们很关心。”

“钟书记,他们的很关心是个什么意思?是对我们这种做法的支持还是不满意?”沙正阳要把话问清楚。

“你说呢?林书记专门去做了专题汇报,能是不支持么?”钟广标不满的瞪了沙正阳一眼,“他们鼓励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应当大胆尝试,小心求证,”

“大胆尝试,小心求证?”沙正阳琢磨着其中含义,“我能理解为是小步快走,及时反思审视么?”

钟广标眼睛里掠过一抹欣赏。

和机敏的人谈话就是轻松,一句话出来,他就能明白其中背后的深刻含义。

沙正阳这小子真是一个妖孽,他也就才工作了四年时间不到,怎么就对体制内这些奥义领悟得如此之深,甚至连自己都有些赶不上的感觉呢?

沙正阳也同样对省委的这样一个态度有些惊讶。

要知道虽然在齐鲁诸城那边动作很猛,力度也很大,甚至引来了国务院的关注,但是那毕竟是一些中小企业,基本上都濒临绝境难以为继的企业,而且齐鲁那边的改革开放氛围也要远胜于地处内陆的汉川。

宛州这边情况略有不同,这开头的三家企业,除了电风扇厂算是一家中小企业外,像电器厂和无线电厂都算是大中型企业了,这样大刀阔斧的动作,汉川省委能给予这么明确的态度支持,就真的很难得了。

根据沙正阳的了解,汉川省委内部也不是对宛州这么猛的动作没有非议的。

省委i书记马耀东的态度较为中立,但省i长周远望和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黄绍棠的态度很鲜明,认为汉川应当成为中西部内陆地区的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和排头兵。

周、黄二人认为,汉川是人口大省地域大省资源大省,全省人口六千八百多万,但gdp总量只能居于中游,而人均gdp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均处于不折不扣后几位,如果不能在这一轮改革开放大潮中走到前面,汉川可能会被其他诸如鄂豫川湘等条件相若的内陆大省赶上和超越,这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正是由于周远望、黄绍棠的态度鲜明激烈,同时这个意见也得到了像杜高成、赵玉苏等人支持,以至于后后来像原本态度较为模糊的韦敬良、吕青等人也开始认同这一观念,所以汉川省委才逐渐在这一态度上趋于一致,以至于对宛州在这方面的试点也开始持大力支持的态度了。

沙正阳对于前世中汉川省在国企改革上的动作和效率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毕竟当时自己也不过就是南渡镇的一个普通干部,对于更高层面的动向不可能去关注。

但他有印象的是内陆地区的国企改革远落后于沿海地区,无论是国企改制,还是乡镇企业的权属变化,都要比沿海地区滞后许多。

而很多内地本身还有一定竞争力的企业,就因为在改制上的滞后和延误,使得其丧失了竞争力。

相比之下,沿海地区的诸多国企和乡镇企业则通过了改制吗,明晰了产权,激发了活力,使得一大批的股份制企业和私营企业风起云涌,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比如美的,比如联想,比如万科,比如tcl,比如远东电缆,比如沙钢。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巨大的蝴蝶效应了,像东方红酒业的崛起,就给银台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县酒厂没有再破产,而被并入了东方红酒业中,同样新出现的华峰电器正是在自己的牵线搭桥下,才促成了雷霆和东方红集团的合作,一跃成为全国最大的饮水机生产企业。

现在华峰电器一旦实现了对宛州电风扇厂的兼并,那么意味着这场蝴蝶效应还会带到宛州,同样宛州电器厂、宛州无线电厂都将因为自己的出现而与前世的命运不再一样,沙正阳认为这是一个正面的效应,而且他也会竭尽全力实现度这种正面效应的扩大增强。

沙正阳甚至认为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还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其他方面。

比如像林春鸣到宛州,未尝不是因为林春鸣受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响,有可能在一些言论和观点上变得更为鲜明而锐利,使得其被省委认为是更合适担任新一任宛州市委i书记来改变宛州局面的。

而林春鸣继任宛州之后感觉到巨大的阻力向省委汇报,也许就是造成钟广标来宛州作为林春鸣助手的原因了。

这么想一想,沙正阳觉得自己真的在改变历史,起码已经在局部区域改变了历史,而自己似乎还会一直不断的改变历史,但是向好的进程却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沙正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钟书记,既然省委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明示和支持,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缩手缩脚呢?或许省委就是需要一个先行者来吃螃蟹,顺带也为其他地市的改革做一个示范,我们宛州在这方面甚至走到了汉都的前面,难道不是与有荣焉?”

钟广标笑了起来,“正阳,不该是与有荣焉,按照你的心性,是不是该说舍我其谁?”

沙正阳也笑了起来,“我想这么说,可还不够格啊,这话该林书记或者您来说才有分量,我一个市委办的副主任,说这话那就太狂妄自大了。”

“嗯,林书记、冯市长、我和老钱碰了碰头,觉得既然省委态度如此鲜明,那么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当然要当好这个先锋,破好这个局,电风扇厂的谈判已经进入尾声,电器厂的谈判也进入了盘中的具体细节商谈,那么就从电风扇厂开始,电器厂跟进,争取在春节前,把这两家企业改制事宜敲定,全面掀起我市国企改制**!”

钟广标面堂发亮,有力的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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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山雨欲来,树欲静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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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7日,在第二批党政代表团赴长三角考察的前一个星期,华峰电器兼并宛州市电风扇厂协议终于正式签署。手机版m.xungue.cn

这份协议也是一波三折。

对于电风扇厂的资产债务其实早在十一月初就已经通过几轮清产核资,并聘请了省财政厅下属的一家审计事务所作为第三方机构来进行了评估,确认总资产一千九百八十二万,净资产四百四十九万。

其中所欠银行和信用社等金融机构贷款尚未偿还的高达九百二百四十万,欠职工的各类工资补贴津贴一类的款项高达八十五万,欠供电局、天然气公司费用九十八万,欠税接近百万,欠上游供货商接近三百万,但尚有部分渠道商欠电风扇厂接近百万,算下来,净资产只有四百五十万左右。

资产负债算清楚了,市委市政府也同意华峰电器兼并宛州市电扇厂,但是关键问题其实不是这个,而在于七百二十三名职工的处置方案。

除开五十九名可以提前退休的职工以及三十二名通过社会化移交的人员外,也还有六百三十四名职工的去留问题。

在这个问题的争执上其实从十月份清产核资工作尚未结束时就开始了。

应该说华峰电器还是表现出了很好的诚意,同意接受其中年龄在五十岁以下的职工四百八十九人,五十到五十五岁职工中的四十五人愿意留下的,华峰电器也愿意接受。

这个方案也获得了宛州市政府的认同,但是关键在于其中有部分不愿意留下的职工。

这个群体他们不认为华峰电器在接手电风扇厂之后就能起死回生,或者说不看好电风扇厂日后的长远发展,担心一两年后企业效益不佳,而企业已经变性为外商私人企业,那么自身权益得不到保证,所以要求与华峰电器直接进行谈判给予自己日后出路进行买断。

这其实已经接近于几年后全国性的工龄买断的模式了,但在这个时段却还是属于一个崭新而具有开创性甚至可能是突破了原则底线的模式,那就是彻底终结改制后国有企业职工的企业主人翁地位,将其变更为和普通集体企业乃至私营企业职工一样的身份。

华峰电器最初考虑的是给予所有未退休职工根据工作年限情况而定的部分改制后企业的股份,应该说这也是当初为了破解国企职工身份消失的一个变通方式,主人翁身份地位不再由国企职工身份来保证,而是作为拥有企业股权的股东来保证,当然这也一样采取职工持股会方式来持有,但如果职工股要售卖,可以在三年后在公司内部进行转让。

但由于部分职工不愿意留在厂里,更愿意直接获得现金补偿,甚至包括他们的持股也要直接转让给企业,这也给整个改制带来了一些障碍。

补偿金近似于买断工龄的补偿,职工获得股份则类似于身份消失之后涉及到的社会保障补偿,所以这种两权结合方式看起来很有些辩证味道。

工龄长的职工如果要离开改制后的企业,他的补偿金会比工龄短的职工补偿金高,按照工作年限来计算,但是所获股份则要更少,因为股份是按照距离你退休时间长短来计算。

这种模式也获得了市政府和职工们的认可,只是很多在谈妥了补偿金之后的职工却提出了另外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在解除身份的同时立即将股份转让变现。

这一点很让华峰电器方面为难。

因为华峰电器一旦接手之后,将会立即对薪资结构进行改制,提倡多劳多得,采取计件制,而注入资金将会主要用来偿还贷款和支付拖欠的各种税费、工资款项,这杂七杂八算下来,基本上就投入千万,如果在加上马上跟进的新增一条饮水机生产线和即将上马的空调扇生产线技改,起码要投入接近一千六百万。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沙正阳和雷霆之前已经做出了很周密的考虑和核算,仍然不敢保证能够在短期内扭亏为盈。

如果再要面临立即回购这批实际上作为职工们社会保障的股份,起码又要投入两百万,加上补偿金,林林总总,半年内华峰电器将要在这个企业上投入两千万以上。

雷霆一度有些想要打退堂鼓,但是沙正阳还是给予了他很大的鼓励。

沙正阳认为虽然投入很大,但是未来市政府愿意协调银行予以贷款,同时也会在用地用水用电上予以优惠支持,加上更重要的是已经谈到了这一步,只要协议一签订,生产设备就可以直接进入厂区进行安装,而职工们只需要经过很简单的培训就可以立马进行生产,这对于华峰电器立即扩大市场抢占先机极为有利。

最终雷霆还是接受了沙正阳的建议,因为沙正阳之前给他的建议基本上都是成功的,这让他对沙正阳的大局判断能力极为看好。

12月17日的签约无疑是宛州国有企业改制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这个方案正式签订,并开始履约但是来自各个渠道的一些消息显示,仍然有人对这样一个彻底将国有企业拱手让人的事件难以接受,仍然在想办法要阻止这个协议的落实。

尤其是本身净资产还有四百多万接近五百万的情形下,最终市政府在华峰电器的持股仅有看起来有些可怜的百分之五,当然这是包含整个华峰电器资产的情况下,也就是涵盖了华峰电器在银台县的资产,但这在很多人眼中,仍然是一个充满了“屈辱和出卖”的协议。

“哦?”唐华沉吟着抚额,“只是一纸传真,没说其他具体的?”

“嗯,只有一纸传真。”明永昌脸色沉郁,一字一句的道。

林春鸣刚带队出发前往长三角,这边就接到了省委的传真,近期省委的一个国企改制工作组将赴宛州进行调研,没有多余言语,但是却让在家里主持工作的唐华感受到了无尽压力。

林春鸣、冯士章、钟广标和阴朝凤都随团赴长三角地区考察学习,这才走两天,省委就来了一个工作组,名义上是来调研,但是真实意图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让唐华感到有些困惑不解的是林书记不是专门去省委常委会上进行了专题汇报了么?

当然那个汇报不是专门就国企改制汇报,更不可能就某一个企业进行专题汇报,但是国企改制仍然是专题汇报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省委不是给予高度肯定的么?

怎么这个时候又突然来了一个这样莫名其妙的工作组来调研?

调研就就调研吧,怎么还是工作组来调研?

如果是要为在全省推广做经验交流准备,绝不可能是这样一种悄无声息甚至有些隐隐寒意的传真,久谙这内部文件传真规矩的唐华自然清楚这里边隐藏着的深意。

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纸传真,唐华脸色阴郁,“是省委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裴松仁带队,还有一名副组长是省体改委副主任糜重,这个组合倒是真还不好判断,究竟来意为何。

“和林书记汇报,林书记是什么意见?”唐华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定了定神这才问道。

“林书记说热烈欢迎,热情接待,对于工作组的工作要全力支持配合,想看什么,想听什么,要见什么人,无论是党政干部还是企业职工亦或是普通民众,都要全力以赴的配合,如果工作组要自行开展工作,那么我们也要理解和支持。”

明永昌很肯定的语气让唐华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夹在中间难做人。

如果说工作组要深入其中听看问,尤其是一些肯定不太满意改制的职工和家属,那该怎么办?

还有一些喜欢说怪话的干部,如果要去反映情况,那又该如何?

“林书记说,灯不拨不亮,理不辨不明,如果能够通过上级更为广泛和站在更高高度的来调查了解咱们市里的国企改制,也许还是一件好事,有错就改,无则加勉,要正确看待和理解。”

明永昌的话让唐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林书记是胸有成竹,那就好,嗯,只是老钟和老钱都出去了,谁来接待?”

“我也问了林书记和钟书记以及老钱,他们的意思都是让沙正阳来负责接待。”明永昌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也幸亏没让这家伙这次去。”

唐华沉稳的点点头,“这是应有之意,正阳对国企改制这一块情况最熟悉,而且我看他一直在就国企改制的相关政策文件进行收集,前次我看到他还在对一份去年国务院和国家经委的调查统计数据进行分析,看样子也是要从中找出一些具体的依据来,让这次改制显得更有说服力。”

“那好,唐书记,你需要不需要和他先谈一谈?”明永昌问道。

“嗯,喊他来我这里一趟,我和他交待一下,注意一下态度就好,别动不动就和人家杠上了。”唐华点点头,抬起目光,“永昌,树欲静风不止啊,我看这事儿也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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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兵来将挡,心底无私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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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真没想到会卷入到这样一场调查中来了。请收藏本站

说是调研,但沙正阳一接到消息就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调研,而是彻头彻尾的调查。

不过沙正阳倒不觉得这是坏事儿,来调查的工作组规格越高,规模越大,人员越精干越好。

这样可以更高效率高标准的把这一轮宛州是国企改制的问题搞清楚,看一看宛州市国有企业改制究竟是怎么搞的,改制的背景是什么,为什么必须要改,而又为什么要这么改,这样改了的目的和好处又是什么?又还存在或者可能存在哪些方面的问题,有哪些值得借鉴和学习之处。

从传真上的名单来看,来了九人,省委一名副秘书长带队,其中体改办、审计、纪检监察各二人,另外就是经委、财政部门各一人。

光从这个人员组成结构就可以看得出来,来者不善。

审计、纪检部门的来人就占到了工作组接近一半的数量,而经委和财政部门则只各来了一人,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单位更像是走过场打酱油的。

唐华专门和沙正阳作了交待,按照惯例,来了一位副秘书长,应该是唐华或者明永昌全程陪同才对,但是不巧的是唐华和明永昌二人是留守的。

在林春鸣、冯士章、钟广标等人都不在的情况下,市委一摊子活儿都还得要唐华和明永昌去扛着,所以也就只能让沙正阳这个市委办副主任兼市委政研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来对口接待省委副秘书长兼省委政研室主任裴松仁带队的工作组一行了。

虽然沙正阳也是市委政研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正好对口省委政研室,但是沙正阳这个政研室负责人却和省委政研室那边打交道时间不太多,这个月里,他基本上都没去过省委政研室,和裴松仁也只是一面之交。

和唐华、明永昌一道接到了裴松仁一行人,安排到了宛州宾馆住下,给沙正阳的感觉,这一行人怕是要在宛州呆一段时间,不是一两天就会离开,这反而让沙正阳更放心。

怕就怕这帮人来个一知半解,逮到半截就开跑,在宛州呆的越久,了解到的东西越多,那么也就越有利于他们能全面综合性的来分析看待这一场改制。

晚间唐华、明永昌和沙正阳陪着一行人吃了饭,对方就很礼貌的表示需要休息一下,让宛州市委方面不必领导作陪了,只提出了要求安排一个情况熟悉的市委办干部来帮忙协调联系就行了。

这个重担责无旁贷的落到了沙正阳身上。

沙正阳无意去迎合和讨好对方一行人,在对方明显带着一些针对性或者说潜意识的偏见而来的时候,你过于热情反而会让人起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随他们而去,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但也不刻意去主动为他们提供某些方面的建议和意见。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不冷不热,一切按照程序来走就行了。

这种态度也表现在了第二天沙正阳陪同裴松仁一行人在宛州宾馆用早餐上,他只是去打了个招呼,告知对方如果有什么安排就尽管开口,便自个儿坐在了一旁自顾自用餐,懒得参与到对方一行人中去。

沙正阳的这份态度还是成功的激起了这一帮人内心的那种不舒服,但他们同时也希望就这样最好,免得裹得太紧,不利于他们公正客观的调查。

“沙主任,我们今天是这样安排的,审计部门两位同志可能要就电风扇厂资产和债务相关资料进行一个核查,纪检部门的同志也要配合,另外财政厅和经委的同志也要看一看尽五年来国有企业拨转贷之后,企业债务的构成状况,以及由市财政承担担保责任的债务状况,”

“没有问题,因为改制已经结束,相关资料已经封存,但还没有装档,随时可以调阅查询,还有么?”沙正阳答应得很爽快。

“嗯,还有就是要和市委办以及你们市里改制领导小组的成员座谈,这由我和省体改委的同志来负责。”裴松仁的态度还是比较平和的。

相较于审计、纪检监察部门的几位,省体改委和财政、经委的人都很淡然,这大概也是各个部门在这个问题上各自所处角度,以及带来的态度不同了。

“电风扇厂改制领导小组是钱市长负责,市委政研室杜克利和计委、体改委、财政、审计和纪检监督都有人,只是钱市长出去考察学习去了,暂时回不来,唐书记安排我暂时代替钱市长,您看”沙正阳用目光征询对方意见。

“可以,届时就请沙主任也把小组其他同志通知一下,我们要采取个别谈话和集体座谈的方式来进行。”裴松仁看了一眼沙正阳,若有深意的点点头。

沙正阳是宛州市委i书记林春鸣的智囊,这在省里边也有所耳闻,起码裴松仁是知晓的。

而宛州市的国有企业改制之所以走得这么快,动作这么猛,甚至走到了整个内陆地区,乃至在全国的前列,和齐鲁的诸城并驾齐驱,和这个家伙有很大关系。

裴松仁对宛州如此迅猛的推进国企改制的态度也很复杂,事实上他这种心态也代表了省委i书记马耀东的心态。

改革肯定要改,而既然宛州国企改制已经拉开了帷幕,那势必不可能走回头路,只能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但是从省高官的角度来说,这种走在全国最前列的国企改制无疑是一把双刃剑。

干好了,获得了中央高层认可,那么就是一笔无比光鲜的政绩,如果出了岔子,那么虽然上面说鼓励尝试,允许失败,跌倒爬起来继续,但是毫无疑问也会对主政者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但是省委现在已经形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在宛州试点,让宛州去折腾,哪怕真的出了问题也可以随时纠正和调整。

之所以排除这个工作组来,也是省委接到了一些反应,另外这些反应也上达天听,中央也有领导开始关注在这个内陆省份的这座城市的国企改制。

毫无疑问,国企改制将会在未来几年间成为中国经济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头戏,如何改才能既确保了国有企业这个已经成为老大难的问题平稳过渡,同时又能最大限度的维护国有企业职工利益不受到损害,这也是中央一直希冀能在一些地方上能够探索出经验的想法。

现在齐鲁在尝试,汉川和这个内陆省份居然也有此眼光和魄力,自然也就让中央很关注了。

受马书记的安排来调查,裴松仁也希望获得一个好的结果,他也清楚像这一类的改制,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不可能没有反映、质疑甚至是检举控告,如果真没有这类反应,那裴松仁还真要怀疑在这里边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把所有人都买通或者打压住了呢。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裴松仁的心态还是较为端正的。

“好,裴秘书长,你看什么时间,先怎么安排,这边宛州宾馆我也已经安排了,专门为你们调整一个小会议室备着,还有两间会客室,作为谈话所用。”沙正阳点头,“除了改制领导小组成员外,还有哪些人需要谈话,你也提前和我打招呼,或者你们如果觉得需要自己联系,也可以。”

“行,那就这样吧,待会儿吃饭早饭,纪检监察部门和审计的两位同志,你安排人来带他们过去查阅资料,嗯,这边谈话就可以开始了,要不就从你先开始,然后其他成员你让他们准备一下,接着来,至于其他人么,我们另有安排。”

裴松仁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显得很轻松,对这样一次调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不相信对方意识不到这一次自己一行人的来意,还能表现的如此放松,除了胸有成竹心怀坦荡,似乎很难用其他原因来解释了?或者是有恃无恐?

沙正阳离开了,他需要把这些情况向唐华汇报一下。

虽然他心里很有底,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内幕黑幕”翻出来,但是也得要防范一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乱栽诬。

当然,乱栽诬他也不怕,总能辩驳得清楚,不过有时候这流言蜚语也能搅混水,尤其是这背后肯定有人正在等候着这个机会的时候。

唐华就要比沙正阳重视得多了,除了让市委办在安排两个人配合外,甚至有让市公安局的人来注意安全警戒,防止有人故意搞破坏抹黑。

但这个想法被沙正阳劝住了,这真要用这种方式那才是弄得像己方是做贼心虚了。

真要有人指出问题,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该怎么调查怎么调查,大气一些,反而显得心底无私天地宽。

实际上也的确没什么好怕的,都是经过了改制领导小组和市委常委会、市政府常务会议过了会的,如果真的有个别人为了一己私利在里边做猫腻,那也是个别人自寻死路。

但这种可能就不太可能,因为当初沙正阳就担心有人故意采取这种方式用一颗螺丝打坏一锅汤的方法来破坏这次改制,也专门和雷霆那边打了招呼,决不允许在私下里搞什么暗盘交易,如果有,那都可能是一个套。

所以这种可能性也被扼制在了萌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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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四节 水来土掩,大将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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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松仁和糜重相对而坐,工作组内部的气氛就显得要轻松许多了,当然这只是个人之间。手机版m.xungue.cn

对于这项工作,无论是裴松仁还是糜重都很清楚自己这一趟来,只是一个前站。

省委其实在林春鸣专门去常委会作专题汇报时就已经对宛州国企改制的工作定了调,可这个时候又突然派出这个工作组来,显然有点儿出尔反尔的味道。

裴松仁和糜重都很清楚这一点。

不仅仅是有人反映情况那么简单,哪样重大工作,尤其是像这样的开创性破局的工作,会没有人攻讦质疑?

攻讦质疑少了都不正常,激烈和群起而攻之才是常态。

事实上在宛州方面开始做前期工作时,省委也就专门研究过,最终敲定,那么也就意味着不会改向,而林春鸣的专题汇报更坚定了省委的意见。

省委这一次派出工作组更多的是因为中央近期也会派出一个调查工作组赴汉川调研,目的地就是宛州国企改制。

这种情况下省委不得不重视,派一个工作组拉加强督导核查,力争发现问题就要尽早处理,没有问题也能起到督促检查的作用。

这其实就是为迎接国务院的调查工作组的一个预演,所以轻忽不得。

省高官马耀东和副书记韦庆良在交待工作组工作时,都明确表态,不定调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不抓辫子,坚定支持改革方向,但是要力争找出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瑕疵,加以改正。

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在国务院的工作组先来之前,先把宛州改制存在的问题和瑕疵解决了,同时也要看一看宛州方面在应对国务院的调查工作组时如何开展工作。

“老糜,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家伙有点儿意思?”裴松仁很随意的问着,他和糜重关系不错,糜重原来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后来省体改委成立才调过去,他们俩原来就有交道。

“嗯,是有点儿意思,胸有成竹啊。”糜重没来过宛州考察宛州国企改制,但是他知道沙正阳这个人。

银台县的企业改制同样也是一个亮点,东方红集团虽然只是银台县的企业,但是其影响力太大,而银台县委I书记朱凤厚优势原来汉都市体改委主任,和他也很熟悉,在东方红集团推进企业改制和管理层持股问题上也专门和他探讨过,也谈到了这家企业的缔造者沙正阳对改制的态度。

这个沙正阳就是现在宛州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他跟随林春鸣来宛州不是秘密。

裴松仁突然想到这沙正阳还真是一个知名人物呢,据说连周高官和韦书记以黄书记都知道这人,两年时间缔造出东方红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不得不说这家伙在搞企业上的确有一套。

林春鸣估计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让这个家伙来主导操刀国企改制的方案。

“我们都很难想像这个家伙居然有这么深远的见识和敏锐的嗅觉,嗯,除了天赋和自己努力外,好像真的很难解释呢。”

裴松仁了解过沙正阳的履历,他不认为给一个县长当过秘书就能有多么大的素质提升,也不认为汉川大学就能教出一个可以无视阅历的奇才,所以除了天赋和自身努力外,好像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

“嗯,宛州电风扇厂的改制方案我看过,我个人觉得比齐鲁诸城那边的方案更细化更具人性,当然这可能和企业本身要比诸城那边的企业状况更好一些的原因,但无可置疑的是宛州市委市府是在这个方案上下了功夫的,做了充分的考证和完善的,至于说其中有没有猫腻,还要等到审计和纪检部门的调查核实之后才能下定论。”

糜重作为省体改委的副主任,肯定是对国企改制持支持态度的,他甚至很欣赏宛州的大动作,所以他也希望通过这一轮的工作,能帮宛州方面查缺补漏,弥补一些存在的不足和瑕疵,让这场改制能圆满顺利的继续推进。

“老糜,没那么简单,我们不是为他们找出问题纠正错误那么简单,你可能也注意到了,中央对国企改制上的路线还有很大的争议,国企改革肯定要改,但是怎么改,如何改,也还有很多不同意见呢。”

裴松仁顿了一顿,像是在考虑如何来说。

“我听说国务院下一步要来的调查组规模和规格都要比去齐鲁那边的还要高,足以说明上边对我们这边改革的重视程度,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内陆地区,对改革开放的接受度会更慢更迟钝的原因,不希望引起太大的震荡。”

“震荡在所难免,你要改革,必定要对旧有体制形成冲击,必定要触及到一些就有利益格局,怎么可能没有震荡,而且这个震荡也不会小,关键在于我们要从大局看,从长远看,是否有利于未来和广大人民群众的长远利益,这才是关键。”糜重不以为然。

“但高层站的角度不一样,他们更希望看到一个更圆满稳妥的局面。”裴松仁苦笑着道。

“嗯,这就要看宛州这边会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来展现他们对改制开展的一系列工作了,我觉得沙正阳应该是早有准备才对。”

糜重对沙正阳有一种没来由的看重,因为朱凤厚就和他提起过沙正阳,称此人老练深沉远胜同龄人,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这个评价相当高。

******

沙正阳没想到调查的第一炮,居然是轰向了自己。

接到通知时,他都很是愣怔了一下,不该如此才对啊,难道是“擒贼先擒王”?想到这里,沙正阳也觉得好笑。

当然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儿夸张了,应该准确的说是对方先找上了自己,可这样做,好像味道就有些变了,怎么看都觉得针对性一下子淡了许多了。

给他的感觉,对方应该是要想全方位的了解这一轮宛州国企改制的构想,包括从背景到想法的初始,再到构思规划,最终再是方案的形成和付诸实施,而非来挑毛病找问题了。

“正阳,是不是有些意外?”裴松仁微笑着道,在沙正阳谦虚的恳请下,裴松仁和糜重都干脆直接以“正阳”来招呼对方了,反正比对方也大一二十岁,这个称谓也很合适。

“嗯,有点儿,我以为裴秘书长和糜主任应该先找其他人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呢。”沙正阳坦然道。

“正阳可能还对我们的来意有些怀疑吧?”裴松仁也不客气,直接切入话题:“工作组来的目的很简单,一是检查督导,发现问题,及时改正,二是了解情况,这个了解情况也就是要全方位深层次的了解宛州市委在这一轮国企改制中的初始意愿和改制背景,以及后续的一系列想法和做法,乃至最终实施情况。”

见沙正阳还想说什么,裴松仁摆摆手,笑着道:“我和林书记、钟书记都通了电话,他们也向我介绍了情况,我知道你在这里边充当了大脑的角色,林书记和钟书记都很看重你,也和我们谈到过你的建言献策,所以我们要先找你谈一谈,提纲挈领,纲举目才张嘛。”

“林书记和钟书记过誉了,裴秘书长和糜主任你们二位也别听林书记和钟书记他们俩给我戴的帽子,我哪有那么大能耐?”沙正阳苦笑,没想到这么早就被人给卖了。

“好了,正阳,谁也没有给你戴帽子,既然唐书记也确定你来负责接待工作组,你也别拘谨,权当咱们三人的一个交流吧。”糜重接上话,“咱们就敞开来谈,也不做记录,就是一个探讨,对咱们国企面临的困境和改制路径的一个探讨,看看怎么改才能让国企改革既要符合法律法规,又能最大限度的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国企职工权益得到保障,在这其中,我们地方党委政府需要做些什么,或者说怎么做才能体现权责相当。”

沙正阳看了一眼糜重。

对方先把调子确定了,改革要继续,只是在路径上要选择要优化,不知道是不是对宛州电风扇厂改制路径的不满意?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裴秘书长,糜主任,我就说说吧,嗯,从哪里开始说呢?“”还是从背景开始谈起吧,我觉得这有助于我们明白为什么我们要搞国有企业改革,而为什么要这么急迫的推进国有企业改制,为什么我们宛州不在动作上稍微和缓一些,为什么不在步伐上小一些,甚至为什么不稍微等一等看一看,看看人家沿海地区先搞起来,再来借鉴学习不好么?……”

沙正阳用一连串的设问把裴松仁和糜重的兴趣都勾了起来。

这家伙口气很大啊,简直有点儿宛州市委I书记的风范了。

“林书记、冯市长和钟书记他们都研究过,也反复斟酌过,最终觉得那样不行。或许汉都可以,涪岗和昭阳这些地方也可以,但是我们宛州不行!我们宛州没有这个条件,或者说宛州面临的形势迫使我们要下决心先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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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切入实质,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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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具体说说。请收藏本站”裴松仁和糜重交换了一下眼色。

“那我们从国企改制背景开始说吧,从89年开始,拨改贷,取消价格补贴等一系列因素直接导致了国有企业的成本迅速上升,加上工资成本的上升,在体制没有得到实质性根本性的改变下,本身在适应市场经济体系下的国企就要慢一拍,这种情形下就更难以支撑了。”

沙正阳带来了一个厚重的档案袋,随手从档案袋中抽出一叠资料来,其中几张曲线图递给二人。

“你们可以看一看,我获得的一组数据显示,全国国有企业从76年的37.2亏损面一直持续下降到了84年到88之间的1013之间,应该说成效很显著,但那得益于76年以后推进改革开放初期对物资需求的放开带来的一波**。”

沙正阳侃侃而谈。

“但从88年开始,国有企业亏损面又开始大幅度上扬,90年上升到了30左右,前两年略有下降,92年在23左右,但今年预计会上升到27左右,而且还有持续上升的趋势,而这样巨大的亏损面已经让从中央到地方政府都有些难以承受了。”

裴松仁和糜重都有些震动,他们没想到沙正阳的介绍居然是从全国性的国有企业亏损面开始的,这个立意和取的角度不可谓不高,而且极具代表性和针对性。

“如果说单单是国有企业亏损面的提高还不足以说明问题的话,那么还有两个因素就使得我们从中央到地方政府都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了。”沙正阳语气坚定而轻松,信口道来,“第一是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的崛起。”

“乡镇企业有着先天的灵活性,其低负担成本足以让国有企业在成本上望尘莫及,但其如果不解决产权问题的话,那么会日益受到国企僵化模式的影响,变成伪国企,要解决权属问题,也就是实现股份制形式的私有化,这也就要说到私营经济。”

沙正阳终于说到了关键问题上。

“私营经济的迅猛发展已经越来越在这一类竞争性领域展现出其优势,私营经济的工业产值从1980年的0.81亿元,增长到了去年的2006亿元,年增长率高达91.8,这还是在私营经济无法在原料市场和融资上与国企竞争的前提下实现的,在这方面它们没指望获得和国企一样的待遇,但哪怕是稍微放宽松一些,估计它们的增长势头会更猛,可国企怎么和它们竞争?”

“今年7月,一位中央领导在中国农村外向型经济研究会负责人座谈时就谈到了全民所有制企业用国营方式未必就是实现公有制最好的经营方式,产权不明晰,没有竞争机制和激励机制,缺乏自我约束和自我监督,最终导致缺乏活力,缺乏长远打算,导致效益差,模式僵化,……”

沙正阳没有提到是哪位中央领导人,但是他相信这两位对政策和高层风向都十分了解的厅级干部是很清楚的。

“除了乡镇企业和私营经济对国企的巨大冲击,还有另外一个因素一样不可小觑,而且还会越来越成为一个更为严峻的现实,那就是wto对我们国有企业的威胁和冲击。”

对这一点,很显然裴松仁和糜重的了解就要单薄一些了,但沙正阳的话头就更让他们吃惊。

“中国正在商谈复关问题,其中阻力主要来自美国,美国人要求取消国家对国有企业的出口补贴,要求经济市场化,国有企业应当和其他企业一样公平竞争参与市场经济,政府和银行应当与企业划清界限,不能成为企业的后盾,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补贴,……”

“就中国目前的形势来说,不加入wto是不可能的,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要加入,经济全球化使得任何一个国家要想闭关锁国都不可能,面对汹涌而来的内外竞争,我们该怎么办?所以这两个因素迫使国企改革势在必行,而且越早越好。”

“正阳,看来你是在这方面很下了一番功夫的,说得很好,这些资料能复印一份给我们么?”裴松仁笑着问道。

他内心深处已经有些放下来了,根本任务已经不用太担心了,哪怕是国务院的调查组来,这家伙一样能应付裕如。

“没问题,这本来就是准备交给你们的,包括各种数据,以及一些中央领导在近年来对改革开放,尤其是国企改革方面的一些提法和看法,也还包括我们宛州国有企业近五年来的总资产、净资产、近利润以及负债率变化和工业产值等各方面的具体数据。”沙正阳很大方的道。

“嗯,那你谈一谈为什么宛州要比其他城市所面临的局面更为迫切需要推进国企改制呢?”糜重接上话问道。

“嗯,数据我就不多说了,这套资料里边都有,也就包括,从84年以来我市国有企业,尤其是几大国有骨干企业的各种数据变化,都是以报表、曲线图和柱状图来体现出来的,一目了然。”沙正阳显得更放松,“一句话,宛州国有企业的情况更是糟糕,和汉都、涪岗等地相比受到的影响更大,其直接拖累了宛州市的财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宛州近几年来城市发展之后,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提升放缓,都是源于此。”

“不解决这几家效益不佳,连年亏损的国企出路问题,那么这个脓包将会越来越大,以电风扇厂为例,90年电风扇厂亏损一百六十八万,净资产尚有九百七十万,但91年亏损一百九十八万,92年亏损骤然猛增到二百五十万,市里不但为其担保贷款,更是通过一些其他方式为其核销部分欠账,可以说再这样下去,真的难以为继了。”

“更为关键的是,电风扇厂的产品研发毫无章法,没有迭代新品,老产品严重滞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引入新的接盘者,我判断最迟明年底,企业就只能资不抵债,宣布破产,届时这数百职工的生计问题,都得要摆在政府面前,……”

滔滔不绝的介绍,加上详实的资料数据,使得裴松仁和糜重一个上午都陷入了一边看一边问一边听的这种模式中去了。

而沙正阳也化身为经济学人,如数家珍的把宛州几家企业的状况做了一个通盘介绍。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三人似乎都忘了吃饭时间,到工作人员来敦请时,三人才从这种互动式的问答探讨中惊醒过来。

“裴秘书长,糜主任,感觉和你们二位这一席谈话,胜读十年书啊。”沙正阳的话倒也非全是吹捧,对方而人所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也更周全,提出了一些原来未曾想打过的细节问题,也让沙正阳很有启迪。

“行了,正阳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谦虚了,我和老糜才是感受良多啊。”裴松仁摆手,“下午继续,重点谈一谈电风扇厂的改制,嗯,尤其是你的关于补偿金和员工持股这两样进行综合平衡计算是如何考虑的,这一点我觉得很有新意。”

“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少新意,一个是身份消失补偿,也就是原来作为国企职工的隐性福利这一块要消失,这一块很多人觉察不到,像水电气补贴,像子女读书可以在子弟校,就医可以在厂医院,现在都要彻底交出去,那么一切都要按照社会化的市场规则来,这一块职工肯定有损失,而且当他们真正剥离后,他们的感受会更深,所以要和他们讲清楚,让他们明白。”

沙正阳很坦率。

“另一块就是社会保障的补偿,在现有国家社会保障体系还处于一个建设过程阶段下,他们未来肯定要为自己退休后的保障做准备,这涉及到政府企业和个人,而在离开企业后,就需要政府和个人来填补,尤其是企业这一块也需要自己来承担,那么给予一定的补偿,无论是现金还是股份,都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这一点我也很花了一些心思来说服资方。”

裴松仁和糜重都交换了一下眼色,裴松仁才平静的道:“据说这位华峰电器的老板是你同学,这家企业也是你牵线引进来的?”

“嗯,是我高中同学,但他高中毕业后去了香港,他有一个大伯在香港,算是一个资本家吧,华峰电器初始资本而应该是他大伯家族为他提供了一部分吧,牵线也是我牵的,因为华峰电器现在在饮水机市场这一块占有率全国第一,但这块市场还很不饱和,还处于一个跑马圈地的阶段,南粤的安吉尔对其威胁很大,加上华东市场也有类似企业出现了,所以他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扩张产能,实现市场占有优势。”

顿了一顿之后,沙正阳似乎是在筹措言辞,“裴秘书长,糜主任,其实我觉得谁引来的,是不是我同学,都不重要,关键在于程序是否合法合规,这中间有没有利益输送和牵扯,这完全可以通过审计和纪检监察部门来解决,另外也可以将整个改制流程和具体的资产负债乃至补偿条件进行公示,欢迎大家来挑刺儿和找问题,这不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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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游刃有余,淡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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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其实向林春鸣、冯士章和钟广标提出来过将整个改制背景、目的和流程以及结果都彻底张榜公示,并提供一段时间供大家来的调阅查询,这样有助于通过一个公开透明的机制来体现改制的公平公正。手机版m.xungue.cn

但是宛州市委市政府的一干领导们在斟酌商议再三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同意这样一个建议。

至于说原因是什么,沙正阳倒是不怀疑这里边林春鸣钟广标他们有啥猫腻,估计还是考虑到这样一个标新立异的举措很容易被人视为是哗众取宠,甚至也可能为以后的一些工作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影响。

就像钟广标所说的那样,如果以后事事大家都要求要公示,不公示就不能推行,那么在时间效率上固然会受到很大影响,而且一旦某项工作如果有非议,是不是就要搁置下来不在推进,这是个问题。

沙正阳也能理解林春鸣他们更深层次的顾虑,你宛州这么做了,那么其他地市呢?你鹤立鸡群了,木秀于林了,肯定会受到其他很多人的反感和敌视,在这个阶段,很不合适。

对于林春鸣来说,他现在是想踏踏实实做点儿事情,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吸引一些不不要的敌意和反感,那对于以后宛州的工作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影响和麻烦。

韬光养晦做实际的事情,大力发展宛州的经济,这才是宛州最急需的,其他都是浮云。

虽然理解,但是沙正阳却不是很赞同。

在他看来,一种方式只要开了一个头,哪怕当时会带来一些非议,但是后续的影响却很重要,一旦形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氛围,会很大程度的推进整个宛州在各种事务规程上的公开透明化,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不过既然林春鸣他们决定了,沙正阳不去纠结,但是通报给各个相关部门却是可以做的。

所以沙正阳也要求改制工作组将整个流程和步骤乃至各种细节和结果都形成了纸质的文档材料,然后向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纪检监察、审计、财政、经委等部门进行了报备,同时也在过程中邀请了市人大、纪检监察和职工委员会代表全程介入,最大限度的做到透明公开。

裴松仁和糜重也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所提及的公示问题,这是一柄双刃剑,很不好把握,即便是他们也觉得从目前的情势来看,这个方式还不宜推而广之,还需要认真评估其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

这个问题也一直贯穿了裴松仁和糜重在整个调查过程中进行探讨。

纪检监察和审计部门的进度很快,由于有现成齐备的资料,他们实际上就是对有疑点的一些数据进行核实,而对于聘请了省财政厅下属的审计事务所进行的评估也让他们可以不至于在这方面太过担心,所以进行也大大加快。

而另一方面的工作则主要是在和相关人员的谈话和了解,比如企业职工代表,包括留下继续工作的和退休的,以及主动要求离开的,都选择了一部分进行单独谈话和集体座谈。

剩下的就是对接盘者华峰电器的调查,核实其是否有实力接手这样一个不算小的国有企业,已经其后续对该企业的未来发展的规划方案,这也非常重要。

很多职工代表提出的担心主要就是集中在华峰电器能否具备这个实力继续让这家企业存活,能否让他们的工作岗位不至于在未来三五年内就变成泡影。

虽然谁也无法保证一家企业可以一直保持长盛不衰,但是通过对该企业的远期规划的分析判断以及企业具备的资本实力和现状,还是能够略窥一斑的。

省经委、财政厅的人主要就是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判断华峰电器的未来前景,但是华峰电器从去年到今年的生产销售状况也让他们瞠目结舌,华峰电器的发展速度远远超出了想象,能够在一年时间不到就开始扩张产能,并迅速成为国内单一产品市场的第一品牌,这样的扩张速度不能不让人吃惊。

同时华峰电器对未来饮水机市场的展望,以及华峰电器对并购了宛州电风扇厂准备启动的新产品生产也让省经委和财政厅的人十分感兴趣。

按照华峰电器对市场的调查,目前还主要局限于中高端公务消费的饮水机市场将会随着桶装水的普及迅速向普通公务消费市场和家庭消费市场扩散。

这是一个亿级市场。

也就是说,哪怕目前华峰电器在兼并了宛州电风扇厂后的完成产能扩张的情况下,再把产能翻三番,已然赶不上需求速度,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华峰电器的未来前景十分看好。

在完成了和裴松仁和糜重的第一轮沟通之后,沙正阳就放飞自我不在理睬对方了。

在他看来,过于殷勤的去沟通和交换意见,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还不如大大方方任凭对方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去调查,这样得到的结果可能会更让他们放心。

来者都是专业人士,自然也有他们调查了解的角度和渠道,而且他们手中也肯定多少掌握着一些检举揭发和反映情况的信件,也可以按照这个线索来进行调查。

“来坐,正阳。”唐华精神状态很好,招呼着沙正阳,“裴秘书长刚走,来交换了意见。”

“哦?这么快就要交换意见了?要走了?”沙正阳颇感吃惊,他以为对方一行人起码也要呆上十天半个月吧,怎么这才一个星期,就说要走了?

“没那么快,但是纪检监察和审计那边的进展很快,说我们这边准备的资料很详实清晰,核查很简单,所以进度比较快,对他们持有疑点的东西也都一一作了调查核实。”唐华很满意这一次调查结果。

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只要纪检监察和审计那边没问题,至于说一些职工对补偿这些方面有异议,那都不是问题。

毕竟绝大多数职工留下了,这个大包袱替政府解决了,而且大部分职工也都还是认同了这个协议并签了字,这就足够了,这世界上哪有人人满意的事情?

如果工作组真的认为在补偿和持股这些方面认为确有不妥之处,那也很简单,省里可以提出要求纠正或者调整,省里有这个权力,只要不涉及到个人在中间有利益纠葛,那就没事儿,也就是无关大节。

“那他们还打算就哪些方面进行调查和工作?”沙正阳也听出唐华还有未尽之意。

“嗯,主要还是对于企业职工的补偿问题上,他们想了解一下宛州市委在考虑职工的补偿金和持股补偿问题上的考虑,或者说如何界定补偿金和持股的规则和依据,我们是怎么考虑这一块的。”

唐华点点头。

这个问题也是当初让市委非常头疼棘手的,因为没有先例可循,起码在汉川是如此,齐鲁那边的情况也未必适合汉川,因为他们也一样是在摸索着按照自己的路径走,他们的改革也未必就正确,而且进度差不多,何须去学他们?

“我也说了,主要是市委政研室在做方案,也是综合了多方面的意见,从切实保障企业职工权益这一条来考虑,要避免企业职工在这一轮改制中不至于受到影响太大,一些可上可下不超出原则底线的,市里可以让一步,让利于企业职工,这样也有助于能较为平缓的推进改革,……”

“本来也是从这个原则出发的,在这一点上,我的理解,让渡一部分权益给这些失去了国企职工身份的工人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像股权这一部分应该也就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这应该不叫国有资产流矢吧?”沙正阳点点头,“没事儿,唐书记,他们要和我谈,我也正想和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探讨一番呢。”

“嗯,可能你也知道了,他们这一轮调查其实是为可能到来的国务院工作组打前站,到时候,你可能还要接受一轮询问和调查呢。”唐华沉吟了一下,“我个人的理解,这未必是坏事,从老裴他们的态度来看,好像他们还很期待,嘿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沙正阳微微一笑,“唐书记,只要省里满意别挑刺儿就好,我们不求什么,就是希望能把具体问题解决好,越早解决,越有利于我们宛州的发展,至于说高层怎么看,要借鉴也好,要做范例也好,和我们关系都不大。”

唐华摇了摇头,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正阳啊,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如果国务院调查组来了,最后定了调,那就不一样了,你啊你,还在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沙正阳打了个哈哈,唐华的态度也随着省委工作组的态度开始明朗而变得日益积极起来,沙正阳也能理解,这是好事,这对于下一步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改制将是一个利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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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接踵而至,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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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没有理解错,那按照宛州市委市政府的意见,在关于国有企业职工的身份转变问题上,宛州市委市政府事实上是给出了两方面的解决意见,一方面是通过现金补偿的方式用以解决职工失去国有企业职工身份可能丧失的潜在补贴收益,比如水电气补贴,又比如医疗和子女教育补贴,另外就是通过给予部分股份来重新确立企业职工作为企业主人翁的权益?”

会议室里气氛很严肃,但并不紧张,发问的是一名操着燕京口音的中年男子,厚重的口音加上黑框眼镜背后炯炯有神的目光,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请收藏本站

沙正阳看过领导介绍,这是国家体改委生产体制司的一位副司长,他是此次国务院赴汉川调查工作组的副组长之一,还有一位分配和社会保障体制司的副司长担任副组长,而此次调查工作带队的是国家体改委的一位副主任。

这个调查组来得很快,在裴松仁和糜重他们完成了调查工作回去不到二十天,国务院的工作组就下来了。

省里边陪同这个工作组下来的是省委副书记韦庆良和省体改委主任吴丹以及糜重,也足见此次汉川省委省政府对这个工作组的看重。

这一次座谈算得上是最重要的一次了。

前期工作组来,也是基本上没有和宛州市委这边接触,而是埋头调查了解和谈话,和省里工作组才来的时候一样,宛州市委市政府也显得很淡然,一直到调查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国务院工作组觉得他们想要了解掌握的东西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这才和宛州市委开始接触谈话。

之前林春鸣和钟广标以及钱正都分别就宛州的国企改制谈了看法想法,气氛还算和睦,不过很显然国务院的工作组还觉得不够深入,不太满意,还想要在这一轮改制中挖掘出一些更具有创新的经验和看点来。

林春鸣和钟广标都把目光落到了沙正阳身上。

沙正阳知道这也是领导想要给自己一个露脸的机会,不容有失,清了清嗓子,泰然道:“王司长,宛州市委在就国企改制的原则上确立了两条,第一条,符合中央政策精神,第二条,有利于企业发展。而中央政策精神中核心就是两点,一点是确保企业职工权益不受损,另一点确保国资不流失,最好能实现增值。”

王司长点点头,“嗯,你把握中央政策意图很准确嘛。”

沙正阳笑了笑,继续道:“实际上我们都很清楚,如果单纯的把企业卖掉,能确保国资不流失就很不错了,要实现增值基本上不可能,因为真正企经营效益好的企业地方政府也没有动力去卖掉它,继续让它下金蛋多好?”

“可这些举步维艰,甚至是濒于破产的企业如何实现国资不流失,甚至增值呢?我的理解是要选择好接手的对象,不要局限于眼前利益,而要放眼长远,企业的长远发展又和我们这些职工未来的命运息息相关,所以如果这一点做好了,事实上就是把两点两条都兼顾了。”

“说得很好,那具体到职工权益的解决这种方式上,你能谈一谈宛州市的考虑和想法么?”王司长不为所动,淡然的道。

“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市里边林书记、冯市长、唐书记和钟书记以其他几位市领导也都分别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研究过多次,最终确立的大原则就是实现我刚才提到的那两点两条的辩证统一。”

沙正阳知道在这一点上始终要说清楚,而他甚至可以肯定,国务院工作组更感兴趣的其实也就是宛州在改制上的这一点创新,工龄买断补偿金和国企职工身份丧失的保障补偿,一个用现金来解决,一个用股权来弥补。

“小的具体做法上就是从解决职工的具体困难和保证权益上,首先所有职工都是企业一份子,那么在两方面都应该给予保障,但年龄工龄具体下来,工龄长的原来做贡献更多,但要到退休年龄时间更短,而工龄短的未来退休年限就还早,所以可以在两方面来根据情况标准进行调整补齐,也是一个辩证。”

沙正阳随即也把电风扇厂就工龄补偿和身份保障的具体细化后的数据一一作了解释,期间两位司长和国家体改委副主任朱志龙都轮番发问,沙正阳也是应付裕如,显得游刃有余。

“朱主任,二位司长,其实国企改制本身就是一个新生事物,我们也知道齐鲁诸城也在进行改制,但是他们那边的企业和我们这边有些不一样,在规模上和现状上都不一样,我个人看法,国企改制确立了大原则即可,在具体方案上,最好是因地制宜,事实上我们宛州市委在一些做法上也还是有些擦边踩线,……”

沙正阳的这话一出口,让国务院工作组和省里来的几位领导都是为之讶然,尤其是省里几位领导更是侧目而视,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自曝其短,还是要掀盖子?

林春鸣也微微侧首,看了一眼沙正阳。

之前沙正阳就曾经和他提到过,需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点明,他也有些犹豫,不过在和钟广标商量过之后,林春鸣还是觉得沙正阳的建议有一定道理,哪怕承担一些风险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是国家体改委的调查,如果能在这一点上有所突破,对于确立宛州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形象是大有裨益的。

“哦?”居于正中间的朱志龙笑了起来,环顾四周,把身体往后一靠,大气的道:“擦边踩线,这话本身有些贬义的味道,但是我怎么感觉却是勇于创新突破的代名词了呢?说一说,小沙。”

“事实上市里边在和华峰电器的谈判中也遇到了很多问题,关键的一点就是华峰电器不愿意承担过多的责任,尤其是按照我们市里的要求在两方面都要予以满足,华峰电器不愿意接受,甚至到了分道扬镳的境地。”

沙正阳介绍道:“我们也能理解华峰电器方面的难处,他们承担了超过了最初预计的代价,但是为了让这些同样在做出牺牲的国企职工利益不至于受到损害太大,市里边也做了一些让步,市里边确立了一条原则,那就是宁肯市里边在利益上做一些让步,甚至遭受一些损失,也不能让企业职工在改变他们命运的改制中遭受损失,所以在股份上市里边的股份只保留了百分之五,而相当一部分是让渡给了职工们。”

沙正阳的话引起了国务院工作组的工作人员们一阵窃窃私语,包括省委副书记韦庆良也在和他身旁的糜重小声交谈,显然都是在探讨这个问题究竟是否合适或者违规。

“我们是这么考虑的,当一家企业已经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候,甚至下一个月企业职工的工资都无法保证的时候,一旦谈判失败,那么下一个月的企业职工生活费甚至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开支都仍然要由市里或者通过其他手段来解决,这归根到底仍然是要从企业净资产中扣除出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果断一些先行解决?”

“没错,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儿国资流失的味道,但是我们的理解,这部分投入本身就该是地方政府来承担的,不应当视为国资流失,反而是如果拖延下去造成的净资产不断缩水,那才是真正的国资流失!”

“小沙,你这个观点有些接近于理论界的冰棍理论啊。”朱志龙看着对方道。

“朱主任,冰棍理论有失偏颇,以偏概全,我不认同,当然其中也有一些道理,但是关键在于我们的地方党委政府在推进国企改制中应当充分发挥各方监督力量,从法规到程序再到事后监督上都要完善,从制度上彻底杜绝那种暗箱操作,这其实也是对参与改制企业的一种源头性保护,避免它们在日后的风雨中成为受人攻讦的原罪。”

原罪?朱志龙眼睛一亮,这个年轻人看问题很深刻啊,居然能看到这一点,难怪这么年轻就成为副处级干部了,难得。

“嗯,小沙,你的这个观点很有新意,你所说的完善法规,形成国有企业改制的制度化,我们也一直在探讨和摸索,韦书记,林书记,冯市长,事实上这一次我们工作组来一方面是要调查核实一些情况,另一方面也就是要从宛州国企改制中取得的经验进行总结,就目前来说,宛州国企改制取得的经验很有亮点和新意,这些情况我们会带回国务院向主要领导进行汇报。”

朱志龙脸色此时已经放松下来。

他也是参与了去年对诸城经验的调查调研,但现在看来,他觉得宛州经验更有看点,对企业职工的权益保障考虑得更为全面。

当然,这也和宛州企业性质和规模不一样有很大关心,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很成功的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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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勇猛精进,解剖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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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谈会很成功,应该说宛州市委在准备上十分充分,而且也很准确的把握到了中央的意图。手机版m.xungue.cn

国企改革势在必行,有进无退,但是谁都知道国企改制势必要触动很多人的利益,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其中一少部分习惯了大锅饭的人不必说,可还有相当一部分属于有心无力的群体,他们年龄倒大不小,距离退休又还有一段时间,技能缺乏,或者说难以适应改制后企业的工作节奏和强度,这种年龄阶段上要让他们重新去进行培训和再就业有些强人所难。

而他们又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阶段,一旦推向社会,必然会带来很多不稳定因素,那么怎么来解决这个群体的利益诉求?

宛州市委考虑的十分周全,从两个方面来进行了保障和弥补。

尤其是专门划出一部分股权通过员工持股会来实现企业职工的身份转化,这一点相当具有创意。

不但极大的缓解了职工们在失去了国企职工这个身份之后的地处甚至是敌对情绪,而且也能使得这些职工在后顾之忧的解决上多了一条路径。

当然这种方式也有一些局限性,那就是要求是在具备一定净资产的企业才能更好的推行改制。

而对于那种资债相抵甚至资不抵债的企业,除非是地方政府拿出真金白银来投入到企业中去,否则都很难做到。

同时这对于选择企业的接手者要求也相当高,否则一旦企业刚接手就陷入困境,也会带来很多遗留问题。

座谈会后,国务院工作组的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无论是是汉川省委还是宛州市委实际上也知晓国务院对宛州的这一轮改制是持肯定态度的,这也让汉川省委和宛州市委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庆良书记,来,坐,你们几位也请坐。”朱志龙笑容可掬,坐在沙发上示意大家不必客气拘束,“工作告一段落,总结材料也在准备了,叨扰了诸位这么些日子,我在这里代表工作组对汉川省委和宛州市委的大力支持配合表示感谢了。”

“朱主任,您太客气了,国务院工作组来我们汉川开展调研工作,是我们汉川的荣幸,全国这么多个省市都在摸索国有企业改制,好像也只有齐鲁和我们汉川才有此殊荣啊,我受耀东书记和远望省I长的委托,陪同朱主任来宛州,总算是没有辜负中央领导的期望,这项工作没有太让中央失望啊。”

韦庆良这番话说得有点儿小小的情绪,但是情绪里也还是带着几分得意和喜悦。

这全国就单挑了齐鲁和汉川,名义上是调研工作,但是实际上却是调查,如果有问题,或者不符合中央政策意图,又或者超出了中央规定的原则底线,只怕就没有今天这种云淡风轻,甚至就会变得秋霜肃杀了。

说实话,没有哪个省市在水落石出之前愿意接受中央的这种工作组,都知道干工作那么可能没有一点儿纰漏,打烂碗的始终是洗碗的人,不洗碗的人永远不会打烂碗,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尤其是这种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创新,又要触及到诸多群体利益,你想要面面俱到人人满意,本身就不可能,所以大家都愿意人家先干起来,没出问题,中央定板了,然后再来随大流,多好的事儿。

可始终要有人来尝试摸索,这就要求有一个容错机制,允许大家犯错误和改正错误,趟出一条路来。

这种敢于摸索创新的,哪怕是真的犯了错误,都要鼓励和支持。

站在不同位置角度,考虑这些问题的出发点也不一样。

韦庆良内心其实并不太赞同在汉川这么急这么快就要动起来,但是周远望和黄绍棠态度很积极,后来杜高成和吕青也表示赞同,原本希望稍微缓一缓的马耀东和他才开始趋于积极。

但当接到国务院工作组要下来调查时,马耀东和他都还是吓了一大跳,所以才会让裴松仁和糜重先行下来,摸摸底,看看有没有问题。

一般性的小瑕疵,哪里都在所难免,只要没有大问题即可。

不过宛州的改制动作还是让省委很是紧张了一阵,大问题没有,但是在一些具体措施上却有些标新立异了,连省委也不好确定究竟是否越线,最终研究之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一切听从中央的意见,不去做画蛇添足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一步还是走对了,中央对这种探索摸索还是非常支持和赞许的,甚至在韦庆良看来有些出格的具体措施,工作组居然也认同了。

“庆良书记,你太客气了,宛州的工作不是过得去,而是很有胆魄和创新意识,这一点很不容易。”

朱志龙也是老于世故的人物了,自然也听得出韦庆良话语中的隐藏含义,微笑着点头。

“宛州作为一个内陆省份普通地级市,能够锐意进取开拓创新,这说明汉川省委在宛州市委市政府班子的配备上是下了功夫的,我相信未来几年间,宛州市委市府如果能够一直保持这种敢闯敢干的精神,本着实事求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前景可期。”

听到朱志龙这番话,韦庆良心中也要舒服许多,也不枉汉川省委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支持在宛州来搞这个试点,真要出了问题,省委都是要承担政治责任和政治风险的。

“朱主任过誉了,宛州前几年情况不尽人意,而宛州市又是我省人口仅次于嘉州的第二大市,所以省委在这一轮调整中也是经过了精心考虑和研究。”韦庆良也没当着林春鸣他们说这些太多,“宛州的国有企业比较典型,加上我们三线企业搬迁也都要很快搬到市区,所以宛州未来的发展和建设任务很重,只有抢先把国企改制这一步走出去,我们才能为今后的工作赢得主动,……”

“庆良书记,理应如此。”朱志龙正色道:“我个人的观点,在企业改制上越走到前面,未来的压力会越小,越拖到后面,恐怕损失会越大,压力也会更大,尤其是要抢在全国性的这种企业改制尚未全面铺开之前先行启动,会更有优势,否则当全国各地都开始一拥而上时,这种就业压力和好项目好企业的争夺会越发激烈,以汉川的条件很难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朱志龙也隐隐点出了一点意思,那就是走在前面,中央也会在政策项目上有所倾斜,而拖到后面,也许中央就无暇顾及了。

韦庆良也若有所悟,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春鸣和冯士章,“春鸣,士章,朱主任说得很有道理啊,宛州不仅国企改制要走到我们汉川前面,也要走在全国的前列,要利用这一次国务院工作组来我们宛州检查督导工作的机遇,丢开一切瓶瓶罐罐和束缚,大胆出手,把后续的企业改制抓起来,力争给全省开好一个头。”

林春鸣和冯士章都是连连点头。

“不仅止于此,宛州市委还应当利用国企改制这个契机,结合招商引资,开发区建设,改进作风等工作,把这些工作凝合在一起,努力让宛州各方面的工作走在汉川省前列。”朱志龙忍不住插言。

“虽然这一次我们只解剖了宛州电风扇厂这一只麻雀,但是我听了小沙的介绍,下一步对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的改制筹备,我觉得宛州市委这种原则方向不变,但是具体方案一事一案的做法非常好,这些国有企业一旦焕发新生,必将对整个宛州工业经济带来一轮复兴。”

“谢谢朱主任的夸奖了,电器厂和无线电厂规模比较大,也是我市的重点骨干企业,而其问题也比电风扇厂更为复杂,形势更严峻,为了把这两个企业的改制工作最好,我们也是抽调了专门精兵强将来负责做好这项工作,沙正阳在大型企业担任过主要领导,而且对经济工作十分熟悉精通,所以他在其中也承担了方案的设计构思,……”

朱志龙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东方红集团嘛,现在燕京城里,中央电视台和燕京电视台它的广告随处可见,而且东方红老窖1949还限供,有钱都买不到,自然堂的矿泉水也是遍布北方各省,不简单呐,林书记,冯市长,宛州能把这样的搞企业的干部用到国企改制上是恰到好处,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啊。”

朱志龙进一步道:“这个干部虽然年轻,但是头脑很清晰,思路深远,眼界宽广,甚至能从国际视野的角度来考虑我们国企改制与私营经济发展以及我们国家加入关税总协定的辩证关系,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这很难得,这一轮企业改制也是对这样的年轻干部一个非常难得的锻炼和培养,有助于这些年轻干部的培养。”

韦庆良和林春鸣、冯士章都有些吃惊,尤其是韦庆良,他很清楚,这位朱主任是可以直接和国务院主要领导直接说上话的,眼光奇高,能得到他的点赞,非常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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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长远打算,现实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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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钟书记,那话我可承受不起,也就是国务院来的领导们找不到好的解释,顺带着往我身上转移注意力吧?”听着钟广标兴致勃勃的介绍着朱志龙对自己的夸赞,沙正阳连连摆手,“不过,只要中央明确了态度,我想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值得了。请收藏本站”

的确,都值得了,中央工作组来得快去得快,在宛州交换完意见便直接离开,到汉都又和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进行了一轮沟通和意见交换,甚至在汉都都没多住一宿,就直接奔机场走人了。

“你啊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能在省委领导获得中央工作组的好评,这是连厅级干部都很难获得的殊遇,你小子居然还不在乎?”钟广标看着沙正阳,“我说你小子是在我面前演戏呢,还是天生一颗淡泊名利的心?你也不像啊。”

说实话,连钟广标都有些艳羡朱志龙对沙正阳的评价了。

虽然他也知道沙正阳当得起这份评价,甚至他也很高兴沙正阳能得到这样的赞誉,但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如果说朱志龙能在马耀东和周远望面前也这么评价自己,那自己就大发了。

“钟书记,能不能这么刻薄?”沙正阳被钟广标的话给打击得乐了,立即很夸张的来了句:“我这么年轻,难道就看破红尘,无视世间毁誉?(臣妾)做不到啊。”

钟广标也被沙正阳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中央和省委工作组都表扬了你,你也不能骄傲自满,接下来方向已经明确了,排除一切干扰了,那就该把剩下的工作做好了。”

“嗯,电风扇厂这边没啥大问题了,职工情绪也基本稳定了,我现在的重心还是在电器厂上,如果电器厂改制顺利推进,那将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典范。”沙正阳目光沉静,脸上掠过一抹兴奋。

“别大意,正阳,电风扇厂这边,你也还得要帮忙盯着,要督促他们尽快把生产线建起来,另外他们不是说有一个叫啥空调扇的新品也要开发么?抓紧啊,七百工人要挣工资,要拿奖金,他们不着急,我都替他们着急啊。”

钟广标不敢轻忽。

在他看来,电风扇厂虽然改制大局已定,但是还不够,你得要把改制的优势体现出来,要充分对比改制前后一家企业的各方面变化,这才能激励和鼓舞后续的企业改制。

尤其是职工的收入对比这一块上,要有一个明显的提升,这才能对下一步的其他企业职工的抵触和反对情绪起到缓解和消减作用。

这对未来的国企改制尤为关键。

“放心吧,华峰电器比我们更想早一点儿赚钱,现在企业和职工才算是真正绑定在了一起,业务多,工作量满,职工们才能有活儿多干,这样才能拿到更多的绩效工资和出勤加班奖励,同时这样也能创造更多的效益,而到了每年企业结算时,职工们也才能获得更多的分红,这将是一个良性循环。”

沙正阳宽慰着钟广标。

“我也希望如此,但毕竟要落到实处才能更好的激发职工的积极性。”钟广标手指在沙发扶手敲击着,“我也和职工们对话过几次了,也私下了和大家聊过天。”

钟广标脸上露出有些感慨的表情,沙正阳也收敛起了先前的惫懒表情。

“诚然,的确有一部分人已经耍懒了,更习惯现在这种优哉游哉混日子的生活,哪怕收入少点儿都愿意,他们不再信奉勤劳致富的意愿,他们要么愿意偷奸耍滑混饭吃,要么更渴望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投机取巧观念,但是这毕竟是少数人,这帮人也不值得同情。”钟广标淡淡的道。

“可绝大多数职工他们有一家人要养活,尤其是孩子读书,老人赡养,以及对未来更美好的期盼,他们都清楚对于他们来说发横财致富不现实,唯有靠自己的双手去挣,所以是企业未来充满期待的,而无论是党委政府还是企业主,都有责任和义务来帮助他们实现这个美好积极的愿望,他们的这种积极向上的意愿也理所应当的予以鼓励,这是一种健康正确的价值观。”

沙正阳有些震动,他没想到钟广标能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企业的改制,这一点甚至连他都没想到。

“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么?”钟广标注意到了沙正阳的表情变化。

“不,不,钟书记,我觉得您这个观点太好了。”沙正阳发自内心的赞叹道:“我们党委政府本身就应该要创造建设一个鼓励大家依靠诚信、勤劳来改善自身生活的环境和氛围,这种环境氛围,既包括经济秩序,也包括社会环境,还应当从舆论上加以引导和鼓励,而对于那种投机和希冀一劳永逸甚至走旁门左道歪门邪道来发财致富的观点要予以正本清源,严肃抨击,彻底消除产生这种心态观念的土壤”

“嗯,正阳,你能看的这么清楚,很不简单。”钟广标越发对沙正阳顺眼了,很多观点都和自己不谋而合,而且甚至还把自己的观点加以深化延伸,简直说到了自己心坎上。

钟广标觉得自己和沙正阳真正接触也不过几个月时间,怎么感觉就像认识了好多年一般,这种感觉太玄妙了,如果自己有女儿,一定要找对方当女婿。

他不知道桑前卫也一样曾经有过这种玄妙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太投缘了。

钟广标感慨之余,心中也是微微一动,“正阳,你在市委办干得还觉得顺心么?”

“挺好啊。”沙正阳讶然,看了钟广标一眼,“怎么,钟书记要想撵我走?”

“不,我就是觉得,把你放在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太耽搁了。”钟广标不无遗憾,“你四月份才破格结局了副处级,在级别上要想在升,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按照干部提拔原则,是不允许连续两次破格提拔的,也就是说你起码要在副处级岗位上干满两年才能考虑提拔正处级,所以我觉得你一直在市委办或者市委政研室干有些可惜了。”

“钟书记,谢谢您的关心了,我觉得在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干得挺好,尤其是现在国企改制这一块工作我能亲自操刀参与,我觉得特别充实,真的,而且我也觉得这种参与对我自己帮助很大。”沙正阳由衷的道。

“嗯,我没说现在就让你离开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起码你也要把这一轮国企改制干完再说。”钟广标沉吟了一下,“宛州不比汉都,如果你没有在区县一级干过,你以后的履历上就会有一个短板,所以我想有可能的话,你能到区县里去干两年,我相信对你的帮助会更大。”

钟广标的话很在理。

宛州是普通地级市,并没有什么特大企业,而汉都不一样,像他这种在省属企业里就能干到副厅级的情形在宛州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处级都不可能,尤其是在目前国有企业正在大举推进改制的情形下。

沙正阳这么好的条件如果能在区县一级干上几年,有了基层工作经验履历的他未来会很受看重,特别是日后在厅级甚至省一级干部中,基层工作,尤其是在县一级层面上有丰富履历的干部会特别受重视。

宰相必发于州郡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

实际上沙正阳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自己才跟随林春鸣来,肯定是要在市委办干上一段时间的,但现在一晃就是半年时间过去了,林春鸣已经在宛州市里确立了他的地位,威信也树立了起来,也是考虑到目前市委承担了一些较为重要的专项工作才让沙正阳感兴趣,所以暂时没有想到要离开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

但钟广标的建议很正确,如果在市委办或者市委政研室呆得太久就没有太大意义了,沙正阳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搞行政琐务和理论研究的性格,他更愿意去做一些实实在在能看到效果的工作。

“钟书记,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把国企改制完成,另外也希望在诸如招商引资和政务中心建设这些方面做一些工作之后再来规划。”沙正阳想了一想才道。

“你有心就好,宛州明年的情况会有所改观,我相信这两轮学习考察以及市委一连串的文件政策精神,可能也对下边区县的班子成员思想有所触动,再看看北溪和香城的动作,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钟广标吁了一口气,“一番努力总要见点儿成效,否则真不好像省委省政府交待啊。”

说到香城和北溪招商引资动作上所取得的成效,钟广标也有些高兴,虽然还只是一个开头,但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兆头。

而沙正阳也同样有些兴奋,功夫不负有心人,总还是能见到自己给宛州带来的一些实质性增益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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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走好第一步,看穿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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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三五成群穿着淡蓝色夹克装的工人谈笑着或步行或推着自行车走进厂门时,沙正阳就觉得华峰电器已经成功了一半,因为华峰电器已经成功的把工人的心抓住了。请收藏本站

这些相对于原来宛州企业里那些主要以劳动布工装为主的时尚夹克装无疑是华峰电器的一个创意。

在银台的时候,沙正阳就给了雷霆一个建议,要充分展示华峰电器作为银台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风采,所以才厂服设计上摒弃了原来那些以经久耐用的老式工装,而是采取了更接近于时下最流行款式的夹克装。

甚至连样式都是借鉴了香港方面的服饰设计,在颜色上也选择了春秋装的淡蓝色和冬装的藏青色,以及夏装的白色带条纹衬衣。

盖因像华峰电器这类主要是以装配和简单加工为主,不像机械加工类的企业主要是以车钳铣刨这些工艺为主,实际上对服装的污损并不厉害,而采取这种时尚样式的服装作为厂服,不但有利于树立企业形象,同时也能鼓舞和吸引职工们多穿,在外穿着时也能起到广告效应。

尤其是当企业的形象日渐树立起来之后,每当这些职工一出去,就会自然而然形成一个优于外人的心理优势,这也是一个企业凝聚力和向心文化的形成过程。

在敲定了收购宛州电器厂之后,雷霆就一边要求尽快将订购好的生产线设备启运,同时也要求原来为华峰电器在银台厂的服装制作企业尽快再度加工出一批成衣出来,以便于能在第一时间运到宛州,供新加入的企业的职工们使用。

第一批加工出来的浅蓝色的春秋装,但是在12月份也还是可以穿,而冬装估计要到1月份才能送到。

站在办公楼三楼上的窗前,沙正阳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随着铃声响起,工厂大门缓缓关闭,除了一名身着经警服装的保安站在门口的岗亭上,一名保安则在门卫室里观察外,整个厂区内的道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人影了。

“雷霆,看样子这些工人进入状态很快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懒散不守纪律啊。”沙正阳转过头来,笑着道:“这么短时间里就能做到这样,真心不错了。”

“也还是想了不少办法,既要经济鼓励和惩罚,也要讲人情,将心比己嘛。”雷霆显得很自豪,“从最初的培训一开始,我们就再三强调,我们是合资企业,必须要严格按照企业的规章制度来办事,所以一再提醒大家要严格遵守厂规厂纪,违者除了要扣除绩效奖外,如果次数超过三次,可能就会列入重新学习培训序列,收入就会大大减少。”

“嗯,这是应有之意,那你说的讲人情,将心比己又是啥意思?”沙正阳很好奇这一点。

“每月都允许有一定数量迟到的机动次数,这也是考虑到万一真的在上班途中真有什么急事,也允许权变嘛,但超过一定次数从个人到工班组的全勤奖就要受到影响了。”雷霆微笑,“我们也是先说断后不乱,以后真要处理,也不能说我们言之不预。”

“那效果还不好呢?”沙正阳手撑在办公桌上,若有所思的问道。

“还行,毕竟这涉及到所有人利益,个人利益与一个工班组利益捆绑在一起,如果你一二再而三的出问题,那就是在伤害大家的利益,大家自然也容不得你了。”雷霆笑了笑,“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全勤奖大家也都能拿到。”

“管理也是一门很复杂深奥的学科,香港那边和大陆内地有很多不同,但是绝大多数也是异曲同工,所以还是能够借鉴的。”沙正阳转开话题,“这些职工对于新的装配生产线适应速度如何?”

“总的来说,比最差的设想好得多,但是比最乐观的预想又要略差,不过算是满意了。”雷霆不掩饰,“毕竟也还有一个熟悉过程,我希望未来三个月内这边就能赶上银台那边,问题不大,优品率要比那边差一些,但也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了,产能呢?”沙正阳再问道,这是关键。

“还处于一个缓慢提升中,不敢催太急,次品率上来了,损失更大,我宁肯忍一忍。”雷霆吁了一口气,“银台厂那边的生产线扩建预计年后就能建成投产,届时产能全部释放出来,华峰和安吉尔的竞争在产能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关键在于如何跟随桶装水市场的扩张来占领市场了。”

“嗯,我听出来了,你打算甩开东方红了?”沙正阳淡淡的笑了起来,“怎么,有点儿愧疚?”

“呵呵,你也能理解,自然堂虽然强势,但是毕竟全国市场太大了,就算是跑马圈地三五年你也占不完这个市场啊,毕竟受运输辐射区域限制,现在宛州这边两个点,可以辐射到鄂豫两省,但是也只能是豫西豫南和鄂北鄂西,可华东那边的矿泉水市场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我不得不考虑,华峰不去,安吉尔还有华东本地品牌就要进去了。”

在商言商,雷霆也很坦然。

“嗯,理解,这也很正常。”沙正阳也知道这么大的市场,现在正是群雄并起的时候,还远未到二十多年后那种大牌垄断的时代,所以抢占市场是必须的。

“不过雷霆,抢占市场很重要,但是把品牌确立起来更重要,饮水机是一个快速发展市场,未来的淘汰率也会加快,另外华峰这个品牌做起来了,也不会仅限于饮水机这一单一产品,现在空调扇在做了,未来还有饮水机的进阶产品——净水机,以及诸如吸尘器、榨汁机这些小家电都可以做起来,只要华峰这个品牌做成了金字招牌,那么其价值就不是某样产品几个市场百分点占有率那么简单了。”

对于沙正阳的构想和建议,雷霆也是有些咂舌。

虽然早就听到沙正阳提起过,但是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东西,尤其是在饮水机市场距离饱和还差得远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好高骛远,但雷霆同样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及早布局,那么真正到需要的时候,再来准备,也许就来不及了。

“正阳,你提的目标太大太远了,我都有些觉得吃不消,嗯,或者这是一家目标长远的伟大企业所必须的?”雷霆语气里充满了调侃混合着怀疑的口吻,“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做得对么?还有那些做得不够,应该怎么做?”

“雷霆,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当然现在当务之急仍然是饮水机市场的占领,品牌的确立,可如果明年效益良好,那么我觉得你就可以考虑在新品的研发和技术的储备上开始做准备了。”沙正阳语气里充满了决断,“一个无法在产品上持续投入技术研发的企业不要说伟大,就连长远都做不到,永远都只能跟随市场随波逐流,最终稍不注意就可能在市场风暴中倾覆。”

“正阳,你所说的技术研发,是指研发新产品?”雷霆沉吟着道。

“不仅止于此,既包括现有产品的性能优化和提升,或者说升级换代,也包括对产品的成本进行降减,这是增加利润率的一个重要手段。”沙正阳耐心的解释道:“也还包括对关联产品的研发,使之形成体系,比如饮水机和净水机净水器,又比如家用型和商用型。”

雷霆听得很认真,他就真搞不明白沙正阳怎么就对这一行了解得这么多,望向沙正阳的目光也充满了诡异。

沙正阳毫无所察,继续道:“还包括和现有产品无关但是具有长远生命力的产品,比如空气净化器、除湿机、挂烫机、吸尘器、榨汁机、微波炉、烤箱、抽油烟机、热水器、洗碗机等等,这需要根据企业实际情况和每个时期产品研发需要来考虑。”

终于觉察到了雷霆望向自己目光的怪异,沙正阳忍不住想要打自己一个嘴巴。

这特么也太多嘴了,好多产品在国内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像空气净化器和挂烫机,自己如数家珍一般,怎么不让雷霆起疑?

干咳了两声,沙正阳不动声色的解释道:“国内由于经济发展的落后和不平衡,与国外,尤其是欧美日这些国家在生活消费水平上还有很大差距,很多产品对于我们来说甚至是想都想不到的,但是随着国内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在京沪穗津等大都市,甚至也包括南京、杭州、沈阳、哈尔滨、成都、武汉、苏州、无锡、重庆、宁波这些发展较快的城市,会很快形成一个收入不低的中产阶层。”

“未来十到二十年里,他们的消费将带动整个市场的总体升级,而国家也就是要着力把越来越多摆脱温饱奔小康的这个群体培养成这样一个具有较强消费能力的群体,这也就是整个电器市场的目标。”

雷霆翻了一个白眼,“正阳,我感觉你能看穿未来,你都为华峰电器规划好了,是不是该你来担任这个董事长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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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节 各有所谋,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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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已经改制完成进入了正式生产阶段的华峰电器宛州有限公司,这是更名后的宛州电风扇厂名城,上边还得要加一个前缀——中外合资。手机版m.xungue.cn

这在厂牌更换时显得格外牛逼,不过在过来人沙正阳眼中看来却是相当的low。

日后啥狗屁倒灶的鸡毛店手工作坊都能打一个中外合资的牌子,尤其是在这年头,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用国人崇洋媚外之心,同时也能获得外资企业各种政策尤其是税收政策优惠。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这是所有人的心态,但不容否认的是这种政策对改革开放初期吸引大量外资进入起到了不可估量的巨大效果。

对外能忽悠住消费者的心,对内能给职工们打起鼓舞,何乐而不为?沙正阳当然无意去“逆流而动”泼冷水,但对于所谓外资的吸引力或者高人一等的心理优势上,他是免疫的。

这在还处于谈判阶段的东方红集团、宛州电器厂与三洋电机的谈判中特别能体现出来。

之前市里边还有意让沙正阳稍稍避避嫌,但是在进入实质性就阶段之后,涉及到宛州市政府和职工们的利益上,并无多少经验的工作组还是需要请教沙正阳。

作为工作组主要成员的杜克利则是三天两头来汇报工作,沙正阳也少不了耳提面命,弄得焦虹那边也是意见很大,认为宛州市这边成了待价而沽,真以为成了奇货可居的好东西了。

是不是好东西要因人因事而异。

在没有东方红集团和三洋电机合作事宜之前,宛州电器厂就是一坨臭狗屎大脓包,人见人厌,但是当东方红集团和三洋电机方面已经谈到了这个阶段,宛州电器厂还真的有点儿奇货可居的味道了,这一点东方红集团和三洋电机方面都清楚。

当然这个奇货可居也只是一个相对而言,超越底线,人家拍屁股走人,那就真的成了熬翻山了,这一点宛州市里边还是有明白人的。

不过在看到华峰电器迅速进入了全面复工生产之后,三方都加快了谈判步伐,拖下去对哪一方都不利,必要的让步妥协才是谈判成功的要旨。

“差不多了?”钱正笑眯眯的看着瘫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里的沙正阳,“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有些事情你交代给杜克利他们去办就行了,别太劳神,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女朋友过来了?”

“钱市长,你这样说,让老杜他们听到情何以堪啊?”沙正阳斜晲了一眼钱正。

在一起共事这么久,沙正阳混不吝的性子偶尔冒出来还真让钱正很吃这一套,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也熟络起来。

说来也怪,这市政府李昪,冯士章和沙正阳没交情,阴朝凤和沙正阳不对路,倒是钱正和吕彬奇两个副市长和沙正阳关系处得很不错。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沙正阳觉得可能多半还是因为长期在一起工作相互了解熟悉之后才能融洽起来。

“当着老杜的面说也没啥,等他当到市委办副主任,他也一样可以指手画脚自己把关。”钱正理直气壮,“市政府办公室还缺一个副主任,问他愿意不愿意来?”

“钱市长,你能做主?”沙正阳来了兴趣,但嘴里却是一副嫌弃味道,还有点儿揶揄对方的意思,但他知道钱正和冯士章关系不赖,敢说这话,肯定有点儿底气。

“哟,瞧不起人啊。”钱正吹胡子瞪眉毛,“怎么说话的?”

“嘿嘿,钱市长,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杜做事儿滴水不漏,我觉得嘛,给你打个下手挺合适,但是您也知道这一个萝卜一个坑,有时候坑还没出来,萝卜都在坑边儿围满了啊,你能给个准信儿,我也好让老杜高兴高兴啊。”沙正阳也和钱正随便惯了,有时候这种不见外的话,还更能加深二人的感情。

“市政府办公室老林年龄到了,这段时间都没上班了,需要补人,但从哪里补,不好说,杜克利不错,但他不是唯一,盯着的人多了去,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这事儿还得要冯市长点头。”钱正点点头,“当然也不急在一时,我估计要翻年去了,老杜想要上进,可以在宛州电器厂这项工作上做得漂亮一些。”

“钱市长,在你面前我就不遮掩了,冯市长对国企改制是不是有些他自己的看法,感觉他好像对咱们的工作不太满意?”沙正阳安静下来,细声细气的道。

钱正有些意外的看了沙正阳一眼,他还以为这小子眼高于顶,仗着有林春鸣和钟广标给他撑腰,现在更有了中央工作组和省委工作组的认可,更是要目无余子了,没想到这家伙倒是挺能沉得下心来呢。

冯士章对国企改制的态度不是很积极,钱正当然清楚,但却不是像沙正阳所说的那样。

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以退为进的策略,林春鸣和钟广标都很热切积极,那么冯士章和唐华就不可能太热情,否则这项工作都会变得不可控,很多本来都需要紧紧绳索拉拉闸的时候就没有人了。

但冯士章和唐华与阴朝凤不一样,阴朝凤是真心不认同,而冯士章和唐华则是认为不宜太急。

汉川省内甚至可以说除了沿海几个省市外,整个中西部地区都还没有动起来的时候,你汉川要打头炮就不说了,那也该汉都来才对,怎么就把宛州推上了第一线?

宛州现在情况摆在这里,人口第一大市,但是GDP总量名列后列,人均GDP、收入等各方面都居于全省中下游,如果才出点儿什么状况,折腾一下,那宛州就真的爬不起来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的想法也没错,钱正也能理解。

当然理解却不是赞同。

钱正为此也和冯士章争论过几次,认为现在宛州已经这样了,就该抓住机会好生搏一把,利用国企改制、招商引资、作风转变等一系列措施来推动宛州这个耄耋老矣的城市重新振作起来,恢复活力。

冯士章和唐华在这个问题都犹豫不决,后来还是在林春鸣和钟广标的强力推动下,才开始转变态度,但是始终在具体措施上没有那么积极主动。

“正阳,不是每个人在每个问题上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国企改制势在必行,这一点冯市长很清楚,他态度或许不那么急切,或者说他有更关注的东西,你应该看到,他对招商引资和开发区建设更有兴趣。”钱正笑了笑。

钱正能大概理解和揣摩到冯士章的心思。

国企改制是林春鸣和钟广标所抓共工作的重中之重,他就算是跟附骥尾,也不会获得太多的关注,或者说做出成绩,他也不是最大受益者。

相反如果他能在其他一些工作上有所突出作为,才能更突显他作为市政府市长的不凡。

“哦?”沙正阳略感惊讶。

“我和冯市长谈过几回,他支持国企改制,但还是认为国企改制只能给宛州经济带来一部分变化,不是全部,要想改变宛州面貌,还得要在招商引资和开发区建设上做文章,尤其是他对你那篇因地制宜推进各具特色的区县产业集群建设那篇文章十分感兴趣,和我都聊起过几次了。”

钱正提到的这篇文章是沙正阳发在了《汉川党建》上的一篇文章。

针对宛州人口多地域辽阔,环境情况负责的这一情形,沙正阳提出了要根据各区县的实际情况,通过一县(区)一情的规划,努力打造符合县(区)情的特色产业集群。

其中也重点提到了农产品加工、食品、木石材加工、鞋帽服饰、电子塑胶元器件等技术水平要求不高、资金门槛低的这几类产业。

另外也提到了要在宛州市依托几电子电器国有企业改制和三线军工企业搬迁以及军转民带来的契机,在市这一级层面,在未来三到五年中,打造出两到三个三十到五十亿级别的重点优势主导产业集群。

应该说沙正阳的这篇文章既贴近宛州实际情况,有很富有煽动力,冯士章在看到之后就一直爱不释手,细读过几遍,也和钱正提起过几次。

只是作为一市之长,他也不可能专门把沙正阳这个市委办副主任招来细细商谈,所以这种很具艺术性的信息传递自然也就只能通过钱正来完成了。

“冯市长这么关心招商引资和开发区建设是好事啊,说实话,钱市长,咱们现在这个市经开区的情况很糟糕,死水一潭,亟待改变面貌,同时由于开发区的建设滞后,对于西面紧邻开发区的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也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这一点上一次我和成功书记在赴长三角考察学习时他就提到过,现在是时候动起来了。”

沙正阳对这个情况一直很着急,也两度和林春鸣、钟广标提过,但是在开发区建设上,涉及到市财政的巨大投入,也不能不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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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一节 欲迎还拒,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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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正眼睛微微一亮,目光落下,看着沙正阳。请收藏本站

“正阳,说来惭愧,我兼着市开发区党工委I书记、管委会主任,老刘兼着副书记、副主任,但实际上我们俩都没有放太多精力在那边,开发区这副模样,我们俩有很大责任。”钱正没有讳言,“我这边市政府一大摊子事儿实在忙不过来,加上原来市里也的确对市开发区缺乏一个明确定位,上任市委主要领导在两级开发区的发展态度上都是听之任之,既不给什么政策,更谈不上财政支持,老刘的工作重心在计委那边所以……”

见钱正一边说着,一直摇着头,沙正阳心里也在思考着。

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恐怕是全省发展得最差的市一级开发区,同样各区县的开发区也是严重滞后,可以说开发区这个新生事物在宛州是最不受上届市委待见的。

钱正没有点顾红普的名,但是连沙正阳都听说过,顾红普曾经在市委常委会上就说过开发区是个劳民伤财的东西,是噱头,价值和意义都不大。

这话他还专门去查过市委常委会议记录,虽然记录上的说法较为委婉,但是意思却差不多。

连一把手都是这个态度,你怎么能指望开发区工作能抓得起来?

也难怪沙正阳来宛州之前的五月份,全省开发区建设工作推进会上宛州被省政府点名批评,钱正为此还在会议上做检讨。

“钱市长,开发区的工作还是得抓起来,现在香城、北溪的开发区建设都在提速,东峡和真阳也提出了自己的规划,山都那边据说也有动作了,我觉得这两轮赴珠三角长三角的考察还是有很大效果的,大家都意识到了开发区将会在未来的经济发展大潮中充当引擎的作用,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不应当落后。”

沙正阳斟酌着言辞,他不想接这个话题,但是却不能否认自己对市开发区的兴趣,“就算是钱市长您和刘主任忙不过来,但不是还有……”

“另外两位副主任,一位身体不佳,上个月已经正式向市委组织部打了报告,希望退下来安心养病,血压高得吓人,又有糖尿病,组织部估计很快就就要下文,另外一位副主任吴尧中可能也么上要调整,老刘也和我说过他不想再兼任开发区这边的职务了,实在顾不过来。”

钱正苦笑着摇摇头,不想多说。

市开发区班子建设上本身也有诸多缺陷。

刘颂是市计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本身工作就很重,却来兼任市开发区的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负责日常工作。

另外两个副主任,一个长期患病不在岗,吴尧中也早就对现在的岗位不满意,认为在这里是浪费时间。

据说他已经向冯士章和叶和泰那里提过多次不愿意在开发区呆了,冯士章也和钱正提过考虑另外物设一名副主任人选。

这种情形下市开发区其实就是一盘散沙,人心涣散,甚至还有传言说市开发区可能要直接和新成立的市招商引资局合并,直接由市招商引资局班子过来接盘。

这一点上沙正阳原来也是考虑过,但他觉得应该是在市开发区的建设发展进入正轨后再来考虑,而且市这一级的开发区和招商引资局并不适合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但区县一级倒是可以如此考虑。

听得钱正这么一说,沙正阳也吃了一惊,“钱市长,刘主任和吴主任都想走,这市开发区不是的要散伙?”

“散伙倒不至于,但班子需要一次大调整倒是真的,所以,正阳,有没有兴趣到市开发区来干?”钱正问这个问题时也有些犹豫。

沙正阳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且其在招商引资上表现出来的热情和嗅觉都能让市开发区在打开局面上起到破局的作用。

“我?”沙正阳猜到了钱正的意图,但这个邀请很让他作难,“钱市长,您觉得我现在能走得开么?”

“不一定,年轻人多干点儿工作累不到,事实上我觉得市委办这边的工作你都可以搁下了,本身你也就是挂名的时候居多,当然市委政研室你在主持工作肯定丢不开,所以我觉得你卸下市委办副主任的职务,到开发区来挑一挑担子,也算是一个锻炼嘛。”

钱正望向沙正阳的热切目光让沙正阳都有些不寒而栗,“钱市长,这恐怕不妥吧?如果刘主任和吴主任都要走,这开发区不就成了你一个人,就算是我要来,这你和我……”

“肯定不止我和你两人,不过你先过来干着,另外两名副主任可以慢慢甄选,我再也不想选一些要么无心工作,要么心不在此的人了。”钱正看着沙正阳,“有时候我觉得人少一些未必不是好事,下边也还有人嘛,你把大家积极性调动起来,我相信是能把工作抓起来的。”

“钱市长,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你可别忙着忽悠我。”沙正阳连连摆手,“咱们还是把咱们正事儿忙乎完再说,宛州电器厂这边三方的条件基本上达成一致了,目前协议文本都出来了,等三方审议通过,就可以签订了。”

见沙正阳不肯上钩,钱正也不勉强,不过他看得出来,沙正阳有些动心,人年轻,精力旺盛,而且不远千里从汉都到宛州来,不想干点儿成绩出来,谁会愿意来?

不过这事儿也像沙正阳所说,没那么简单,他才担任市委办副主任时间不过半年多一点儿时间,资历太浅,如果单纯到市开发区担任一个副主任意义不大。

按照钱正的想法,党工高官和主任自己仍然兼着,可以让他接刘颂那一角,也就是副书记兼副主任,实际上履行常务副主任的职务,但是可以不明确。

按照惯例常务副主任是正处级,但沙正阳才破格提拔为副处级干部不到一年,不可能再破格提拔,所以只能让他以副书记兼副主任这个职位上先干着。

正因为如此,钱正甚至觉得都可以暂时不考虑另外的副主任,免得真要来一个资历老故事多的副主任,如果对沙正阳这样年轻的干部压在自己头上不满意,弄出点儿幺蛾子来,反而耽误了工作。

先让沙正阳干一段时间,干出一些成绩出来摆在大家面前,到时候再进人来,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毛病了。

打定了主意的钱正还是打算好好去和林春鸣、冯士章那里去汇报一下,市开发区现在这副情形,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再拖下去没有举措,他钱正也只有甩锅了。

林春鸣来主政半年了,其他工作都开始有了起色,可唯独开发区这一块还不见动静,冯士章也有些着急,如果提出让沙正阳来担任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他觉得应该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而且也有助于密切双方关系的建议。

在这一点上冯士章那边钱正还是有把握说服的,冯士章对沙正阳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嗯,正阳,我说的事儿,你考虑一下,不急于做决定嘛。”钱正点头,“就算是真的要动,那也得等你把宛州电器厂的事情做完才行,现在走到这一步,年前签约没问题吧?”

“还要去一趟燕京就一些细节问题商谈,我希望三洋电机方面能够重视这个项目,虽然他们没有出资,但是品牌授权,技术和管理输出,对于三洋来说都很重要,这关乎他们的中国战略。”沙正阳摇了摇头,“争取年前签下来,明年开年就要正式启动,班子可以提前组建起来,准备工作也要做起来。”

******

1994年年来得很快,甚至连沙正阳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就扑面而来了。

这个年代圣诞节情人节都还不时兴,元旦节也就那么一回事,沙正阳没有回汉都,只能通过电话和孙妍、顾湄他们联系着。

孙妍似乎很投入到工作中,倒是顾湄那边,沙正阳感觉到这丫头似乎对工作不怎么上心,这也能从蓝天航那边得到一些消息。

在获知海正运业在嘉州港也很密切的业务往来之后,似乎激起了顾湄的一些兴趣,多一个人在嘉州港务局那边帮忙看顾,哪怕顾湄其实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多少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到底是蓝天航帮忙看顾顾湄,还是顾湄帮忙看顾海正的业务,就不好说了。

海正运业在嘉州那边发展很好,现在嘉州那边的一个仓储联运中心已经略显雏形,当然在规模上还小了一些,但位置选得不错,距离码头不远,紧邻道路,而且还有比较大的扩建余地。

按照蓝天航的考虑,汉都和嘉州已经成为海正运业发展的两大支点,汉都辐射更大,但是嘉州的水运优势更明显。

如果汉嘉高速一旦通车,这两地交通瓶颈打通,海正运业将会迎来一个非常好的飞跃,所以在完成了嘉州这边的仓储中心之后,蓝天航目光重新转向汉都,开始准备在汉都筹建仓储中心,但不是在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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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产业选择,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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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忙那边的事情?”焦虹很惊讶,看见沙正阳放下电话,忍不住问道:“你有那么多精力么?”

沙正阳看了一眼焦虹。手机版m.xungue.cn

焦虹一行人仍然还住在宛州宾馆里,但是宛州电器厂的办公楼已经在重新整修了,当然只是简单整修,并没有花费多大,筚路蓝缕之际,再怎么也得要艰苦创业。

宾馆房间里的空调很温暖,焦虹没有穿外边的呢子大衣,枣红色的羊毛衫很贴身,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格外诱人,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焦虹不动声色的去拿了一件白色的短羽绒夹克裹在了身上,避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遐想。

“也就是支支嘴而已,贡献一下观点理念,具体操作轮不到我,有蓝叔在操作。”沙正阳摇摇头,“不过蓝叔的确是个人才,短短两年时间就把海正运业发展成了现在的状况,换了别人恐怕就差得远。”

“海正运业运力持续增长,业务也越来越宽泛,东方红那边的外运业务基本上都交给海正了,海正也是抓住了东方红这个机遇罢了。”焦虹不以为然。

没有东方红集团和海正的密切合作,海正根本不可能发展这么快,一家私营企业,现在一下子拥有上百辆的大型货车,而且还在汉都和嘉州开建仓储基地,明显是要向打造一家综合性的物流企业进军,这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但是也得要承认,海正的确很善于抓住机会,而且还能把这种机遇运用到极致,正是利用了和高速发展的东方红集团签订的长期合作协议,才使得银行愿意持续不断的为其提供贷款,换一家私营企业你试试?

这种与东方红集团绑定的方式的确为海正运业在贷款融资上提供巨大的帮助,但海正运业现在却不满足于此了,尤其是自嘉州启动的水陆联运模式,既拓展了海正的业务,同时也为东方红集团这边节约了运力成本,可谓双赢。

“东方红的支持的确促成了海正运业的高速发展,但这也是相互的,东方红集团也避免了被运输业务所牵扯太多精力,现在东方红仍然是海正运业的最大客户,只不过海正运业正在向综合物流商发展而已。”

沙正阳清楚蓝天航的目标,要先把海正打造成为汉川最大的综合性物流企业,就目前来说,汉川乃至整个中西部地区都还没有一家像样的综合性物流企业,他的目标就是要当这个第一,当然这个目标很远大,短期内还有些遥远,但是他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现在海正运业是银台运力最强的企业,也把业务渗入进了汉化和汉钢,不过还只能充当汉化和汉钢运输业务的一个补充,人家有自己的运输车队。”焦虹摇摇头,“如果这么一直下去,海正运业是不是会考虑把公司搬迁到汉都去?”

“现在恐怕还不会吧,最起码也要等到海正在汉都的综合性物流基地建成之后才会考虑,目前还没有这个必要。”

沙正阳其实知道蓝天航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了,而且也和自己商量过,就是打算要把汉都的仓储物流基地建在东升国际机场附近。

因为二人考虑到现在东升国际机场周围由于飞机起降噪音,企业也不多,土地价格也不贵。

而东升机场横跨两个乡镇,所在的东升乡属于龙亭县,朝阳镇属于华阳县。

龙亭和汉川第一经济强县华阳紧邻,也是汉都市第三经济强县,更为关键的是东升乡相当于龙亭伸出来的一支腿,正好处在华阳到市区之间,位置绝佳。

所以在这里选址建设物流基地既兼顾了华阳和龙亭两个乡镇企业发展最快的两个县,辐射整个汉都经济最发达的东部地区,同时也可以紧靠东升机场。

正如沙正阳所说的现在看起来大规模的航空货运似乎还有点儿遥远,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

“不说海正的事情了,你该操心若斯电器的事情才对。”沙正阳喝了一口红枣养生茶,“下个星期去燕京,算是最后敲定,你这边在管理人员上还有没有需要考虑的?”

“都差不多了,行政管理有几个人,主要还是三洋那边,电器厂这边我也考察了几个,虽然不尽人意,但是我觉得他们也有优势,一是情况熟悉,二是年龄不算大,关键是这几位还有点儿想法,不想混日子,这就好。”

焦虹对企业管理还是很有一套的,并没有像沙正阳担心的大肆启用来自东方红的管理层,也没有过分依赖三洋电机方面的管理人员,而是认真在原来的宛州电器厂中进行了甄选。

宛州电器厂好歹也是两千多工人的大厂,从82年到93年中,陆陆续续也分配来上一百多名大学生和大专生,而且自身也培养了一批电大和职大生。

这里边一部分是从事技术工作的,还有一部分就是从事行政管理的。

为此焦虹专门就这批人进行了分轮次的筛选谈话和工作考察。

首先从态度端正积极中这一部分中甄选,连态度都不端正的,无论其能力有多强,焦虹都不会考虑,然后再是从其中年龄比较年轻的,思维比较活跃容易接受新观念的,以及工作有激情希望获得机会的这一批人中来细细观察甄选,最终还是挑出了一多名具有一定文化层次和青壮年干部。

其中原来的一名厂长助理人家是打算拿补偿金和股份走人的,但是被焦虹看中,三顾茅庐才算是说动别人,重新聘请回来担任行政副总。

按照东方红和三洋电机那边达成的初步协议,若斯电器有限公司总经理由焦虹担任,常务副总经理和生产副总、技术总监均由三洋电机那边派出,另外行政副总由宛州电器厂这边担任,财务总监和销售总监均由东方红这边派出,财务副总监由三洋电机派出,这样形成一个三方合力的格局。

这种三方合力但是相互监督的格局究竟能不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无论是沙正阳还是焦虹心里都还是有些没底,或许放在东方红或者三洋电机哪一方来独当一面,没准儿都能干好,但这种相互监督如果变成了相互扯皮相互掣肘,那就真的太糟糕了。

焦虹和沙正阳都要力图避免这种局面,如果真的出现这种局面,沙正阳宁肯让东方红方面退出管理层,完全当一个财务投资者。

“虹姐,你心里有数就行。”沙正阳抚摸了一下下颌,“职工的先期培训我就觉得可以及早开始,华峰电器那边开了一个好头,着力搞好前期的培训,先把风气树立好,彻底清除那些可能一颗螺丝打坏一锅汤的国企残留劣习,要让他们明白若斯电器和以往的宛州电器厂是彻底划开了,完全两回事,要他们明白现代企业的正常运行工作方式,……”

“嗯,慈不掌兵,杀鸡吓猴很有必要,但是我也要不能让大家觉得新公司言之不预,培训要搞,温馨提醒要跟上,如果还要有人不识时务跟不上形势,那就也不能怪我翻脸无情了。”焦虹叹了一口气,“但我知道始终会有人来撞这个红线,两千多人,就算是分流一部分出去,起码也会有一千七八百人,怎么可能都规规矩矩按照我们的要求办?”

“这边我也和市公安局和宛阳区公安局那边打了招呼,另外公司的安保部要加快建立起来,内对必须要严肃纪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防微杜渐从现在就要开始抓起走。”

沙正阳对于宛州电器厂是最看重的,电风扇厂规模不大,也不典型,而宛州电器厂这是两家进入,难度更高,挑战更大,如果这家企业能按照自己的意图搞起来,那么东方红就真的实现了跨界的转变了,这是沙正阳最关心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像东方红集团现在的酒水饮料属于产业链相对较短的行业,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对于GDP的拉动都远不及像电器这一类的正宗制造业,而现在摆在宛州市委市政府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要解决一千万人口的致富奔小康问题,哪样产业能够真正解决上百万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挣钱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考虑过许久。

除了制造业没有那样能实现,尤其是像汽车摩托车、家用电器、计算机和通讯设备、机械制造、交通运输设备等这些产业在产业链上要比诸如食品酒水、服装鞋帽、建筑材料等一般性的制造业长得多,带来的就业、GDP以及税收也要高得多。

正因为如此,宛州这样大的人口大市,要想解决劳动力就地转化的问题,那就不能局限于一般性的制造业,必须要在这几大类重要的制造业上选择一部分适合宛州的做文章。

而现在的宛州,在沙正阳看来,就具备了大力发展家用电器产业的基本条件,如果在七厂二所搬迁出来,那么在电子产业上也一样具备相当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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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加深,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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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器和电子产业都是劳动密集加资本密集型产业,国内的电子和电器产业都还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也就是说还没有真正形成具备行业垄断的巨头,更谈不上可以挑战国外企业巨头的龙头企业。请收藏本站

无论是海尔,还是联想,亦或是科龙或者实达、长虹、TCL,现在都还远远谈不上行业巨头,他们都还只能囿于一隅,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日美电器电子产品的攻势,都还在疲于应对。

现在国内的电子电器企业都还对日美的产品,尤其是日国的电器产品畏之如虎,根本没有想过要击垮日系电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看能不能通过价格成本优势来夺得一部分市场占有率了。

不过沙正阳却清楚,日美两国的好日子并不长了。

随着台湾韩国电子产业大举西进,国内电器产业的群雄并起,成本上的巨大差异迫使日美两国的电子电器企业要么就是兵败而退,要么就只能落地中国,通过合资企业来降低成本,打一场短兵相接的硬战。

在这个年代,成本优势仍然是任何一家企业都无法忽视的因素,同样国内市场日益扩张也一样让国外企业无法舍弃,正因为如此,三洋电机才愿意和东方红合作来重振宛州电器。

唯利是图,这是企业也是资本的本性,只要不违法。

“嗯,本来我是想把唐庭广要过来的,但是我担心老唐性格以及这边的排外心理,所以还是放弃了。”焦虹微笑着摇了摇头,“只能在电器厂内部物设了两个责任心强,有进取心的人来负责安保这一块,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正常开工运作,问题不大,我觉得我们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嗯,你也不必太担心,钟书记和钱市长都很重视电器厂的工作,也专门和公安局打了招呼,如果有什么问题,会第一时间介入。”

沙正阳也担心在发生在东方红兼并银台县酒厂那一幕,那一次是焦虹侥幸伤势不重,如果再来一回,谁能保证一直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知道了。”焦虹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肩头上受伤的地方。

回想起当初自己受伤那一幕,沙正阳的勃然大怒和随后的追究报复,她内心还是暖意融融很感动的,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对这种举动无动于衷。

“去燕京可能要呆几天,回来之后差不多也就过年了,你要回银台吧?”沙正阳也觉得沉默下来,似乎气氛也有些微妙,另找话头。

“当然要回去,不过可能要提前过来。”焦虹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一样,一时都不得清闲,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一大堆事,想要给自己一点儿空闲时间,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都不行。”

“有啥不行?今天就可以,走,这会儿就走。”沙正阳突然站起身来,一挥手,“我带你去真阳的普渡寺,风景绝佳,香火旺盛,你没去过吧?”

焦虹大吃一惊,有些手足无措,“正阳,这会儿去?可公司里还有这么多工作,万一……”

“万一啥?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带过来的人连这点儿场面活儿都应付不了,还拿来干啥用?”沙正阳毫不客气的反驳,“就这会儿走,开我车,我也一样累得够呛,早就想给自己放个假了,就今天了!”

不由分说,沙正阳见焦虹还在犹豫不决,起身拉着焦虹的胳膊就往外走。

焦虹一颤,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忙不迭的甩开沙正阳的手,“行行行,去就去吧,我给办公室说一声。”

说走就走,沙正阳下楼,启动汽车,而焦虹还磨蹭了几分钟,才有些忸忸怩怩的从走廊那边溜出来,看得沙正阳都觉得好笑。

堂堂若斯电器的总经理,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是市委办副主任,是宛州是国企改制领导小组成员,来和焦虹谈工作,或者出去跑工作,那都是再正常无比的事情了。

可见是焦虹自己心里就有鬼,所以才会这般表现。

丰田佳美打燃火,迅速出门,在城区里一绕,就直奔西面而去。

普渡寺在真阳县城北郊,这是一座唐代的古寺,始建于唐高宗永徽年间,寺内十三株千年银杏和一株紧邻着的巨柏,号称十三棍僧救唐王,一南一北钟楼鼓楼龙骧虎视,隔寺对峙,煞是雄武。

这两座钟楼和鼓楼都是明代重建,但仍然保留着原有风格。

沙正阳开车抵达这里时,已经是快到中午十点半了,把车在寺庙外的停车场挺好枣红色的围墙略微有些脱色,看上去古色古香。

因为不是周末,加上距离过年也还有一段时间,这里人不算太多。

汽车可以直接开上寺庙外,相当于是在大阳山的山腰处了,再往上还有两百多米可以到天峰阁就只能是步行爬山,山道崎岖陡峭,很多人都望而兴叹。

“先爬山,还是先看庙?”沙正阳笑着问道:“听说爬上山顶,在天峰阁里可以直接看到市区,一览无余,不过一般人恐怕没这个体力,太陡峭了,全靠拉着铁链子上去。”

焦虹也被沙正阳这一趟子给鼓动得有些心气飞扬了,看了看子脚下的运动鞋,热血一涌:“爬山就爬山,谁怕谁啊?”

一开始爬山,焦虹就有些后悔了。

这山势太陡峭了,几乎全是九十度直上直下的阶梯,而且每一级阶梯都很高,要么吊着旁边的铁链往上走,要么就只能用双手趴着石梯往上。

还不到一半,焦虹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双腿发软,双手酸痛。

这种高强度的运动,对于平时并没有坚持锻炼的她来说实在太为难了,为了看所谓的风景却要来爬山,此时的焦虹也是后悔莫及。

往下一看,那百米高的陡崖更是让人目眩神迷,焦虹只是一回头之后便再也不敢往下看。

汗水顺着额际和颈项、胸部、脊背渗出来,却在山风中迅速变冷,把羊绒衫里的文胸浸润透了,格外难受。

“正阳,我不行了,我爬不动了。”到最后,焦虹觉得自己实在是爬不动了,趴在石梯上,一只手牢牢的攥住铁链,另一只手扣在石梯上,带着哭腔道:“我真的爬不动了。”

“没事儿,虹姐,你这会儿爬不动也不能往下走啊?这后边还有人呢?你得等着一轮人上完之后才能往下走哇。”

沙正阳就在焦虹的脚下,他也一样感觉有些疲倦,以自己的体能都觉得有些够呛,可以想象得到焦虹的感觉。

“可我真的爬不动了,我全身都没力气了,软了,再爬就要落下去了。”焦虹用哀怜的声音道:“正阳,怎么办?”

“虹姐,这个时候就像是你搞若斯电器一样,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有进无退了。”沙正阳鼓励道:“偌大一个企业你都能把它给玩转,难道说这几步路你就爬不上去了?我觉得你应该不是这种半途而废的人吧?”

“正阳,那完全是两回事儿,我是体力跟不上,……”焦虹又气又急,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这个时候这家伙还在给自己灌这些鸡汤?

“没那回事儿,人的潜能是无穷的,只是你没有把自己激发出来罢了。”沙正阳不给焦虹半点儿侥幸机会,“走吧,我在你后面扛着你呢,真要落下来,我用头和肩膀帮你顶住,今天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被沙正阳的话给逼得就要哭出声来,焦虹咬牙切齿,望了一眼上访,山风劲吹,枯草摇曳,甚至连道旁的铁链都晃动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焦虹握住铁链,只感觉到自己臀下一股力道往上推动,顿时轻松许多。

悄悄低头一看,之见沙正阳的肩膀顶着自己的臀部,正在奋力向上。

浓烈的暖意在胸中荡漾,仿佛湿冷的文胸带来的凉意都退散了不少,焦虹咬紧牙关,感受着这种莫名的情绪,一步一步向上而行。

当两人终于爬到山顶天峰阁时,焦虹几乎连脚步都挪不动了,沙正阳只能一只手从焦虹腋下穿过搀扶着对方走进天峰阁。

这口气足足缓了半小时,焦虹才算是缓过来,看见坐在一旁的沙正阳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焦虹就忍不住狠狠的朝着沙正阳的肩膀扭了一把,疼得沙正阳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这动作一出手,焦虹才觉得不妥,好在这天峰阁内人很少,而走廊曲折,仅有的几个人都跑到另一侧去看风光了。

“虹姐,是不是觉得这个时候有一种成就感和征服感?”沙正阳揉着自己肩膀,不紧不慢的道:“你觉得自己不行了,爬不上来了,其实不然,你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行了,但当你真正把自己逼到那个层度,你会发现,你其实还有余勇可贾。”

“你在开导我么?”焦虹白了一眼沙正阳。

“虹姐,不算,但我觉得经历了这一轮‘生死相依’,是不是咱们可以更有信心迎接任何挑战了呢?”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虹姐这辈子都卖给你了,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来宛州?”焦虹双脚缩起来踩在阁内的坐凳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沙正阳,“也许哪天被你卖了还在替你数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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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四节 理想宏愿,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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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淡然微笑以对,“虹姐,咱们之间的情谊是在共同战斗中凝结出来的,未来我还希望虹姐和我一道共谋更大的事业呢?”

“正阳,我搞不明白,你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如果说电风扇厂你觉得有利可图让雷霆来也就罢了,可宛州电器厂这边,我和月婵其实都知道这风险远胜于回报!这家企业太大了,内里太复杂了,对于我们来说不可控因素太多!”

焦虹微微蹙眉,山风劲吹,飞扬的发梢舞动,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羽绒夹克。手机版m.xungue.cn

“如果说单纯你需要政绩,那也就罢了,但是我感觉不完全是。你只是市委办副主任,而且林书记也很欣赏你,这也不是你的主业,你完全没有必要把宝压在这上边,风险太大了!”

“成功了,你固然可以获得一些认可,但是失败了,你会遭到很大的攻讦和诟病,而且会一直持续。”焦虹毫不客气的继续道。

“谁都知道,企业长盛不衰是不可能的,总有起伏,揽功诿过这是那些领导干部们常有的事儿,企业就算前面起来了,如果后边不景气了呢?很容易被人把过错推卸到你头上,你明白么?”

这是焦虹的由衷之言。

如果不是沙正阳的力推和恳请,她绝不会来宛州。

在东方红担任总经理多么风光顺手,而且这两年也正是东方红蹿红的时候,伴随着今年东方红央视广告战略的全面开启,无论是焦虹和宁月婵,还是沙正阳,都有信心让东方红集团再上一层楼。

尤其是在银台县委同意了股权分配和激励机制方案之后,整个管理层的心都稳定了下来,无论外界跑来的绣球在美丽,但是面对一个蒸蒸日上的东方红,他们那点儿诱惑还不够。

这种情况下,焦虹和宁月婵选择了支持东方红集团跨界介入电器行业,尤其是控股一家老迈的国有电器企业,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一个好选择,尤其是还面临着种种政策约束以及潜在的怀疑情绪时,就更不合时宜了。

但是宁月婵和焦虹都支持了,几千万投入都是小事,对东方红集团来说伤不了筋骨,但是焦虹却义无反顾的来了宛州主持大局,这份情义就真的很难得了。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现在给不了焦虹和宁月婵什么,实际上自己在离开东方红集团之后,这种潜在的影响力情理上说会慢慢下降的,但是就目前来说,并非如此。

自己仍然在东方红集团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和话语权,这除了自己创始人缔造者的原因以及自己对未来大势方向的把控因素外,很大程度还源于宁月婵和焦虹对自己的绝对信任以及高长松、杨文元等人对自己的信赖,特别是目前执掌东方红集团的宁月婵和焦虹二人对自己的信任,尤为重要。

沙正阳要想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就不得不从几条线上来齐头并进。

没错,自己可以舍弃体制内的职务,全副身心的来谋划企业这一块,但是国内体制如此,一家企业你如果有着超人的远见卓识和资源支持,那么在一个领域甚至跨领域做出一番成绩来,沙正阳觉得对自己来说不难,甚至你要说日后当一个福布斯榜上前十乃至前五的常客,沙正阳相信自己都可以做到,但沙正阳想要的不是这种东西。

沙正阳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大。

他想要寻找到一个能够让他施展自己前世中未能得以实现夙愿的舞台,让一个地方因自己的上帝之手指引而勃兴繁荣,某一个甚至某几个领域产业崛起于世界强者之林,而不受亡我之心不死的帝国主义们卡住脖子,以各种国家安全等蹩脚理由来做借口打压中国的崛起。

凭什么中国人不能腰杆挺得更直,中国老百姓不该有更美好的生活?

中国人民如此勤劳善良,如此敬业努力,论优秀更是不输于任何一个民族,悠久的历史和睿智的智慧更是天命大国之基,中国人理应获得更尊重的地位和更美好的未来,哪怕之前我们会为之付出辛勤和汗水,但这一切理应获得回报。

这一切不是靠一个企业家或者一个商人能实现的,也不是靠一个官员能做到的,这需要一个群体,一个有着共同愿想的群体,来为之奋斗。

或许这个群体最初未必在目标上能一致,甚至也有各自短期和长期的利益诉求,但是沙正阳相信只要有一个基本一致的意愿,那么求同存异,这个群体经过不断的淘汰升华,可以壮大。

宁月婵和焦虹,还有雷霆,乃至蓝天航,他们都是这个群体中潜在的志同道合者,或许他们自己都还不知道,甚至会一直都不知道,但那不重要,大方向明确,在和大目标不冲突下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和追求,那都很正常,沙正阳相信自己这个居中操盘者可以做到。

这就像一局棋,每个人都是棋子,但是都要以获胜为终极目标,但是具体的行进方式,却可以通力协作,求同存异,最终实现目标。

这局棋需要一步一步走,而且开局更为重要。

就目前来说,沙正阳觉得自己的开局只能说差强人意,短短两年时间里,东方红集团做起来了,自己也一跃登上了副处级领导岗位,但这就够了么?

远远不够,现在还处于野蛮生长的草莽时代,你要打出一片局面很容易,越到后来你会发现局面会越发混沌不堪,甚至举步维艰。

蝴蝶效应的影响,随着关税总协定或者说WTO的加入,跨国巨头们的进入,在每一个领域,都会引发不可预测的竞争和冲突。

没错,自己还有大势可依,还有远见可恃,但这不足以获得压倒一切的优势,自己仍然需要如履薄冰般的勇猛精进,

所以他需要一些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一边的人,能够毫无保留支持自己每一个决定的人,而凭什么人家会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这需要日积月累的信任,需要同甘共苦的情谊,需要经历风雨之后能见彩虹的志同道合,这每一点每一分叠加起来,才有可能成功。

“虹姐,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可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沙正阳注视着焦虹,轻声道。

焦虹没想到一下子挑起了这个话题,一时间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她真的不明白。

“可能虹姐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对钱不是很看重,如果我想要捞钱的话,在东方红里有无数种可以随心所欲的实现,或者虹姐在想我是想往上爬当官掌权,没错,但当官掌权只是手段和过程,不是目的。”

沙正阳微微笑道:“那我究竟想要什么呢?”

“其实我之前和虹姐以及月婵姐,甚至柏山哥都隐约提起过,做人一世,总得要给这个世界和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尽自己努力留下点什么,就像奥斯特洛夫斯基所说的那样,不会因为虚度年华和碌碌无为而懊悔。”

沙正阳意态闲适,“我想做的,两方面。一方面的短期目标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或者造福一方这个词语有点儿虚了,那就是让一方老百姓腰包鼓起来,生活好起来,脸上笑容多起来,就目前来说,最现实的问题就是腰包鼓起来,这不是针对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群体,而是指大多数人这个大群体。”

“还有呢?”焦虹心中剧震,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来实现这个所谓一方面的短期目标?”

“怎么实现?只有发展经济,招商引资也好,企业改制也好,改善投资环境也好,其目的都是发展经济,帮助宛州一千万人口中的大量剩余劳动力能在家门口就业挣钱,这就是最现实的短期目标,也是我现在在这个问题上所要做的,但我一人之力还难以实现,需要人帮我。”

沙正阳的话让焦虹心念急转,“那另一方面……”

“对,另一方面我希望能有一帮体制外的志同道合者来帮我实现,电风扇厂,电器厂,无线电厂的改制,都是其中一小步,但是这却是一个基础。”

沙正阳语气越发铿锵激烈,双手有力的挥动。

“宛州已经有了一个大略的电器产业基础,七厂二所搬迁出来有助于电子产业的发展,这会是另外一个产业,我同样希望在这一块上有所作为,但要实现这些产业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要把这些产业做大做强,不但要改制,更要招商引资培育产业链,更要把宛州数百万剩余劳动力进行培训转化成为城市人口,实现工业化和城市化同步,实现各方面的和谐统一,这就是我考虑依靠市场经济这一块的另一面。”

焦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不得不说,他这番宏愿让人有些不可想象,甚至有点儿夸张,这还只是他说的短期目标,但就算是这份短期目标,也足以让焦虹心灵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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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五节 人非咸鱼,岂能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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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没有追求是很可怕的,哪怕你追求平安一生,全家安康,你追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追求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你追求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你追求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但无论如何你得要有一点追求,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手机版m.xungue.cn

沙正阳不爱钱,或者说不是很看重钱,这一点焦虹知道。

她一直以为沙正阳是希望在仕途上有所作为,这也很正常,很多人把仕途的升迁视为自己的自我实现。

的确,那种走到哪里都被人簇拥环绕的感觉很不一样,所以沙正阳这么追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

沙正阳的心很大,他的目标听起来有些笼统含糊,但是如果你仔细去揣摩却能知晓一个大概,那就是要一方水土百姓能在他的领导下过得更好,听起来的确有些模糊,但还是这个目标的难度就远胜于你要把一家企业实现产值利税多少,或者要干到厅级省级那种相对明确的目标。

沙正阳用了宛州作比喻,这意味着他想要改变这样一个千万人口城市的命运,这甚至不是一个市高官市长能做到的,也不是某一家企业能帮助他实现的,如他所说,这需要一个群体,团队,体制内的,体制外的,大家齐心协力,通力合作。

不得不说,沙正阳的这个目标有些天真,起码焦虹是这么想的。

在体制内浸淫过的她不像宁月婵那么好忽悠,体制内的种种让她并不太看好沙正阳的这种近乎于虔诚的理想追求。

同样,想要通过发展企业来助他一臂之力也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城市别说是一家企业,就算是三五家企业也一样难以对一座城市的面貌起到多大作用,除非像大庆油田这样的巨无霸。

但是焦虹还是很有触动,一个人如果连一点儿理性追求都没有,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这是沙正阳经常提及的话,虽然这为什么要用咸鱼这个词来形容焦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人应该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哪怕这个理想也许有些缥缈。

“正阳,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是否切合实际呢?”焦虹不想给沙正阳泼冷水,但是她觉得还是需要给对方打一针预防针,“可能很多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无论是你说的哪一方面。”

“虹姐,如果真的很简单,那又有多大意义?”沙正阳笑着反问:“之前我们做的哪样事情简单了?但是我们还是坐下来了,没错,我们可能会遭遇失败,经受挫折,但那又如何?挫折和失败阻挡不了我们的努力,只要我们坚持,我们终究会有所收获。”

被沙正阳的反问驳得哑口无言,焦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反击对方,良久才问道:“你刚才说的两方面都是短期目标,那你的长期目标呢?具体一点儿,别又在哪里云遮雾罩的忽悠我。”

“长远目标啊,具体一点儿的说吧,我希望我能主政一方,让我能够带领一般人尽我所能的让一个地方在我们的努力下繁荣富裕起来,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比如你,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行业的领军人物,能够推动一个领域产业发展并引领方向的标杆人物,无论是白酒行业,还是电器行业,或者其他,当然从我个人来说,我更希望你在新的领域再度证明自己的高度。”

焦虹愣怔了一阵,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正阳,你可真的看得起我啊,把虹姐抬得这么高,也不怕虹姐能不能下来?”

“我没夸大其词,其实虹姐你也看到了,东方红集团已经在向着这个目标走了,而你原来也从未接触过白酒这个行业不是么?高柏山以前知道什么叫矿泉水么?宁月凤以前懂得起茶饮料的成分类别么?雷霆懂饮水机的技术原理么?不要妄自菲薄,谁都不是天生都会,而且懂技术未必就能真正把一家企业做大做强,技术和管理,那是两回事,说实话,在各个领域中的领军人物,真正出身这个专业的,一半一半吧。”

沙正阳这番话倒也并非虚言,哪怕是几年十几年后互联网这个极其讲究技术专精的领域,非专业领域出身的佼佼者一样灿若晨星,更不用说传统制造业领域了。

“正阳,我明白你的心思,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太心急了,很多事情你似乎都在快马加鞭往前赶,我不知道你这种急切的心情源于什么,但我觉得适度的放缓脚步,可能会更好一些,无论是哪一方面。”焦虹咬着嘴唇诚意满满的提醒着这个男人。

沙正阳吁气良久,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焦虹的问题,他能告诉对方现在正处于一个万船竞发百舸争流的时代,稍有迟缓,就会被别人甩在身后,这种话也没有人会相信。

搓揉着面颊,沙正阳很花了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言辞,最后才慢慢道:“虹姐,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要告诉你,你要相信我,一步领先,如果做得好就会步步领先,而做的不好,那瞬间就可能会别人反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步领先变成步步领先,不给别人追赶的机会,我们就处于这样一个你追我赶的时代中,无论是国内同行还是跨国巨头,无论是周邻市县,还是其他省份,我们都随时随地处于追赶和竞争中,我们别无选择。”

焦虹注视着沙正阳,没有说话,但沙正阳知道,自己暂时性的说服了对方,达到了今天的目的。

*******

1994年1月20日,大寒,沙正阳、杜克利、焦虹,还有陆慷,也就是那个被沙正阳请回来的厂长助理,未来打算出任行政副总的,以及担任焦虹助理兼总经办主任的吕晓洋五人,还有两名工作人员一行七人飞抵燕京。

来接机的是王澍,东方红集团在燕京也设立了办事处,王澍以总经理助理身份兼办事处主任,主要否则东方红集团在外宣、形象设计、广告这一块的业务,同时也还要协调东方红酒业在华北地区的业务。

考虑到燕京的特殊位置,东方红集团也为王澍以及燕京暨华北区办事处配备了两台车,老规矩,一台奥迪100,一台丰田大霸王。

虽然王澍名义上要协调华北区域的事务,但是王澍也很有自知之明,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东方红品牌塑造和广告外宣上,尤其是要负责协调央视和其他一些国家级媒体,以及一些影视方面的合作事宜,再加上他还要承担起东方红集团的法务总负责,所以一年中有小半年都在燕京和汉都之间飞,偶尔还要飞沪上。

虽说若斯电器已经是单独的法人实体了,但是鉴于东方红集团是若斯电器公司的控股股东,加上焦虹仍然保留着东方红集团副董事长的职位,所以焦虹来燕京两次王澍都是亲自来接。

看见沙正阳出现在眼帘中,王澍王澍笑了起来,疾步上来,沙正阳也和王澍热情握手揽肩,“有些日子没见了,能在燕京呆几天?”

“要看虹姐他们了,我是来摇旗呐喊的。”沙正阳笑着摇头,呵出的空气在空中变成一团白雾,“今天大寒,这北方的气候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正阳你说错了,只要别呆在室外,冬天啊这北方还真比汉川好过。”王澍尝过汉川的冬天滋味,他是真的觉得难熬,“我和老崔他们都联系了,听说你要来,都说聚一聚。”

“崔哥他们这段时间不忙么?”沙正阳笑着问道。

“他这段时间没啥事儿,10月份在青岛演唱会后,基本上就清闲下来了,要到四月份好像还要去潍坊风筝节那边演唱。”

王澍在燕京这一两年里主要工作就是和文艺传媒圈子打交道,央视的,燕京电视台的,几家国家级报刊杂志的,还有就是影视圈和音乐圈的。

东方红在和影视圈的合作中尝到了甜头,兴趣更浓,而影视圈里也很欢迎这样一个肯出钱又懂规矩的金主儿,那王澍自己的话来说,无论是张艺谋还是赵宝刚,或者郑小龙,他都能搭上话,只要有好的片子,第一个就能想到他,资源丰富。

来人很快就分开了,焦虹和沙正阳上了奥迪100,加上坐副驾的王澍,其余人都上了那辆丰田子弹头,径直回城。

首都机场高速去年9月份就正式竣工通车了,这极大地改善了首都的形象,也让大家感受到了高速公路带来的便捷性。

“正阳,焦总,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和三洋那边签约了?”王澍扭过头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不妨在燕京多呆两天,要不我替你们二位安排,到现场去看了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再走?”

“哟,王总,行啊,连这种事儿都能办妥?让我和正阳去开开洋荤?”焦虹还真有点儿兴趣,她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能有机会到中央电视台现场去做客看除夕夜的春节联欢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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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六节 集团化,新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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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总,瞧您说的,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现场座位对别人可是千难万难,但是对咱们来说却不是问题,去年一年咱们往央视里边砸了多少广告费?”

王澍笑了起来,他从来没小瞧过这位看起来总感觉像是有点儿异族血统的女子。请收藏本站

纵然有沙正阳在背后作引导,但是能操盘把东方红集团做得如此风生水起,岂是等闲之辈?而且现在沙正阳又把对方拉过去负责与三洋电机合资一家电器公司,足见对其的倚重。

“上千万的广告费,要几个观众席,我想中央电视台还是要给这个面子的,每年他们会给他们的广告大客户以及一些广告代理公司各种他们内部的特殊待遇,这春节联欢晚会观众席只是其中一种。”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王澍,今年咱们拿下的标段可以做调整么?”焦虹突然想了这个问题。

她和沙正阳已经在飞机上就探讨过了。

若斯电器今年五一之前就要完成各方面准备,五月份就要正式生产三洋若斯洗衣机,原来的渠道肯定要用起来,但是原来的渠道主要集中在内陆几个省份,但现在若斯电器肯定要向全国挺进,所以广告宣传也要跟上。

有央视这块资源能用,肯定要用起来。

王澍显然也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侧首点头:“焦总放心,去年我们是打捆拿下的央视广告标段,除了央视一套外,也还有其他几套节目都有部分广告标段,东方红老窖1949、自然堂矿泉水以华峰饮水机,这三家广告都有,三洋若斯洗衣机加进来可以做适当调整就行,不知道焦总打算什么时候要用?”

“我们打算是六月份就要产品全面铺进渠道,最迟五月份就要开始广告,要营造出一种买三洋若斯洗衣机需要预定的势头,所以五月份广告投放要集中一些。”焦虹沉吟了下,“不仅仅是央视一套,另外像燕京台,还有华北区域几个省台,可能都要适当考虑。”

“焦总,我不赞同您在几个省台广告,目前三洋若斯洗衣机刚推出,要确立品牌高位,最好集中在央视,其他的别用,另外可以考虑在渠道上做一做宣传营销方面的造势,省级电视台主要是用于巩固市场,而且地域性比较强,也容易拉低还未建立起来品牌逼格的产品。”王澍建议道。

逼格这个词儿是王澍从沙正阳那里学来的,其实含义是品味,但是王淑觉得这逼格一次更直观更有冲击力,下意识的就纳为己用了。

“哦?”沙正阳笑了起来,“澍哥搞过调查了?”

“当然,正阳你不是以为我呆在燕京就整天是和一帮歌星影星导演们吃吃喝喝混日子吧?”王澍也得要想对方表明自己并未在燕京闲着,一样在开展工作,“每样产品投放到央视每个不同时段标段,产生的效果,我们都是很花了点儿心思来调查的。”

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那你们怎么来调查?”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在不同区域选择部分具有代表性的个体样本进行抽样,比如我们会在燕京选择四百人,100人是16岁到30岁之间的样本,30岁到50岁之间200个样本,50岁以上的100样本,因为考虑到30到50岁之间是白酒消费的重点群体,所以特别增加了100个样本。”王澍胸有成竹。

“其他省份也有取样调查?”沙正阳继续问道。

“嗯,在和津门和冀省我们也搞了,津门和燕京一样,而冀省主要在石家庄和保定两式选择样本,我觉得这两座城市可以代表冀省了。”王澍介绍道。

石家庄是省会,保定是冀省过千万的大市,也是原来老省会城市,所以这也符合定位。

“那你们调查内容呢?”沙正阳穷追不舍。

“内容设计上还是要区分,像东方红老窖1949,咱们就会在看电视的群体中进行筛选,设计几个问题,看过广告没有,对广告的印象深不深,会不会因为看一次广告之后购买或者消费,对产品的印象等等。”王澍耐心的解释。

“这个设计问题也比较复杂,比如这东方红老窖1949吧,价格太贵,逼格太高,很多人看了,印象很深,但是他不会购买或者消费,因为他限于消费能力原因,买不起,或者没机会消费,但是他印象深,对产品有很高的好感和认同感,所以我们觉得这个因素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觉察到沙正阳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正对此感兴趣,王澍也有些高兴,这说明自己的工作深受“幕后大老板”的看重,这是好事儿啊。

“他消费不起没关系啊,但在日常生活中一提到东方红老窖1949,就会竖起大拇指,说那酒特牛逼,多少多少钱一瓶,那味道如何如何,比茅台和五粮液还要好等等,或者他只喝过一回,但是也会大吃特吹,这对产品的逼格和美誉度提升极为有利。”

“嗯,有点儿意思。”沙正阳笑了起来,他觉得王澍这家伙的脑瓜子特别灵,还真有点儿这方面的才华,当个律师真的有些可惜了。

“再比如,《秋菊打官司》上映的时候,我就专门请了几个人到燕京的几家电影院去做过调查,当然那时候主要是看老谋子的电影质量效果,以便于为日后和他的合作做准备,但是我也就考虑到了咱们在电影里的广告插入,那红旗大曲,观众看后有没有印象,如果电影质量再好,很受观众欢迎,但大家对咱们的产品都没有印象,这说明投放效果不好,要么这类片子不值得投放这类广告插入,要么就是导演在情节设计上没考虑好,……”

沙正阳真的想要给王澍竖一个大拇指,这个家伙的确值得夸赞,这一项工作人家是真正上了心用了心,对得起这份工资和东方红集团给的股份,不过对这项工作他有了新的想法。

东方红已经在燕京租下了两层楼作为办事处,这里位于西二环上,交通方便,而且因为是一幢老式建筑楼,租金也不贵,停车也相对方便,所以很快就签了长租合同。

不过在租下了之后,东方红还是对其进行了装修改造,好歹这里也是东方红集团驻京的一个门脸,短期内不会搬离,还要考虑以后企业发展之后这里的接待问题。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很清楚,最好的办法是在燕京拿地建一座东方红大厦,哪怕是三四环外去了,那日后的增值也不知道比起在汉都的东方红大厦要强多少倍。

当然汉都那边有汉都市政府的各种优惠补贴,那又另当别论,你小小一个东方红集团要在燕京拿地见楼要优惠,哪怕现在还是1994年,那也是痴人说梦,不推三阻四甚至把你拒之门外已经是烧高香了。

距离春节也只有二十天时间了,好在协议细节基本上也都完善得差不多了,只是最后来一一敲定。

有杜克利在从中帮补,很多具体工作就不需要沙正阳去操心了,这样也好,他也可以腾出时间来做点儿其他事情。

沙正阳打车抵达酒吧下车,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正阳,还记得两年前么?”王澍和他一块儿来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感慨万千。

“你说那一晚?”沙正阳笑了笑。

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演唱会对于新生的东方红酒业打开局面可谓一锤定音,让东方红能一炮而红。

虽然现在东方红依靠央视广告、影视制作的广告植入、渠道铺设已经彻底打开了局面,对老崔的演唱会已经没有多少需要了,但是从情义上来说,东方红酒业仍然和老崔演唱会挂着钩,仍然赞助老崔的每一场演唱会,但是其重要性已经下降到了很低的程度了。

“嗯,简直犹如在昨日一般。”王澍摇了摇头,“老崔算是基本上解禁了,但在京里还是不太方便,不过到其他地方基本上没大的问题了,不过在商业这一块上,老崔始终欠缺了有点儿缘分。”

“摇滚是小众,在国内这种氛围下,要进入主流,还得要假以时日,等待机会。”沙正阳也有些感触,应该说老崔的巅峰期已经过了,虽然二十年后他依然是国内乐坛的重要人物,但是始终在没有能掀起像九十年代初那样的狂风暴雨,而各种摇滚新势力起起落落,在流行乐坛上也是上演了一幕幕悲欢离合。

一进酒吧,沙正阳就听到了自己改编的那曲《沧海一声笑》,看样子这首改编的曲子还是在这种另类酒吧里很受欢迎的,那种扑面而来的江湖气息在这种环境下跟更让人热血沸腾。

“崔哥!”

“哟,正阳,来了,赶紧!”一帮人早就在等候着了,老崔看到沙正阳也是相当高兴,一挥手,“你现在是难得一见了,当领导了,要注意形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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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七节 幕后老板,文传产业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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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哥,您这是打我脸呢。请收藏本站”沙正阳笑着道:“我那也叫领导,在四九城下,扔块砖出去都能打到七八个能管到我领导的领导,您说是不是?”

拿腔拿调的燕京味道,沙正阳学得挺到位,立即就把一帮子人给逗得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注意到这一圈子人里好像还不完全是老崔圈子里的人,除了他乐队那几个外,还有几个陌生面孔,但其中有一个人却很熟悉,这不是二十年后号称冻龄女神的演员费泓么?

“来,来,坐,是不是觉得他们几位面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费泓,演员,王影,也是这一位张园,你可能知道……”老崔意味深长。

“知道,知道。”沙正阳笑了起来,“张导,我久闻大名了,而二勇哥一样也是搞影视的,这几位我也一样,崔哥是跨界王者,纵横影视圈和歌坛,朋友遍天下,我也是仰慕已久啊。”

张园他当然知道,被誉为内地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拍《燕京杂种》的,前几个月在瑞士得奖,但是在国内禁映,也是一个喜欢拍禁片的导演。

那一位年龄有点儿大的王影,他也有印象,十多年后李冰冰和全智贤以及休杰克曼合演的《雪花秘扇》就是这一位拍的吧?因为前世中这部片子传得很玄乎,说是李冰冰打入好莱坞重头戏,结果却是然并卵。

这帮人聚在一起多半是为了电影方面的合作。

老崔演了《燕京杂种》,但谈不上成功,国内无法上演,国外虽然获奖,但评价一般,影响力很小。

不过张园给老崔拍了两部MTV倒是有点儿意思,一部《让我在雪地上撒点儿野》,一部《一块红布》,倒是在业界内小有名气。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沙正阳这个宛州市委办副主任的身份要摆在这里肯定排不上号,没人理他,但是如果说他是东方红集团的“幕后老板”,那就不一样了。

东方红这两年红极一时,尤其是从赞助老崔的演唱会开始,“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和“红旗下的蛋”,一直是东方红鼎力赞助,而且随着东方红在央视广告发力,又赞助了《秋菊打官司》,和老谋子都搭上了线,《过把瘾就死》、《北京人在纽约》以及《我爱我家》背后都有这家企业的身影,不由得就让大家侧目而视了。

不得不说东方红集团这两年在影视圈里的砸钱,还真的砸出了一个好名声。

不管怎么说,这几部影视作品无论是从艺术性还是商业性上来说,都是成功的,都获得了很不错的评价,当然东方红的产品影响力也随之传播开来。

起码王澍在一干人眼里都挺顺眼,大家和他也都比较熟,反倒是沙正阳这个外来户,如果不是前年他还陪着老崔演了几场,乐队几个还认识他,其他人就根本没人搭理他。

“别,哥几个,别这样,都知道我就是一打工受奴役的,哥几个若是有什么项目想要拉投资,我能做的就是帮哥几个敲敲边鼓,推荐推荐,但怎么办,还得要集团老总拍板。”

看见一干人的热情直接对准了他,被灌了几大杯啤酒下去的王澍吃不消了,赶紧投降,顺手就把沙正阳卖了:“大老板在这里,你们不找他,怎么反倒是找起我来了?”

“谁?谁是大老板?”无论是张园还是女神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在和老崔、二勇几个说得正来劲儿的沙正阳。

“那一位啊。”王澍呶呶嘴。

张园大奇,看了一眼王影和费泓,小声道:“你们认识?

王影和费泓刚合作了一部描写女性的片子《喜福会》,而张园和老崔、费泓、张天溯以及和乐队几个人一起拍了《燕京杂种》,正因为这些原因,大家才聚到一块儿。

“不认识。”王影和费泓都摇头。

“二勇好像和他挺熟啊。”张园摇摇头,虽然都是搞影视的,但二勇只要是负责制作和拉资金这一块,看着王澍,“你小子还给我打哑谜不是?”

王澍也不好深说。

这帮搞电影的都缺钱,尤其是张园的片子,基本上都是海外的,国内禁映,投资者范围狭窄,但还是东方红这边对他这类导演兴趣不大。

沙正阳看重的是能给东方红、自然堂这些企业带来影响和人气的影视剧,所以才会对《过把瘾》、《北京人在纽约》和《我爱我家》这类能够很好的植入广告的电视剧感兴趣,万一被沙正阳知道自己“出卖”了他,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张导,要不你待会儿问问二勇哥。”

好在沙正阳很快就又和老崔他们乐队张天溯、刘军利、刘原几个聊到了一起,二勇也重新过来。

“二勇,你和那家伙挺熟?”张园和二勇很熟,二勇在《燕京杂种》中也饰演了一个配角。

“嘿,东方红集团的大老板啊,没见着我都得围着?”二勇笑了起来,“老姜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不也有东方红的赞助,挺大方一人,你不知道?”

“不是,刚才老崔不是说他是汉川那边一政府干部么?”张园和费泓几人都颇感吃惊,“难道东方红是国企?不对啊,国企怎么这么随便投资影视制作?”

“东方红集团是股份制企业,应该不是国企。”二勇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也知道好像沙正阳已经不是东方红集团的老总了,但是感觉这家伙已然能在东方红集团里说话算话。

他也不关心这个,只要能拉到赞助就行。

《阳光灿烂的日子》拉到了一笔赞助,六十万,仍然只需要出现几个红旗大曲的镜头,另外在影片最后要出现“特别感谢东方红集团的大力支持”几个字和一个东方红国窖1949的酒瓶标识,这笔账划算。

刚才也就是在说《阳光灿烂的日子》要送戛纳电影节参展的事儿,沙正阳非常支持,认为这部片子有很大希望能获奖,甚至愿意再赞助一笔费用。

“那你说我的下一步片子,能不能从他那里拉点儿资金?”张园有些意动,这年头资金越来越不好拉,如果在国外获奖还能在国外卖点儿,可拿回来,基本上都是禁映,这也是最大的难题。

二勇也不好说,但他感觉得到那位年轻人别看才二十来岁,但想想能当那么一家企业的老总,也是也有主意的人。

他也曾经听对话很含糊的提起过,东方红集团固然是对文化产业很感兴趣,愿意支持,但是它毕竟是一家企业,赞助也是商业行为,而东方红集团的产品市场基本上都是在国内,所以不能在国内上映的片子恐怕对方不会愿意赞助。

这也是他当初最担心《阳光灿烂的日子》不能获得电影局批准公映的。

虽然说这部片子对方的赞助已经到位,但当初也约好了,前提是这部片子必须要能在国内公映,若是不能,就要求退还赞助费用的一半。

这都在其次,而且他也担心一旦真的破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后再要想拉赞助就不好开口了,要知道这年头想要拉赞助的人太多了。

和这帮文艺人在一块聊天喝酒的时间是令人愉快的,尤其是前世中沙正阳从未有机会能和这个群体在一起敞开心扉坐而论道,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浪费。

冻龄女神费泓同样也是他前世中很欣赏的一个演员,当然对他来说谈不上什么追星,不过能够如此近距离直观的观察和对话,委实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

“费小姐太客气了,我只是说一说自己的感受而已,就目前的中国影视发展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应该拍摄一些能够最直观反映我们这时代变化的东西,嗯,倒不是说国外的东西不能拍,但我觉得只有深刻反映我们在身边的人和事,才能最大限度的激起观众的共鸣,比如《秋菊打官司》,又或者《北京人在纽约》,……”

费泓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年轻人很是好奇,一番交谈之后,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还真不像他自己所说的他是一个来自汉川某座小城市的小干部。

嗯,真的是小干部,市委办副主任,拿他自己的话来说,连七品芝麻官都还不够。

“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姐小姐的?”费泓蹙起眉头,“不是说好了么,直接叫名字不好么?”

不叫小姐,难道叫小姐姐?沙正阳内心吐了一个糟,不过面对正值颜值最高青春年少的小姐姐,他还真不愿意拂逆对方的意思,“那我叫你阿泓?”

沙正阳很随意的把一丝粤语味道带出来,也让费泓很是惊讶,“你不是南粤人吧?”

“不是,但我去过南粤很多次,而且一个很要好的朋友长期和我说粤语,所以就习惯了。”这不是假话,雷霆就经常和他用粤语对话,他说这样有助于他日后到南粤那边去招商引资,沙正阳觉得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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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八节 敲定,巨轮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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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应该拍国内的东西,那《北京人在纽约》怎么说?”费泓歪着头,有些调皮的问道。手机版m.xungue.cn

“虽然《北京人在纽约》表面上反映的是在国外的故事,但实际上它还是围绕着我们这几个国内出去的人的故事,核心讲述的还是我们几个在国内生活中已经性格定型在面对不同环境下拼搏挣扎的故事,尤其是他们在人性上的碰撞,所以观众看了一样有很强的代入感,这才是关键,……”

沙正阳振振有词的和对方理论。

对文艺,沙正阳不擅长,但是要论对这个时代发展的判断,以及带来的文艺潮流的变迁,他就太清楚了。

无论是哪一代的导演,一旦脱离了本土实际,一位的去追求深刻、现实和苦难,无法寻找到文艺和商业中的平衡,哪怕他在国外或再多的奖,也一样无法激起国内观众的兴趣。

而失去了国内观众这个巨大的群体,你的影响力可想而知,无论你如何特立独行,自命清高,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当然如果你自我陶醉在其中,乐此不疲,那另当别论。

沙正阳很容易就和这帮文艺圈里的人们找到了共同话语。

前世几十年的记忆赋予了他太多和超前的理念观点,随便捋一捋弄两条出来,都能把大家迷得一愣一愣,哪怕人家最终难以接受,但是起码得承认沙正阳逼格够高啊。

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毫无疑问这帮鼓捣影视的家伙不是属于那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的角色,所以他们更乐意寻求这种体外资本来支持。

反正你也不懂,忽悠了你也就忽悠了,到时候能在国外给你弄尊奖杯回来就算有个交代,至于能不能赚钱盈利,对于他们来说,那不是他们的责任,是政府的。

不过这在沙正阳面前就吃不开了,当然沙正阳也不会明确拒绝,有的人时间和机会来慢慢磨,既不得罪人,也能让大家有个体面的下台机会,朋友还是一样的交。

“我真的很好奇诶,你既然已经离开了东方红集团,甚至离开了汉都市,到了那个宛州去当一个小官僚,那为什么还能影响那家企业的运作?”费泓很好奇这一点。

她的家庭条件很好,父母均为名牌大学生,而自己一样是凭借实力出道,对于内陆地区的这些乡镇企业运作模式并不了解。

但是同样身处于这个圈子中,她也很清楚很多时候不得不向现实,向资本低头,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些不明白沙正阳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而且已经“离职”的家伙,居然还能有这么大能耐。

“可能是源于我是这家企业的创始人吧,我和当时的创业团队一起吧东方红做了起来,虽然我离开了,但是我们原来的创业团队那群人仍然在,而且东方红集团还在发展壮大,比如自然堂水业,以及这一次我们和三洋电机合作,或许是我当初对他们的影响比较大,所以他们很乐于接受我的一些观点和建议。”

沙正阳表情很恬淡,但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无形装逼。

妈蛋,你一家搞白酒的企业,一口气赞助支持了那么部电影电视的,咋就不肯施舍两个给咱们呢?

“既然你在企业上搞得如此之好,为什么会放弃转而去当一个,嗯,市委办副主任,你不觉得可惜么?”费泓还是无法理解。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或者是我脑袋瓜子烧糊涂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沙正阳帮对方把问话问了出来,“其实可以用一个词语来解释,人各有志。企业上我干的很充实,但是东方红集团已经过了最艰难的阶段,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通道,我觉得这项工作的挑战性已经大大下降了,所以我想要换一个更具挑战性的工作。”

沙正阳继续疯狂大装逼,他觉得这逼装得起码可以打个九十九分,剩下一分是免得自己骄傲。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政府机关里干,更具有挑战性,更能体现你自己的人生价值?”费泓真的是难以理解了,或许是一般人有这种想法可以理解,但是给小姐姐的感觉,沙正阳应该不属于此类才对。

“我知道你肯定难以接受,其实这和你的人生轨迹有关系,你所不了解的,没有见到的另一面还很大,比你所见到所知晓的一面大无数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去改变这个世界,就像你觉得你们所作的也一样在改变这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太大太复杂,所以我们各自所追求的都没错。”

沙正阳的鸡汤灌得的是一溜一溜的。

费泓注视着沙正阳,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沉静明澈,没有半点躲闪退避,直觉告诉她对方所说的是真的,问题是一个市委办副主任真的有那么大吸引力?

或者说,真的就能改变很多东西,甚至比当一个产值数亿的企业更能改变许多东西?

一股子特殊的感觉从心中慢慢浮起,连费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这个年轻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而这么做又能做出一个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出来。

这个夜晚很美好,沙正阳有些沉醉其中。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面对着费泓这样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属于绝对超高颜值的女神,而且在气质上更是可以碾压所有人,这样的女孩子能够和你一道促膝谈心,你还打算奢望什么?

离开的时候,沙正阳甚至都有了一点儿微醺的感觉,晕乎晕乎。

他和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尤其是她。

沙正阳有感觉,也许自己和她,还会有交织和纠葛。

******

1月24日,焦虹、沙正阳、杜克利他们与三洋电机在两度会谈之中,签订了协议的最终版本,三方达成了一致,最迟2月5日前,三洋电机第一批人员就要到位。

这也就意味着在春节前,中日合资三洋若斯电器有限公司就会正式挂牌,当然前期的各种准备和培训等工作还要持续一到两个月,估计要到四月份才会真正全面复工生产。

签署了这个协议,宛州电器厂的改制也就算是初步告一段落了,剩下来也就是看这个几经波折的企业能否如大家所期望的那样重振雄风。

离京之际沙正阳接到一个电话。

“你要回汉川了?”

“嗯,出来一个星期了,单位年底事情还很多,得马上赶回去了。”沙正阳心情很好。

“本来还想约你喝一杯咖啡一起聊聊呢,没想到……”电话里的小姐姐声音轻柔,似乎有些飘忽。

“矜持,矜持!女孩子怎么能主动约男孩子喝咖啡呢?应该男孩子约女孩子才对。”沙正阳笑得很开心,“那就今天下午怎么样,你定地点,但是是我主动邀请的你。”

被沙正阳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小姐姐在电话里也很开心,但显然觉得这一次似乎是不大合适:“这一次就算了,嗯,下次吧,我可能下半年要去美国读书,如果你……”

沙正阳秒懂,“嗯,我来京的机会不会少,嗯,到了燕京就和你联系。”

“好的,祝你旅途愉快,再见。”小姐姐挂了电话。

生命中肯定会经历无数过客,这个男孩是一个很有趣也有点儿想法和故事的男人,也许这能有助于给自己表演和创作带来灵感,不是么?

如他所说,多接触国内的人和事,每个阶层,用心揣摩体会,才能创作出更经典的作品。

沙正阳不是很喜欢坐飞机,每一次遭遇湍流,都会让他七上八下,心里不踏实,虽然也知道飞机失事几率比坐汽车要低得多。

落地,心里踏实了,重回汉川,哪怕却还要坐一条的汽车或者火车才能到宛州,足见宛州建机场的紧迫性。

不过宛州建机场甚至比修汉宛高速公路的几率似乎更大一些,因为地处汉鄂豫陕四省交界处,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好了,襟带中原,辐射江淮鄂楚,尤其是秦巴山区更是尽在覆盖范围之内。

偌大一片区域,没有一个中心机场,的确说不过去,而民航部门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哪怕宛州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尽人意,但是就凭这地理位置,都应当要考虑。

当然这也不是一两年就能谋划出来的,纵然上边有这个意思,也要下边人去积极促成和推进才行。

这里边水太深,无数个城市都伸长了脖子等待这这种机会,你以为你地理位置优越就能自动落在你头上,做梦去吧。

事在人为,人都不为,那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轮到你?

飞机降落已经下午了,无论是焦虹还是沙正阳当然都要在汉都逗留两天。

这也还需要和宁月婵以及高长松、杨文元方面以及银台县委、南渡镇党委那边通报,毕竟人家也都是股东,都得要知会一声,事情成了,要开门营业了。

当然之前各种报备手续都已经走到,会议也开过两次,早就算是过了会,只是程序上需要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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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九节 曲径通幽,布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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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回了汉都,有些事情就免不了。请收藏本站

拥入怀中,似乎要把各自镶嵌入对方的身体中,咿咿唔唔的蜜吻很快就点燃了恋人间的热情。

鲜红的高领羊绒衫连带着乳白色的羽绒大衣,还有厚实的羊绒裤袜都很快脱落在地。

台灯上很俏皮的悬挂着很有卡通味道的文胸和同质小裤,伴随着咯吱作响的床声,摇曳起舞。

冰凉的被褥还来不及用电热毯加热,但这一切都阻挡不了火一般的热情,当两具身体融为一体时,那份快活甘美足以熔化一切。

云开雨散,雨过天青。

还徜徉在那份美好中的女孩娇靥绽放出惊人的美丽,就这样轻轻喘息着依偎在爱郎的怀中,“你都多久没回来了?”

“唔,一个多月了吧?”沙正阳想了想,手指在女孩珠圆玉润的裸背上滑动,“元旦时间太短,没回来,春节假期让领导给我补齐,我可以早回来两天。”

“哼,你就这么放心?”孙妍有些不满意的耸了耸鼻翼,嘟起嘴,“人家谈恋爱处对象都是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块儿,你倒好,一个月回来一次都做不到。”

“这不都是为了工作么?”沙正阳叹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际,“没见我发际线都正在消退么?”

“啊?哪儿呢,哪儿呢?”孙妍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撑起身体来,春光乍泄,沙正阳赶紧掖了掖被子替对方盖上,孙妍也不管不顾,仔细观察了一下沙正阳的额头,这才狠狠的在沙正阳胸膛上锤了两拳,“又吓我!”

一把搂住还在不依不饶的女孩,沙正阳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这半年看似过得飞快,但是从脑海中掠过的种种却是充实无比,他感觉自己几乎每一条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然后做完了一件,后面还有无数件等着自己。

虽然用笔记本一二三四罗列了每天最紧要和最重要的事情,以及必须完成的事情,但计划不如变化快,仍然有无数次打破这种自己力图想要完成的任务梦想。

“你们那边工作有那么忙么?”抬起头来把下颌顶在沙正阳的颈项下的孙妍注视着对方,“你又不是市委I书记,至于比领导们还忙么?”

“都一样,谁手上的事情都不轻松,你应该知道现在省里对宛州的期望值有点儿高,林书记他们现在压力不小,几项工作都要求宛州要走在前面。”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宛州耽误了几年,太可惜了,从89年到93年,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干部群众的惰性和依赖性心态情绪也变得越发浓厚,这是最大的问题,而现在宛州市委要解决的就是这些问题,而这也最难。”

“你还别说,现在省里对宛州的要求也的确高了不少,重视程度也不一样了,你们林书记也经常到省委省政府这边来,对了,汉宛高速可能真的要立项了!”

对这个消息孙妍是最高兴不过的,哪怕她也知道哪怕是现在马上开始申报,但从申报到立项再到开工,到最后竣工通车,没有五年时间想都别想,但还是值得高兴。

“哦?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沙正阳也是一喜,这对于宛州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前段时间周省I长到计委来调研工作,听他提到了要加快几大重大项目的立项申报,积极推进,重点就提到了汉宛高速,要争取交通部的高速公路大会战这一战役中列入,说咱们汉宛高速也是东西这一横线的主干线之一,没有理由不列入优先考虑,……”

孙妍对这事儿也很上心,周远望的调研会她也有幸参加了,当然是坐在最边儿上,但是每句话她都记得很清楚。

高速公路大会战?交通部的?

沙正阳沉吟着,这倒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抓住,没准儿能促成汉宛高速比前世中早几年建成通车,那对安襄、郧州和宛州几个地市的经济发展可谓善莫大焉了。

“这恐怕还需要省里全力去争取,现在各地都在大干快上,估计对这种项目都是虎视眈眈,不是你觉得该你的就是你的,周邻省市,哪个不需要上马这类项目?”沙正阳摇摇头,“在全省该优先,但是放在全国这个大盘子里,恐怕就不显眼不突出了,你得要让高层领导看得到意识得到才行。”

“怎么就又说到工作上来了?”孙妍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娇嗔道:“回来也说这些,也不嫌膈应?”

“喂,这可是你先提起的,我只是顺口发挥而已,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沙正阳顺手在对方翘臀上拍了一掌,清脆悦耳,羞得孙妍又是掐住沙正阳腰际软肉一阵痛下杀手。

就在家里简单作了两碗煎蛋面吃了,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汉川电视台转播央视的节目,开始放《情满珠江》,这片子也很有开创新,是对改革开放初期珠三角发展史的一个缩影式的描绘,这也让沙正阳联想起了另外一部已经播放的电视剧《外来妹》。

这两部片子都很有代表性,而且也都在国内带来的一定影响力。

不得不说,在互联网时代尚未来临之前,国内具有影响力的文传产业主要还是集中在影视作品和一些主流的报刊杂志上。

如果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么在这一块上涉足就很有必要了,争取日后在这一块上能够与自己在实体制造业和仕途上的奋发向上相互作用,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同样这也能带来莫大的助益。

之前他在燕京和王澍的探讨中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王澍他们在开展对影视作品的植入广告和以及央视黄金时段广告调查效果调查时就已经多次采用日记调查法进行收视率调查和效果调查,这还包括对电影效果的调查,当然当时也只是针对东方红植入广告效果的调查,还没有想到那么多。

但沙正阳意识到了这个调查产业的重要性,印象中无论是央视索福瑞还是尼尔森调查统计公司都还要几年才会冒头,现在的收视率调查更多的是临时性的针对某个节目或者某部影视剧作的调查,所以这个相对有些偏门但是未来却会对影视产业产生巨大影响力的产业还没有人真正涉足。

沙正阳觉得这一行倒是挺适合王澍的,尤其是王澍现在已经在央视和文艺圈音乐圈子里建立起了不浅的人脉关系。

虽然他的主业还是集中在东方红集团,但沙正阳觉得这块资源可以进行衍生挖掘来发挥最大的作用,。

比如在影视产品的调查统计这个行业上,进而还涉及到对这些影视作品或者电视台的某个时段的各种产品的具体分析,现在别说大数据,距离互联网时代都还远,更多的还只能靠人工统计梳理以及研究分析来进行研判,但是这块产业一旦做起来,不但利润丰厚,而且能够对文传行业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现在中央电视台和索福瑞的合作还没有开始,那么先期介入,利用既有资源先行把这一行做起来,日后再来考虑如何与央视合作。

东方红也好,自然堂也好,甚至若斯电器也好,未来和中央电视台打交道的时候还很多,双方的交织还会更加紧密,加上东方红体系与其他影视圈内人的密切合作,这些人脉资源日后都可以用起来。

提前打造出一个不敢说比肩央视索福瑞的巨头,最起码也应该比水土不服的尼尔森要强才对,再说了,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很多,和央视合作把索福瑞丢开,也不是不可能。

正是这一点触动了沙正阳,才让沙正阳浮想联翩,只是这里边还有些关节需要琢磨。

谁来主导这一块?

王澍当然是最佳的人选,但是现在王澍主要精力还得要放在东方红的法务和外宣传这一块,不太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一个现在看起来还有些虚无缥缈的调查统计分析研判业务上,至少现在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或者看不到这里边会有多少的金可掘。

照理说沙正阳也知道自己不该想得太多太杂,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现在手里边已经很多的事情才是正经,但是现在明白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块未来可能成为肥肉的产业却不去捡,实在有些心有不甘。

更重要还不在于这点简单的利益,还关系到未来能够对整个文传产业的影响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块不能丢,必须要捡起来。

人选他也想好,可以让正在往联想集团里混的沙正刚来。

反正他已经到了燕京,自己交给他的任务告一段落之后,正好可以让他去跟着王澍沾染一番。

他不是崇拜老崔么?现在又迷上了魔岩三杰,不是对老谋子和巩俐顶礼膜拜么?好啊,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去历练,去结交,你还不能抓住混出个人样来,那沙正阳会真的要好好抽抽他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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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节 不甘雌伏,进击的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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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打电话给明永昌请了一天假,晚一天回宛州。请收藏本站

他跑了一趟华阳。

郭业山已经正式调任华阳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刚去报到了一个星期。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沙正阳估计如果不是郭业山担任副处级干部时间太短,估计甚至都有可能直接到某个县份担任县委副书记都有可能。

但华阳的干部非比一般寻常区县的干部。

华阳作为汉川省第一经济强县(区),其经济实力引领全省已经有十年了,这十年里,从未有那个区县能够对它的冠军头衔造成威胁,可以说第二名始终距离它有相当距离,甚至越拉越远。

正因为如此,华阳县I高官基本上都是汉都市委常委身份,哪怕是排序在市委常委很靠后,但是那毕竟是市委常委。

而华阳县的县长如果没有接任华阳县I高官的话,基本上都是要直接接任某个区的区委I书记的,当然华阳县的县长也都是高配了副厅级的。

更为夸张的是华阳县的常委转任其他区县去任职,如果是到区里,那基本上都要担任副书记,最不济也是常务副区长一级,而到县里的情况不多,而且还有先例直接到某县担任县长,这个也是相当罕见的。

一句话,华阳县出来的干部基本上都要高人一等,仿佛沾了华阳经济实力强的仙气,走到哪里都要比别人底气更足一样。

所以郭业山到华阳担任宣传部长无疑是占据了一个位置极佳的口岸,只要担任副处级干部满两年,那么随随便便调到哪个区里去,直接晋位正处,如果要去县里,最不济也要安排一个排位靠前的副书记,比如管党副书记。

基于此,哪怕时间再紧,沙正阳也肯定要去恭贺一下。

果不其然,郭业山对沙正阳的到来非常高兴,专门推了一个应酬,要和沙正阳一起吃顿饭。

就他们两人,也正好可以好好畅叙各自在新岗位上的感受。

郭业山已经越来越没有把沙正阳当成一个下属了,当沙正阳一跃而起破格提拔为副处级干部时,郭业山就知道这尾一直在浅水中游荡的金鳞,终于遇上了风云际会要化龙了。

同样是副处,当然现在郭业山这个副处要比沙正阳这个副处要扎实得多,也更有发展前途。

但是问题不能这样看,毕竟上了这个台阶,而沙正阳不但年轻,而且还深得林春鸣的信任,可以说正处级职务对沙正阳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只需要等待资历打磨够。

郭业山初来华阳,照理说人生地不熟,不过他原来就在汉都市委宣传部呆过那么久,对华阳多少也还是有些交集,所以并不像沙正阳担心的那么生疏,起码从他安排工作和应酬就能看得出来。

“郭部长,看样子你进入状态很快啊,华阳可是好地方,在这里锻炼两年,胜过其他区县三五年啊。”沙正阳笑着凑趣道。

“正阳,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华阳固然万众瞩目,但是那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一旦局面下滑,这主要领导恐怕就要坐不住了,省里市里都不能答应,也就是说现在华阳已经被省里边市里边当成了典范,只能越来越光鲜,不允许有任何阴影,这种情况下,你让书记县长怎么办?”

郭业山连连摇头,见沙正阳似笑非笑,郭业山又道:“当然,你说的那些也的确是事实,在华阳染一水出去的,基本上都获得了提拔,不少还走上了重要的岗位,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才对,郭部长,既然你也来了华阳,那肯定要有所表现,为下一步走出去打好基础。”沙正阳毫无保留的建议,“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华阳只适合在这里锻炼,不适合长期工作下去,郭部长要有所作为,肯定要离开华阳,当然这不是现在。”

郭业山自然知道沙正阳的暗示,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去闯这个风头。

宣传部工作以务虚为主,而务虚就意味着很多工作就属于那种说你好你就好,说你不好你就不好的情形,一旦环境变了,很多工作都未必经得起可以有针对性的检查,自己初来乍到,很容易招人眼红妒忌,若是过于出头干事儿,固然能引起领导的关注,但是一样容易引来非议。

郭业山也很清楚,既然自己来了华阳这个风口浪尖之地,要平平淡淡的过,肯定非他所愿,但是立足未稳之际,还需谨慎,这是他性格使然。

谋定而后动,在谋定之前显得要一些前面的铺垫工作做好了才能说其他。

“正阳,你和我不一样,你是跟随林书记去的,宛州本身在省领导心目中就是死水一潭,正该你大展身手的时候,有林书记在后面替你背书,你只管上阵冲锋,就算是有些差池,也无关大局,甚至在领导心目中还能落得个勇于任事的观感,但我在华阳不一样,你应该清楚。”

郭业山已经日渐把沙正阳当成一个可以平等对话沟通和交流的对象了,很多其他人不好说的话,反而在沙正阳这里可以敞开心扉细谈。

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他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自己还是想得太乐观简单了,看来郭业山来华阳也未必就像外人那样看到的顺风顺水,这里边未必没有一些博弈角力,而郭业山来到了华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表现就不仅仅只代表他自己了。

“前段时间我在市里碰到了清泰书记,说起了你,你现在做得很不错,抓住了最引人瞩目的工作,国企改制风险很大,万众瞩目,但是做好了却能比其他工作更能体现你的能力和眼界,看样子你也是在燕京有所收获了吧?”

郭业山也还是挺羡慕这家伙,走到哪里都有贵人扶持,被林春鸣看重,居然还有钟广标这个半拉子熟人成为直接上司,这份机缘其他人真的一辈子都难比得上。

“还行,宛州电器厂的改制基本上算是敲定了,三洋电机方面也表示会尽全力支持,协议已经签署了,年后就要正式进入运作阶段,就看效果了。”

沙正阳无意在郭业山面前遮掩什么,曹清泰、郭业山、桑前卫这三位前世今生的“贵人恩主”,其实质就是自己的伯乐。

当然曹清泰是自己“幡然悔悟”之后才重新接上线的,桑前卫在今生里却是只有很短时间的相处,当然助益一样良多而但郭业山却是自始至终都对自己一力提携扶持,若是要论自己在仕途上的起步,郭业山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启蒙恩师”。

“嗯,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国企从不同角度来看,既是包袱,也是资源和优势,关键在于能不能主动有效的完成这些企业改制转轨,使得它们能顺利的完成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无论采取那种模式,合资也好,股份制也好,上市也好,其核心就是权属厘清,明确职责,才能充分激发起企业的活力。”

郭业山沉吟了一下,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正阳,你也知道华阳的经济勃兴源于乡镇企业,华阳县工业总产值百分之九十来源于乡镇企业,但是我来之前就得到了一些数据显示,乡镇企业这两年的发展势头明显有所减缓,相比之下,从92年以来,私营经济日趋活跃,这是一个新动向,而且我也听说了沿海地区对乡镇企业改制动作力度很大很猛,你怎么看?”

“郭部长,您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什么?”沙正阳抿嘴微笑。

以郭业山的沉稳性子,能问这种话,说明对方已经是有些考虑了。

先前自己还在担心他过于谨慎,他嘴里也还在说情况不同,没想到这才几句话就暴露了他跃跃欲试的心情。

“嗯,我十二月份到燕京,和我那位同学见面吃饭,他谈起了一些新的动向,也提到了沿海地区尤其是江浙那边的乡镇企业取掉红帽子,重新明确权属,厘清出资者和管理者的关系,当然更多的还是对乡镇企业进行改制,政府退出,这极大的激活了这些企业的生命力,一些地区的企业呈现出勃勃生机,……”

郭业山的话沙正阳一听就懂,“您觉得华阳这边也应该如此?”

“华阳乡镇企业从目前来看还过得去,但是我记得你和我探讨过乡镇企业的下一步发展趋势,你所担心的乡镇企业在丧失了最初期的灵活和动力之后,会有向‘二国企’模式发展的可能,我觉得你判断的非常准确。”

郭业山把话题挑明。

“虽然我才来华阳一个星期,但是在之前我就做过了解,的确有此迹象和苗头,而且由于权属不明,不少企业管理者在其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而乡镇一级党委政府监管力度很弱,或者说根本无力监管,这很容易变成了新一轮的集体资产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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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一节 只做不说,人脉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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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部长,您想听我的看法?”沙正阳嘴角带笑,轻声问道。手机版m.xungue.cn

“嗯,你的观点素来高屋建瓴,眼光也高人一筹,我想听听。”郭业山点头。

“您那位同学的关注点很精准,不过既然中宣部都关注到了这些,但是为什么外界却没有多少其他动静呢?”沙正阳抛出一个问题。

“噢,你觉得这里边有什么特别?”郭业山眉毛蹙起,然后又舒展开来,“是条件尚不具备全面推开,还是部分地方特例?”

“你觉得呢?”沙正阳反问。

“我觉得不应该是部分地方特例,我们华阳亦是如此,说明这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照理说乡镇企业没有国有企业那么敏感,可毕竟也还属于集体资产,这中间的转换,缺乏一个明晰细化的章程。”郭业山眼睛渐渐发亮。

“嗯,就是缺乏一个明晰细化的章程,改制也好,取帽子也好,厘清关系,明确权属,这是好事,但应当有一个章程,哪怕一地一章程,那也是有规可循了,不至于日后受人诟病,也便于监督。”沙正阳笑了起来。

郭业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下午还要上班,郭业山喝啤酒,沙正阳索性就以茶代酒,从前世中养成的习惯,开车坚决不喝酒。

“你的意思是花样如果要走这一步,应当在章程上先行一步?”郭业山目光熠熠。

“郭部长,这应该不是您宣传部的事儿吧?”沙正阳揶揄了一句。

“我不仅仅是宣传部长,更是县委常委。”郭业山底气十足的回了一句。

“嗯,我的观点,正如您那位同学给你透的风一样,现在高层没有表态,但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态度,但有需要拿好分寸,什么分寸?只做不说,这可能就是江浙和南粤那边的做法。”沙正阳检验道:“华阳也可如此,所以短期内没宣传部啥事儿,甚至需要你宣传部门闭口,免得招来无谓的争论。”

郭业山心中越发对沙正阳这个家伙的敏锐嗅觉和深刻探知能力感到佩服,重重的点了点头:“正当如此。”

“但从县委常委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你可以向县委建议,或者说最好在一个小范围内建议,如果要走乡镇企业改制的路径,需要提前设计好规则章程,这样可免日后的各种非议攻讦,也可以避免一些干部陷入利益格局。”

什么是小范围?可以理解为直接向县委I书记进言。

这个建议非常具有可操作性,华阳县委I书记何作成是汉都市委常委,也是汉都市委I书记黄绍棠非常看重的一个干部,在思想观念上一样属于开拓进取那一批干部。

同样作为市委常委,又是汉都市第一经济强县的县高官,自然在县里的班子选拔任用上也相当有发言权,哪怕是原来林春鸣担任汉都市委组织部长时也都提起过此人。

沙正阳的建议让郭业山心中豁然开朗,从宣传部的角度来,那就是只看不说,但从县委常委的角度来说,可以提出跳出宣传部长格局视野的观点,提出自己的观点和想法。

这是给主要领导留下深刻印象的好机会,尤其是这个建议恰恰可以弥补一些在乡镇企业改制转轨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漏洞和不足,甚至可能成为一个典范。

尽欢而散。

半年后,郭业山转任华阳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

沙正阳自然不清楚日后郭业山的造化,但是他却知道前世中曹清泰和桑前卫在没有历史干扰的情况下一个走到了交通部副部长的位置上,一个走到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上,这说明这二人自有其能力独到之处。

人之所以能成功,固然有机遇因素在其中,但是其自身的努力和抓住机遇的能力更是不可或缺,所以沙正阳相信曹清泰和桑前卫能够在今世中走得更顺,不会逊于前世。

这种人脉的铺垫加深在国内这种体制环境下更显得重要。

看见桑前卫有些疲倦的脸色,沙正阳主动替对方斟酒,“桑县长,不至于这么忙碌吧?我看您有些疲倦啊。”

“我昨天才从苏州回来,招商引资带队,这一去就是十多天,你说呢?”桑前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表,“我把卢雅叫上了,你也算是她的伯乐,她一听你回来了,很高兴,可能马上就到了。”

“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卢雅了,我现在虽然不算她老家的父母官,但是她老家的父母官我可是很熟的。”沙正阳乐了,心情很好,“桑县长,我把焦阳也叫上了。”

上一次沙正阳回来,焦阳就和沙正阳联系过,而这次去华阳,郭业山也和他交代过。

焦阳是郭业山比较欣赏的干部,在郭业山离开之前,把焦阳安排到了双林担任副乡长,只是郭业山在银台的根基还是稍显薄弱了一些,现在朱凤厚在银台很强势,贾国英和石国锋都显得很低调,齐云山、谭秋兰、桑前卫、尤哲几个人在县里很活跃,也很得朱凤厚的信重。

桑前卫并没有因为县委I书记的易人而失势,相反,朱凤厚很器重作风务实且思路也很开阔的桑前卫,桑前卫也只用了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就赢得了新任县委I书记的信重。

知道沙正阳回银台要去见桑前卫,所以郭业山也很含蓄的给沙正阳提了提,沙正阳自然心领神会。

郭业山和桑前卫关系很一般,但知道沙正阳和关系莫逆,郭业山对此倒也不在意,相反还希望能够通过这层关系来帮焦阳一把。

“嗯,焦阳不错。”桑前卫也略微知道一些,点点头。

“沙主任,那我是不是可以托您安排我老家父母官走走后门啊?”卢雅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在门外响起,高挑苗条的身影出现,也是一脸笑容,“桑县长,我来了。”

“哟,卢主任,好久不见了,气色很不错嘛,是不是工作很顺心啊?”沙正阳也挥手打了个招呼,笑着道。

“再顺心也不及在你麾下工作时心情舒畅啊。”卢雅很会说话,坐下之后笑逐颜开,“香城县高官和县长与沙主任很熟?”

“哦,还真有事儿?”沙正阳知道卢雅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也不在意,“书记郭太华我不是很熟悉,但县长郑国忠我比较熟悉,前段时间和他联系两次一起去南粤那边招商引资,同居一室,还算比较投缘。”

“没,没,我就顺口一说。”卢雅微笑着摇摇头,“我就琢磨万一哪天真的我们要回宛州呢,到时候也算是有个可以投靠的对象啊。”

沙正阳瞅了对方一眼,觉得对方似乎话里有话,但是这种场合下也不好多言,只是笑着摇摇头。

很快焦阳满头大汗的出现了,显然是觉得领导都到了他才到,有些紧张,连连解释。

“不用说了,焦阳,你在乡里工作回来还有那么远,怎么可能像机关里那么准时?”桑前卫却是毫不在意,“坐吧,今儿个正阳回来请客,叫上几个熟人,一起小聚。”

焦阳也相当健谈,见桑前卫很随和,很快就丢下了先前的拘谨,迅速融入到了场合里来,看得沙正阳也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这家伙在宣传部和双林乡这段时间的打磨锻炼还是很有效果的,人的气质都有很大变化提升。

焦阳下派到双林担任副乡长之后,分管农业这一块工作,这段时间都在走村串户,进入状态很快,和桑前卫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话题,而桑前卫显然也很喜欢在这种气氛下探讨工作,两人谈得非常合拍。

而沙正阳也和卢雅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开发区这大半年来只能说差强人意,萧规曹随都算不上。”卢雅脸上浮起一抹不太满意的神色,“不过总算是占了先手,现在还过得去吧。”

“前期做了那么多基础性的工作,难道你们就没有后续跟进推动招商引资?”沙正阳有些不解,“现在都是你追我赶的时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朱伟忠再是蠢笨,也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怎么不明白?”卢雅脸上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室他在负责,赴南粤那边招商引资我们也搞了,但去的都是各乡镇党委I书记,大家都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去,走一趟,开开洋荤,能有多大效果?但他在这些书记镇长们口中的口碑却大幅度上升了啊。”

沙正阳摇了摇头,不好再说,再说就容易被人视为自己是针对朱伟忠了,倒是显得自己小鸡肚肠。

“好在朱书记来了之后,局面有些改变,我看朱伟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段时间工作积极性蛮高的。”卢雅继续道:“他又准备赴长三角地区去招商引资,估计这一次得要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做了。”

朱凤厚不是可以糊弄的人,朱伟忠估计也是觉察到了这一点,这位本家书记可不会因为同姓就对你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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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二节 基层工作,路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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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台的发展论理应该因为朱凤厚这个思想开放作风强势的县高官到来而有所改观的,尤其是东方红集团改制上也很大程度的激发起了东方红酒业、自然堂水业这些企业的蓬勃发展,但是贾国英和石国锋这些本地出身的干部却显得有些淡然,双方在发展观念上的融合还有分歧。手机版m.xungue.cn

尤其是贾国英作为县长,他的态度更直接决定了未来银台发展的快慢。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觉得银台的情形和宛州倒是有些相像,但是毫无疑问林春鸣的手腕要比朱凤厚更娴熟艺术。

明永昌、叶和泰悄然无声的融入,王挺的倾向性的日渐显现,这都使得冯士章和唐华都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态度,再加上还有钟广标这个活力十足的大将支持,还有沙正阳这个急先锋在前面冲锋陷阵,宛州的局面已经破局在即。

从和郭业山的言谈中沙正阳就能了解到有些,虽然齐云山和谭秋华这两位表面上对朱凤厚的工作很支持,但是实际上这两位却隐隐有“自拥山头”的味道。

齐云山和谭秋华的走近直接影响到了朱凤厚作为县高官的影响力,而还有一个和谭秋华关系很不错的赵嵩,使得这三位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朱凤厚赢得主动权的力量。

事实上沙正阳也是通过曹清泰提前和赵嵩进行了沟通,获得了赵嵩在东方红集团股权改制上一事上的支持,又和郭业山专门沟通过,请他帮忙斡旋,东方红集团的改制才算是在县委常委会上获得了通过,否则这样一件大事,没有那么简单,起码他知道齐云山和谭秋华以及石国锋这三人在这一个问题上就是坚决反对的。

在这一点上林春鸣就比朱凤厚强不少,润物无声的获得了叶和泰的认同和支持,当然这也和省委的强力支持下有很大关系,但这一步走稳,加上钟广标的到来,就让林春鸣在宛州的局面打开了。

在沙正阳看来,朱凤厚要想摆脱掣肘在银台做一番事业出来,那么就必须要掌握认识主动权。

要么把齐云山挪走,让桑前卫来接任齐云山的管党副书记位置,要么就得把谭秋华调走,让尤哲或者罗冕来接替组织部长位置。

只要这两步走走好任何一步,他就能赢得主动权,而如果两步都能走到,那就不必多说了。

就在焦阳和卢雅找到经开区一家脱水蔬菜企业有意落户而需要寻找蔬菜生产基地这个话题时,沙正阳和桑前卫的话题显然更具私密性。

“我建议你可以到宛州经开区去试一试。”桑前卫把身体靠在太师椅上,“我知道你在市委办林书记很看重你,但是长期在机关里呆着会限制你的思路和能力发挥,实际上你完全没有必要在市委办呆超过半年。”

这种很有点儿复古气息的中式餐馆淘了一些古色古香的明式家具,当然更多的是仿制,在银台这个县份上就显得有点儿独特了,所以赢得了不少喜好附庸风雅的客人,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一拨人都算。

“宛州经开区的情况很差,甚至比银台经开区都逊色许多,就和一年多前的银台开发区一样。”沙正阳沉吟着,“去又得重头开始,我发现好像我每次都容易被人当做消防队一样去扑火堵漏。”

“如果你真的在领导心目中赢得了这样一个位置,那正阳你前途不可限量。”桑前卫大笑起来,“这说明你成功的赢得了领导的高度信赖,认为你可以担当任何重点和难点工作,这比金字招牌还硬!”

“呵呵,桑县长,这个金字招牌可太累人了。”沙正阳连连摇头。

“你年纪轻轻,不去干这些难事苦事,难道还要等我们这些老头子去干?”桑前卫嘴皮子一翻,“看看人家卢雅和焦阳,是想要这种机会还得要争取呢。”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桑前卫和焦阳先离开了,倒是沙正阳觉得卢雅可能有什么事儿,所以留了步。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沙正阳背负着手看着卢雅,“如果觉得我这个人值得相信,不妨说出来。”

“嗯,是有点儿事儿,私事儿,不过现在还说不上,以后再看吧。”卢雅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说。

“是你还是你家里的事儿?不是你单位上的事情吧?”沙正阳皱起眉头,觉得不应该是卢雅自己在工作上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方面的情形,桑前卫应该知道才对,估计应该是她家里的事情。

卢雅摇头,“算了,如果到时候真的有困难,我再来找你。”

见卢雅不愿意多说,沙正阳也不勉强,毕竟涉及到个人家庭**,他也不会主动去多问什么,这是一个基本规矩。

卢雅离开了,焦阳才从远处黑暗处走了过来。

沙正阳点点头,“焦阳,走一走。”

焦阳也点头和沙正阳并行。

当初二人同时进入县里,但是现在二人已经拉开了差距,虽然焦阳从未气馁,但是他也很理性的要承认自己要想赶上沙正阳恐怕有些难度。

不过每个人的人生境遇都不相同,未必非要和每个走在你前面的人相比才行,找准自己的定位,稳步前行,这才是最重要的。

“卢雅可能是她老公的事情,好像要转业了,但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单位。”焦阳主动说起。

沙正阳立即明白了过来。

他记得去年卢雅丈夫好像就要转业,怎么拖到了今年,不过军队干部转业本身就不确定因素很多,他们两口子都是宛州人,不过卢雅已经在这里工作,照理说她丈夫可以转业到银台,但是要到一个好单位,甚至想要一些好的位置,那就难说了。

卢雅最早是城关镇党高官罗冕提拔起来的,但是却似乎不太受现在的县委组织部长谭秋华的待见,具体什么原因,沙正阳不清楚。

在卢雅担任经开区副主任这一任命上,桑前卫也是和谭秋华交过锋,也幸好那时候的县高官贺仲业给予了桑前卫在经开区干部任免上很大的特权,所以谭秋华最终才同意。

“哦,原来如此,难怪刚才卢雅不愿意说。”沙正阳点头,“她老公好像是正营职干部吧?”

“不太清楚,听说她老公性格太直,在部队上也有些吃不开,所以才想转业吧。”焦阳摇摇头。

“嗯,你帮我听着一下,如果有啥情况和我说一说。”沙正阳想了想才道。

“行,她丈夫我认识,性格挺直爽的,就是说话可能太直,所以才会有些得罪人,吃了亏。”焦阳也道:“这年头喜欢说实话的人,往往都不太受欢迎。”

“看样子你才去双林几天,就这么有感触啊。”沙正阳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样?”

“感触很深。”焦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放慢脚步,保持比沙正阳肩头后半步的位置,“都说咱们银台时汉都平原的膏腴之地,但是实际上农村里的生活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双林乡的情况也一样千差万别,农村现在种啥都不挣钱,种粮食除了挣一年粮食外,甚至还要贴化肥钱,养家禽家畜吧,既劳神还费工,关键也就是一个零存整取,一样挣不到钱,遇上鸡瘟猪瘟,一下子亏得你吐血,所以村里人都不想搞种养殖业。”

“银台条件算是不错了吧,紧靠着汉都,可以到汉都市里打工,这也算是一个增收的渠道。”沙正阳道。

“的确如此,双林的青壮年基本上都是到汉都城里或者沿海去打工,大家都愿意到汉都找活儿干,可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多活儿给你干,所以好多人还是不得不去沿海。”焦阳颇为苦恼,“出去了打工就把老人和孩子丢在家里,女人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就只有打牌,今年乡里就因为留在家里的妇女没事儿打牌已经出了几桩事儿了。”

“哦?出了啥事儿?”沙正阳皱着眉头道。

打牌这是每个地方,尤其是农村茶馆里最时兴的消遣方式。

你要说是赌博呢,那输赢金额的确很小,有些一天就是几块钱输赢,稍微大一点儿也不过几十块钱输赢,但这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已经算是很可观了,关键是很容易败坏社会风气,带来一些社会问题。

“一个是打牌连输了好几场,把婆婆存的私房钱给偷出去打,婆婆一气之下喝了农药,一个是在茶馆里打牌和野男人勾搭起了,干脆就丢下孩子老人和野男人跑路了,还有一桩是打牌为了两块钱在茶馆里打起架来,动了刀,当场一死一伤。”焦阳叹息不止,“关键还是没事儿干,若是这些妇女也能找到一份工作干,那就没那么多空闲成天去打牌撩骚了。”

“所以这就是地方党委政府发展经济和经营产业的责任了,你把产业做起来,吸引企业进来,怎么消化这些劳动力?”沙正阳也很感慨。

哪里都一样,宛州的情况比汉都还要严峻得多,农村剩余劳动力更多,当然随着国企改制,企业职工下岗潮到来,汉都也一样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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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三节 强势来袭,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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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乡镇这一级的招商引资,你觉得有什么招数?”焦阳突然问道。请收藏本站

沙正阳迟疑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他觉得不好回答。

在八十年代乃至到现在,乡镇企业的发展处于野蛮生长阶段,粗放式的招商引资和经营是常态。

但是随着下个世纪十年之后,各地在招商引资和建立工业园区和高新技术区等新兴区域的选择上都日趋谨慎,更主张要集约化经营,强调园区的产出比,不再提倡乡镇这一级的党委政府去招商引资,而更多的以县和县以上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产业园区、高新技术产业区的名义出现。

单位产值高、高新产业或者战略支柱产业等多半都开始像这些区域汇集,而乡镇这一级的原有企业也开始搬迁或者淘汰,要不就是依托建为新的县一级的产业园区。

双林地处偏远,远离城区,交通也不是很方便,如果要想发展工业经济,那多半就只能是以那些被其他地区拒之门外的高污染类型企业才会选择去这些穷乡僻壤,而这恰恰成为这些原本属于生态区域的污染源。

“焦阳,这个问题我不太好回答你。”沙正阳注意到了焦阳吃惊的表情,继续道:“我个人的观点,像双林这一类的乡镇,其实不太适合以招商引资的名义来发展工业经济,而应当注重内生,主要以适合本地资源的农产品加工,或者特色的农产品生产以及相关联的服务业。”

“可每个乡镇都有招商引资任务指标,到年底那都是要逐一拿出来对比考核的,招商引资数量,工业总产值,税收收入,每一笔都要拿出来交账,双林不谋发展,那就只有落到最后,主要领导能有好果子吃?”

焦阳无法理解沙正阳的观点,侧目而视。

“焦阳,从目前的角度来说,以经济指标将会作为未来地方官员政绩考量的重要标准,所以地方官员重视招商引资以及各种产值,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沙正阳耐心的解释道:“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土地资源始终是有限的,如果这样不加选择或者随意的将发展经济的任务分解到乡镇上去,其效率会非常低,甚至会被很多企业变相式的获取土地为目的。”

“可这一点毕竟不是主流,乡镇上的土地根本不值钱,价值更谈不上,拿了地修了厂房,难道老板不生产,等着土地增值?这根本不可能,像双林这样的乡镇上的土地,谁会拿着?说句不客气的话,送给别人,别人都未必会要,毕竟你拿着土地总得要投资建设吧?”焦阳连连摇头。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沙正阳自然也无法说服对方,现在焦阳问的是像他们这样的边远乡镇招商引资的问题,该如何回答。

“焦阳,我个人认为,像双林这类生态环境好,未受污染的区域,实际上是很适合发展一些现代农业的,像你刚才和卢雅谈到的脱水蔬菜所用的蔬菜基地就是一个很好的创意,另外比如像农庄式、庭院式的园林经济,我觉得亦可考虑,这种既可以不拘于形式规模,在招商引资上不会太苛求,另外掉头也容易。”

沙正阳给出建议。

“当然要注意在发展这类产业上要防止一拥而上,最好类型和产品都丰富一些,而且要特别重视营销,确保销售渠道的稳定顺畅,不要搞成丰收之后销售困难,造成丰收不增收,那就成了政府的罪过了。”

“庭院式经济?”焦阳若有所思,“正阳,你还别说,咱们双林那边原来就有种植枇杷、葡萄、水蜜桃这些水果的传统,只是由于交通不便,而且水果品质退化比较严重,始终难以形成气候,但如果按照你这样说的,可以在种类上更丰富一些,选择一些具有经济实力和风险抵抗力的大户来做尝试,都是可以试一下。”

沙正阳有印象,前世中双林的庭院经济乃至日后的农家乐也是小有名气,但是却是因为发展晚了一些,始终被周边乡镇的名气所压制,所以出于一种不愠不火的境地。

但今世如果能够提前开始发展,如果能够把双林枇杷或者双林水蜜桃的品牌先行做起来,未尝不能让整个前世中默默无闻的乡镇逆袭一把。

不够农家了要想火,那还早了一点儿,要等到国内私家车开始普及之后这类后世中一度火遍天的产业才会真正形成气候,现在还早了点儿。

“焦阳,既然你分管农业这一块,当然可以去尝试一下,不要试图一拥而上,可以先选择试点,另外也可以借鉴一下其他地方的经验,我觉得双林在发展生态农业庭院农业应该是很有前景的。另外,记住要求得党政主要领导的支持,这很重要,如果能从上边争取一些资金补助,那就更受欢迎了。”

沙正阳的由衷之言让焦阳连连点头,这方面他还经验不足,沙正阳的建议让他意识到在乡镇里边工作一样要明白规矩和人情世故。

******

沙正阳无意在银台收小弟,但是结份善缘还是很乐意的。

焦阳人不错,而且又受了郭业山之托,进自己一份力,能帮则帮,当然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日后的造化,那就要看焦阳自己如何去拼搏了。

告别孙妍依依不舍的怀抱,沙正阳重返宛州。

此时的他如同加满了油保养结束的汽车,将要重新驶入高速公路。

宛州电器厂的改制告一段落,剩下的就该是焦虹和三洋电机这帮人舞刀弄剑,施展本事的时候了。

有宛州电风扇厂这个模板,沙正阳相信焦虹不会让自己失望。

华峰电器宛州有限公司恢复生产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在他们得心应手的饮水机制造上,当生产线一安装到位,雷霆亲自坐镇,亲自参与了第一台饮水机的下线,并举行了盛大的下线仪式。

很快宛州华峰的生产能力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

毕竟有着五百人熟练劳动工人,都是经过了筛选淘汰,愿意从事这项工作的,而且这些工人都已经成为企业的一部分。

精气神一旦凝聚起来,再加上奖惩有度的机制明确,这个时候国有企业原有的规范化底子就能慢慢体现出来,不像农民工招进来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进行规范,哪怕他的工作技能早已经娴熟,但是在一些遵章守纪和操作流程的规范化上,仍然需要相当长时间的磨砺才能慢慢适应成为一名合格的工人。

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宛州华峰的生产能力就已经赶上了银台华峰,并且预计在年后就可以超越银台华峰。

当然如果在银台华峰的新生产线完成,工人培训完成之后,银台华峰的生产能力还会翻倍,但双方的生产竞争已经形成了良性竞争模式。

从目前的产能来看,银台华峰的产能已经达到了日产饮水机1500台的极限,要等到那边新生产线建成投产,估计在进入正常生产状态下可以实现日产4000台的规模。

而宛州华峰在完成整合后,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就实现了产能的不断突破,在春节前实现了日产饮水机2500台的规模,预计到春节后可以实现日产3000台规模,这极大的缓解了华峰电器在铺货上的压力。

到五一节前后,两地华峰的产能可以达到日产7000台,月产200000台以上,而且华峰电器也正在对产品线进行丰富,准备从现有两档三个产品丰富为三挡五个档次的产品,重点在中高端产品上进行丰富,要力争在1994年实现产值3亿元。

光是宛州华峰的饮水机就要实现销售收入1.2亿元,上缴税收预计可以突破1500万元以上,这几乎是一下子就把整个宛州的工业产值和税收拉上了一个台阶,也由此可见工业制造业对整个经济发展拉动有多么大。

宛州的华峰还不仅仅只局限于饮水机生产,空调扇的设计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这也不是什么高技术产品,预计五一节前后工艺流程就能基本成型,生产线也开始在准备,预计7月1日之前就可以实现生产。

都空调扇的市场调查也正在进行,从目前来看主要还是只能主打公务市场,要等到这类产品开始为人熟知,可能才会慢慢进入家庭市场,但按照雷霆的设想,空调扇今年的销售,他也有把握做到2000万以上,在市场上还独此一家,他有这个把握。

当然,在利润上他没指望,前期的广告宣传就是一个大坑,还有渠道的建设,没几百万砸下去不够,不过在这一点上华峰有意要和若斯电器合作,希望借用若斯电器的渠道体系,当然并不仅止于若斯电器的渠道体系。

到了明年,雷霆相信可以迎来一个丰收期。

对于沙正阳来说,这同样是一个丰收期。

当宛州华峰能够每年为宛州的工业产值增加一个多亿,工业增加值也能增长几千万,税收也能上缴一两千万,更重要的是让几百工人拿到比原来收入高两三倍的工资奖金时,他不相信有哪一个市领导敢于无视这一点!

同样如果当三洋若斯电器未来一年里也能以更耀眼的成绩强势来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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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四节 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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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正阳,咱们又好久没有这么单独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聊一聊了啊。请收藏本站”林春鸣的精神状态不错,可能是之前沙正阳陪着他视察了一派生机的宛州华峰的原因,林春鸣眉宇间满是喜气。

这个安排是沙正阳授意雷霆专门到市委市政府来邀请市委市府主要领导前去视察参观的,本来雷霆还想在宛州宾馆设宴款待的,但是被林春鸣和冯市长婉言谢绝了。

局面非常可喜。

看见经过改造过后的厂房和装配生产线,流水作业一旦运作起来还真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既视感,工业的力量在这个企业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日产2500台饮水机,主要是中端售价168元这种为主,也有一条产量不算太大的高端饮水机,预计下一步还要进行改造为生产更高端的饮水机做准备。

除了宛州华峰自身创造的产值和税收外,宛州华峰带来的巨大零部件需求也使得原来真阳县的宏大塑料厂迅速成为宛州华峰的重要供应商。

宛州华峰所需的塑料箱和塑料件成为宏大塑料以及宛阳区的美鑫塑胶有限公司的最大需求方。

而现在这两家企业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扩建新上生产线,因为他们两家的供应量连宛州华峰的三分之一都无法满足,宛州华峰还需要在豫省和郧州甚至安襄去采购一部分部件,这如何能让这两家企业满足?

同样宛州华峰所需要的电线、电子元器件也使得真阳县的其他几家小电子企业企业重获生机,原来他们由于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的停产而陷入了奄奄一息的境地,现在却因为宛州华峰的骤然出现一下子又重振旗鼓了。

正因为了解到这一切,林春鸣和冯士章的心情都非常高兴。

他们最乐意看到的就是像宛州华峰这样的行业龙头企业能够带动整个辖区内的整个产业其他企业的发展。

这种大量而稳定的零部件采购就是其他企业发展的最大契机,握着这种合同,哪怕你是私营企业,银行也乐意贷款给你扩大再生产。

这种一家龙头企业带来的影响力是不言而喻的,一个行业甚至都会因此受益。

这是他林春鸣来宛州之后取得的第一个有目共睹实打实的成绩,而且是为国企改制开了一个好头。

光是原电风扇厂的职工们工资收入从每月不到两百元现在增加到了四百多元接近五百元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些职工们喜笑颜开了。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付出,在劳动强度上肯定要比原来成天坐在车间里吹牛聊天喝茶看报或者打毛线要大得多,但这值得啊。

这批人大多数都是三十多到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不少都有儿女在读中学或者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

愿意留下来的,本身就是打着愿意吃苦只要能挣钱的想法,现在宛州华峰兑现了他们的承诺,甚至还可以奢望一下在年终可能许诺的“股份分红”这笔收入了。

“林书记您太忙,我手里杂事儿也多,也没有机会经常在你面前受益了。”沙正阳笑着道。

“你怕是主要想表达你很辛苦吧?”林春鸣打趣了一句,沙正阳的确辛苦,还专门为了北溪和香城的招商引资跑了一趟南粤,换了别人,谁会去干?

“嘿嘿,林书记这可是您说的。”沙正阳嘿嘿笑道。

“嗯,今天我很高兴,宛州华峰能这么快就恢复生产而且再创佳绩,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林春鸣沉吟了一下,“我打算抽时间去向马书记、周省I长、杜书记、韦书记他们都去汇报一下,这是我们国企改制成功之后结出的硕果,如果若斯电器能够也像宛州华峰这样就好了。”

“林书记,我觉得若斯电器也许还能给您带来更大的惊喜呢。”沙正阳觉得还是需要给林春鸣打打气,“三洋的品牌、技术和管理都没问题,在国际国内都有口皆碑,现在东方红正在帮助整合和拓展销售渠道,成绩斐然,另外若斯电器那边也和东方红那边正在协调中央电视台那边,在广告上会在五六月间就开始在黄金时段进行投放,相信会取得好成绩。”

“那就好,那就好。”林春鸣心中也是振奋无比,“若斯电器比宛州华峰要大多了,而且大家电这一块也不是像饮水机这类技术含量低的产品,一台洗衣机产值相当于十台二十台饮水机,同时国民品牌度也更重,我很期待若斯电器的成功,说实话,我也有些紧张和担心。”

这是林春鸣来宛州的重头戏,第一炮宛州华峰打响了,可那规模还是小了点儿,但如果若斯电器打响了,那么面对最大最棘手的无线电厂压力就会要小许多。

说句不客气的话,哪怕是无线电厂改制不那么成功,也可以说这是在国企改制中不可避免遭遇的挫折和暂时困难,省委也能理解,没有谁能百战百胜,这也可以有个交代。

但若斯电器这一战没打好,那前面宛州华峰就有可能被人视为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说闲话的人肯定就不少了,没准儿就会说他林春鸣也就是那点儿水平。

“下一步可能就是无线电厂了。”沙正阳对无线电厂的改制也更期待。

他很期待如果能够把段大佬邀请到无线电厂来掌舵,一切按照段大佬日后规划那样去运作日日升电子那样去操作,宛州无线电厂能否达到日后日日升电子那样的高度?宛州集合了华峰、若斯和日日升这样的大型电器电子企业,能否把宛州变成一个内陆腹地的电器电子工业城市?

但要想按照沙正阳的路径来走,若斯电器就必须要大获成功才行,只有若斯电器大获成功,沙正阳才能市委市政府那里更大的授权,他也才有资格去和段大佬谈判,没有足够的权力,段大佬不可能来接手这样一个耄耋老矣拥有五六千职工的国有大型企业,他还不如自己去自创品牌来得利索爽快。

“你已经有想法了?”林春鸣忍不住问道。

“有一点,但没把握,还在等待。”沙正阳坦然道:“现在环境好像也不适合对无线电厂进行大动作的改制吧?”

林春鸣默默的点头,哪怕他是市委I书记,他也不敢轻言就对无线电厂如何如何,正如沙正阳所说,条件不到瓜熟蒂落的地步,谁要去碰这个,遭到的阻力会相当大,而且民意也不会支持。

“正阳,无线电厂的事情暂时不说,说说下一步你的事情。”林春鸣直截了当,“国企改制是大事,但宛州要发展,光是国企改制是不够的,招商引资和开发区的建设发展才是根本,老钱找了我,希望让你到开发区去帮忙破局,你觉得呢?”

如此直白,让沙正阳也是忍不住皱眉,“林书记,我恐怕忙不过来啊。”

“我的意见,如果你要去开发区,可以卸任市委办副主任,嗯,政研室副主任职务挂着,在市一级层面的工作,就只有无线电厂改制你要来操心,其他事务你就不必多管了。”林春鸣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市开发区是宛州的一块伤疤,钱正都向我和老冯汇报多次了,刻不容缓,否则市开发区就真的要废了,而且袁成功也向我汇报,认为市开发区的发展滞后拖累了真阳县的开发区建设,让他们不好对接规划。”

沙正阳默默点头。

林春鸣继续道:“我的想法是,你可以暂时到开发区去兼职一段时间,如老钱所说,帮忙去破局,时间不宜太长,半年到一年足够了,下一步对你我另有打算。”

林春鸣另有什么打算沙正阳没问,林春鸣没说,也就说明对方不愿意说。

只是这去开发区,又得要考虑规划、建设到招商引资这一大堆的事情,自己又成了当初到银台县开发区工作的时候那样了。

“林书记,钱市长也和我说过,他说刘主任可能会不兼任了,班子要大调整,难道说这经开区就让钱市长和我两人在台上去跳?”沙正阳忍不住道。

“你操心那么多干啥?你先去了再说,老钱牵头,你协助,至于说其他人,难道说共产党的官还没有人愿意当?”林春鸣睃了沙正阳一眼,“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年轻人多累点儿多干点儿有什么?”

一句话把沙正阳噎得哑口无言,可自己只是想稍微轻松一点儿,并不是说自己不想干工作,但这样鞭打快牛,把人当牲口的用,谁也吃不消啊。

见沙正阳一脸郁闷的表情,林春鸣这才道:“组织会考虑的,但现在我和老钱的意思是都是宁缺毋滥,别选些占位置不干活儿的人,日后要来调整也是麻烦事儿,与其那样,不如先考察好再来动人。”

市经开区这样一动,肯定谁都知道市里会有大动作,自然有人要趋之若鹜,现在草率安排人,日后不好使了,再想来调整,那就没那么简单了,好多干部那是干活儿不会,犯错误也也一样绝对不会,你要找理由调整他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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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五节 出大招,公开竞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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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2月2日,宛州市委免去了沙正阳宛州市委办副主任一职,同时任命沙正阳为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副主任。请收藏本站

“钱市长,你可真的是说到做到啊,我可都没同意,你就直接把这事儿给搞定了。”沙正阳到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报到时,苦着脸埋怨着。

“得,少给我废话,来都来了,赶紧说事儿干活儿。”钱正这段时间和沙正阳之间关系越发熟络,根本不听沙正阳的抱怨,“袁成功还在和我说,是你说的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应该早点把规划重新修订出来,以便于他们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好对接规划,好像是我们耽误了他们真阳县什么大战略规划一样,这个老袁,一天到晚,牛逼哄哄!”

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和汉川其他地市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一样,也是一个县级行政区,只不过这个县级行政区只是名义上的,级别上去了,但是无论是幅员范围还是行政架构编制,都远无法和一个区县相比。

但它同样有一个其他区县无法比的条件,那就是它是市里的“亲儿子”,而其他区县,无论是你宛阳区还是龙陵区,或者其他县,那“亲近”程度都要差一截。

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它没有自己的独立财政权,是直接划在市财政里边在,行政列支直接走市财政局里过。

看见钱正一副不服气,但是却又觉得理亏的样子,沙正阳也有些好笑。

市政府里的副市长,沙正阳也就和钱正与吕彬奇比较熟悉一些,尤其是钱正。

钱正这个人总的来说比较好相处,性格也属于那种比较跳脱外向的,虽然年龄也是四十出头了,但是感觉性格上还像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当然这也只是表象,能当到副市长,而且是干过县高官的人,若说是没有点儿城府心计和手腕,那都是笑话。

“钱市长,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是个啥样你心里还不明白?有没有耽误人家真阳,大家心里都有数。”沙正阳笑嘻嘻的道:“当然,人家袁书记也不敢和您发脾气,换了别人,恐怕袁书记早就打上门去了。”

钱正是前任真阳县委I书记,也曾经和袁成功搭过三年班子,所以二人说话都很随意,当然随意归随意,有些事情上也不可能逾越。

“哼,那好,这事儿就交给你来落实了,原来的规划都在这里,的确有些凌乱,但最主要的是大家没底气,这一旦规划出来,那就要真金白银的砸进去建设,开发区这帮干部我看都是一个熊样,喝酒打牌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要说到工作,就够呛!”

钱正显然是对开发区的干部不太满意。

“这开发区如果规划好大规模的进行基础设施建设,那就得要说招商引资工作跟进,你得要拉来像样的项目投资才行啊,否则财政砸进去几千万上亿的搞基建,却看不到企业进来,怎么交代?”

终于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钱正也就敞开了来说。

“正阳,不怕你笑话,这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不起来有多方面的客观原因,原来规划不清晰,定位不准确,干部能力弱,更重要的是招商引资缺乏方法,但不容否认也有我的一些私心吧,就像我刚才说的,真要冯市长和阴市长把款拨过来了,基础设施建设搞起来了,可却没有项目和企业进来,那怎么办?我是真心对原来这帮班子成员和下边干部没信心。”

钱正这番话让沙正阳也上目瞪口呆,钱正这得要对开发区这帮干部有多么大的怨念才会如此,这简直就是把开发区这帮干部看得一无是处,完全没有半点信心啊。

“可能我的观点有些偏颇,但是的确这一年多来我对开发区这帮人的表现不敢恭维,但那时候都是前任市委主要领导定的班子,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林书记来了,既然还要让我兼着这个开发区党工委i书记、管委会主任,那我就要提条件了,不给我配备安排像样的班子成员,我当然不能答应,否则板子就不能打到我身上!”

钱正的话霸气四溢,但也是被逼无奈。

他本来在市政府那边就负责一大摊子工作,现在又让他兼任市开发区党工委I书记、管委会主任,本身他也就和林春鸣提出来过不再兼任,但是林春鸣没有答应,而原来的班子他也本来就非常不满意,所以才会有此大换血的要求,甚至直接向林春鸣点名要沙正阳。

最后还是和林春鸣讨价还价之后同意了让沙正阳来兼任管委会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一段时间,相当于常务副主任,来协助他为开发区工作破局。

“钱市长,您不是把所有工作都要在我身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吧?”沙正阳吞了一口唾沫,有些干涩的道。

这钱正真要对自己抱希望太大,把一切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那可就真的有些够呛了。

自己来这半年,主要圈子还是在市委办这一摊子里,真要想把开发区工作拿起来,手底下没有顺手的人肯定不行,问题是现在自己哪里去找自己了解又的确给自己撑得起的人来?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是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我市政府那边事情多,这边工作就得你来扛着,当然我也不是放手不管,需要我的,我责无旁贷,另外,人员方面,你可以在开发区管委会里边挑一挑,选一选,如果不满意,全市干部任凭你选!这一点我也是和林书记、冯市长、唐书记专门打了招呼的,也得到他们的支持。”

沙正阳侧目而视,这个大招可放得有点儿猛,当然沙正阳知道把这么大的权放给自己,若是自己还做不出来一点儿成绩,那恐怕就真的难以向市里边交代了。

“钱市长,你这也不怕我任人唯亲?”

“任人唯亲?你沙正阳要真任人唯亲我也没话说,只要你任人唯亲能把工作给干起来,那说明你就是举贤不避亲嘛。”钱正说得理直气壮,“一句话,你放手去干,一切我担着,只要把工作给我拿起来!”

钱正还真是这种性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旦认可了沙正阳,便敢于彻底放手。

这和当初自己在银台县开发区的情形如出一辙,当初也就是桑前卫的放手让自己大胆去干,这才有银台开发区的局面。

“那钱市长有没有推荐的好人选?”沙正阳随口问道。

“没有!就是有,我也不推荐,你自个儿去挖掘寻找,总得合你意才行,这项工作就得要你主要来牵头,你自个儿琢磨吧。”钱正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

沙正阳被免去市委办副主任的消息几乎是在半天之内就传遍了全市上下,同时他被任命为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副主任这个消息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开发区管委会班子几乎是全部大调整,除了钱正外,其他三个副主任全都悉数不再留任,只重新任命了沙正阳这样一个常务副主任,这也意味着还有两个副主任职位空缺。

副主任是副处级干部,当然不可能由沙正阳一人一言而决,哪怕是钱正也不行,但是毫无疑问,沙正阳在这两位副主任人选问题上肯定有很大的建议权。

同时,沙正阳向市委提出,将所有市开发区管委会的中层干部被全数免职只保留职级,并准备在年后进行竞聘上岗。

因为当初钱正对管委会的中层干部配备很不满意,原本空缺了好几个人选早就该甄选任命,均被钱正悉数否决,干脆就空在那里,反正这开发区也没有干出个像样的事情来。

而年后的这一轮中层干部竞聘直接是面向全市所有干部,普通干部可以竞聘副科级,副科级可以竞聘正科级,当然同级别干部也可以竞聘同级干部。

“这就是你的新点子?”叶和泰揉了揉眉心,脸色平静,“你和钱市长商量出来的?”

“我琢磨出来的,向钱市长作了汇报,因为考虑到开发区管委会所有中层干部,当初因为工作原因,都只设立了副处长(副科级),正职均未补缺,所以我觉得这正好是一个契机,全数推倒重来,你副处长觉得不服气还可以直接竞聘处长(正科级)嘛,也欢迎全市各部门各区县的干部来竞聘,竞聘成功后在报市里边进行考察备案。”沙正阳很坦然。

“老钱还真的挺豁达,这么敢放手啊。”叶和泰哂笑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嗯,正阳,那说说你的想法,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突兀的想法?说实话,我也在组织部门干了多年了,还从未遇到过你说的这种所谓的公开竞聘,嗯,你别说,还真有点儿让我动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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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六节 你让别人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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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公开竞聘的想法,沙正阳也是一时间脑瓜子里冒出来的,但是一冒出来就觉得不可收拾,就觉得是解决当前开发区管委会整个机构中层班子重建的最好办法。手机版m.xungue.cn

钱正对开发区管委会中层干部很不满意,但是你又不能一下子毫无理由的把人家全部给撸下去,总得给人家一个念想一个说法吧?

现在这样就好,明确告知大家,先行免职,重新任命,原有的副科级干部保留职级,但是现有职务要免去,至于说竞聘之后你能不能保留原职务,甚至也还可以竞聘更高的职务,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能不能获得评委考官们的认可了。

沙正阳觉得上一届开发区管委会最大的功劳就是在这些中层干部职务的安排上基本上都是副职主持工作,也就是多是副科级干部,否则这样一大堆正科级领导,还真不好处理。

尤其是那些觉得自己奔副处级无望的,你要给先撸了,恐怕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现在这帮干部先撸了,他们还指望着是不是可以竞聘正科级岗位,给他们这点儿念想,他们的抵触情绪也不会太浓。

至于说真的竞聘不上,那原有职级还在,也可以调整到其他部门去,所以有这条后路,他们也不至于撕破脸来闹腾。

沙正阳考虑过,钱正把选拔的权力交给自己,但是这也是一个烫手山芋,特别是自己现在对宛州这边干部还不是太熟悉,如何选拔也是一个难题。

现在用这种公开竞聘的方式,一下子可以把全市有志者的兴趣都点燃起来,让大家公开公平公正的来竞争,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他把这个想法向钱正作了汇报,钱正很认同,但是也明确告诉沙正阳,这首先需要获得组织部的认可,然后还要获得常委会的通过,尤其是组织部这一关不好过,因为你这有潜在的要夺组织部门认识选拔考核权的迹象。

当然这个说法有点儿夸张,毕竟经开区的科级干部选拔任用是市经开区党工委的权力,只需要向市委组织部备案即可,说不上侵蚀组织部门权力,只是这种行径肯定不为组织部门所喜倒是真的。

叶和泰的问话让沙正阳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该如何回答。

“叶部长,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市经开区的情况可以说糟透了,比汉都一个县经开区都还差得远,这有多种客观因素造成,但毫无疑问,咱们经开区干部素质差能力弱眼界窄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所以经开区要想突出重围,恐怕首先就要解决中干班子问题。”

沙正阳语速很慢,他也注意到叶和泰听得很认真。

“但如何来选拔优秀的干部呢?组织部门的筛选是一条路径,但是经开区对干部要求比较特殊,因为它特殊工作环境要求干部具备较强的招商引资和经济工作能力,而我市的招商引资和开发区的经营发展都处于全省的落后状态下,所以要选拔一批干部出来,有难度。”

组织部门的考察选拔基本上都是墨守成规,一般性的选拔任用,但是对在招商引资和经济工作上有特别要求的,恐怕部里边选出来的干部未必就适用了。

“有些干部在组织部门心目中也许是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但是由于经开区特殊环境,这些干部来了,却未必能适应,或者说发挥出长处,所以我就考虑,能不能以一种公开的竞聘考察方式来展示自我,……”

“嗯,似乎还是有些道理啊,但个中细节问题还很多,不过这是新的尝试,组织工作一样要与时俱进,这样,你弄一份书面材料出来,详细阐述一下你的想法和具体竞聘考察方案出来,我看看,部里边也研究研究。”

叶和泰的积极态度让沙正阳精神一振,这意味着叶和泰是趋向于同意这个做法的,这是好兆头,他最担心的一点这么容易就过了?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古板,组织工作固然要将规矩讲程序,但是一样也要有创新思维。”注意到沙正阳有些不敢置信的态度,叶和泰笑了起来。

这家伙也还算知趣,只是把本该属于开发区党工委的干部任免权拿出来搞这个公开竞聘了,没说要把两个开发区副主任也拿出来搞公开竞聘,那就是直接侵蚀剥夺组织部的权力了,叶和泰觉得也还能接受。

叶和泰很清楚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好坐,但是却不易出显眼的成绩来,大多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他年龄不算小了,要想再上一步,就得要拿出点儿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出来。

这一次沙正阳提出的公开竞聘不属于市委组织部直接管辖的干部岗位,部里边支持,让他们去尝试,进可攻退可守。

成功了有组织部大力支持的功劳,出了状况,部里边也可以顺水推舟进行处理纠正,这点儿风险叶和泰还是敢于冒的。

况且根据他的判断,这种创新应该是上边鼓励和支持的,尤其是在现在与时俱进的时代里,上边越发支持在各个领域进行创新尝试,组织部门也不例外。

假若这个尝试成功了,甚至得到了上边的首肯,那宛州市委组织部完全可以在这个基础之上进一步加以发挥,形成一个创新的典范,那自己这个组织部长的工作可就真的可堪如领导法眼了。

“叶部,我们的这个公开竞聘还只是一个大概构想,在方案上肯定还需要进行完善和细化,考虑到这一次涉及到的正科级和副科级的干部岗位多达十余个,所以钱市长指示不能大意,务求周密慎重,所以这个方案恐怕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优化,这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恐怕只有等到年后才能把东西交到你这里来了。”

“那你小子这么心慌咆燥的就把一帮人给免了,也不怕人家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叶和泰笑骂道。

“不免不行啊,真要等竞聘的方案正式出炉,这帮家伙会突然觉得怎么全市干部都能来竞聘呢?我没优势了啊,没准儿就竞聘不上了呢?说不定就要闹腾,现在先下手为强,他们还懵懵懂懂,觉得自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反正都在自己地盘里竞聘,还指望着更进一步呢。”

沙正阳涎皮赖脸的笑着道:“我也是替叶部长您考虑,免得方案拿出来了,恐怕就得要有无数人来您这里烦扰您,你接待也不好,不理睬也不好,让你为难啊。”

“行了,你小子有这么好的心?”叶和泰哈哈大笑,挥了挥手。

“行,你们开发区党工委尽快吧,方案出来了,你们党工委要研究,对了,你们开发区党工委班子还缺人很多啊,还差两个福主任,一个纪高官,两个党工委委员,部里边正在和市纪委那边研究,估计也是年后要统一研究,林书记指示,恐怕在这些人选问题上要征求老钱和你的意见,林书记可对你们俩特殊对待,正阳,你可要对得起林书记和市委对你的信重啊。”

论理,在开发区班子人选问题上,市委是不需要征求开发区现有班子成员的意见的,顶多也就是征求一下钱正的意见。

但考虑到这一次开发区在特定环境下的特殊情况,林春鸣也专门和叶和泰打了招呼,在人选选拔上要听一听沙正阳的意见,以便于未来工作的开展。

林春鸣甚至直接和叶和泰交了底,他不打算把沙正阳放在开发区太久,未来还有其他大用,所以就需要考虑到班子其他成员的续接问题,未来要能担当得起这份担子的。

很显然,林春鸣还是觉得把沙正阳放在经开区有些大材小用了。

拿林春鸣的话来说,沙正阳到经开区,就是协助钱正破局,破经开区积弊已久的这个困局。

破了局之后,经开区工作走上正轨,沙正阳就该去更重要的岗位了。

日后沙正阳往哪里走,林春鸣没说,叶和泰也不会去考虑尚未成形的事儿,在他看来沙正阳再怎么也得要在经开区呆上一年才行。

经开区这个局没那么好破,尤其是在周围地市的经开区都干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宛州却落后了,你要赶上去,怎么赶?

沙正阳是个人才,是个人物,而且还是一个多面手,哪方面都能拿得出像样的本事出来,灵感来了的创举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就像这个公开竞聘,连叶和泰内心都有点儿嫉妒,这家伙怎么能耐,还让他的同龄人怎么活?

看看他的同龄人还在干啥?绝大多数人都还默默无闻的熬资历,可他却能屡屡在市委市政府的圈子里获得首肯嘉誉了。

这就是差别,你不服不行。

但你也得承认人家拿出来的东西不是靠某一个人的青睐就定论的,是大家都一致认可的。

宛州华峰让林春鸣大为得意,都要作为国企改制的典范来向上立标了,阴朝凤还不识时务,叶和泰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位昔日老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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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七节 敢为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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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看地。手机版m.xungue.cn

看什么地?开发区的地。

虽然来了宛州半年多时间了,但是沙正阳对全称是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地盘究竟有多大,是怎么一个构成一直不太清楚,开车路过几回,但是却难以形成一个直观印象。

唯一让他有些印象的就是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里通过招商引资引入了五家企业,其中最有印象的就是两家。

一家是宛州华通电气自动化设备有限公司,一家是宛州太和电控设备制造厂,还有三家企业都属于较为简单低端的企业。

既然出任了宛州市经开区的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钱正又很有点儿要全权委托的模样,沙正阳也只能勉为其难,显得要把家当搞清楚才行。

宛州市经开区成立时间本来就偏晚,准确时间应该是92年初才正式开始筹建,92年5月才正式挂牌,但推进工作的确迟缓落后。

当初的市委I书记顾红普也不重视,甚至就认为这是一阵风,是噱头过场,所以基本上都是从各单位抽了一些人来临时搭建。

主要领导这个态度,你就别指望下边人能有什么多大的力度来推进工作了。

所以一直到林春鸣来接任时,宛州市经开区也仅仅是是把一期二期的规划确定下来,第一期勉勉强强规划了一条几百米的主干线建设,甚至连建设都还没有完工。

招商引资进来的五家企业都汇聚在这一条断头路上,这也让几家企业非常不满意,意见很大,认为宛州市经开区没有兑现当初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上的承诺,甚至还到市委市政府来投诉反映过。

宛州市经开区的规划范围主要位于宛州城区的西部,处于宛阳区与真阳县之间的区域,当然真要延伸到真阳县境内,都是三期以后的事了。

按照宛州老百姓所说,宛州市经开区真要能修到真阳境内,估计起码要二十年以后了,但规划却要按照这个来做。

沙正阳接到电话时,就一个人站在这个断头路上,遥望着西面。

其实从这条断头路一直向西,7公里外就是真阳县境内了,而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也就建在真阳县城东面靠近宛州市区的这一区域。

沙正阳有些印象,前世中他来过宛州一次。

那是2016年,但即便是那个时候,真阳县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宛州市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仍然没有连为一片,中间仍然还有四五公里的旷野,这也足以说明前世中宛州的发展有多么的失败了。

现在沙正阳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得到,断头路的那一端杂草丛生,芭茅、黄荆条等各种杂灌木和野草丛生,间或居然还能看到一只母鸡带着一群鸡崽子大摇大摆的从路旁经过,估计是断头路那段的一家人养的。

断头路尽头还有一条可供三轮车通行的小路,估计也是原本没有路,但是走多了也就成了路的故事。

沙正阳拿出地图和规划图放在佳美的引擎盖上对比,规划图上有一套长长的虚线,意味着这条路按照规划应该继续向西延伸进入真阳境内,但是一条长达几公里的主干线,可以想象得到投资规模会有多大。

再看了看地图,这条主干线是和国道平行的,两条道路之间距离在两公里左右。

仔细算了算,目前市经开区的规划区域在4.9平方公里左右,但实际上开发出来的却只有1平方公里左右,也就是这条取名复兴大道的断头路周边。

沙正阳一路开车过来,这条路大概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期长度大概在四百米左右,中间有一个路口,但路口也只停留在图纸上,并未向两边延伸。

周围的路灯和电杆显得形单影只,格外寥落,加上四周蓬勃茂盛的灌木杂草,如果之前谁说这就是开发区的核心区域,沙正阳真想喷他一口唾沫,但是当看到这个局面时,沙正阳心里也有点儿凉凉的感觉。

这破地方,连贴小广告牛皮癣的都懒得过来,也难怪钱正说起开发区的发展就义愤填膺。

换了谁看见这样一个市级开发区的模样,都得要火冒三丈。

你说这开发区一帮干部还一个个作妖,觉得自己了不得,沙正阳觉得这帮干部真的不值得同情。

当然要说,责任最大的还是在市里边,但这也不是洗清这帮开发区干部责任的理由。

下一步该如何来推动,还得要好好琢磨琢磨。

电话响起来,接过,居然是顾湄来的。

“你要过来?这不都过年了么?”沙正阳大为吃惊,这都腊月二十五了,还有几天就放假了,这丫头还要过来,这是要干啥?

“怎么,不欢迎啊?不欢迎我就不过来了。”顾湄的声音显示她有些生气了。

沙正阳赶紧道:“怎么会不欢迎?当然欢迎,我只是觉得你来一趟这都年边上了,大家也要放假了啊。”

“哼,我知道,你也要回汉都了是不是?”

顾湄声音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让人心跳心疼的娇媚味道。

沙正阳也说不出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态,他很清楚自己这样和孙妍在处对象,甚至早已经有过鱼水之欢的事儿了,却又和顾湄这样不清不楚既不合适,也不道德,但是他就是舍不下,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

他也讲不清楚为什么顾湄的一笑一颦就能挠到自己心坎子里去,让自己要为对方的一嗔一喜而勾动心神。

他曾经怀疑这是不是一种恋妹心态,因为自己没有姊妹,所以才会潜意识的把顾湄当做了妹妹而疼爱,但是他很快就因为顾湄出现在导致自己梦遗的春梦场景中而否定了这个。

“嘿嘿,春节放假肯定要回家的,不过要等到三十左右去了。”沙正阳撒了一个小谎,其实他腊月二十八就要回去。

“哼,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要回去和孙妍你侬我侬。”顾湄轻轻哼了一声,“我明早就到,你来接我。”

“好吧。”沙正阳苦笑。

沙正阳有一种感觉,恐怕这一次顾湄来宛州是有啥事儿。

至于具体啥事儿,沙正阳觉得多半是和她的那个朋友有些瓜葛。

这纯粹是直觉,但直觉往往又是最准确的。

从市经开区班子大调整开始,经开区迅速成为整个宛州市最热炒的词语。

整个开发区班子除了钱正这个副市长继续兼任党工委I书记、主任外,其余三名副主任全数卸任,然后就是自己兼任了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

紧接着开发区党工委在报经市委同意之后,对开发区现有二级中干班子全数免职,保留职级,等待新一轮的公开竞聘方案出来之后再重新进行竞聘上岗。

这是宛州市,甚至是汉川省科级领导干保护第一次以公开竞聘方式来进行竞聘上岗,毫无疑问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这个消息如同地震一般震动了全市,连续几天吵得沸沸扬扬。

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市经开区涉及到中层干部十余个岗位,也就意味着十多个科级副科级领导岗位要拿出来直接面向全市所有干部公开竞聘。

只要工作满两年者均可直接竞聘副科级领导,而任副科级可直接竞聘正科级,当然也允许同级竞聘。

甚至在后面还专门缀了一条,特别优秀者、成绩特别突出者可破格竞聘,不受任职年限限制。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次市委要在经开区打开局面的决心,而经开区的岗位也骤然就成为炙手可热的所在。

单单是这几天里,沙正阳接到的电话就超过了以往一个月的电话数量,甚至连远在新湖的曹清泰和银台的桑前卫都打来电话询问。

虽然他们都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但是沙正阳相信这绝非只听到这么一桩事儿就值得他们打电话来询问,这背后肯定有人是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他们,让他们托不过面子才会如此。

自己如此,可想而知钱正以及其他一些领导的情形了。

好在钱正也好,钟广标也好,叶和泰也好,都从未说过什么,这稍稍缓解了一下沙正阳的压力。

林春鸣甚至给沙正阳打气,让他大胆做事,不要顾忌人言,只要有利于工作,一切非议到时候都会如滚汤沃雪,自然消融。

现在公开竞聘的方案还没有出炉,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方案肯定是由沙正阳来亲自操刀设计,这也意味着沙正阳会在未来的竞聘中占有重要位置。

虽然不知道竞聘的具体方案,但是大家从字面意思也就能理解得到,既然是竞聘,那肯定有资格审查,有笔试或者面试,自然也就有评委,而谁是评委自然就能在其中发挥作用。

沙正阳不相信顾湄这个时候来宛州是一时兴起,要说真的利用春节假期见面一聚,也该是假期里,要不就该是早一些时间才对,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

但顾湄这丫头性子不定,也说不清楚,沙正阳也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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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八节 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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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美刚停在树下的过道里,沙正阳下车,拿包,就看见贝一河两口子和贝婧蕾从另一边走过来。请收藏本站

沙正阳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二人接触少了一些,贝一河主要在跑协调七厂二所的子弟校、幼儿园、医院、技校这一块的搬迁对接问题,现在这个领导小组办公室已经扩员到了五个人,贝一河在牵头负责。

沙正阳虽然还挂着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但实际上已经完全退了出来,他的工作基本上都交给了贝一河。

贝一河也是无比充实而快乐,毕竟要面对昔日的同事朋友们,而和他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七厂二所分管后勤这一摊的领导,这份感觉不要太好。

衣锦还乡的滋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和冲击,贝一河两口子都一样,尤其是还有费璐这个与有荣焉的老婆。

学校的整合和搬迁,选址和规划,周边地区的交通基础设施配套,这里边涉及到无数利益。

尤其是七厂二所的所有这些社会部门都要进行整合,原来的一些设想不符合实际的还要进行调整,这就涉及到各个厂所的领导们需要不断的与贝一河协调沟通。

这一段时间里,都是这样持续不断的对接协调,忙得贝一河“新婚燕尔”都难以享受一个周末假期。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费璐却是格外支持贝一河,这女人虽然虚荣势利了一些,但是眼睛却很灵,明白这是自己丈夫的一个机会。

杜克利要到市府办当副主任,那么可能刚担任副科长的贝一河极有可能就会迅速跳一级升任经济科的科长。

原来贝一河曾经担任过厂办副主任,也是一个正科级职务,所以接任正科级并不是什么破格。

在可以期待的未来,市委政研室仅有两名副主任,一名年龄接近到点,已经彻底放飞自我,还有一个沙正阳显然心不在此,这对于贝一河来说就是难得的机会。

“老贝,你也得注意一下身体啊,别太累了,七厂二所搬迁的事儿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干完的,三五年能收到僵就不错了,来日方长,身体要紧。”

看见贝一河虽然精神很好,但还是掩饰不住眉宇间的疲倦,沙正阳忍不住道:“我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钟书记那里问起来,就说我说的。”

费璐连带喜色,“沙主任说得是,老贝就是这样,领导一安排,就不要命的去跑,他就是这个性格,见不得工作过夜。”

这个助攻可真不赖,连贝一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沙正阳却有些好笑,在自己面前吹捧自己老公就没意思了吧,贝一河还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认可不认可,自己心里还没数?

估计还是希望自己把这个看法带给钟广标吧?

沙正阳笑了笑,把目光投向小丫头,“婧蕾,放假了?考试考得如何?”

穿着一件乳黄色的高腰羽绒夹克,下身一条修身牛仔裤,脚蹬一双旅游鞋,看不出牌子,却是格外的养眼。

一双手插在夹克兜里,一个丸子头扎在脑后,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一双有如浸泡在清泉中的黑钻眼瞳瞪视在自己脸上,竟然让沙正阳下意识的想要摸一下自己脸上是否有什么脏东西。

“嗯,正阳哥,我考了全年级第八。”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短短一句话就显得霸气十足。

全年级第五?这可不简单。

宛州一中是省重点,论教育质量不比汉都和嘉州那几所大名鼎鼎的学校逊色多少。

宛州一中和宛州至善中学都是省重点,加上一个正在冲击省重点的宛州五中,这三所中学的年级前三十,基本上都是奔着北大清华、人大中科大、复旦交大、同济南开、南大浙大这几所大学去的,鲜有失手。

特别是宛州一中和至善中学,这两所学校的前十,北大清华人大复旦基本上都是任挑任选,甚至一所学校一年走上十来个北大清华,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在九十年代高校尚未扩招的时候,还是相当骇人的。

“好!看样子婧蕾日后考北大清华稳了。”沙正阳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学霸老爹有学霸闺女,这也有遗传啊。

“那还说不清楚,女孩子成绩波动比较大。”费璐难得的谦虚了一回,瞪了一眼笑意盈面的女儿,“要到高三才能看得出来。”

“没事儿,我看婧蕾的心态很稳定,只要保持这种状态,清华北大任挑任选。”沙正阳笑着道。

“我想读中央音乐学院。”贝婧蕾突然来了一句。

“啊?”沙正阳吃了一惊,“那可要靠专业课的。”

“专业课我更没问题。”贝婧蕾傲然道。

一个本可以考北大清华的,你却要去靠中央音乐学院,你这不是相当于本可以靠脸吃饭的却又成了演技派么?这还要让人家没颜值的人怎么活?

“嘿嘿,那也好啊,我们期待看到一个人民的音乐家出现。”沙正阳见贝一河和费璐的表情各不相同,估计在贝婧蕾的道路选择上夫妻俩还不太一致,或者说和小丫头的想法不一致,“有机会,我带婧蕾去认识一下老崔和刘欢。”

“啊,正阳哥,你认识崔健和刘欢?”贝婧蕾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真的?你不是骗我吧?他们从来没有来过宛州,连汉川都基本上很少来吧?”

“嗯,合作过几回。”沙正阳信口的话却被小丫头逮住不放,见对方一脸认为自己撒谎的神色,甚至连贝一河和费璐都露出了不该骗小姑娘的表情,沙正阳干笑道:“我原来在东方红集团工作的时候,和文艺界的打过交道,有点儿交情。”

这话真不是假话,哪怕是刘欢,在赞助《北京人在纽约》时,也见过唱主题曲的刘欢,吃过一顿饭,当然论交情肯定就没有老崔那么熟悉了。

“真的?那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见他们?”贝婧蕾显然也属于热爱音乐的那类人,兴致勃勃的问道。

“这个看情况吧,他们在燕京,而且经常要出去演出,所以要找机会,而且婧蕾你也在读书,如果你真的考上了燕京的大学,那么就简单了。”沙正阳趁机就把话题转移到考大学上来了。

“嗯,婧蕾,你正阳哥说得对,现在别想那么多,先认真学习,到高考的时候,只要成绩没问题,你想读哪所学校都有底气。”费璐立即接上话。

“对,现在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沙正阳点头,然后把话题转到老贝那边:“春节你们一家人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别太拼了。”

这个时候姚莉也听到外边的说话声,走了出来。

“哟,都回来了,正阳,贝老师,你们吃了饭没?”姚莉笑吟吟的问道。

“还没呢。”沙正阳见姚莉满脸诡异笑意,觉得不妙:“怎么,莉姐准备请客?”

“这请客总要有由头,应该是有喜事儿的人才请客吧?”姚莉毫无压力的就把话题推到了沙正阳身上:“有些人当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怎么就没半点儿表示,难道吃顿饭还要我们来提醒?贝老师,你说是不是?”

这帽子一扣,沙正阳也是没理由躲避了,很快就达成一致意见,今天沙正阳请客吃饭,明天该常磊姚莉两口子请。

沙正阳怕麻烦,直接把饭局就安排到了当初贝一河带他去的川越风味。

这是大家都能喜欢的风味,像常磊和姚莉两口子都喜欢川菜风味,而贝一河两口子则喜欢浙菜,所以两边都兼顾了。

倒是贝婧蕾这丫头似乎却没有跟着她父母,居然挺喜欢川菜。

“磊哥,怎么样了?”沙正阳和常磊坐在一起,微微侧头,小声问道。

“这家伙躲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有些心理准备了,这边肖大的意思是暂时冷一冷他,让他心里有些压力,估计他还觉得他家里能帮他。”常磊也压低了声音:“我们还在外围收集调取一些证据,看看他为什么能在外边多躲这么久,有没有涉及到其他公职人员的渎职犯罪。”

“哦?”沙正阳睃了一眼常磊,“关在你们市看守所稳不稳当?别最后来一出莫名其妙的人死狱中,却找不到原因,和电影电视里一样啊。”

常磊笑了起来,“正阳,你能想得到的,我们也早就想到了,阴谋论很重啊,不过市检察院这边也已经在接触准备先期介入了,另外再说了,这身份不一样,谁会杀他灭口?就算有利益攸关方,那也是他家里人相关联的,他家里也不能答应啊。”

常磊他们一直在抓的吴定义终于还是被抓住了。

这是前几天的事儿,专案抓捕组三进山城,终于成功抓获。

并没有太太多的惊心动魄故事,就是靠平时一点一滴的情况收集,每一个线索都深挖细查,每一个关系人都定点跟踪摸排到位。

如常磊所说,只要他在国内,只要他还和他原来的关系人,无论是亲戚朋友,还是同学战友,哪怕其中一个有联系,就不怕抓不到他,关键在于你肯不肯下这个苦功花这个血本去核实去调查,舍不舍得在经费上的投入。

为了抓获胡定义,光是汉都就去去了五次,姚磊他们一个探组还在西安呆了一个月,但是最终发现那个线索是误报,就这么一条一条线索排除,一个一个可疑细节的筛查,最终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

其实抓捕过程反而非常简答,甚至可以说平淡无奇,发现嫌疑人,三个人直接上门,通过当地公安机关协助,在对方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就抓获了。

对方也没有打算反抗,甚至拿他的话来说,也算是一个解脱,这个脱逃在外如惊弓之鸟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现在还在准备对其进行突审的前期准备,力求不但要一枪下马,而且还要抓出萝卜带出泥,要搞清楚当初他是如何从重重包围里逃出去的。

要知道他逃出去已经是事发两天后了,而这两天居然就应该藏匿在宛州市区里边,而且在全市警察都在设卡盘查的情况下,他是如此悄然无形的逃出重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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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九节 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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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单从吴定义一个人身上就想要打开突破,恐怕有些难度吧?”沙正阳皱眉又扬眉,“市检察院那边莫非也掌握了一些东西?”

常磊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冷笑,“那帮家伙嗅味道的本事不差,尤其是他们的领导更是惯会观风察色,恐怕都闻到了林书记对这个案子的重视,所以自然要假模假样的提前介入,我看那,这也是一个试探。手机版m.xungue.cn”

“试探?什么意思?”沙正阳一时间还没有回过味来。

“试探市委的态度呗。”常磊嘴角又有一个诡异的表情,有点儿意味深长,“如果市委是真的无意深查,估计会有态度,他们也就走走过场而已,如果市委是有意查过水落石出,嘿嘿,这帮人可就要扎脚撸袖,大干一场了。”

“就算是真有问题,时过境迁,恐怕也不好查了。”沙正阳摇头,他不太看好。

“麻雀飞过天上还要留一丝影子呢,都是吃这碗饭的,自然有门道。”常磊对市检察院那帮人印象并不好,哪怕那是他媳妇儿的单位,但也只限于对批捕和公诉那帮人,对反贪渎这一块的人还是认可的。

“会不会牵扯到……”沙正阳没说下去,但他知道常磊明白自己意思。

“不好说,大义灭亲说得容易,如果是非直系亲属都还好说,直系亲属,谁能轻易下这个决心?本身也就是一个两难选择。”常磊也叹了一口气。

“换了是你,怎么做?”沙正阳反问。

“押着去自首,只要不是情节特别恶劣,或者杀死多人,自首,再加上能在经济上补偿对方家属,很大可能性都能保住一条命。”常磊沉吟了一下。

“但肯定要有坐十年八年牢思想准备,不过家里有点儿关系,这年头也不好说,监狱体系管理有些松,但有胡满云这个受害者家属,真要不是死刑,估计哪个监狱也得要悠着点儿,……”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吴乔生的副市长梦基本上算是没戏了。

不过也得承认即便是出了这种事情,吴乔生依然能在财政局长位置上一坐好几年,甚至还成为副市长的热门人选,也足见吴乔生的本事了。

当然,这也和没有证据表明吴乔生在其子杀人案中有牵连有关,毕竟**不搞株连政策,但这种事情始终是有负面影响。

在沙正阳看来,出了这种事情,哪怕真的和吴乔生笨人毫无干系,吴乔生最好的结果也应该就是换到某个清闲岗位上去。

这也是从大局和维护政府形象的角度来考虑。

至于说吴乔生个人利益,那应当服从于大局,再说了,教子不严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沙正阳点了点头,“肖寿安要提你们市局副局长了,你提副大队长的事儿知道了吧?”

常磊嘴角咧了起来,笑容掩不住,但是随即又有些失落,“听说大队要升格变支队了,咱这个副大队长还是差不多。”

“警务体制改革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表现领导都看在眼里,就算是升格为支队,下设大队肯定要扩编,你们市公安局不是一直闹着说编制不足么?市编办可能会增加编制,但是明确了具体业务部门增加,不允许你们市局的机关综合部门增加,这是一个明确要求。”

沙正阳对这事儿也很上心。

毕竟从目前来看,宛州的社会治安状况还过得去,但是随着宛州经济真正开始提速腾飞,流动人口增加,要维持现有良好局面,甚至做得更好,势必要在全市社会治安上增加投入。

在这一点上林春鸣还是很有前瞻性的,基础工作做在前面,能很大程度保证未来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少遭遇很多麻烦。

“我也听说了,这也让那些综合部门的人很不满意,但不满意也只能如此,一线和机关如果都一样了,那就成了头重脚轻了。”

常磊倒不是看不起机关和综合部门,但他认为在目前破案仍然主要依靠传统的摸排调查手段的情况下,一线侦查部门肯定要保证足够警力,甚至在任何时候一线侦查部门都应当保证充裕的警力,这才是打击和遏制犯罪增长的关键。

和常磊认识这么久,沙正阳觉得这家伙不愧是西政毕业的,专业知识不说了,头脑也很清醒,看问题也没有原来那么偏激了,大局观也开始起来了。

这一点沙正阳不知道究竟是受了自己影响还是因为姚莉经常在他耳朵边鼓捣,又或者看到了奔头,自然而然就开始从不同角度来审视问题了。

沙正阳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见沙正阳和常磊一直在窃窃私语,费璐也有些着急。

她现在是越来越希望自己丈夫和沙正阳交好了。

因为从各方面的迹象表明,未来沙正阳将有大用,而且在很多方面沙正阳也在发挥出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就以此次市经开区的班子大调整为例,三名副主任走人,然后就来了他一个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钱正那是个挂名的书记主任,这意味着开发区就是沙正阳说了算。

尤其是在面临着整个开发区二级中干班子都全数都要重新竞聘上岗之机,牵动无数人心,沙正阳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费璐轻轻踢了踢贝一河的脚。

贝一河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妻子的意思,可是又觉得不好启齿。

这种事情,似乎私下里说更好,可是他又不好违逆妻子的意思。

费璐调到市里来是托了原来市文化局副局长林萍的关系。

林萍和费家关系很好,比费璐大几岁,相当于是费璐的大姐姐,看着费璐长大的,否则也不可能帮这个忙。

但林萍和贝一河关系很普通,大概是有些瞧不上贝一河,觉得费璐配贝一河委屈了。

但是这一次似乎林萍态度有些改变,专程上门来找了费璐和自己。

贝一河原本以为是林萍来看费璐,最后才知道目标是自己,想要借助自己和沙正阳的关系来走走门子。

林萍最小的弟弟林桐在龙陵区建委担任副科长,这也是林家的骄傲,毕业于嘉州建筑工程学院,老八校之一,这一次想要再上一级,想要竞聘市经开区的一个副科级领导职务,准确的说是市经开区规划建设科副科长。

现在大家都已经嗅到了未来市经开区恐怕会是宛州市重点发展和打造的对象,谁都知道微末之时加入才是最划算的,一旦等到经开区起了势,再要想进去,那就难了,就算是进去了,恐怕也没有你的位置和机会了。

“怎么了,老贝,这么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的?”沙正阳还很少看到贝一河这种状态,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贝一河实在张不开这个口,遮掩道。

费璐大恨,但也知道自己丈夫就这性格,公事啥都能说,私事儿就抹不下脸面了,好在她也早有准备,脚轻轻一碰旁边的女儿。

“正阳哥,我爸不好说,其实是这样,我小舅,听说经开区要竞聘干部,就想来问一问有什么条件和要求。”贝婧蕾也不想接这个任务,但是妈妈“软硬兼施”,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啊,你小舅?费老师不是只有三姊妹么?”沙正阳讶然,看了一眼贝一河和贝婧蕾。

贝一河在一次喝得有些过量的时候谈到过,费家人对费璐嫁给她很不满意,从最开始就一直反对,后来离婚也是持赞成态度。

他的两个连襟和他都往来很少,一个是真阳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一个是宛州五中的教导主任,都属于手里边有点儿权力,在市里边也算是吃得开的人物。

不过虽然费璐也受到家里人一些影响,对贝一河不满意,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比较维护贝一河的,但是不能不说二人当初调到市里来也是有这方面的刺激因素,凭什么姐姐妹妹都到城里来了,而夹在中间的费璐却还得要呆在真阳县里的山沟里。

甚至连住在汉光厂里的费璐父母也鲜有来他这里,到市里来也多是住在两个连襟家里。

对此沙正阳印象很深。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深刻道出了现实的残酷性,你不承认不行。

你可以穷,但你起码手里边的有点儿权,或者说你没钱没权,但你得在社会上吃得开也行啊。

既没有钱也没有权,而且还不擅长处关系,在社会上根本没有人认识你,买你的账,那作为一个普通男人也就罢了,可这两个连襟形成鲜明对比,那你就有点儿尴尬了。

贝婧蕾虽然是受母亲所托,说这句话来引起开头,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沙正阳戳穿了。

小丫头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脸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特别是看到沙正阳惊讶不解甚至有点儿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更是让她心慌意乱,差一点儿都要哭出来了,“是林阿姨的弟弟,我平时都喊小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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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节 “内幕”,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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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见势不妙,可别把小丫头给弄哭了,赶紧安慰对方:“没事儿,没事儿,婧蕾,是你表舅?”

费璐也意识到有些不妥,也就坦然大方的道:“沙主任,不是我的亲戚,但是是一个一起长大关系很好的朋友,他在龙陵区建委工作,听说市经开区要干部公开竞聘,想要来试一试,但是好像方案也还没出来,所以有些着急。请收藏本站”

沙正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姚莉也有点儿欲语还休的样子,难道也和此事儿有关?难怪对费璐的问话没有什么表情,若是换了寻常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做脸做色了。

“呃,这事儿看来很引人关注啊。”沙正阳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方案的确还没有出来,年前事情太多,我没时间来考虑,估计要等到年后再来琢磨草案了,这事儿我也向钱市长、叶部长以及唐书记汇报过了,他们也同意年后来认真研究。”

既然被被费璐挑起了这个话题,姚莉也就不客气了,直接问道:“正阳,你说实话,是不是完全公开公平公正的竞聘,这里边有没有内定和因人设位的事儿?还有,原来经开区那些担任过职务的人是不是会优先考虑?”

沙正阳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姚莉,“不是吧,莉姐,难道你也要来竞聘?你都是副科级领导了,难道还要来竞聘科级职务?可这专业也不对啊。”

“谁说是我了?”姚莉振振有词,“我帮朋友问问不行啊,又没有让你泄密,就是问问这里边有没有猫腻?别造这么大势,结果就是用来糊弄大家的,还是那些早就内定的人竞聘上,如果是那样,大家也懒得来劳神费力的当背景,被人当猴耍。”

“嗯,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公开竞聘是我提出来的,也基本上是源于我的设想,钱市长完全赞同,另外我向叶部长和唐书记汇报了我的观点,鉴于经开区目前的局面很糟糕,需要一批专业对口,或者说在特定工作领域有较强专业能力和经验的干部,所以这一次公开竞聘会完全公开,面向全市干部,甚至有特殊才能的,外市的也可以。”

沙正阳顿了一顿,字斟句酌。

“至于说你们担心的,有没有内定,或者领导打招呼,又或者原来的经开区任职的干部,我可以负责任的说,绝无内定,领导打招呼这一条,我要说没有,肯定大家不信,的确有,而且这个领导的层别也就和我差不多,也就是像你们这样来帮忙问一问,或者推荐一下,但绝无可能说就必须要担任某个职务。”

“这一点上我也专门提前向林书记和冯市长汇报过,请他们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办公会上打招呼,要求禁绝市领导来插手带话,在这一点上看起来效果不错。”沙正阳微笑,这一手他也是先发制人,避免了而后头疼。

“真没有市领导打招呼?”姚莉意似不信。

“呃,这么说吧,可能有些领导原来过问是有想法,但是林书记和冯市长打了招呼,他再来插手,鉴于我的‘特殊身份’,万一传到林书记耳朵里,恐怕这些领导就要掂量一下为了一个科级或者副科级岗位在市高官心目中留下不好印象划算不划算了,所以真没有。”

沙正阳的话是实话,实际上他也清楚,这就是人治的一种表现。

如果没有自己和林春鸣的“特殊关系”,恐怕免不了就有人来带话了,体制内的人情世故在这种情形下是最绵密复杂的,甚至可以是深层次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也一样是“受益者”。

自己固然是有能力不错,但如果没有林春鸣的高度认可,自己凭什么破格提拔?

现在到宛州之后又凭什么拥有远超于一个普通市委办副主任的影响力?

这还不是源于一种人治权威带来的影响力而非制度带来的效果。

见姚莉和费璐都在认真琢磨着自己的话语,沙正阳也清楚自己的某些观点想法在这个时代还是那么格格不入。

真要完全那些来操作,别说现在就是到后世的2018年也一样无法运作,这就需要一个因地制宜的灵活妥协,虽然他内心也不希望这样。

“莉姐,费老师,如果你们真有合适的人选想要推荐,嗯,也可以提出来嘛,举贤不避亲嘛,我来宛州时间不长,认识的人有限,在竞聘中我也会认真审查考核,如果真的合适,能够胜任,为什么不能推荐到合适的岗位上呢?”

沙正阳的话让姚莉和费璐都放心下来,也都捡着一些话语来,把自己想要推介的人介绍了一番。

沙正阳也听得很认真,他也相信费璐也好,姚莉也好,很清楚这种推介其实也是一种绑定背书。

如果推荐的人真的不堪,那么自然也对她们的影响力是一种破坏,也许就再无下一次了,所以她们也一样很慎重,自己先前的话语其实也就是一种提醒和告诫。

人都是这样,既痛恨不公,但当自己有这种不公带来的机会时,他们又会毫不犹豫的享受这种机会,把之前曾经的咬牙切齿痛恨抛之脑后。

社会就是如此。

******

淅淅沥沥的雨夹雪让整个天空阴沉得吓人。

沙正阳把车放在火车站停车场里时,下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天气可真是够味道。

无论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对于这种阴冷潮湿的冬日都会感到痛苦不堪。

可宛州不属于集中供暖区域,冬季里如果遇到晴天还好,这种阴湿天气是最让人心烦意乱的。

搓了搓手,沙正阳紧走几步,火车站的候车厅在右侧,八十年代的建筑物在这个时代还勉强能过得去。

上了火车站广场,径直往那边的候车厅走去。

候车厅一旁就是出站口,出站口外的广场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估计才有一趟车抵达。

宛州算得上是汉东铁路枢纽,汉都到南京的汉宁铁路,汉都经安康、郧州到宛州这一段正在进行电气化改造,而宛州向东到蔡州、阜阳、蚌埠到南京这一段电气化改造已经完毕。

一旦汉都到宛州这一段电气化改造完成,汉都经宛州到南京全线提速,那么宛州的枢纽位置更为突出。

可以说宛州原来之所以能成为汉川仅次于汉都嘉州的中心城市,除了地理位置和人口众多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他是汉川省铁路的一个枢纽,焦柳铁路和宁汉铁路以及嘉郑铁路的交汇处。

三条重要干线在这里汇聚,使得宛州成为汉鄂豫陕四省结合部最重要的铁路枢纽。

正因为如此,每年大量的农民工从这里买票出省到沿海地区的工作,而同样现在也就成了这些农民工们回来过年的集中返回期。

沙正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要接一个人恐怕有些困难,从虽然从嘉州过来的火车应该远不及从南京沪上那边过来的那么拥挤,但是嘉州毕竟也是大城市,宛州这边去打工的也不少。

好在火车站旁边的东门车站不断转运的长途客车开始大量吞噬这些刚从火车上下来的人们,各色举着牌子的大喊着的人们在广场上嘶吼着。

“桐山桐山,要走的赶紧上车,坐满就走!”

“丹镇山都,丹镇山都,中巴小车,安逸舒适,赶紧赶紧,上车就走!”

“甘蔗甘蔗,脆胡豆脆胡豆!”

“师傅走不走临河?”

“不走不走,走丹镇那边,走临河的在那边!”

“炒花生,煮花生,葵瓜子!五角钱一袋,保证好吃!”

“裕城裕城,只有三个位置了,上满就走啊,你们三位是不是走裕城,刚好,上车就走!”

一群群疲惫但是带着憧憬和笑容的人们听着乡音,和揽客的人们讨价还价,最终一个个被带着离开了广场。

但是很快又从出站口涌出黑压压的一片头来,而坐满了人的客车一发车,后续的车便缓慢移动跟进,紧接着便是新的一拨揽客的涌上来开始扯着嗓子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不过沙正阳的担心很快就消除了,老远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牌子举在前面,哪怕是在人群中一样显得格外醒目,白底彩字,应该是用水彩笔写得,顾湄两个字就算是二三十米开外也是清晰可见。

沙正阳走近一看,不出所料,是顾湄那个闺蜜齐瑞芬以及他的男朋友,嗯,叫夏侯子的那个。

齐瑞芬和夏侯子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走近的沙正阳,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沙正阳的身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来招呼沙正阳。

几个月前那一幕让他们有些尴尬,当初不知道沙正阳的身份还在那里炫耀装逼,这会儿知晓了,想起那一幕都觉得自己的荒唐可笑。

最终还是顾湄这位闺蜜齐瑞芬大方一些,没有招呼沙正阳的名字,也没有称呼沙正阳的职务,就直接道:“你来了,顾湄坐的那趟车还要几分钟才到,早知道你要来,我就懒得来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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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一节 又一次万万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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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来接她,小湄给我打了电话,不过这丫头太淘气,……”沙正阳也点头道。请收藏本站

“小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这几年她家搬到嘉州去了,联系少了一点儿,初中时候我们可以经常在一张床上睡觉的。”齐瑞芬爽朗的笑道:“听说你和她认识是在舞台上,真想不到你还会唱摇滚?!这有点儿颠覆了我们的观感啊,堂堂市委办的红人,居然还要唱摇滚!说出来恐怕没有人相信啊。”

沙正阳一时间不好回答,但注意到他旁边的男朋友正在扯齐瑞芬的衣袖,沙正阳笑了起来。

“其实也很正常,我在汉都工作的时候是负责企业,那时候企业产品要打开销路,需要通过一些方式和渠道来突破和扩大影响,所以借助了老崔‘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个活动,为了造势,我也只有勉为其难的赶鸭子上架了一回,就那么一回就认识了小湄。”

见沙正阳并不太在意,齐瑞芬的男友夏侯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沙正阳的身份再要去戳对方的“伤疤”,那就有点儿像挑衅了,不过看起来沙正阳好像还挺得意那段经历。

想想也是,夏侯子是了解过沙正阳的经历,竟然是省内红得发紫的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只是夏侯子不明白既然沙正阳已经把东方红集团做得那么大了,又何必远天远地跑到宛州这旮旯里来当一个市委办副主任?

就算是林春鸣看重他,可他年龄和资历摆在这里,再怎么折腾,几年之内也不过就是一个正处级干部顶天了,哪里有东方红集团这样的动辄以亿元来计算产值和资产的大型企业相比?

林春鸣能在宛州干几年?一届五年就不得了了,五年时间沙正阳也就最多能熬到过一个位置不错的正处级,嗯,混得好就是某个区县的区县长罢了,但林春鸣一走人呢?

只怕沙正阳这仕途路恐怕就未必那么顺了。

说句实话,在夏侯子看来,东方红集团这样的企业老总,那是给个副市长也不换啊。

“那你和小湄还真的很有缘分誒,难怪小湄那么喜欢你。”齐瑞芬大大咧咧的道:“不过你和小湄这样两地拖着,就没想过把小湄调到宛州来?”

“嘉州比宛州条件好得多,小湄家里怎么会让她来宛州呢?”沙正阳笑着道:“小湄肯定也舍不得她爸妈吧?”

“那可不一定。”齐瑞芬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神色,想说什么,但是似乎又在顾忌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沙正阳正在疑惑,却见顾湄的清脆声音已经响起:“瑞芬,正阳哥!夏侯,你也来了?”

一身红外黑内的双色带帽羽绒夹克格外时尚,下身一条格子呢短裙,黑色的羊绒裤袜下端穿着一双平底马靴,背着一个双肩包,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动感十足。

先是和齐瑞芬来了一个热情拥抱,然后才又扑入沙正阳怀中,最后变成揽住了沙正阳的胳膊,亲热的靠在沙正阳的肩头:“冷死我了,宛州比嘉州起码低10度!”

“没那么夸张。”沙正阳也听凭着对方挽住自己,这个时候不让她挽自己的胳膊,只怕立马就要翻脸。

“真的,嘉州都有十一二度,这边都下雪了!”顾湄打了个寒战,“我还特别穿厚了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冷!瑞芬,给找件长的厚羽绒服,真的吃不消!”

“行,上车就不冷了。”齐瑞芬笑着看了一眼沙正阳,“小湄,你是跟你正阳哥走,还是跟我们走啊,你正阳哥恐怕是大忙人,未必有时间陪你呢。”

“嗯,你们开车来的?”顾湄也还是很乖觉一女孩子,知道这年边上政府里边都是最忙碌的时候,“你们先走,我坐正阳哥的车跟着你们,到地方了把我放下来,正阳哥你就先去忙你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过来就行了。”

“好吧,小湄,你可是重色轻友啊!”齐瑞芬瞪了顾湄一眼,这才拉着夏侯午离开,夏侯午倒是很客气的和沙正阳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去。

这两人都挺知趣,是要给二人一个私密空间,这站在沙主任面前,沙主任怎么好与女朋友卿卿我我?

看见齐瑞芬和夏侯午离开,顾湄这才一下子纵身而起勾住沙正阳的脖子,双腿盘在沙正阳腰间,“哼,一点儿都不想我,连电话都懒得给我打,要不是我主动来,是不是过完年都不和我联系?”

“哪儿能呢?”沙正阳赶紧抱住顾湄的臀部,这丫头穿的格子呢裙太短,虽然里边还有羊绒裤袜,但那露了出来也不合适,“好了,下来吧,我们该走了。”

“嗯。”顾湄不肯罢休,嘟起嘴,“亲我一下我才下来。”

沙正阳一阵头皮发麻,这能行么?

那就真的是有点儿渣男了,自己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现在这样的举动已经有些出格了,但还能勉强解释说自己把顾湄当成了妹妹,不过想想没在齐瑞芬这些人面前解释清楚,自己内心不也一样存着某种心思?

见已经有人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虽说这广场上来来往往以农民工为主,但是也说不清有熟人经过,这要看到这一幕,恐怕就要认定顾湄是自己女朋友,万一以后孙妍来了,发现不是,那可真就露馅了。

赶紧亲了一下顾湄的额头,顾湄显然还有些不满意,但是沙正阳已经顾不得了,拉着顾湄就往外走。

刚走下火车站广场,就感觉到一阵风从身旁掠过,一个身影从背后窜来,一把抓过斜挎在顾湄右肩上的双肩背包,刹那间就跑出了十几米远。

顾湄也被这一凶猛的动作给拉了一个趔趄,身体最终没能稳住,一下斜翻着摔在地上,来了一个坐墩儿。

沙正阳赶紧上前一把抱起顾湄,紧张的道:“有没有事儿,小湄?”

“哎哟,痛死我了,我没事儿,我的包,我的包!”

沙正阳一抬头,那家伙已经跑出了四五十米远。

只是这家伙也是不巧,一个用扁担一头扛着一个蛇皮口袋的男子正在换肩,猛然一横打,这蛇皮口袋正好狠狠的撞在了这个家伙身上,估摸着这一蛇皮口袋里的东西不轻,一下子就把那家伙给撞出去好几米远,连顾湄的包都扔了出去。

在沙正阳扶着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的顾湄起身看见了这一幕,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活该!正阳哥,我的包!”

沙正阳见夏侯午和齐瑞芬已经从路那边的车旁往这边跑了过来,这才丢开顾湄,一个箭步窜出去,直奔那家伙而去。

那家伙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是也是久经战阵的角色,稍微缓了一口气便爬起身来,抓起地上的包继续狂奔。

不过就这么一耽搁,沙正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已经赶到,没等对方奔出,沙正阳已经一个夹头摔,将对方摔在了地上。

这凶狠的一个夹头摔可不简单,直接把那家伙差点儿摔得背过气去。

而沙正阳也一样不好受,虽然自小都在习练着,但是大学毕业后就基本上没怎么习练了,手也生了,动作自然也没有那么标准了。

这一摔下去,自己的胳膊肘也撑在地上,哪怕穿得够厚,但磕在地上一样疼得沙正阳直咧嘴。

很快夏侯午和齐瑞芬也赶到了,齐瑞芬把顾湄扶着,而夏侯午则跑过来,帮忙把那个家伙按在地上。

这年头还没有110,好在车站广场边上就有大关坊派出所的电话。

以广场内外划界,广场属于铁路体系的火车站派出所管辖,而广场外则属于这一片的宛州市公安局龙陵分局大关坊派出所管辖。

但沙正阳打通了电话之后,对方态度就不太热情,沙正阳再三表明已经人赃俱获,对方才勉强同意前来。

两个人就这样把这个抢包的家伙按在地上,而此时外围已经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路数,这让沙正阳又有些紧张起来。

“兄弟,这是干哈?”其中一个高大的胖子身体一晃三摇的率先过来,“让开,别找事儿!”

“你是干什么的?”沙正阳警惕起来,同时看到了对方插在衣兜里突出的尖锐角,心里一紧,知道这是一帮的。

“我是干啥的你不用知道,我兄弟招子不亮,栽了就算了,别得理不饶人,起来,走人!”

胖子皮肤很白,个头足有一米八五左右,但是一双小眯眯眼里却是阴冷光绽射,这种人心狠手辣,沙正阳知道今天恐怕得退让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却和这些家伙拼命,哪怕他有把握能让对方弹簧刀出不了包就能把对方撂翻,但这家伙背后还有三个人,看上去都孔武有力,估计夏侯午是肯定对付不了的。

他还一直以为宛州社会治安不错,昨天还在和常磊说这事儿,没想到过了一晚上就直接当面打脸。

这太让人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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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二节 渗入,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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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和夏侯午并肩而站,看着这一群人大摇大摆的离去。手机版m.xungue.cn

瓷器不和瓦片斗,不划算,真要被伤着,不值,至于说如何来处理,有的是办法,沙正阳就不信这个群体会只有一桩事儿,可以说只要公安机关要想办这群家伙,那他们就别想跑掉。

那个先前被自己按在地下像条死猪的家伙,还翻身起来凶狠的对自己做了一个威胁的表情,还是那个白胖子拉了一把他,他才没有继续挑衅。

这帮人显然就是围绕着周围这一圈来吃这口饭的,这不过这一次对象没有选好,也要全靠那位挑蛇皮口袋的农民帮了自己一把,否则顾湄的包铁定没指望了。

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有人瞩目,有人漠然,有人一边看一边走,有人指指点点但最终当成了新闻,总而言之没有多少人来关注。

二十分钟后,沙正阳和夏侯子都快要在细密如织的雨雪中冻成冰棍时,那辆闪着警灯的长安面包警车才姗姗来迟。

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示意一行人到派出所去作登记,警察就离开了。

跑了也就跑了,询问了一下周围人,都毫无例外的说没看清楚,没在意,简而言之,没有人愿意帮你作证。

好在这边有四个人,倒也无虞。

到了大关坊派出所,齐瑞芬再也忍不住了,给自己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好歹是龙陵区的区委常委、组织部长,虽然龙陵分局属于宛州市公安局直管,但是毕竟在这块地面上,地方党委政府关系也还是要维系好。

派出所的效率迅速提高,根据沙正阳一行人的描述,案侦人员也迅速开始行动起来,很快就排查出了对象,只不过这帮人显然已经得到了风声,都消失了。

对于这种情形沙正阳也很清楚,这种流窜在火车站附近的作案团伙,基本上就是这附近的人,人熟地熟,长期和这些警察打交道,拘留几天视为家常便饭,大案不犯,小案不断。

除非是下了决心要来打击,刑事处罚不起走劳教的路子,否则这类人员更多的还是被以养猪的方式养起来。

一旦上面有运动下来,立马就可以把这些人拎出来作为任务人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这种养猪法的确是可以作为公安机关打击处理的一种法子,但是对社会治安来说却成了一块伤疤,尤其是这类在窗口区域的犯案,更是很容易引发外界对宛州社会治安的否定。

沙正阳没有给市公安局相关领导打电话,第一他考虑到这是私事,第二他觉得这类现象应该是有些日子了,如果不采取果断有力的措施来解决,恐怕对于宛州形象是会有相当大的负面影响的,而这需要和市公安局的主要领导们好好当面沟通一下。

遇上个这种糟心事儿,无论是沙正阳还是顾湄都是不爽,但日子还得照旧过。

沙正阳也想看看这大关坊派出所和龙陵公安究竟能怎么来处理这种事情。

照理说这样人头明确的案件,就算是这几个家伙能躲出去一段时间,但是也不应该太久。

毕竟案子不大,还有龙陵区委组织部长打招呼的情况下,如果仍然是几个月都不能有个结果,那他就真的要怀疑这里边有没有猫腻了。

“没那么简单。”夏侯子摇着头苦笑,“这火车站一带本来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原来属于龙陵县,但宛州建市之后,龙陵县成了龙陵区,龙陵县公安局被宛州市公安局收归直管了,龙陵区委区政府对龙陵公安分局无论是在人事权上还是财权上都没有管辖权,龙陵公安的管辖权都是市公安局,瑞芬不太清楚这一点而已。”

作为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自然清楚这一点,皱了皱眉:“难道龙陵区委区政府对龙陵公安分局的影响力就这么差?地方党委政府对一地公安的反应恐怕市公安局也是要接受的吧?”

夏侯子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沙正阳觉得这一眼有些别样味道。

“怎么了?”

“沙主任,龙陵分局,也就是原来的龙陵县公安局局长是谭兴志,现在是市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他又在挂点联系龙陵,谭兴志在龙陵这边的关系盘根错节,……”夏侯子忍不住道。

沙正阳立即反应过来了,笑了笑,“看来我和周志豪之间的恩怨情仇似乎在宛州流传很开啊。”

听得沙正阳这话很轻松,还点儿自黑味道,夏侯子也笑了起来,“周志豪可是咱们宛州的名人,谭家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招惹的,能把周志豪一顿爆锤的还让对方认错低头的,你沙主任是第一个,估计宛州混社会的都得要竖起大拇指。”

沙正阳对夏侯子的印象有所改观,起码比他那个弟弟夏侯午要理性懂事儿得多,“估计我在你弟弟的嘴里的评价不太好。”

“嗨,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大学毕业刚出来,加上我爸我妈有点儿惯着他,所以不懂事。”夏侯子摆摆手,一脸无奈,“工作一年半载就明白了,这地球不是围着他转的。”

“没,没,夏侯,你别误会,嗯,我还是叫你夏侯吧,你我年龄差不多,你叫我正阳就行,我对你弟弟没什么成见,就是一点儿小误会,不值一提。”沙正阳对夏侯子的印象还不错,坦然道:“我来宛州时间也不长,朋友不算多,没想到小湄会在这里和你们家小齐关系这么好,咱们就各论各的,名字相称更随意一些。”

对于沙正阳的主动示好,夏侯子也有些惊讶。

根据他的了解,沙正阳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人,看看周志豪碰得鼻青脸肿,吴乔生和周俊雄都没能讨得好就知道。

如今对方对自己态度不一样,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虽说自己老爹是税务局副局长,下一步可能要到地税局当局长,但那也是可能,最终还要看市委那边来定。

正因为如此,老爹还专门和自己打了招呼,如果有机会,不妨交好对方,不图个什么,别在领导面前下自己老爹的眼药就行,谁让自己弟弟这么不醒眼得罪了对方呢?

没想到这个机会几乎是转瞬就来,这让他怎么不又惊又喜?

“呃,那行,我就叫你正阳吧。”夏侯子略作沉吟,便接受了沙正阳的建议,“我弟弟从小没怎么受过挫折,我爸我妈也比较宠他,加上又考上了华西财大,所以一向有些眼高于顶,要我说那是纸上谈兵,眼高手低,现在他在市财政局工作。”

“嗨,夏侯,我实话实说,我和你弟弟真没啥,要说还算是有些缘分,年轻人都这样。”沙正阳摆摆手,“你们两兄弟长得很像,所以上次见面觉得有些面熟,一说你姓夏侯,这复姓不多见,所以我就对上号了。”

“那就好,那就好。”夏侯子也看出来沙正阳不像是虚言,心里也越发踏实,“那中午过来一起,我们等你?”

“行,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儿,我肯定过来。”沙正阳也很爽快的应承下来。

夏侯通的口碑在市里边不算差,而且也是新组建的市地税局局长第一候选人,沙正阳也大略能猜测得到夏侯子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拒绝人家抛出来的橄榄枝。

宛州这个地方虽然说不上有多么排外,因为这里来自外地搬迁过来的企业不少,所以总体来说算是一个移民城市,但本地的这些算是地方“望族”盘根错节的关系依然很复杂,能够交好一些口碑较好的干部,不是坏事。

年边上各种杂事都多,市经开区这边情况更是混沌,中干们都被暂时性的免职,而开发区管委会的班子残缺不全,工作开展起来也有难度,好在现在的开发区的确没有多少工作可言,顶多也就是一个守摊子看大门的活儿。

除了钱正和沙正阳外,市委任命了市纪委原来的一位干部过来担任开发区党工委委员、纪委I书记,也算是充实开发区党工委班子的第一步,目前开发区党工委只有三人,尚缺两名副主任。

沙正阳到开发区管委会时,正好碰见了也踏进门的闫鹏,也就是市纪委过来担任纪委I书记的干部。

闫鹏也不过三十出头,板寸,方脸阔嘴,据说很喜欢练健美,很有点儿燕赵男儿的阳刚之气。

“沙主任回来了?”闫鹏不比沙正阳,虽然比沙正阳大好几岁,但是沙正阳是从市委办副主任过来的,闫鹏也清楚沙正阳的来历,很客气。

“闫书记,你也刚回来?钱市长召集我们十一点碰头,我都差点儿赶不上要给他请假了,怎么没见他车?”沙正阳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车棚。

开发区有三台车,钱正是用市政府那边的车,原来刘颂担任常务副主任时也用的是市计委那边的车,所以三部车都是留在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还算宽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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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三节 互联互通,新萌芽

“嗯,钱市长车没在,估计还没到吧?”闫鹏沉吟了一下,“沙主任,你这车不错啊,汉都的黑牌照?”

沙正阳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什么,笑了笑,“嗯,当初我到宛州来工作,这边条件不太方便,找一个同学借了一辆。请收藏本站”

闫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沙主任,本来这话我不该问的,你那位同学并购了电风扇厂那位同学么?”

“是啊。”沙正阳点了点头。

“我是这么想的,沙主任你是年轻有为,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肯定有人盯着你,如果说你那位同学没有在咱们宛州办厂,自然没人说得上什么,但他现在都宛州来办厂了,这也算是和咱们宛州扯上了一些关系,本来没啥的,恐怕都会有人也借机生事了,你觉得呢?”

闫鹏很会讲话,这番话说出来情通理顺,既把意思转达到了,有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时也是为你沙正阳长远着想,很中听,还得要承情。

沙正阳也反应了过来,慨然点头:“谢谢闫书记提醒,我的确没有考虑周全,嗯,我尽快把车退给他。”

“嗯,其实沙主任,咱们开发区管委会也不是没车,虽说车的条件没有这辆佳美强,但也还过得去,你用开发区管委会的车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啥。”闫鹏见沙正阳很爽快的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也舒了一口气,笑着道:“咱们开发区现在地处风口浪尖,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平时不觉得的,但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没准儿就要出幺蛾子,不得不防啊。”

沙正阳能感受到对方的一番好意,他也感觉得到对方是有意要交好自己,这是一个好现象,这说明自己这个外来户的色彩正在慢慢淡化,也在逐渐被本地干部所接受。

来宛州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总体来说沙正阳知道自己在接触面上还是太窄了一些,以为在市委办这个圈子里,加上专项工作集中,自己并没有多少能广泛接触宛州干部的机会,也幸亏还去了南粤两趟,算是结识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干部。

所以换一换环境也是好事,可以更多的接触不同的人和事。

像这个闫鹏,认识两天,也还没有感觉出什么,但今天的对话就能觉察出一些不寻常出来。

能够这样坦率大方的和自己交换意见,本身就说明此人态度很坦诚,而且也并不担心自己的不满,这也说明对方是有一些自信和底气的。

沙正阳和纪检系统的干部接触不多,无论是在银台还是在宛州这边,都基本上是泛泛之交。

闫鹏是一个一直在纪检系统工作的干部,据说很受孟子辉看重,否则也不能安排到这个位置上,听说为此孟子辉还专门为他的事情找了林春鸣,很是争论了一番。

“的确如此,我还是考虑不周全。”沙正阳一边放慢脚步,一边道。

“不,如果是原来倒也无妨,毕竟和咱们宛州这边没瓜葛,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化了,那么早一点防微杜渐就要稳妥一些了。”闫鹏抿着嘴道。

“唔,说得有道理,对了,闫书记,公开竞聘方案,我有了一个初步设想,我的意见是钱市长现在没时间精力,班子现在也还不全,咱们俩先商量着策划一番,……”沙正阳心思灵动,提出自己的建议。

闫鹏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但是嘴里还是迟疑着:“钱市长不是让你来全权负责么?我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

“你说错了,你在纪委工作,应该对这一块工作可以从纪委的角度来提建议,我和钱市长说过,此次选拔干部要着力突出工作业绩和能力特点,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在政治素质上降低标准,我觉得我可以来考虑能力特点这一块的考评方式,你呢,可以从政治素质和纪律作风要求上来作为初选之后方面的一些考核要素准备,……”

沙正阳离开的时候,闫鹏已经开始陷入了沙正阳提出的策划中去了。

虽然他一直在纪委工作,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更高的追求了,他才三十六不到,在纪委里边也是属于典型的少壮派干部了,这次跳出来,他也就是想要在多方面锻炼自己一下,争取成为多面手,

沙正阳的主动提供方便给了闫鹏这样一个机会锻炼自己,他感觉到这应该是先前自己的姿态获得了对方的认可。

沙正阳倒是没想太多,一方面的确对方是释放了善意,另一方面也考虑到现在开发区的确无人可用,闫鹏既然有此心,那么锻炼一番未尝不是好事,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先尝试着摸索,慢慢也就打磨出来了。

*******

沙正阳没有喝酒,不过夏侯子的酒兴却很高。

一瓶东方红国窖1949,被对方干掉了半瓶,对方却依然毫无醉意。

“说实话,真有些不太明白你居然能放弃东方红集团老总的职务,宛州市委办副主任在别人眼里也许很火,不过正阳你肯定不会很在意这个职务才对,这个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也一样。”

夏侯子的话应该是很多知根知底的人的看法,甚至连钟广标最初都有些不理解,不过沙正阳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相反有了东方红集团前任老总兼创始人的这个头衔,的确让他在任何职位上都显得底气十足。

想想也是,人家都能放弃那样的位置,你觉得他还会有什么不合适么?有本事你也来这么一出。

“人各有志,各人想法不一样吧。”沙正阳也不多解释,“夏侯是电子科大毕业的?哪一年?”

“嗯,88级,学的是通信与电子系统专业,专业都丢了几年了。”夏侯子有些自我解嘲的耸耸肩,“在这邮电局里就这么点儿活儿,根本就用不上。”

从夏侯子话语里沙正阳听出了一丝寂寞和不甘,沙正阳忍不住问道:“既然觉得呆在机关里没意思,那为什么不出去闯一闯?你这么年轻,又有专业技能傍身,哪里去不得?”

“喂,沙正阳,你这是干啥?鼓动我们家夏侯离家出走啊?”齐瑞芬的性格挺好,豪爽大方,样貌也不丑,只是略微胖了一点儿。

“你不是一直在说你们夏侯成天唉声叹气无所事事么?那你这个贤内助就应该支持他出去闯一闯才对啊。”沙正阳笑了起来,“夏侯在邮电局里做什么工作?”

“原来搞技术,前年出来搞营销。”夏侯子摸了摸下颌,苦笑道:“我不会没想过出去闯一闯,瑞芬也说只要我敢出去,她支持我,没饭吃她养我,问题是我觉得总是找不到方向。”

“嗯,你是电子科大毕业的,既然也搞过一段时间技术,我个人看法还是要从专业出发,而且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新的时代已经来临,计算机、电话乃至移动电话的开始逐渐在普及,会带来很大的变革。”沙正阳放下筷子,沉吟了一下,“不知道你听说过inteet么?”

“inteet?”夏侯子微微皱眉,想了一想道:“听说过,我在邮电局工作,和外界接触很多,我有一个同学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他在斯坦福大学攻读博士,现在在为美国at&t公司工作,他和我提起过这个inteet,好像咱们国内中科院和美国那边已经有了这个联系吧?”

沙正阳只是信口一问,说实话国内知道这玩意而还真不多,哪怕是搞这一行的也没有几个人对这个东西了解,没想到夏侯子居然知道,这让他大为惊讶。

“你知道inteet?”沙正阳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知道inteet很了不得么?”夏侯子笑着问道。

“嗯,我想,整个宛州一千万人口,知道inteet这个词语的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吧?真正明白inteet的含义的,怕不会超过三五个人吧?”沙正阳问道:“夏侯你明白inteet的真实含义么?”

“我那位同学大概给我解释了一下,概略的说就应该是一种互联互通的方式,是通过数据传输来实现内容的交换,但是这种方式带来的内容传输交换要比电话通讯要大得多,我这么理解准确么?”夏侯子沉吟着道。

虽然是自己专业,但是在沙正阳面前,夏侯子还是觉得底气不足,对方能直接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说这个inteet,肯定是有所仗恃,而且对方说的也没错,恐怕偌大一个宛州,还真没几个人听说过这个词语,至于要懂这个词含义,那就更稀少了,他如果不是碰巧有这个同学在美国,和他谈起过,他一样也不太了解。

“勉强靠谱吧,的确是通过一种超出想象的方式来实现内容的交换互通,但是它们要实现互通交换,两边的载体是要通过计算机来实现,也就是说如果这种方式一旦推广开来,将会极大的促进计算机的普及使用,而由其衍生出来的内容产业会是无限的,这是我的判断。”

沙正阳很笃定的道。

这世界没有谁有他这么肯定。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四节 布道,播下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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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子也听出了沙正阳还有后话,耐心的点点头,却不言语。请收藏本站

“internet就像是一张网会将整个世界连起来,它既不像电视那样单向传递内容,也不像电话那样以声音这种过度苍白简单的方式来传递,而是一种集合了多种现有内容传播优势的互动互联式的联系传递方式,它会改变整个世界。”

这一刻沙正阳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一个布道者。

“你所说的改变世界包含哪些?”夏侯子显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忽悠的人,他是内行出身,并非对internet一无所知,他想了解沙正阳究竟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嗯,应该说是两方面吧,从一方面来说,也就是内容传递形式来说,它彻底颠覆了原有的方式,比如可能通过internet这张网,把世界所有人联系起来,既可以相互即时联系,同时也可以多人同时在一起联系,就像同处一个会议室里一样相互交流,当然他们相隔万水千山,同时通过计算机这种载体可以实现从文字到声音再到图像的互联互通,即时交互联系沟通。”

沙正阳顿了一顿,“请注意,我所说的即时的‘即’字,和及时的‘及’字不一样,是即刻的‘即’,也就是随时的意思。”

夏侯子若有所思,“的确,如果技术能实现这一步,的确对整个通讯传播方式都是一种颠覆,尤其是在通讯、新闻、娱乐等各个领域都会出现一大批变革式的发展跃进,你所说改变世界不是虚言。”

“内容传播方式的改变需要建立在一个载体基础之上,那么这个载体就是计算机以及相关联的产品上,比如通讯的网络,这又会带动一个巨大产业市场出现,而不只是现在仅仅是只用于简单的办公那么简单,其势必带来一个快速的普及,从公务商务到家庭个人使用的普及。”

沙正阳的话让夏侯子再度消化了一阵,最终还是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描绘的这一幕是符合现实设想的,前提是技术的确能如他所说的那样发展到那一步。

“你觉得我应该去从事这些行业?”夏侯子看了一眼沙正阳,问道。

“这不是我觉得的问题,而是你感觉的问题。”沙正阳摇摇头,“决定你该怎么做的是你自己,嗯,我和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帮你决定,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对现在的这种枯燥呆板的生活不太满意,既然如此,何不尝试改变?”

夏侯子笑了起来,“听你的口吻,你好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不,也不满意,但是我正朝着我的奋斗目标前进,并力图实现我想改变的某些的东西。”沙正阳摇摇头。

听见两个男人的对话,齐瑞芬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二人对话,而顾湄则是满眼小星星一般的看着沙正阳,那双妙目中的热烈和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你的建议的确有些打动我,有点儿意思,不过我虽然可以不理会家庭的阻力,但是起码我得要对我自己负责。我的确不满意现状,但是就算是要改变,我也得找到我自己的努力方向,谢谢你,正阳。”

夏侯子端起酒杯,诚意满满,和沙正阳饮料杯碰了一下。

“不用客气,其实我内心还是有些羡慕你,虽然我现在对自己还算满意,但是这个满意度并不算高,我内心深处一样对自己有更高的期望,也许当某一天我对自己的现状和未来期望不在满意的时候,我也可能一样会选择辞职,去找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沙正阳不无感慨的道。

“哦?”夏侯子颇为震动,“你也有这个想法和冲动?

“男人么,谁没有对未来理想追求的冲动?只是要看是否在合适的时候去爆发了。”沙正阳抿了一口气饮料,“要不,你先行一步,没准儿等几年我就会跟着你的脚步来了呢?”

夏侯子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正阳,我可是把你的话当真了啊,我要真走出去这一步了,以后你可要跟着来啊。”

“夏侯,还真说不一定,我有位同学也一直鼓动我丢下现在的一切,去创造人生更大的价值,说实话,我都一度动心过,但是最终我还是坚持了我自己现在的选择,但时移势易,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沙正阳慨然道:“人生本来就像在激流中击楫扬帆,究竟走哪一条路才是最正确的,怎么走自己老了才不会后悔,都充满了变数,只能跟着感觉走吧。”

趁着夏侯子有些醉意上厕所,齐瑞芬见男朋友有些踉跄,赶紧陪着去,顾湄一下子靠近沙正阳:“正阳哥,刚才你说话的样子好有男人味道噢,我看夏侯都被你说得心动了。”

“那是夏侯自己心动,不是被我说动,我最多的是加了一把火而已。”沙正阳否认:“夏侯应该是早就对自己的工作生活状态不太满意,可能囿于各种因素而没有下决心,但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我估计夏侯迟早也要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出去,也能有更多的机会,何必呆在邮电局这种半官半企的单位里浪费时间?”

“你觉得夏侯能行?”顾湄又有些担心,“你把夏侯说动了心,万一日后夏侯没混出头,瑞芬肯定要恨死你了。”

“小湄,你小瞧小齐了,别看她性格大大咧咧,可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我估计她其实也是支持夏侯出去的,只是不愿意给夏侯太多压力,所以才没有表态,她希望是夏侯自己做出决定,而不是别人来给他压力。”

沙正阳的话正巧被进来的齐瑞芬听了个正着,双眉一扬,“沙正阳,就凭你这番话,不管你是不是有意讨好我,我都认了,我支持你和小湄在一起,小湄算是没瞎眼。”

“就这个把小湄给卖了?你这个好闺蜜可有些不合格?”沙正阳调笑道。

“哟,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啥对不起小湄的事儿,觉得我把小湄托付给你你心里不踏实?”齐瑞芬也很敏感,眯缝起眼睛瞪着沙正阳。

“那倒不是,我和小湄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心里有数,不是外人能置喙的。”沙正阳笑眯眯的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希望夏侯按照他自己的路走,那么不妨给他一些鼓励,让他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既然你和夏侯都不是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的人,夏侯也不是没有专业技术,那何必再在乎这个铁饭碗?自己去创业拼搏一番,实现自我,不好么?”

“夏侯也说了,他会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齐瑞芬目光里多了几分迷惘,“其实我也劝过他,我估计他也会拿定主意。”

夏侯子喝得有点儿多了,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了,齐瑞芬要陪着,就只丢下了顾湄,而顾湄坐了一晚的车,也没有休息好,也打算要睡一觉。

不过这丫头不肯去酒店休息,非要去沙正阳住处,而沙正阳下午还有工作,只能把她带回家里,让她在自己屋里休息。

沙正阳忙完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甚至还不得不开着车灯行车。

推开门,掩上,进入卧室。

羽绒服盖在被子上,借助着窗外路灯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暗淡灯光,可以看见顾湄熟睡的娇靥在睡梦中红彤彤的,格外可爱。

估计是昨晚没睡好,这一下午的补觉睡得格外香甜。

坐在床畔,沙正阳也在思考着。

孙妍现在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是顾湄呢?算什么?备胎?这个词语似乎也太龌龊了。

沙正阳很清楚这不合适,甚至不道德,但是内心深处,或者说男人的本性却让他始终想为自己找各种客观理由和借口。

或者说自己内心本身就觉得自己和孙妍不长久?难道说自己就认定顾湄会是自己一辈子的真命天女?好像也不是。

好吧,哪怕自己重活一世,内心一样保留着一些男人的劣根性,不是大哥都犯过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么?自己似乎也还没有达到超出这种道德情操的境界。

沙正阳甚至也能感觉得到,重活一回,自己对某些方面的约束似乎有意无意的放任了,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既然重活一世,是不是就该有一点儿某些方面的“特权”了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些什么,熟睡中的顾湄终于慢慢的醒了过来,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沙正阳,顾湄一阵惺忪之后,揉了揉眼睛,嫣然一笑,“几点了?”

“快六点了。”沙正阳道。

“嗯,睡了四个小时,真舒服。”顾湄撑起身来,黑色的高领羊绒衫把胸前两团衬托得饱满鼓凸,格外夺目,顺手搂住了沙正阳,献上了火热的粉唇。

好一阵吚吚呜呜的亲怜密爱,一直到一滴湿润浸入沙正阳脸颊边,沙正阳才从迷乱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盘上了那两团新高峰。

情难自已,但还好,尚未超越底线,但沙正阳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能抵挡得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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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五节 施压,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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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湄只在宛州呆了两天就回去了。手机版m.xungue.cn

其实顾湄的来目的很简单,而后夏侯子也很坦白的告诉了沙正阳。

他原本是有意要换个环境,觉得在市邮电局的工作没啥挑战性,所以在获知市经开区要公开竞聘领导干部之后才给齐瑞芬说了想试一试。

齐瑞芬自然不会不利用沙正阳这一“巨大资源”,所以就给顾湄打了电话。

顾湄对自己闺蜜的事情自然要倾力相助,所以才有这一趟专程来行。

没想到夏侯子却在和沙正阳结交交谈中改变了主意,所以当顾湄离开后,沙正阳还是很正式的和夏侯子长谈了一番,就是关于他未来的去向出路的。

在这个问题上夏侯子也很希望听到沙正阳一些有价值的建言。

在夏侯子看来,沙正阳能够以25岁之龄不但创办了一家资产数亿的大型企业,而且还能在短短两三年了实现干部级别上的破格提拔,如果仅仅是有狗屎运或者贵人青睐这些理由来解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每一个人的成功必有其成功的理由,沙正阳无疑是其中的出类拔萃者,尤其是沙正阳创办过一家大型企业,这更是夏侯子很感兴趣的经验。

沙正阳也给他了几个方向性的创业建议,第一是计算机及其相关的制造方向,比如芯片、电子元器件等,第二就是internet网,也就是未来的互联网产业。

这两个方向的创业都符合夏侯子的专业,但就目前来说,夏侯子恐怕还难以胜任直接创业的重任,所以沙正阳给他的建议是世界那么大,先出去看看。

让夏侯子先到燕京、深圳、沪上、苏州这些最能接触到流行前线的地区去感触一下这些相关产业的发展趋势和模式,最好能够找那么一两家企业应聘进去试一试,细细感受一下,再来确定他自己的创业路径。

夏侯子之前也还抱着姑妄听之的想法,但是在听到沙正阳的这番建议之后才真正动容。

这是很中肯实在的建议,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接给自己无限的拔高,很理性的帮自己分析了个中利弊得失。

夏侯子基本上接受了沙正阳的建议。

有时候人走出一步,就是在一种不经意的意外因素促成。

如果没有与沙正阳的这次见面喝酒谈话,也许夏侯子会一直在一种矛盾的心态中徜徉,也有可能会在纠结一段时间之中去寻找另一段梦想,未必能向沙正阳给他的建议那样去走出一条路来。

“你请了假?”到林春鸣办公室里,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林春鸣就问道:“你这段时间有点儿膨胀啊,经常见不着人,问老明也不知道,你的心思都放在开发区那边了?开发区那边工作铺开了?”

沙正阳愣了一愣,这谁又在他面前去给自己上眼药了?

“不是林书记,我给钱市长请了假啊。”沙正阳小心翼翼的解释着,这领导心情不好,最好就不要去多辩解,“明秘书长那边我的确没去,主要是考虑到主要工作都在开发区这边。”

“哼,年轻人多干点儿工作就那么恼火?”林春鸣没好气的道:“开发区班子还没配齐,现在就是留守状态,你的公开竞聘方案出来了么?下一步竞聘之后有什么规划,有考虑了么?”

火气挺大啊,沙正阳也不知道谁有招惹了对方,此时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竞聘方案有了一个框架,但内里要充实和完善的方面还有很多,我和闫鹏两人各负责一部分,争取在正月十五之前正式提交给市里,供市里研究。”

听得沙正阳这么说,林春鸣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规划呢?竞聘只能解决人的问题,规划方案和下一步相对应的招商引资打算,这个要早一步拿出来,一旦你们人员充实到位,就得要给我干起来!94年开发区必须要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市里不能容忍经开区一年之后还是要死不活的模样!看看周邻地市的经开区,我们宛州落后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林春鸣是被哪个地区刺激到了,但沙正阳估计脱不开涪岗、昭阳或者通河这几个地市。

这几个地市发展速度都很快,几乎每一次省里开经济工作相关的会议,都能听到对这三个地市的表扬。

“是有一些想法打算,我前两天也跑了一趟,心里有了一个大概,但鉴于咱们开发区的底子太薄,如果要想在一年时间里有巨大改观,难度很大。”

沙正阳不得不先预留一些余地,万一对方期望值太高,最终没能达到对方的预期,这自己可不好过。

“正阳,你不用给我在这里下埋伏笔,行不行,我需要你给我一个预判,93年经开区工业总产值2700万,94年你预计能实现多少?”话一出口,林春鸣又下意识的摇摇头,自我解嘲的道:“哼,一年时间,就算是招商引资进来企业,还不知道连厂房能不能修好呢,算了,明年你预计呢?”

这个要求实在太不切实际了,今年才2月份,就要预测明年开发区的工业产值,沙正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林春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事儿不说了,正阳,开发区今年必须要有大改观,这是市委对开发区党工委的要求,也是我对你的要求,除了无线电厂改制问题外,其余精力你都要放在开发区上,老钱对你很信重,我也认为你当得起市委对你的信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沙正阳觉得自己就只差说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了。

见沙正阳没说话点了点头,林春鸣也知道自己逼对方太紧了,想到华峰电器宛州公司这一个月生产销售良好势头,林春鸣又下意识的想要抱更高的希望,这源于沙正阳的确给他太多惊喜了。

“汉都去年GDP350左右,我们宛州不去比,也没法比,但涪岗去年GDP实现了168亿,昭阳157亿,连通河都实现了139亿,可我们宛州呢?152亿!”林春鸣脸色发青,“去年汉都经济增速13.9%,涪岗呢,14.5%,昭阳14.7%,通河16.9%!我们宛州呢?9.8%!”

“我们人口比通河多200万,相当于涪岗两倍有多,接近昭阳的二点五倍,但我们的GDP却不及涪岗和昭阳,若是论人均GDP,我们更是连涪岗和昭阳的一半都不到!”

“通河五年前的GDP连我们的一半都不到,现在却赶了上来,现在甚至在人均GDP上都与我们并驾齐驱了,这种局面让省委很不满意,论条件,通河是山区丘陵为主,与我们宛州的自然条件以及经济基础相比,不可以道理计,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们宛州的发展停滞不前了?”

背负双手的林春鸣如此情绪失控,沙正阳已经很有些时间没看到了,估计是某件事情,或者某个数据,或者是某个领导的电话刺激到了他。

来了宛州半年了,宛州的情况貌似有些有所改观,但是在各种数据上并没有体现出来。

这也很正常,无论是招商引资也好,还是企业改制也好,都是去年10月之后才开始启动起来,真要见到效果也得要今年才对,但是领导们可不管你这些。

1月份去年的各方面数据就出来了,大家都得要看要比,你宛州还是这个熊样,哪怕心里有数的领导知道原委,但是摆在明面上却一样让林春鸣脸上无光。

“林书记,理由原因其实大家都知道,……”沙正阳忍不住辩解了一句,“我相信省里领导也一样清楚这里边的原委,您才来半年,又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哪有那么快?”

吐出一口浊气,林春鸣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瞪了一眼沙正阳。

“这不是理由!通河经开区去年引入了项目企业33个,其中投资超过1000万的就有7个,总计签约引资1.7亿元,实际到位资金9300万,可我们宛州经开区呢?去年引资项目5个,但实际到位的仅有2个,投资不到1000万,现在还在和市里扯皮,认为基础设施建设不到位,政府不守信,……”

沙正阳也知道这事儿,他也专门去和两家企业进行了沟通,但是人家说得也很在理,你道路半天不通,水电时断时续,周围的配套生活设施条件不具备,怎么来让人家企业满意?

要知道当初管委会承诺企业可以在厂区内修建职工宿舍,但是管委会应当将企业周边五百米内的生活配套设施建设起来,可现在别说五百米,就算是一千米甚至两千米都难以满足人家的需要,人家当然要投诉反映政府的失信了。

但管委会一样头疼,你要配套生活设施建设,总得有点儿人气人家才愿意来吧。

无论是银行、邮电所这些,还是录像厅、小食店、杂货店这些,那都得要建立在有人人气的基础上,现在就这么几家企业,你怎么让别人来?

这也就是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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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奔腾急 第一节 选人用人,光环熠熠

在竞聘方案获得了钱正的认可之后,沙正阳就在第一时间把方案送到了市委组织部。请收藏本站

市委组织部非常重视,叶和泰亲自组织一帮人研究了整个方案,尤其是在竞聘环节中所提出的笔试和面试机制,他很感兴趣。

一旦这种公开竞聘方式获得了好评,那么市委组织部也可以在某些方面适当进行借鉴,这也是宛州市委在推进改革方面的一个尝试,很有亮点。

沙正阳却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上边了,他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经开区的未来规划和发展上。

春节几天假期几乎是一晃而过,沙正阳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孙妍多亲热几天,繁琐的各种人情往来让他不胜烦扰,但是却又无法回避。

该走的,你一个都不能缺,这既是礼数,更是人情世故。

同时这种走动,还能密切双方的关系,同时也是一种信息交流传递的绝佳方式。

像曹清泰、郭业山和桑前卫这三人是早就敲定要走一遭的,而高进忠哪里也少不了。

沙正阳甚至还专门去拜会了陈鹤这个昔日给自己不少帮助的老上司。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自己在县府办里厮混的时候,也全靠陈鹤照拂才算是过了关,否则恐怕连入党都没法转正。

另外沙正阳也抽时间和焦阳、汪剑鸣、王仲华、陆烜他们这一批一起分配回来的大学生小聚了一次。

这是王仲华发起的,他现在已经是县府办副主任,当然继续兼着贾国英的秘书。

王仲华应该是这一批大学生中除了沙正阳发展最好的,如果没有意外,两三年后,王仲华就有可能会到某个乡镇去担任乡镇长,正式晋位正科级干部。

而像汪剑鸣、焦阳和陆烜他们几个,虽然现在也都解决了副科级,但是无论是汪剑鸣还是焦阳等人,他们要想晋位正科级干部,无论是副主任还是副乡长,都还需要假以时日踏上副书记这一步,在这个岗位打磨几年才有希望走上那个岗位。

“感觉怎么样?习惯不习惯?”沙正阳站在路尽头,极目远望,“宛州虽然是你家乡,但是条件可没法和汉都那边比,就算是宛州市区也不比银台县城强多少,你这样调过来,以后可别后悔啊。”

“沙主任,你觉得我是后悔的人么?”卢雅清笑了一声,“说实话,朱伟忠分管开发区之后,我就能感觉得到,他这个人心眼儿小了点儿,虽说能力还是有,但是感觉在他他手底下工作就没在桑县长时候那么顺心了,现在加上我爱人的事儿,本来老家这边我和我爱人两边都有老人,这么经常跑也觉得累,现在正好了。”

“嗯,潘哥的事儿,我专门和唐书记、叶部长汇报了,也找了徐书记,既然潘哥愿意到公安队伍里去,那也是好事,只要潘哥手续那边转过来,就直接到市公安局报道,但按照惯例需要到省公安专科学校去培训一年,所以先适应工作,今年九月就要去培训一年。”

卢雅的丈夫转业了,是个营职干部,在银台想要转到县公安局,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沙正阳甚至还在春节期间去找过常淮生,但是常淮生说这需要组织部和人事局那边先敲定。

其中关节自然不言而喻,涉及到谭秋华和罗冕之间的纠葛纷争,卢雅这两口子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不过卢雅和潘应雄两口子也是一个爽利的性格,既然在银台干得不顺心,还不如回老家,直接问沙正阳能不能先把卢雅调到宛州,然后潘应雄也就转业回宛州。

这事儿当然没问题,说实话,沙正阳本来也就有这个意思想要问卢雅有没有兴趣到宛州开发区工作,这不是正好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三言两语就敲定,春节假期一结束上班,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就发商调函,这边银台县里沙正阳也委托了桑前卫帮忙斡旋,所以手续办得很快,一个星期不到卢雅就到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报道上班了。

不过卢雅的丈夫潘应雄还要等一下,等到那边转业手续办完才能过来。

不过沙正阳在这边已经帮他在组织部和市公安局那边打了招呼,只等接收了。

“沙主任,谢谢了。”卢雅知道沙正阳不是那种喜欢把话挂在嘴边的人,但还是要表达一句。

“嗯,其他不多说,你来了把工作给我拿起来就是最大的感谢了。”沙正阳也不客气,“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工作市委非常不满意,林书记年前还把我叫去一顿很尅,说我们开发区招商引资工作比起涪岗、昭阳以及通河差远了,要求今年招商引资工作必须得到彻底改观,我和钱市长也商量了,原来的招商引资处,一分为二,设两个处,我希望你能去竞聘招商引资一处的处长。”

卢雅一惊,“沙主任,这合适么?我担任副科级职务才一年多一点儿时间,就要去竞聘正科级领导职务,会不会……”

“没什么,这一次在竞聘条件上就写明了,竞聘副科级领导职务的,只需要两年工龄以上就可以竞聘,竞聘正科级领导职务的,只需要担任副科级领导职务一年以上的就可以了,如果都要按照规定来必须要担任两年,那就是正常的晋升提拔了,还算什么打破常规的公开竞聘?”

沙正阳毫不在意,“我向唐书记、叶部长汇报的时候就说明了,这一次选拔的目的,就是要选肯做事,能做事的干部,尤其是要选能做事儿的,选一批政治素质再高,工作再积极,但他干不来干不好的干部来,那都毫无意义,开发区的局面都无法打开,那就失去了公开竞聘的初衷了,唐书记和叶部长都很赞同我的意见。”

“全市这么多优秀的干部肯定都要来报名竞聘,我……”卢雅还是有些犹豫。

“卢雅,这可有点儿不像你的风格啊,你啥时候还在意别人的人言了?”沙正阳似笑非笑,“公开竞聘,比的就是能力,笔试面试,那都得要面对考官评委较量一番的,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

“那倒不至于。”卢雅下意识的就开始充满斗志,“好歹我也在银台开发区看了那么久,实事求是的说,宛州市经开区是可惜了这么大个摊子,居然弄成这样,太浪费了。”

“就得要有这个态度,你好好准备一下,笔试是基本素质考试,那都没啥,关键在于面试,考题是随机选,而且每个评委还有一次自行命题发问的机会,当然,题目都和招商引资和产业规划有关联,主要是考口才和临场发挥了,不过我相信你没问题。”

沙正阳的话让卢雅颇为感动。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一来其实也就被人划到了沙正阳的人这个圈子里,沙正阳也就是希望自己能替他扎起,要拿出一番本事做出一番实绩来堵那些人的口。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和回避的挑战。

沙正阳本欲再说,电话却响了起来,接通,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叶部长请他到市委组织部。

“走吧,卢雅,总而言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一旦竞聘结束,架构搭起来,经开区的招商引资该怎么来做,产业招商该如何来谋划,你都的要给我拿出点儿新点子来,除了银台经验外,我们宛州的特点如何来结合起来,扬长避短,力争最大的效果?你好好考虑一下。”

沙正阳又好好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到市委组织部,叶和泰已经在等候着了,直接开门见山。

“正阳,林书记指示要尽快把你们经开区的班子配齐,迅速开展工作,所以部里边也按照要求进行了认真筛选,现在初步有了几个人选,嗯,林书记的意思是要听听你的意见,今年开发区担子很重,所以我想就先把情况介绍一番,你听一听,顺带也提提意见。”

沙正阳一愣,这才明白过来,马上就要公开竞聘,估计班子配齐也有利于在中干补充齐备之后能迅速全面的把工作铺开。

“叶部长,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合规矩?”

沙正阳知道叶和泰把自己通知来的意思,虽然他觉得也很有必要,但是还得要谦虚一下,毕竟这已经有点儿侵权了,组织部的人肯定不高兴,什么时候轮到你用人单位来指手画脚了?

“行了,你也别给我假了,特事特办,我让人来介绍,你听一听,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一问。”叶和泰倒没什么,这种特例很少见,但不是没有,要看什么情况下。

开年林春鸣就在大会上痛批一些区县动作迟缓,产业规划混乱,还专门举了宛州开发区和通河开发区的对比,这也让人很震动。

这也相当于把宛州经开区架在了火炉上,如果今明两年经开区不能拿出像样的成绩来向市委市政府交代,恐怕沙正阳的光环就会黯然褪色了,尤其是在给了你们这么多特权的情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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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这种公开竞聘方式获得了好评,那么市委组织部也可以在某些方面适当进行借鉴,这也是宛州市委在推进改革方面的一个尝试,很有亮点。

沙正阳却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上边了,他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经开区的未来规划和发展上。

春节几天假期几乎是一晃而过,沙正阳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孙妍多亲热几天,繁琐的各种人情往来让他不胜烦扰,但是却又无法回避。

该走的,你一个都不能缺,这既是礼数,更是人情世故。

同时这种走动,还能密切双方的关系,同时也是一种信息交流传递的绝佳方式。

像曹清泰、郭业山和桑前卫这三人是早就敲定要走一遭的,而高进忠哪里也少不了。

沙正阳甚至还专门去拜会了陈鹤这个昔日给自己不少帮助的老上司。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自己在县府办里厮混的时候,也全靠陈鹤照拂才算是过了关,否则恐怕连入党都没法转正。

另外沙正阳也抽时间和焦阳、汪剑鸣、王仲华、陆烜他们这一批一起分配回来的大学生小聚了一次。

这是王仲华发起的,他现在已经是县府办副主任,当然继续兼着贾国英的秘书。

王仲华应该是这一批大学生中除了沙正阳发展最好的,如果没有意外,两三年后,王仲华就有可能会到某个乡镇去担任乡镇长,正式晋位正科级干部。

而像汪剑鸣、焦阳和陆烜他们几个,虽然现在也都解决了副科级,但是无论是汪剑鸣还是焦阳等人,他们要想晋位正科级干部,无论是副主任还是副乡长,都还需要假以时日踏上副书记这一步,在这个岗位打磨几年才有希望走上那个岗位。

“感觉怎么样?习惯不习惯?”沙正阳站在路尽头,极目远望,“宛州虽然是你家乡,但是条件可没法和汉都那边比,就算是宛州市区也不比银台县城强多少,你这样调过来,以后可别后悔啊。”

“沙主任,你觉得我是后悔的人么?”卢雅清笑了一声,“说实话,朱伟忠分管开发区之后,我就能感觉得到,他这个人心眼儿小了点儿,虽说能力还是有,但是感觉在他他手底下工作就没在桑县长时候那么顺心了,现在加上我爱人的事儿,本来老家这边我和我爱人两边都有老人,这么经常跑也觉得累,现在正好了。”

“嗯,潘哥的事儿,我专门和唐书记、叶部长汇报了,也找了徐书记,既然潘哥愿意到公安队伍里去,那也是好事,只要潘哥手续那边转过来,就直接到市公安局报道,但按照惯例需要到省公安专科学校去培训一年,所以先适应工作,今年九月就要去培训一年。”

卢雅的丈夫转业了,是个营职干部,在银台想要转到县公安局,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沙正阳甚至还在春节期间去找过常淮生,但是常淮生说这需要组织部和人事局那边先敲定。

其中关节自然不言而喻,涉及到谭秋华和罗冕之间的纠葛纷争,卢雅这两口子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不过卢雅和潘应雄两口子也是一个爽利的性格,既然在银台干得不顺心,还不如回老家,直接问沙正阳能不能先把卢雅调到宛州,然后潘应雄也就转业回宛州。

这事儿当然没问题,说实话,沙正阳本来也就有这个意思想要问卢雅有没有兴趣到宛州开发区工作,这不是正好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三言两语就敲定,春节假期一结束上班,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就发商调函,这边银台县里沙正阳也委托了桑前卫帮忙斡旋,所以手续办得很快,一个星期不到卢雅就到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报道上班了。

不过卢雅的丈夫潘应雄还要等一下,等到那边转业手续办完才能过来。

不过沙正阳在这边已经帮他在组织部和市公安局那边打了招呼,只等接收了。

“沙主任,谢谢了。”卢雅知道沙正阳不是那种喜欢把话挂在嘴边的人,但还是要表达一句。

“嗯,其他不多说,你来了把工作给我拿起来就是最大的感谢了。”沙正阳也不客气,“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工作市委非常不满意,林书记年前还把我叫去一顿很尅,说我们开发区招商引资工作比起涪岗、昭阳以及通河差远了,要求今年招商引资工作必须得到彻底改观,我和钱市长也商量了,原来的招商引资处,一分为二,设两个处,我希望你能去竞聘招商引资一处的处长。”

卢雅一惊,“沙主任,这合适么?我担任副科级职务才一年多一点儿时间,就要去竞聘正科级领导职务,会不会……”

“没什么,这一次在竞聘条件上就写明了,竞聘副科级领导职务的,只需要两年工龄以上就可以竞聘,竞聘正科级领导职务的,只需要担任副科级领导职务一年以上的就可以了,如果都要按照规定来必须要担任两年,那就是正常的晋升提拔了,还算什么打破常规的公开竞聘?”

沙正阳毫不在意,“我向唐书记、叶部长汇报的时候就说明了,这一次选拔的目的,就是要选肯做事,能做事的干部,尤其是要选能做事儿的,选一批政治素质再高,工作再积极,但他干不来干不好的干部来,那都毫无意义,开发区的局面都无法打开,那就失去了公开竞聘的初衷了,唐书记和叶部长都很赞同我的意见。”

“全市这么多优秀的干部肯定都要来报名竞聘,我……”卢雅还是有些犹豫。

“卢雅,这可有点儿不像你的风格啊,你啥时候还在意别人的人言了?”沙正阳似笑非笑,“公开竞聘,比的就是能力,笔试面试,那都得要面对考官评委较量一番的,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

“那倒不至于。”卢雅下意识的就开始充满斗志,“好歹我也在银台开发区看了那么久,实事求是的说,宛州市经开区是可惜了这么大个摊子,居然弄成这样,太浪费了。”

“就得要有这个态度,你好好准备一下,笔试是基本素质考试,那都没啥,关键在于面试,考题是随机选,而且每个评委还有一次自行命题发问的机会,当然,题目都和招商引资和产业规划有关联,主要是考口才和临场发挥了,不过我相信你没问题。”

沙正阳的话让卢雅颇为感动。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一来其实也就被人划到了沙正阳的人这个圈子里,沙正阳也就是希望自己能替他扎起,要拿出一番本事做出一番实绩来堵那些人的口。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和回避的挑战。

沙正阳本欲再说,电话却响了起来,接通,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叶部长请他到市委组织部。

“走吧,卢雅,总而言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一旦竞聘结束,架构搭起来,经开区的招商引资该怎么来做,产业招商该如何来谋划,你都的要给我拿出点儿新点子来,除了银台经验外,我们宛州的特点如何来结合起来,扬长避短,力争最大的效果?你好好考虑一下。”

沙正阳又好好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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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一愣,这才明白过来,马上就要公开竞聘,估计班子配齐也有利于在中干补充齐备之后能迅速全面的把工作铺开。

“叶部长,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合规矩?”

沙正阳知道叶和泰把自己通知来的意思,虽然他觉得也很有必要,但是还得要谦虚一下,毕竟这已经有点儿侵权了,组织部的人肯定不高兴,什么时候轮到你用人单位来指手画脚了?

“行了,你也别给我假了,特事特办,我让人来介绍,你听一听,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一问。”叶和泰倒没什么,这种特例很少见,但不是没有,要看什么情况下。

开年林春鸣就在大会上痛批一些区县动作迟缓,产业规划混乱,还专门举了宛州开发区和通河开发区的对比,这也让人很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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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奔腾急 第二节 火候拿捏,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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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负责介绍情况的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杨成广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也不无艳羡之色。请收藏本站

能让组织部在考察选拔干部时提前向被选干部同级党委征求意见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是征求一个副职的意见,开发区党工高官和管委会主任是钱正,沙正阳只是副职。

清了清嗓子,见叶和泰点头,杨成广望向沙正阳:“沙主任,那我们就开始?”

“那就劳烦杨处长了。”沙正阳含笑点头。

“根据市委意见,部里边根据市经开区特殊时期特殊工作要求,也对后备干部人选以及符合条件的干部中进行了一次仔细甄选,初步拟定了一个名单。”

杨成广目光在手中握的名单里一转,抬起头来。

“由于这次经开区的要求较为急迫和特殊,所以备选范围较为狭窄,目前我们认为有五个人大体符合条件。”

沙正阳竖起耳朵。

春节回汉都,曹清泰吃饭时就问起了他市经开区的班子调整情况,他也如实的介绍了,曹清泰也没有废话,直接说一位熟人提起了宛州市商业局办公室主任鲁祥坤,有意要竞逐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一职。

其他没多说,沙正阳自然也明白意思,这是市委组织部的权责范围,轮不到他指手画脚,但求不去设阻力就行了。

“第一个陆健同志,现任大野县政府办主任,该同志出身于1956年,现年37岁,历任担任过大野县象山镇副镇长、党委副书记、县计经委副主任,县建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吴集镇党高官,现为大野县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该同志政治立场坚定,……”

毫无疑问,这个干部是不容否决的。

沙正阳很清楚,人员排序很重要,如果在没有排名不分先后和以姓氏笔划为序这类修饰词在前面括弧中注明外,基本上第一个就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而且从其介绍的详实程度也就能体味出不一样来。

沙正阳不认为自己可以否决组织部门的第一人选,所以他半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第二位是俞明同志,现任市财政局企业处处长,该同志出身于1954年,现年39岁,历任过桐山县财政局副局长,……”

“第三位是何栋同志,现任宛阳区计委主任,……”

沙正阳貌似听得很仔细,但是却是开小差。

实际上他很清楚这种介绍毫无意义。

能力强不强,能不能胜任未来的岗位,需要从他们的实际工作中来体现,而组织部门提出的这些考察情况,也不过就是一种泛泛的标准罢了。

这个说辞表示这些同志都已经经过了组织部门的考察,基本符合了未来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条件,但具体其能不能在未来岗位上表现出色,达到让人满意的效果,谁能说得清楚?谁又能打包票?

“第五位同志是奚重山同志,该同志现任市政府办公室综合二处副处长(正科级),1953年出生,历任裕城县委办副主任,虞城县城关镇镇长,裕城县开发区主任,现任市政府综合二处处长,该同志……”

曲晓伟给他推荐的人选排在了最后一位,看样子是不太符合组织部门的意图的,但是能进入大名单,那本身也就说明了许多。

沙正阳没有见过奚重山,但曲晓伟给他介绍此人情况之后,他专门做过一番了解。

裕城县开发区在全市的开发区中算是做得比较晚但是却发展得比较好的,应该说这位奚重山奚主任是有些功劳的,但这位奚主任据说人缘关系不太好。

不过他了解到的是奚重山与裕城县委常委兼任裕城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I书记的崔国能关系紧张,后来奚重山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调到市政府办。

“怎么样,正阳,人选就这么几个,也是部里边花了一些心思才筛选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接触过经济工作,对经济工作也有一些了解的,……”叶和泰见沙正阳的表情很平和,也笑着道:“看样子你是不太满意,还是都不熟悉?”

“叶部,说实话都太熟悉,不过,我个人认为阅历较为丰富的,实质性接触过经济工作的,最好是对经开区工作比较了解的这一类干部更合适一些,请部里边在选择的时候可以适度像这方面倾斜一些,……”

沙正阳当然不可能直接点名谁更合适,能进入大名单的,谁没有点儿能耐,至于说保密,这更是笑话,这会儿自己说的,半个小时之后估计就能传到相关人耳朵里。

可如果毫无章法和针对性的泛泛而谈那又会被叶和泰和杨成广轻看,给你这个机会你都不敢大胆表明自己的观点,那你说的也就可有可无了。

所以这种带有一定倾向性但是却又没点明的观点是最合适的了。

三人有探讨了一阵之后,杨成广很知趣的离开了。

只剩下二人,叶和泰就没有在遮掩什么,“正阳,陆健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他本来就是大野县政府党组成员了,过来算平调,而且他的履历很丰富,……,另外,我感觉你对奚重山印象不错?”

“嗯,叶部长,您面前我不说假话,可能其他几位同志都很优秀,但我看了他们的简历,说是和经济沾边,但实际上多是财政和计委这一块,并不很合适。”

沙正阳也知道该摊牌了,得阐明自己的观点,只有两个人,就没什么顾忌了。

“开发区的情况不一样,说实话,财政在市里,而招商引资恰恰就不在计划经济里,而是我们要从外边去往自家屋里捞,再说难听一点儿,那就得要在不违法的前提下不择手段的招商引资,要敢于去拼去抢,从竞争对手那里抢项目抢资源,这才是我们想要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叶和泰沉吟着点头,“部里边会综合考虑,除了两名副主任外,经开区党工委班子才五人,按理需要配齐七人,老钱那里部里边会沟通,你作为党工委副书记,有什么考虑?”

开发区党工委委员按照惯例需要配齐七人,这个党工委委员,原则上是副处级,但一些条件尚不具备的也可以是正科级,在行政级别上未定。

但是谁都知道党工委委员是距离副处级距离最近的岗位,甚至可以说也就是一线之隔,到了这个位置,只要资历符合,一般都会直接晋升为实质副处级干部。

比如目前开发区管委会只设三名副主任,其中一名是以党工委副书记兼任,也就是常务副主任,另外两名管委会副主任均为党工委委员,如果要补齐两名党工委委员,就需要在设立的二级处室里的主要负责人来明确,比如办公室主任,也可以是人事处处长,在这一类较为重要的职位人选中来选择。

如果担任了党工委委员,那么在级别上就需要考虑。

“从我个人角度来考虑,部里边能不能和编办商量,多设立一名副主任?另外一名党工委委员,则可以考虑假如开发区扩大发展起来,市公安局局可能要考虑设立开发区公安分局,未来的公安分局局长可以考虑这个党工委委员。”

沙正阳的话把叶和泰逗得笑了起来,“正阳,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一张嘴就要多设一名副主任,还要考虑公安分局?就开发区现在的情形,用得上么?”

沙正阳也被叶和泰的话给弄得有些上火,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也没错。

现在开发区里边就几只小猫小狗的,设立了一个派出所人家都嫌多余,你这还要公安分局?

“叶部长,咱们也得要从长远来看吧?”沙正阳正色道:“今年开发区肯定会迎来一个巨变,明年开发区更要打不一般,所以我也是未雨绸缪。”

叶和泰看了沙正阳一眼,“正阳,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你们党工委最好维持现状?”

“五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开展工作嘛,不过等到工作一段时间,条件成熟且有需要了,党工委会向部里边正式报告。”沙正阳最后又补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还是要以钱市长的意见为准。”

现在自己对下边这些处室负责人情况都不了解,就算是竞聘之后,也还需要拿一段时间来观察,现在匆忙考虑这个,共产党的干部都是上得下不得,到时候反而是麻烦。

“嗯,我知道了,老钱有老钱的态度,你是党工委副书记,我们当然也要征求你的意见。”叶和泰摆摆手,“你也不必太拘泥,部里边也是按照程序来征求意见。”

一直到沙正阳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叶和泰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这一位能走到这个位置,不是偶然,都以为人家是靠某一方面突出,但今天看看这家伙的表现,那些在机关里呆了十来年的老油子都未必能有此人这么灵性通透。

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该表明态度的表明态度,该有所保留的有所保留。

难得,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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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奔腾急 第三节 盛名之下无虚士

雷动风行。

在征求了开发区党工委两个主要领导意见之后三天,宛州市委常委会便迅速通过了关于开发区班子的任命,陆健、奚重山任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委员、副主任。

据说大名单中五个人报上常委会时名单里就只剩下了四人,而奚重山的排序也直接从最早的名单中第五变成了新名单中的第二,顺理成章的过了会。

“坐吧,我都是熟人了,陆健和重山我都很熟悉了,嗯,可能你们俩和正阳还不太熟悉吧?”钱正居中而坐,招呼着二人入座。

按照经开区党工委委员排序,钱正、沙正阳、陆健、闫鹏、奚重山,陆健担任大野县人民政府党组成员更早,市委组织部的文件中明确了陆健排位在沙正阳之后,闫鹏之前。

“钱市长,我和沙主任见过,只是没打过交道,沙主任那会儿在党口,我在政府口这边。”

陆健正值壮年,个子在一米七五左右,这个时代标准男神身材,换了二十年后就要成二级残废了。

身材不胖不瘦,短寸头,一张略显瘦削的脸上精明之气挥之不去,一看就是一个久经历练的角色。

沙正阳注意到对方袖口纽扣紧扣,左腕上一块黑色的瓦斯针表,一件挺括的灰色夹克,皮鞋擦得透亮,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比较注意小节的人。

和一身清爽精悍的陆健相比,奚重山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一些。

国字脸的颧骨略高,眼眶也有些深,皮肤显黑,嘴角始终有点儿微微下挂,看上去让人有点不好接近的感觉,不过这家伙只要一张嘴你就能知道这家伙有多么能说会道。

奚重山也属于体型偏瘦那一类,但微微前倾的身体给人感觉胸腔中压抑着某种激情,只需要一个口子便能喷发出来。

如曲晓伟所说,这家伙就是有些过于感性,一旦做起事情来就不管不顾,所以和崔国能格格不入,在裕城开发区才没能干长久。

“我和沙主任有过交道,但也不多,钱市长,说实话,市委市府这边的办公室联系还真不多呢。”奚重山话语里就能流露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来。

钱正显然也是对奚重山有些了解的,微笑着摇摇头:“重山,你这张嘴好像还是没改变啊。”

“钱市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我尽量,我尽量。”奚重山黑脸上露出一抹有些尴尬的表情。

“好了,咱们今天开个会,这也是咱们新一届经开区党工委组成之后的第一次会,大家相互都认识,我不多介绍。”钱正步入正题,“可能大家都知道,咱们宛州经开区这两年的情形,市委林书记对我们经开区的情况很不满意,要求我们必须限期拿出方案,做出改变。”

几个人都下意识的开始记录,但钱正挥了挥手:“不用记录,这些都是套话大话,不说大家都明白,待会儿我们各自就咱们经开区的下一步工作谈谈自己的想法,要言之有物,我来记录!”

几个人都是一愣,这好像有些剑走偏锋啊,看样子钱市长也打算要有所突破和改变了啊。

“所以咱们就不绕圈子,直接说正事,谁先来?”钱正注意到几个人脸色变化,但毫不在意。

几个人面面相觑。

钱正进一步道:“之前我和你们几位都单独谈过了,各自分工也都明确了,下一次扩大会议上做好记录,但大家内心都应该有数了,所以就各自分管的工作要具体说一说,我只提一个要求,说干货!”

说干货!

三个字,说来简单,但要真正抖落出来,却不容易。

所谓干货,那就是要马上能拿得出来,而且能迅速形成实质性的成绩的东西。

不是你云遮雾罩的扯一大堆,三年五年才能见得到成效的东西,也不是表面光鲜,但实际上却难以在未来市委市政府的考核评查中让人心服口服的东西。

“正阳,你先来吧,你好歹也要比他们几个先来一段时间,而且你是党工委副书记,常务副主任,开发区大的构想规划你得拿意见出来。”见一干人都有点儿怯场了,钱正直接点将。

“钱市长,有点儿突然,虽说我之前也有一些考虑,但是还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究竟能不能行,也还……”

沙正阳的话头直接被钱正打断,“不说这些,有没有可行性,能不能达到效果,你先谈,我们可以听,可以评估,大家也可以研究讨论,大家都吞吞吐吐碍口识羞,怎么干?”

好嘛,看样子这一位是真的要在新的开发区班子里边彻底重新树立起新的风气了,这也是好事,沙正阳也就是收拾起一些心思,正色道:“那行,我就先说说,如有不妥之处,钱市长和各位斧正。”

“按照钱市长的要求,我谈一谈我们开发区目前存在的几个问题以及下一步的对策打算。第一,规划建设混乱,进度严重滞后。从目前来看,93年经开区的规划已经严重落后于目前形势发展,但即便是这样,我们的规建推进仍然是停滞不前,这直接导致其他各项工作的无法开展,陷入停顿,……”

“第二,招商引资毫无头绪,既缺乏长期预设,也没有短期目标,更谈不上实施方略,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实际动作了,可以说纯粹就是在混吃等死,当一天和尚甚至连钟都不愿意撞,更别谈撞响了,……”

“第三,开发区干部作风散漫,精气神颓废,斗志全无,典型的庸、懒、散、浮、拖,连得过且过都说不上,大家完全就是混日子,……”

虽然早就知道开发区的情况糟糕,但是听到沙正阳如此毫不客气的评价,在座的几人都还是觉得格外刺耳。

钱正还要好一点儿,毕竟他对开发区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但其他三位简直觉得这恐怕是对一个部门单位的工作最糟糕最恶劣的评价了,这样的表现几乎就可以彻底解散关门大吉了。

“我再来谈一谈针对上述这三方面存在的问题,今年,乃至明年,我们新一届经开区党工委班子该如何来破局前行。”沙正阳目光迎向钱正,“本来我的这些观点应该先向钱市长汇报的,但今天这个机会我就直接先谈了,肯定还有一些不准确不充分,还有待于下来之后积蓄完善,我再重申,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还不成熟。”

沙正阳把姿态放得很低,虽然钱正已经和他谈过了,要求他承担起整个经开区的日常工作来,但钱正才是书记主任,日常工作不代表所有工作,重大事项仍然需要由钱正来拍板才行。

“第一个问题,如何解决我们的规划和建设的严重滞后,如何迅速打开局面,以确保我们的规建能跟得上下一步招商引资的形势?”沙正阳注意到陆健听得很认真,似乎也有些期待,“我是这样考虑的,复兴大道西段恐怕要尽快开工打通,另外在复兴大道东一段和东二段之间的纵向道路——扬帆路也要尽快开工,哪怕只是修一段,但要动起来而围绕着这两个方向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要多方筹措,……,规划上要先行,……”

“第二,招商引资怎么来出实绩?刚才钱市长说了,要干货,但是干货不是光凭嘴巴说就能自己跑到你这里来的,也不是你去珠三角长三角晃一圈儿就能拉来的,你得要有充分的基础工作准备。”

“人家为什么要来你这里投资而不选择临近的汉都或者郑州、武汉?你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有什么值得人家愿意来的要素?你去招商引资是这样大水漫灌,随意打捞,还是因地制宜,有针对性的进行定点攻坚?”

“这些问题都值得细细推敲,……,我的看法,基础工作必不可少,而且必须要马上做起来,……,基础工作要马上做,但是要见成效却不是短时间能看到的,那是不是在此之前我们就坐等呢?当然不是,所以我们在没有完备条件的情况下,仍然要主动出击,寻找机会,……”

“第三,干部素质和作风问题,这是我们经开区日后能不能打开局面的关键,任何工作能不能取得突破和实效,关键还是在人,而干部中的关键却是中层干部,他们是骨架,是脊梁,他们选好了用好了,能带动整个局面,……”

沙正阳话语不多,每一点都是简明扼要,但是却又直指问题核心,怎么做,如何做,何为基础,何为要害,何为迫在眉睫的问题,都一一点明,轻重缓急,一一道来。

这也是沙正阳第一次在三位同僚面前展示自己的口才和思路。

之前无论是陆健还是奚重山,甚至闫鹏,虽然早就听说过沙正阳大名,也知道能到这个位置肯定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但始终觉得文闻名更不如见面,还是亲自感受一下才觉真实。

今天的表现,三人虽然没有交换颜色,但内心都得要承认,盛名之下无虚士。

第四卷 奔腾急 第四节 多管齐下,野路子

对于陆健和奚重山来说,都是干了十年二十年的老手了,只要有准备,自然也不会开黄腔,总能寻找到一些路径来阐述一二,而闫鹏也很配合的盯着干部作风问题提了自己的看法。

总而言之这场会议开得还算不错,但至于说钱正嘴里的干货也只能停留在口头上,能不能真正变成现实工作中的干货,光靠嘴说是不够的,得落到实处,变成现实的规划建设,变成现实的招商引资项目进来,变成现实的作风转变,那才能做数。

钱正走了,留下四人,气氛就要轻松许多。

“沙主任,你刚才提到了招商引资要做大量的基础工作,我还有些疑惑,听你的意思恐怕不是简单的掌握开发区的基本情况那么简单,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内容?”奚重山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随手丢给陆健和闫鹏一人一支阿诗玛。

“是啊,我也觉得沙主任你话里有话,应该不止一些表面工作吧?”

陆健也是县府办主任出来精明人物,虽然班子分工他负责规划、建设和对外协调,但招商引资这块工作他也一样很关心,这关系到今年开发区工作能不能打开局面。

“嗯,这一块的确有些不一样的工作,算是我在汉都那边工作的一些经验吧。”沙正阳就把自己当初的一些经验以及去年和北溪、香城合作的一些办法想法和盘托出,果不其然的就赢得了陆健和奚重山的刮目相看。

这项工作听起来其实也没多复杂,但关键在于你这个思路能不能想到,这就是一个思路的突破创新问题。

“难怪,我说香城和北溪从年底开始就有几拨南粤的投资商过来考察,我还在琢磨,怎么偌大一个宛州,就怎么只有香城和北溪会有南粤的投资商来考察?怎么就没有到我们大野来?”陆健不无感慨,“沙主任说得好,这就是一个思路的突破问题,只要跳出来,那就不一样。”

“这也是一个持续积累的工作,不是一蹴而就能达到的,但是只要做,肯定会有所收益。”奚重山也补充道:“而且面还可以拓宽一些,不但可以通过这些在外地打工的农民工了解情况,而且还可以选择和鼓励一些头脑灵活,懂技术懂市场的人员,鼓励他们回来自己创业。”

沙正阳眼中掠过一抹激赏之色,这一点卢雅也和他谈起过,认为如果能够培养一批本土企业家成长起来,那无疑效果会更好。

他们在家乡的创业成功不但会成为那些在沿海地区打工者的偶像,起到很好的示范效应,鼓励大家效仿,而且他们返回家乡办企业,所有资本利润都会保留在本地,还不像外地来这里办厂的,你还要担心他随时可能搬走。

当时他就对卢雅的敏锐十分欣赏,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奚重山也能想到这一点。

“自主创业当然是好事,但对很多人来说,他在沿海学到了技术,甚至也懂管理,也搞清楚了销售渠道和市场,但是空有双手想要让银行贷款给他们?难度很大。”沙正阳摇摇头,“这其中只有极少数能从亲戚朋友那里借到有些资金,然后再通过各种办法先把摊子扯起来,这里边风险很大,而且失败几率很高,所以说非大毅力和对各方面都有充分认识者,很难真正取得成功。”

沙正阳这番话是实话,陆健和奚重山都不是不懂经济的人,自然知道私营企业创业有多么难,尤其是在没有信用社和银行这些支持下,更是难比登天。

不排除有些人在沿海打工多年有一些积攒,但是这点儿积攒够不够且不说,又有谁会有如此勇气敢于投入进去,这几乎更像是赌博,尤其是可以想象得到这会面临着家里人的反对。

“是啊,这种风险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很难承受的,光靠个人的积累,很难,而且一旦失败,极易挫伤创业的积极性。”陆健考虑问题的角度更宽一些,“可信用社和银行这类金融机构也不太可能支持这一类的创业,作为企业他们也要规避风险。”

这道题基本无解,至少目前是如此,小额贷款和担保公司的放开要在十多二十年后才放开,而且其一样蕴藏着风险。

“陆主任说得很对,这也是内陆地区之所以在发展经济上始终难以和沿海地区匹敌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我们起步晚了,民间资本的积累更是极其薄弱,缺失了这一块,你怎么来发展经济?”沙正阳赞同道:“这种差距如果不想办法来扭转制止,还会越来越大,所以任何事情都要走到前面,越落在后面就越吃亏,也就越难赶上。”

“沙主任,规划建设这一块,要说简单也简单,因为规划很快就可以拿出来,建设,只要有资金,也不难,问题是哪里来资金?”陆健看着沙正阳,“市财政能支持多少?如果不足,采取何种方式来解决?既然不能等不能靠,那我们怎么来筹措建设资金?银行贷款?抵押物呢?土地,银行愿意接受么?”

这还不是房地产为王带来土地火爆的时代,就算是你搞起平台公司,划拨了土地,但银行一样不会买账,一句话,现在土地还远不是十多二十年后那种一路飞涨的价格。

“市财政肯定要先那一部分资金来,如果不先整理一部分土地出来,如何招商引资?”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关键在于要把规建和招商引资的切合点找好,一方面整理出来完成三通的土地要在第一时间有企业来接手,另一方面在税收政策和土地政策的优惠上要寻求一个比较好的平衡点。”

沙正阳的话说到了要害处。

现在开发区要招商引资,都要涉及到税收减免,主要是指企业所得税的减免或者说税后的财政补贴,如果是国家级高新区或者火炬计划所罗列的企业项目,还可以获得更高层面的减免以及一些资金上的补贴。

也就是说,现在的开发区招商引资,基本上算是赔本赚吆喝,土地要优惠,第一年乃至第二年税收减免或者补贴,那么地方政府图什么?当然是图长远以及带来的就业和消费以及出口创汇了。

“沙主任,这道题不好做啊。”陆健和奚重山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不好做也得做。”沙正阳道:“第一年肯定很难熬,但是一旦挺过去了,尤其是能够形成气候,或者说像样的产业集群,那么越到后面日子就会越好过,关键就是第一年,也就是今年。”

陆健和奚重山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坐到这个位置上了,有进无退。

开发区几乎就是一个滚动式发展的路径,如果说市财政财力丰足,那也不存在,大规模的开发,吸引更多的企业进来,熬过一年两年,进入成熟期,那么一切ok。

问题是现在宛州财政并不丰足,你土地的三通一平五通一平无法推进,怎么大规模吸引企业进来?

“沙主任,你有没有一些思路?”奚重山忍不住问道。

“有倒是有,问题是具体操作,以及效果,还无法预测。”沙正阳也不遮掩,“第一当然是找市里要,但能要多少,只能尽力;第二就是在开发时寻找有实力的企业来垫资,这一点也很难,因为我们希望能企业垫得够久;第三,就是走银行的路子,嗯,甚至也包括信用社和合金会。”

“三管齐下?”陆健沉吟着,“市里咱们无法指望太多,垫资的企业,估计也有难度,能找到一两家上当的就算不错了,倒是第三点,银行,信用社,还有合金会,这条路,如果好好运作一下,我估计合金会这一块的突破还更容易一些。”

不得不承认陆健的思路很敏捷老练,马上就想到了合金会。

沙正阳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合金会的巨大风险,宛州的合金会也一样,但沙正阳更清楚的是合金会的风险虽然巨大,但是却还有几年才会彻底爆缸,而这几年对宛州来说却是一个火中取栗的机会。

沙正阳印象很深,随着98亚洲金融风暴的席卷,国内合金会的问题才会暴露出来,随即引发了国家对合金会的彻底关停并转。

也就是说对于宛州经开区来说,起码还有五年时间。

如果能把五年时间用好,总胜过这些合金会把资金贷给那些毫无技术含量甚至就是一些纯粹骗钱的乡镇企业好,起码宛州经开区用这些钱,本息还是有保障的。

其他人也都知道合金会问题很大,但是问题多问题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怕什么?

如果能够卡好时间,把合金会的资金用好,的确能对开发区的建设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沙主任,咱们开发区是否可以成立一家公司,用这个公司来进行融资呢?”奚重山路子更野,“反正我们也是和市财政绑在一起的,是否可以通过市属企业做担保来融资贷款?”

第四卷 奔腾急 第五节 观念交锋,总要走第一步

沙正阳心中一抖,这么早就要搞城投公司这一类的融资平台么?

沙正阳很清楚这类融资平台在后世,尤其是2017年之后是多么的举步维艰,给从中央到地方捅出了多少窟窿,给上上下下带来了多么大的压力。

但是不容否认的是这类融资平台在城市化进程中起到了多么大的作用,给国地税分开之后财政开始转向卖土地为最大增长极的地方政府带来多么高的收入。

同时也不可能让房价之殇给让无数人摇身一变成为房奴,进而让无数方被房地产所绑架。

奚重山能够这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此人当得起曲晓伟的推荐,思路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也要野得多。

现在的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百废待兴,在缺乏资金运作的时候,如果有一家能真正玩转起来的融资平台,当然会极大的推动宛州开发区的建设进度,关键在于能不能玩转?

银行会认可么?财政那边能答应么?

这基本上又重复了原来那些市属国企的老路子,把财政绑了进去,当然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家公司有土地这个固定资产,其成本收益要看土地收益率,而那些企业要靠自身发展。

“沙主任,我觉得奚主任这路子可以试一试。”陆健思考了一下,“得承认肯定有难度,也有风险,但是在沙主任你刚才提到的三个策略中,这一个肯定是最有效最有力的,一旦做起来,对开发区的规划建设推进,力度会相当大。”

沙正阳也在权衡利弊。

融资平台在二十多年后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也是时代变了,但在现在这绝对是一剂强心针,能够迅速募集资金,推动发展,但银行和财政那边都还需要沟通做工作。

沙正阳还是把目光放在了现在各区县各乡镇都有的合金会上。

这些合金会几年后都会变成脓包毒瘤,大量放给乡镇企业的资金都收不回来,变成死账烂账,最后还得由地方各级政府来买单。

目前这些合金会基本上是各地基层政府的小金库,每个乡镇大小不论,每家合金会三五百万的资金还是有的,关键在于如何集合起来运用,而且借贷成本也很高,这却需要考虑如何来运作。

这些合金会的存贷利率都相当高,也只比那些非法集资要低一点儿,但要想以一己之力把存贷利率弄下来,沙正阳还没有这个本事。

综合考虑了一下,沙正阳还是觉得得从几个路子都想办法,总而言之,就是要弄出钱来,先把开发区的基本规划建设搞起来。

“奚主任的建议我觉得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我个人觉得还是很有可操作性的,只是这里边的分寸火候需要拿捏得很准,否则一点弦绷断了,咱们可就坐蜡了。”

沙正阳也忍不住摩挲了一下下颌,思绪下意识的延伸开去,如果能够得到较为充裕的资金支持,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未尝不能后发先至,创造出一个奇迹出来。

这等情形下,看来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哪怕是自己这个过来人也一样啊。

“沙主任,咱们不做,怎么知道行不行?”陆健毫不犹豫的跟上话:“现在市里给咱们下了这么大一个任务,总得要搏一把。不搏就半点机会都没有,搏一把总还在我们掌控之中,真要有问题的时候,再来想如何解决问题就行了。”

沙正阳也觉得自己还真不能小看人。

他一直觉得组织部选人都是看资历论辈分,然后熬油灯一般的排序前进,但现在看来这位陆主任也不是等闲之辈,起码勇于任事的性格很符合沙正阳的心思,不敢做何谈成功不成功?

不谈见识眼界,但这份勇气决心,就注定此人造化绝不止于此。

“好,那咱们就按照这个方向去做。”沙正阳打定主意,“你们二位先按照我们议定的工作做起来,这个公司我还要和钱市长以及林书记、冯市长、阴市长他们汇报,涉及到要从财政嘴里弄一笔钱出来作为启动资金,不过反正我们这里启动也需要资金,正好可以借用,然后以公司的名义来进行操作,一旦运作起来,日常业务就要请陆主任多操心了。”

“责无旁贷!”陆健的年龄也不算大,很凑兴致的来了一句。

这场会议闫鹏无疑成为了一个有些受冷落的旁观者,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闫鹏表现得很好,不急不躁。

他的确对这一块的业务不熟很熟悉,冒然插嘴只会徒增笑柄,还不如藏拙。

等到陆健和奚重山离开,沙正阳才把闫鹏留下来。

“老闫,现在分工出来了,你这边的任务可不轻。”沙正阳也在学着和这些新同僚们相处,喊闫书记太生分,闫鹏直接主动要求沙正阳叫他老闫,说这样更亲切,沙正阳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嗯,我知道。”闫鹏点头。

“干部素质提升,作风转变,嘴巴说都简单,但真正要落到实处,要彻底改观,非一朝一夕之功,说难听一点儿,需要恩威并济,胡萝卜加大棒,好在中干班子会全数重整,这是一个契机,可以抓住。”

沙正阳不得不提醒闫鹏,虽然对方是纪委下来的,但是对那些庸懒散浮拖的习气,要彻底禁绝,需要持之以恒的下大力气,甚至要得罪很多人,也可能要持续反复。

“我有心理准备。”闫鹏点头,“先说断后不乱,咱们先公开告知,给一段时间适应期,过了这段适应期,如果还要出状况,那就别怪言之不预了。”

见闫鹏如此有把握,沙正阳也不多说,各管一摊子事儿,如果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那也就没法做了。

******

“开发区要搞一个公司?”阴朝凤的脸色越发难看,瞥了一眼气色不佳的吴乔生,“我知道林书记和冯市长都签批了要预先拨付部分推动建设的资金来撬动开发区的建设全面启动,他们打算拿这笔钱来搞公司?荒唐!”

“我听沙正阳和陆健的介绍,他们准备用这笔资金加上划拨的土地来进行运作,采取滚动式开发,逐步形成良性循环,……”

“行了,乔生,沙正阳和陆健的话你也能信?”阴朝凤冷笑了一声,“他们处在那个位置上,只要能拿到拨款,能把死的说活,看看市属那几家企业的情形,当初哪一家不是都吹得神乎其神,甚至人家也还是红火了几年的,他们搞这家公司有进行过评估研究么?”

吴乔生显得有些憔悴。

儿子吴定义被公安机关抓获,这个消息从年前就一直缠绕着他,而且很快儿子就被送到邻市的看守所,很显然这里边就有一些针对性,虽然没有明确指向哪一方,但作为父亲却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牵扯。

“他们也介绍了一下,主要就是通过财政拨款和划拨土地以及贷款来进行滚动开发,我个人感觉,如果运作得好,的确能大大加快开发区的开发建设进度,现在市财政财力有限,难以足额拨付,而市里又对开发区的要求很高,所以他们这么考虑也有一定道理。”

吴乔生的话让阴朝凤略感诧异。

沙正阳和周志豪那桩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双方都在竭力控制局面,避免乱传,但市里边消息灵通人士谁不知道沙正阳给了周志豪一个教训,而周俊雄又是一个性格强势吃不得亏的人,这种情形下吴乔生居然为沙正阳他们作解释?

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阴朝凤沉吟了一阵,再度拿起吴乔生送过来的材料。

“林书记和冯市长指示是预拨部分启动开发区建设的资金,一期八百万,二期一千五百万,三期两千万,一期资金先拨付吧,财政局要跟踪这笔资金的使用情况,如果他们在没有获得市里批准的情况下擅自挪用,那就必须要按照纪律来追责!”

“我看他们会提交相关方案,据说已经向钱市长做了汇报,钱市长也同意了。”吴乔生小心翼翼的道。

“哼,哪有那么简单?几千万财政资金,后续还有,就任由他们胡乱折腾?老钱也是昏了头。”阴朝凤毫不客气的道:“这件事情我会向冯市长报告,这里边有很多风险,我理解他们想要甩开手脚大干的想法,但是欲速则不达,真正等到出了问题,那后悔都来不及了,我不希望看见另外一个像电器厂那样的糟糕局面。”

吴乔生苦笑,欲言又止。

“一步一步走,走稳一点不好么?非得要标新立异哗众取宠,往好里说是急于事功,往不好里说,那就是拿着财政的钱来为自己脸上涂脂抹粉了。”阴朝凤冷着脸道。

被阴朝凤的话给挤兑得不好在说什么,吴乔生也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就结束了,还得有一番交锋,他夹在里边倒成了受气包。

第四卷 奔腾急 第六节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觉得有把握?”钱正背负双手,在办公室里绕圈子,脸色严肃,“两千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向林书记和冯市长都汇报了,他们都有些担心。”

“与其完全依靠财政拨款来推动建设,不如加快进度,通过融资来解决我们规划建设落后的难题。”沙正阳泰然自若的道。

“风险肯定有,但是我个人认为问题不大,复兴大道和扬帆路要全面开工建设,就算是我们能找到垫资企业进来,但分阶段拨付资金也是起码的,两千万根本入不敷出,所以必须要靠融资来推动,而且市里边要求很紧,不这样做,根本无法实现。”

钱正也清楚这里边的难度。

如果按照市里边的要求,复兴大道起码在今年以内要向西推进到真阳境内,到明年,要彻底和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连为一体,实现一个网格式的整体,而且对这联通的道路标准要求不低,主干线要求是四车道外加非机动车道,也就是六车道,哪怕是支线的扬帆路也起码要保证四车道,这笔投入可不小。

市财政财力有限,如果要完全依靠市财政来填窟窿,估计到98年都未必能实现。

钱正初略估算了一下,如果要实现这样的建设力度,两年之内光是在基建方面的投资就得要1.5个亿。

如果单单要靠市财政来解决,两年内市里能拿出5000万已经是极限了,所以这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真要想实现市里提出的要求,只能通过融资来解决。

所以沙正阳他们向自己提出要组建公司通过财政投入和土地划拨来进行融资时,他并不感到意外,尤其是沙正阳提出要在一年内就要实现1个亿的基建投资力度,那对于市财政来说更是不可想象的,只能走融资的渠道。

“你们打算通过哪些方式和渠道来进行融资?”钱正知道具体细节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拿出来的,但是他希望知晓一些大概情况,增强自己的信心。

“我们是这样考虑的,除了在道路和三通一平上加大建设力度外,我们打算建设一批标准化的厂房,可以考虑租赁和出售两种方式来进行。”沙正阳介绍道:“一旦建成,这些土地和厂房相结合可以最大价值的成为抵押物,获得银行贷款,尤其是在出租的情况下,这种价值更能得到体现。”

“哦?”钱正扬了扬眉,“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银行或许会认可这种方式。”

“钱市长,也没那么简单,标准厂房要求高,同时规格一致,在各方面条件满足上也有要求,但只要形成了规模气候,银行的认可度会大大加强,再说了,毕竟这也是咱们市里未来几年重点推进的项目,银行多少也会有一些信心的。”沙正阳并不盲目乐观。

“很好,你有这份警惕心就好。”钱正抿着嘴,揉着脸,“还有呢?”

“还得要几条腿走路,光靠农工中建几大家还不够,我的意思是信用社和合金会这些本来就属于我们市里自己的金融资源,理所应当的要支持我们经开区的发展才对,没有理由去支持那些效益不佳甚至濒于倒闭的乡镇企业而不支持我们这个几乎是有市里作保的开发区管委会吧?”

沙正阳的振振有词让钱正也是开怀大笑,“你啊你,这嘴巴可张得够大,但你说的也没错,信用社这边问题不大,合金会怎么你也想打主意?”

“钱市长,你其实我们都知道现在合金会的状况,几乎每个乡镇的合金会都亏空着,只是窟窿大小而已,但现在国家政策没有明确,所以还只能维持现状,既然如此,完全可以把这些资金资源拿出来支持我们经开区的发展,……”

见钱正欲言,沙正阳接上话:“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就是说这可能合金会成立的宗旨不符么?问题是合金会放款不符合宗旨的情形还少了么?有几个钱是真正用于扶持农民从事农业发展的了?那些乡镇企业本质上已经不属于农业经济这一块了,这都是明摆着的。”

钱正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正阳,这话好坏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行吧,这事儿我会再找林书记和冯市长,还有阴市长汇报,总得要他们点头表态。”

对沙正阳来说,手里的工作丝毫不见减少。

经开区已经轰隆隆开始动起来了。

竞聘方案正式出炉,并且获得了市委常委会的通过,正式在《宛州日报》上大篇幅刊登出来,也引起了轰动。

按照重新确立的经开区二级班子的设置,办公室、规划基建和拆迁办、招商引资一处、招商引资二处、人事财务处、服务中心八个部门共计六个正科级岗位和七个副科级岗位。

除了规建拆迁办设立一正二副外,其他部门均为一正一副设置。

四十九人的编制不要求一次性补齐,但是随着经开区的工作全面铺开,沙正阳相信很快就会感受到人员紧张。

******

“报名人数接近100,达到了98!”

“正科级岗位报名30人,其中有9人都是平级竞聘,副科级岗位68人,平级竞聘12人!”

“基本上都是具备了中专以上学历,虽然在学历上没有特殊要求,但是高学历肯定还是要占优势的。”

“年龄竟然没有一个超过45岁,大部分都在40岁以下,最年轻的年近26岁,太有信心了。”

“嘿嘿,咱们沙主任才25,与他这个范例在前面,又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沙正阳走过走廊时正好听到了办公室里几个人正在眉飞色舞的谈论着。

这就是办公室的常态,懒散的风气仍然没有得到多少改观。

当然沙正阳也能理解,在中层干部全部“离职”的情形下,你不能指望大家都还能专心致志的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对此事的关注也是好事,这说明大家不再对自己的工作无动于衷了,这涉及到他们的未来。

不得不说这一轮公开竞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全市上下的无限热情,报名人数噌噌噌的往上涨。

之前沙正阳估计能按照一比五或者一比六的比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正科级职位是需要在职副科级职位的,也就是说需要你已经是一级领导干部了才能报考,即便是副科级岗位,你也要掂量一下子自己究竟合适不合适。

在竞聘条件上也写得很清楚,无论正科级还会副科级职位,都特别强调需要有相关工作经历,而且在工作经历中也要核实能力表现,尤其是限定了一些领域,不是随便哪个读几年电大函授,或者在某个清水衙门里混了两年,就能来竞聘的。

但睡也没料到这一次的竞聘热情竟然如此之高,三天报名时间,刚到两天就已经接近100,现在距离报名截止还有半天时间,沙正阳估计还会迎来一波报名高峰,不少人都要犹豫再三,还有的需要观察一下别的人是否报名,估计会突破150人。

根据现在已经获得的报名情况来看,基本上涵盖了整个全市,其中来自区县的占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而市级机关的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左右,还有个别是来自安襄、郧州、夔塘、通河、巴原等外地市,基本上都是原籍或者配偶在宛州这边的。

按照竞聘要求,笔试会按照一比四的比例来录取,也就是说每个岗位中每个岗位会选择得分前四,然后通过面试,前四中采取四进二的原则留下二人进行综合评审,在没有特殊原因情况下,一般会选择第一名。

如此激烈的竞争程度,让沙正阳也为之咂舌。

想想也是,宛州千万人口,就目前来说,基本观念还是从政当干部是人们心目中的最高目标,哪怕现在受到了市场经济的冲击,但短时间内仍然难以扭转这种观念。

不过这一次公开竞聘能够吸引如此多的人来报名,还是让沙正阳很得意,他相信在这样激烈的竞争程度下,毫无疑问会涌现出一些人才来,他也很期待这个机会。

刚到办公室,闫鹏就进来了。

看见对方的黑眼圈,沙正阳就知道这个资格审查工作量有多大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报名,光是资格审查就足以让人忙疯。

“不行了,还得给我补充两个人来,吃不消,昨晚加班到12点,今早七点半就过来加班,估计今晚还得要到12点。”

闫鹏也是痛并快乐着,走到哪里,无数人来询问情况,虽然都是一些不涉及保密的内容,但是这份满足感还是让人很舒服。

“再在办公室里找两个人吧。”沙正阳也理解,“但千万不能马虎,这过了审之后如果又笔试面试过了,再被人找出了问题,那就不好交代了,弄不好会被人觉得有黑幕。”

这是最忌讳的。

第四卷 奔腾急 第七节 一盘大棋

“嗯,吃不消了,开始大家还有点儿新鲜感,但看上三五十个,你就觉得没兴趣了。”闫鹏揉着脖子,“眼睛都看花了,但又不敢忽略。”

“先说断后不乱,始终要公示的,自己情况如何,大家都有数,爆出来,大家都难看。”沙正阳也吁了一口气,“但愿没自作聪明的人。”

闫鹏脸色微微变了变,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才压低声音道:“有没有接到电话?”

沙正阳一愣之后瞟了对方一眼,“在所难免,不理睬就行了。”

“可有的电话不好不理睬啊。”闫鹏苦恼的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本来很浓密的一头乌发要这样下去,迟早得变成半秃。

“那就应和着,超出原则不予理睬,可上可下的,到会上提出来大家来定,分担责任。”沙正阳应付这一类的事儿也是得心应手,“没必要啥都自己扛着,打这种招呼的人我估计也是迫于人情,未必是自己真实意图,只要觉得自己人情走到了,真不行也怪不了他,对哪边都有个交代就行了。”

闫鹏有些惊讶的定了定神,这一位的建议好像很有先见之明啊。

“你早就料到了?”

“这种事情哪里没有?大多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大家也都清楚这种公开竞聘不比其他,都瞪大眼珠子相互看着,超出原则的谁也不敢越线,都能理解。”沙正阳满不在乎,“咱们在这个位置上,尽职履责,按照规矩办,都能理解。”

闫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大家都不容易,有些受人之托,如果不来打个电话说一句又觉得过意不去,咱们应和一声说知道了,最终不成也能理解。”

沙正阳笑了起来,“中国就是一个人情社会,明知道这不合适,但是入乡随俗,只能自己把握,自己心里有底线就行了。”

“对了,我听说成立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意见在市里争议很大,唐书记和阴市长都不太赞同,孟书记也有些担心。”闫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沙正阳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闫鹏这话的意思。

唐华是持怀疑态度,阴朝凤是坚决反对,而孟子辉呢,则是既觉得需要大力推进,但是又担心这个公司运作不佳,结果反而成了包袱。

“唐书记原来是常务副市长,知道市里财政底子,所以担心也正常,孟书记的担心角度恐怕不同,是不是怕有人上下其手,难以控制?”沙正阳问道。

闫鹏猛吃一惊,这家伙怎么知道孟书记的担心?

“别用那目光看我,孟书记的脾性我略知一二,他对咱们宛州的发展还是持积极态度的,只是觉得又是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操刀运作,怕我过于激进捅出窟窿太大,收不了口吧?”

沙正阳的话让闫鹏更加尴尬。

孟书记在听取他的汇报时,也就说了,不担心其他,就担心开发区管委会在市里的压力下过于冲动激进,操作不慎弄出问题来,最终还是要市里来收拾烂摊子。

另外也还担心有些人在利益面前经不起诱惑,还专门叮嘱自己要加强监督,防止开发区发展起来,干部倒下去。

见闫鹏表情沙正阳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难怪,面对市里的压力,自己有这么年轻,很难说自己有没有为了出政绩的冲动而恣意妄为呢?

“看来我的找个时间去向孟书记汇报一下思想才行,我的表明我自己的态度,我真的没有热血上头,我们经开区的这个计划方案也是经过党工委深思熟虑之后的周全之举。”

沙正阳的话让闫鹏轻松了不少,“那敢情好,我想有你这番口才去和孟书记汇报,应该能让孟书记释去不必要的担心,但唐书记和阴市长那里……?”

“唐书记和阴市长那里,该是钱市长去沟通了。”沙正阳淡淡的道。

闫鹏一时间也摸不清楚沙正阳的意思。

他总是觉得为什么自己比沙正阳大十岁,但是要论城府和思路,却始终要比对方逊色不少似的。

难道这就是差距?就是自己只能混个纪高官而人家却能当党工委副书记、常务副主任的原因?

沙正阳猜得没错,唐华的担心还是主要集中在宛州市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运作模式上。

作为常务副市长出身的他,对经济工作不陌生,像这类没有任何收益来源,全靠财政拨款支持的公司,一旦财政难以支撑,而经开区的建设进度强度不断加大的情况下,资金链很容易绷断,那么这种情况下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增加抵押物,或者说穿了,就是加大划拨土地量。

即便是这样,这其中也有很多问题,土地划拨越多,供应量越大,土地价值也就越不值钱,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能不能在一定时限内把招商引资的力度强度实现到能够跟上建设进度上来,这是关键。

说白了,这也就是需要掌握好一个平衡点,既要让规划建设先行一步,但是又不能过于超前,因为财力不允许。

但如果建设未能跟进的话,势必影响到下一步发展,这里边涉及到的资金都是海量的,每一处都需要精打细算,但是该出手时又不能拖泥带水。

这一点上其实也就是一个观念问题,要超前发展,就必须要用超前的模式来进行,否则难以做到。

唐华那里去沟通汇报需要机会,毕竟还有钱正在前面,但可以找合适机会适当的解释一下,沙正阳相信只要开局启动,以唐华的见识,应该看得到这背后的前景。

干工作难免会遇到各种困难和问题,如果都能一帆风顺,这也就不叫工作了。

沙正阳从未指望一项工作就能毫无波澜的顺风顺水,像一个新生事物出现不可避免的会遭遇很多质疑和反对,或许是出于私心杂念,或许是观念不同,或许是不看好这个团队,种种可能都有,也都很正常。

*******

“看来问题的节点还是在于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力度能否跟上如此大规模的开发建设问题了。”林春鸣始终持握着一支铅笔,若有所思的道:“香城和北溪的招商引资很有成效,正阳在其中功不可没,现在他自己的主业没理由反而不如香城和北溪吧?”

“正阳和我也说过,香城和北溪主要还是利用了当地既有资源,像香城木材资源以及交易市场的优越条件,加上本身香城也有一定的家具制造业基础,只是较为低端,而北溪的石材资源非常丰富,但那是却囿于基础设施的落后,他们现在也在极力推动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力争打造出一个比较好的环境来。”

钟广标这一番言语还是很客观,并没有因为沙正阳的缘故就偏向。

唐华听得也点头,他到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却是是因为担心林春鸣提的标准太高,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要在两年内发展成为仅次于汉都和嘉州两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全省第三的经济技术开发区。

这是林春鸣给经开区提出来的目标。

问题是现在涪岗和昭阳的开发区已经走上正轨,现在宛州这边因为前期落后太多,要追上去难度很大,再加之财力薄弱,难以投入太多。

如果这种心态下,很难说会不会为了目标不顾一切的蛮干,结果就成了欲速则不达,甚至把摊子给搞成一个大窟窿。

在这一点上,唐华和孟子辉都有些担心。

“子辉,你的担心大概也是基于此吧?”林春鸣点点头,转过头。

“嗯,唐书记刚才说的也是我担心的,不过昨天正阳来汇报经开区干部公开竞聘的资格审查和部分条件的问题时,我也询问了他这方面的情形,他很有信心,也提到了产业的吸聚效应,认为如果在我市电子电器产业能够打造出两三个龙头企业的前提下,进而以龙头企业为核心,打通上下游产业链来带动招商引资,能够在经开区真阳县经开区那边形成一个电子电器产业进群带。”

孟子辉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引来了包括林春鸣和冯士章在内几个人的瞩目。

冯士章忍不住问道:“老孟,感觉你这个话语里咋有股味道呢?怎么,是觉得正阳在吹牛吹大了,还是觉得他在忽悠你蒙你?”

孟子辉忍不住搓了搓脸,思考了一下,这才缓缓道:“都不是,我开始也觉得正阳这小子又在吹牛了,但是当他把咱们宛州的产业优势介绍了之后,又谈到了下一步经开区沿复兴大道的一些规划考虑,以及提前和七厂二所产业的结合,我觉得么,还真有点儿靠谱,当然,能不能实现,他自己也说了,还得要看形势发展,但是他觉得很有希望。”

冯士章眉头一掀,“正阳口里所说的龙头企业就是华峰电器和若斯电器吧?”

“不,他说还包括未来的无线电厂,看样子这家伙对无线电厂也有了打算。”孟子辉坦然道:“他说无线电厂如此规模的企业,用寻常的改制手段难以起到预想效果,必须要有大动作和新路径来配合。”

第四卷 奔腾急 第八节 不争论,先干起来!

孟子辉的话让林春鸣和冯市长都是为之侧目,冯士章忍不住问道:“无线电厂他有眉目了?”

无线电厂是现在市政府最大的伤痛,六千多工人,每个月光是生活费就高达一百三十万左右,加上其他零敲碎打的开支,每个月市财政要为这个黑洞里扔进去一百五十万,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每年光是这一家企业就要填进去接近两千万,而宛州市去年财政收入不过六亿出头,光是一家企业就用去了百分之三,这如何能让人接受得了?

尤其是在眼见得宛州华峰生产进入了高速增长期,而若斯电器也渐入正轨,但最大的这一家企业却还是这样,无论是冯士章还是阴朝凤内心都是难以接受的。

按照今年华峰电器的高速增长势头,光是华峰一家今年就能交税突破一千五百万,这一下子就超过了去年上缴税收第一的大户——宛州制药厂,一跃成为纳税冠军,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冯士章越看沙正阳越顺眼。

若斯电器现在还不好说,毕竟规模要大得多,而且是中外合资,两免三减半的企业所得税,加上开初的承诺财政补贴,冯士章也不指望若斯电器上缴税收有多大突破。

但只要能把无线电厂这块最大的包袱给卸掉,冯士章觉得就是让沙正阳当个书记县长也当得起。

“他没有明说,但是感觉这小子是有些想法了,他说得动大手术,另外寻找的产业充实进来,光靠现有的这一摊子,已经无法支撑起了。”

孟子辉也专门问了几句,但是沙正阳说得很含糊,到最后问得紧了,沙正阳就直接说现在他心里也没数,还要等几个月才能见分晓,人家那个团队现在干得风生水起,都是收入几十上百万的,未必愿意来。

在这个问题上林春鸣和冯士章以及钟广标的观点基本一致,既然中央都对电风扇厂和电器厂改制持肯定态度,而且还给予了鼓励,那么在无线电厂的改制问题上不妨就可以再把步子迈大一点,只要能解决问题。

“袁成功前段时间也来找过我谈过,他说真阳县的经济开发区也打算主动向市里靠拢,准备将电子产业打造成为真阳的主导产业,目前他们正在准备经济培育支持一批电子元器件企业,为若斯电器和华峰电器配套。”

钟广标也插话道,在这一点上袁成功是最急切的,而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势头也不错。

“正阳和我谈过,电子产业这个产业体系庞杂,分类众多,规模宏大,光是元器件产业就相当骇人,目前宛州有三大电子电器企业,虽然无线电厂现在没落了,但是也不是没有机会,加上七厂马上要搬出来,这又会带来很多机会。”

林春鸣顿了一顿,似乎在掂量什么。

“电子产业尤其注重集群效应,集群规模越大,马太效应越明显,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在这个产业走到前面,那么未来我们做大这个产业的希望就很大,而其他城市想要和我们竞争就越难,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走到前面是很有必要的,哪怕前期我们会投入比较大,甚至负债前行,但也是值得的。”

林春鸣目光抬起来,“我来了宛州半年多时间了,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宛州千万人口,比汉都人口还多,但是gdp总量却连汉都一半都不到,而且看今年的发展架势,汉都gdp据说可能要奔450亿去了,我们宛州呢?有没有把握破180亿?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两年我们就只有汉都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了!”

“那么汉都强究竟强在哪里?”林春鸣淡淡的道:“我分析了一下,我认为强在了三个方面,第一强在了工业,第二强在了县域经济,第三强在了优势主导产业,第一点和第三点其实是一体两面,工业强了,培育出了较大规模的优势产业集群了,像汉都的汽车、机械制造、航空航天、化工、生物医药、纺织服装鞋帽几大产业,都已经极具规模,目前还在全力发展电子产业,人家早就找准了目标,甩开膀子干,我们呢?”

“我们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壁乱窜,本身在各方面就逊色不少,基础也差,成天还在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争执不下,今天研究,明天商量,后天讨论,一个事情拖上几个月都决定不下来,这还怎么去追赶去超越?”

林春鸣毫不客气的表明了态度,对标汉都,根本就没有把现在gdp还高出宛州一头的涪岗和昭阳放在眼里,这让冯士章、唐华、钟广标以及孟子辉都是心中一震。

这也是林春鸣第一次挑明了未来宛州的发展追赶方向,就是要追赶汉都,现在虽然只有宛州一半不到,但是就是要把汉都列为追赶目标,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经济发展来。

“我的意见,不再争议,先干起来!至于说我们的担心和顾虑,在过程中再来研究和加以解决,我相信在座诸位都能看到的,也指出来了的问题,开发区没有理由还要犯错,真要犯错,那板子该打到谁身上就打到谁身上,因噎废食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林春鸣的一锤定音也表现在了市委常委会上,虽然阴朝凤很委婉的表明了自己保留意见的态度,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市政府的这边执行。

一个星期后,2000万启动资金就拨付到位,与此同时宛州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就正式成立了,由管委会副主任陆健兼任公司总经理。

与此同时,轰轰烈烈的公开竞聘也拉开了序幕。

首轮笔试竞争十分激烈,。

考题则是在刚过完年时管委会、组织部以及纪委三家共同到汉川大学邀请经济相关领域的专家教授出的题。

这些考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经济形势前瞻、城市建设、招商引资、产业培育、服务企业、企业法规这几个领域来出的题,而且出题采取保密,并会在开考前从十套题中临时抽出,这样在相互监督却又保密的状态下临时抽出,最大限度确保公正性。

按照一比四的比例,正科级的前二十四名和副科级的前二十八名共计五十二人进入面试。

“不错嘛,卢雅,考了第三名。”沙正阳看着神清气爽一脸笑容的卢雅,耐人寻味的笑着道:“是不是已经在考虑下一步工作了?”

“沙主任,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才是笔试,我读书出来也就几年,原来也经常写着东西,加上原来又在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上干过,占个先手也很正常。”

卢雅赶紧摆手,示意沙正阳别为自己拉仇恨,开发区里光是竞聘正科级职务的就有好几个,在笔试上被刷下来一大片,只剩下一个人进入下一轮的面试。

当然这几位原宛州开发区的副科级干部还是有一些“特权”的,那就是不管他们在笔试中成绩如何,但起码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副科级面试,这也算是多一次机会。

但如果在副科级竞聘中仍然被淘汰的话,那么恐怕就要面临着回到最早的原单位去坐冷板凳的结果。

“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看样子我都比你自己更有信心啊。”沙正阳笑了起来。

按照竞聘规定,笔试成绩既是一道门槛,把大部分人淘汰,同时该成绩会在面试后记入总成绩的百分之三十,面试占百分之七十,这样来综合计分。

见沙正阳打趣,卢雅也有些不好意思。

说实话她毕竟在银台开发区干了一年,这一年里她的努力并非没有回报,在几道论述题中她都充分的展示出了她对这一类工作的了解和熟悉,而在面试这一关上,她相信自己还可以发挥得更好。

“沙主任,把握还是有一些的,这两天我和不少一起来竞聘的也交流过,感觉他们大部分都还是停留在比较原始老旧的思维方式上,恐怕对开发区如何定位,如何开展工作并没有多少考虑,下一步想要实现你的目标和想法,难度不小啊。”

卢雅的话是实话,同时也是在给沙正阳泼冷水。

别看这公开竞聘搞得轰轰烈烈,似乎也有很多人蜂拥而来,但是真正能胜任的,或者说能马上发挥即战力可以派上用场的人,恐怕会有预想的那么好。

沙正阳其实也清楚这一点。

宛州之前基本上对这一块工作,尤其是要对外招商引资的工作是一片空白,很多人都停留在老一套的概念上,以为开个招商引资会,发点儿资料,吆喝几声,项目投资就自己来了,但现实中哪有这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这总比那些完全不懂行的人来从事这项工作要好得多,而且通过这一轮竞聘,也能让大家明白这份竞争背后意味着什么,如果不努力工作,那么试用期之后一样可以被扫地出门。

第四卷 奔腾急 第九节 竞聘,选人用人观

“我有思想准备。”沙正阳摆摆手,很淡然的道:“我也从未指望过一来他们就能排上多大用场,能有个别像你一样的,我就很满足了,其他人只能通过慢慢培养来进入状态。”

“那就好,我就怕你抱希望太高。”卢雅笑了笑,“我这点儿本事还不是跟着你学的?”

“别,我没那本事,你是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不过不会不要紧,关键在于大家要有你这种肯学肯钻的劲头才行。”沙正阳吧嗒着嘴,“就怕一个个眼高手低不说,还不肯承认,以为自己是天生就会的人才,那就没救了。”

“那倒也不至于吧?”卢雅不认同沙正阳的担心,正色道:“我感觉这些来竞聘的还是存着一份想要干一番事业的心,或许他们在履历和经验上有欠缺,但是他们的热情和勇气还是还是很强的,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导入正轨。”

“卢雅,怎么感觉你这话有点儿老气横秋的味道啊,你才三十岁不到吧?这一批来竞聘的干部百分之九十都比你年龄大吧?”沙正阳笑了起来,“好了,说你的事儿,如果你过关,我打算把你放在招商一处处长位置上,有没有异议?”

“沙主任,你招我来,不就是要让我干这活儿么?我能有什么异议?”卢雅精神也是一振,“下一步管委会有什么打算?”

“基础设施建设马上就要全面铺开,市里边的2000万已经到位。”沙正阳道。

“2000万恐怕远远不够全面铺开吧?”卢雅皱起眉头,“是注入建发司来滚动开发?”

“扬帆路和复兴大道两边的三通一平,乃至五通项目都要全面启动,土地划拨手续早就办下来了,现在就是分割办证,然后建发司拿下质押贷款进行开发。”这都是老一套了,对于沙正阳来说,前世中的经历太多,今世中游刃有余。

“这可对招商引资压力很大啊。”卢雅明白沙正阳的意思了。

这边建设一启动,必须就要有项目进来拉动市场,形成循环。

而进来的项目越大,项目越多,对于整个土地市场的刺激也会越强,银行这些金融机构也会越认可,毕竟有人要的土地才值钱,没人要的土地质押在自己手中难道变成死货?

只有这样滚动起来,才能形成良性循环,也才能把开发区这个馍馍越做越大。

“两边压力都大,这就要考验各自的工作进度和协调能力了。”沙正阳没有讳言,“陆健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觉得局面可以打开,但招商引资这边,奚重山的心气很高,你在他手底下干,可别让他小觑了,得拿出点儿真本事来。”

“哟,沙主任怕我丢你面子了?”卢雅轻笑。

“嘿嘿,奚重山问过你,我把情况介绍了一下,他很欣赏,但是成绩代表过去,你要让他心服口服,就得要拿出新成绩来,当然他要压得住你们,一样也得亮一手出来才行。”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沙主任,莫非你就退居幕后了?这不好吧?”卢雅笑嘻嘻的道。

“我还有一件大事情没做完,做完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沙正阳摇摇头。

“嗯,我知道,无线电厂的事情。”卢雅也点头,不在嬉笑。

“这事儿太重要,不解决,始终是压在市里身上的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冯市长还专门把我找去说了半天,就问有多大把握,我说这种事情谁敢说有多大把握?他说只要能解决市无线电厂这六千职工的生计问题,市里可以做最大限度的让步,也愿意给予最大力度的支持,看样子这副担子也是把冯市长压得不轻。”

沙正阳也有些感慨。

冯士章和自己的关系比较淡,也没有什么有色眼镜,但是这一次能把自己专门找去谈这事儿,既说明自己把电风扇厂和电器厂的问题解决得干净利索让他满意了,认可了自己的成绩了,同样也说明他对无线电厂的重视和担心。

这既是压力,也是动力。

“六千多职工实在太骇人了,无论是从事哪个行业,无论是谁来接这副担子,恐怕都很吃力。”卢雅也很好奇沙正阳会怎么来对待无线电厂改制的问题,“无线电厂的包袱太重了。”

“我也知道这道题不好做,但总得要有人来做吧?”沙正阳对于邀请段大佬来执掌电器厂一事并无太大把握,哪怕是段大佬真的有意离开霸王电子,但自主创业也要比接手这样一家国企要简单的多,或许在创业后实现规模扩张要稍微慢一些,但是人家不会有这么多羁绊,尤其是职工这方面的羁绊约束,自主性要强得多,所以这一点上还要想办法说服对方才行,好在冯士章已经明确表态全力支持,最大限度的让步,或许这样可以让对方来考虑一下。

但六千职工,对于一个几乎是从头再来的企业,压力太大了,如果能够再找到一条出路就更好了。

注意到沙正阳有点儿走神,卢雅也知道这项工作的确很费脑,不是轻而易举能办得下来的。

******

面试场地设在了市委党校。

经历了残酷的笔试淘汰,进入面试阶段的竞聘者都是蓄势待发。

一比四进入,意味着52位进阶者,最终产生13名最终入选者,当然还有13名第二名备选者,一旦前面13人因为其他意外因素落聘,就会根据成绩补入。

评委九人,除了开发区党工委五位委员外,市委办、市委组织部、市纪委、市委宣传部各派出一人进入,面试题也很简单,仍然是通过抽题,然后进行即兴的阐述,然后在接受九位评委中的三位评委提问,最后进行综合打分。

卢雅抽到了第17位,不偏不倚,还算不错。

从面试下来的这些竞聘者交流来看,题不算偏,但是却要让你自由发挥,也就是说评委的评分标准全靠评委自己掌握,也就是说不确定性因素很多。

不过这个标准对谁来说都一样,只不过那些明显在市级机关里工作的干部就要占优势了,这些评委都来自市里,对县里的这些干部了解又有多少?甚至很多连面都没见过,而市里的干部好歹也会混个脸熟。

“杨处长,感觉如何?”沙正阳歪着头,微笑着轻声道。

第一轮十个选手过去了,大家要休息十分钟,再继续进行。

“嗯,很有新意,不过听多了,感觉还是比较老套,回答都是中规中矩,难有新意。”杨成广这段时间和沙正阳接触比较多,也熟悉起来,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难免,几十个人在这么二十道题里抽出回答,而且二十道题里很多也相关联,答案肯定多少都有近似,关键在于能不能提出有价值的东西来。”沙正阳解释道。

“你所说的有价值如何来评判?”杨成广夹着烟,很吸了一口,反问。

“我的判断标准,第一是是否实用,也就是说在我们开发区这个环境下能否切实可行,好高骛远谁都会,讲出来和我们开发区不搭,那有何意义?”沙正阳谈了自己的观点。

“还有呢?”杨成广点点头,看来这位沙主任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么眼高于顶嘛,还是很讲实际的。

“第二就是是否有新意了。”沙正阳沉吟着道:“切合实际是基础,但是如果千篇一律的老一套,和别的地方政策方略没区别,如何去扬长避短体现自己强项长处?如何来和竞争对手竞争?就得要在切合实际的基础上有拔高,有创新,这才能引领工作,走在前列。”

“看样子你对九号的印象不错?”杨成广笑了起来。

按照规则,不当场评分,而是各自打分之后装入袋中密封,等到面试结束,再来统一算分,这样可以避免前面的干扰。

九号竞聘者胡志洋,山都县计经委干部,刚满三十,但沙正阳看过他的履历,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后来通过自考考了一个大专文凭。

此人在温州去打过三年工,后来回来之后在村上干过一段时间会计,被乡里抽调到经发办工作,干了三年后获得了计生干部指标转正,92年调到县计经委。

履历很丰富,而且有在沿海地区工厂工作过的经验,按照他自己所说他还在鞋厂担任过工班组长,这份经历很不简单。

这也是沙正阳最喜欢的一类干部,而且这个人在刚才的演讲中也充分展示了这一面,同时在回答评委的发问时,也是根据的自己的特长谈到了自己对未来工作的一些想法,未必正确,但是颇有新意。

“一个普通干部能有这般立意和看法,很不容易了。”沙正阳淡淡的道:“眼高手低者太多,我不喜欢那些夸夸其谈的,与其口若悬河,你不如和我说点儿你打算在开发区怎么干?比如招商引资你觉得该从那一步开始做起走,但我感觉好像大家都忽略了这些问题了。”

第四卷 奔腾急 第十节 完美表现,征服所有

卢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前面16号竞聘者据说表现非常优异,从那边传来的掌声就能看得出来。

现在轮到自己了。

卢雅不认为自己会落聘,但是她更希望以一个高分进入领导们的视野。

光是沙正阳一个人认可不够,她还要让其他人一样认可自己,这样才不枉沙正阳煞费苦心的把自己从银台调过来。

走进去之后,卢雅目光平静,环视了一圈评委考官们,坐下。

钱正也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年龄不算大,也算不上漂亮,但是走进来自带的一份自信独立让他还是颇有好感。

这就是沙正阳颇为看好的人?

老家是香城的,居然愿意调回宛州,难得。

听说是为了丈夫转业的事情,不过钱正不关心这些,他很想看看沙正阳看好的人究竟如何。

卢雅打扮很得体,小西服套装,黑色的中跟皮鞋,颈项上甚至还搭了一条丝巾。

这种打扮在十多二十年后烂大街,成为诸如一些大型央企或者银行职工们的标配,但现在这一身却是一下子就把卢雅的气质给衬托起来了,含而不露,雍容有度。

不得不说卢雅的这身打扮让九个评委对卢雅的第一印象极佳。

谁都希望自己的部下或者考评的人能有一番不一样的气度,能够在待人接物的时候展现出不一样的风姿,卢雅这一身无疑就做到了。

考评主持人一般是沙正阳和陆健二人轮流来进行。

这一轮轮到陆健了。

陆健当然知道卢雅,不过今天的印象还是一下子提升了陆健的观感。

“自我介绍了一下吧,简短一些。”

“尊敬的钱市长,各位领导,我叫卢雅,今年29岁,来自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毕业于……”

“我先后担任过银台县城关镇团高官、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副主任,具有较为丰富的对口工作经验,……”

“嗯,先抽一道题吧。”陆健满意的点点头。

言简意赅,但是却又很自信大气的把自己的优势强项展现出来让评委知晓,先入为主的印象做到了极致。

提很快抽出来了,工作人员念了题之后,给卢雅三分钟准备时间。

题目是如果你是一名投资商,你对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有哪些要求?你认为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应该在哪些方面可以做得更好?

这其实是两道题,论难度也说不上太高,但关键在于从投资商角度来考虑问题有些考人,你需要调转心理来考虑。

其实在这一次考题库里基本上都是围绕经开区的规划、建设、招商引资、服务以及未来发展这些方面来出的题,当然有些粗有些细,但难度都相差无几。

本身你也不可能指望一道题就能发现这些人之间有多大的差距,关键在于要看出竞聘者考虑问题的细节方面,也就是所谓的细节决定成败。

眼高不是坏事,但是手低就是问题了。

如何把眼高和手起码也要有一定的能力结合起来,这就是区分所谓人员、人才和人物的分界线了。

“尊敬的钱市长,各位领导,我来回答这两个问题,我的理解,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合二为一。”卢雅站起身来,亭亭玉立。

“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目前的状态不是很好,或者说比较糟糕,如果我是投资商,如果在现有情况没有实质性的改观情况下,恐怕很难下决心到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投资。”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这家伙!

也太刺激人了吧,就算是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现在情况不佳,你也不能这么来刺刀见红,当面打脸吧?

当然,现有这帮管委会领导都是新来的,现在的局面糟糕和他们没关系,虽说钱市长兼任这个书记主任有一段时间了,但正是因为钱市长的不满意才导致开发区管委会大换血。

所以卢雅也是斟酌再三,才来一招一鸣惊人。

一下子吸引了注意力是好事,但你的要拿出真知灼见来才能延续人家的注意力,并获得认可,否则哗众取宠,那就得不偿失了。

“从投资商的角度来说,一个开发区想要吸引我来投资,那么最基本的三通一平这是必须的,这三通一平不是简单的道路能通,施工用的水电能通就足够了,我的理解应该加以延伸,……”

两个评委已经开始在笔记本上做记录了。

“三通一平只是最基本的,它需要满足厂房的建设,但如果加以提升,那么就是厂房所在的区域应该是道路交通方便快捷,而不仅仅是施工车辆能到那么简单,……”

“如果延伸开来,那就是水电不仅仅满足施工,还应当迅速形成可供生产使用的线路网络,……”

“再延伸,那就是配套的生活服务设施要齐备,比如银行、邮电、城市公交、餐饮、百货、娱乐设施等等,……”

“因为一家企业涉及到很多员工,这些员工作为社会的一员,他们有喜怒哀乐,也需要通过和社会交流互动来实现消费,……”

“当然,我作为投资者,也理解一个草创的开发区肯定要一下子形成这么多配套有难度,但是这应当有一个比较准确的时间承诺,……”

“……,另外,作为投资者,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前面那些,应该是要考虑如何在正常运行前提下赚钱,那么正常运行意味着我需要上游产业链,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原料和零部件的来源满足需要,下游的从运输到销售渠道的顺畅,……”

“这些本来是作为企业自身所需要的来解决的,但是我觉得如果一个良好的开发区管委会,是应该在这些方面帮助我们做好服务工作的,……”

“这也是我作为投资者从我自身角度考虑,在获得正常的各种优惠政策情况下希望开发区能做得更多更好的一些意见。”

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而且言之有物。

钱正给了一个很高的评价,不愧是在开发区干过的,对投资商的心理了解得十分到位准确。

陆健和奚重山也有如此感觉,这是个熟手,而且是水平很高的熟手即战力,一来就可以放手让其挑起担子。

阐述完毕,九名评委都给予了掌声。

随即进入提问环节。

奚重山没有客气,径直问道:“卢雅,你既然已经在经开区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了,那我想问一下,你认为经开区下一步招商引资重点该从哪些方面着手?”

“从最简单易行要求不高的行业入手。”卢雅回答很快,没有半点犹豫。

“举例说明。”奚重山皱了皱眉。

“比如食品,又比如玩具、鞋帽服装代工。”卢雅仍然很冷静。

“理由?”奚重山步步紧逼。

“我是这样考虑的,国内市场在经历了七八十年代物资短缺的时代之后,随着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衣食住行这几类基本需求会出现一个高速增长期,这不仅仅局限于原来的种类,会变得丰富多彩,……”

卢雅的话勾起了在座几人的极大兴趣,甚至连沙正阳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比如举个例子,像七八十年代,我们甚至连面包饼干这类食品都很难吃到,冰棍、水果糖、山楂片这一类就是我们最大奢望,……”

卢雅侃侃而谈。

“但是进入九十年代以后,尤其是沿海地区与港澳台地区接轨日多,从资本到技术乃至运营模式都开始日新月异的增长,像大白兔奶糖已经不再是奢侈品,冰激凌也开始寻常百姓家,什么蛋糕、曲奇、干果类产品大量出现,而且在内陆城市地区也日益受到欢迎,……”

“需求的增长,自然也就吸引了更多的资本进入,这从沿海地区的食品企业数量和所占产值的猛增就能看出来,据我了解,闽省去年食品产业……”

“请继续。”奚重山内心越发惊喜,真的是有备而来啊,简直让人喜出望外。

“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食品产业技术门槛相对较低,在原料供应上也容易寻找到充足渠道,劳动力成本在其中所占比例较高,所以这也是内陆地区廉价劳动力的优势所在,……”

连钱正都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还有么?”

“嗯,另外就是,食品行业品种丰富,涵盖面广,比如糕点糖果、饮料、零食、面食等等,同时对印刷、包装、辅料这些同样在技术门槛不是很高的产业需求很大,能够带动本地这一类产业的发展,……”

当奚重山的这一道题问完之后,其他几位评委都直接放弃了再提问,卢雅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前16号选手的表现他们都很满意,没想到这个17号选手更是一鸣惊人。

虽然像钱正、陆健和奚重山早就知道卢雅不简单,但是这种当面直观的对话发问,更能体现出对方的真实水准。

尤其是直接针对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最现实最急迫的问题,卢雅都能够回答得如此完美,不得不让一干人对沙正阳的选人用人竖起大拇指。

第四卷 第十一节 切入点

面试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紧张而又枯燥的计分算分,然后按照高低顺序排位。

纪委的人否则现场监督,然后还有一票人进行复核。

这关乎一批干部的成长和选拔,没有人敢轻忽。

到了晚上,成绩全数出来。

不出所料,卢雅面试成绩第一,名列正科级竞聘考试总成绩第一。

38号竞聘者晏家明面试成绩四,笔试成绩第一,副科级总成绩第一。

16号竞聘者温延亮面试成绩第二,笔试成绩第九,但总成绩也排位正科级中第二。

43号竞聘者庄严面试成绩第三,笔试成绩第七,总成绩排位副科级中第二。

9号竞聘者胡志洋面试成绩第六,笔试成绩第十一,总成绩副科第五。

让沙正阳比较高兴的是,还是有一批能够入眼的干部涌现出来了。

像晏家明来自市经委,毕业于汉川财经学院,工作还不到五年,但也有两年基层工作经历。

还有庄严,来自真阳县曹集镇,毕业于省建筑工程学校的中专生,一直在乡镇上工作,但是善于学习,而且考虑问题很细密周全。

这批干部面临普遍不大,正科级中进入考察名单的最大的不过40,最小的就是卢雅了,刚29,副科级中最大的不到38,最年轻的晏家林才满27。

等到所有成绩出来,一切敲定,只等纪委和人事处的考察结束,就可以正式任命了,当然这其中也还有一年的试用期。

沙正阳走进会议室时,陆健正在和奚重山说得热闹。

“钱市长回去了?”

“回去了。”沙正阳点头,“这边敲定,他给唐书记、叶部长电话里报了一下情况,明天正式出考察名单,三天之内如果没有意外,正式下文。”

“嗯,前前后后忙了这十多天,也该差不多了,都得要走马上任开展工作了,市里怕也是不耐烦了。”奚重山接上话:“竞聘搞得再热闹,还得要看实绩才行。”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会产生歧义,让沙正阳不高兴,奚重山又赶紧道:“沙主任,我可不是说这种形式不好啊,我只是说竞聘只能说是一种新的选拔方式,需要结合实际工作。”

沙正阳笑了起来,“至于么?我还没那么小气。本身这种竞聘方式和组织部门的选拔方式都一样,只是一种方式,归根结底都要通过实战来检验。”

“嗯,有些人在原来岗位干得很好,但是提拔之后反而慢慢难以适应,这种情况也不少。”陆健的看法比较公允,“这其实还是一个学习提升过程,不能跟上的,就会掉队。”

“总的来说,总算是选了一批可用之才吧,不能适应的,一年后恐怕要想转正就还得要看看了,还是不能适应的,该放下的就得放下。”

沙正阳也知道这一样是麻烦,但不这样,又怕这些人到了岗位上真的无法适应,你还得要硬着头皮易人。

“即便有,我觉得恐怕也是个别。”奚重山想了想,“好歹这些人敢来自我展现,这本来就是一种能力的体现,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就不必提了。”

“我看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人,像那个庄严和胡志洋,都不到三十岁,卢雅和晏家明也是,还有曹河川,我觉得虽然年龄偏大一点,但是很有激情闯劲。”

事实上行不行大家心里都有个大概的谱儿,真正出现较大分歧的情形几乎没有,表现好的,大家都能感受得到,像卢雅和曹河川。

曹河川如果不是笔试成绩太差,在入围中最后一名,肯定是第二。

“钱市长说,恐怕要尽快把他们的工作分工要安排下来,让我们先商量一下。”沙正阳沉吟着道:“你们二位有什么想法?”

“卢雅不搞招商引资可惜了,虽然我觉得她能力很全面,但是招商引资这边的确需要一个熟手,她留在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更合适。”奚重山率先建议:“老曹我觉得也可以放在招商引资这边,很有激情一个人。”

“温延亮我觉得可以放在服务中心,感觉他工作认真细致,晏家明不用说估计你们都准备放在人事财务处,但我觉得他可以兼任建发公司的财务副总。”陆健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三五两下就基本上达成了一个大致意见,毕竟几个人都是参与了评审的,对这十多个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中,有些细节上的分歧,就只有等到钱正来拍板了。

******

“都想要你啊,奚重山先开了口,陆健下来和我说他其实是想让你当规建办的主任兼建发司的常务副总。”沙正阳笑了笑,“但他也知道钱市长不会答应,你和曹河川,还有胡志洋,基本上定下来到招商这一块。”

“胡志洋不错,人年轻还很沉稳,关键是在沿海去打过工,太难得了。”卢雅显然对这样一个角色很感兴趣。

“曹河川已经把胡志洋要去了,恐怕跟你的就只有张瀚了,张瀚虽然比你大几岁,但是恐怕在经验上还欠缺,不过此人很好学,性格也好,你可以好好带一带他。”沙正阳摇摇头。

“我就知道好用的人落不到我手里。”卢雅也不是很在意,要说经验,谁也不比谁多多少,关键在于你肯不肯学,肯不肯干,张瀚肯学肯干,那就没啥学不会的,态度最重要。

“你在竞聘时提到了食品和鞋帽,我有点儿触动,食品产业你觉得是我们打开突破口的最佳方向么?”沙正阳其实也早就考虑到了食品产业,但是卢雅想得更具体了,他还只是考虑到了一个大方向。

“其实我之前都提到了,现在我们开发区情况这么差,完全没底子,你不从食品这些低门槛的产业做起,怎么来实现建发司那边的土地高周转?”

卢雅顿了顿道:“电子电器产业肯定是未来宛州的优势产业,但是这个行业的门槛相对较高,就算是元器件产业,也需要一些龙头来带动,但现在宛州这边的龙头还欠缺点儿火候。”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先用食品产业把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声势造起来,做大,然后再来考虑宛州从自身定位来考虑的主导产业发展?”沙正阳微微点头。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卢雅又犹豫了一下才道:“实际上我个人认为,目前宛州真的没有什么资本来谈什么选择主导优势产业,要谈这一点,我估计汉都开发区都还要假以时日,嗯,估计也就是汉都高新区要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的话可以说说,实际上他们仍然做不到,或者说只能哄哄自己。”

“卢雅,你这话可把汉都那边挖苦得够呛啊。”沙正阳笑了起来。

“我去过燕京和沪上以及深圳考察过,真正能谈得上所谓高新优势产业的,大概只有燕京和深圳,尤其是深圳这边做得好一些,沪上那边浦东大开发,但主要还是以金融贸易这一类基础性的产业还在打底子,或许两三年后能见到成效,汉都那边,我估计98年以后能有成果就算是发展得比较快了。”

只有沙正阳一个人,卢雅也没那么多忌讳,“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不敢妄言,免得别人又要说我太过悲观,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不,你这个观点很实际,像我们宛州这种情况,很容易走两个极端,一个就是觉得自己宛州是全省仅次于汉都嘉州的大城市,人口比汉都还多,地理区位也很好,没理由发展不起来,应该是要着力培育符合我们市情的主导产业,忽视了我们自身的基础。”

沙正阳却很重视卢雅的这个观点,“另一种就是觉得我们宛州地处内陆地区,既不是省会,也不像嘉州那样有雄厚的工业基础,所以有些自暴自弃,觉得随便那样,只要愿意来咱们这里,咱们都应当不加选择的奉若上宾,这两种观点都很有市场。”

“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混合了自卑和自傲,左倾到右倾。”卢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种心态在没有底气的地方尤为突出。”

“喂,你现在也属于其中一员,请不要用汉都人的观感来看好不好?”沙正阳没好气的批评了对方:“你要迅如融入进来。”

“我已经融入了进来。”卢雅不服气的反驳:“难道我这不是在为开发区考虑么?”

沙正阳眯缝起眼睛,“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了,我倒是多虑了,你打算从哪些方面着手?”

“当然是食品行业了。”卢雅也不客套,“我提到了,糖果糕点产业,我去年去过珠三角和闽省一次,发现这些区域的糖果糕点产业蓬勃兴盛,尤其是港资企业特别多,这些商人对成本十分敏感,而食品原料到处都能有货源提供,所以我准备在这方面下手。”

“还有么?你这太泛泛了,我觉得你应该还有大的动作。”沙正阳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个老下属的。

第四卷 第十二节 寻找新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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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雅笑了笑,抹了抹自己额际的发丝,翘起二郎腿。

这个姿态如果是别的女人,看起来既有些不太雅观,但一身深灰色小西装的卢雅这么做却别有一番男儿气度。

“我听说台湾魏氏兄弟去年在津门投资建厂生产泡面,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方便面,好评如潮,现在供不应求,津门那家厂根本无法满足,顶益公司正在四处寻找新的位置扩建新厂。”

沙正阳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连自己这个重生者都尚未想到,但卢雅却看到了这一点。

到底是自己慧眼识人,还是经历了自己点拨一番之后,这个女人已然开窍开始发掘自身潜力了?

“嗯,我也吃过,味道的确不错,而且这种食品未来会越来越受欢迎,因为随着人员流动越来越频繁,那些不方便做饭或者没有时间的工薪阶层,会对这种食品很感兴趣,在交通工具上更是会大受欢迎。”沙正阳颔首。

卢雅惊讶的扬起眉毛,这位的反应也太快了吧,一下子就能想到方便面的未来发展趋势。

“嗯,我也是如此看法,起码未来二十年,这种食品应该符合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会一直很受欢迎。”卢雅点点头。

“但这种食品也有弊端,那就是在营养健康上乏善可陈。”沙正阳悠然一笑,“当然现阶段说这个有些为时过早,这个消费群体只要还是为生计而奔波的群体,营养健康暂时还谈不上。”

卢雅也哑然失笑,“沙主任,不得不说您想得真远,无数人还处于贫困线之下,您都在考虑营养问题了,您说咱们汉川贫困山区那些连一日三餐尚未完全保证的贫困户,会在乎方便面的营养不全面么?”

被卢雅的打趣挤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沙正阳也只能耸耸肩:“我想多了。嗯,你准备去邀请顶益来宛州投资?”

“为什么不呢?”卢雅灿然一笑,“我们宛州区位优势这么好,汉陕鄂豫四省结合部,北可辐射陕豫,南可覆盖鄂楚,东可直抵江淮,西可控制整个汉川,可以说要图谋中西部市场,没有比咱们宛州更好的位置了。”

“倒也是,方便面这种产品越是接近主要市场,越是效果好,尤其是在运输成本上也能节省许多。”沙正阳也赞同。

“您认可就好,我打算尽快去津门一行,到时候是您还是奚主任去?”卢雅问道。

“还不仅止于顶益,我觉得我们应该看远一些,统一不也是前年就进入大陆了么?这家企业和顶益是生死对头,我觉得一样可以去抛出橄榄枝。”

沙正阳的触类旁通联想让卢雅也是一惊,“嗯,的确可以,顶益不来,拉来统一也是好事,如果两家先后都来,那就更好,咱们宛州完全可以成为方便面之都。”

沙正阳苦笑,“卢雅,这个方便面之都的雅号最好别落在咱们宛州身上,这实在太俗了。”

“那有什么?只要能带来产值税收和就业,一个称号有什么?”卢雅不以为然,“再说了,宛州又有什么值得夸赞的?真能的得到这个称号不错了,我这个土生土长宛州人都没嫌弃,你这个汉都人还斤斤计较起来了?”

“这说明我们占位不同。”沙正阳撇撇嘴,“你的心态还没有完全转过来。”

“没那回事儿,你这是矫情,学着林书记所说的,宛州是汉川第三城,应该如何如何,但现在对不起,我们还没那个底气,林书记那是展望,千万别把五年后的展望当成现在的现实了。”卢雅不客气的道。

“卢雅,你现在是越来越舌尖牙利了啊。”沙正阳觉得有趣,“现在和我是这个态度,我估计等几天钱市长和你说工作,你可别也给我蹬鼻子上脸啊。”

“有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卢雅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稍微收敛了一些,“那也是和你,和别人我很谨慎的。”

“得,我觉得接触久了,你张牙舞爪的性格的就得要暴露出来,不过我觉得搞招商引资工作,还是得这种性格更合适一些。”沙正阳其实很喜欢这种氛围。

“对了,沙主任,其实我觉得方便面这个行业挺有搞头,东方红集团不是以食品为主打产业么?难道就没兴趣介入?”卢雅问道。

“我想过,不过东方红对这方面没经验,另外顶益和统一的气势已经起来了,如果早个两三年也许还行,不过……”沙正阳想了想,没说下去。

“不过什么?”卢雅追问。

“你不就是希望东方红也来宛州凑个趣么?”沙正阳瞪了对方一眼,“不过我觉得也的确还是可以考虑,方便面对渠道要求很高,现在东方红集团的白酒和矿泉水以及在新湖的茶饮料都开始整合渠道,尤其是矿泉水、茶饮料的渠道和方便面渠道几乎是重合的,没有理由不来试水这个。”

“你好像有些顾虑?”卢雅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

“嗯,东方红扩张势头太快,管理人才跟不上,本身做茶饮料就从自然堂抽走了不少一些人,现在如果要做方便面的话,恐怕有些吃力。”沙正阳思考着。

“这你可以和宁总商量一下,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不容错过。”卢雅建议道。

********

卢雅的建议的确给了沙正阳一个启迪。

方便面产业的确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产业,而且从顶益和统一进入大陆市场就开始一路狂奔就能知晓,这个市场有多大,沙正阳也有印象,巅峰时期是千亿级别的市场。

更为关键的是这个产业对剩余劳动力的消化相当大,同时也能带动相关的印刷、塑胶、制品以及辅料产业的迅猛发展。

问题是东方红集团的摊子已经铺得够大了,再要保持这个扩张势头,恐怕就真的要步子太大扯着蛋了。

对于东方红来说,矿泉水和茶饮料这两块已经毫无疑问必须要在渠道上发力铺设,这样优势的渠道无论是顶益还是统一都无法比的,没有理由这样的优势不利用起来。

沙正阳也清楚顶益和统一都不会接受与东方红的合资,在扩张上东方红集团的人才储备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所以这一点上该如何做,还要三思。

这是一个时机问题,同时对于东方红集团来说,又是一个定位问题。

沙正阳为东方红集团的定位就是一个大型综合性的食品集团,这是东方红集团的根基,当然可以通过输出投资来实现企业的资产增值保值,同时跨界进入一些看好的新兴产业中。

比如进入宛州电器就是这样一个举措。

但这归根结底还是得建立在根基稳固的前提下,也就是东方红集团的食品这一板块必须要成为牢不可破的金身。

从目前来看,自然堂已经隐隐有了行业霸主的气势,当然能和自然堂并肩而立的也还有几个,不过自然堂并不畏惧。

茶饮料一旦发力,沙正阳相信这个领先优势顿时会把竞争对手拉开一大截,五月,自然堂茶饮料有限公司的自然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就要正式登台亮相,相信会给整个饮料市场带来一场狂波巨澜。

如果能够在方便面这一块上也占据一个版图,那可以进一步夯实东方红集团在食品行业的霸主地位。

在这个问题上,宁月婵、毛国荣、高柏山、宁月凤他们已经逐渐接受了这样一个理念。

想到这里,沙正阳觉得还是要和宁月婵那边商量一下。

“婵姐,在哪儿?还在忙?可要注意身体啊,虹姐这边我可是随时敲打着,你那边隔得太远,我可关照不到。”打通电话,沙正阳以无比随意的语气问道。

接到电话的宁月婵一阵脸烫心热,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镇静了一下情绪,对会议室里的一干人道:“我接一个重要电话,你们先讨论着。”

随即宁月婵便疾步出了会议室,引来一干人的面面相觑。

这位宁总可是很少有这种情形的,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挂了,或者就是一句话“我在开会,下来再说”就搁了,今天这情形可不一样。

“怎么了,正阳?你在哪儿?你回来了?”宁月婵走到走廊的另一端,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这才道。

“没呢,太忙了,没时间回来。”沙正阳笑得很开心,“你在开会?”

“嗯,没事儿,就是一个例会。”宁月婵收拾了一下心绪,“你和虹姐都不回来,月凤在新湖也是一两个月看不见人影,柏山也是到处奔波出差,加上毛哥也是到处飞,我现在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再也找不到原来那种感觉了。”

沙正阳忍不住皱眉,怎么素来直爽大方的宁月婵也变得有点儿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转念一想,也的确如此,习惯了原来那种大家齐心协力的感觉,现在陡然形只影单,肯定有些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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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三节 与人斗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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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适当放松一下有助于更好的工作。”沙正阳宽慰一句。

“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你今天突然打电话来,不是光来宽慰我两句吧?”宁月婵稳住心神,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嗯,是有点儿事儿,不过想问问你有没有空闲时间,来宛州一趟?”沙正阳想了一想才道:“虹姐和我这段时间都很忙,不好离开,你能过来一趟最好,咱们小聚一次。”

“好啊。”宁月婵心中也很高兴,满口答应:“来回也就两三天时间,这点时间我还是抽得出来的,不过看样子你又有什么新想法了,是不是?”

“算是吧。”沙正阳也没有隐瞒,“不过要等到你来了之后我商量一下,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对了,月凤还在新湖?”

“嗯,她那边现在是最忙的时候,四月份就要把货备足,五一节统一推向市场,广告宣传也开始跟进发力了,你应该注意到央视和华川台、燕京台、沪上台、南粤台都开始全面启动广告了。”宁月婵随即问道:“要让月凤也过来?”

“不用,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茶饮料的推进情况。”沙正阳道:“如果运作得好,茶饮料会成为今年集团的一个利润增长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好,毕竟这是我们新创的新品,国内外都没有同类产品,说实话也不知道你的思路是从哪里得来的,怎么就能想到这些?”宁月婵忍不住叹道:“现在试尝试品正在紧锣密鼓的推动,反应非常好。”

“我听王澍说,他帮助趣味已经联系上了几个活动,下个月中国体操队要参加布里斯班的世界体操锦标赛,趣味饮品将会赞助中国体操队此次布里斯班之行。”

趣味饮品就是沙正阳为东方红集团下属的茶饮料公司取得名字,这个名字也是宁月凤和宁月婵等人反复讨论没有找到一个好名字,但是又不想用东方红这个现在更多的是代表这白酒的名字之后沙正阳妙手偶得的,立即就获得了宁月婵和宁月凤的赞同,因此茶饮料公司就正式定名为汉川趣味饮品有限公司。

沙正阳已经记不清楚94年中国体操队在布里斯班的成绩了,但是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俄罗斯的体操女皇霍尔金娜就是在94年布里斯班一举成名的,虽然并未取得金牌,但还是却取得了两块银牌。

无论中国体操队能不能在布里斯班取得金牌不重要,关键在与广告的时候要借助这种活动来彰显声势。

比如在宣传时你就可以大鸣其道的宣称趣味冰绿茶和趣味蜂蜜茉莉花茶赞助了中国体操队布里斯班世锦赛,甚至还可以说祝贺中国体操队取得优异战绩云云,这都是一种宣传广告方式。

“嗯,集团还会专门派人随队前往,负责宣传广告事宜。”宁月婵也知道这件事情,“还有第三届中国国际民间艺术节和第四届中国艺术节趣味饮品也都成为特约的赞助商。”

不得不承认王澍在运作能力上越来越强悍了。

除了中国体操队外,王澍还帮自然堂联系上了中国游泳队,9月份的第七届世界游泳锦标赛中国游泳队也是由自然堂赞助,10月份的亚运会同样也由趣味饮品和自然堂矿泉水加入了特约赞助商。

这种快消品通过文艺和体育领域来拓展影响力是非常有效的,像艺术节这一类活动反而声名不彰,但考虑到付出并不大,几十万的赞助费对于这样一个国际性的会议还是很值得的。

沙正阳甚至很恶趣味的专门提点王澍安排去布里斯班的人员接触未来的体操女皇霍尔金娜,看看能否抢先一步先取得其未来几年在大陆乃至大中华地区的肖像权和代言人身份。

在沙正阳的印象中,体操一直是国人比较喜欢的体育运动,而霍尔金娜在今后今年里在国内的人气并不低,尤其是历经几届奥运会和世锦赛更是让其大放异彩,而俄罗斯近十年的经济都会一直处于下行通道,在这方面和中国的欣欣向荣会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未来这种利用各类活动来为我们的这些产品广告宣传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啊。”沙正阳不无感慨。

“哦?你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宁月婵很敏锐。

“等你来宛州之后再说吧。”沙正阳没深说:“我觉得有搞头,但还要看你们。”

*******

阴朝凤面无表情的听着王国林谈着开发区那边的情况,但一直没有说话。

王国林也想去经开区担任副主任,但是叶和泰没有同意他的推荐,而是定了陆健和奚重山。

陆健他知道,这是唐华很看好的人。

叶和泰现在和唐华走得很近,或者说这两人都在迅速向林春鸣靠拢,只要林春鸣和冯士章不明确反对,一个副处级干部算什么?

冯士章?想到这里阴朝凤内心就越发鄙薄。

这个家伙现在简直是成了人云亦云的应声虫了,没有一点自己独立的主见,没有一点担待。

阴朝凤就不明白了,他冯士章就这么怵林春鸣?

一个外地来的干部,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背景,凭什么就可以凌驾于大家之上?

指手画脚,真以为他可以成为宛州的救世主?

如果冯士章能看法公允一些,态度强硬一些,唐华和叶和泰何至于这么唯唯诺诺的向林春鸣俯首称臣?

完全没有了一点独立的主见,还怎么来当一个主要领导?

看着阴朝凤面无表情,王国林知道这是领导心情很不好的表现。

但他必须要说一说,否则日后恐怕就没那么多机会了。

“经开区这一轮公开竞聘完全就是搞的萝卜招聘,那个卢雅,不就是沙正阳从汉都调过来的么?一个才来宛州几天,担任副科级干部过一年的女人,工作经历也不过几年,竟然就直接成了正科级竞聘中第一名,这可能么?这背后没有猫腻?太荒唐了。”

王国林无法攻讦真正阻挡了他位置的陆健和奚重山。

陆健不用说了,人家是平调过来的,而奚重山论资历也比他老,但他内心还是很不服气。

奚重山不是从县里调到市政府办么?保留了正科级的一个副处长而已,却直接过去担任了副主任,自己这个正经八百的处长,还有阴市长推荐,竟然没有能入围!

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说话要有依据,别把情绪带到这里边来。”阴朝凤淡淡的道。

“阴市长,我是实话实说,搞这个公开竞聘的噱头也就罢了,那你也得把场面上表面功夫做足吧?这么明目张胆的走后门,也不怕下边人戳脊梁?纪委这帮人是干啥吃的?就熟视无睹,装疯卖傻?”

王国林实在忍不住要发泄一番。

从内心来说,阴朝凤不认为钱正他们敢在纪委的眼皮子下边玩猫腻,孟子辉那是个属于铁头的,真要超越底线的事情,就算是林春鸣也不可能让他低头,共事这么多年,阴朝凤这一点还是清楚的。

但毫无疑问不超越底线的一些擦边球经开区管委会那帮人要玩儿就很容易了,泄露点儿考题,或者指一指方向,起码就能让人提前准备省许多心。

而且正如王国林所说的,要做手脚,你也稍微遮掩一下吧。

那个卢雅被沙正阳点将从汉都调过来,一年的副科级马上就直升正科,这也罢了,规则里边做了手脚,谁也说不上个啥,但现在还让她当第一名,这是不是就有点儿过了?

“还有,原来开发区管委会的那一帮干部现在除了一个留任副科级,其余全数落选,这什么意思?原来组织考察选拔的干部都是不称职的,组织部门都是睁眼瞎,胡乱选拔?简直不可想象。”

阴朝凤觉得这王国林今天的口才特别好啊,看来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才超常发挥了。

“这些干部有情绪?”阴朝凤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当然有情绪!大家群情激愤,有些人表示要去上访。凭什么就让他们走人,不给一个说法?组织选拔干部是有程序讲规矩的,现在成了一些人私相授受,这是对组织程序的破坏,危害极大!”

王国林义愤填膺,似乎也是被感染了,忍不住挥动着双手。

“有意见可以反映,干部也好,共产党员也好,有权利向上级反映他们认为存在问题的情况,这既是权利,也是义务。”阴朝凤不动声色的道:“但必须要按照程序来,决不允许那种肆意谩骂和私下乱说。”

“阴市长?”王国林看了一眼阴朝凤,迟疑的道。

“有些人假借改革之名在经济工作上恣意妄为也就罢了,但如果把手脚都动到我们党内部的干部选拔制度上来了,那就无法接受了。”阴朝凤冷冷的道:“我知道我们这些党的领导干部是如何看待的,但我相信上级党委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胆大妄为!”

“阴市长,您的意思是……”王国林若有所悟。

“我相信我们的党员干部还是有觉悟的,应该坚决和一些不良习气作斗争。”阴朝凤瞥了王国林一眼,不再多说,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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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四节 其疾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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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正代表经开区党工委、管委会和和新任干部见面的集体谈话结束后,沙正阳又分别和新任的十三名正科级和副科级领导干部单独谈话。

谈话时间不长,每个人都不超过十分钟,但是却都是点对点直接说到。

这让新来的这一批干部都深刻感受到了这位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年轻的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不一样的风格。

比如曹河川,沙正阳就明确告诉他,一个星期之内,作为招商引资二处的处长,他应当要提交一份切实可行并能迅速启动的招商引资方案出来,甚至要具体到行业和做法,以及如何来协调经开区当前规建情况。

这个要求让曹河川也是头大如斗,但却无法拒绝。

同样,对规建拆迁办主任刘同和副主任庄严,沙正阳也向他们提出,规建任务刻不容缓,经开区已经有一些想法,现在要通过建发司来迅速落实兑现,他们责无旁贷。

总而言之,沙正阳与每个人的谈话都是毫无例外的压担子抽鞭子,要他们立即进入状态,从这间办公室门一出去,就要开始全副身心的投入工作,没有时间供他们潇洒清闲。

“好了,我今天的活儿完了,老闫,接下来还有你的谈话了。”沙正阳舒展了一下身体,向也累得够呛的闫鹏道。

“我的可以缓两天,你都把人给抽得像陀螺一样了,这都忙不迭的回去研究工作了。”闫鹏摇了摇头,“我感觉他们心里都要觉得不好了,怎么来经开区工作就像是打仗一样呢?”

“就得要有这种紧迫感,否则怎么开追赶?”沙正阳搓了一把脸,“说实话,我自己坐在办公室里都觉得不踏实,恨不能每天站在田间地头,就希望能早点看到变化。”

“你也别太走火入魔,饭也得一口一口吃,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闫鹏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都被沙正阳给带得有些急躁起来了。

正说话间,陆健疾步进来,脸上带着一抹兴奋和烦躁,后面跟着奚重山,“沙主任,卢雅说和你提起过顶益的事情?”

“简单说了一下,她觉得可以一试,据说顶益正在找合适的目标地,卢雅觉得宛州条件很合适,我也觉得可以,但问题是……”

沙正阳的话头被奚重山抢过,“问题是现在没有合适的土地在!恐怕短期内也难以开发出来,那我们怎么办?顶益是台资企业,估计现在各地都在争抢,尤其是看到津门顶益的产销两旺,谁能按捺得住?”

很显然二人已经对话过了,这才刚接手,就已经开始针尖对麦芒了。

“老奚,你也别那么悲观失望!”陆健声音也有些粗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慌什么慌?再说了,就算是你们现在马上去接洽,磋商,起码也要一个月才能有眉目吧?真要敲定下来,也得要两三个月吧?那时候我们这边早就有对策了!”

“两三个月?你把资本家的效率想得太低了,你以为是那些要死不活的国企啊?”奚重山毫不客气的反驳,“我告诉你,老陆,我们去接洽,肯定要邀请人家来看,来谈条件,万一人家一口答应下来同意来看,怎么办?”

陆健一时间语塞。

“如果人家要来看,我们不可能拒绝,来了,现在这情形能让人看么?”

奚重山对于卢雅的建议也是又惊又喜又忧,所以迫不及待的去找来了陆健,这也让陆健心烦意乱。

这边刚把建发司的牌子挂起来,这就要说交地的事情了,他就是神仙也变不出来啊。

“拖一拖,行不行?”闫鹏问道,但随即又否定:“如果真的大家都在争,恐怕不行。”

“老陆,顶益这家企业的确比较有影响力,如果能引到我们宛州开发区,肯定会带来很大的正面影响力,问题是现在我们手里不具备让人家满意的条件,所以我建议是不是可以先选一两家企业草签协议,先入场,后续手续再补?”

沙正阳思考了好一阵才提出这个建议。

“可倒是可以,但国土手续这些办理恐怕再怎么也要一个月才下来得了,另外物设企业,按照我们原来定的规则也需要招标,这还没有开始,就要破规矩?”陆健也有些为难。

“特事特办,只能如此了。”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但我们要一些弥补措施做好,比如会议纪要,向市委汇报需要书面材料,……”

陆健眼中掠过一抹惊异之色。

这家伙老练啊,刚才还觉得这家伙挺胆大妄为,有些鲁莽行事,这马上就跟进了,要把屁股上的屎先搽干净。

就算是有些东西擦不干净,也得要表现出已经正在擦了,这也是一个姿态。防止有心人来借势发难。

“我看可以,先动起来,不能拖,最好能在一两个星期里先腾出来一片地,起码表面上看起来要想那么一回事,让人家愿意和我们谈下去。”奚重山迫不及待,“我打算明天就和卢雅、张瀚一道去津门,这种事情半点都不能拖!”

陆健侧目而视,“老奚,这么急?”

“你不知道顶益在津门的盛况,顶益自己也急,想要把顶益拉到手的人也急,所以不敢怠慢。”奚重山断然道:“我们等不起。”

沙正阳也很欣赏奚重山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有时候慢一步就花落别家了。

“嗯,行,老奚你就赶紧去,需要什么准备的,让卢雅和张瀚准备妥当,不妨把气魄摆大一些,我们宛州地处中原和西部的锁钥之地,一城可锁中西,他们应该看得到我们宛州的战略位置。”

沙正阳也给奚重山打气,这是第一步,容不得畏畏缩缩。

“津门顶益这边肯定要抓紧,但统一一样也是可资利用的,如果能把两家都拉到咱们宛州打擂台,那就真的证明咱们宛州在内陆地区的特殊地位了,兵家必争之地,同样也是商家必争之地。”

“那让老曹他们去找统一?”奚重山沉吟了一下,“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去津门和顶益谈,谈得好谈不好,我们都直接去找统一,目前统一在西疆有厂,先前我把卢雅和老曹拉到一起商量了,卢雅提出来的食品产业战略,我觉得宜早不宜迟,我想让老曹带胡志洋直奔闽省然后转道去南粤,考察一下这两地的糖果糕点产业,如果可以,不妨现学现卖,直接拉起大旗招商引资,……”

陆健一阵头皮发麻,连忙道:“老奚,你可别乱来,你这么急的大动作,我们这边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情!”奚重山翻了一下眼皮,“我只知道事不宜迟,市里给我们压的招商引资任务那么重,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一季度一晃就过,我们可等不起。”

被奚重山的话给堵得吹胡子瞪眼睛但又无法反驳,各管一摊,人家当然要从自己分管的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我把投资商拉来了,你陆健却无法提供满意的供地条件,那就是你陆健的责任了。

“我看可以,老奚,你去按照你们的思路推进,能招多少尽最大努力,开发区这边供地,我们会在最短时间内把架子拉起来,绝不耽误你们的工作。”沙正阳决然应承道。

“好,那我就按照我们的既定路径去走了。”奚重山也不废话,急匆匆的离开了。

陆健却皱起眉头问道:“沙主任,我们这边恐怕有难度,如果只是顶益一家,我们马上动手去拉两家建筑公司来动作,勉强能行,但如果真的把统一也拉来了,老奚那家伙还拉一帮其他投资商来,我们真的没法应承。”

“老陆,这种心气只能鼓不能泄,不管他们能不能拉来,我们这边都要按照他们能拉来的方案来做,两家建筑公司不行,就四家,先把扬帆路像南北打开,我个人看法可以把扬帆南路这一线建成食品产业园区,……”

“可是建筑企业容易找,但要他们进行如此大规模垫资的企业就难了,宛州这边顶多能有一两家勉为其难了。”陆健迟疑着道。

“那就不要局限于宛州,当然我们也要以宛州的建筑企业为主。”沙正阳建议道:“东方红集团麾下的众志建设,有东方红集团做后盾,资金不缺,不妨让他们来当一条鲇鱼,把条件压很点儿,让其他企业都比着来。”

陆健一听大喜过望,“真的可以?东方红集团旗下也有建筑公司?那正好啊,东方红富得流油,正好让它来为宛州建设做贡献嘛,至于其他企业,只要能垫得起资的,我们都欢迎。”

“众志建设可以来,但是要把账算清,让他们在宛州成立公司,独立法人,不能让税收流出咱们宛州,未来咱们开发区的建设项目那么大,既可以把他们留在这里做贡献,但又不能让税收交到汉都去了。”沙正阳补充道。

陆健看了一眼沙正阳,无话可说,只有竖起大拇指,“沙主任,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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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五节 半理想主义者的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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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善是和宁月婵一道来的。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这位工作狂人了,趁着宁月婵去和焦虹汇合了,沙正阳也很想和对方谈一谈。

“东方红大厦那边我们没占着多少便宜,人家都把大鱼大肉给拈了,也就轮到一些汤水给我们了,这还是宁总去奋力争取的。”赵一善话语里这么说,但是从语气里感觉还是看得很开。

“机会多的是,关键是众志建设你得要打铁还需自身硬,三五十层的大楼给你,你拿不下来,怨谁?”沙正阳笑着道:“不过,这一次宛州倒是有不少机会。”

“机会?恐怕也是些硬骨头吧?”赵一善不信会有这种好事等着自己,“或者就是有什么特殊要求。”

“老赵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啊。”沙正阳打了个哈哈,“硬骨头说不上,特殊要求么,就是垫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但我个人觉得有利于众志建设在宛州打开局面,未来三五年里,宛州建设市场会非常大,机会非常多。”

“我说嘛,这种好事还能轮到我们?”赵一善笑了起来,“不过宁总也说了,众志建设要立足长远,先要把资历做起来,也就是说,资金问题集团可以支持,要把资历和品牌做起来,所以宛州这边我们来定了。”

“你有这决心就好,那我就不和你废话,抓紧时间把队伍来过来,我们这边时间紧,任务重。”沙正阳也不客气,“越快越好。”

“再快也得要几天时间吧?”赵一善见沙正阳这么着急,也有些诧异,“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你不了解情况。”沙正阳简单的把情况介绍了一番。

赵一善颇为振奋,“沙主任,这是不是意味着宛州经开区会在未来几年里的市政建设这一块投入巨大?只要能垫资敢垫资,就能干?”

“你要这么理解也差不多吧。”沙正阳觉得对方这么说也基本正确,“市委在这上边下了决心,经开区必须要成为门户门脸,所以肯定动作很大,但前提就是垫资。”

“垫资我能理解,但是我想问一个问题,经开区这边约定的垫资和按进度支付资金的承诺,或者说合同,能不能真正兑现?”赵一善盯着沙正阳道。

“你是想要我给一个准确的承诺吧?”沙正阳知道这也是免不了的。

人生地不熟,众志建设要来这边开辟市场,肯定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人的承诺,否则还不如藏拙不来,。

一旦被拖进泥潭里,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太正常了,太普遍了,三角债的余威还在,足以让所有企业都三思。

“当然,集团再是资金充足,但是也要考虑成本是否划算,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只要愿意垫资,哪里都能找到工程做,关键在于能不能如期按约拿到工程款项,这才是最关键的。”赵一善点点头,很有感触。

“众志建设在新湖接了趣味的厂房以及新湖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市政道路建设工程,也就是相信曹书记的承诺,但仍然在支付节点上出了问题,拖了两个月才拨款到位,我们也理解曹书记的难处,毕竟还是拿到了,可换个地方,也许就不是两个月,就是两年,甚至干脆就拿不到了,让你去打官司了。”

这的确是最难的一点。

沙正阳很想拍胸脯说只要自己在就没问题,但是问题没那么简单,有些时候甚至由不得自己。

宛州经开区要按照林春鸣的设想大动起来,规划建设这一块就意味着全面开花,扬帆路和复兴大道西段只是一个开始,在目前断头路那里同样规划的启航路也马上要启动。

可以说如果只靠市政府拨过来的两千万启动资金,能维持三五个月就是极限了,下半年市政府还能给开发区多少?一千万还是两千万?

沙正阳算了一下,今年要真的全面大动,一点二个亿是最起码基数,弄不好一点五甚至两个亿砸进去都有可能!

这就需要把握好滚动开发的融资和建设企业的垫资中间的火候尺度,既不能让建设企业断粮而停工,但又不能让建发司破产,这相当难。

“新湖是汉都财政状况最薄弱的县份之一,曹书记在那边也不容易。”

赵一善带领众志建设去新湖也是征求过沙正阳的意见,沙正阳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赵一善才下决心进入,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遭遇一些困难。

“嗯,我能理解,好在那边的工程项目不算太大,总体量不过四千多万,本来还有一个跨度长三年,总投资1.8亿的道路和桥梁综合工程,我没敢接。”赵一善一脸歉然,“曹书记在新湖当书记能当三年么?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的确,曹清泰在新湖当四年县委I书记的可能性不大,沙正阳都如此看。

而真正曹清泰走人,换了新任书记,还能像曹清泰那样遵守承诺?沙正阳觉得可能性一样很小。

不是诋毁这个年代的干部道德素养,而是新官不理旧账是这个年代最通行的做法。

就算是迫不得已要认账,那也绝对要拖得你人困马乏招架不起。

不服气你就去打官司,那更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活儿,反而得罪人,所以这年头几乎没有哪家企业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存亡之际会把希望寄托在法院身上。

赵一善这么做也是作为企业掌舵人规避风险的正常做法。

“那你觉得在宛州就有把握?”沙正阳笑了笑。

“沙主任,我这个人自认为看人还是比较准的,曹书记那里我不敢说,他其实还是很想履行合约的,但的确财力太弱了,由不得他。”

赵一善目光里闪动着自信的光泽,一双粗手合十握在一起,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

“您能丢下东方红那么大的摊子来宛州,很多人都想不通看不明白,但我感觉你的胸怀不在于一城一地,您有您自己的人生规划。您觉得企业这个层面太低太窄,或者说您觉得搞企业别人就能做到,你要做别人难以企及的事情,我的猜测您觉得是否属实?”

面对赵一善单刀直入的询问,沙正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实话实说,还是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见沙正阳沉吟不语,赵一善反而更加兴奋好奇。

对这位缔造了东方红神话的年轻大老板,他是真的很好,尤其是在对方居然敢放弃东方红这一切远走宛州!

一个副处级干部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不得了,但是如果你能执掌东方红集团的时候,只怕没有人会放弃。

要知道如果沙正阳放弃政府干部身份留在东方红光是去年的股权奖励和后续的激励政策,起码可以让沙正阳的个人财富平添数百万!

而当时作为大股东的东方村和红旗村都是强烈的挽留沙正阳,要求他辞职继续掌舵东方红,甚至愿意在年底给他数十万奖金以用于购买东方红集团的股份。

这个情况也是赵一善后来才知晓的,集团内高层都知道这一情况,所以正因为如此,赵一善才是无法理解之余,也对沙正阳格外佩服。

“老赵,看来你是对我的选择很感兴趣啊。”沙正阳最终还是觉得可以和赵一善好好聊一聊。

前世中证明了这一位也是很有一些理想追求和心胸抱负的企业家,不像那些只为了一味追求利润和享受的商人,值得推心置腹的交心一谈。

“我相信特立独行者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脑袋有问题的蠢货,一种是有自己独到的理想追求,并会为之付出巨大努力的强者,你肯定属于后者。”赵一善坦言,“我觉得我也希望做后者。”

被赵一善的话逗得笑了起来,沙正阳好一阵才收住笑声:“你这个说法还真的很有趣,恐怕我有些承受不起,不过你也算猜得没错,我的确有一些我自己的观点想法,或者说我对我自己未来人生有更深远的规划吧,东方红集团只是我实现我自己规划中的一步,这一步很重要,但远不是全部。”

赵一善更感兴趣,“那您的规划可以说一说么?”

“老赵,你怎么对我自己规划这么感兴趣?怎么不谈谈你自己的想法呢?”沙正阳反问。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的理想就是把众志建设做成一个全国第一流的建筑企业,最好能走出过门去展示我们中国建筑企业的风采。”赵一善坦然道:“我说了我的,您呢?”

“我么?或许空洞了一点,但也能表达我的想法吧,就是通过各种方式渠道来让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当然这可能有一个优先顺序,我的亲戚朋友优先,然后就是我周围的人,我所能帮助得到的人,逐步展开。”沙正阳悠然笑道。

赵一善反复咀嚼了沙正阳所言,似有所得:“那我的理解,东方红也应该是你的想法中的一环,或者一部分?你现在做的一切也是?”

沙正阳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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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六节 侵掠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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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满意答复也有些心潮澎湃的赵一善迫不及待的去找陆健去了,留下沙正阳一个人。

这种具体业务沙正阳肯定不会去插手,那该是建发司和众志建设之间的谈判。

虽说自己个人利益没什么牵扯,但毕竟很容易引来一些猜忌,这种事情放手让陆健去处理,完全按照商业对等的原则来谈判是最合适的。

不过方才和赵一善的一番谈话还是勾起了沙正阳许多心思。

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追寻自己的目标去拼搏,或许这也该是自己这个重生者的一点儿基本追求吧。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当一个圣人,舍弃生活中其他一切美好的东西,沙正阳觉得自己也还做不到。

“我知道方便面未来的市场会很大,这一点其实我曾经和柏山、月凤都说起过,可问题是方便面现在好像已经有台湾来的企业占了先手,我们都习惯于占据先手让竞争对手按照我们的节奏来走,现在想要后发制人,难度不小。”

宁月婵已经不是那个小女人了,坐在沙正阳对面,谈起正事,就没有半点退让。

“而且,方便面也还是具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和茶饮料相似,我们毫无经验,也没有技术储备,更重要的是我们在管理人才储备上越来越短缺,正阳你原来提起的要及早进行人才储备太关键了,但即便是我们有一些准备,但还是完全跟不上集团的发展。”

焦虹显然是和宁月婵沟通过了,也插话道:“月婵说的没错,我们不能看到什么都眼红,方便面市场再大,但钱赚不完,我们冒然插足这个领域,也许就会失手。”

“我和虹姐聊过,你说的渠道问题,我承认,渠道优势的确非常重要,自然堂的渠道铺设得很扎实,现在加上趣味饮品,我们在渠道建设这一块上非常强,但不能因为我们有渠道优势,就非要去插手我们一无所知的领域吧?”

“看来你们俩都反对我的这个想法喽?”这在沙正阳的预想之中,如果换了是自己,没有前世的经验,一样不会认可这样做。

“除非你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说服我们。”

宁月婵稍稍放松了一些,身体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上,握拳靠腮,微微侧首,这副姿态落入沙正阳眼中,宁静优雅,很迷人,连带着本来过于鼓胀饱满的胸房似乎也没那么夺人眼球了。

这间小会客室是原来宛州电器厂的老房子,重新装修之后作为总经理的专用会客室,僻静而安宁,场外就是厂房后的一角小园,绿意蓉蓉,有时候焦虹都喜欢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休憩。

“那如果要上马这个项目,你们认为最大风险是什么?”沙正阳问道。

“第一是完全没有经验和技术,第二是我们缺乏足够的管理人才,第三,不占先机,就算是我们投入巨资开发出来,时间导致我们差距更大,恐怕就需要面临与顶益和统一的恶战,这还没有算其他国内竞争对手。”

宁月婵毫不客气的一一列出。

“如果第一和第三都不是问题呢?”沙正阳慢悠悠的问道。

宁月婵和焦虹面面相觑,第一条和第三天不是问题,那也就是第二条缺乏管理人才了,这怎么可能?

第二条看起来是一个短板,但是如果真正要挤一挤,也不是不能挤出来,毕竟现在自然堂和趣味都属于同类企业,一年半载下来,一批熟手基本上就能出山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在东方红酒业那边挖两个过来。

关键在于第一和第三两点,你怎么解决?

“正阳,你的意思是要找合作伙伴?”宁月婵也是执掌一方的女强人了,立即反应过来,东方红集团自身做不到,那就只能从外界找合作者才能满足这两点。

“月婵姐也想到了?”沙正阳点点头。

“这个合作者可不好找啊,顶益和统一肯定不会和我们合作,他们现在已经尝到了甜头,而且台湾商人本身在大陆的适应能力就很强,如果是国内的合作者,那又毫无意义了,我们的优势人家肯定也有。”焦虹迟疑着道:“哪能是哪里的合作伙伴?”

“那虹姐知道方便面源于出哪一家么?”沙正阳笑着问。

“日清?日国日清?!”宁月婵和焦虹都吃了一惊,“你是说我们和日清联手合作?”

九十年代是中日关系的蜜月期,从日国国际协力机构到亚洲开发银行,以及日国政府的贷款,中日关系在这期间一直处于较为密切的状态下,所以日企进入大陆的势头也很猛。

和日企合资也是很受政府支持的,像若斯电器就是如此。

日清是方便面的始祖,安藤百福创办的日清集团从鸡汤拉面开始了方便面的风靡之路,只不过日清在进入大陆市场时却是赶了一个晚集。

“你们觉得有问题么?”沙正阳反问。

“没听说日清进入大陆啊?”宁月婵作为东方红这样一家规模庞大的食品企业集团的老总,早已非吴下阿蒙,对日清并不陌生。

东方红集团也已经在去年九月正式组建了情报信息服务中心。

这也是沙正阳给宁月婵的建议。

这个部门专门负责收集了解和分析和东方红集团相关产业的市场形势、发展趋势和竞争对手的商业情报,同时也要对东方红未来发展战略中可能牵扯覆盖的领域进行情报收集。

像方便面、乳业、果汁饮料的相关情报信息都早已经纳入了情报信息服务中心的收集范围,所以宁月婵对方便面始祖日国日清也是知晓的,而且日清集团在日国国内也是相当知名的食品企业。

“现在日清还没有进入,但是顶益和统一现在的势头这么好,尤其是顶益火得一塌糊涂,日清还能坐得住?”沙正阳摇摇头,“日资企业的渗透能力不弱,他们的情报收集能力更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沙正阳有印象的是日清一直没有能真正在中国国内站稳脚跟,无论是最早和沪上梅林的合资,还是后来和华龙以及后续的今麦郎,日清都没有获得多少真正的突破。

日企在接地气方面始终要比台企逊色,而他们和国内合资企业的合作也一直未能达到完全融合的境地,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觉得日清是一个很好的初级教师。

它可以帮东方红引上路,至于说日后能不能和谐相处,那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没理由在国内这块土地上,东方红会比别人差。

当然日清也还是有其优势,其后来主打高端的方便面,倒也还是赢得了一些认可,但那毕竟是小众产品了。

“正阳,你觉得我们可以和日清合作?”宁月婵迟疑了一下,“会不会变成引狼入室啊?别我们没成长起来,却让人家长驱直入占领了市场,那就成罪人了。”

“呵呵,月婵姐,你这么没信心?”沙正阳很有些好笑,“难得啊,我倒不这么认为。因为如果我们不去和日清合作,也会有国内其他食品企业去合作,与其让给别人,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而且实事求是的说,日清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相信虹姐从和三洋电机的合作这段时间里已经感受到了。”

焦虹也不是那种昧心之人,点点头:“日企的确在很多方面要比我们强很多,三洋电机是老牌电器企业,在技术先进和创新上不用说,他们在管理细节上更是精准到位,我自问这段时间也受益良多。国内无论是国企还是乡镇企业在管理上粗糙散乱,细节出成绩这话一点也不假,当然日资企业也有他们的弊病,但总的来说各方面都要比国内企业强很多,日本电器能横扫世界,并非浪得虚名。”

“我的想法,我们有我们的优势,第一我们熟悉市场,渠道建设谁也夺不走;第二,背后有集团支持,日清的优势恰恰是我们欠缺的,他们的技术经验和管理能力,正好可以优势互补,我相信可以达成合作。”沙正阳进一步道:“真的到日后大家合作出现问题时,我相信我们的人也应该具备了独立发展和经营的能力了,合则两利,不合则分开,大家各玩各的,公平竞争嘛。”

“虹姐,你觉得呢?”宁月婵其实内心已经被沙正阳说服了,特别是沙正阳阐述了对未来方便面市场的展望以及在渠道上的共用互通,这委实让人有些舍弃不下,如此优势不用起来,对不起自己,尤其是现在东方红集团本身流动资金就是最丰厚的时候,留在手中远不及投资出去更有意义和价值。

另外一点就是如果能够和日清合资进入宛州,也是对沙正阳工作的一份支持。

“我看可以。”焦虹也很简洁明了,“但还是需要做一个全面的市场调查分析,最后来定。”

“这是自然,既然是已经是正规企业了,一切都要按照程序来,但要抓紧时间,我希望一个月之内能有一个答案。”沙正阳点头,他当然不会去破坏这些规矩,但效率要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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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七节 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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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正发现自己把沙正阳招揽到市经开区恐怕是自己担任副市长以来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之前他虽然也知道沙正阳的确能力出众,但是更多的是体现在企业改制等专项工作上,当然这个小伙子情商极高,否则也不能入了林春鸣的眼。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把沙正阳拉进开发区管委会未尝没有要借林春鸣的势的意图。

既然你们都把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寄予如此“厚望”,提出的目标要求也是一个比一个高,那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是巧妇和米都没有,我伸手要,你如果不满足,那日后达不到目标,就怨不了我了。

所以钱正伸手把沙正阳给弄了过来。

另外更隐晦或者说隐藏在钱正内心深处的一个考虑就是,都说沙正阳能力突出,那么放在开发区,甚至给了党工委副书记和常务副主任的重担,算得上是委以重任了,如果成绩不彰,那市委那边不满意恐怕也会考虑一下实情了。

能坐到钱正这个位置上,很多问题他不得不考虑更多更深一些。

但这一段时间的种种变化还是让钱正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沙正阳这小子的能耐。

从公开竞聘构想的提出,到和陆健、奚重山、闫鹏等人的亲密相处,再到大胆把卢雅从汉都那边挖来,无一不显示出这个家伙有胆魄敢担当、老练和敢于突破求变等多种特质混合在一起的风格。

一个年轻干部大胆有闯劲可以理解,一个壮年干部老练深沉也属优秀干部的品质,有胆魄敢担当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干部具备担任主要领导的一个特质。

如果说这几者混合在一个25岁的年轻干部身上,就真的很罕见,也足以让人拍案惊奇了。

招商这一块的人几乎是倾巢出动,各自奔着各自的目标去了。

奚重山带着卢雅、张瀚等人直奔津门,如果真的能把顶益拉到宛州经开区落户,那绝对是在全省都能为宛州开发区博得一份荣光。

而曹河川更是带着整个招商二处的人分赴闽省和南粤,按照他们的说法,不拿回几个项目,哪怕是意向性的项目,绝不收兵。

招商引资这这一块的人如同打了鸡血一个嗷嗷叫的冲出去,这种情形是前所未有的,也让钱正简直无法置信。

如果说是奚重山一个人的能耐,钱正不信,沙正阳在其中穿针引线甚至调动情绪,成功的激起了卢雅和曹河川的竞争心,这拿捏人心的本事连奚重山都要竖大拇指。

同样在建设这一块,陆健也是进入状态很快。

建发司只用了一周就组建完毕,而甚至在建发司一挂牌成立的同时,三家规模不俗的建筑公司同时进入开始启动了建设,扬帆路、启航路和复兴大道西段三条路同时启动。

这既让钱正兴奋惊喜,同时也有一些隐忧,这三条路真要全面建起来,估计今年一点五个亿的投资都打不住,钱从何处来?

从钱正和三个副手的谈话中他就能感觉得出来,整个经开区的精气神都为之焕然一新,心气和斗志都高了起来。

虽然现在还看不到实际效果,但是以钱正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和眼光来看,开发区今年的工作,稳了。

开发区,既然是开发区,要当全市经济发展的引擎和排头兵,归根结底是要靠工业总产值和国内生产总值来说话的,而要讲这两项数据,那也就要靠招商引资来的资金和项目来说话。

钱正在开党工委扩大会议对外提出的口号是要争取今年引资8000万,明年实现引资1.5亿元人民币,但在几个党工委委员面前出的却是今年要争取突破1个亿,明年争取突破2个亿的目标。

在提这个目标时,钱正也是和沙正阳商量过的,沙正阳的意见是今年可以定在1.2亿上,明年可以定到3个亿的目标。

但是钱正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敢硬气一把,这提出来没有实现,脸会被有些人抽得啪啪的,他可不愿意去为了一时出风头最后落个糟糕名声。

在沙正阳看来,钱正还是太谨慎了一些,当然如果自己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可能也会如此。

他有很大把握奚重山和卢雅他们能攻陷顶益的这个项目,因为宛州的位置优势太好了,再加上有奚重山和卢雅,尤其是卢雅的游说能力,这个项目就能带来三五千万的投资。

只要顶益确定了在宛州投资,投资额度就不会小,他们应该看得到在宛州投资的辐射效应,正因为如此,沙正阳甚至有很大把握只要顶益进入宛州,统一那边只要稍作工作,也有很大可能会跟进。

光是这两个项目只要敲定,六七千万的投资就稳了,这还没有算东方红集团这边的考虑。

事实上沙正阳和卢雅在探讨前往闽省和珠三角展开对糖果糕点的产业招商时觉得恐怕在这一块上的收获也不会小。

宛州是重要的小麦产地,同样马铃薯和红薯产量都不小,丰富的粮食资源对糖果糕点、薯片这一类企业有很大的吸引力。

沙正阳和卢雅都觉得或许曹河川这一趟的“扫荡”在单个项目上的投资不会太大,一两百万或者两三百万的项目会居多,但是如果能够拉到三五个一两百万的项目,积少成多,一两千万的投资也许就不是梦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形成了气候,下一次要再招商引资,效果就会好得多,难度也会下降许多。

有些工作开头很难,但是一旦打开局面,那就豁然开朗,另有一番天地了。

******

津门。

奚重山和卢雅看着厂门外排成长龙的拉货卡车,既感到兴奋,同时也感到压力,另外也还有更多的期待。

“卢雅,张毅,子山,静瑶,这一次算是咱们开发区的第一炮,必须打响,不容有失,务必全力以赴。”奚重山是把整个招商一处全数带了出来,就是要确保准备妥帖,万无一失。

“奚主任,放心吧,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好了,关键在于我们需要赢得一次单独会谈的机会。”卢雅沉吟着道:“我听说魏老板工作很亡命,如果一般性的去接触,恐怕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了,所以恐怕要另想它策。”

奚重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来津门之后,他们就作了一番调查了解。

顶益津门公司如此火爆的局面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想到过这家企业的火爆,但是却没想到如此火爆。

而通过练习,要见到他们的大老板难度很大,而且时间也一直无法确定。

“我估计在此之前应该有不少招商引资的地方都来见过了对方,所以当你在经历了十家八家的招商引资方后,恐怕你也会觉得厌倦。”奚重山也在考虑,“我们以官方出面,或许能获得一个机会,但是如果常规性的套路,很难吸引到对方,所以我们一见面就必须要打动对方。”

“奚主任,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必须要一击必杀,一步到位,我估计人家最多给我们半个小时时间,所以怎么一下子吸引住对方的心神,打动对方。”卢雅示意自己的助手魏静瑶把带来的大包打开,“您看……”

……

“魏总,这是来自汉川宛州市的客人,他们希望能够拜会您,……”

“你安排办公室的人接待一下,……”

“他们已经在津门呆了一个星期了,先后来过四次了,称希望您给他们一次机会,说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足够了,……”助理小心翼翼的道。

对方是在太执着了,来了无数次,锲而不舍,这种劲头连他都觉得有些感动,但是老板太忙,他也不敢乱表态。

“哦?这么执着?”男子有些疲惫的抚额,“宛州在哪里,把地图拿给我看一看。”

“魏总,在这里。”助手迅即拿来了地图,指明了位置。

中年男子沉思良久,“嗯,行,你安排一下,就今天下午,四点钟,把他们其他几位都叫上,我觉得这么坚持要见我,而且敢说半小时就足够的人,肯定有其特殊之处。”

……

“魏总,我们知道您是工作狂人,很忙,我们也不耽搁您太长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所以我们直接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您觉得怎样?”

首先开炮的是卢雅,今天她讲担任主讲,再由奚重山来补充和重点强调,为此他们在酒店里已经模拟演练了无数次。

“好。”中年男子眼中掠过一抹讶色,而他周围几人也是忍不住窃窃私语,招商引资遇到这样的团队,还真少见。

“顶益集团进入我们大陆之后,目前推出的泡面也就是方便面极受欢迎,我们分析了几点原因,第一,康师傅方便面非常符合我们大陆民众口味,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第二,品牌亲和怡人,极有渗透性,……,”

卢雅一直注意着对方几人的表情变化,她知道光是这几点是很难打动对方的,便进入第二模式,化身战略分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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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八节 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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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析判断,大陆未来方便面市场会相当广阔,尤其是随着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发展,大陆外出务工人员和工作加班人员会大幅度增长,他们的工作环境和餐饮习惯会形成巨大的冲突,而这也就是方便面这一类速食食品的巨大机遇,……”

卢雅一伸手,旁边魏静瑶已经为她递上了资料册。

“魏总是台湾人,可能对我们大陆的地域情况应该有所了解了,大陆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这意味着越是是人口众多的区域,方便面消费市场越大。”卢雅语气清冷悦耳,“不容否认,方便面是一种低端的速食食品,主要是未解决中低层消费者所需,那么贴近市场很有必要,……”

“魏总和诸位请看。”卢雅和魏静瑶将地图展开,这是一张大比例的中国地图,中间的这一团被红色水彩笔用虚线勾勒成了阴影,“这里就是我们宛州。”

“我再来为诸位介绍一下我们宛州市的情况,我们宛州幅员辽阔二万五千平方公里,大概相当于台湾岛的三分之二强,人口一千万出头,大概相当于台湾的三分之一强,这里是中原、川陕、楚鄂、江淮的交汇处,周边区域人口超过五千万,如果再向外拓展,辐射人口接近两亿……”

“魏总和诸位请看,我们宛州还是中部铁路动脉枢纽,焦枝铁路和汉宁铁路在这里交汇,形成十字交叉锁钥,目前沟通中西部地区的大动脉汉宛高速已经立项,正在积极筹备,估计今年年底就会正式动工开建,预计1998年就会建成通车,另外郑宛高速也在积极筹备中,……”

“我们宛州是中原小麦主产区之一,尤其是近邻豫省这个小麦大省,本身也是冬小麦基地,宛州面粉厂是汉东地区最大的粮食加工企业,日加工小麦最高可达300吨,裕城面粉厂,日加工小麦80吨,……”

卢雅语气极富激情,手指也在地图上随意划动,显得游刃有余。

“我们知道顶益是一家很有雄心壮志的企业,目光肯定不会只局限于华北一地,而我们宛州,北可辐射豫陕两省,东可覆盖鄂楚,西南可囊括川汉二省,这是一个拥有三亿消费者的大市场,……”

当卢雅讲述完毕的时候,顶益方面的一干人在中年男子率先鼓掌之下都纷纷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回应,“真没想到,感谢卢小姐给我们顶益如此厚爱和看重,今天这一番介绍让我们顶益人汗颜啊,这半年我也跑了一些地方,也的确有些打算,但是不得不说,卢小姐你的这番介绍打动了我,……”

男子顿了一顿:“当然,在哪里建厂是一个重要的商业活动,我不可能因为卢小姐一席话就遽下结论,但我可以保证,宛州会是我们顶益重点考察的地区,……”

“魏总,请容我再来补充一下。”奚重山知道时间紧迫,而且对方也肯定考察过多地了,卢雅的演讲效果很好,但是这还不够,所以他必须要更进一步强化对方的印象。

“请。”魏总也很理解。

“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对外来投资尤为支持,市委市政府提出了要打造一个诚信友善的亲商环境,并且可以在很多方面为来落户投资的企业提供支持,而不仅仅局限于一般化的税收或者土地这一类的优惠政策,……”

奚重山一上来就上猛药。

“哦?”男子讶然,他也算接触了不少内陆想要来拉投资的地方党委政府了,但是据他所知,这些地方能够提供的也就是土地和税收政策优惠了,这也是各地所谓开发区的惯例,难道说这宛州还能有什么特别的么?

“除了土地和税收政策优惠,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还着重从另外几个方面来为落户企业服务,比如一站式签约办证,承诺在一个月内把所有一切手续办齐,还包括我们市政府负责为且有招工并提供前期的基础培训,同时也支持和配合企业建设员工宿舍。”

奚重山见对方面部表情微动,知道总算是有了一点儿效果,立即趁热打铁。

“另外,我们宛州有意在开发区要打造一个中西部地区最大的食品产业集群基地,除了在原料等方面我们尽量牵线搭桥我,为此我们正在积极为各类包括方便面、糖果糕点、果汁饮料、奶类食品等二类食品企业配套的包装、纸品、印刷、辅料以及运输进行招商引资,力求形成配套的产业支持,以谋求对整个食品产业形成全方位配套产业链,……”

“哦?”奚重山的话终于勾起了魏总的兴趣:“奚主任,你说宛州政府有意要在宛州建设一个综合性的食品产业基地,为此要引入一些配套的企业?”

“对,魏总,事实上我们宛州本身就有一些配套企业,如印刷、包装等,但如果对标一个大型的食品产业集群肯定还有距离,所以我们也在积极点对点式的招商引资,尤其是要在包装和印刷上进行产业引入。”奚重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现在正在做这项工作,这也是我们要把宛州打造成为一个食品工业基地的决心和举措。”

“那我可以问一问,你们还准备引入那些食品企业呢?”男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们现在正在对接漳州和广州那边的一些食品企业,比如我们还有一组人正在东莞接洽徐福记,另外一组人正在接触旺旺,另外如果您这边敲定的话,我们还打算和卡夫食品接触,希望卡夫食品的一家饼干企业能落户我们宛州开发区。”

奚重山这番话真真假假。

徐福记是的确早有考虑,曹河川他们奔赴闽省招商引资后就会直奔东莞。

徐福记的第一家企业落户在东莞,所产牛轧糖和南枣核糕也是大受欢迎,也在准备扩大生产。

至于旺旺和卡夫那边就是下一步的考虑了,但是根据东方红集团那边提供来的消息,卡夫的确有意在南方和北方各选一个点新建企业,这也是宛州的机会。

“哦?”中年男子来了兴趣,“你们动作这么大,以前我好像从未听说过宛州啊。”

“魏总,打造休闲食品之城是我们本届市委市政府的一大目标,也正是基于此,我们市里的所有资源和政策都在向这方面倾斜,一切优惠政策都会是最好,这一点您无须担心,当然大型企业是我们所要争取的,但中小企业也会是我们的重要招商引资对象,相信魏总到我们宛州投资的时候,就会看到会有很多来自台湾同乡的企业开始陆续从漳州、珠三角地区以我们宛州为桥头堡向中西部地区的广大市场进军了。”

奚重山的话中年男子当然不会全信,但是人家敢当着自己说出来这一连串的设想考虑,也能够说明这个地方的征服的确是在谋划要把食品产业作为该地的支柱产业。

这对于顶益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谁都知道上下游配套产业越发达,越有利于企业降低成本。

无论是从人才招聘、用工以及原料辅料采购,都能极大的压缩成本开支。

“这样,奚主任,你们所说的,我们顶益很感兴趣,嗯,我们可以另外约一个时间。我们公司内部也要就你们的这个建议认真考虑,……”中年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魏总,没关系,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这里有一整套关于我们宛州市的基本概况资料,包括之前我们说的那些,都有,联系方式也有,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不能也请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我们诚挚的邀请魏总能够在近期方便的时候到我们宛州一行,看一看我们宛州风土人情和投资环境,无论魏总日后在不在我们宛州投资都没关系,生意不成仁义在,交一个朋友,也许以后也用得着,您说是不是?”

奚重山这个时候充分展示了他多年在政府机关内部摸爬滚打的经验。

这些话一套一套的从口中涌出,滔滔不绝,让人无法拒绝。

他感觉得到对方是有些动心了,但是这样大的事情肯定不可能光凭你一行人来忽悠一顿就行了。

考察评估都是不可避免的,关键在于一旦人家来了,你这边得要准备好。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人家如果猛然答应下来明天就要过来,奚重山还真的要傻眼。

他们出来了一个星期了,出来的时候开发区的建设已经开始启动了。

这段时间里通电话也了解到的确力度很大,三家建筑公司全面铺开,日夜施工作业,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下来,就会有一个大变样。

当一干人回到酒店时,卢雅和奚重山几人忍不住击掌庆贺。

虽然对方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从留下资料和交换联系方式的态度来看,最起码对方肯定会选择时间来宛州一行考察,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弄不好就会在五一之前。

现在就看家里那边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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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九节 山高水深,绕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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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和陆健叉着腰站在泥土堆上,遥望着前方。

三台大姓推土机正怒吼着,凶猛的并排前行将混合了杂草灌木的泥土向前推动。

每推动一截,就不得不停下,调整着方向,以便于将泥土拱到一块儿,让后续的装载机跟进。

这都是众志建设从汉都调过来的机械设备。

除了众志建设自身添置的设备外,众志建设为了赶进度,还不得不从汉都和郧州租赁了几台设备,以便于能保持昼夜施工的能力。

眼见得一堆堆泥土成型,从辅道上跟进的重型装卸车也开始跟进,排成队进入工地。

装载机开始发威,不断将泥土拱入货斗中然后举升放入大货车货厢中,整个工地上弥漫着浓烈的柴油味道。

在道路一旁,一个混凝土搅拌站也正在搭建,这里的混凝土搅拌站将要供应启航路和复兴大道西段的需求,日后还可能要供应整个经开区形成网格化的道路建设,预计三年内都要发挥巨大作用。

“照这个进度,启航路倒是很顺利,但复兴大道西段是怎么回事?”陆健有些恼火把脸侧过去,询问着庄严。

“宛州二建在真阳那边还有一个工程,这边暂时人手和设备还有些欠缺。”庄严解释道。

“我管他在哪里有工程!它既然敢和我签合同,就必须要按照合同进度来!”陆健毛了,“你看看他们那边才几个人?再看看人家众志建设这边?我管不了他那么多,说好是每周我都要来查看进度,如果它宛州二建没有跟上,就别怪我要扣钱!”

庄严也是新上来的,但这一段时间一直跟着陆健在跑工地,人都累得瘦了一圈,也知道陆健这话不是虚言恫吓。

这位陆主任不但自己有些真材实料,而且深得冯士章的信重,据说陆健的父亲曾经是冯士章的班主任老师。

“上一周万德峰和我说他正在调集人马,我给他一个面子,没有理他,这又是一周过去了,今天星期几?星期四了,你回去之后就通知万德峰,如果这周进度没有跟进,就没有下周了,直接滚蛋!他找他大舅子来也一样!”

宛州二建司老总万德峰在宛州也算个人物,万德峰大舅子司启乐是市财政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司启乐和孟子辉是同班同学,而且和钱正关系莫逆,所以宛州这塘水也是既深又浑。

沙正阳和下边人接触日多,也对这里边门道日益了解,他当然一样有些恼火,但这是陆健的职责范围,他不会去插手,不过如果真的把脸撕破,有时候反而会耽误。

就像如果把宛州二建撵出局,换新的企业入场,那又得耽误时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这么做,但如果万德峰恃宠而骄,有时候就真的只有挥泪斩马谡了。

“庄严,你给万总在电话里说清楚,下周林书记和冯市长都要来现场看进度,别让我们开发区一班人下不了台。”沙正阳笑了笑,提醒道。

庄严无声的点点头。

陆健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人就是狗仗人势,你说要照顾要优先,给你脸了,你自己也得要脸吧?真以为自己天老爷第一他第二,什么玩意儿!正阳,宛州这地方就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你不治一治,他就不指导马王爷有几只眼。”

“老陆,问题是咱们现在不敢和这些人斗气啊,老奚那边电话里都说了,五一之前顶益那边肯定要有人来考察,大家都加班加点,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弄不好就得要给人家留下一个糟糕印象,万一被人家认为我们是在虚吹欺骗他们,那这个坏印象一旦形成,那就很难扭转了。”

沙正阳的话让陆健更恼火,“不是因为这一点,上一周我就想喊万德峰滚蛋了!我最恨那种人前胸脯拍得当当响,转过背就给你拉稀摆带!你特么就纯粹是在往我身上捅刀子,这是要害死我!”

此次入围的三家建筑企业,除了宛州二建和众志建设外,还有一家腾达建设。

腾达建设是龙陵区原来的区建筑公司,后来濒临破产,债务重组,由原来的建筑公司几个人联手买下,两年内迅速发展起来,腾达建筑大股东滕少凯的大姐夫蒋耀荣是宛州市信用联社主任,二姐夫冀文骥是宛州市交通局副局长。

可以说能够入围的企业都是有些仗恃的,众志建设敢入围凭借的是东方红集团的雄厚资金支持,而万德峰的宛州二建一方面是市属承包企业,二来有舅子的照拂,至于腾达建筑自然就是靠他两个姐夫的帮扶了。

这也是整个年代最常见的现象,没有资源,你一般的企业怎么玩得过国企?敢在国企嘴里抢食儿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拖都把你拖死了。

沙正阳一样无力改变这种局面,他能做的就是按照正常程序来推进,只要符合经开区利益和规矩的,那么就支持,而如果要挑战底线的,那就要坚决打击。

现在宛州二建还没有到那一步,但如果这种最后通牒下了,宛州二建还是置之不理,那他就要和陆健联手毫不客气的将其逐出开发区了。

“行了,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先说断后不乱,如果万德峰还是这样,那也就别怪我们言之不预了。”沙正阳知道陆健也是发了狠。

这是他的政绩,下一周林书记和冯市长都要过来看,在奚重山他们外出取得可喜成绩的时候,如果因为这边规建出了问题而导致影响工作,那他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嗯,实在不行,我看还得找一家备着,万一宛州二建给我掉链子,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陆健是知道万德峰这个人的,骄狂放肆,仗着司启乐的这层关系,等闲人都不放在眼里。

“嗯,你的顾虑也对,是需要先行准备一下。”沙正阳觉得这样也对,“不过万德峰不至于这么猖狂无忌吧?我们把话带到了,做到仁至义尽了。”

“正阳,你不了解万德峰,仗着有几个钱,原配死了,然后还结了三次婚,又生了三个孩子,每次离了婚都不准人家再嫁,拿他的话来说他出钱养着,他第三个老婆,也就是前两年离了那个,据说另外找了一个男人,被万德峰找社会上的人打成了残废,然后万德峰出了十万块钱摆平,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当然,更关键的是司启乐的关系,……”

陆健对宛州城里这摊子事儿是了如指掌,也惹得沙正阳很好奇。

“老陆,你不是一直在大野工作么?怎么对市里的事情这么熟悉啊?”

“嘿嘿,我是大野人,但读书是在宛州至善中学读的,我舅舅是原来至善中学的副校长,司启乐是哪里人?不就是大野人么?原来大野县的副县长。万德峰是桐山人,他叔叔万山红是是原来宛州专区革委会副主任,88年去世了,据说省里都来了人悼念。”

沙正阳内心也在想这宛州圈子里的渊源体系是在太复杂了,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外来人根本就搞不懂。

想想也是,十县二区,千万人口,又是老专区,远离汉都,山高皇帝远,肯定这种本土实力派会很有影响力,尤其是在市委主要领导对班子驾驭能力不强的情况下,更是会出现这种现象。

不过从目前来看,林春鸣正在逐步的控制住局面,这得益于钟广标的鼎力支持,和叶和泰的靠拢,加上冯士章较为中立,而唐华、孟子辉二人相对还算正直,比较讲政治。

但给沙正阳的感觉,宛州还是地方势力太强了一些,像整个市委市府班子里,除了林春鸣和钟广标,全部都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倒不是说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就不行,但是干部异地交流在宛州就基本上没有形成风气,这很容易形成各种裙带关系。

沙正阳觉得汉川省委不应该看不到这一点,有可能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只不过考虑到去年林春鸣和钟广标调整到位,需要在节奏上适当缓一缓,但今年,沙正阳估计还应当有调整才对。

直到现在本该补齐的副市长人选仍然没有音讯,这让很多人无比焦急而又诧异,事实上这里边很大程度也就有汉川省委的考量,如何来平衡宛州这边的局面,很值得考究。

“难怪,宛州太大了,人也太多了,人多了,事情也就复杂了。”沙正阳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

“本来就是如此,万事万物都因人而起,咱们做任何事情不也就要依靠人么?”陆健也若有深意的道:“在做事情中,就难免要与人产生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会蔓延延伸到各个领域的工作中,所以事情你会觉得越来越复杂,但实际上如果你想通了,把它简单化一些,它反而就没那么复杂了。”

绕口令,但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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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节 游刃有余,多面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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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市委办这一层楼,沙正阳都觉得一阵恍惚。

自己离开好像也就一个月时间吧,怎么就感觉离开许久了?

或许是经开区那边的工作太过充实,以至于让自己对市委办的琐务都有些淡漠了。

明永昌的办公室在最当头那边,沙正阳在路上遇到了郭向阳。

“郭秘!”

“正阳来了,走吧,秘书长在等你了。”郭向阳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文章写得不错,很有深度,陆书记和冯市长都觉得很有价值和意义,基本上没改就变成了市委市政府的意见了,准备要报省委省政府了。”

“主要是贝一河的功劳,我就是帮了帮忙。”沙正阳可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行了,你和老贝就相互谦虚吧,他说是你的立意,他不过是当了一回笔杆子,思路点子都基本上是从你那儿来的,你又说是他的功劳。”郭向阳和沙正阳并肩而行,“但这篇文章的确指出了我们宛州现在的短板,那就是我们在教育科研资源这一块的短板,除了汉东师范学院和汉东理工学院外,我们其他都乏善可陈,必然会影响到发展后劲。”

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脸上露出笑容:“郭秘,恭喜了,什么时候去宛阳?”

郭向阳一怔之后,随即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沙正阳:“你啊你,怎么说你?联想是不是太丰富了一点?”

“陈书记走人是定了的事情,就算是不在咱们宛州,也肯定要出去,宛阳区高官这么重要的岗位,林书记和市委肯定要放一个知根知底信得过的干部。”

沙正阳其实只是一诈,但瞬即就从郭向阳的表情觉察出来,这事儿恐怕还真被自己说中了。

陈秀清是老资格正处级干部了,吴乔生退出竞争,就只剩下她和真阳县委I书记袁成功以及东峡县委I书记魏东平了。

但宛州市委市府班子里一直缺一个女性干部,所以沙正阳估计陈秀清上位的可能性很大,而魏东平挟东峡作为宛州第一经济强县的威势,沙正阳估计异地交流提拔的可能性很大,但谁去接东峡和宛州的位置现在还没有定论。

东峡县长潘定邦也算得上是宛州的明星干部,三十五岁担任宛州市委副秘书长,三十七岁出任东峡县长,现在还不到四十岁,据说也是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对象,所以直接接任东峡县高官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宛阳就处在市委市政府眼皮子下边,这个区委I书记的选择肯定要慎重,之前沙正阳就听到了郭向阳的传言,当然也还有其他候选人,看来传言往往都会变成现实。

“正阳,这事儿咱们不谈了,略过,略过。”对这种事情,郭向阳也知道越说就越容易滋扰是非,最好的办法就是回避,“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那就说正事儿,还需要修改么?”沙正阳抬头问道。

“林书记和冯市长的意思是能不能一客不烦二主,索性把汉东卫校和汉东商贸校的升格事情一并加进去?”郭向阳试探性的问道。

“把汉东卫校和汉东商贸校升格的事情也加入进去?”沙正阳讶然问道:“可七厂二所搬迁并未带来实质性的相关资源啊。”

“汉东卫校是全省历史最悠久,资格最老的卫校,办学条件称得上一流了,无论是教职员工和招生规模,都位居全省第一,连汉都卫校都比不上,汉东商贸校是由原来汉东商贸校和宛州物资学校、宛州旅游职业学校合并而来,三校合一,本身也有很强的办学实力。”

郭向阳耐心的解释着。

“有这些资源,林书记和冯市长都觉得可以趁着这一波,向省委省政府申请政策和资源多倾斜一些,一是建设汉东电子工程学校,二是升格汉东卫校和汉东商贸校为汉东医专和汉东商专,明年还要争取汉东工专升格为汉东理工学院,……”

郭向阳的话让沙正阳也是皱眉,“林书记和冯市长咋胃口一下子变这么大?”

“还不是被你那篇文章给勾得?”郭向阳没好气的道:“你都把科研教育资源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提升到了那个高度,说实话,我看了都觉得心急如焚,都觉得如果不把汉东电子工程学校建起来,咱们宛州的主导产业就没希望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让还觉得亏欠了我们的省里边多支持一下,顺带也就罢汉东医专和汉东商专也建起来。”

不得不说林春鸣和冯市长这个主意选择的机会很好,随着七厂二所搬迁工作的全面启动,第一批学校、医院和部分宿舍区已经开始规划并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了,预计在五月份就要进入全面施工阶段。

这样一系列重大搬迁项目在省里也引起了高度重视,尤其是来自中央各部位和央属企业的关注也让省里对宛州高看了几分,那么趁此机会要一些政策和资源可谓恰到好处,特别是省里也可以藉此机会向中央部委要资源要政策。

不管成不成,起码你要去呐喊几声,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和需要,不然谁会知道你的需求?这也是沙正阳经常和林春鸣提到过的,只是没想到林春鸣一下子胃口就变这么大了,连带着要把汉东卫校和汉东商贸校都要升格。

建一所中等专业学校没那么简单,就算是有七厂二所的技校资源整合,但是也还涉及到诸多方面,企业转变为事业单位,教职员工的能力素质嫩否满足,教学条件能不能达到,这都需要评估和积累。

现在骤然加上汉东卫校和汉东商贸校升级,这升级就要有升级的条件,软硬件上都必须要严格按照国家教委设定的办学条件来,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正阳,你觉得没希望?”郭向阳随口问道。

“我觉得首要问题还是要把电子工程学校建起来,这是日后宛州发展电子产业的一个重大助力和根基所在,至于说其他,有枣没枣打三竿吧,试一试也好,但我估计两所学校一下子都要想升格肯定有难度。”沙正阳摇摇头。

来到明永昌办公室,郭向阳和沙正阳进去。

明永昌点了点头:“正阳,离开咱们市委办,就没有一点儿感情了?连来都懒得来一趟了?不是我打电话,你怕是都不会跑这一趟吧?”

“嘿嘿,秘书长,您知道现在开发区的情况,老奚出去了,一个月都未必能回得来,老陆天天扎在工地上,要找人都得要到工地上去找,钱市长也忙,就我一个人在管委会里边救急,哪里缺啥,就得我去堵上,我也想回来喝杯茶啊。”

沙正阳的话让明永昌和郭向阳都笑了起来,郭向阳更是笑骂:“正阳,敢情你这话里话外都说咱们市委办里的人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你信不信我把这话放出去,你日后在咱们市委办这层楼寸步难行?”

“别,别,郭秘,你这是在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来市委办喝茶,不代表其他同志工作也是喝茶,你这是典型的指鹿为马嘛。”沙正阳也笑了起来,“郭秘,你也太不厚道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我工作上的老大哥在好好学习呢。”

明永昌很喜欢这种氛围。

沙正阳这个人机敏聪慧,锐气十足,但是却不乏老练圆滑,很好的把握了工作中和私下里的一个度。

在市委办里除了一些心胸狭窄羡慕嫉妒对方年少有为的,绝大多数对沙正阳的评价都很好。

又是一阵谈笑寒暄后,这才进入正题。

“正阳那句话说得好,有枣没枣打三竿,起码也得让省里明白,我们宛州不比以前,做了贡献,付出了努力,应该要考虑我们宛州了。”

明永昌也支持林春鸣的观点。

“宛州不和涪岗、昭阳这些地市比,只和汉都、贾周碧!这就是我们的定位,GDP、人均收入当然要和他们比,但是要和他们比,我们在教育科研这些方面差距更大,要弥补必须要从早抓起,现在七厂二所搬迁是一个契机,要用足。”

“但最好有一个轻重缓急。”沙正阳咂着嘴,“这一点我们也需要向省里讲明白,是不是可以分成三年或者五年规划?今年立项汉东电子工程学校,明年卫校和商贸校升格专科学校,后年汉东工专升级为汉东理工学院?”

明永昌抚额沉思,沙正阳这个建议无疑更切合实际一些,一下子报上去要想在一年里解决本身也不太现实,这种分阶段解决又怕省里趁机给你搁下来,明年就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秘书长,七厂二所的影响力和人脉资源不可小觑,明年才是大规模建设阶段,我相信把情况讲明讲透,七厂二所那边应该明白和理解我们市委市府的用意,也会配合我们这方面的工作的。”

沙正阳看出了明永昌的担心,进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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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一节 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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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书记,您找我?”走进办公室,顾文光没有多余言语,径直问道。

顾文光知道自己这位老领导的风格,不喜欢多废话,有事说事。

“嗯,文光,你看看。”郝建国眉宇间有些阴郁,手指上夹着的烟卷散发着袅袅蓝雾,手指甲盖显得更加泛黄。

顾文光也不太在意,干他们这一行,随时随地遭遇的都是这些不太让人舒心的阴暗面,每天基本上接触的也都是这些东西,不太可能让人心情好得起来,只有在处理完一桩桩事情之后,才能获得半刻安宁。

顾文光接过一叠信件,快速的翻阅浏览起来,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你怎么看?”郝建国言简意赅的风格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明显。

“组织部那边呢?”顾文光笑了笑,“光凭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一级党委组织部门在这上边应该有一些灵活处置的余地吧?再说了,现在改革开放,对咱们干部体制本来也有鼓励一些尝试的风声,从现在这些东西来看,好像看不出来什么。”

“我问过赵玉苏那边,他说省委组织部那边曾经收到过宛州市委组织部关于在宛州经开区进行科级干部的公开竞聘试点的构想,并提交了一个粗方案,省委组织部原则同意可以在原则范围内进行一些尝试。”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说的?”顾文光摊摊手,“科级干部本身即是在县一级党委或者党工委权限下,报市级组织部门报备,这没有突破界限,没有问题。”

“不仅仅是如此。”郝建国有些不悦,“你再仔细看看,原来的副科级干部全数免职,这符合组织原则么?这都在其次,还牵扯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郝建国抬起目光望向窗外。

“宛州的情况这几年一直不太好,所以省委下了大决心,对班子进行了较大幅度的调整,从现在看起来,有些起色,但是伴随着人事调整,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冲击,不排除也还有人想要在其中搅混水,浑水摸鱼,为个人攫取私利。”

顾文光皱起眉头,不以为然:“郝书记,单从这些东西来看,我看不出有什么太大问题,反映的问题给我的感觉是一些既得利益受损者的攻讦,……”

郝建国没好气的睃了对方一眼,“我看不出,要你来教我?”

顾文光讪讪的挠了挠头,“那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省委组织部也是这个态度,那么从本质上来说就不存在政治方向的问题,但是这里边有一些反映还是值得我们重视,尤其是涉及到一些人利用手中职权谋取不当利益,以及任人唯亲的问题,我觉得要关注。”

郝建国的话让顾文光有些糊涂了,“关注?您是指……?”

“你带队下去走一遭,找相关干部了解一下情况,听一听他们的反映,也算是一个下访嘛。”郝建国平静的道:“和老孟也打个招呼,讲明我们的意图。”

“那有何意义?”顾文光更不解了。

“你觉得呢?”郝建国语气平淡,“去吧。”

等到顾文光离开,郝建国才仰起头想了想,又从放在桌案边的另外几份信函中拿出两封,认真再看了一遍,摇摇头,用笔签了几句话,叠好。

******

进入四月之后气温就骤然升了起来,伴随着奚重山连续不断的奔波,顶益国际也正式回复了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和管委会的邀请,将于4月底之前正式来宛州经开区考察。

与此同时奚重山和卢雅也联系上了统一集团,但是统一集团这边也还只是初步接触,按照管委会的想法,是要等到顶益这边的事情敲定之后才正式向统一那边发出邀请。

因为不确定顶益和统一这两个竞争对手在能否同城竞技的问题上有什么反应,所以宁肯缓一步,敲定一家,再来考虑下一步的策略。

曹河川在闽省和珠三角的区域的摸底调查兼第一轮招商引资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

前一项工作做得很扎实,后一项工作略有收获,共计有七家规模不算很大的食品企业,接受了邀请,愿意在四月底之前来宛州经开区来进行考察。

陪同钱正一起考察了宛州面粉厂、真阳大华面粉厂和裕城面粉厂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沙正阳也累得够呛。

这一段时间他都在连续不断的奔走于为了打造未来的“食品之都”这一宏伟目标而四处忙碌。

要把宛州打造成为“食品之都”是未来三年内宛州产业发展的一个基本步骤。

虽然宛州市委市政府也都认为以宛州在电子电器产业上的基础,电子电器产业才是宛州的主导优势产业,但从目前来说,打造门槛更低的食品产业,无疑在短时间内更能凸显成绩和效果,同时在消化全市农村剩余劳动力和提高全市农民人均纯收入上更具潜力。

但要打造一个“食品之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正如奚重山向顶益方面承诺的那样,宛州方面将会为顶益方面提供一些其他地方政府没有考虑过或者难以做到的支持,比如工人的初级培训,比如上游产业链的支持配合,以及相关辅业的完善。

前者相对简单,宛州市委市政府把宛州市电大办公楼腾出了一部分来,准备为未来进入宛州开发区的企业招募的工人进行一个星期到一个月的初级培训,所有培训费用将由宛州市财政来承担,而教学将从电大、党校以及七厂二所的技校中抽调部分教师来承担。

后者则要复杂得多。

这涉及到相当大一个产业集群。

以方便面行业为例,面粉作为原料是关键,另外还涉及到包装,既包括纸箱包装,也包括涵盖彩印的塑胶口袋包装,还有诸如脱水蔬菜、辅料等一大批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是这些小东西,一旦涉及到数千万包甚至上亿包的产量时,哪怕就是一个最简单的蔬菜包也会不简单起来。

既然要打造“食品之都”你就不能只局限于方便面所需要的供应链问题,还包括诸如糕点面点、干果、糖果、饮料、奶类这一大批涉及到的产业需求,都要提前考虑进来,你不能等到人家企业都要入场了,你再来考虑这些。

在奚重山带着一帮人四处奔波为招商引资而忙碌,陆健为工地上各种纷乱庞杂的矛盾问题焦头烂额时,沙正阳自然也不可能闲着,涉及到整个产业链的准备完善问题,自然就落到了他和服务中心的头上来了。

首当其冲的面粉生产企业,宛州是汉川重要小麦产区,但和中原华北地区的小麦产量相比又不算什么了,但是宛州绝佳的位置和运输条件使得宛州的面粉生产能力一直不小。

这也是奚重山他们敢于在顶益和统一这些企业面前说大话的一个重要底气。

除了宛州面粉厂和裕城面粉厂外,真阳大华面粉厂的产量也不小,这是一家私营企业,近几年发展速度很快,已经超过了裕城面粉厂,直奔着宛州面粉厂的产量来了。

抛开这三家规模较大的企业外,其余各县也都有一些骨干面粉企业,而且这些企业在产能上都有扩大的余地,可以说宛州还真的很具备打造这个“食品之都”的实力,但这就要看未来如何规划和引导了。

印刷行业宛州只有一家从事包装印刷的宛城印刷厂规模还行,但是如果要承担起未来食品行业大发展起来的需求肯定还差得远,这一点上也是钱正和沙正阳比较担心的。

好在目前宛城印刷厂效益不错,经营状况良好,也有扩大规模和提档升级的考虑,钱正和沙正阳都觉得如果在未来合适的时候应该从融资贷款和牵线搭桥上为这家企业提供支持。

“进来吧,站在那里干啥?”看见曲晓伟站在门口,沙正阳就忍不住心情好了起来。

“才回来,我可是来了两趟了。”曲晓伟挎着包婀娜娉婷的走了进来。

“哟,这包挺漂亮啊。”沙正阳瞥了一眼,笑着道:“不像是国产的。”

“宝姿的,我一个亲戚从香港带回来的。”曲晓伟言语中没有多少炫耀的意思,“你怎么也会对女人的包感兴趣?”

“说错了,我不感兴趣,但是觉得咱们宛州背这种包的人很少。”沙正阳摇摇头。

“你说在暗示我不该背这种包么?”曲晓伟皱起眉头。

“没这个意思,只要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就好。”沙正阳不想和女人在这个问题纠缠。

“一点儿好兴致,就被你一句话给毁了。”曲晓伟脸色不悦。

“当我没说行不行?”沙正阳懊恼的挠了挠头。

“你说觉得呢?”曲晓伟翻了个白眼,“行了,不说了,卡夫那边我们招商局那边联系上了,但是那边条件很苛刻,他们的想法是暂时没有在内陆地区投资建厂的意愿,如果要想突破,恐怕需要专门去一趟,但即便那样,也未必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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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二节 背后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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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要感谢你们招商局了。”沙正阳没想到这么快招商局就能联系上卡夫公司。

不过想到市招商局主要对接的是省招商引资领导小组办公室,平时只要就是和省驻京办驻沪办等单位打交道,关系脉络早就铺筑开了,所以能迅速联系上倒也不奇怪,尤其是这种有针对性的联络。

“顺带的事情。”曲晓伟摆手,“只是帮你们联系上对方,顺带了解了一下情况,其他什么都没做,谈不上帮了多大忙,但听回来的人说,卡夫食品眼光很高,一般的地方恐怕看不上,他们瞄准的都是沿海地区的大中城市。”

“这不奇怪,这些外资企业对内陆地区的情况还不了解,有顾虑很正常,但是作为来中国大陆投资的企业,无外乎两个目的,一是赚钱,二是占领市场,当然占领市场也是为了能赚更多的钱,所以只要条件具备,他们会动心的。”

沙正阳充满自信的话让曲晓伟哑然失笑,“正阳,你就对你们开发区这么有信心?”

“想必你也知晓了我们开发区的规划,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要打,那就要打赢。”沙正阳也不多解释,这种事情只能有事实来证明。

“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们开发区雷厉风行的作风了,说干就干,这才两个月时间,你们就干得轰轰烈烈,连本来我们也颇有起色的工作对比起来都有点儿相形见绌了。”曲晓伟慨叹了一声:“现在钟书记和钱市长都言必称你们经开区,说你们经开区的招商引资部门不比我们招商局这一大档子人拿出的成绩差。”

“不用妄自菲薄,我们不过是着重于一点,你们要覆盖全市,情况不一样。”沙正阳微微笑道:“香城和北溪情况就不错嘛,你们后续跟进得相当到位,我听老郑和老杜都对你们招商局赞不绝口,还有东峡魏书记也在说你们对他们支持很大。”

“总的来说大家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但还是缺乏方法和经验,主要还是沿用原来的老套路,想不出更好的思路,这一点我自己也在考虑,招商引资怎么来作出新突破,如何能把招商引资工作拿出新的招数来。”

曲晓伟显然不太满足于现在取得的成绩,和沙正阳说话的时候也是一种带着探讨的口吻。

“招商引资不是一个单纯的工作,准确的说是一个综合性的策略,需要持之以恒的来推进实施,你要把环境先打造好,人家都说种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你梧桐树都舍不得栽,凤凰来了也呆不住啊。”沙正阳也谈自己的观点:“在这一点上,各县区还在各行其是,甚至有些区县也根本没把这项工作真正打上眼,这种情形下只能是因地制宜,因人而异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招商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要从一级党委政府的本身来着手。”曲晓伟耸耸肩,“招商局也就是一个从标上做活儿的部门,本的问题,还得要党委政府亲自抓。”

曲晓伟来的目的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奚重山的表现,毕竟这是她力荐给沙正阳的。

沙正阳也没有问过曲晓伟和奚重山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知道不可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曲晓伟在人品方面还是值得信赖的,而奚重山的表现也当得起,尤其是在工作积极性上更是让人叹为观止,连卢雅这么勤勉的人都对奚重山的工作干劲佩服无比。

约好抽时间一起吃顿饭,曲晓伟就走了。

她在沙正阳这里从不多逗留,大概也是要避嫌,谁让这位开发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现在都还没结婚呢。

宛州的风气说保守也保守,说开放也开放,在场面上保守,在私下里却是什么怪话都敢说,什么离奇的事情都少不了,区县一级尤为如此。

所以曲晓伟和沙正阳都很注意这一点。

对沙正阳来说,管委会这个常务副主任的工作其实就是一个安排协调的活儿,尤其是在陆健和奚重山都是斗志昂扬的时候,过多的伸手,反而不利于团队气氛。

加上他分管的服务中心这一块因为企业尚未真正进入,还只能做一些前期的筑基工作,所以很多时候他比市委办似乎更轻松了一些。

*******

苏伦康看着窗外楼下充满青春活力气息走过的女孩,忍不住摇摇头。

“怎么,康哥对孙大小姐感兴趣?”站在一旁的青年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目光闪烁。

“小朱,你认识孙妍?”苏伦康瞥了一眼身旁的这个男子。

“康哥,我是从汉化总厂出来的,汉化总厂的大小姐我能不认识?天之骄女啊。”年轻男子语气里多了几分轻佻,“只是眼光不太好,找了个男朋友逊了点儿。”

“你认识沙正阳?”苏伦康更惊讶了,“你追求过孙妍,没得手?”

“哪儿的事,我分到汉化总厂的时候孙妍已经不在厂里,考上大学走了,每年也就放假回来,但是在银台厂里呆的时间很少,好像住在城里亲戚家里。”青年男子并不否认他对孙妍的兴趣,不过也很坦然的表明态度:“根本没机会,估计孙大小姐连我都不认识。”

“哟,这么低调?”苏伦康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能从汉化总厂调到汉都市计委,没有点儿关系不行,他隐约知道这位小朱的伯父应该是就是汉都市委副书记朱建涛才对,据说朱建涛下一步很有可能会担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嘿嘿,康哥您说哪里去了。”朱澈摊摊手,“这男女之间么,本身就要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心灵互通嘛,我只是觉得孙大小姐选人太失败了。”

“太失败了?”苏伦康心中冷笑,他可以肯定这家伙肯定是对孙妍抱有某种企图,所以才对沙正阳有这么大的敌意,“沙正阳可不算什么失败。”

“我知道,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嘛,全省都赫赫有名,可是他不老老实实在汉都经开区呆着,却头脑发热的跟着林春鸣去了宛州,嘿嘿,宛州那可是一个黑洞。”朱澈摇摇头。“听说沙正阳现在是当了市委办副主任,这大概也是林春鸣对他不远千里追随而行的犒劳吧?”

苏伦康没有吱声,静听对方侃侃而谈。

“林春鸣在宛州能干几年?人家可以随时回省里,但他沙正阳呢?这么没头没尾的扎进去,就算是几年以后林春鸣走的时候给他奖励一份正处级,比如市委副秘书长,换了主要领导,谁还会待见你这个前任领导提拔的‘火箭干部’?”

朱澈的分析并非毫无道理。

这种破格提拔的干部本身就很容易受人忌讳,或者说就是因人成事。

欣赏你的伯乐走了,那么换了一个领导,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把你搁在一边,让你好好打磨一下资历。

凭什么人家都是十年八年才上位,你三五年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既然你提前坐了,那么现在就该补回来。

“你觉得他不该去宛州?”苏伦康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倾向性。

“去宛州肯定是一步臭棋,但留在汉都开发区也未必就有多好。”朱澈无所谓的道:“林春鸣走了,那种依附于某人而攀爬上位的人,自然就不会好过了,去宛州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宛州是个烂泥潭,林春鸣能走得了,他就未必了。”

苏伦康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也未必啊,如果真有本事,在哪里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沙正阳这么年轻就走上了副处级,他比我还小四五岁呢,前途不可限量。”

“康哥,你这就是在谦虚了,你这个副处级和他那个副处级有可比性么?”朱澈笑得格外开心,“您在副处长岗位上干两年,如果愿意下去,肯定是哪个县的县长,日后要升副厅也就是十年内的事情,你这可是靠你自己真本事打拼出来的,和那些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一样么?”

苏伦康对对方的这种口吻也有些不太喜欢,他不是一个喜欢人后说人的性格,但朱澈这家伙背后有人,他也不愿意得罪,所以只能保持着一种淡然应对的态度。

“小朱,你还在说我呢,我看是你对人家孙妍有兴趣好不好?”苏伦康岔开话题,“不过孙妍可不好追,咱们委里边无数人都琢磨过,还有省政府那边也有人想要追她,但都是铩羽而归。”

“没,没,康哥,我没那个意思,天涯何处无芳草,孙妍不适合我,我只是说孙妍和沙正阳肯定成不了,沙正阳那家伙走了这一步笨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汉都?孙立诚也不可能让他的独女远嫁到一千多里的宛州这个旮旯里去。”

朱澈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到现在他连白菱都还没有能得手,那女人太他么傲了,有几次朱澈都想要出阴招来治那女人,但是想到自己要调市里边,大伯也专门叮嘱自己别出啥问题,所以他才隐忍了下来。

不过想想也是调到市里边,眼界一下子就宽了起来,虽然还对白菱念念不忘,但如果说要让他冒坐牢的风险去干点儿什么,他还真没这份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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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三节 金字招牌

顶益来了,闽省五家食品企业组团来,珠三角十一家食品企业组团来了。

顶益考察团和闽省五家食品企业组成的考察团一首一尾“相遇”这无疑成为了一个很好的看点。

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台湾的企业主,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自然在投资问题上就有着很多共同语言,而在获知很快还有来自珠三角的十多家食品企业考察团即将到来时,这对各方都是一个利好消息。

单单独独一家企业在这里,无疑会有很多陌生感和疏离感,但如果有十多家企业汇聚在这里,光是语言相通和生活习俗的交融,也就能未来企业中的管理层能够得到更多心理安全感。

当送走了最后一批考察团之后,整个开发区的干部们都几乎要累瘫了。

从顶益到闽省食品企业考察团,再到珠三角食品企业考察团,这三个考察团从4月20日到4月28日九天里,全面考察了整个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以及宛州市的情况。

其中顶益考察团在宛州呆了五天,虽然他们的大老板没有来,但是以为副总带队带来了十多个人考察团,足见其重视程度。

他们在五天中不但实地查看了开发区的建设进度和已经规划出来的食品工业园区,而且还考察了未来有可能成为顶益合作伙伴的宛州面粉厂、真阳大华面粉厂以及裕城面粉厂,还参观了宛州邮电局技术大楼、宛州铁路分局铁路编组站的工作状况。

除开这些,宛州方面还要请考察团到郊县实地了解冬小麦和蔬菜基地的生长情况,便“顺便”参观了宛州市区上游的水源基地——龙子河水库和野鸭湖,这也是宛州在水资源和森林环境资源上的底气。

那奚重山的话来说,接待室高规格全方位且具有针对性的,而对方也对宛州摆出的这副阵势惊异之余也很满意,既然要到宛州来投资,那么宛州凭什么值得投资,这笔投资能不能维系长久,那自然也就要让他们看看宛州各方面社会和自然资源。

应该说宛州在迎接考察团的准备上是很富特色,尤其是把宛州邮电局的技术大楼和宛州铁路分局的铁路编组站抬出来,很是长了一番颜面。

盖因这两条是顶益考察团在其他地方都没有被列入考察的范围,这也是宛州展示宛州从通讯到交通上的优势。

同样参观小麦和蔬菜基地,了解宛州的生态环境,这同样也是一方面,随着城市发展,产业的增长,对于食品产业来说,水和空气环境都是一个重要因素,尤其是水资源。

沙正阳陪着钱正回到管委会时,整个管委会里都弥漫着一种累并快乐着的气氛。

九天时间的接待,委实辛苦,尤其是这也是宛州市第一次连续接待如此规模的投资考察团。

一来就是三拨,牵一发动全身,半点闪失不得。

尤其是第一波的顶益考察团更是关键。

接待好了顶益,敲定了顶益,那么对后续两拨的考察团将起到至关重要的影响,所以关键在第一拨。

应该说接待方案做得很好,奚重山也充分发挥了群众的智慧,把一切该想到的都该想到了。

尤其是庄严提出的可以考察铁路编组站这一建议补充进去,也让顶益方面很感兴趣,一旦真正把宛州确立为内陆最重要的生产基地,对物流运输的需求会非常大,铁路运输的便捷性无疑会支撑起宛州的优势。

让顶益考察团和后续跟来的闽省食品企业考察团“敲到好处”的相遇也是一个小花招,但不得不说这个小花招很有效果。

顶益方面也看到了宛州打造“食品之都”的决心,而闽省食品企业考察团也一样看到了红得发紫的顶益集团正在选址宛州这一动向,这种正面的推动作用也传导到后最后一波的珠三角食品企业考察团。

把一干中层干部召集到了会议室,钱正心情极好。

从各方面的情况反馈来看,效果很好。

顶益集团的考察团对他们的考察结果虽然未下定论,但是已经约定在五月底之前,将会由其董事长带队再度赴宛州进行一次全方面的考察,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同样顶益集团考察团对考察情况较为满意的消息也传导到了闽省食品企业考察团和珠三角食品企业考察团身上,加上宛州有别于其他地方的考察接待方案和考察范围,也让这些企业十分感兴趣。

正如沙正阳在接待这些考察团的见面会上所说的那样,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背后是整个宛州市,欢迎投资者在考察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时也多了解的宛州的底蕴,从区位优势、人口和市场总量、劳动力以及各类资源上综合评估,选择宛州永远不会错。

“大家这一段时间都辛苦了,连续九天的接待,我们开发区管委会所有同志不分部门单位,全部都投入到了这一场堪称我们开发区管委会第一场大战的工作中来了,这三轮接待能够取得圆满成功,大家付出了心血和代价,从目前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效果很不错,顶益集团下一个月会正式来考察,如果我们判断没有偏差,下一次考察之后顶益集团可能就会作出决定,所以我们还不能骄傲自满,……”

钱正的口才只能说一般化,表述清楚,但是缺乏激情,不过钱正的亲和力不错,起码在这一段时间里,他成功的把这一轮新近提拔起来的干部的心给抓住了,让大家觉得在开发区干有想头有奔头。

“好了,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是加班加点,辛苦了,还有两天就是五一节,我向林书记和冯市长汇报了,市委市政府特批,各单位这两天可以灵活调剂,保留一半人上班值班,另外一半人轮休。”

钱正最后的话才让大家兴奋起来。

的确是这十来天大家都有些吃不消了,也难怪,包括钱市长在内的所有开发区管委会领导班子,没有一个是晚上十一点之前离开了单位了。

每天轮班陪着考察,晚上陪着用完晚餐之后还要开会进行集体讨论研究,分析今天一天在考察中对方提到的问题和意见,逐一进行分析研判,拿出应对结果。

要确保在人家离开之后要给人家一个满意答复,纵然一时间无法做到的,也要给对方讲明原因,提出未来的打算。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沙正阳就在党工委会议上提出来,对于一些投资商提出来的条件和要求,确实做不到的,不能随意承诺欺骗,而要讲清原委。

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要从一开始就要打造诚信招商这块金字招牌,哪怕一时间可能会对招商引资工作带来一些影响,但是当这些投资商日后逐渐认识到开发区的所作所为和所言所写的一致性之后,这种口碑传播开来的效应才是花再多钱都买不来的,而一旦承诺了的,就必须要不折不扣的坚决完成。

这也是沙正阳的一个试点。

虽然不确定自己在宛州经开区究竟能干多久,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给宛州经开区留下一些值得留下的东西。

诚信这块金字招牌现在很多人还意识不到,沙正阳估计甚至连林春鸣、冯士章和钱正他们都未必能想得这么深远。

但沙正阳却很清楚在未来中国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困扰国内社会经济事业发展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诚信,一个是法治。

诚信缺失可以说是中国社会经济事业中最大的顽疾,甚至称得上癌症也不为过。

这和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经济狂飙猛进过程中只注重结果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有很大关系,从上至下虽然在表面上都喊得很响,但是哪怕不诚信但对己方有利,那么就可以略过不提。

这一点在地方党政机关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而党政机关的示范效应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对地方各个领域带来的破坏作用也是极其深远的。

这种负面影响要到一二十年后才会越来越明显,而后你要花十倍百倍的代价都未必能弥补回来。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也和钱正、陆健、奚重山等人多次探讨争论。

虽然大家都觉得沙正阳有点儿矫枉过正的嫌疑,但是大家还是基本上认同了沙正阳提出的诚心共谋发展,诚信共赢天下的这一宛州经开区的发展口号。

沙正阳觉得或许在自己离开之后,留下了最重要的“遗产”不是哪一家大企业,或者是打造出了某一个产业集群,而是给整个经开区留下的一个招商引资乃至发展的理念,让大家明白如何在长远利益和短期利益中,在核心底线和眼前利益中来作出选择。

或许这现在看起来有些理想化,但是只要整个理念贯穿于管委会一届一届班子中,那么开发区的未来就会越来越好。

第四卷 第二十四节 灵魂人物

“和央视那边协调好了?”沙正阳靠在沙发上,侧首问道“怕是很花费了一些心思吧?”

“还行吧,毕竟咱们东方红每年砸那么多广告费在里边,这点儿方便还是要给的,反正我们广告费也没有少他们一分一文,而且据说今年央视会改变一些竞标方式,来加大宣传力度。”

王澍一件很合体的白色衬衣,纽扣紧扣,合体的西裤外加擦得透亮的尖头皮鞋,手腕上一块很夺目的劳力士,加上刻意保持的身体形态,一股子男神味道透露出来。

“哦?要改变竞标方式了?”沙正阳微微点头,也该来了,看来央视标王还是要如约而至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还不确定,价格肯定会一个比较大的涨幅,但是据说肯定会在这个竞标胜出者身上加大宣传力度,嗯,或者说做噱头吧。”王澍耸耸肩笑了笑,“祸福相依,有得有失嘛。”

如果没有意外,第一届央视标王会被孔府宴夺走,但是现在沙正阳肯定不会让其花落别家,这第一届的央视标王非东方红莫属。

不过沙正阳觉得这个标王到不一定非要局限于东方红酒业一样,自然堂矿泉水和趣味饮品都要加入进来,甚至华峰和若斯电器也都可以打包进去,这才是最划算,要把央视这块资源用足。

“就目前来说,央视广告资源的优势还没有其他媒体方式能够代替,东方红的历史底蕴还是弱了一点,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巩固和开辟市场,但也不宜过分放大,所以么,要用足,自然堂的矿泉水,趣味的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正好用来试一试威力。”

沙正阳穿了一件休闲衬衣,简单的半旧休闲裤,一双磨砂面皮鞋,和王澍随时需要在人家保持风范不一样,他没那么多讲究。

今天是东方红集团在汉江国际酒店的小型聚会,基本上集团内部的高层都要出席,沙正阳自然也不能落下。

其实沙正阳也考虑过自己作为一级政府官员出席这样的场合好不好,但是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过于拘泥,更何况也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

汉江国际酒店位于汉江江畔,这是省商贸集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目前汉川省内仅有的几家五星级酒店之一。

会议室早已经布置好了,来自各个集团相关企业的高管们也在陆续抵达。

“趣味茶饮料的广告你看过了吧,觉得怎么样?我觉得郭富城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好,绝对可以一炮而红,今天晚上就要正式登场了。”

在选择广告代言人的问题上,趣味饮品也是煞费苦心。

按照茶饮料的设计理念和覆盖对象,选择开朗阳光充满朝气和活力的青少年是主打群体,所以四大天王的郭富城纳入了视野。

郭富城几年前为光阳机车所作的广告仍然让人记忆犹新,而随着其在歌坛的发力,其形象更为俊朗充满活力,所以趣味饮品也是为了一举打响,所以专门邀请了郭富城为冰绿茶拍摄了一支广告。

“我看了,还行。”广告片拍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让沙正阳看过,但沙正阳更欣赏夏雨和宁静拍摄的蜂蜜茉莉花茶那一支广告。

那一支广告中,二人把少男少女之间的青涩甜蜜的感觉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现在的夏雨根本没有名气,所以当初包括高柏山、宁月凤乃至王澍都反对邀请夏雨和宁静来拍这一支广告,但在沙正阳的坚持下,这支广告还是被拍了出来。

连素来挑剔的王澍都承认这支广告的确拍得很好,唯一遗憾的就是刚拍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夏雨没啥名气。

不过沙正阳却知道等到今年九月威尼斯电影节夏雨称帝之后,这支广告的价值才会显现出来,不过这部电影在内地上映还有些波折,但印象中最终还是上映了,所以怎么也不亏。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是你要讨好老姜也不至于把让夏雨和宁静来拍这支广告吧在?我承认拍的很好,问题是消费者是要看明星啊。”王澍还是有些遗憾,“再说了,我看老姜这部片子能不能在国内上映都有些悬。”

“王澍,《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部片子是值得大书特书的片子,你应该知道那寄托了一个时代的记忆。”沙正阳摇头,“我相信好东西不会被埋没,夏雨这块璞玉也始终会闪光,现在抢先捞到手,算是赚了。”

“赚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开的价格足以让夏雨和宁静赚几年了。”王澍不满的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在满足你的某种恶趣味,你怎么就觉得他们俩就会大红大紫?”

“你不懂。”

沙正阳一句话就把王澍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位虽然已经在不在东方红了,但是长期以来积淀下来的影响力仍然让他在东方红集团内有着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沙正阳也懒得和对方多说,有些事情你说也说不通。

“总而言之,咱们走着瞧,如果我看走眼了,到时候我专门向你道歉,请你一顿饭,地点随便你选。”沙正阳也觉得自己先前的话有点儿冲了,不动声色的续上。

“这可是你说的,地点随便我选,那你就等着破产吧。”王澍倒不太在意,二人接触了这么久,他对沙正阳的性格也大致了解了。

参加聚会的人员终于慢慢聚齐了,沙正阳才发现虽然大部分人自己都认识,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显得有些陌生了。

虽然东方红集团体系的不断扩张,涉及到企业数量不断增加,像高管层的人数也在不断膨胀。

以趣味饮品为例,除了宁月凤担任总经理外,两名副总经理和一名总经理助理,除了一名副总经理是从自然堂水业过去的他人室外,其他两人他都只能说是听过名字见过人,甚至连名字和样貌都对不上。

酒过三巡,连续不断的来敬酒,让沙正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磨心,不断的被这些新老朋友所“围攻”,饶是他酒量不浅,但是也经不住这样的摧残。

他本来努力想让自己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受邀参加这种聚会,但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在这种场合下,沙正阳不想喧宾夺主,但是无论是宁月婵、焦虹和毛国荣以及高柏山和宁月凤都把他推到了难以下来的台阶上,他如果不讲几句,恐怕还真的不好对下边有一个交代。

“呃,既然月婵姐和虹姐都非要让我讲几句,我就讲几句吧。”沙正阳站起身来,双手半举,示意了一下,“不少人都说过我为什么要离开东方红,这叫半路离队,甚至我到了宛州之后,宛州那边也有一些同事和朋友也在问,就说我为什么要离开东方红集团,嗯,说东方红集团销售收入多少多少了,嗯,年薪月薪又比在政府里挣这点儿死工资高多少,我亏大了,我脑袋发晕了,等等,……”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无论是和沙正阳相熟的,还是对沙正阳不熟悉的。

他们都知道,如果当初沙正阳不走,继续担任东方红集团的老总,没有人能动得了他的位置,甚至在现在,他如果愿意回来,或许一样可以重新上位,起码从宁月婵和焦虹二人身上看不到反对意见。

“我在这里说一句,当初我和月婵姐、柏山哥、毛哥以及后来虹姐加入,还有董总和胡总他们二位,在当初我们的唯一愿望只是要把红旗酒厂救活,不能让这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品牌就此消亡,我们真没太多其他的想法,……”

“当然,人的理想和愿望都是一步一步的积累起来的,当东方红打开了局面,我们就要想,凭什么茅台五粮液可以独占鳌头,凭什么全興和剑南春可以卖出我们十倍的价格,我们的酒比他逊色多少么?不,其实我们可以做到,……”

“……”

“酒业这一块做大了,但并不稳,因为市场是变化的,同样竞争对手也不会继续放任我们枪打下去,竞争会越来越激烈,在座的大家都算是我们东方红集团内部的核心成员了,应该很清楚市场经济就是如此,到了这一步,就是拼品牌、拼渠道、拼资本了,……,品牌和渠道,我们做得很好,但是在资本这一块,我们底子薄,这两年做起来的确有了一些积累,但这远远不够,……”

“大家都知道市场的风云变化,消费者的喜好变化,我们开发新品也一样面临失败,渠道的恶性竞争,这一切都存在这巨大的风险,我们如何来分担我们的风险?……”

“多元化是一柄双刃剑,利弊皆有,但我的理解多元化既要看形势,也要看领域,如何来在围绕主业做好多元化的资源配置,很重要,那我们的主业是什么?这同样要分阶段,……”

第四卷 第二十五节 一言而决

借助着酒意,沙正阳口若悬河。

他想借助这一次机会把话讲透,为未来的东方红集团发展指明方向,未必精准,也未必会一帆风顺,但是可以沿着这个路径走下去。

“从目前来说,东方红集团已经逐渐形成了以白酒、矿泉水以及茶饮料为核心的食品产业集群,也就是说,我们东方红的根基在食品产业上,这一点毋庸置疑,也只会加强,……”

“衣食住行素来是老百姓生活的基础,所以食品产业永远不会过时,永远不会成为夕阳产业,但是大家都是这一行的从业者,也应该清楚,消费者对食品的消费感知是经常在发生变化的,或者说有些喜新厌旧,当然,这在白酒这一行中是个特例,……”

“从目前的局面可以看得出,矿泉水以及桶装水带来的利润在整个集团利润比例正在不断攀升,当然在绝对值上它还无法和酒业公司相提并论,而我也相信趣味饮品今年下半年将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巨大的惊喜,届时白酒、矿泉水和茶饮料将会形成为东方红集团的三根利润支柱,……”

“看上去我们东方红集团兵强马壮了,各方面都在快速增长,似乎后顾无忧了,但错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无论再辉煌的企业,距离破产关门不会超过18个月,这是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给自己企业定的性,一家已经位列全球巅峰的企业都如此居安思危如履薄冰,可以想象得到,我们面临的时代和局面是多么的动荡多变,……”

比尔盖茨还没有当上全球首富,但是现在他一样是鼎鼎大名了,4月份登上了美国《连线》杂志,他的创业史更成为了一个鼓舞无数人为之奋斗的励志传奇故事。

“食品行业的优点就是受经济周期波动不算太大,但是它的劣势一样明显,那就是受人们喜好的影响,随着时间推移,其吸引力会逐渐下降,除非你能打造成为传奇性的经典品牌或者持续不断的推出让消费者感到新奇的产品,前者仍然会面临品牌力消退的影响,只是持续度会更长,而后者才是保持一家企业活力的源泉,……”

“大家都知道我现在在政府机关里工作,我的一个喜好就是观察宏观经济形势的发展与微观经济中的变化之间的关系,就我的分析判断,未来二十年会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黄金时期,也是各行各业大发展不可失去的机遇期,……”

“东方红集团要发展,要立足于食品产业,但是也要向外出击有所作为,华峰电器和若斯电器算是一个试水,从目前来说,华峰电器是成功的,但是那是别人控股,若斯电器还有待观察,但从我掌握的数据来看,国人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对家用电器的初次需求和换代需求都将呈现出一个爆发态势,我判断未来家电产业将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新领域,……”

其他的不用多说了,沙正阳算是为东方红指明了道路,食品产业是东方红的根基,坚定不移的发展扩张,家电产业要根据情况适时择机进入,不能暴虎冯河,要建立在详尽的情报支撑和周密科学的分析前提下。

沙正阳觉得自己似乎是处于一种云端的漂浮状态下,晕晕乎乎,但是又很舒服。

喝多了。

记忆中,他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没吐,但更难受。

再知道就不硬撑着,吐了更好。

车轮战无论是谁也经受不起,这种场合下,沙正阳也希望能够放松一下,只是这一放松就给了那些和自己还不太熟悉,但又希望在自己面前留下一个深刻印象的各家企业高管们的机会。

于是,就成了这样。

沙正阳隐约听到了宁月婵发怒的声音,也听到了宁月凤的解释声,后来就不知道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沙正阳随意的挥动了一下手,想要动弹一下,但碰到了一个柔软坚挺的部位,引来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又是一声熟悉的斥骂“睡个觉都不老实。”

头太晕了,好像是月婵,又像是焦虹,难道是白菱?

想得头疼,却睁不开眼,沙正阳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沙正阳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饿,嘴巴也有些发苦。

很快酒店送来了夜宵,能住贵宾套房的客人,在这方面的任何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无外乎就是钱嘛。

简单洗漱了一下,沙正阳才出了卧室,看到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一碗煎蛋面一碗汤圆,顿时让他胃口大开,也来不及和在外间里闲谈的焦虹、宁月婵、高柏山、宁月凤以及王澍他们多说,直接端起碗就开干。

一口气把一碗煎蛋面吃下,有风卷残云一般把八个汤圆吞下,这才把汤圆里的水也喝得干干净净,拍拍肚皮,舒了一口气,饱了。

“也不知道你喝那么多干啥,真以为自己是酒仙啊。”宁月婵的语气里充满了大姐姐对弟弟的关怀,却显得很自然,“你年轻身体扛得住,以后年龄大了就知道厉害了。”

沙正阳摸了摸肚皮,“难得一次,人家那么热情,我也不能怠慢不是?谁让你们几个也不帮我挡一挡酒?”

“帮你挡一挡?你都摆出了来者不拒的架势,我们怎么挡?”高柏山没好气的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的确有些眼前和你不熟,借这个机会加深感情和印象,也很正常,起码你喝醉了,大家都觉得你这个人耿直豪爽。”

“狗屁!人喝躺下了就叫耿直豪爽?这是啥心态?正阳你也是傻不愣登的,人家让你干你就干?”

宁月婵毫不客气的道,弄得高柏山也只能摸摸头,咧嘴缩脖,只能让沙正阳自求多福了。

“呃,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沙正阳也有些尴尬,这劈头盖脸的批评,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还当着这么多人,但这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他不得不受着。

宁月婵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自己的失态,脸蛋发烫,但是毕竟也是经历过许多风雨的人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正阳,你这会儿也清醒了,刚才我们还在讨论趣味饮品的问题,月凤,你把情况说一说吧。”

“从今天开始,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都要全面上市了,货已经基本铺下去了,从前期的调查来看,效果很好,但是那毕竟只是试饮,谁也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受欢迎,今天央视广告也出来了,估计会对市场形成一个拉抬刺激。”

宁月凤显得气势很足,语气中也是充满自信。

“新湖的生产基地是按照日产500l瓶装为主打的生产线建立起来的,现已经建成四条瓶装生产线,可日产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100吨,20万瓶,另外还有两条盒装生产线正在建设过程中,预计会在七月实现生产,届时,趣味饮品可实现日产茶饮料150吨,20万瓶加20万盒的目标。”

日产一百五十吨20万加20万,听起来还是相当骇人的一个数目了,但是在座的都对饮料这一行不是外行人了,算下来年产规模也就是五万多吨。

这个规模无论是对于矿泉水还是碳酸饮料市场来说,都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记不清康师傅和统一的双茶大战时茶饮料市场规模有多大,但是沙正阳起码清楚不会低于一千万吨。

哪怕现在提前了十来年,但是从1998年后茶饮料就应该进入了一个高速增长期,这个市场的增速远远高于矿泉水和果汁饮料市场增速,更不用说碳酸饮料了。

之前沙正阳还曾经考虑过处于民族情怀是不是去阻拦一下百事可乐吞下嘉州可乐,但是思前想后,觉得对于目前的东方红来说,还力有未逮,尤其是要挑战目前掀起的合资风潮这一潮流,显然有些“逆潮流而动”。

连你自己都在和日资企业合资,你现在却要跳出来另外一家企业和美资企业合资,这不是找抽么?

“从目前情形来看,茶饮料市场还处于一个空白期,因为茶饮料的工艺和生产门槛以及品牌认知度问题,茶饮料显然要比矿泉水要高得多,所以这个市场占有率和品牌认知率,谁越走到前面,就越不容易被竞争对手赶上,这比矿泉水之间差距会更大,后发者越发不容易追上先行者,只要先行者不出致命性的问题。”

宁月凤双目熠熠生光,“沙主任,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的步伐仍然慢了?”

“市场还需要一个培养过程,茶饮料在利润率上肯定也不能和矿泉水比,但一旦确立了自身地位,受到挑战的难度更大,利润率的稳定性也会更高,但年产五万吨肯定明显偏小了,而且新湖这个基地顶多覆盖西南片区,最多再加上西北片区,而市场活跃度最高,消费能力最强的华南和华东市场,还有包括京津的华北市场不能是空白。”

沙正阳态度很明确,未来茶饮料的两大巨头还在为方便面市场磨刀霍霍的时候,决不能让他们成长起来再来后悔。

第四卷 第二十六节 激进战略,仕途前景

这个时候连态度最激进的宁月凤都有些迟疑起来,“你的意思是要在华北、华东、华南都要建厂?”

“对,不但要建厂,而且规模要大于现在的新湖基地,起码要按照十万吨级的规模来设计,要力争在明年五一之前就要全面投产,形成生产规模。”沙正阳的语气不容置疑。

“正阳,我不同意,你这个想法太大胆激进了,现在我们都还不清楚这种茶饮料消费者接受度究竟有多高,就遽下结论,太草率了。”宁月婵第一个表示反对。

“一家十万吨级的茶饮料厂没那么简单,第一要选茶叶生产基地,要联系茶叶供货,第二要选水源地,涉及面很宽,投入巨大,新湖那个基地算是最节省的,最后算下来也超过了六百万,如果选址华东华北和华南,十万吨生产规模,投资可能会超过八百万甚至接近千万!”

“东方红现在缺钱么?今年一季度盈利多少?光是自然堂的盈利数,建十家厂都绰绰有余吧?”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一样态度坚决,语气更加犀利,“那么多盈利留在手里干什么?成天看那个数字数票子有意思么?”

“不是,正阳,月婵的意思是现在趣味的产品究竟是否能适应市场,还需要观察,而且建一家厂也不是说建就能建的,你没见月凤都累得脱形了。”焦虹见宁月婵被沙正阳说得眼圈都有些红了,连忙解释道。

沙正阳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干咳了两声,这次温声道“月婵姐,我不是说你,而是说我们整个东方红集团的这种心态,……”

“东方红这种心态还怎么了?人家都说我们东方红是在蒙着眼睛狂奔,四处插手,到处都想抓一把,这边才说了方便面,你现在又说一口气要建三个厂,谁来负责?要不你回来当这个家?”宁月婵把脸扭到一边,“你倒是躲在一边支支嘴,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来试一试?”

眼见得越说越来气,宁月婵有撂挑子的架势,沙正阳也有些慌了。

周围几人也都觉得尴尬,怎么三说两不说,把气氛弄成这样了?

现在不是还是一个探讨阶段么?怎么就赌气起来了?

“呃,婵姐,我离开东方红时可是与你和虹姐还有柏山他们交待过的,我有我的理想追求,你们也是同意认可了的,但我同样希望在手里打造出来的东方红继续茁壮成长,所以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尽我之力来帮助东方红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沙正阳放低姿态,满脸诚挚的道。

宁月婵也感觉到周围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若是换了只有二人单独在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她需要顾全大局,也该给对方一个台阶,“哼,难道我们现在的路就错了?”

“方向没错,但是步伐慢了。”沙正阳沉声道“我说过,这是一个战略机遇期,我们必须要抓住,就像最早的矿泉水一样,一旦失了先机,再要多夺回来,就会难很多,看看现在除了怡宝之外的其他品牌,他们的投入并不比我们少多少,但是他们也只能局限一隅,根本对自然堂构不成威胁,除了怡宝。”

伴随着矿泉水接受度打开,整个国内市场迅速涌现出几十上百个矿泉水品牌,光是汉川省就已经七八个品牌了。

秦都、武阳、通河、夔塘等地市都有了属于自己品牌矿泉水,不过这些小品牌矿泉水也就只能在汉川省内有一些市场,难以对自然堂压倒性优势构成挑战。

现在和自然堂能形成竞争威胁的还只有怡宝,由于自然堂的快速扩张,也刺激到了怡宝方面,双方的竞争已经从中原、华东蔓延到了华北乃至东北,现在的局势是自然堂在西南、西北乃至华中占据绝对优势,而怡宝在华南占据绝对优势,在华东是五五开,华北则是自然堂略占优势,而在东北则还是处于占山为王的圈地战中,自然堂暂时抢得了先手。

高柏山也是刚从东北回来,他分别在靖宇县和抚松县选址圈地,准备将该区域建成国内北方最大的矿泉水生产基地,用以覆盖整个东北华北和中原区域的市场。

在这一点上,高柏山也坚信沙正阳的观点,那就是矿泉水市场的规模还会有一个相当长,甚至可能是十多二十年的增长期。

现在走得越快,就是为了日后为竞争者筑起更高的门槛,为日后形成几家垄断夯实基础,将那些小品牌和杂牌矿泉水彻底扼杀在萌芽阶段。

“问题是现在茶饮料市场还只有我们,不像矿泉水……”宁月凤虽然也赞同沙正阳的观点,但是她也同样觉得沙正阳的观点有些极端了。

“月凤,你太小瞧这些竞争者的模仿能力和嗅觉了,我相信最迟在明年,我们就会出现竞争者,如果我们加快进度布局在前面,竞争者就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沙正阳继续道。

“今年矿泉水这一块的利润还可以说投入到自身扩张上去了,但白酒这一块收益完全可以用来支撑茶饮料的扩张,而且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两个品种太少了,还要对市场进行一轮调研,看看消费者在口味上的需求。”

“这一点上我们已经在考虑了,冰红茶也会尽快推出。”宁月凤现在也是颇有大将风范,“未来我们也会还有一些考虑,不会仅止于茶饮料,像果汁饮料,我们也会涉足。”

“很好,饮料这个行业是个大行业,但是竞争也会很激烈,不断推陈出新才能赢得市场。”沙正阳看了一眼宁月凤,“事实上有了新湖基地这个范例,在建厂上并不需要太多精力,关键还是在与市场的营销和渠道的建设,月凤,这一点上才是最需要把精力搁在上边的。”

不知不觉间,沙正阳已经把节奏带到了自己这一边,他和宁月凤的对话也表明了未来东方红应该在这一块上的重视程度。

这让宁月婵也很是郁闷,她忍不住问道“那方便面这一块呢?”

“一样,按照计划筹备,我不是说了么,日清集团可以作为合作伙伴,我们的渠道优势正好可以借助利用起来。”沙正阳紧接着摆摆手,“我只是这样一个建议,指一个方向,最终如何来决定,怎么操作,还得要靠你们自己。”

宁月婵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撇了撇嘴,“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最后却来一句我们自己决定,自己操作,正阳,你都觉得好意思?你才真成了你动动嘴,我们跑断腿啊。”

“婵姐,你得把手底下人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还有在人才培养上,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多渠道来培养了,现在虽然国家还在包分配,但是已经有不少大学生敢于跳出那个束缚,来选择自己的道路了,东方红现在的影响力也当得起在汉川大学、嘉州大学、财经学院这些学校里去搞招聘了,这种从头开始培养的大学生未来才会是我们的中坚力量,而不能只依靠我们自己。”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和焦虹都忍不住撇嘴,“正阳,你以为大学生锻炼两年就能独当一面了么?现在不比当初那种草创时候,投资越来越大,涉及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一旦决策失误,那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巨大,……”

“谁都要经历那个过程,如果你们因此而不敢放手,那才是因噎废食了,你我当初不都是这么锻炼打磨出来的?”沙正阳正色道“月婵姐,虹姐,还有柏山哥和月凤你们都要记住,事必躬亲,那这个企业永远做不大,要学会放权。”

孙妍回到家里时,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

“小妍回来了?”孙立诚面色慈祥的看着这个日渐长大,回家的时候却越来越少的女儿,心情也是复杂难言。

“嗯,爸,你一个人在家?妈上哪儿去了?”

“你妈和她同事有个聚会,要吃了晚饭才回来。”孙立诚把身体向后微微靠了靠,放松而一些,他不想在一种严肃的气氛下和女儿谈话,“坐吧。”

“爸,有什么事么?”孙妍乖巧的坐下。

“沙正阳回来了?”孙立诚瞟了一眼女儿,问道。

“嗯,他们前段时间招商引资接待任务很重,所以忙了一段时间,五一节就提前放假,29号就回来了。”孙妍并没有隐瞒什么,“昨天他有一个应酬。”

“看样子他在那边干得很顺手?听说他调到宛州经开区了?”沙正阳的情况瞒不过孙立诚。

钟广标和他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密切,但是毕竟有汉化总厂这段共事的经历,他还是能从钟广标那里知晓一些情况的,钟广标也没有必要瞒他。

“嗯,他没有兼任市委办副主任了,但还兼着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但主要精力都放在宛州经开区了。”孙妍微微扬起头,“他现在是宛州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相当于是常务副主任。”

孙妍的心情不错。

虽然昨天沙正阳有应酬而且喝醉了,但是在省计委呆的时日越久,她也对这个社会也越来越了解的深刻,东方红集团总经理这份资历以及后续带来的各种资源也越来越让孙妍意识到这里边的不同凡响。

一个去年就已经实现了几个亿产值,今年有可能会冲着十个亿产值而去的企业,哪怕是放在整个汉都市,甚至汉川省,都绝对称得上是熠熠生辉的明星企业了。

孙妍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支持沙正阳放弃东方红集团工作的决定了,而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听得出女儿话语里的骄傲,孙立诚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这小子的确不简单。

宛州经开区的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虽然还只是一个副处级,但实际上距离正处级也就一线之隔了,女儿的眼光的确够犀利。

钟广标虽然在电话里没有多余言语,但是也感觉得到钟广标对沙正阳还是很看好的,孙立诚也还有其他渠道能了解一些情况。

总而言之,沙正阳在宛州的仕途发展看起来是很光鲜的。

但孙立诚同样也清楚沙正阳的仕途光明都是建立在林春鸣的信重前提下,而沙正阳这种破格提拔的干部留下的短板问题一样不小。

你提前上位了,未来除非你能一直跟着林春鸣走,否则林春鸣一旦离开你的仕途就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甚至可以说负面的因素会更多。

孙立诚甚至还专门了解了一下冯士章的情况,林春鸣和冯士章的关系很一般,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但这意味着一旦林春鸣离开,冯士章可以没有多少包袱的冷处理沙正阳。

孙立诚也认真考虑过女儿和沙正阳之间的可能性。

并不是说沙正阳的仕途光明,他和女儿的未来就会是幸福美满的。

作为过来人,他太清楚这种两 地分居带来的巨大伤害和破坏了。

而像沙正阳这样的年轻人,如果结婚之后长期和女儿两地分居,这里边的感情风险太大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像沙正阳这样的情形,年后林春鸣离开时,如果运作得好的话,极有可能会把沙正阳安排到某个县份上去主政一方。

那种情形下,沙正阳血气方刚,又在下边主政一方,围绕着他身边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莺莺燕燕,而身边又没有家眷的情况下,谁能说得清楚会发生什么?

女儿不可能去宛州,他和妻子也不会赞同女儿去宛州,一旦去了宛州,千里之遥,谁知道未来会是怎样?

按照孙立诚的推测,如果年后林春鸣离开宛州,沙正阳下到区县,那么在那之后的年里沙正阳可能都会为他的破格提拔和上任主要领导的信重“赎罪”,也就是说他需要在资历和年龄上来完成以前插队超车的“救赎”。

这种心态和情形对于上位者来说都很正常。

第四卷 第二十七节 后院起火

孙立诚甚至也研究过林春鸣。

因为他需要评估一下林春鸣后续试图可能的变动对沙正阳未来的影响。

毫无疑问林春鸣是有些背景的。

外界都认为林春鸣能够从汉都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直接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是因为他深得省委副书记兼市高官黄绍棠的欣赏和大力推荐。

两人在汉都共事期间十分默契,所以连市委副书记朱建涛都没能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而由林春鸣捡了个落地桃子。

这纯粹是外辨认在那里瞎起哄。

朱建涛是什么身份?隔副部级只有一线之差的汉都市委副书记,如果他运气好一些表现突出一些,接任汉都市长这个副部级职务也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去宛州这个破落户担任市委i书记,那真的就是带着贬谪味道了。

林春鸣这个汉都市的常务副市长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倒是说得过去,毕竟林春鸣与朱建涛之间,虽然在级别上平级,但是他要真想熬到朱建涛那个管党副书记位置上,起码还要三年以上。

他们之间中间哪怕不算兼任纪委i书记的市委副书记,也还有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更别说林春鸣担任常务副市长也才几个月时间。

林春鸣能直接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绝非黄绍棠一己之力的推荐就能做到的。

孙立诚了解过,林春鸣在省委组织部工作期间,恰好现任省i长周远望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后来周远望到中央部委任职几年时间,才回汉川出任省i长。

可以说林春鸣能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周远望才是发挥最大作用的人,或者说是周黄二人共同的推荐,才能让林春鸣走上现在的岗位。

虽然说要把林春鸣的仕途升迁和某个人联系起来显得有些夸张了,但是不容否认,有些人在仕途升迁的道路上的确离不开伯乐和机遇。

周远望如果能后继任省高官,那么林春鸣未来就相对光明,问题是林春鸣未来离开宛州之后,沙正阳怎么办?

林春鸣就算是担任了一个高官,其对于未来已经是处级干部的沙正阳仕途前景来说影响力也会是一个极大地削弱,这还没有考虑周远望和林春鸣离开汉川交流任职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还不小。

根据孙立诚的观察,中央对于异地交流任职做法经验似乎有越来越加大推广的趋势。

也就是说未来实在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要说孙立诚一点不看好沙正阳,那是假话,但沙正阳的仕途升迁仍然充满了许多变数,尤其是在宛州,就更是让孙立诚有些难以接受。

沙正阳的仕途拼搏是要建立在自己女儿为之付出很大代价的情况下,就像他自己一样,在部队上奋力拼搏,才从一个正团级干部转业,而代价就是自己妻子几乎是守了多年的活寡。

孙立诚不愿意自己女儿也过那样的生活。

以女儿的条件,在省级机关里找一个前途一样光明的年轻对象并不是什么难事。

孙立诚也早就听说过省计委里和省政府其他部门里有不少年轻优秀的男孩子追求过自己女儿,甚至也有一些熟人朋友为他们的子侄介绍,都是一些非常优秀的男孩子才敢在自己面前来提起。

这种情形下,凭什么让自己女儿去冒这种风险?

唯一的阻碍也就是自己女儿的态度了。

这也是最让孙立诚头疼的问题。

“他去宛州快一年了吧?”孙立诚看似随意的挑开了话题。

“嗯,快一年了。”孙妍心里微微一沉,但似乎有没有感受到父亲话里有其他意思,心里又略微宽了一些。

“这一年来,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在爸爸面前,你说实话,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和决定,爸爸都会支持你,但是爸爸希望你在做选择和决定之前要想清楚,你要明白,唯有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最无私的,不带任何私心杂念。”

孙立诚语气很淡泊,但语意很重。

孙妍感受到了一份压力,抬起目光看着父亲的脸“爸,你什么意思?”

“小妍,爸今年五十五了,马上五十六了,还有几年就该退休了,对你两个哥哥,爸都很放心,一来他们都是男孩子,二来,他们的事业生活都已经基本定型,唯有你,爸还不太放心。”

孙立诚也知道女儿在省计委呆了一年,也不是那种对社会时事一无所知的女孩子了,事实上女儿原来也很懂事,但现在应该对这个社会理解得更深刻了。

“爸,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孙妍幽幽的道。

“小妍,爸无意干涉你的感情和生活,爸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个人生活有没有干涉过?但爸要把有些话说明白,爸还有四年退休,如无意外,一两年内爸可能会先从党委i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然后再退休。”

孙立诚慢悠悠的道“你在计委工作快一年了,对人情世故也应该明白一些了,爸现在还在位置上,如果去求人,或许人家还能卖老爸这张老脸一个面子,但是一两年后爸退下去之后,就说不清楚了。”

“爸,你想说什么?”孙妍紧张起来。

“你妈和我说了几次,要我和你说,你和小沙的关系要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你妈的意思是要么我想办法在一年内把他调回汉都来,他是副处级干部,原来破格提拔可能在原单位不好处,但现在已经在宛州锻炼一两年了,调回来也说得过去,要么,你和他……”

“爸!”孙妍心中咯噔一响。

“小妍,你今年二十三了,如果一年内沙正阳调回来,你二十四岁,那么再等一两年,你二十五或者二十六岁结婚,正合适,但是如果沙正阳不调回来,这么拖着,等到你二十六七岁再要想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就不容易了。”

孙立诚不为所动。

他要把话说透,就算是这一次说不通对方,但是必须要引起女儿的重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拖下去了。

“小妍,爸爸知道你和小沙的感情,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很玄妙,爸也年轻过,但在现实面前,可能你也已经感受到了这种距离带来的苦涩和残酷,当人家花前月下看电影喝咖啡逛街的时候,你却只能形单影只的自己一个人,这种滋味……”

“爸,你别说了,我不需要那些,……”孙妍胸脯开始急剧起伏,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

“小妍,我知道,现在你也许觉得那些东西太庸俗,但久而久之你就会明白,其实爱情也免不了庸俗,缺乏了这些俗事儿,爱情会变得很空虚苍白。”孙立诚发现自己似乎又在变身当年团政委的时候了。

孙妍沉默不语,显然是用这种软对抗方式来抗衡父亲。

孙立诚也知道这种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能一蹴而就,这需要一个长久的拉锯战,而且他也并非没有给对方另一条路,说实话他也更希望沙正阳接受自己的建议,那就是调回来。

“小妍,其他话我不多说,你也是成年人了,知道思考自己的生活,我只是提醒你,或许爱情的滋味很甘美,但是如果缺乏生活基础的爱情,那么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像倒啃甘蔗,会越来越乏味,这是爸爸的经验之谈,你好好品味吧。”

孙立诚顿了一顿之后又道“另外妈妈的建议爸爸也很赞同,你不妨和小沙商量一下,是金子哪里都可以闪光,就算是之前他要报林春鸣的擢拔之恩,到宛州干两年,我觉得也可以有个交代了,你觉得如何?”

孙妍无法拒绝父亲的建议,只能点头,但是她又忍不住道“爸,正阳他现在干得很顺手,……”

“他回来一样可以干得很顺手,我看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嘛。我说了,是金子哪里都能闪光,你为他可以做出那么多牺牲,难道说他就不能为你们的感情做出一点儿牺牲?”孙立诚反问。

孙妍无言以对。

沙正阳并不知道自己的后院正在遭遇猛攻,他现在兴致正高。

“公司已经建立起来了?”沙正阳看见一脸风尘仆仆但却显得成熟了许多的弟弟,饶有兴致的问道。

“只能说初步做起来了,从股权架构上来说,算是我个人和霆哥的合伙企业吧,不过我邀约了澍哥入股,比例是按照五四一来,注册资金八十万。”沙正刚摩挲着有些胡须茬儿的下颌,“澍哥这几年在京里真的没白混,我感觉他资源很多,他也很乐意把这些资源介绍给我,都让我感觉有点儿应接不暇了。”

“崔哥那边你见着了?”沙正阳知道对方对崔建是格外崇拜。

“见着了,他们那个团队我都很熟了,在京里,晚上我没事儿就去他们那儿,不过我感觉,嗯,或许是年龄和经历的缘故吧,我现在更多的把崔哥他们当成朋友了,再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沙正刚挠挠头。

第四卷 第二十八节 能否改变那个被人扼住喉咙结局?

“这是成熟的代价,也是成长的见证。”沙正阳淡然道“他们也是人,不是神,只不过在某些方面有特长,努力加天赋,仅此而已,不必神话。”

“嗯,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边还是有些遗憾和失落感。”沙正刚仰头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有些闷闷不乐的道“澍哥还有他自己的事情,很忙,我觉得我都有些吃不消了,我不是搞这个专业的,才上手,虽然我很喜欢这一行,但是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说了,先自己根据情况确定目标,这样一个调查统计公司,先不要考虑赚钱,而是要先把自己的业务做起来,把口碑做好,自然就会有需要。”沙正阳看着沙正刚,“我和你说了其中的原委,如果你感兴趣,那么你就做下去,如果不感兴趣,那么就交给别人。”

慧眼市场研究公司是沙正阳无意间琢磨出来的想法,主要对标前世中的央视索福瑞,但是央视索福瑞的覆盖范围太狭窄,仅针对广播电视行业,像电影和其他传媒产品都没有涉及,所以沙正阳希望自己兴之所至的构想未来有一个更宏大更美好的前景。

他也是考虑到沙正刚现在对海正运业缺乏兴趣,而海正运业在蓝天航的经营下突飞猛进,而沙正刚事实上在公司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和价值了,还不如跳出来,充当自己在商业领域的一个代言人和尝试者。

沙正刚本来就是学体育出身的,又有一个爱出风头的性格,沙正阳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他,正好可以和文艺界打交道,满足他追星的爱好和愿望,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似乎他的追星热情就处于一个快速衰减的状态下了。

“兴趣我当然有,能成天和圈子里的大腕儿牛人们打交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我就是觉得不踏实,怕糟蹋了你煞费苦心的构想。”沙正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那么夸张,我看你这个性格在一行里也是干不长久,没准儿两三年,你又想寻找新的挑战了,所以我觉得让你来趁着你还有激情的时候去试一试,成不成也没关系。”沙正阳给沙正刚宽心打气。

“嗯,既然哥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哥,你考虑过这个行业的盈利点在哪里么?”沙正刚犹豫着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但我觉得需求市场似乎比较小,而我们要把市场做起来前期投入会很大,嗯,这八十万资金怕是难以坚持太久。”

“嗯,我知道,短期内别指望赚钱,这个市场需要慢慢做大,也需要随着整个电视电影市场的扩大才能慢慢显现出来,你自己也要善于钻研琢磨,怎么来拓展市场,你多开辟一条路子,也许就能减少一些亏损,就能提前一天结束亏损的日子。”沙正阳提点着道“一个统计样本不能只局限于某一样,而应当考虑从多个渠道领域来挖掘,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那公司怎么坚持下去?”沙正刚不得不问这个问题。

“继续增资啊,市场本身就需要一个培育过程,我相信你、雷霆还有王澍应该看得到未来这一块的市场。”沙正阳很自然的道“没钱就去借啊,雷霆那里可以借,蓝叔那里也能借到,前期花费没那么大,我估计你借个两三次增资,估计就能熬出头了。”

沙正刚无言以对,这还是当哥的在为弟弟出谋划策么?怎么听都觉得是要把自己推下火坑的感觉。

还只需要借两三次就够了,一次几十万,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负债累累,海正运业那点儿股份不知道还能剩得下多少?

虽说海正运业那点儿股份都是兄长给自己凑起来的,但现在已经发展到数百上千万的资产,真要被这么瞎折腾给折腾没了,沙正刚还是有些舍不得,可兄长都这么说了,他也没辙。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任性了?”

沙正阳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个弟弟心神不宁的意思,摇了摇头。

“正刚,你要学会观察行业形势的变化,东方红为了广告效果都会花费不小的去调查统计,你觉得未来影视制作机构未来不会为影视作品的风向趋势来买调查统计的情况?未来一部影视制作的投资都可能是几百万上千万,而作为要在这些作品中出钱做广告的投入也不会少,就像东方红一样,他们肯定会关注这个调查统计报告,这就是慧眼未来的立足所在。”

“这个市场是客观存在的,是刚需,只是需要一个时间段,需要随着影视行业的发展壮大和市场的培育才能成长起来,谁能坚持下去,那就是会成为赢家,而且这个赢家未来还会对整个影视产业起到很大的影响力,这块阵地很重要。”

“哥,我知道这里边未来前景可期,就是觉得不踏实,眼见得这么多钱每个月撒出去,成天忙着发展统计样本,还需要设计统计内容标本,也幸亏澍哥原来还是带了几个人出来,现在才算是能撑起来,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没底,现在业务这么少,都知道这点儿收入根本连开工资都还差得远,还别说水电办公租房开支,大家都担心没准儿一觉醒来公司就关门了。”

沙正刚说了实话。

“嗯,所以这就需要你给他们打气了,不行这样,你回去之后就把公司增资到两百万,雷霆和你各出六十万,股份保持不变。”沙正阳想了想道“未来还需要增资,那就继续,哪怕增资到五百万,我觉得这一块市场都是值得做下去的,只要你们前期的样本调查体系建设做起来。”

总算是给无所事事的沙正刚找到了一个适合他而且他也感兴趣的活计,虽然也不知道他这份兴趣能保持多久,但是沙正阳估摸着两三年还是能维系的,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我交给你的另外一项工作呢?”沙正阳问道。

“你是说联想?”沙正刚是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兄长成天在想什么。

搞这个调查统计公司也就罢了,起码还是看得到前景的,也算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安顿的地方,但是突然又要让自己去了解联想公司这家电脑公司的情况,这就让他有些纳闷不已了。

联想到去年让自己去中山“卧底”霸王电子,沙正刚不得不怀疑自己兄长是不是有意要在电脑这一行上动脑筋了,尤其是他也听说过自己兄长提及宛州要把电子电器产业上作为主导产业来全力打造,就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可这种事情也是你宛州市政府的事情才对,自己兄长操的心是不是也太远了一些?

“嗯,情况怎么样?”这也是沙正阳提前安排的一步棋。

既然有了有了一家调查统计公司,那么临时客串一下调查了解工作也不是什么难题。

这年头商业间谍这一说还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要光明正大也好,旁敲侧击也好,可以结交业内甚至就是对方公司内部人士来了解情况也好,并不是太难,尤其是在你舍得花钱出力的情况下。

“不怎么样。”此次回来也就是汇报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因为沙正刚看得出来自己兄长对这件事情很重视。

“说具体一点,联想发展势头很好,这几年据说每年盈利都相当可观,但是今年他们内部好像有些争论,闹得不可开交。”沙正刚在自己兄长专门交代的事情上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主要的争论焦点在联想前期筹建了一家联海微电子中心,研究方向是asic和程控交换机,据说从沪上、香港、美国等地都招募了不少人呢,人员架构基本上都已经筹备到位了,但现在他们公司高层的发展思路出现了分歧。”

“他们中的主事者认为现阶段投入巨大搞所谓芯片设计不符合公司利益,未来可能会带来巨大的损耗而一段时期内都难以见到效益,担心企业效益下滑,甚至被拖垮,所以不愿意在这方面投入了。”

沙正阳心中暗叹,终于还是发生了,这大概也就是种下了二十多年后才会开花结果的种子,但是现在对与错,谁又能说的清楚?

没有谁有自己现在的眼界远见,能看穿历史的烟云,所以这个答案是无解的。

从现阶段来说,双方的观点都没错,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一个是从商人的角度来看问题,追求的是企业利益,另外一个则是从科学家的角度来看问题,追求的是技术的长远发展。

问题是要想让两者结合起来,国内现阶段还不具备这样的体制气候,同样也没有谁具备这样的战略思维高度,或者说具备这样战略思维的人却没有这份资源来推动运作。

当然,自己这个重生者是一个例外,但问题是自己又该如何来介入?介入了能不能改变前世中的那个被美帝扼住喉咙的结局?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发现自己手中可资利用的资源还是太少。

第四卷 第二十九节 借势突破

沙正阳很清楚芯片战略在二十多年后已经成为国家战略,或者说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国内哪一家企业能玩得起的游戏了,但是那个时代不一样,各方专利壁垒以及产业生态早已经形成了气候,你还想要去搞什么弯道超车就是痴人说梦了。

而在这个提前了二十多年时代,有没有可能改变这个悲剧?

他不确定,因为第一他不是这一行的行家,第二,他手里的资源也没有强大到现在联想的这个境地。

这个资源是多方面的,资本只是一方面,人才优势,还有既有的技术积累优势,这些现在沙正阳都不具备。

前世中关于联想选择了贸工技模式也走出了一天看似光鲜的道路,但是到后来似乎又有被人骂成狗的架势,对于这里边的孰是孰非,外人不好置喙,但很多人都喜欢把那个时候无论在哪方面的华为与之相比,似乎就成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典型了。

但还是那句话,华为能成功,却没有人看到一起和华为开始努力的其他企业多少失败乐。

可以说华为的成功固然有当初那批创业者一不做二不休孤注一掷的勇气这个重要原因,但是期间一样也有许多机遇赶上了,可以说那一样是一条左右都是悬崖的独木桥,稍不留意就跌得粉身碎骨,成为无数失败者中的一员,但幸运的是化为成功了。

当然,他也有优势。

第一,时间提前了二十多年,有比较宽裕的时间;第二,他能准确的看穿历史的走向;第三,现在他还能够寻找到一些资源来尝试一下,而联想的分裂也为此了一些人才和技术储备基础。

“那现在联想公司内部还一直处于这种纷争状态下么?”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嗯,还在争论,但也还没有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另一方在做程控交换机的研究,据说前期的五千门交换机已经成功了,在冀省的廊坊很顺利,但是后续的研究就受到了这些争议的影响了,现在基本上是以柳李等人的观点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控制着公司的行政和财务大权,希望做大微机这一块,而另一方的倪胡罗等人以打嘴炮为主,我感觉也就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最终改变不了结果。”

沙正刚用一连串的形容词来形容,让沙正阳听着很不顺耳,但是他却无法反驳,如果没有这个外力的介入,历史走向的确会沿着前世中那样行进,但现在呢?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该如何应对?

沙正阳大略知道那个联海微电子中心,应该说之前做的准备工作很充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欠投入研发资金,芯片以及后续万门程控交换机的项目就可以全面启动。

以其技术研发能力,程控交换机是没有问题的,已经有了五千门成功的底子,而且依托中科院的实力和影响力,要在国内电信市场上打开局面,趁势大赚特赚是不成问题的,肯定要比现在正在和联想竞赛的华为强。

至于说asic芯片,这是一个持久的烧钱项目,从设计到制造,再到封装测试,哪一项都不是一般的企业能承受得起的,即便是东方红现在要想介入,都难以为继,这需要各方的从资源到政策的支持。

沙正阳也没有想好,日后该如何来解决这道难题。

现在联想内部争斗尚未分出胜负,估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现在沙正阳这一方也没有资本去“勾搭”,想到这里,沙正阳越发觉得现在时间的紧迫。

“这样,回去之后,你还是主意关注一下联想公司的动静,或许未来我这边会和他们有接触。”沙正阳想了一想才道。

“哥,你真的打算要进入微机行业?我觉得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啊?”沙正刚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是宛州的事儿,也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这也插手太深了吧?东方红难道还要进军微机行业?”

沙正阳知道沙正刚的疑惑和感受,但是有些事情却又无法解释得清楚,沙正阳只能含糊的道“正刚,情况比较复杂,这也许和宛州的产业发展有关,但是也不排除未来东方红集团在多元化发展上会跨界经营,所以现在一切都未定,所以我只能让你帮我先把情况关注着,有什么变化,你及时告知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见自己兄长如此一说,沙正刚也就只有应承下来了。

五一节一晃而过,沙正阳回到宛州后就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事务中去了。

陆健和奚重山都表现得十分出色,如果说奚重山的上位自己出了一把力,但是陆健却完全是组织部门选拔确定的人选,但事实证明二人的表现都称得上优秀,在各自分管的工作上都可圈可点。

尤其是陆健不但敬业,而且作风强硬果决,在宛州二建连续两次失信之后,陆健就毫不犹豫的中止了与对方的合作协议,在临时让众志建设多承担了一块之后,余下的陆健就将宛阳建筑公司作为替补拉了上来接手了。

甚至连钱正都侧面的询问了一下此事,但是都被陆健用话顶了回去。

在陆健的强硬手段下,三家公司的工作效率都格外高,甚至超出了之前预测的进度,这也让开发区对未来接待可能还会重返的投资考察团感到乐观。

奚重山并没有因为他们在食品领域取得一些成绩就停步不前了,招商引资部门的人又在谋划着第二轮赴沿海地区的招商引资,目标仍然是以食品企业为主,但是准备兼顾诸如电子玩具和文体用品以及鞋帽这一类的产业了。

奚重山的谋划也让规建拆迁办这边压力巨大,如果新的一轮招商引资又有斩获,这意味着规建这边的进度还需要加快,这一与已经绷得相当紧的建设进度来说又是一大挑战。

“什么?!”沙正阳吃了一惊,连门都没有来得及开,“确定了?”

“嗯,检察院和纪委已经把谭兴志带走调查了,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前他们把龙陵分局副局长于向凯带走了。”常磊面色冷峻,“现在还不知道纪委和检察院是从哪边打开的缺口,不过这一段时间他们都在连续提审吴定义。”

“吴定义不是关在郧州么?”沙正阳打开门,推门进去,常磊跟着进来,“你怎么知道?”

“我们也要去提审吴定义啊,现在案件性质有些难以确定,究竟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还有些争议,但无论如何性质肯定很恶劣,所以检察院可能在这方面做了攻心工作。”常磊语气有些复杂,“没想到检察院居然这么厉害,居然能把吴定义的工作做通。”

“各有所长,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沙正阳宽慰对方道“于向凯和谭兴志是什么关系?”

“谭兴志担任龙陵县公安局局长时,于向凯是城关镇派出所所长,按照吴定义的说法,他杀了人之后,在龙陵县城关镇藏匿了两天之后才逃走的,但如何逃走他一直语焉不详,我估计是不是检察院批准逮捕后用了攻心之策把吴定义给拿下了。”常磊沉吟着道“无论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如果情节恶劣,都有可能会判死刑,他又没有自首情节,如果想要保命,恐怕就要想办法立功才行。”

“为了保命就把自己的舅舅给卖了?”沙正阳意似不信。

“这里边还有很多我们不清楚,但于向凯先被检察院和纪委带走,半天后检察院和纪委才对谭兴志动的手。”常磊耸耸肩,“有些心性凉薄之人,只顾为了自己的性命,怎么回去考虑别人?话说回来,没有人这些心性凉薄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能打开缺口?”

二人正说话间,姚莉也回来了,看见沙正阳和常磊在窗前窃窃私语,姚莉没有搭腔,倒是沙正阳招呼了一声“莉姐,你们检察院够厉害啊。”

姚莉本来不想搭这个话题,但是沙正阳问起,她又不好不回答“别问我,案子上的事情,无关人员一律不得打听,不过院里边和纪委那边既然敢动,肯定是有证据了。”

见沙正阳若有所思,姚莉忍不住又道“市委很重视这件案子牵扯出来的问题,据说林书记批评了徐书记。”

徐书记当然就是指市委政法委i书记徐守信了,沙正阳对这个人不熟,没有太多印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存在感不强。

沙正阳甚至知道林春鸣早就很关注这个案子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案子本身比较敏感,同时还牵扯着很多难以解释的问题。

沙正阳估计后来胡满云应该是见过林书记,向林书记反映过一些问题,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的精力已经更多的的放在了国企改制和经开区招商引资这些工作上了,所以实质上后来自己已经从这个专案中脱离出来了。

另一方面,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政法机关,而林书记对政法机关的工作和作风一直不太满意。

第四卷 第三十节 这塘水

宛州这塘水,既深也浑,林春鸣来宛州,暂时性的丢开了一些“矛盾的次要方面”,抓“主要方面”,主要方面就是发展经济。

这一块是根本。

这一块拿不起来,既难以向省委省政府交代,赢得省委省政府的信任和支持,同样也无法激起宛州本地干部和人民群众的信赖和支持,他的一切其他工作也就无从谈起。

所以林春鸣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选择重心放在经济工作上并不代表就放弃其他“次要方面”了。

主次是相辅相成的,在国企改制攻坚和七厂二所搬迁这些工作已经取得一些成效,林春鸣的威信正在逐渐建立的情况下,他不可避免的也要考虑一些较为突出的“次要方面”工作。

吴定义案无疑是一个契机,一个突破口。

林春鸣选择吴定义案肯定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

吴定义杀人案牵扯人员敏感,关系复杂,无论是受害人还是嫌疑人两边都有很强的影响力,这是一个需要慎重评估认真对待的案件和事件。

一个平素并无太多社会关系和闯荡经历的年轻人,能够在全城警察都动员起来而且是有针对性的搜索抓捕情况下,还能在城里优哉游哉的呆上两天,然后轻而易举的跳出包围圈扬长而去,任谁都清楚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去动这牵一发动全身的藤。

来了都快一年了,林春鸣并非没有作前期的准备工作,所以沙正阳也认为林春鸣耐性很好,甚至在抓获了吴定义之后,也一样保持了相当隐忍的耐心。

现在条件成熟了,终于动了。

政法系统这一块一直被徐守信视为自己的自留地,徐守信手伸得很长,尤其是在公安这一块上,他更是干预甚多,以至于现任的市公安局局长祁庄的存在感很弱。

作为徐守信的老下属,祁庄虽然不是徐守信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起码他在晋位市公安局局长时徐守信还是投了赞同票的,二人关系原来也不错。

不过当坐在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上时,徐守信仍然要对市公安局内部的事务指手画脚,这就有些难以让人容忍了。

徐守信能继续指手画脚自然有所仗恃,市公安局内部有他一党人,所以祁庄很多时候还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徐守信影响力稍微弱一些的这一块在检察院,市检察院检察长邬国季是省检察院下来的干部,本身就对徐守信的作风有些看不惯,对徐守信的乱伸手更是几次扛上,弄得很不愉快。

谭兴志不算是徐守信的铁杆,但是毫无疑问,谭兴志能从龙陵县公安局局长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时任市公安局局长的徐守信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这其中有什么内 情,无人得知。

这个突破点骤然从谭兴志这一线打开,估计要让很多人彻夜难眠了。

下午沙正阳去林春鸣那里汇报无线电厂改制的一些设想时,去的时候,遇见了孟子辉、邬国季从林春鸣办公室离开,而自己离开的时候,又看到了祁庄过来找林春鸣汇报工作。

沙正阳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了。

林春鸣来宛州之后,虽然在经济工作上动作连连,但是在关键的人事调整上却是基本维持了原状,当然这不代表他对当下的局面满意。

事实上沙正阳也多次听到了林春鸣对一些区县和局行部委的工作观念和作风的不满意,但在人事调整上一直未动,除了经开区这个已经无法等下去的地方。

但现在看来,引而不发会逐渐向择机而动转进了。

沙正阳和林春鸣谈起过,一个地方经济的发展其中一项重要保障就是法治建设,法治越昌明的地方,那么该地区经济活力和秩序就会明显高于周边地区,尤其是对外来的投资者吸引力会更大。

因为很多外来投资者来一个地方最担心的就是遭遇本地或明或暗的各种势力的侵蚀,而解决这些明暗势力对外来投资的侵害,最好的办法就是“严刑峻法”。

这个“严刑峻法”指的是严格法律规范实施以及来保证实施的一支严格素质的政法队伍。

当然,这一点有些理想化了,可以说也很难做到,但是只要坚持这一点,向着这个目标推进,那么再大的投入都是值得的。

政法队伍的建设永远在路上,面对太多的诱惑和长时间浸淫在黑暗面与利益混杂的维度中,要想保持一份清白,必须要有足够的定力,而优厚的待遇和严格的纪律以及严密的监督机制才能让政法干警形成足够的定力。

常磊和姚莉还没有沙正阳那么敏感,毕竟所处的角度不同,但是他们一样能感受到吴定义这一案恐怕会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谭兴志出事,那么会不会牵扯到更多的人,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求自保时,恐怕效仿就会纷至沓来,最终的结果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按下葫芦浮起瓢。

不过对于沙正阳来说,他懒得过问太多,自己的事情还操心不完,哪来那么多精力去考虑其他。

沙正阳到的时候,陈秀清已经到了。

“陈书记,不好意思,我好像没迟到吧?”沙正阳看见陈秀清先到了,赶紧看了看表,他提前了十五分钟到,没想到这位陈书记来得更早。

“没事儿,没事儿,正阳,是我来得太早了。”陈秀清运动短发,一副黑框眼镜,如果不是颧骨略高让她的脸型显得有些凌厉,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中学教师。

不过这位宛阳区的一把手以前的确是中学教师,后来调到团市委,先后担任青联副主任、团市委副书记、大野县副县长、大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后来在宛阳区成长起来,从组织部长到区委副书记、区长,到现在的区委i书记。

今天是宛阳建筑公司请客吃饭,因为现在宛阳建筑公司入围成为了宛州市建发司的合作伙伴,把宛州二建挤出了场,所以今天也是宛阳建筑公司把钱正、沙正阳、陆健以及建发司的两位副总刘同和晏家明都请到了。

陆健和刘同、晏家明也跟着出来了,寒暄了一阵,宛阳建筑公司老总汪和平与副总刘国勇陪着三人说着话。

“只等钱市长了。”陈秀清脸上没有多少笑意,都知道她这个人不苟言笑,能体现她心情就是语气。

“陈书记未免太客气了,宛阳建筑公司算是我们开发区的合作伙伴,何须搞得这么隆重?”沙正阳和陈秀清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这位陈书记不是好惹的主儿,周俊雄也算是宛州土生土长成长起来的干部,但是却在她面前却是经常弄得灰头土脸。

陈秀清和周俊雄关系不和只是众所皆知的,但是这并未影响到陈秀清的升迁,如无意外,一个月内,陈秀清就应该要升任副市长了。

“正阳,宛阳建筑公司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正面临改制,这一次区里也是支持他们来承建开发区,也是希望能够通过此项工程,多积累一下在城市建设和道路交通方面的资历,为日后走出去打基础,老是窝在宛州这一亩三分地里,我看难以发展起来。”

陈秀清沉吟着道“你在企业改制上很有经验,现在你也还挂着市委政研室的职务,有时间来宛阳指导一下工作,宛阳也有不少历史欠账包袱的区属企业,举步维艰,给区里压力也很大。”

“区里也要动作了?”沙正阳微微点头,“早动早好,越拖到后面,问题越难解决,其实只要能根据各个企业的实际情况,党委政府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去推进,在利益面前多让一些给处于弱势的职工,很多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而最终能及早解决的话,你会发现比那些相持不下最终算下来反而要节省许多。”

“国资流失的帽子很容易被人拿起来乱扣啊。”陈秀清嘴角微微翘了翘,这大概就是她的笑了。

“我的理解,国有资产流失一般是指个别人,也就是说收购者作为资本方,需要考虑,但如果是和原来本来就是企业主人的职工在利益上取舍,只要有章可循,不是显失公平,那么就不是问题。”沙正阳提出自己的观点。

陈秀清若有所思。

沙正阳提出的这个观点很有意思,政府在和资本方打交道时需要慎重考虑国资流失的问题,避免授人以柄,但是在法律框架范围内给予企业职工的补偿问题上就不应该存在国资流失这一说,流失到作为下岗的企业职工手中,就不应当视为流失,因为他们原来就是企业主人翁,只是一个幅度问题而已。

问题是往往就是在职工的补偿问题上很多问题谈不下来,谁都不愿意退让,更不愿意背锅,这也是一种心态问题,所以很多时候往往耽误了改制时机,造成了后来损失更大。

第四卷 第三十一节 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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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正终于到了。

他和陈秀清关系应该是不错的,这从他在获知陈秀清要出席仍然同意来参加就能看出一斑来。

一般说来,副市长和县委I书记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区县委I书记不是区县长,不像区县长对着副市长天生就觉得要低一级。

区县高官不一样,他们距离副市长只有一线之隔,甚至有些表现突出的区县委I书记可能一部直接迈进市委常委序列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今天他是你的下级,明天他就有可能在主席台上的排位比前还靠前。

像钱正,他也是非常委的副市长,陈秀清已经基本明确很快也就要进入市政府序列,担任副市长,也就是说下一步二人就是同殿为臣,成为同僚了,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很多人都不愿意同处于某一场合。

钱正能来,说明他和陈秀清关系不算差,但是同样坐在一起几句话之后,沙正阳就能判断得出来,钱正和陈秀清的关系也不算多么密切,应该属于那种普通同僚关系略微密切,但是密切程度也有限的那种关系。

可意会不可言传。

双方的话题也基本上保持着一种相互凑趣的味道。

一般说来二人中的某一位拉开了话题,另一位都会适时的跟进,不算捧哏,只能算是一种平和状态下的插话,或赞同,或阐释发挥,或委婉的否定,但语气都会不难接受。

这份火候的拿捏程度,足以让人好好学一学。

沙正阳前世中对这份火候一样拿捏得很好,所以当他适时的介入,总能很好的把钱陈二人的观点意见联系起来,求同存异,总能找到一些话点,让场内气氛随时都能保持着一种相当和谐的状态下。

“钱市长,我觉得陈书记的意见我们经开区也有借鉴之处,现在我们虽然在拆迁上还没有太大压力,但是我估计第二期启动,就要面临很多难题,现在提前通过一些手段方式来把现在已经划定的红线范围内的区域用证据方式固定下来,防止一旦宣布就有人临时的抢修抢建,趁机索要高额赔偿,可以起到防患于未然,也免得市里日后说我们准备工作不充分。”

沙正阳很巧妙的给予了之前陈秀清谈到的一些在拆迁过程中的建议,比如通过拍照、摄像方式将已经明确在红线内的农民住房和其他建筑物情况固定下来,明确以后未经批准的修建的一律视为违建,既捧了陈秀清的高见,有不动声色的突出了钱正副市长兼党工高官、管委会主任的身份。

“嗯,宛阳区在拆迁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经开区应当要善于学习,正阳,陆健,你们要找时间和宛阳那边相关的部门单位多交流沟通,寻找出适合我们经开区特点的路径,……”钱正点头。

“钱市长,听说经开区这段时间在招商引资上很有一些大动作,这很让兄弟区县眼红啊,不瞒你说,开发区以前表现我是不太看得上眼的,混日子的居多,谋划工作的没几个,这一次班子调整和公开招聘之后,形势大变,都在说现在的经开区是兵强马壮,今年经开区工作铁定要拿第一了。”

陈秀清脸色始终都是那种略微有些严肃的味道,但是稍微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秀清书记过誉了,开发区的工作还只是开了一个头,还差得远,这段时间大家很辛苦,的确有了一些眉目,但是实际上的成绩还没有拿到,不敢有半点轻忽。”钱正叹了一口气,“规建这一块压力太大,市里边财力不足,所以经开区这边也很难,秀清书记你日后到市里来工作就清楚了,现在的宛州市拮据程度,比起稍微过的好一点儿县里都不如。”

气氛控制得很好,沙正阳和陆健都是人精,所以都能恰如其分的插话搭话,引起话题和共鸣,这顿饭的氛围一直在相当融洽的状态下进行。

沙正阳没敢多喝酒,只喝了两瓶啤酒。

说内心话他宁肯喝点儿葡萄酒,哪怕是这年头还很流行的通化红葡萄酒,味道还有粗糙,他觉得都比啤酒好,但奈何这年头喝葡萄酒的人还真不多,还远没到十年后那种开始以和葡萄酒为品味的阶段,所以他也只能入乡随俗。

喝啤酒的最大问题就是要上厕所,沙正阳从厕所里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躲在院子里一角的女孩子。

背影有些熟悉,但他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准。

“卿箬笠?”

“啊?”女孩子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裙,白色的短袖衬衣,带了几分学生味道,转过身来看见了沙正阳,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沙正阳,好半天才呐呐道:“沙主任。”

“得,原来说好的,叫名字。”沙正阳笑了起来。

“那时候不知道情况,现在不一样了。”女孩一双略深的眼眶里清澈透明的眸子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沙正阳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也不多说:“在这里干什么?”

“嗯,被单位同事叫来吃饭,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卿箬笠的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神色,但只是一掠而过。

“对了你们单位现在情况怎么样?好像第一批首先要建设的就是你们学校吧?好像三月份就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沙正阳对七厂二所的搬迁还是很关注的,市委市政府确定下来,优先建设学校,其次才是医院和职工生活小区,最后才是厂区。

“正在进行整合,但估计学校要修好使用的话,要到明年九月份去了。”卿箬笠脸上浮起一抹喜悦的神色,“我们还算是好,正好赶上了要搬出来,总算是可以脱离山沟了。”

新建整合起来的学校也是市里第一优先保障工程,进度也比较快,几乎是几栋教学大楼、实验楼、行政办公楼、学校体育场都是一起动工。

按照市里的要求,到明年五月份之前就要建成,然后就是进行装修,要在明年9月开学之前就要完成一切准备工作,九月份教师学生都要正式在里边上课。

正说间,就听见拐角那边传来一阵喊声:“小卿,小卿!你到哪里去了,东哥在找你呢。”

看见卿箬笠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沙正阳有些好奇:“你同事?”

“嗯,算是吧。”卿箬笠随即恢复了平静,“是我原来的同事,其实也只是共事了几个月,他春节后就借调到市里来了。”

“那你……”沙正阳讶然,他看卿箬笠似乎有些不太愿意应答对方。

“嗯,那种场合我不太适应,非要喝酒,我不会喝酒,而且那些人我都不太熟悉,又不好推掉。”卿箬笠满脸无奈和烦躁,脸色有些潮红,显然已经是被灌了几杯酒。

“之前我不知道是和这些人一起吃饭,他只说是和原来的一些同事,结果只有一个是原来的同事,我也不太熟悉,他原来也算是我的领导,在学校里帮助过我,现在又借调到市里来了,我不想得罪他。”

对于这种事情哪里都免不了,连沙正阳自己有时候都要身不由己,不过卿箬笠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这方面的确要注意一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回去?”沙正阳问道。

“不,我晚上和我朋友说好,我到她那里去住。”卿箬笠一脸纠结,想要离开,又觉得不合适,但如果过去,她怕扛不住会被对方那些人灌酒,“我也不知道,……”

正犹豫间,那个声音已经从走廊一头窜了过来,“小卿,小卿!”

沙正阳抬头看过去,来的人个头很高,三十来岁,长得挺精神,一张脸很有点儿年轻时候唐国强演《孔雀公主》中召树屯时候奶油小生的味道,但是身上又多了几分油滑的气息。

一眼看见了和卿箬笠站在了一起的沙正阳,来人有些警觉,脸色也有些发阴,但是脸上仍然还是浮起一抹假模假样的笑容,“小卿,怎么跑到这来了?大家都还等着你呢。”

“赵哥,你知道我不会喝酒,今天都被他们堵着强行喝了两杯了,再这样下去我受不了,要不,我先回去了,你帮我和你的朋友们说一声。”卿箬笠勉强的笑了一下,解释道。

“不行!你怎么能走呢?”来人一听就急了,横了一眼沙正阳,大概是觉得沙正阳在里边捣了鬼,阴下脸来:“这种场合,你知道我这些朋友,东哥的情况你清楚,你以后要调到市里来也好,那都易如反掌,就算是你不想调到市里,学校搬迁到市里来,肯定要打乱重新编排,你想想,……”

“可是我真的不能喝酒。”卿箬笠有些犹豫,“那些人我都不熟悉,那个东哥,我早就说了,我现在不想处对象,……”

“不喝就不喝,走吧,到时候不行我帮你喝。”赵哥沉声道:“小卿,你的给我一个面子,都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赵哥刚调到市里来,……”

“箬笠,我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恐怕不适合再过去了,最好早一点回去休息。”沙正阳忍不住插话道。

直觉告诉他,卿箬笠如果这会儿过去,恐怕要出事,这个姓赵的口头上答应得挺顺溜,但是纯粹就是顺口应承,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多半他有求于别人,要喝酒,他能抵挡得住?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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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二节 我叫沙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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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良心中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特么辛辛苦苦凑成的事儿,你特么一句话就得给我废了?

我特么容易么?

但他也知道这宛州市里不比在厂里,大家都知根知底,宛州市里藏龙卧虎,自己这点儿底子太弱了,所以还得要谨慎行事。

不过看看对方也就二十来岁,穿得也很普通,甚至也有点儿像是个教书先生模样,不太像什么狠角色。

他以前在蓝光厂子弟校上班时就很关注卿箬笠,从未见过这个家伙出现过,而且他也感觉得到卿箬笠和对方似乎关系也不是特别熟的那种,估计也应该是才认识不久,再听出对方口音也不像宛州本地的,所以赵国良心中稍微稳当了一些。

没准儿这家伙也是在打卿箬笠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不能容忍了。

狠狠的横了沙正阳一眼,赵国良压住内心的火气,冷声道:“兄弟,不好意思了,我和小卿是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大家关系都不错,而且日后对小卿也大有帮助,和你没啥关系,……”

“我和箬笠是朋友,那几个好像也只是你的朋友,不是箬笠的朋友吧?”沙正阳很平静的道:“而且我看你这个朋友和你那几个朋友好像也不咋地,箬笠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能喝酒,你们却要灌她酒,这样的朋友,我看可能素质水准也有限,不交也罢。”

赵国良再也忍不住了,“你说话小心一点儿,在外边儿走动,祸从口出这句话,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么?”

沙正阳乐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来教训自己起来了,还提醒自己祸从口出。

还没等沙正阳说话,卿箬笠就咬着嘴唇道:“正阳,赵哥,你们别吵了,赵哥,我跟你过去,可是我得说好,我不能再喝酒了。”

沙正阳眉头一皱,还没有等他说话,赵国良已经松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沙正阳一眼,然后转怒为喜,“放心,赵哥在,不会让你吃亏,走吧,你这个朋友倒是挺关心你,不过赵哥那几位朋友小卿你也知道,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强人所难。”

见沙正阳脸色不豫,卿箬笠掠了掠自己额际的发丝,抿着嘴唇展颜道:“没事儿正阳,我就过去一会儿,待会儿就直接打的到我朋友那里去了。”

“没事儿,东哥他们有车,到时候让他们送你到你朋友那里去。”赵国良大包大揽。

沙正阳也知道卿箬笠虽然性格有些腼腆,但从骨子里应该还是一个有些主见和性格的女孩子,要不在明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却从未来找过自己,也没有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

就凭这一点,沙正阳都要高看这女孩几分。

和卿箬笠也接触了两次,她也能感受到卿箬笠不想回厂而更想到宛州市区的学校里任教的心思,但女孩子还是挺有骨气,能忍着不找自己帮忙。

虽说蓝光厂子弟校会搬迁到市区,但是那也是两三年后的事情,另外她也应该知道自己作为市委办副主任要办这样一件事情其实并不难,可女孩就是能沉下心来保持淡泊,这不容易。

“箬笠,如果有啥情况,就和我联系,你有我电话。”既然卿箬笠做了决定,沙正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没有理睬赵国良,微微侧首到卿箬笠耳边小声道:“你小心一点儿,我觉得你这位赵哥人品有点儿问题。”

卿箬笠丹凤眼中浮起一抹感激之色,点点头。

回到房间里,酒局继续,不过沙正阳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踏实。

来了宛州快一年了,给沙正阳的感觉,宛州这边的社会治安总体来说还过得去,但是沙正阳也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宛州这边官本位的思维观念尤为突出,特权心态十分明显,比起汉都那边更为浓烈,更别提沿海地区了。

大家都更青睐于官场仕途的拼搏,觉得一门心思扎进体制内提拔升官才是最好的出路,其他一切都要屈从于这个格局。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内陆地区的心理氛围和体制结构。

社会治安从某种程度上也能体现出这些方面的一些特征,比如你背后有没有人,往往就是你说话声音大不大,气粗不粗,而在另外一些社会阴暗面,你出了问题能不能摆平,一样也就要靠你背后有没有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沙正阳有些担心,赵国良口气里流露出来的味道就是我那几个朋友是背后有人的人,声大气粗就很正常,如果说这些人真的在酒精刺激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就像上一次周俊雄的儿子周志豪对曲晓伟的侵犯一样,虽然栽了一个大筋斗,脸被抽得啪啪响,但是沙正阳感觉得到周志豪,甚至是周俊雄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周志豪的行为违法,而是认为只是这么不巧侵犯的对象是曲晓伟,而恰巧又被沙正阳打脸,

大家都认为是周志豪有眼不识泰山才会被打脸,如果换了是别的普通女孩子,也许被这么骚扰甚至可能是猥亵的行为,过了也就过了。

这种感觉在周俊雄专门和沙正阳沟通时就显得格外明显。

周俊雄道歉的内容就是犬子眼瞎,冒犯了沙正阳和曲晓伟,甚至还把沙正阳排在前面,事实上沙正阳根本就没受到侵犯,反而是把周志豪抽得够呛,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志豪的行为是错在对曲晓伟的侵犯。

或者说这就是一种特权心理思维,我又没干啥实质性的事情,不就是把你压在墙角有点儿粗鲁出格的举动么?有什么大不了?但得罪了沙主任那就是大事了,甚至会影响到家里人的仕途前程。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担心那帮人觉得自己有恃无恐,就可能行不法越轨之行,而卿箬笠一个弱女孩子,尤其是那赵国良恐怕不但无法保护对方,弄不好还会推波助澜。

所以这顿饭后半截,沙正阳都吃得不太舒心,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干脆就出门再去看看。

循着卿箬笠离开的路径,沙正阳很快就找到了对方的包间。

“什么,他们走了?”见整个包间里一片狼藉,桌上,旁边的墙壁边上,东方红国窖1949以及青岛啤酒的听装瓶子扔了一地,沙正阳连忙问正在收拾的服务员。

“刚出去,在那里闹腾呢。”服务员是一个三十来岁妇女,可能也有些看不惯,见沙正阳问起,随口道:“有个女孩子被灌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发飘了,被别人扶着走的。”

沙正阳一听心中就是咯噔一声响,知道情况不妙,疾步出门,跑到大门上,却见一辆赵姓男子和另外两个男子正在那里趁着酒兴说得正开心,而卿箬笠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沙正阳一个箭步冲到赵姓男子面前,沉声问道:“卿箬笠呢?”

赵国良见沙正阳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虚。

之前谷云东他们几个人把卿箬笠灌醉了,趁机就把卿箬笠带走了说是去迪吧离去喝酒跳舞,但是他内心却约莫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也自我安慰的想道,反正谷云东他们那群人中间还有两个女人,还有一个也是卿箬笠的同事,大家也都相互认识,我只知道他们是去蹦迪去了,至于具体去干什么去了,我也不知道,真要出了啥事儿,自己也可以一推了之,即便是这样自我催眠,但赵国良内心还是有些发虚。

“你管别人上哪儿去了?”赵国良色厉内荏的退了一步,故作强硬的道:“我哪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姓赵的,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马上给我把人送回来,否则我让你生死两难!”沙正阳心急如焚,他也不知道卿箬笠怎么在自己提醒之下仍然被人家灌醉了,但是他相信卿箬笠绝对是在身不由己的被对方的人带走了的。

赵国良没想到沙正阳口气这么大,愣怔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两人不依了。

“哟,这谁这么大口气啊,要让东哥把人送回来?你特么是谁裤腰带没系紧把你给露了出来?”

矮胖壮实的男子也只有二十来岁,一根金链子困在粗壮的脖颈上就像是一根拴狗链子,一激动起来,似乎脖颈有粗了一圈,真的有些像一条肥胖的沙皮犬捆了根狗链。

“滚开些!少在这里卖嘴白,我只找正主儿!”沙正阳睖了对方一眼,他现在没心思给对方多废话,多耽搁一些时间,卿箬笠就多一些危险,“姓赵的,我不管你想要利用卿箬笠打什么主意,但是你很清楚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卿箬笠如果是出了问题,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位东哥,我告诉你,都要付出代价!”

“你特么谁啊?”站在矮胖敦实汉子旁边的年轻男子有些狐疑而又不屑的瞄了沙正阳一眼,“口气比空气还大,你特么癞蛤蟆上公路——冒充迷彩小吉普啊!”

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这个家伙恐怕才是三人中间见过点儿世面的角色,冷冷的道:“我叫沙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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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三节 威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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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三个字一出口,矮胖敦实汉子还不太在意,但是黑衣年轻男子就忍不住身子一震。

沙正阳?!自己没听错?

换了那场事儿之前,沙正阳也顶多在宛州体制内的官场消息灵通人士知晓罢了,毕竟是新任市委I书记带来的贴心人物,但是在经历了御珍苑那一次事件之后,沙正阳的名声立即在宛州道上传开了。

宛州道上历来是个讲究云从龙风从虎规矩的地方,没有三两三,你就别想上梁山,周志豪敢在宛州城里纵横驰骋,除了他善于观风辨势外,更重要的还是他背后有他老爹,有他姨父,有他舅舅这一大票人做后盾。

只不过他运气着实不好,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招惹上了市委I书记面前的新晋红人沙正阳,脚趾骨都踢骨折了,痛彻心脾还得要强作笑脸去道歉,这份滋味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下来的。

但再难忍你也得忍下来,这不是一般的逞强斗气,人在屋檐下,你就得要低头。

御珍苑事件之后,周志豪便在宛州道上销声匿迹了,据说是周俊雄发了狠,不但将其在家中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干脆直接将其送到了外地,省的在宛州这边招惹是非。

能让四大宗家的子弟退避三舍,可以说沙正阳“一战成名”,顿时在宛州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威猛人物。

沙这个姓本身就不是大姓,所以很醒目,所以当沙正阳直接报名时,黑衣男子直接就呆住了。

他可是太知道这个名字了,此时他的内心简直都要崩溃了。

怎么又会碰上这种事情?

难道沙正阳和他们谭周一家是前世的冤孽?

赵国良嘴里所说的东哥就是谷云东,谷云东的母亲周俊蓉,市教育局组织人事处处长,从这个名字都能知晓周俊蓉和周俊雄的关系了。

没错,周俊蓉是周俊雄的妹妹,黑衣青年男子也算是周家的远亲,论辈分他要叫谷云东表表哥,而身份实际上就是一个闲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帮着谷云东跑腿打杂。

周志豪出事,谷云东也还是吓了一大跳,还专门去看望过自己的表弟,只不过光是在嘴里诅咒和安慰了对方一阵。

他们也知道现在连周俊雄都要退让三分,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寻衅,也只能隐忍下来,留待以后看有无机会报复回来了。

注意到黑衣青年脸上骤然变色,苍白中还有些许惊恐和紧张,赵国良和那个本来想上来动手的矮胖敦实汉子都意识到情况不对,都不敢再发飙,只是等到黑衣青年表态。

黑衣青年心中也是慌乱无比,这会儿谷云东已经带着另外两个朋友以及一起来的两个女孩子把对方所说的那个女孩子,也就是今晚谷云东的猎物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

说是去蹦迪,也有可能到哪个酒吧去喝酒,但更有可能到某个酒店宾馆里去了。

看见黑衣青年男子面色苍白,额际冷汗涔涔,沙正阳知道自己报上名头已经把对方震住了。

看来的确如常磊所说,自己上一次在御珍苑爆锤周志豪还真的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起码在宛州道上算是一个知名人物了。

难怪武侠里边都要写成名的最好办法,就是去挑战那些成名高手。

自己一下子把宛州城四大宗家的谭周这一系的头面人物给爆锤了一顿,褪去了对方的光环,自然也就在宛州城里成为知名人士。

“你还在等什么?你所谓的东哥带走的那个女孩子是我的朋友,马上让你那个所谓的东哥把人给我送回来!”沙正阳心中焦急万分,声色俱厉的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明白,如果我朋友出了事情,就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不确定那个离开的东哥究竟是何许人,但是他也相信在宛州,还没有哪个人敢于在这种形势下还恣意妄为,或许这帮家伙想要借着某种特定情形下,比如熟人朋友,又比如醉酒状态下,实施某些侵犯行为,但是当有些东西被挑明之后,只要是聪明人都应该想得到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沙正阳其实很不愿意见到这一类现象,这其实是一种法治严重不彰,完全依靠人治的现象,甚至可以说是特权在发挥作用。

如果说自己不是市委办副主任,没有在御珍苑事件中“一举成名”,你说面前这帮家伙会不会上来直接对自己饱以老拳?

“我也不知道他们走哪里去了,他们开车走的。”黑衣青年汗出如浆,结结巴巴的道:“云东下午才从嘉州回来,他们只说要去喝酒蹦迪,到底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啊,是真的,不信,你问他们,他们可以作证!”

黑衣青年很清楚这件事情一旦真的出了状况,那就要出大事儿了。

上一次就那么一点儿事情,周志豪被被打得鼻青脸肿,结果反而还要去向对方道歉,这特么今天这种事情,如果那女孩子真的是沙正阳的女朋友,那还不得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沙正阳目光落在了赵国良脸上,赵国良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沙正阳是哪路神仙,但是从黑衣青年的表现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心里发慌,头也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东哥只说要带小卿他们去喝酒跳舞,真没说去哪里喝酒跳舞,我们真的不知道!”

沙正阳越发焦急,他猛然间想起什么问道:“他们带有电话么?”

黑衣青年脸色一喜,“有,有,云东有电话!”

“那你还不快打!”沙正阳直接摸出电话递给对方,黑衣青年也连忙拨通,但是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沙正阳气急败坏,这个时候钱正和陈秀清一行人已经走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了沙正阳站在门口,满脸急躁的模样,钱正颇为惊讶,等了半天也没见沙正阳进来,还以为沙正阳是出来躲酒来了,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这家伙站在门口心急火燎的在打电话。

沙正阳等不及了,这种事情多拖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他毫不客气的直接拨通了薛向峰的电话:“薛局长,我是沙正阳。”

薛向东自从有了上一回和沙正阳的交道之后,与沙正阳的关系也熟络了许多,作为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对于宛州的政治风向变化还是相当敏感的,对于沙正阳的电话他也是格外重视。

“沙主任,你觉得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薛向峰一听这种事情,头皮就是一阵发麻,不过他也很清楚上一次的事情并没有在沙正阳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而这一次这个机会就必须要把握住了。

风险当然有,虽然对方在话语里没有提到带走沙正阳朋友的人是谁,但是可以想象得到肯定不可能是一般的社会袍哥,多半也是有些背景的。

但话说回来,在宛州,再有背景,难道还能大得过沙正阳?

而且这种事情沙正阳也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撒谎,既然如此,那反而正是自己好生表现一番的时候了。

“薛局长,我希望你马上安排人帮我去几个酒吧和迪吧去找一找,据说他们可能去酒吧迪吧了,另外也有可能去了宾馆酒店,您稍等……”沙正阳转过头来,目光如刺,直视那个黑衣青年,“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他们平时喜欢在哪家酒店宾馆入住?”

黑衣青年身子都缩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我告诉你,只要人没事儿,一切都好说,但是如果人出了事,那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沙正阳恶狠狠的道:“说!”

“谷云东,他们喜欢在中州国际大酒店和太平洋酒店。”黑衣青年最终还是扛不住沙正阳的压力,开口道:“他们其实只是一起去喝酒,没别的。”

“没别的最好!”沙正阳冷冷的道:“我也希望如此。”

沙正阳在电话里简短的把情况告诉了薛向峰之后挂了电话,又继续拨打谷云东的电话。

这个时候钱正和陈秀清已经走了出来,看见沙正阳的情形,连忙问道。

沙正阳一边简单介绍了情况,一边继续拨打电话。

“谷云东?是不是周俊蓉的那个纨绔儿子?”陈秀清皱起眉头。

“陈书记,你认识?”沙正阳赶紧问道。

陈秀清似笑非笑,“正阳不知道?周俊蓉是周俊雄的妹妹。”

恰恰这个时候电话终于有人接了,里边传来的是一个有些阴厉的男子声音:“谁啊?”

“你是谷云东?”沙正阳稳住心神,磨着牙齿问道。

“你特么是谁?”

“我是市委办沙正阳,可能你听过我名字,我要告诉你,卿箬笠是我朋友,如果她有事,你跑不掉!”沙正阳现在最怕就是对方直接挂电话,现在感觉到对方环境并不嘈杂,不像是在迪吧或者酒吧里,这更危险。

“滚你妈蛋!什么狗屁市委办,那妞是东哥的女人,你他么算个鸟?”

沙正阳一听就知道坏事儿了,这家伙不是谷云东,他迅疾讲电话递给那个在陈秀清目光下畏畏缩缩的黑衣青年,他显然认识这个宛阳区的一把手。

“赶快和对方说,让他去告诉谷云东,马上把人给我送回来!”

黑衣青年反应很快,几乎是连骂带喊的让电话另一头的家伙赶紧去喊人,然后电话都没敢挂又递给沙正阳:“他去叫云东了,他们没干啥,……”

这个时候短短一分钟几乎比一个小时还难熬,终于电话里响起了另外一个男人声音:“你是谁?”

“我是沙正阳,你是谷云东吧?”沙正阳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甘和紧张,心里稍微放下心来,既然敢来接自己电话,说明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

“沙主任,我和小卿是朋友,我们经人介绍正在处对象,都见过几次面了,怎么沙主任你要横插一杆子?”此时身处中州国际大酒店1028房间**着上半身的男子脸色阴沉得吓人,但是却又说不出的紧张,看着对面床上那个仰躺着的女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是么?我是不是横插一杆子你很清楚,我只想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想要通过灌酒或者用药这些手段来做某些事情,我想你恐怕付出的代价你会承受不起,听说你才从嘉州回来,莫非你不知道谭兴志被纪委和检察院带走了?”

沙正阳本来是不想说这种话的,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他真不想出什么意外,那样会让人后悔一辈子,所以他必须要把对方镇住。

“什么?!”刚端起一杯红酒想要喝一口的谷云东手一滑,酒杯落在桌上,摔得稀烂。

谭叔叔被检察院和纪委带走了?“你唬我?”谷云东真的被吓住了,一阵冷汗从脊背上涌起,谭叔叔是市公安局副局长,被对方让纪委和检察院给收拾了?

“我唬你?!”沙正阳冷笑,“先不说我是不是唬你,你也有时间去映证,我不想多说,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你把人给我送回来,否则如果有什么问题,我相信你就不会有你表哥那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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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四节 背锅,揭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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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的谷云东头大如斗,汗出如浆。

看了一眼还仰趟在床上的女孩,莹白如玉的大长腿斜挂在床沿上,藏蓝色的裙袂遮住了膝盖以上的部位,之前他还颇为风雅的想要好好享受一番,但现在他已经毫无兴致了。

该怎么办?对方是沙正阳,他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一点,但是说谭兴志被纪委和检察院带走了,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虽说他去嘉州玩了几天,但之前也从未听到过半点风声。

不对,也不是没有半点风声。

志豪的表兄吴定义年前被市公安局的专案组抓获就在谭周两家内引起了一阵震动,而且吴定义并没有关押在宛州,而是听说关押在郧州的某个区县看守所里,这样明显的防范姿态让人不得不心里发虚。

他拿起电话给家里打电话,但没人接。

他又给周志豪打电话,周志豪没有回宛州,还在汉都,接通了,对方几句话就让他心若死灰。

沙正阳说的是真的,谭兴志被纪委和检察院带走了,而且周志豪也专门提醒他这段时间小心一些,别找事儿惹事儿。

可我特么已经找事儿惹事儿了哇。

把这个女孩子给沙正阳送回去?可如果送回去沙正阳仍然不依不饶怎么办?想到周志豪的遭遇,谷云东不寒而栗。

经过了御珍苑的事情之后,周志豪都没法在宛州呆了,不得不到外地去躲一段时间,哪怕不是他爸让他出去,他也得出去,因为他在宛州颜面尽失,走到哪里都感觉到一种嘲笑的目光。

谷云东觉得自己有沦为周志豪第二的危险,周家究竟是哪里招惹了对方,怎么每次都能碰上这个妖孽?

他的两个跟班以及带来的两个女人看见谷云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六神无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最后谷云东觉得恐怕还是只能把这女人给送回去,否则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不过,晚了。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人敲开了门。

他们效率极高,只用了十八分钟就从市公安局赶到了中州国际酒店,这既得益于沙正阳提供的情况,也得益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内部有人知道谷云东在中州国际酒店有长包房,甚至知道具体房间号。

刑侦支队支队长肖寿安亲自带队。

没有等谷云东反应过来,几个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现场发现部分毒品,以及随身携带的管制刀具和一柄仿制式手枪,三男二女中三男被以涉嫌非法制造和持有枪支、贩毒刑事拘留,二女被取保候审,这都是后话了。

接到了肖寿安的电话告知,沙正阳终于松了一口气。

避免了一场无法挽回的遗憾,因为肖寿安在电话里也说,根据那两个女子交代,谷云东就是专门交代二人要想办法把卿箬笠灌醉,这很显然是有所预谋的。

把卿箬笠交到她那个闺蜜许茜手中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了。

卿箬笠已经醒了酒,而且在市公安局里作了材料,想到自己的遭遇,卿箬笠仍然是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人性若斯,赵国良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设陷阱害自己。

当然,沙正阳也知道,赵国良在市公安局里的材料中矢口否认这一切,只说他是给卿箬笠和谷云东相互介绍男女处对象,这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吃饭喝酒,振振有词,但是的确能把他自己给摘了出去。

这个家伙很狡猾,可能在做这种事情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后路,既让对方承了情,但是有巧妙的规避了一切风险。

不过这种小虾米,对于沙正阳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沙正阳回到市委里时,已经是深夜,凌晨快一点了。

林春鸣的办公室仍然在亮着灯。

沙正阳是接到了苏子晗的电话赶到了市委。

“子晗,林书记找我?呃,他心情怎么样?”沙正阳自然知道找自己的原因,不过他并不怵。

“看不出来,不过你做的事情也没啥错,想必林书记也不会说啥。”

苏子晗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秘书,无论是着装还是形象,都在像一个标准型秘书转变,唯有说话间还能保留着几个月前在市公安局里的一点儿味道。

“除了林书记,还有谁在?”沙正阳感觉恐怕不会只有林春鸣一个人在。

“孟书记和明秘书长都在,冯市长、唐书记、叶部长都要马上过来,钟书记就在办公室里,还没有走,估计待会儿要开书记碰头会。”苏子晗犹豫了一下才道。

沙正阳一愣,那就不是今晚自己这件事情了,自己还有点儿自作多情了,他能想到会是什么事情,可如果这样,明天一旦传出了适合谭周两家的事情,尤其是谭兴志的事情,自己是不是有可能会背锅?

“那我这会儿过去,没问题吧?”沙正阳询问道:“不会打扰他们吧?”

“林书记只是让我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没说其他,要不你还是先过去,孟书记和明秘书长应该也是在等其他几位过来。”苏子晗建议道。

沙正阳想了想也是,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林春鸣的办公室和小会议室是近邻的,这个小会议室平时也就是兼做他的大会客室,如果说一两个人可以在他办公室外的小会客室里接待,但如果超过三人,那就只能在小会议室里接待了。

像这种书记碰头会涉及到五六个人,都只能在小会议室里。

沙正阳走到小会议室旁,门开着,但他还是先敲了敲门。

“进来。”林春鸣的精神还算不错,声音挺足,看样子熬夜也没有影响到。

“林书记,孟书记,秘书长。”沙正阳含笑进去打招呼。

“哼,你还真是挺会招事儿啊。”林春鸣没好气的道。

沙正阳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但这种事情要解释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的清楚的,关键是领导也不想听你解释。

“林书记,我也是赶上了,谁愿意碰上这种事情啊,但遇上了,总不能熟视无睹吧?好歹最基本的正义良心还是要讲吧?我起码也是共产党员。”

理直气壮,只是不知道领导接不接受,或者说领导根本就不信。

“行了,你也别和我们贫嘴了,没说你做的不对,只是觉得怎么每次都是你遇上,别人怎么就从未碰上?”林春鸣不耐烦的道:“你是市委办副主任,要注意自己形象,……”

沙正阳忍不住辩解一句:“我不是了。”

林春鸣一窒,这才想到这家伙好像的确不是市委办的人了,顿了一顿才道:“那你也还是市委政研室副主任!成天因为这些事情出名,你觉得是好是么?你以为现在是古代,你是行侠仗义的大侠?”

沙正阳不做声了。

倒是孟子辉替沙正阳辩解了一句:“林书记,正阳也是路见不平,真要出了这种事情,也是对我们宛州形象的一个巨大损害,不知情的人恐怕就真的要以为我们宛州存在着这种欺男霸女的黑社会了。”

“子辉,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说就不算是涉黑涉恶的势力团伙么?”林春鸣冷冷的道:“我就不明白了,宛州怎么好像就成了法外之地了,居然能够在市区里发生这种事情,这些干部究竟对自己的家属子女有没有教育过,打过招呼?或者就是觉得自己是一方土地爷父母官,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是共产党的天下,没有什么特权一说!”

林春鸣听到了祁庄和薛向峰的汇报很生气。

一个小小的市教育局组织人事处处长的儿子,周俊雄的外甥,就敢如此猖狂无忌,再联想起前一次沙正阳在御珍苑出的事情,林春鸣就压抑不住怒气,这要换了市领导的子女,那不是得在大街上横着走路?

林春鸣之前一直是对宛州社会治安状况印象不错的,但是这两桩事情极大的破坏了他的印象。

当然这里边也有一些特殊原因,都是和一些官员子女有关联,这更让素来对自己子女要求极为严格的林春鸣不能接受。

再加之谭兴志在这个骨节眼儿上被纪委和检察院拿下,而且经过一番突审之后,已经有了一些情况,孟子辉也就是来汇报。

所以林春鸣就觉得自己之前考虑的先通过发展经济把宛州局面稳定下来,暂时不动人事这一块是不是有些失策了。

对是否涉黑这个问题,孟子辉不好回答,但他能感觉得到林出名对徐守信工作的不满意,甚至也有些不太信任。

“正阳,你先出去呆一会儿,我和子辉、永昌还有工作要研究,等会儿要开个书记碰头会,你作记录。”林春鸣摆摆手。

等到沙正阳退出之后,林春鸣才揉了揉太阳穴,“子辉,你继续。”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谭兴志已经交代了在吴定义一案中他的确是给当时龙陵县公安局副局长王永能和于向凯打过招呼,王永能和时任龙陵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季强和城关派出所所长于向凯从中勾连,致使抓捕吴定义的工作迟迟未部署到位,进而故意放纵吴定义逃脱,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印证,他本人也应供认不讳。”

孟子辉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顿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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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五节 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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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于向凯已经被市纪委正在进行审查,基本上证实了这一情况。”孟子辉继续道:“目前担任市公安局户政处副处长的季强也已经到案,正在进行审查,根据初步审查结果,他本人承认当初的确接受了谭兴志的指使,在带队抓捕吴定义过程中有意放过了吴定义所藏匿的地方。”

“还有么?”林春鸣揉着太阳穴,一边有些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嗯,季强承认他在为市公安局户政处副处长过程中,曾经送给谭兴志一万块钱,据他说言,于向凯在提拔为龙陵分局副局长的事情上也应该向谭兴志送过钱。”孟子辉声音略微低沉了下来。

“哼,这市公安局内部的中层干部都这么值钱?”林春鸣似乎并不意外,冷冷的道:“核查清楚了么?”

“目前谭兴志还没有交代,因为主要还是在核查吴定义一案,还涉及到相关的一些基层民警,我们重点还是先要把整个徇私枉法这一案中的脉络梳理清楚,做到有法有据。”孟子辉道。

“嗯,子辉,这样做是对的,必须要做到不枉不纵,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概念,我们查处案件务必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林春鸣随即道:“另外线索的查证可以在主要违法违纪事实查清楚之后再来进行。”

“好。”孟子辉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种事情一旦牵扯开来,本身基本上都会延伸许多问题出来,这个时候主要领导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如果置之不理,那对纪委来说,那就是一种失职甚至是渎职,但如果过于深究,又要考虑会不会影响大局。

“吴定义一案中还牵扯到其他人么?”林春鸣貌似很随意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其他反映出来。”孟子辉摇摇头,“不过,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足以证明吴定义其母谭兴琴一直和吴定义有联系,甚至也还曾经他人转交的方式多次为吴定义送钱。”

“吴乔生呢?”林春鸣手指从太阳穴转移到下颌,继续揉动着。

“没有证明显示他对这一情况知情。”孟子辉顿了一顿道:“我估计吴乔生即便是猜得到自己妻子和在逃的儿子有联系,也会选择性的忽略。”

林春鸣点点头,没说话。

面临这种情形,要么就是劝自己儿子回来投案,要么就是装作不知道,掩耳盗铃的自我麻痹,大概也只有这两种选择了。

“另外市纪委的检举箱刚才也收到了一些信件,是投递到纪委检举箱中然后接到电话举报,纪委的同志去收取的。”孟子辉顿了一顿,“都是检举谭兴志,还有吴乔生和周俊雄的。”

“哦?谭兴志的,还有吴乔生和周俊雄的?”林春鸣微微色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显然谭兴志的被纪委带走审查鼓舞了一些人,而且可以肯定这些人也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谭兴志才被带走审查几个小时,晚上就能接到检举,而且是一口气检举了三人的,这显然是针对所谓四大宗家的谭家了,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能拿出检举吴乔生和周俊雄的东西来。

还不仅止于此,恐怕还是因为沙正阳和周家子弟再度发生冲突,这才加强了这些人的信心。

林春鸣估计应该是在春节吴定义被抓获,就有人开始准备这一幕了,谭兴志白天被带走,晚饭时沙正阳和周家子弟又发生了冲突,恐怕这就成了一个信号,或者说导火索了。

“嗯,十一点王孟希接到电话说纪委检举箱中有检举信,然后我们就立即去取,取回来之后王孟希看了之后立即给我打了电话,我看了,涉及内容不少,而且不少都是有名有据。”孟子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有点儿担心,……”

王孟希是市纪委副书记,专门分管案件查处,也是查处谭兴志的主要牵头人。

林春鸣知道孟子辉没有说出来的话语,如果说吴乔生和周俊雄都因此而被卷进去落马了,那这件事情就大条了。

对于宛州市委,对于林春鸣来说,如果只是一个谭兴志因此而落马,哪怕带出一两个科级干部,那都无关紧要,局部问题,而且本来也是以前的事情。

但是如果说牵扯出两个正处级干部来,就不好说了,甚至不排除会有人会认为自己是在进行一轮政治洗牌,这是林春鸣不愿意见到的局面,哪怕他的确有意要对全市班子进行一些人事调整,但是也绝非以这种方式。

尤其是沙正阳这个家伙还被牵扯在其中,这更让林春鸣觉得恼火。

但话说回来,这些人一直引而未发,恐怕也就是还有些怀疑本届市委或者说怀疑自己的在这方面的决心,而谭兴志的被纪委带走审查和沙正阳的“鲜明态度”,才强化了这些人的信心。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林春鸣不想让沙正阳沾染上这些方面的“名气”,你一个经开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却每每因为这些鸡鸣狗盗的事儿出名,不是好现象。

“你的意见……”林春鸣点点头,在已经接到了举报材料的情况下,如果市委毫无所动,肯定不行,但如果就因此而大动干戈,同样不可取,毕竟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所以这也是一个非常考纲的活儿。

“既然有反应,肯定需要查,但我和孟希都看了,反应的问题都是涉及到他们在现在职务上的问题,如果要查证,恐怕有难度,所以需要对他们现有职务进行调整,……”孟子辉停了一下才又道:“正好谭兴志的问题,可以作为一个潜在由头,做一次轮岗,比较合适。”

林春鸣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而是思考这其中该如何操作。

“嗯,可以考虑。”林春鸣点点头,“不过今晚的书记碰头会主要讲谭兴志的问题,轮岗调整作为附带,不必过于强调,……”

孟子辉也在思考林春鸣话语中的意思,是避免打草惊蛇,可能也还有不想因为这桩事情引起更大的震动的因素在其中,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来完成这轮人事调整。

沙正阳离开之后就直接到了钟广标办公室。

“挨批评了?”钟广标斜晲了沙正阳一眼,“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副处级干部,怎么老遇上这种事情?你自己就没有反省一下自己?”

“钟书记,真的是无妄之灾啊,可我遇上了,总不能眼睁睁的放任某些事情的发生吧?”沙正阳辩解道。

“当然,遇上了这种事情肯定要毫不犹豫,只是大家都觉得怎么每次都是你遇上,呃,恐怕周俊雄会更觉得郁闷吧?”钟广标和沙正阳说话就要放得开许多,没有那么多忌讳。

“我也觉得奇怪,就有这么巧,除了的确有些巧外,这只能说明周俊雄对自己的子女亲属没有严格要求,甚至有些放纵,这不符合一个领导干部的要求和标准。”沙正阳字斟句酌的道。

钟广标无所谓的点点头,“嗯,你呢,身份不一样了,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本分工作上,对了,无线电厂的问题,你有腹稿了么?前天冯市长召集我和老阴研究无线电厂的问题,市财政有些吃不消了,冯市长要求要加快对无线电厂的改制前期准备,任何方式和方案都可以拿出来讨论,不能再继续这样拖下去。”

“无线电厂的负担太重了。”

在经开区这边的工作走上正轨之后,沙正阳也就开始考虑如何对无线电厂来开刀,前期杜克利做过一些调研,但杜克利调到市政府办之后,这项工作他交给了贝一河,没有落下。

六千多职工,能够采取分流或者提前退休退养的,只有一千多人,这也就意味着还有四千多人仍然需要解决工作。

他已经让贝一河从无线电厂中选出一批精干人员来,准备考虑进行下一阶段的工作了。

万燕VCD已经出来了,五月份沙正阳就让人买来了几台作为样机来进行解剖考察,为下一步准备上马VCD生产线做准备。

但沙正阳深知要想生产出VCD很简单,但是要想大规模的生产VCD,进而实现产业化,甚至要在未来的VCD大战中立住脚,那却不简单,而且,无线电厂四千多职工,偌大一个企业,也不是靠一个VCD就能消化得了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沙正阳也很清楚,要把这样一个企业盘活经营起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团队,玩不转。

所以他还是把主意要打到霸王电子段庸铭的身上,这个人天生有商业领袖气质,善于以财聚人,能够从霸王电子出来重新搞起来一家企业进而迅速崛起,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现在唯一让沙正阳有些吃不准的就是时间线提前了一年多,能不能游说这位段大佬来宛州扛这副担子。

他有印象前世中这位段大佬要在明年下半年才会离开霸王电子,但那个时候VCD产业已经开始风起云涌了,沙正阳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契机,一年时间,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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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六节 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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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广标也知道无线电厂不比电器厂和电风扇厂,其体量几倍于两家企业的总和,光是这几千号职工的生计问题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正因为如此,市委市政府也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多次,都没有拿出一个方案来,钟广标也曾经考虑过能不能请国内一些龙头企业来接手,比如上广电、广州无线电集团,但是毫无疑问都直接被拒绝。

事实上国内的这类广电设备制造和无线电设备制造企业除了极少数大都市的企业还能熬得过去,基本上都陷入了困境,像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燕舞集团也一样如此。

但对于宛州市委市府来说,这却是一个不能不解决的问题。

如果放任这个企业这样拖下去,不但市财政每年会背上沉重的包袱,更主要的是每个月那这么点儿基本工资,职工们一样怨气很大。

考虑到继续拖下去,这些职工年龄越来越大,日后怕是真的要想找接手者,或者说敢于来扛这个担子的人,只怕都真的找不到了,所以市委市政府也下了决心,无比要在今年以内把无线电厂彻底改制。

不管是拍卖、赠送还是mbo,以及其他方式,只要能解决这些职工的生计问题,一切方案都可以接受。

至于说无线电厂的资产问题,根据现在的清算,无线电厂总资产高达六千多万,但是净资产却只有六百余万。

按照目前的架势,只需要拖上三五个月,这笔净资产就要变成零净资产了,拖到年底,那就是资不抵债了,当然如果说财政拨款不计入其中又另算。

问题是现在银行根本不给无线电厂发放一分一文的贷款了,而且所欠几大银行的贷款以及信用联社的贷款也是被频频催贷。

原来那种转贷或者展期,也不再被银行所接受,这也是逼得宛州市委市政府下决心的最大原因。

甚至连最反感改制的阴朝凤都不得不承认无线电厂再不改制,就没有出路了。

“的确负担很重,要不也不至于一直拿不出像样的解决方案来。”钟广标脸色也很沉重。

调查摸底这么久,无线电厂的底子基本上搞清楚了,问题一大堆,但是关键还是在于如何来让这个企业启动起来。

要让这个企业有产品能生产,生产的产品能卖得出去的情况下有利润,哪怕很瘠薄,解决这两个问题,就算是一大成功。

“正阳,正因为如此,市里边也专门研究了,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把这个企业盘活,转让也好,mbo也好,甚至给一些政策扶持也好,只要能这个企业运行企业,都可以尝试,市里愿意拿出最优厚的条件来扶持。”

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市里边能做出的做大努力了,但这件事情沙正阳并无把握,不像电风扇厂和电器厂那么胸有成竹。

“钟书记,不瞒您说,我有一些思路,是在产品开发上的,但是在执行方面,目前无线电厂里没有合适的足够的人才来实现,这些干部在思维上还是老一套,跟不上形势,对市场经济一片陌生,完全无法适应,我之前选了几名年轻人出来,但他们还撑不起大局,这样大一个企业,不是他们能玩得转的,但如果有一个能够撑起局面的团队来,他们再加以配合,或许有希望。”

沙正阳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一步,说服不了段大佬,他也觉得无线电厂要存活下来很难了。

就算是让他现在丢下其他工作去兼任无线电厂的厂长来完成改制,他都没有把握,没有一个强大的团队群体支持,这样大的企业他真心玩不转,他宁肯去自创一家企业,也要比这样简单得多。

钟广标沉吟了一下:“你所说的团队,是不是南粤那边的?”

“对,我考察了解过,觉得这个团队大概是唯一能撑得起的团队,但现在最大难题是人家未必愿意来,以他们的实力,要自己新建一家企业,可能要轻松简单得多,所以这也是我最棘手的。”沙正阳没有遮掩什么,“去年我就去找过对方的领头人谈过,但是被对方拒绝了,但今年我打算再去一趟,同时也把我这边准备的一些东西介绍一下,看看是否有机会来说服对方。”

“你觉得说服对方需要什么条件?”钟广标见沙正阳如此重视,也严肃起来,这是他和沙正阳接触这么久以来,沙正阳第一次如此重视却这么高看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团队,不能不让他感到惊讶。

“现在不好说,因为无线电厂体量太大,从个人利益上来说,许愿给人家再多,但拖累太重,搞不起来,都是白搭,没准儿人家还白白投入进来许多,所以要说服对方很难,我还在考虑方略。”沙正阳沉吟着道:“但这个团队很年轻,也很有闯劲和勇气魄力,所以这是一个机会,另外就看我准备的东西能不能打动对方了。”

“那你去和人家谈,总得要带点儿东西才行,市里能做什么?”钟广标摊牌了:“最好能够谈下来,现在无线电厂不能拖下去了,趁着现在还有点儿净资产,尽早谈下来。”

“我的意思是如果能谈下来,那么市里要承担一部分债务,相当于注资吧,另外在职工问题上,不要逼得太紧,只要能把企业搞活过来,其他都好解决。”沙正阳抿着嘴道:“一句话,现在没法说死,对方要求什么,我也吃不准。”

钟广标有些失望,但是他也知道这才是正常现象,这样烫手的一件事情,如果随便哪个都能表态说他能拿下来,那他反倒是要不相信了,越是难谈下来,说明这种人才是越有希望解决问题的人。

“行,那你抓紧时间成行,如果临时在那边谈的时候有难度或者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回来,我们这边及时研究。”钟广标叮嘱道。

书记碰头会开到了晚上两点过。

研究了谭兴志一案及其相关涉案人员的处理问题,同时也决定了尽快对全市处级干部进行轮岗的意见。

虽然在进行轮岗的问题上没有具体指向,但是在座的人都是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一些事情触动,才会通过这样紧急的书记碰头会来决定。

只是轮岗,不涉及提拔,那么在组织部这边走程序就要简单得多,当然必要的流程也要走,但是要快捷许多了。

但考虑到省委也在对宛州的个别干部正在进行考察,林春鸣也提出要结合在一起来进行考察研究,避免无谓的多轮波动。

第二天市委常委会上正式研究了关于推进各级班子建设,建立健全干部轮岗制度的这一意见。

这个消息一出来,就再也保不了密了。

省委对宛州干部的考察也来的很快,星期三,省委组织部的考察组就正式到了。

这也是在林春鸣的催促下提前来的,否则还得要拖一个星期。

考察对象只有二人,东峡县委i书记魏东平,宛阳区委i书记陈秀清,袁成功被排除在外,而吴乔生自然无人提起。

“陈书记,恭喜了。”沙正阳是在市委停车场碰见真准备上车离开的陈秀清的,赶紧下车,笑着恭贺。

陈秀清也从那辆略显老旧的桑塔纳下来,“现在还言之过早,不提这事儿,不提这谁事儿,对了,正阳,那晚你那位朋友没啥问题吧?”

“谢谢陈书记关心,她没事儿,也幸亏早一步。”沙正阳还是有些感动,不管人家是不是口头上关心,但是人家能记着就不容易。

“嗯,那就好,我回去之后在区委常委会上也专门提出了我们领导干部要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亲属家眷,不能让这些人破坏了我们**的形象,这也是我们**领导干部自身素质的一种体现。”陈秀清点点头。

沙正阳有些吃惊,虽说陈秀清很霸道,但是为了这种事情在区委常委会上专门给周俊雄上课,好像这份情就有点儿欠大了,但你还不能不领。

“谢谢陈书记,瞧您”沙正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了。

“正阳,这和你没什么关系,这也是我们区里干部的问题,我很担心我们有些干部对自己要求不严,等到真的要出了事情之后再来后悔就晚了,这也算是一个教训吧。”陈秀清摆摆手,“你不必有什么思想负担,和你无关,我在会上也说了,我是现场见证,有感而发。”

这个女人,不是让自己也把周俊雄得罪死了?沙正阳心中苦笑,你倒是不怕周俊雄,反正也不对路,周俊雄也无奈你何?可自己呢?

但转念一想,自己还不是早就把周俊雄得罪死了?

就算是没有谷云东这桩事情,就凭周志豪的那件事情,恐怕自己也不可能和谭周这两家有什么调和余地了,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市里也该在这方面搞一搞整风了,我和林书记和钟书记、孟书记以及明秘书长都提起过。”想通了这一点,沙正阳也就坦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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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七节 猢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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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注陈秀清乘车离开,沙正阳对陈秀清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这个看上去总有些像带了眼镜的老干妈形象区委I书记在大节方面还是很有担当的,区委常委会上那么一出,固然有利于提升其形象,但是不可避免也会引来一些方案和麻烦,但是人家不在乎。

这说明这个女人很有底气,有底气的原因就是有底线,不怕你其他人来戳她的脊梁骨。

宛州市委市政府里边还没有女性干部,这意味着九成可能陈秀清要留在宛州,而另外一位,东峡县委I书记魏东平出宛州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留和走各有各的好处,留是常态,走是必然。

也就是说如果一般说来本地提拔干部还是居多,但是如果要想走上更重要更高的岗位,那么异地交流任职就是必然。

那种从乡镇长或者某个局行部委一直在本地成长,然后一步一步,从县长书记再到副市长、市委常委、副书记这一类升到市长书记的,不是没有,但是以后会越来越少,进而演变成除非有特殊情况,都需要交流任职的惯例。

就在沙正阳准备再赴南粤的前两天,省委考察结束,很快省委组织部的文件也下来了。

这也是在林春鸣多次和省委组织部沟通催促的情形下才能来得如此快。

6月22日,陈秀清被宛州市高官会任命为副市长,同日她辞去了宛阳区委I书记职务,同日,宛州市委任命郭向阳为宛阳区委I书记。

而早她一天,魏东平也辞去了东峡县高官职务,远赴武阳,担任武阳市委常委,同日宛州市委任命县委副书记、县长王士渠任东峡县委I书记,

*****

吴乔生有些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摆放在茶几上的白瓷杯里悬浮在水中的茶叶碧绿可人,他定定的望着出神。

这一段时间里他都有些说不出心神不宁,原因不问可知。

儿子被市公安局专案组抓住了,他早有预感,事实上老婆和儿子之间的联系虽然他从未过问过,但是也隐隐知道。

面对这种情形,他能怎么样?

去让儿子自首,且不说以自己儿子那种有些固执的性格,不会答应,自己老婆只怕也要和自己翻脸,少时夫妻老来伴,说实话,吴乔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家庭分崩离析,那就由他们去吧。

从内心深处来说,儿子的被抓获吴乔生还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只要不是当场击毙,他都能接受,至于说法院最后如何判,他也只能冷眼旁观了。

不过以他的判断,自己儿子也非那种寡毒阴狠之人,也就是一个热血上涌的愣头青,感情上纷争演变成这一步,既然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但吴乔生相信儿子罪不至死。

早知道还真不如让他来投案自首,但回到这个问题上,他又下意识的摇头。

他很清楚谭家在宛州这么多年,招惹了很多事儿,现在这个骨节眼儿上,要想去做点儿什么,那才真的是自寻死路。

至于说副市长的位置,早就成了过往云烟了,他甚至很清楚,自己恐怕在财政局长位置上都呆不了两天了,只是要看市委如何来安排他这个现在貌似很不好处理的角色了。

共产党不搞株连九族,儿子犯了罪,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至于自己,八大军区司令都能换防调动,哪里又不能去?

小舅子被纪委和检察院带走,这意味着谭家已经开始走向了没落,纪委和检察院是不会轻易动人的,尤其是检察院敢动人,基本上都是有了十足把握。

而据他所知,小舅子谭兴志问题很多,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多年前,还在龙陵县工作期间就已经有反映了,吃相不雅,啥钱都敢吃,自己儿子这一案不过是一个引火线而已,一旦点燃,只怕谭兴志自己都收不了口子了。

吴乔生最担心的是一旦谭兴志张开嘴巴乱供,只怕就要闹腾得沸反盈天了。

自己虽然在经济上和谭兴志从未交织,但是周俊雄呢?

再说了,外边人恐怕不会这么看,弄不好就觉得既然谭兴志栽了,你吴乔生还能跑得掉,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人多了去。

吴乔生也没有自认为自己就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难免就会有人要从中夹枪带棒的蜂拥着朝自己来了。

想到这里吴乔生也是一阵心烦意乱。

门响起,脚步声过来,是妻子。

看见妻子有些浮肿青白的面孔,吴乔生也是黯然。

自打儿子被抓之后,妻子就睡不好觉了,没想到祸事接踵而来,谭兴志被带走已经半个多月了,现在仍然没有声息,除了原来他在龙陵县公安局时的几个下属被牵连进去外,其他似乎还没有什么,但吴乔生觉得不太可能这么轻松就了结了。

他感觉更像是暴风雨之前那种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味道。

“云东被逮捕了。”妻子幽幽的来了一句,“周家的人像绿头苍蝇一样,没了抓拿。”

“活该!”一想起这事儿,吴乔生就忍不住怒骂道:“早去干什么了?从周志豪到谷云东,周俊雄和周俊蓉这一家人都是些不知好歹不知自爱的人,现在什么火候难道看不出来,还一天到晚作死,还不知道会拉多少人进去!”

“老吴,不至于吧,谷云东那点儿事情,也不是他,是跟他一起的那些人,……”谭兴琴小心翼翼看了自己丈夫一眼,“我听小惠和俊蓉都在说,想办法判缓刑。”

“做梦去吧。”吴乔生冷冷的道:“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还会把这些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替他谷云东扛下来?这些人脑袋比谁都清楚,眼见得不能取保候审出去,肯定就知道没戏了,铁定要把这事儿栽给谷云东,也不叫栽,也就是说谷云东是主犯,安排他们干的,周俊雄和周俊蓉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只要敢一出头,肯定是要招来祸患,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谷云东的事情该怎么判,怎么判。”

谭兴琴听出来一些味道,看着丈夫:“老吴,是不是定义的事情,你也是这个态度?”

“兴琴,不是我是这个态度,而是只能是这个态度,定义的事情,你不要再去掺和了,你是否涉嫌包庇现在尚无定论,检察院那边还没有下结论,你再去掺和,只会越来越麻烦。”吴乔生忍不住道。

市检察院已经把谭兴琴带去了问了笔录,但是谭兴琴没有承认他包庇窝藏,只说她的确和儿子联系过,但是儿子也没有回来过,她在电话里也劝过儿子回来,但儿子没有回应。

“老吴,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亲生儿子又怎么样?我现在能做什么?下一步我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上都说不清楚,你难道要让我去铤而走险,让我和他关在一起么?”吴乔生焦躁的道。

“现在的事情就是静观其变,兴琴,你好好看一看现在的局面,兴志已经进去了,他的事情你我都大略知道一些,我估计他基本上不可能出来的,我和俊雄现在也一样被架在火炉上烤,人家就等着我们露破绽呢,只要我们一露破绽,人家就会扑上来,把我们撕得粉碎,谭家也好,吴家也好,周家也好,都得要烟消云散。”

被吴乔生所说的这一切吓住了,谭兴琴坐在沙发里,半晌没有说话,“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吧。”吴乔生也恹恹的叹了一口气道。

*******

“金部长,叶部长在不在?”周俊雄脸上竭力表现出一抹精神来,见到金克南从走廊一头过来,连忙问道。

金克南看见周俊雄时眉宇间就忍不住皱了一下,叶部长不想见对方,但是有些事情却又是回避不了,他点点头:“刚从林书记和唐书记那边回来,聂部长还在和他谈工作,周区长你可能要稍等一下,要不你在我这边坐一下。”

“行。”周俊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叶和泰接到了金克南打来的电话,周俊雄在那边等着要见他。

放下电话,叶和泰面色沉郁,旁边的聂云林似乎也感觉到什么:“要不,我等一下抽时间再来汇报?”

“嗯,行,你去把周俊雄叫过来吧,他都来了好几趟了,说实话现在不好见他,但是老是不见也不好,市里边也没说什么,家眷亲属没管好,自己有责任,但你现在的主要心思该放在工作上去了,老郭才去,正该是好好配合老郭熟悉情况,开展工作的时候,他这一天到晚心思不定的,还怎么让组织信任你?”

聂云林淡淡的笑了笑:“是啊,他这样的心思不定的,恐怕老郭那里也会不满意,你这不是授人以柄么?再说了,亲属出了事那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何必去操那么多心,弄得外边还以为他自己出了啥事儿呢,弄得人心惶惶。”

叶和泰不动声色瞟了这位常务副部长,琢磨着对方话语里的别样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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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八节 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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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和泰和周俊雄关系一直不错。

叶和泰担任宛阳县县长的时候,周俊雄还只是宛阳县城关镇的副镇长。

那个时候还是宛州地区,宛阳作为宛州地区行署驻地,地位很重要,叶和泰在工作中和周俊雄也算是结下了几分交情。

不过叶和泰在宛阳县工作时间不长就调到地区教委担任主任,后来出任了裕城县委I书记和市计委主任,那段期间周俊雄的仕途也很顺,迅速成长成为了宛阳区的副区长。

当叶和泰担任副市长时,周俊雄已经是宛阳区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了,再后来叶和泰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周俊雄担任管党副书记,乃至迅速出任了宛阳区区长,在这一步跨越上,叶和泰是支持了一把的。

应该说两个人的关系维系了这么久,算是相当深远了。

但深远并不意味着就深厚。

叶和泰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作风,这和他的经历有一定关系。

从他的履历就能看得出来,从宛阳区长到副市长实际上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却走了相当长一段弯路。

宛阳区区长到地区教委当主任,这显然是一个有些吃亏的平调,然后才又到裕城担任县委I书记,这相当于在教委主任位置上耽搁了三年,然后从裕城县委I书记位置上又挪到了市计委主任位置上干了两年。

而如果说顺利的话,县委I书记直接升任副市长也是很常见的,但他又在市计委主任位置上过度了两年。

叶和泰总结过,这和他当时在宛阳县当县长时作风比较激进风格比较高调有相当关系。

当时地委主要领导就曾经评价过他太年轻不成熟,也正是因为这个评价,使得他走了两段弯路,让他在仕途上起码多花费了五六年时间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所以当周俊雄在担任宛阳区委副书记时他就提醒过周俊雄,工作可以高调,但是做人要低调,但是升任区长之后的周俊雄显然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儿。

周俊雄担任区长之后的作风高调让叶和泰不太满意,但是毕竟周俊雄也是一区之长了,而且周俊雄能够出任宛阳区区长也并非是叶和泰一己之力促成,所以很多时候叶和泰和对方沟通时也需要考虑言辞,不可能像直接下属那样直率的批评。

正因为如此,叶和泰觉得周俊雄家中除这类事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周志豪的名声连他都早就听闻过,而周志豪肆无忌惮的欺辱招商局的干部也让他很是愤怒,在他看来,这有点儿无法无天了。

没想到在周志豪事件之后,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谷云东的恶行,这极大的破坏了叶和泰对周俊雄的观感。

叶和泰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市教育局组织人事处处长的儿子就敢如此骄横跋扈,嚣张若斯,如果没有周俊雄的因素,任谁都不会相信。

作为一级领导干部连自己身边人都管理不好,只能说明你本人恐怕在内心深处也对法纪法规缺乏一丝敬畏之心。

周俊雄在对自己家属亲眷的管理上完全失去了规矩,可以说是恣意纵容不为过,否则不可能发展到这种程度,而这恰恰两次都碰上了沙正阳。

叶和泰不清楚沙正阳会如何想,但是他需要考虑在这一点上挽回影响,或者说作一种切割。

周俊雄只是和自己有过工作上的交织,甚至只能说是较为粗浅的接触,完全谈不上什么多么密切深厚的关系,而后此人经常来自己这里走动才逐渐熟悉起来罢了,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应该清楚自己对周俊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现在他需要好生斟酌一番如何来处理。

既不能让外界认为自己是有意做一种切割显得自己有些无情无义,但是又不能让林春鸣等人误会自己和周俊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如何处理,这很讲究。

听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进来,叶和泰取下眼镜,站起身来,“俊雄来了,坐吧。”

秘书已经把茶泡了上来,周俊雄接过茶杯,说了一声谢谢,这让秘书小韩也都有些诧异。

周俊雄来叶部长这里次数不少,以往自己过来泡茶,周俊雄顶多也就是微微点头,或者说笑一笑,很少有开口说谢谢的时候,今天可新鲜了。

不过组织部不但消息灵通,而且本身就是出消息的地方,韩方作为叶和泰的秘书自然耳聪目明。

周俊雄的姿态在他看来,其实也就是一种底气发虚的表现,不过他肯定不会有任何异样表现,笑了笑,说了一句“周区太客气了”就低头离开,顺手也把门掩上。

“叶部,我来您这里作检讨,……”周俊雄捧着茶杯,沉静了一下心思,才开口道。

“嗯,检讨早就应该做,但现在做也不为晚。”叶和泰点点头,把手里的眼镜搁在办公桌上,背负双手,慢慢踱起步来。

“我记得我早就提醒过你,管好自己的人,看好自己的门,这话的意思有多层,管好自己的人,就是管好自己身边的人,这既包括你的秘书、司机,亲近的下属,也包括家里人,看好自己的门,就是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登自己家门,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些看起来是小事问题,但是一旦发作起来,那就会出大事。”

叶和泰脸色很冷,话语也很不客气,但周俊雄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如果叶和泰还是如以往那样平易近人,说些客套的话,他心里就得要考虑,是不是市里边真的要动自己了。

周俊雄也知道从林春鸣来担任市高官这一年时间里,叶和泰从最初的保持观望到逐渐靠拢,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林春鸣在组织人事这一块工作上的重要助手了。

正因为如此,周俊雄才格外重视这一次来叶和泰这里汇报检讨。

为此他也认真的反思和做了一些准备,叶和泰不是好糊弄的人,基层历练几十年,堪称火眼金睛,如果不深刻反省检讨自己,很难获得对方的认可。

“叶部,我今天来,就是要做深刻检讨,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认真反思仔细,尤其是在我儿子周志豪出事之后,我还有些不太舒服,觉得是不是有人可以针对我,或者说有些小题大做了,我觉得可能也许就是这种心态害了我自己,现在我妹妹的儿子除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我才真正从自己内心深处来反省,觉得好像我自己这几年里不知不觉放松了对自己思想建设上的要求,……”

周俊雄满脸诚恳和痛悔的表情,看得叶和泰这种经历太多此类情形的人都有些微微意动。

“我觉得归根溯源,还是因为我这几年里工作上太顺,觉得自己在工作中做出了一些成绩,也获得了组织上的一些认可,这种骄傲自满之心导致我对自己的要求开始放松,觉得干出了成绩,就该有一些特殊,进而……”

叶和泰面色不变,但是内心却在冷笑。

这又是在摆功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不知道共产党素来讲求功了功过了过,功过不相抵么?你做出了成绩,就可以放松要求,就可以恣意妄为?

当然也还不至于到那一步,但也说明许多问题了。

“俊雄,其他我不多说了,我刚才就说了,现在检讨反思自己不为晚,毕竟事情出在你的家人身上,虽然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但好在不是你自己,虽然你有管理失责的责任,但是另外一回事,以后你要加强对身边人的管理,严格要求,……”

叶和泰语气一转,“我知道你最担心什么,谭兴志的事情,虽然你们是郎舅关系,但是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我想影响不是太大,……”

周俊雄心中一宽,“叶部,……”

“不必多说了,谭兴志的事情,是他自己的,只要和你没关系,那么就没什么,说实话,我更认为你儿子和你外甥两桩事情带来的恶劣影响,在社会上影响很坏,甚至成为一些人口中的黑社会恶势力,你让普通老百姓怎么想?”

叶和泰打断对方的话头,摆摆手,“其他不必多想,回去之后好好工作,组织会明辨是非,会有考虑,我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你也能够正确看待,严格要求自己,……”

周俊雄走了,叶和泰却有些头疼。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自己已经提醒了他,要正确看待,组织会有考虑,能不能理会,看他自己了。

如果他问心无愧,那么倒也无妨,算是一个小挫折,但如果内心有鬼,谁也帮不了他。

林书记已经有了明确的要求,这一轮人事调整大幕就要缓缓拉开,叶和泰更多的心思要放在这上边来。

这一轮人事调整不容有失,需要做的前期准备工作很多。

这是林春鸣对自己工作的考验,叶和泰很清楚这决定着自己表现决定着自己在林春鸣心目中的分量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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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九节 再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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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南粤,坐在火车上的沙正阳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从无线电厂的一帮技术精英们水平还是不差的,很快就把两部万燕VCD给反复拆解又恢复了,并且也买来了十来套碟片来使用,的确,无论是方便程度还是清晰度都要比原来垄断市场的日式放像机强得多。

关键在于这玩意儿装配实在太简单了,除了机芯和MPEG解码芯片外,其他都不值一提,不说宛州无线电厂就能直接提供,但是在原来无线电厂的配套企业里基本上就能凑齐个大概。

万燕的VCD影碟机已经推向了市场,售价在5000元左右,价格不便宜,但是市场反应比较冷淡,关键在于缺乏可供使用的软件,也就是碟片。

目前市场上仅有区区几十种主要用于卡拉OK使用的音乐碟片,这对于家庭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吸引力,别说5000元,就是跨到2000元,也一样没有人愿意买这种拿回去只能用来唱歌的玩意儿。

沙正阳很清楚万燕VCD影碟机现在已经被日本的索尼、松下、先锋、JVC、高士达这些厂家都买了回去进行研究。

对于日国这些企业来说,影碟机的技术根本不是问题,简单的拆解复原就能搞明白其中道理,甚至还能进行优化,这也是沙正阳现在要求那帮无线电厂的技术员们所要做的。

宛州无线电厂毕竟是数十年的国营大厂了,在技术层面上还是又有相当雄厚的实力的,但关键在于他们找不准市场方向,哪怕是再有技术也不知道什么产品才能在市场上受欢迎,而有些东西则距离他们太远。

机芯是没戏的,哪怕沙正阳再不服气也没有办法,飞利浦牢牢的把持着这门技术,哪怕是索尼奋起直追,也要等到97年才能拿出可堪与飞利浦匹敌的机芯来。

而MPEG解码芯片的专利制造技术则掌握在斯高柏手中。

这是美国一家企业,但是沙正阳有印象,MPEG1解码芯片代技术掌握在斯高柏手中,但是不但小毛病不少,而且由于独家垄断,还经常涨价,也是把国内这些缺乏技术支持的企业拿捏得够呛。

一直要到后期亿世(ESS)的MPEG2代技术出来,才算是终结了斯高柏的垄断,迫使斯高柏降价,而且MPEG2代技术也成功了解决了一些纠错方面的毛病,技术得到很大提高。

截止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虽然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有了一些改变,比如白酒市场和矿泉水市场乃至茶饮料市场和饮水机市场,但是蝴蝶翅膀的威力暂时还没有波及到VCD影碟机市场。

飞利浦开始计划在国内建厂生产机芯了,但其他都还在按部就班,虽然像新科、先科这些企业都已经在瞄准这个市场,但是毕竟在市场尚未成熟的情况下,都还不敢轻易下决心。

按照宛州无线电厂那帮技术员的说法,要生产制作这种VCD影碟机其实并不难,尤其是对宛州无线电厂来说,要改建生产这种影碟机的生产机更是简单,一两个月内就能拉起几条生产线来,关键在于零部件。

零部件中关键又在于机芯和MPEG解码芯片,当然成套解决方案如果要实现一个较为满意的方案,还需要进行一番研究和实验,但是如果完全按照万燕VCD的模式来,也没多大问题。

而其他零部件凭借着无线电厂原来的供应渠道,以及现有的在宛州的七厂二所的网络,根本不是问题,无论是产量和种类上,都完全足以满足。

现在还是94年中,万燕公司还在不遗余力耗费巨资的四处打广告,但是它却没有发现已经有很多竞争者开始跃跃欲试了,而万燕甚至还在为解决影碟机的碟片大费周章的去购买音像公司的版权,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万燕一家在为整个未来的VCD产业开路。

宛州无线电厂拖不起了,而同样VCD产业也不能再拖了,再把联想集团内部的纷争联系起来,沙正阳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契机。

如果能把无线电厂内部技术力量进行整合,再辅之以从已经开始筹备起来但最终会归于湮灭的联海微电子中心这个群体集合在一起发力研究MPEG2解码芯片,也就是未来亿世公司拿出来的与斯高柏竞争的解码芯片和解决方案,未尝不能为今世中的VCD产业大战带来一丝变数。

事实上MPEG解码芯片的技术含量并不算太高,像斯高柏也就是抢在了时间前列,实际上它和亿世一样在美国都算不上多么有名的技术型企业,只不过它们都能够恰好到处的抢在了关键时间节点,拿出了关键技术成果,所以一下子就声誉鹊起。

相比之下,像机芯反而在技术含量上要高得多,国内尚未能力绕开国外的专利技术来生产。

好在沙正阳也没有指望可以在机芯这一块上也要“打破封锁”,但沙正阳有印象,前世中索尼、三洋、先锋这些企业都一样具备了生产制造机芯的能力,只不过在九十年代中期这个最暴利的时代他们没能赶上罢了。

如果说当VCD产业真的形成了气候,或者说让三洋、松下这类日资企业看到了这一块产业的巨大前景,沙正阳不相信三洋能够忍得住不涉足这一块。

为了利润,没什么是不可以放下的。

纷乱复杂的思绪就一直伴随着沙正阳前往南粤的旅途中,火车哐当哐当的行进声成了沙正阳思考VCD产业过程中灵感不断迸发的助推器。

哪怕是躺在床上,沙正阳都难以入睡,如何来打开这个局面,甚至决定着整个宛州在未来电子电器产业上的命运。

抵达中山,沙正阳便丢开了一切纷乱的思绪。

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一个,说服段庸铭。

难度很高,问题很多,沙正阳相信自己上次留给对方的那些资料,对方应该都看过了,这样大一家企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挑战。

如果换了是一个小富即安者,肯定不会愿意去接受这样的挑战,但是段庸铭,沙正阳觉得没准儿这还能激发起对方的好胜心。

但这还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毕竟对方现在已经执掌着这样巨大的一个企业了,唯一不太清楚就是霸王电子是否像前时空中那样屡屡拒绝段庸铭和他的团队所提出的改制方案了。

不过沙正阳相信应该没有变化,换了是自己,拥有这样一个红得发紫的企业,滚滚利润流入腰包,也不可能同意对方要从打工者雇佣者一跃变成企业的股东。

哪怕明知道这儿企业有赖于这些人,但宁肯在工资奖金上多给点儿,也不能让他们从奴隶到将军。

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是在观念开放的南粤,这种巨大的变化,还是很难让人一下子接受。

这是心态使然,不会有变化,除非能预先知道这个企业会因为拒绝对方导致对方离开,而企业会因此江河日下,但谁又会相信这个呢?

或许大家都觉得,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一样,离了你段庸铭,霸王电子一样红红火火。

“段总,请坐,谢谢你能来,我还担心你会婉言谢绝呢。”沙正阳主动为对方斟茶。

“沙主任,你太客气了。”段庸铭的脸上带着一抹好奇的神色,“说实话,接到你的电话,我很惊讶,我以为你应该早就忘记了这码事儿了呢,我了解过你和宛州的情况。”

“哦?那太好了,能说说么?”沙正阳心中暗喜,这说明对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春风得意一帆风顺,没有能解决股份问题,这对于任何一个权属不明的企业的管理层来说都是一个遗憾。

“嗯,你虽然年轻,但是在宛州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据说你主导了宛州两家国有企业的改制,很成功,两家企业一家有港资企业成为大股东,迅速扭亏为盈,而另外一家企业则适合日资企业合资了,现在据说也走上了正轨,嗯,听说你是市高官从汉川省会带到宛州的,很受重用。”

段庸铭没有掩饰什么,直截了当的把自己获得的消息和盘托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希望我去接手现在宛州市最大也是最棘手的国营企业——宛州无线电厂。”

“没错,这就是我此次来的目的。”沙正阳也来得更直接,“也没有太多的说辞,算是代表我个人,以及宛州市委市政府邀请段总以及你整个团队到我们宛州,为宛州无线电厂的复兴把脉用药,我们也衷心希望段总和您的团队能接受我们新的这份邀请。”

“说实话,我很好奇,我承认我在中山小有名气,但是我既非宛州人,也不是汉川人,在这珠三角,比我名气大的企业家也多了去,怎么沙主任就会看中了我呢?难道就因为我从事的霸王电子和宛州无线电厂在领域上有些近似?”

这是段庸铭最好奇的一点,他需要搞明白这一点,才能考虑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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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十节 游说,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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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段总当然是有多方面因素,第一,段总在消费电子这一块白手起家,短短几年来干出的成绩有目共睹;第二,段总不是南粤本地人,请段总到我们汉川,也不算让段总背井离乡。”

等闲言语是打动不了对方的,沙正阳没有说什么客套话,他要直入其中,以示坦率,更何况人家也已经了解自己,这说明对方并非毫无意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认为霸王电子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巅峰,对于段总来说有更好的挑战,同时霸王电子仍然只把段总和您的团队成员当成了管理者,或者说高级雇佣者,但我们宛州可以让段总和您的团队获得更大的自主权,让你们成为企业的股东,让你们获得自主权,对于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来说,只要能让企业数千职工的生计能得以维系,我们市委市政府可以在任何方面做出让步和予以支持。”

段庸铭没想到沙正阳把问题看的这么准。

没错,他的确对现在霸王电子的情形不是太满意,产销两旺,利润翻番,但那是霸王电子仍然受到上面的控制,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

母公司益华集团不断从企业抽走利润用于其他项目,这削弱了企业发展的后劲,也使得霸王电子在发展上始终难以像段庸铭所期望的那样能够追赶上那些现在正在国内电子电器市场上如日中天的日企。

能够做出一家可以匹敌松下、索尼这样的顶尖企业一直是段庸铭的梦想,这个目标难以实现则是段庸铭最大的挫折,他很清楚虽然霸王电子现在的势头大火,但是却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没有真正的研发实力跟进,最终都要面临残酷的现实。

所以段庸铭去年年底就向益华公司提出了对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但是却被断然拒绝。

上个月,段庸铭再度像母公司益华集团提出对霸王公司进行改制,同时也明确提出了希望自己和整个管理团队能够获得足够的权益尤其是在利润的分配权上拥有自主权力,但仍然被拒。

这让段庸铭很失望。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需要换一个环境。

如果是自己一人也就罢了,但是自己偌大一个团队,都是辛辛苦苦南下来淘拼搏,眼见得这样一个企业做起来,却难以获得让他们更满意的回报,或者说为别人打工怎么也不及自己当老板来得利索。

实话实说,段庸铭不缺钱,但是却理念上的认同和默契。

在霸王电子工作几年时间里,公司在经济上对段庸铭和其团队不薄,每年的利润分红相当可观,几年下来,段庸铭和其团队在为企业创造出数以亿计的利润同时,都拿到数百上千万的奖金分红。

这一点连段庸铭自己也承认,所以这也是他纠结之处,他很想离开,但是却又觉得益华集团的老总对自己不薄,这是这种纠结心态一直困扰着他。

“沙主任,……”段庸铭斟酌着言辞,他不可能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席话就轻易下结论,但不得不说对方的话打动了他。

“段总,我知道这边的人都叫你阿段,这是南粤这边的习惯称呼,很亲切,我也叫你阿段,你比我大几岁,直接叫我正阳就可以了。”沙正阳含笑道。

“嗯,好,正阳,你们调查得很仔细。没错,我是遇到一些困扰,也的确有重新创业的想法,但是不瞒你说,还没有考虑好,我也承认你说的有一些吸引力,但是我要说,我在南粤这边工作惯了,如果我要选择重新创业,更愿意选择就在这珠三角区域,具体原因你应该清楚,我要做肯定是同类的行业,在产业链上,宛州那边根本无法和珠三角相比,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的获得本地供货商的全力支持,我有这个自信。”

段庸铭直视沙正阳,字正腔圆。

“而且实话实说,这样一个庞大的国有企业,数千职工,论工资成本,我估计哪怕是这边的工人工资要比宛州那边高一些,但是如果和这些国企职工比,我估计相差无几,甚至还低一些都有可能,所以在人工成本上,没有优势。,这还没有说这种国企里边根深蒂固的僵化保守思维观念带来的效率低下以及羁绊等诸多问题。”

既然来中山邀请段庸铭,沙正阳自然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

段庸铭所说的都是事实。

珠三角是目前做电子电器这一类产业最适合的地区,其良好完善的上下游产业链条已经成型,无论是你需要哪一类零部件元器件,都能够在不超过一百五十公里之内的范围内找到,。

也就是说,依托珠三角良好的交通体系,两个小时之内的供货渠道就可以完全实现全数满足。

这一点哪怕是在长三角地区也难以做到,更不用说是宛州这种汉陕鄂豫的交接地带了。

而且段庸铭最后所提到的工薪差距问题和效率羁绊等更是作为企业管理者一针见血的真知灼见。

“阿段,你说的都是事实,这些问题都存在,不过我既然敢来,肯定也是有我自己的倚仗的。”沙正阳微笑着道。

“嗯,那正阳,你说。”段庸铭也笑了起来,她喜欢这样直来直去,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把问题说清楚,成固然好,不成,也好说好散,大家也能当朋友。

“珠三角的产业链优势是无可比拟的,这一点整个全中国都难以匹敌,但是我要说的是可能段总对宛州不太了解,对宛州无线电厂的过往历史也不太了解。”沙正阳有条不紊的开始摆出自己的阵势。

“愿闻其详。”段庸铭眉峰一掀。

“宛州是汉东地区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其中电子电器产业相对较为发达,刚才阿段你也提到了,宛州电风扇厂已经改制为宛州华峰电器,目前其生产的饮水机市场占有率大概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如果加上汉都华峰,预计华峰饮水机市场占比大概在百分之四十五左右,……”

“若斯电器由宛州电器厂改制而来,现在由东方红集团控股,三洋电机为第二大股东,并提供技术、管理和皮牌支持,……”

“宛州无线电厂始建于六十年代,虽然它不属于军工企业,但是之前建厂二十年仍然和军工产业有较为密切的业务往来,从八十年代开始它作为以生产收音机、收录机、音响设备等为主的企业,一度也辉煌过,现在它还有六千多职工,其中负责产品研究的技术人员多达五百余人,其中大中专院校毕业生四百余人,和它有业务往来的配套企业多达三十余家,形成了一个较为完备的产业链,虽然无法和珠三角相比,但是也算是内陆地区不错的了。”

“另外,宛州三线建设时候的重要基地之一,在宛州几个县的山沟中集中了七家涉及到光电、电子元器件等相关产业的军工企业,以及两个以航空电子为主的两家科研院所,共计有职工两万余人,目前它们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搬迁,预计三年内将全数搬迁到宛州市区。”

“我之所以先介绍这些,是想让阿段你了解,宛州市可以说是国内中西部地区一个难得的拥有相当电子产业基础和相关产业链的地区,尤其是在汇聚了多家军工电子企业之后,在科研研发资源和能力上足以和汉都、南京、武汉这些大城市相比而不逊色多少了。”

沙正阳目光里透露出足够的自信,迎着段庸铭的目光。

“阿段你要创业,肯定是不会再造一个简单的霸王电子那么简单,我相信你是想要打造一家像索尼、松下、东芝这样的优秀品牌企业,你应该清楚,一家企业的长盛不衰,不能仅仅依赖于管理和营销,更要依靠在技术研发上持续不断的研究投入,而这中间最重要的科研人员资源和技术储备。”

沙正阳语速加快,“阿段你所长的是经营管理和产品营销包括渠道建设,但是我也要说,霸王电子的短板在于技术研发,如果说一般性的产品或许没问题,但是随着市场竞争加剧,企业势必要在新品和技术研发上投入,这就要考验一家企业的技术底蕴和研发实力了,而这一点上宛州无线电厂不缺,它缺的是一个能够带他们找到正确方向的团队,……”

段庸铭点头之后陷入沉思。

说实话,他没想到沙正阳能从这个角度来说服自己,但是他也得承认对方所言击中了自己内心的一些思考。

霸王电子看起来红火非常,但是段庸铭清楚其产品的技术含量并不高,更多的是靠自己带着一帮人在渠道建设、营销管理上的精益求精才能使得产品迅速热销全国,但如沙正阳所说,这样的势头一旦遭遇竞争对手,那么就会被遏制。

实际上他原来也考虑过如果要创业,恐怕也要有针对性的研发同类产品,便可以轻易的击倒霸王电子现在正红火的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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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十一节 英雄所见略同

要复制一个霸王电子不难,但是再往后呢?

段庸铭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他不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既然要从霸王电子跳出来,就绝不会满足于复制一个类似于霸王电子的企业,他有他的追求。

金钱上的追求只是一方面,不是主要的,带领一个团队做一个优秀的企业,做一批能让世界为之改变的产品,这才是他想要的。

问题是,沙正阳所说的这些,就能满足自己的要求?

段庸铭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正阳,我承认在珠三角这一批乡镇企业或者私营企业中做短平快的产品很出色,但是要再往后走,在技术研发上就有些欠缺了,但是起码这里能保证我们前期的成功,你说的那些,我懂,但弊病很多,甚至可能让我们连前期的成功都看不到。”

段庸铭非庸人,直指问题核心。

“阿段担心什么?”沙正阳微笑着道:“我可以一一释疑。”

“很多,产业链这个问题,你刚才说的勉强说得过去,但是国企僵化的体制,冗员巨大,如何解决?”段庸铭问道。

“既然要改制,那么就不再有国企,而应该是有你和你团队来主导的股份制企业,国企体制一旦打破,其实也就和私营企业无异,一切服从于企业经营发展,冗员问题,这可能是最大的一道难题,市委市府会解决那些年龄偏大,已经难以适应新企业的职工出路,但是市委市府还是希望新企业能尽可能的多帮政府分担一些,不过,这没有硬性要求。”

沙正阳的这个回答段庸铭不太满意,但是他也清楚这大概是人家能给出的最大条件了。

如果没有这些职工的拖累,恐怕人家也不会不远千里两度来邀请自己了,若是半点挑战性和难度都没有,人家自己就干了。

“正阳,我也不瞒你,虽然你刚才回答了我的这些质疑和担心,也提出了宛州无线电厂的一些优势,但是从我个人来看,这些优势远远不够。”

段庸铭思考再三,觉得如果只是这样,他不会去接受这样一个所谓的挑战,他是成年人了,不会为了一些单纯的梦想而去挑战现实,那会碰得头破血流。

“正阳,请怒我直言,就算是你们宛州市委市政府愿意在解决冗员上予以合作,但是我想还是会有相当一部分职工会交到新企业手上,这样庞大且缺乏进取精神的国企职工我觉得就算是我有一个管理团队也很难胜任,或许在企业尚未取得任何成绩时,这个新企业就会被压垮了,而且我刚才说了,这些国企工人薪资未必比在这边的工人低多少。”

沙正阳心中暗叹,段庸铭的担心并非无因。

他们这些长期在珠三角这些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中工作的管理层,早已经适应了这种充满竞争和紧张感下的生活,而这些企业的工人对他们来说也很简单,给你分派的工作,你不能适应就只能滚蛋走人,而国企职工就是两个概念,对方这种担心也很正常。

“阿段,你的担心,我承认的确有,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把这个问题考虑得太严重太复杂了一些,没错,国企职工中那种懒散习气肯定要比这边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中的工人要严重的多,但是宛州无线电厂这些职工在经历了这两三年里只拿生活费的艰难生活后已经感受到这份工作的重要性,对于他们来说,要养活一家人的这个愿望压倒一切,所以我觉得只要在新企业成立之初就先行培训,严明纪律,是可以最大限度的改变这种风气的。”

沙正阳坦率的注视着段庸铭:“而且,正因为他们在这两年里只拿着基本工资,收入大幅下跌,所以他们实际上的收入是要比这边薪资低不少的,当然在进入正常生产后,可能薪资会恢复到和珠三角这边的薪资相当的水准,可是阿段,你要想一想,他们大多都是有过多年工作经验的熟练工人,只要解决了风气纪律问题,把奖惩制度树立起来,他们的工作效率和良品率肯定要远强于一个新建企业重新招募来的工人。”

不得不承认沙正阳这方面的解释还是很合情合理的。

宛州是内陆地区的普通城市,这年头还没有一二三线城市这一说,如果硬要分,大概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三四线城市,其薪资水准的确不高。

如果加上所谓的福利,大概也和珠三角地区的乡镇企业、私营企业相仿,但是珠三角地区的这些企业工人是付出了与家庭成员分离和远别家园的代价,这却不能计算在其中了。

段庸铭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被眼前这个人有些给说的心动了,但这还不够。

段庸铭综合分析了这些条件,但仍然没有从中找到能够说服自己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取得成功的关键要素。

见段庸铭仍然微微摇头,沙正阳心中也是忍不住喟然,果然成功者都不是易与之辈,不会因为自己这一通忽悠就随便改变观点,看来自己还得要拿出杀手锏才行啊。

“阿段,我来猜猜,恐怕你最大的担心主要还是觉得这几千工人短期内无法消化,或者说无法找到一个足够庞大的工作量来满足他们的工作需求,又或者说,你觉得没有找到一个需求足够大,能够创造足够利润的新产品来支撑起这样庞大一个企业?”

沙正阳的话让段庸铭眼睛一亮,这个家伙,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难怪敢不远千里来找自己,在自己屡屡拒绝的情况下,还胸有成竹。

段庸铭觉得原来越有意思了,他很想听听这个家伙究竟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甚至有一种预感,这个家伙恐怕真的会给自己今后的命运带来巨大的改变。

“没错,这是最大的死结,刚才我们探讨那些,我觉得或许都能有些办法解决,或者说通过一段时间慢慢化解,但唯独这一点我还没找到解决方案。”段庸铭坦言:“我曾经有过一些考虑,但是说实话,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工人,而几千工人这样没工可开,一天两天可以,几个月甚至一年都这样,我接受不了。”

“阿段你的那些考虑难道就不能在规模上扩大么?”沙正阳笑着问道。

“正阳,哪有那么简单?一方面市场需要开辟,另一方面产品也有一个研发制造过程,这不是两三个月就能解决的,我自认为我和我的团队在市场开辟和渠道建设上都很强,但也没有狂妄自大到觉得一个新产品市场开拓就可以手到擒来。”段庸铭哑然失笑。

“唔,如果我能够提供一到两个足够支撑得起一个巨大产业的新产品呢?”沙正阳脸上浮动着一抹温和而自信的光芒。

“哦?”段庸铭颇感吃惊,他很清楚对方不会危言耸听哗众取宠,因为在自己面前,任何夸大其词都只能是自取其辱,破坏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份印象和信任,“真的?”

“当然是真的。”沙正阳顺手递给对方自己手中持握的一份资料。

“vcd影碟机?!”段庸铭悚然一惊,望向对方,“你们也看准这个产业?”

“看来阿段也对这个产业有兴趣?”沙正阳搓着手,“那不正好?”

“不,这个产业未来前景肯定会很好,但是我不确定近一两年里这个产业会如何,从万燕公司和市场表现来看,还有些扑朔迷离。”

既然对方都能如此大方的把这份资料交给自己,段庸铭自然也不会小气,对自己的打算也和盘托出。

“我原本考虑是如果我要创业,会先寻找一两样技术含量略低的产品作为试水打打市场,积累一些顺带观察一下形势,再来进军这个市场。”

“呵呵,这也算是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吧,阿段,你再往后看看,这是我写的对未来vcd影碟机市场的一些预判,以及一些对策和想法。”沙正阳笑着道。

段庸铭点点头,迅速浏览起来。

这份资料也就是七八千字,但是分析得很犀利,对94到97年这几年的vcd影碟机市场以及涉及到的产业关键核心部件和元器件市场都做了一个相当翔实的分析,让段庸铭都禁不住怦然心动。

虽然不确定这份资料的准确度有多高,但是以段庸铭的眼光,自然也看得出来,对市场和核心器件的分析判断很精准,很多甚至超出了自己的一些考虑。

“怎么样?阿段,这样一个产业加上你的一些准备,能否撑得起几千职工的开工?”沙正阳微微仰头,“我这个不算是虚言夸大吧?”

段庸铭反复咀嚼,良久之后,才缓缓点头:“不算,虽然里边还有一些东西值得商榷,但是我要承认,如果按照这份方案来,是撑得起的。”

第四卷 第四十二节 雄心勃勃

沙正阳心中一亮,有门儿。

“阿段,之前我通过各种渠道对vcd影碟机产业做了一个较为细致的调查摸底,万燕公司没有对vcd影碟机的制造专利提出申请,事实上我分析主要是万燕方面可能考虑到机芯和mpeg解码芯片及这两块才是影碟机的核心技术,万燕其实也就是在集成上,也就是一个解决方案上有了一些突破,但能不能被认定为专利两说,加上国内这种气候,所以万燕放弃了。”

“应该是如此。”段庸铭一样对vcd影碟机这个行业很感兴趣,也是下过一番心思琢磨的,自然明白其中奥妙原委。

“但如果是我,哪怕是集成这一块也应该去争取拿到一个专利,一旦拿到专利,这或许可以成为日后与其他公司做专利交互授权的一个倚仗。”

“可能处于不同时机不同环境,想法不一样吧。”沙正阳也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有些事情也说不清楚,“现在我估计日企那边基本上都有这个制造能力了,关键是现在市场还不成熟,缺乏配套的软件内容,万燕还在加大投入,但是一己之力花费太大了,而且也很难改变国人的心态,动辄几十上百元一张光碟,没有几个人承受得起,所以这个市场还需要时日。”

注意到沙正阳眼中闪烁的目光,段庸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是说盗版碟……”

“对,除非盗版碟大规模出来,将光碟价格打下来,否则vcd影碟机销售起来不了,阿段你是老搞市场这一块的了,应该看得到这一点。”沙正阳淡然道。

南粤素来是盗版的先行者,从磁带、录像带到cd,这里都是云集地,长期在这里生活的段庸铭自然清楚,沙正阳的话也让他心中微动。

“你的意思是很快盗版光碟就会出来?”段庸铭沉吟着道。

“不但会出来,而且会大规模蜂拥而上,现在正版光碟价格多高,你我都清楚,广州90到100元一对,燕京卖到了160到180一对,而空白光碟成本15元一张,盗版光碟成本不会超过18元每张,你说这种暴利,只怕比走私还来得快,谁能忍得住?”

沙正阳说得很轻松。

段庸铭不由得佩服这个家伙的眼光,早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动静了?”段庸铭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据我所知,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有些在进口压盘的设备和生产线,而有的正准备把原来ld黑线转向,这边毗邻香港,内容丰富,只需要一结合,很开就会形成巨大的洪流向全国涌去。”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万燕花了巨资去像那些音像出版社买版权做先期投入,纯粹是把钱往水里丢,但作为先行者,它又不能不做这一步,所以……”

“你不看好万燕?”段庸铭平静地问道。

“生不逢时,奈何?”沙正阳耸耸肩,“只是便宜了后来者了。”

段庸铭沉默不语。

“阿段,你来宛州,市委市府全力支持你,也会给予你控股权和全面管理权,甚至也还包括贷款等各方面的支持,相信我,来宛州这里会是你大展宏图的所在。”沙正阳诚恳的道。

段庸铭想了一想才道:“正阳,我觉得你已经把这个方案想得很周全了,为什么一定要选我?你自己完全可以来干!而且我也了解过,东方红集团就是你做起来的,你对搞企业一样是内行,不比我差。”

“阿段,你面前我不说假话,我无意经营企业,否则我就不会离开东方红,另外,搞电子这一行,现在环境也不一样,你有能力和眼光,还有一个团队,这是最重要的,时不我待,等不起了。”沙正阳坦然道。

段庸铭抿了抿嘴,“让我考虑一下,行么?”

“还有,阿段,可能你也注意到了,vcd影碟机产业会带来一个庞大的市场,但是关键的技术都掌握在外国人手里,机芯在飞利浦手里,mpeg解码芯片是斯高柏控制着,但是我个人认为mpeg解码芯片还不够成熟,而且可以在这方面研发突破,宛州无线电厂这边有一定技术,如果我们可以想办法在挖掘一些人才来,未尝不能在这个解码芯片技术上有突破,将其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沙正阳语气很肯定,让段庸铭很是惊讶。

这可不能胡吹,他虽然对这个mpeg解码芯片技术不太懂,但是也知道斯高柏既然视若拱璧一般掌握在手中,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研发出来的。

见段庸铭有些疑惑,沙正阳又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联想?”

“知道。”这样一家在国内首屈一指的电脑企业,段庸铭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霸王学习机多多少少也还和电脑有点儿沾边,他作为霸王电子的老总不可能对业内的一些变化不清楚。

“如果我说联想可能面临分裂,他们的技术团队也就是现在已经初具规模的联海微电子中心,我们有希望把它拿下来呢?你觉得值得么?”沙正阳眼中闪动着混合着野心和冒险的光芒。

他这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当然,这也是他感觉到很有可能打动段庸铭的前提下。

“啊?!”段庸铭大吃一惊,联海微电子中心他没有听说过,而联想内部的纷争他倒是有所耳闻,不过要说发展到分裂的境地,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了,但沙正阳敢这么说,只怕不是虚言诳骗自己,那没有必要。

“正阳,你说联想面临分裂这个消息是哪儿来的?”段庸铭忍不住问道。

“阿段,消息从哪儿来我自有渠道,我好歹也是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在商界也还有些人脉,在京里也有些朋友,所以能得到这些消息。”沙正阳此时就只有忽悠了。

“联想内部在发展路径上出现了分歧,占优势的一方希望着重发展电脑,通过进口国外的芯片来生产电脑,打造一家大型电脑企业,而另一方则希望能够在芯片研发上独立自主,另外也还涉及到要进一步研发大型搞程控交换机,在发展重心上出现了巨大分歧,估计很难弥合了。”

段庸铭见对方说得如此详尽肯定,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问题是一个微电子研发中心要想拿下来可不简单,那不是随随便便砸点儿钱就行。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就是愿意砸钱给别人,也的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在段庸铭看来,宛州无线电厂就是一个土鳖,甚至连生存危机都还没有来得及解决的土鳖,居然也想娶联海微电子中心这个海龟了。

“正阳,就算是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你觉得宛州无线电厂能拿下联海微电子中心?”段庸铭迟疑了一下,“你应该清楚,宛州无线电厂是一家制造企业,哪怕确立了vcd影碟机产业,但要说到研发解码芯片,好像也还隔着有些远了。”

“阿段,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这是后话,就目前来说,联想内部虽然有分裂趋势,但还没有到那一步,我想如果你能来接手宛州无线电厂,先做起来,日后我们有机会来研究探讨这个事情。”沙正阳正色道。

“mpeg解码芯片在技术含量上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高难,而且如果攻克这个难关,我们自己可以生产mpeg解码芯片,随着vcd影碟机市场的爆发,不断可以供给我们自己使用,而且可以卖给其他同行,赚取丰厚的利润。”

段庸铭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沙正阳显然是并不满足于单纯的vcd影碟机,他更想要控制影碟机的核心元器件生产,进而赚取更高的利润。

机芯或许难度要大一些,但是他认为mpeg解码芯片却是一个突破口,甚至不惜要去拿下联海微电子中心,集中各方力量来攻克这个技术难关。

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出对方对vcd影碟机市场的未来有多么看好。

“你的设想是好的,但是能不能付诸现实,还不好说。”段庸铭停顿了一下,“我基本上了解了你的想法,不过这样大一件事情,我还需要考虑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中山?”

“这要看你了,如果一两天内你能给我一个答复,那我可以留下来,如果不行,那我只有先回去了。”沙正阳看着对方。

段庸铭思索了一下,“行,这样吧,两天之内,我给你一个准确答复,不过正阳放心,即便是我没有接受你们的邀请,我也会保守秘密。另外,即便是我考虑接受邀请,恐怕也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议,而在此过程中,可能我也会改变主意。”

“我理解,这是一件大事,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沙正阳理解的笑了笑,“说内心话,我真的很期待能和阿段你一起共事,虽然我不负责企业经营,但是我相信未来我们打交道的时候不会少。”

“我也很期待,但要看情况。”段庸铭站起身来,和沙正阳握手告别。

第四卷 第四十三节 初步意向达成

在中山酒店床上辗转反侧,沙正阳难以入眠。

该谈的都已经谈了,该交心的也交了心,可以说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来中山之前,沙正阳专门就这个问题向林春鸣、冯士章、唐华和钟广标四人做了专题汇报,当然明永昌作为市委秘书长也肯定要参加。

如果不能取得四人的绝对支持,那么要想动无线电厂这样大体量一个企业,会遭遇无数从制度内到制度外的阻挠和攻讦,甚至可能流产。

所以在南来之前,他必须要获得四人的绝对支持和授权,否则他宁肯放弃。

林春鸣和钟广标不用说,在这个问题上观点是高度一致的,无需沙正阳多做工作。

冯士章前期有些犹豫和疑虑,但是随着十四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精神传导下来,加上宛州无线电厂给市财政才来的持续失血压力,冯士章观点开始明朗化,支持无线电厂改制。

还有一个就是唐华了。

作为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经济工作虽然不在其职责范围内,但是党群工作历来就是风向标,他的态度也很有代表性。

所以沙正阳也专门提出来要求唐华也要参加此次专题汇报,务求在这一问题上形成完全一致的意见。

应该说沙正阳这一步谨慎小心的动作还是走得很好的,在专题汇报中,发问最多的是唐华,听得最认真的是唐华,同时在沙正阳极其耐心细致的回应了每一个问题之后,唐华也给予了肯定和支持的态度。

沙正阳有感觉,如果不是这一场专题汇报邀请了唐华参加,他可以肯定或许唐华在工作中不会反对,但是肯定不可能有如此鲜明的支持态度。

最大限度的削减在体制内层面的反对意见,以便于在真正推进无线电厂全面改制和转型过程中来自背后的掣肘和牵绊,这是必须要做到的。

否则极有可能本来就对到内陆地区来创业就抱有疑虑情绪的段庸铭团队带来负面影响,甚至也可能会影响到对未来与联海微电子中心的合作。

在取得了四巨头的一致支持之后,沙正阳心中就要笃定许多了,起码市里边无人敢在这个问题上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了,哪怕真的想要在其中作祟,也要等到局面有利于他们的时候才会出招。

沙正阳获得了很大的授权,包括对无线电厂改制的方案设置,引入外来资本,吸引管理层的资本加入,强化管理层对企业的经营管理权,总而言之,只要有利于企业发展的,都可以接受。

所以这一次他也是抱着很大的希望而来,为此他还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vcd影碟机产业发展规划以及接手联海微电子中心的设想。

只是没想到段庸铭仍然没有当场答应,不过沙正阳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有些意动。

毕竟对方背后还有一个不小的团队,对方肯定要征求一下主要成员的意见。

另外,恐怕也还要就未来无线电厂改制之后的股份和控股权问题进行磋商,这不是光凭嘴巴说就能作数的,需要实实在在落在纸面上才行。

沙正阳看重的不仅仅是段庸铭和他的团队这个群体,更在于他和他的这个团队背后的人脉关系以及影响力。

在电子行业中浸淫这么多年,无论是在产业链配置上还是渠道铺设上,段庸铭和这个团队都有着超出他们本人之外的影响力,一旦接手无线电厂,可以迅速融合进来,迅速实现整个企业的顺畅运行。

患得患失的心态也纠结着沙正阳,这对于沙正阳来说是很罕见的情形,尤其是因为要招揽某个人而如此,更是第一次。

他不得不考虑如果一旦段庸铭拒绝的话,自己该如何来应对。

难道继续让东方红和华峰来联手接管?资金反倒不是问题了,关键在于谁来经营这个企业,对于无线电厂原有的班子团队沙正阳不抱任何希望,可谁又能来扛得起这份担子?

倒不是说就找不到能挑担子的人了,问题是时不我待,错过了时机,无线电厂也许就真的不知道命运如何了,有太多辉煌一时的企业一步走错错失良机,就回天乏术了。

好在这种纠结的日子并没有拖太久,两天后,段庸铭给了他答复。

愿意考虑,但是需要进一步详细考察宛州无线电厂的实情,另外也需要和宛州市主要领导进行直接面对面的对话。

这是一个好现象,起码段庸铭和他的团队成员对此有意,说明宛州无线电厂对他们有吸引力。

约好了时间,沙正阳就直接返回宛州了。

因为考虑到事情的敏感性以及影响力,所以沙正阳是一人前来。

毕竟双方要真正有了意向性的意见之后才能进行后续的正式谈判,后续的事务还很多,沙正阳此次来就是要来替双方探底,达成一个意向。

现在任务完成,沙正阳返回宛州之后,就又专门向四巨头做了一个全面详细的汇报。

这一次他也把自己关于vcd影碟机产业的想法也提了出来,没想到这立即就引起了四巨头的巨大兴趣。

“正阳,你觉得这个vcd产业会大有可为?”冯士章无疑是最感兴趣的,尤其是领导沙正阳提到未来vcd产业可能是数百亿的一个巨大产业现在还处于一个待开发状态下时,他就更兴奋。

“这可以从放像机以及cd产业来推算,虽然现在vcd影碟机由于成本较高、缺乏片源等因素而受到制约,但是随着产业规模扩大,成本会进入一个快速下降的通道,而且片源问题由于中国特殊国情,盗版片源会迅猛占领市场,一旦盗版光盘产业不受控制,那将会极大刺激vcd影碟机的市场。”

对这一预期沙正阳很有信心,因为这本来就是前世中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97年全国vcd销售量就超过了1100万台,销售收入超过二百五十亿元,这还没有算碟片的销售收入,同时影碟机的热销也带动了电视机、音响等电器的销售。

“可以想象一下,你只需要拥有一台影碟机接上电视,然后就可以以很低廉的价格买到各种港台国外的各个大片光盘,在家中很惬意的欣赏高清水准的电影大片,还可以和话筒结合起来,享受卡拉ok带来的自娱自乐带来的快乐,所以我判断未来两到三年内,这个产业就会成长成为百亿级别的巨大产业链。”

“正***体的技术或者可行性我不懂,我也不想多问,我只想问一句,无线电厂能不能现在就转产vcd影碟机?这个产业能不能让无线电厂活过来?”冯士章比任何人都心急。

“冯市长,技术上肯定没有问题,事实上之前我已经安排了无线电厂的技术人员在研究和借鉴万燕公司的vcd影碟机,问题不大,但是如您所说的,要形成巨大的生产能力,还要让这种生产产生利润,同时还不能一年半载就没落下来,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沙正阳不得不先给对方泼泼冷水降降温,免得这热情劲儿一上来,还真以为只要能生产出来,就能大火大卖,就能赚大钱。

这世界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中国人从来就不缺乏跟风山寨的本能,而事实上自己现在做的不也就是这个么?

“这涉及到成本的逐渐降低,涉及到渠道的铺设推广,还涉及到品牌的建设营销,这是一个系统工程,而现在无线电厂已经不具备在市场经济中搏击的能力,这需要一个全面而强大的团队来负责才能行。”

冯士章微微点头,叹了一口气,“我们国有企业就是缺乏一帮能够在市场经济中自由自在的搏击的人才,还在按照原来计划经济那一套思维来行事,怎么可能跟上这个时代发展?”

“正阳,你所说的这个霸王电子的管理团队就能扛得起这个担子?”林春鸣虽然很相信沙正阳的观人和判断能力,但是涉及事情太过重大,还是要多问一句。

林春鸣这么一问,其他几位领导的眼睛也都盯在沙正阳身上,这是要让沙正阳背书了。

“林书记,百分之百的把握谁都没有,但现在的情势,谁能解决得了无线电厂当下的困境?有人么?我们是没得选择,否则我也不至于两度跑到南粤去邀请对方了。”沙正阳摊摊手,“既然如此,那我们肯定要选一个最合适成功可能性最大的团队。”

“就我的了解,段庸铭从1989年南下中山,短短四年时间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镇小企业搞成了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电子企业,其产品更是畅销全国,根据有关方面统计,学习机市场,霸王电子一家占据了国内百分之八十市场,今年霸王电子的销售收入会突破十亿,这几乎是在段庸铭和他团队一家之力创造出来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段庸铭愿意离开霸王电子呢?”唐华忍不住问道。

第四卷 第四十四节 发动,酝酿

“据我所知两个原因。”沙正阳知道这肯定是几位领导关心的原因,这也涉及到下一步和对方团队如何谈判的策略问题。

“第一霸王电子不愿意进行企业改制,而段庸铭和他团队成员希望进行股改,最好实现bo,但对于中山方面来看,觉得我待你不薄,每年都是几十上百万的奖金发给你们,但不能说这个企业也要变成你的。”

沙正阳见冯士章、唐华二人脸上都有同感的意思,随即微微一笑。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你原来霸王电子不过是一家连年亏损的小厂,现在段庸铭他们把这家企业在几年时间里做起来,根据评估,光是霸王品牌无形资产都价值5个亿,现在每年实现利税都是过亿元,而且还带动了中山大量关联产业的发展,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要求股份不过分,有恒产者有恒心,既然这个企业我不是主人,而只是雇佣者,你怎么能指望我一直巴心巴肝的为你效力卖命呢?”

沙正阳这番话也让一干人都下意识点头,的确,人家有能力,既然你的条件满足不了人家,人家另攀高枝也说得过去。

“第二,霸王电子在发展过程中也和它的母公司有些分歧,母公司经常抽取资金用于其他企业,而霸王电子希望能够留作自用来进行技术研发新品,做大做强,但胳膊扭不过大腿,所以段庸铭觉得企业发展理念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还有,我的感觉段庸铭是一个很有想法和雄心的人,他不满足于一个做成一家普通的企业,如他自己说提到的,他希望能够做成一家像索尼、东芝、松下这样的名满国际的优秀企业,所以他希望有一个更好更大的问题来供他施展才华。”

林春鸣和冯市长相顾点头,“这倒也是,如果一个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人,肯定希望能够有一个更能让他一展所长的舞台来发挥,正阳,你觉得下一步我们和段庸铭他们谈判该怎样进行?”

“现在还不好谈,还得要等他们来看了厂里情况再说,他们最担心的恐怕还是职工问题,数量太大,怕承担不起。”沙正阳苦笑,“这一点我也和他交换过意见,我说宛州市委市府其他都没有要求,唯一要求就是要尽可能的解决企业职工的工作问题,他也觉得为难。”

这是核心和关键,放任几千职工没工作就这么扫地出门,估计宛州市委市政府就别想过日子了,这其中肯定有一个谈判的拉锯战,最终达成一个妥协。

“还是那个意见,职工出路问题,新企业必须要尽可能解决,其他条件市里可以让步,但这一点新企业要承担起责任来。”林春鸣毫不动摇,“我们市委内部有一个意见,哪怕承担一部分债务,但要最大限度确保职工岗位。”

“只不过对方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道理,怕就怕我们的职工适应不了新企业的工作强度和纪律啊。”钟广标叹了一口气,“国企和珠三角乡镇企业私人企业在劳动强度上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否则那些企业如何能把国企打得节节败退?”

“先把原则确定下来,然后我们再谈,至于我们的职工这边肯定也要做好各方面的工作,要让大家意识到,这一次对各方都是一个机会,无线电厂不可能在这样继续下去了,必须要彻底改革,适者生存,大家都要做出改变才行。”唐华也接上话。

接下来大家意见统一,也就要开始准备接待对方的考察了。

在沙正阳看来,段庸铭他们来考察声势不会很大,更多的会直接接触和了解无线电厂底细,搞清楚真实情况,这才有助于他们做出正确决策。

而对于宛州方面来说也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本来也就要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让对方有一个思想准备,遮遮掩掩,反而容易误事。

不过沙正阳倒也没有放手不管。

对于甄选出来的这批无论是在管理上还是技术上都有些底子和活力的原厂干部,沙正阳都很看重。

虽然段庸铭如果来宛州肯定会把他那个庞大的团队带来,甚至还会有一部分基层员工跟随他而来,这个人的人格魅力很强,的确能够做到这一步。

但是偌大一个宛州无线电厂,这不是新建企业,肯定接受难度要大的多,所以如果能够有一批出自本厂的干部职工能主动配合他们工作,加快融合,肯定有利于下一步的工作。

特别是在vcd影碟机的解剖研发上,还要继续推进,同时在生产线的设计上也要开始着手准备。

可以说无论段庸铭来不来,无线电厂都要走上马生产vcd影碟机这一步,这是无线电厂唯一的出路。

而段庸铭团队的到来能够极大的增加无线电厂的脱困几率,而如果要沙正阳自己来,他还真没多少把握。

“杨总,怎么样?”沙正阳走进无线电厂宽大的厂区,就能感觉到一股子萧索味儿,大概也就只有这个车间一隅,还能感受到一些生气。

“基本上也就这样了,基本制造工艺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简单,没有什么难度,生产工艺流程要做出来也不复杂,但还是沙主任你原来提到的,机芯和解码芯片这是最大难题,以我们无线电厂现在的技术能力,无法逆向研制。”

从技术室那边过来的高瘦男子是无线电厂副总工程师卫杨立青,毕业于西北电讯工程学院,和《人间正道是沧桑》孙红雷演的那个角色一样名字,但是长相却和黄志忠演的杨立仁相像,这也让最初沙正阳见到很有些不适应。

“虽然我们也都知道这其中大致的原理,但你要知道这些芯片研制人家都有专门的研发工具软件,而且也是经历了无数次尝试摸索才慢慢打磨出来的,我们骤然接手,做不到。”

“杨总,你不是说可以和蓝光厂那边你的同学一起琢磨一下么?也不行?”沙正阳忍不住问道,虽然早就知道这玩意儿恐怕没那么容易,但还是有些不死心。

“我们在一起都琢磨过了,这还是一个专业方向的问题,我们距离有些技术发展的走向有些远了,国外一些技术发展和衍生领域我们都有些陌生了,短期内要掌握并加以突破有难度。”杨立青摇摇头。

“不过我个人觉得国内应该还是有这方面的一些专业人才的,如果能够物设到一些对这方面有专精的专家来进行集中研发,应该是可以取得突破的,这种音视频的解码技术不算是特别的高难。”

沙正阳点头不已,这和他的判断差不多。

eg解码技术斯高柏能做出来,后来亿世迅速后来居上,做出了二代eg解码芯片,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专利冲突,而且这两家企业在美国也算不上什么大企业,至少在vcd影碟机产业崛起之前是如此。

如果能够抢先截胡把eg2代解码芯片技术研发出来,未来无线电厂要做vcd产业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甚至还可以在几年后vcd整机厂商陷入血战之后,好整以暇的退出这个市场,而只是靠买eg芯片来确保自身利润。

“我知道了,这事儿等到企业改制事宜敲定下来之后,会马上进行的。”沙正阳点点头。

“沙主任,企业改制真的有眉目了?”几个原本还在琢磨影碟机的技术人员以及技术工人都围了过来,杨立青更是兴奋,“真的有眉目了?别总是只打雷不下雨,再继续这样拖下去,大家都要拖废了,厂子最终也只能垮掉。”

对于技术人员们来说,他们是最担心企业这样一直拖下去。

毕竟他们很清楚像电子产业这一块技术日新月异,两三家不和市场上最先进最流行的技术接轨,你就有可能落伍了,你就得花几倍的努力才能追上去,这对于技术人员来说尤为难以接受。

“有些眉目了,这一次是真的。”

沙正阳前期是通过贝一河在和这些人接触,但在经开区那边事务基本上走入正轨之后,他就来无线电厂时间比较多了。

一方面要和厂里一些干部谈话谈心,另一方面也主要是和厂里一些经过贝一河他们甄选出来觉得在思想观念上还能跟上的时代,愿意改变的干部职工接触沟通。

当然技术人员更不用说,这是未来宛州无线电厂要想维系长久竞争力的根本,这一点连段庸铭都清楚,否则他也不会为此而动心。

“那啥时候能够真正敲定下来,说实话,大家伙儿都已经腻烦了这种生活了,要死不活的,光拿点儿基本工资,饿不死,吃不饱,想要走吧,又舍不得,但不走吧,这样的日子怎么过?”

“是啊,哪怕来个痛快的,让大家死了心,也胜过这样有一天没一天的熬着。”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发泄着,这也应该是无线电厂职工们内心深处的真实反映。

穷则思变,大家都不愿意在这样混日子了,这是一个好现象。

“放心吧,这一次是真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大家也能感觉到现在无线电厂不能再延续以前的那种情形了,企业要想搞活做强,肯定要做出改变,包括我们大家都要接受一些改变,……”

沙正阳这一段时间也都在有意识的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来宣传这种观念,也算是提前为这些干部职工们打打基础,免得到时候真的要到了那一天,伤害到了一些人的个人利益,大家又无法接受了。

“沙主任,你不用说了,我们大家都明白,以前那种喝茶看报吃大锅饭的日子肯定不可能再有了,再说了,绝大多数人也不愿意过那种日子,大家屋里都有一大家人,谁不想工资奖金多拿几个,辛苦点儿那也是本分,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这个情况这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大家也愿意接受这个改变,……”

“除了那些本身成天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偷奸耍滑的,谁愿意过这种日子,苦点儿累点儿大家又不是没经历过,”

听见大家的这些由衷之言,沙正阳内心也踏实了不少,只要前期的思想宣传工作跟上了,那么后期的抵触和阻力就要小得多,工作也要好做得多。

第四卷 第四十五节 敲打

沙正阳回来正赶上了这一轮人事调整的筹备阶段。

市委组织部一帮人忙疯了。

几个副部长和下边的处长们都在频繁的下区县和跑局行,不断的进行座谈和个别谈话,征求意见。

很显然这是要进行大范围调整的先兆。

吴乔生悄无声息,甚至可以说是无声无息的突然调任省财干校担任副校长,平调,只是喜忧得失,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吴乔生走后的财政局长,魏东平前往武阳任职后的东峡县高官由县长接任,但是空缺出来的县长仍然无人补缺,还有郭向阳出任宛阳区高官后的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这一职务,也都空缺了出来。

而沙正阳得到的消息,香城县高官郭太华也已经正式向市委递交了辞职报告,请求市委批准,他是由于身体原因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希望到市人大或者市政协担任一个闲职,以便养病。

四个正处级职务空出来,一旦要补缺的话,将会引发一连串的巨大人事变动。

加上林春鸣来宛州一年了,除了经开区外,基本上没有对宛州全市的人事做过调整,所以这一轮人事调整,也可以看做林春鸣来宛州之后对宛州工作的一个在人事上的重新布局。

“又要吃饭?理由?”沙正阳瞟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常磊,“你升官了,还是发财了?”

“哟,请你吃饭,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爱吃不吃,不吃滚蛋!”常磊没好气的道。

请吃饭也是姚莉提议的,原来常磊觉得没有必要,但是姚莉坚持要请。

姚莉觉得好不容易这拨人关系融洽起来,形成了一个很好的氛围,无论是沙正阳还是苏子晗,甚至贝一河,未来发展前景都可期,大家密切一下关系,增进一下感情,对日后的工作有利无弊,这也是人情世故的一方面。

“沙主任,所以说你就是不关心磊哥,没见莉姐笑得嘴都快抽了?磊哥正式被任命为刑侦支队重案大队的副大队长了,还得要括弧——主持工作。”苏子晗奸笑着打趣姚莉。

“苏子晗,你这是狗嘴巴里吐不出象牙!你倒是好,给林书记当秘书了,副科级轻飘飘就落到你头上了,你磊哥拼死拼活才挣了个副科级,容易么?”一听苏子晗的调侃,姚莉气不打一处来。

“嗨,莉姐,别这么说,我也不容易,天天提心吊胆跟着领导跑,深怕出错,连打瞌睡都的要随时半醒状态,就怕睡过了。”苏子晗叹了一口气,“哪有原来在局里边那么自在?再说了,磊哥虽然刚升了副科,我看肖支队对他很看重,这重案大队不设大队长,也不设教导员,明显就是要等磊哥两年时间一到就让他当大队长解决正科,这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这都是你一厢情愿想出来的吧?”姚莉又惊又喜。

苏子晗虽然不在市公安局里了,但是作为市高官秘书,反而有时候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东西,像平时打交道都是和祁庄、薛向峰这些人,没准儿一丁点儿消息漏出来,就能被他听到。

“嘿嘿,莉姐,爱信不信。”这个时候苏子晗反而拿捏起来了,弄得姚莉心痒难熬。

“姚莉,别听子晗这小子在那里瞎说,我主持工作也是暂时的,谁说的清楚下一步会是咋样。”

常磊倒不太在乎这个,妻子是副科,他如果还是一个科员,心里就有点儿不得劲儿,现在大家一样了,他心里也就平衡了。

对他来说,能干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是最重要的。

“只要你们肖支队在当支队长,或者肖支队提拔成副局长了,你就没问题。”苏子晗笑吟吟的道。

“肖寿安要提副局长了?”沙正阳瞥了苏子晗一眼,这家伙嘴上有些不把风啊。

苏子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道“沙主任,这只是咱们几个人我才心口一说,谭兴志被纪委和检察院带走了,回来是基本上没有可能了,市公安局肯定要提拔一名副局长吧?我觉得肖支队应该是最具竞争力的人选。”

“你觉得?”沙正阳冷冷的道。

苏子晗被沙正阳目光一睃,赶紧低头,不敢再言语了。

常磊和姚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沙正阳不是平常那个正阳过来正阳过去的沙正阳了。

虽然他现在不是苏子晗的直接领导了,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也是挂着,但是他在林春鸣心目中的受信任程度还是远胜于苏子晗这个贴身秘书的。

苏子晗却知道自己犯了忌讳,沙正阳的敲打正是时候。

见常磊和姚莉脸色有异,沙正阳轻叹了一声“子晗,你现在是林书记的秘书,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用放大镜无限放大,在我们这几个人之间你觉得是开玩笑,但就怕你养成了习惯,有时候在其他场合也冲口而出,那就问题大了。”

“沙主任,我明白了。”

苏子晗恭恭敬敬的承认错误,这让常磊和姚莉也是刮目相看。

要知道苏子晗这家伙很少嘴巴上服输的,就算是认错也是心里,这般直截了当的认错,真的很少见。

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能看出沙正阳威权日重。

几个人正说间,贝一河两口子也回来了。

“其实不仅仅是磊哥该请客,贝老师也该请客才对。”沙正阳笑着打趣。

杜克利调到市府办之后,在钟广标的支持下,贝一河很顺利的就接任了市委政研室经济处的处长,正式成为正科级干部,不过他原来就担任过正科级岗位,只不过原来是在国企中,现在换到了党口序列,意义不一样了。

“该,的确该,今天常磊请客,明天一河请客。”费璐笑得嘴角上翘,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那胸前那两堆更是波涛起伏,让人不敢直视。

沙正阳都在琢磨如果贝婧蕾若是体着她妈这身材,还能练芭蕾么?

不过让沙正阳高兴的是贝一河两口子关系的确重新稳定下来了。

这怎么说呢,感情基础犹在,二人都暂时尚未有外部感情因素介入,加上还有还有孩子牵缠其中,所以复合也很正常,当然这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也不可忽略,那就是贝一河在仕途上开始顺风顺水了。

贝一河的家庭生活稳定下来,那么就可以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来,现在他主要精力放在了七厂二所的搬迁上,同时在无线电厂改制工作上还要协助沙正阳。

依然是川越印象,原来的川越风味改成了川越印象这个明显要高一层次的名字,门脸也进行了重新装修,把旁边两间门面也都盘了下来,规模扩大了一倍,还新招了两个厨师和几个服务员。

“哟,乔老板,生意越做越大了啊。”沙正阳一进门,就看着老板迎了出来。

在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熟人,喜欢这个味道,加上老板会经营,自然也就越来越红火。

“沙主任来了,贝老师来了,哟,都是老客,全靠诸位捧场,里边请,小张,把几位贵客带到雅三,靠里边那间。”乔老板脸上笑得褶子都快堆起来了,连连拱手。

沙正阳他们来的比较早,再晚点儿,也就看不到他了,生意好了,当老板的一样得上灶台,否则毁了招牌,那想要在做起来就难了。

围成一桌,沙正阳几个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常磊和姚莉两口子安排了一些家常菜肴,老板上菜很快,迅速就端了上来。

“咱们今天也别那么多客套,就是恭贺磊哥和贝老师工作进步,心想事成,其他不多说,……”气氛一打开,就很热闹起来,沙正阳举起酒杯“咱们这四家人吧,能聚在一起也算缘分,我有女朋友,子晗还没有,所以都还要努力,……”

“正阳,你此次去南粤收获不小吧?我看你这几天好像都在往无线电厂跑?”贝一河还是很关心无线电厂的事情,杨立青和他比较熟悉,原来他还在蓝光厂时就和杨立青有交道,此次也是他把杨立青推荐给沙正阳。

“有些收获,但是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变数,但无论如何我估计一两个月内就得要把事情确定下来了。”沙正阳点头,“无线电厂这帮选出来的干部技术人员都还不错,但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改制之后的新企业,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正阳,你的意思是外来的管理层来接管无线电厂?”贝一河其实早就知道沙正阳的计划,但总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非此不足以彻底扭转无线电厂的局面,偌大一个无线电厂不是光靠做两样新产品,或者改进一下作风就能脱胎换骨的,要从多方面,尤其是要从权属上来彻底改变,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激活从管理层到普通职工的工作积极性。”沙正阳仰起头,“我们把我们能开出的条件都开出来了,就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接招了。”

第四卷 第四十六节 曙光初现

“那市里是什么意见?”贝一河最担心的市里意见不统一,沙正阳和他这么煞费苦心,如果被市里否决,就是白辛苦一场了。

“基本上意见达成一致了,但是还是要看南粤来的团队的态度,如果要价太 高,要求太苛刻,恐怕市里也会觉得难以接受。”沙正阳抚摸了一下下颌,“但求我心安吧。”

“正阳,无线电厂规模要比电风扇厂和电器厂规模大得多,影响力也要大得多,而且无线电厂也和七厂二所中很多企业有业务往来,牵一发动全身,你可要考虑周全。”姚莉忍不住插嘴“而且你也知道七厂二所中肯定有不少人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觉得这样大一家国有企业就这么突然改制失去了国有企业的身份,所以难以接受,弄不好就要质疑无线电厂改制的合法性。”

沙正阳一怔,他没想到姚莉居然会想到这一点。

“你不要觉得市里领导支持改制就大意,最好要就这个改制的程序规范是否合法合规进行一次认真审核,别被人家抓住把柄就势发难,最后煮成夹生饭。”

姚莉也注意到了沙正阳神色的变化,继续提出自己的担心。

“我听你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把外边这个团队邀请来,如果一旦陷入僵局,会造成很坏的印象,人家肯定就不会再信任你们,到时候就真的要成了一个无人接手的烂摊子了。”

“莉姐,你说的很对,我们还是有些忽略了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潜在影响,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这种身份角色的转变,而且这可能还会辐射到其他企业职工,这种连带效应不可小觑。”沙正阳点头认可,“那莉姐你觉得该如何来处置应对?”

“我觉得可能要防患于未然,这个改制方案一旦有了大框架,就先送市政府法制办,甚至是省政府法制办进行合规审查,看看有无和现行法律法规有抵触,如果有,肯定要修改,如果是擦边,那么就要进行一些技术性的处理,避免被人扭住不放。”姚莉见沙正阳很重视,也就一边想一边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能送到市人大进行审查通过,这样显得更具法律效力。”

“还有么?”沙正阳暗自点头。

“另外可能就是要在宣传上可以开始营造气氛了,既然贝老师和你都在做这方面准备了,那正好可以把《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相关精神进行以此普及教育,当然也是有针对性的,防止有心人借机发难,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沙正阳真的对姚莉的思路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女人的政治敏锐性可比常磊强多了,没想到这女人在市检察院政治部任职,居然还能对这些问题看得如此准,并能拿得出合理的对策来,很不简单。

“莉姐,真没想到啊,你对企业改制也有这么深的造诣。”沙正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之前你应该对这方面工作有些专研吧?”

“没有,虽然大家都在喊国企改制,但无线电厂不一样,牵扯职工数量太大了,我们宛州不比沿海地区思想那么开放,老百姓心态要守旧得多,肯定不会轻易接受这种结果,如果不能在法律依据上站住脚跟,很容易被有些反对者借势起势,推翻改制方案或者陷入僵局,所以我才想要提醒你一下。”

姚莉心思细腻,更注重从改制是否符合法律规范这个角度来考虑,沙正阳只是没想到姚莉在生活中看似有些风风火火的爽直性格,但在工作中心思这么细致。

心中微动,沙正阳半真半假的道“莉姐,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到市政府法制办去工作,呆在这检察院政治部太屈才了。”

姚莉心脏不争气的猛跳了几下,但是脸色还是保持平静“嗯,好啊,等到沙主任变成沙市长的时候就把莉姐调过去吧,我也可以抱抱沙市长的粗腿。”

一句话就把大家逗笑了,也把一些心思掩盖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不过姚莉的建议还是让沙正阳很重视。

他甚至直接向冯士章汇报,希望市政府法制办能在未来的谈判中能加入进来,从是否符合法律规范和有无和先行法律法规以及政策相抵触这上面来进行先期审查。

这一点也让冯士章很满意,毕竟这项工作原来是以钟广标为首的市委那边在牵头,现在沙正阳主动希望市政府能更多地参与进来,在他看来也是一种姿态,对沙正阳的印象和态度也是越发的好起来。

不过这也让钟广标有些不太满意,认为沙正阳有些小题大做,过于小心谨慎了。

“钟书记,不是我过于谨慎,虽说你们四巨头都已经同意和肯定了,但是我估计这一轮谈判还是没那么简单的。”沙正阳耐心解释。

“现在无线电厂净资产不过几百万,这样的企业对于段庸铭他们来说毫无吸引力,我可以不客气的说一句话,以段庸铭的影响力,她和他的团队成员可以轻而易举的筹措一两千万资金不成问题,也就是说现在段庸铭可以轻易买下无线电厂,但人家肯定不会干。”

钟广标也压抑住内心的心思,耐心的听着。

“人家要你这样一家冗员众多体制僵化羁绊甚多的企业干啥?有一两千万自己建一个企业不好?这样大一个企业拿在手上,没有千万启动资金,根本无法按照想象推动起来,尤其是在有大计划的情形下。”沙正阳胸有成竹。

“市里也希望企业好起来,所以我原来考虑的是市里承担一部分债务,分离一部分贷款由市财政承担,让无线电厂的负债率降低,净资产能达到四五千万,……”

钟广标心中一震,这个胃口可不小,市财政要承担几千万债务?冯士章和阴朝凤能干?

“段庸铭他们自己筹措一部分资金购入股份,我再去找一两家企业来作为战略投资者也好,财务投资者也好,来入股,这样能够为段庸铭他们腾挪出五千万左右的流动资金来,以便于他们能迅速启动vcd影碟机以及段庸铭他们自己带来的一些产品生产规划。”

“正阳,你的设想很好,我也承认无线电厂这么大一个企业要完全复活起来肯定需要大笔流动资金,但要市里一下子承担这么大债务,合适不合适?”钟广标忍不住问道。

“对啊,不这么做,段庸铭他们凭什么自己私人砸钱进来,凭什么相信我们的诚意?”沙正阳道“这样一来市里可以在新公司里保有股份,具体数量可以到时候协商,但可以将控股权交给段庸铭团队,这样一来也能让段庸铭他们放心,未来市里如果觉得企业形势好,可以继续持股,如果觉得风险大,也可以择机退出,到那时候我相信段庸铭他们也愿意接盘这部分股份。”

“那为什么要把市法制办拉进来?”钟广标皱眉。

“钟书记,你想想,这种承接债务,还有涉及到股权转移这一类的事宜,规模这么大,如果市政府法制办审查,也能在一些可能与法律法规尤其是上级政策上有抵触的问题上进行一轮完善和规避,降低不必要的政策风险,甚至也能避免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明枪暗箭攻击啊。”沙正阳意有所指。

钟广标秒懂,点头不再言语,这小子心思灵动,考虑问题果然周全。

段庸铭他们来得很快,半个月后,段庸铭一行五人就低调而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宛州。

沙正阳知道就目前来说,接触肯定是在一种保密状态下进行的,所以除了相关几位领导外,包括宛州无线电厂这边都不知道这一行人究竟是何来头,只知道是南粤来的客人来考察。

考察进行的很仔细,段庸铭带来的人认真的对宛州无线电厂的厂区和相关配套企业都进行了仔细的了解,并与相关的人员进行了座谈,可以说也展现出了他们的兴趣。

而以段庸铭为首的两人则主要和宛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进行了多轮实质性的磋商谈判,谈的问题也都是直入核心,企业负债的剥离,部分职工的安排,股权比例的构成,这些都非常具体。

不过在两方都有很大的诚意和很强的意愿下,这一轮磋商还是进行得比较顺利。

沙正阳在这一轮谈判中退居到了一旁,更多的是帮两方穿针引线,或者说从旁释疑解惑。

这一轮考察磋商一直持续了五天时间,这大概是段庸铭一行能逗留的最长时间了。

一直到第五天才算是基本上就各项问题达成了初步一致意见,剩下的一些具体细节问题,不可能在这一轮谈判中就完全解决,段庸铭三人先行返回中山,剩下两人继续进行接触和了解。

不过在沙正阳看来,这个困扰了宛州市委市政府多年的难题终于是曙光已现,前途光明了。

第四卷 第四十七节 馊主意

钱正进入会议室之后,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左手处,沙正阳又没到,皱了皱眉。

“伟刚,给正阳打个电话,看他到没有?这段时间就没见到他人影儿。”钱正扫了一眼办公室主任丁伟根,沉声道。

丁伟根是原来开发区干部中唯一留任并竞聘正科级岗位成功的,在正科级岗位中排名第四,他原来在服务中心担任副主任主持工作,现在钱正把他调到办公室担任主任。

“钱市长,正阳主任这段时间主要在履行政研室副主任的职责,跑无线电厂改制的事儿吧?前两天我碰到他,他又到无线电厂去蹲点了,看样子有眉目了。”陆健笑着道。

“我知道,无线电厂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得好的,他还是要分清主次,钟书记专门来来和我说,借用他一个月,这差不多了,也该回来把主要精力放在这边工作了,要不年底市委市政府打板子才不得管你这些情况。”

钱正一脸不以为然。

“这两个月咱们经开区情况不错,陆健和重山你们俩都辛苦了,不过下一步你们还得要更辛苦,要有这个思想准备,这第一年,就别指望休假这些好事儿了,拿正阳的话来说,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今年大家就老老实实的干吧。”

钱正的话把会议室里一干人都逗笑起来。

这是沙正阳的口头禅,言必称经开区的干部就是要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不然就不配称自己是经开区的干部。

钱正很喜欢沙正阳这句话,认为经开区前今年荒废了,耽搁了,现在要迎头赶上,就必须要付出比其他单位干部更大的代价,做出更大的努力。

“钱市长,大家伙儿已经够拼了,成绩也有目共睹,不过大家辛苦归辛苦,年底您也得要向市里讨要一些政策,咱们这些放弃了很多休息时间,多少要和其他单位有些区别才行,要不干多干少一个样,以后谁还愿意拼命干?”

奚重山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累点儿辛苦点儿没关系,关键要有盼头。

“嗯,这我知道,大家别一天惦记这些,该我操心记着的事儿我不会忘,你们大家只要把工作拿起来,其他市里自然会考虑。”

钱正对目前的发展态势还是很满意的,确定了当下以食品、鞋帽、体育用品这三类技术门槛低,投资额度要求也不高的产业作为近期经开区主要招商引资目标之后,一干人就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无论是卢雅率领招商一处,还是曹河川率领的招商二处,都进入了良性竞争的状态,曹河川的主打放在了闽省和长三角地区,而卢雅就放在了珠三角区域,连续发动招商引资攻势。

顶益公司最终敲定,在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投资六百万美元,注册设立宛州顶津食品有限公司,建设一个大型方便面生产基地,主要面向广大中西部市场,涵盖新、藏、宁、川、汉、陕、甘、鄂、豫、滇、黔十个省市场。

这个基地建成,将和顶益在津门的已建成基地,以及下一步顶益南粤的南部生产基地、在苏省的东部生产基地形成遥相呼应,覆盖全国。

顶益公司的效率极高,在考察结束迅速确定投资意向之后,一个星期之内就完成了投资协议,并在六月初就正式划地动工开建,而宛州经开区也承诺在企业建成投产之前把一切手续办齐,保证企业顺利生产、销售。

在敲定了顶益公司在宛州的投资之后,卢雅他们有马不停蹄的开始接触统一集团,一个月时间里,就把统一集团说得意动,同意来考察宛州投资环境。

7月份在获知顶益国际正式在宛州经开区建设生产基地之后,统一集团考察结束之后,同意在宛州市经开区投资人民币四千万元建设统一食品宛州有限公司。

与此同时,东方红与日清的接触也并没有停下,在七月下旬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

两家同意按照50:50的比例出资,日清食品负责技术和管理,而东方红集团则要负责渠道建设,双方共同投资3000万人民币,在宛州经开区建立东方红日清食品有限公司,生产方便面。

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就有三家大型食品企业先后落户宛州经开区,合同投资超过12亿元,这简直大大超出了宛州经开区管委会班子以及宛州市委市政府的预期,也极大的刺激了宛州市委市政府坚定进一步对外开放,吸引投资的决心。

事实上还不仅止于,在卢雅带队公关三家方便面企业落户宛州经开区时,曹河川他们也并没有歇着。

他们重点在漳州和长三角一线进行招商引资,从六月中旬到七月下旬,陆续敲定了9家食品企业来宛州经开区落户,协议投资2800万元。

另外还有3家与食品行业相关的制品、印刷和调味品企业也已经签约,只等最后敲定落地,预计投资也会超过800万元。

虽然曹河川他们招商引资的金额远不及卢雅招商引资一处所取得的成绩耀眼,但是钱正和沙正阳以及奚重山都认为这一类中小企业未来才是构成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食品工业园的基础,单靠几家大企业是难以支撑起一个呗视为主导产业的食品产业园。

按照曹河川的投资招商二处提出的宏愿规划,下半年招商引资二处还要力争在食品及其相关行业实现招商引资5000万,另外还要在鞋帽产业上实现零的突破,力争招商引资实现1000万元。

卢雅的招商引资一处自然也不甘示弱,提出了要继续在吸引大型具有品牌优势的食品企业进入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着力凸显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作为内陆地区国际一流食品生产基地的优势,并把目标瞄准了旺旺、徐福记、雀巢和卡夫公司四家企业。

“钱市长,沙主任正从市政府往这边赶,已经过了清河街,马上就到了。”丁伟根去隔壁办公室打了电话,进来道。

“嗯,那就等几分钟吧。”钱正点点头,“卢雅、河川,你们俩先准备,一个一个来说下半年工作构想,然后是服务中心这边,最后是规建这一块,每个人说不超过十分钟,但也得把内容给我讲透。”

“钱市长,规建这一块恐怕十分钟不够,您知道我们这边活儿多,现在他们招商引资倒是爽了,我们这边就压力大了,建发司那边撑不住了,还得要靠市里那边在支应一把,否则就要违约了。”陆健皱着眉头。

钱正也觉得头疼。

招商引资这边力度的确够大了,但是带来的大问题就是建设这边跟不上了,主要还是资金上。

一两千万丢进去几乎连泡都看不到,只能撒点儿花椒面,大家都沾点儿。

可随着三条道路的推进,涉及到管线、路灯、绿化都要跟进,那就涉及到投资力度还要加大,当初承诺的就是要建成花园式厂区,这一点对于食品行业来说也很具有吸引力。

随着人家企业入场,尤其是像煞费苦心引进来的几家大企业人家如果感觉到你这条件没跟上,心里没准儿就要觉得你宛州市委市政府的承诺就有点儿不靠谱了。

这是钱正和沙正阳都决不允许也不能容忍的。

沙正阳进会议室时,钱正正在和陆健商量着建发司如何来加快滚动开发,推进建设进度。

“正阳,你给个建议,现在市财政那边入不敷出,银行那边贷款也是各种条件苛刻,手里没钱,还得要干,怎么弄?你办法多,给个妙计!”钱正见沙正阳进来,一边招呼对方入座一边问道。

“妙计没有,馊主意倒是有一条。”沙正阳也没有客气。

“哦?啥馊主意?”钱正和陆健都来了兴趣。

现在三家公司都陆续面临支付节点上了,钱只有那么多,人家也按照你支付的款项数额在推进进度,但是现在由于招商引资的效果超出预料,大批项目即将签约落地,涉及到的土地平整和管线交通建设都需要进一步加快,但手里又没有钱,银行那边走手续流程也需要时间,怎么办?

“简单,再找两家靠谱的建筑企业,继续划段区域,垫资建设,支付时间节点时间稍微设定晚一些,这不就可以打一个时间差了,在不违背承诺条件的情况下,多两家企业建设,可以加快进度,当然未来某个节点,支付压力会更大,这是饮鸩止渴。”沙正阳笑着道“不过我觉得以我们目前招商引资的架势,银行应该看得到开发区的前景,在土地抵押上可以适当提升融资额度才对。”

钱正和陆健都觉得眼前一亮。

虽然这是一个馊主意,但是不得不说却能解燃眉之急,未来几个月的难题可以扛过去,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车到山前自由路,这家伙脑子还真的够用。

第四卷 第四十八节 舍我其谁

会议开得很充实,钱正也讲得很认真。

沙正阳却若有所思。

根据沙正阳得到的消息,钱正有可能要出任市委常委,专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主任,不再兼任副市长,同时省里还会下派一名干部来担任副市长。

省委对宛州班子的调整正在有条不紊而又润物无声的进行着,沙正阳发现林春鸣似乎正主导着这一轮调整,起码省委组织部那边在很大程度上尊重了林春鸣的意见。

从钟广标来宛州,魏东平出宛州,陈秀清晋位副市长,以及下一步可能的钱正晋位市委常委,然后是省里干部来担任副市长,这一切都在大家好像没有多少感觉的状态下进行的。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陈秀清多年宛阳区委i书记晋位副市长很正常,但是要知道袁成功也不差,只是陈秀清的性格显得更为独立,和冯士章、唐华、叶和泰等人也没有多少瓜葛,在宛阳区虽然威信颇高,但是并不太受唐华和叶和泰等人的喜欢。

而魏东平是冯士章担任东峡县委i书记时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冯士章从东峡县委i书记直升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时,魏东平便从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直升县委副书记,他和冯士章关系一直极为密切。

如果没有省委组织部要求的异地交流意见的话,魏东平很大可能性是要留在宛州直接升任市委常委,然后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主任的,不过现在魏东平就只能到武阳去担任市委常委了。

相较于魏东平,性格温和沉稳作风踏实的钱正毫无疑问更符合林春鸣的胃口。

经开区的表现也当得起钱正升任市委常委,就凭这一点五个亿的签约投资,就足以让钱正在任何人面前挺胸腆肚了,哪怕很多人认为钱正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不过沙正阳不认同那些观点。

钱正在具体工作中虽然参与不多,但是却是一枚定海神针,他居中协调运筹,很好的把几个副主任的工作积极性调动了起来,而且在一些关键问题上也能站出来为经开区争取有利条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足够了。

会议散了,中干们都纷纷散去,只剩下党工委班子成员。

一般说来是例会之后就是党工委会,研究一些具体的疑难杂症。

“正阳刚才说的馊主意,虽然是馊主意,但是就目前来说,我看还得要按照这个馊主意去做。”钱正沉吟着道“招商引资势头很好,半点都不能受到影响,就只有规建这边下点儿苦力了,我同意正阳所说的,另外在物设两家能垫资的企业入场,另外我觉得是不是还可以在贷款问题上另外想点儿办法?”

“银行流程一板一眼,而且我们一下子推出了那么土地作为抵押,农工中建都很谨慎,信用社那边也觉得吃不消了。”陆健苦笑“还能想什么办法?”

“正阳,你原来提到过合金会,你觉得现在还能行么?”钱正也拿不准。

合金会按照合金会宗旨是不可能放款给建发司这些明显和三农没有多少瓜葛的企业的,但是这也只是纸面文章。

像各乡镇的合金会又有几个没有超出范围放款?只要能保本收息,银子是白的,眼珠是黑的,谁又能忍得住不做赚钱生意?

“合金会?”陆健和奚重山都是一愣,“钱市长你是说那些乡镇合金会?那点儿钱,杯水车薪,能起多大作用?”

“不一定,我倒是觉得积少成多,土地上也可以在办证时化整为零,这样拿来抵押贷款时,也可以多找几家,哪怕一家合金会就贷上个十万,把一块土地分割成十块二十块,也可以抵押贷款几百万了,好歹也能让建发司喘口气,多熬一会儿。”

沙正阳的话让陆健和奚重山以及一旁的闫鹏都愣怔了一下,“这样操作也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只要能弄到钱,我们这不违法,也不违纪,为什么不行?”沙正阳理直气壮,“到时候还款的时候也一样,多这么大一笔钱来周转一下,何乐而不为?”

见一干人都有些犹豫,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钱市长,我觉得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囿于这些虚头滑脑的东西,只要钱能周转过来,我们届时也不会欠谁,该怎么结账清算就继续办,对大家都有利。”

钱正终于下了决心。

他也很清楚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市委常委,专职负责经开区的全面工作,现在随着经开区在前期招商引资取得了巨大成就,经开区的建设也在进一步提速,无论是林春鸣还是冯士章对经开区的期望值也是越来越高,所以下一步经开区必须要拿出更高的标准要求,取得更耀眼的成绩,才能满足主要领导的期望值。

原来还说1994年能几千万的招商引资额就满足了,现在上半年刚过去就已经实现了协议引资15亿,实际落地投资六千多万,市里边的调门儿马上就变了,目标直指协议投资25个亿,落地投资12个亿,立马就翻了一番,这也让钱正叫苦不迭。

前期也是蓄势而发,所以一下子就能取得比较好的成绩,但是下一步还能不能乘胜追击取得更好的成绩,钱正还是有些不踏实。

加上建设这一块资金跟不上,开发区的形象树立不起来,人家来考察一番觉得不满走人了,那才更让人糟心。

“就这么定了,陆健,你安排土地办证时划分成多块,和宛阳、龙陵这边的合金会都接触一下,真阳那边也可以,像几个乡镇经济相对发达一些的合金会,我估计一家贷出来百八十万还是有比较大的把握的,好歹咱们也是市财政作兜底的国资企业不是?”钱正确定了之后就不再犹豫,“争取吧启航路周边沿线土地作抵押,贷出来2000万!”

沙正阳和陆健都吓了一大跳,这刚才钱市长还犹犹豫豫,怎么一开窍,嘴巴就变成了狮子大开口,要贷两千万?

见沙正阳和陆健都有些吃惊,钱正也很坦然“帐多不愁,虱多不痒,既然咱们招商引资势头这么好,为什么不趁着这一波把动作做得更大一些?盘子做大了,架子拉起来了,咱们招商引资的同志在投资商面前的底气也更足一些,是在到最后玩不转了,我也可以厚着脸皮去找林书记和冯市长拉饥荒,他们要不给钱,我也可以借势撂挑子,我就不信咱们经开区这么好的开局态势,他们俩能闭眼不理!”

听得钱正这么一说是要耍横了,沙正阳和陆健都是竖起大拇指,大大的称是。

钱正要豁出去不要脸,那估计林春鸣和冯士章都还得给几分薄面。

好歹钱正也是奉命来接烂摊子的,能搞出眼下这个场景来,算是不辱使命了,真不给条路走,说不过去。

“话说回来,这边建发司可以去这么做,招商引资这边必须要给我拿起来,重山,之前咱们研究的指标,只能超额,不能下降,有什么缺什么,只管提出来。”

钱正表了态,自然也要层层加压。

“林书记和冯市长都和我交代了,从今年开始,经开区必须要连续三年都要充当全市经济的排头兵,招商引资增速、工业总产值增速、gd增速、出口创汇增速、税收入库增速,从今年开始,都要连续三年排名第一,要力争到1996年,实现经开区gd突破8亿元,有没有信心?”

沙正阳、陆健和奚重山等人都面面相觑。

按照目前的招商引资进度,今年招商引资进入的企业项目,基本上都要明年才能正式建成投产,而明年如果能保持一个较高增速,同样这些招商引资进来的项目也需要一个建设期,到96年才能投产,这也意味着96年的招商引资项目进入建设期要到97年才能有工业产值和国内生产总值数据出来,当然建筑业这一块肯定可以计入。

钱正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沙正阳是常务副主任,又在分管办公室和服务中心,这个判断要由他来作出。

沙正阳算了算,如果三家方便面企业都能在明年也就是95年建成投产,按照三家企业预定的产能,将实现年产方便面4亿包以上,甚至可能达到5亿包,仅是这三家企业如果产能全开可以实现工业总产值6亿元以上,实现工业增加值2亿元以上。

如果加上其他较小企业实现的工业产值,估计95年能实现9亿元,但是工业增加值大概可以实现3亿元。

按照下半年这种招商引资的力度和效果来看,沙正阳内心对完成招商引资任务还是有些把握的,也就是说95年的工业总产值和工业增加值都还可以增长40以上,如果明年也能有一个较好的势头,到96年实现国内生产总值8个亿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钱市长,我觉得如果保持当下这个工作势头,96年完成8个亿国内生产总值应该是可以实现的。”沙正阳苦思良久,才回答道。

钱正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就是想要听到沙正阳一个答复,才敢在林春鸣和冯市长面前夸这个海口,其他人说,他也不放心。

第四卷 第四十九节 竞争无处不在

一散会,钱正把沙正阳单独留了下来。

“咱们定的目标是后年8个亿国内生产总值,那明年呢?”钱正开门见山“半年总结,我得要给市委市府报盘了,也得提个目标。”

“4到45个亿吧。”沙正阳想了想道“下半年还得鼓把劲儿才行。”

“你有什么担心?”钱正感觉到压力。

“顶益、统一和东方红日清这三家企业规模都算是比较大的,因为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相互竞争的心态达到目的,但是下半年涉及到旺旺、徐福记、卡夫和雀巢这一类大企业,难度就比较大了,他们都比较强势,尤其是像卡夫和雀巢这类企业,要拉来,不容易。”

沙正阳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因为前期取得的成绩而狂妄自大。

“我个人感觉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对中小企业的招商引资上,另外虽然继续侧重于食品企业,但是下半年要考虑建设鞋帽玩具和体育用品这一类的产业园区了。”

对沙正阳的建议,钱正一直是非常重视的,颔首道“嗯,我也是这个意见,不能把过多希望寄托在大企业上,成了可以当成意外惊喜,但是重心要落在中小食品企业上,你说的鞋帽玩具和体育用品工业园区有什么想法么?”

“我听说省里对各地市出口创汇也提出了较高的要求,而且在每年经济指标考核分值中比较高,估计市里可能也会效仿,而估计咱们经开区会首当其冲,林书记和冯市长肯定要对您替更高的要求。”沙正阳笑笑道。

钱正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小子的鼻子可真灵啊,没错,周省i长和吕省i长都在不同场合上提到了企业出口创汇的问题,要求各地市在培育出口创汇产业和企业上要有所作为,着重培养,甚至省财政厅还要拿出补贴和奖励政策。”

“宛州跑不掉,那钱市长您觉得林书记和冯市长会放过我们经开区?”沙正阳笑得像一头狐狸一样。

“你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啊,你觉得你就能松活了?”钱正没好气的道。

他很喜欢和沙正阳谈话的氛围,松紧适度,而任何问题似乎落在沙正阳身上,他总能给你找出一两条对策出来。

“没想松活。”沙正阳很自信的道“咱们也不怕不松活,变了泥鳅就不怕泥巴糊眼睛,省里希望各地市拿出出口创汇的成绩出来,咱们宛州是全省第三大城市,义不容辞,而经开区又成了宛州的先行官发动机,能跑得掉?”

“所以你认为要搞鞋帽玩具和体育用品产业园区?”钱正沉吟着“食品行业的确是以占领国内市场为主,鞋帽玩具和体育用品出口市场很有前景,就是不知道咱们地处内陆这个成本优势和通关手续这些会不会受到制约?”

“服装鞋帽、玩具以及体育用品是目前出口创汇增长最快的行业,也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沿海地区也就占了一个交通优势,但是其在劳动力成本优势上是比我们差一大截的,但最关键的还是海关通关,我们宛州还没有海关,应当考虑尽快建立海关,这能极大方便我市进出口业务办理,也对于我们在发展出口创汇产业上有很大促进作用。”

沙正阳的话让钱正也是很振奋,“你的意思是只要解决出口通关的程序繁琐问题,我们的这一类劳动密集型产业就能具有竞争力?”

“和沿海地区相比肯定还是有差距的,毕竟人家都发展多年了,在客户关系上早已有稳定的渠道,当然如果我们吸引来的投资者也具有这方面的渠道,那就最好,但我们由于地处内陆,在交货时间和交通条件上肯定还是不如沿海地区的,在信息掌握和渠道建设上也有不如,尤其是一些对交货时间比较敏感的就要吃亏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块我们还是可以做起来。”

沙正阳的观点很符合钱正的胃口,不管怎么说,你要做了之后才知道结果,你都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更何况宛州在劳动力薪资上本身就具备这种劳动力密集型产业的发展优势。

“嗯,海关问题必须要解决,前段时间我也曾经和冯市长提起过,他也赞同,这项工作还要马上做起来,上边这些部门,你不去成天催着督着,他就不来气,能拖就拖,或者就觉得你不重视,……”钱正颇有感慨。

“层层加码啊,沙主任。”卢雅和沙正阳并肩而行。

“怎么,没信心了?”沙正阳反问。

“也不是,不过把困难估计得大一些没坏处,卡夫、雀巢这些企业没那么容易拿下。”卢雅目光里多了几分灵动,“不过我们也没打算就在一棵树上吊死,除开食品行业,还有其他行业。”

“有想法了?”沙正阳一直很欣赏卢雅的先行一步战略,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还放在热点上时,她已经开始考虑另辟新径了。

“嗯,有点儿。食品行业总的来说产业链还是短了点儿,相比之下,作为未来主导产业的电子电器产业其产业链则相当庞大,若斯电器今年的发展势头不差,我和焦总接触过两次,询问过一些情况,预计到今年年底,若斯电器的产能就会超过原来宛州电器厂的极盛时候,估计明年产能就会达到原来宛州电器厂最高产量的两倍以上。”

“所以你觉得这一块也可以纳入进来?”沙正阳沉吟着,看了卢雅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考虑鞋帽玩具这些产业呢。”

“鞋帽玩具产业也是一个出路,不过曹处长似乎对那一块也很感兴趣,而且我感觉如果要吸引一些大的代工商来宛州落户,估计难度不小,他们更倾向于沿海,比如泉州、漳州和珠三角区域,涉及到鞋材这些更好供应,而我们这边基本上没有什么底子,要从头开始,需要一个过程。”

卢雅也不是没有在这方面做过调查研究,从表面上看来鞋帽服装应该是典型劳动密集型产业,但是基本上都云集在几个较为集中的区域,前往内陆地区的企业不多见。

哪怕是在薪资上具有一定吸引力,但是绝大多数企业仍然不愿意搬迁到内陆地区,就是因为运进运出的出口问题,就目前来说,这些鞋帽基本上都是销往欧美日,鲜有进入内地市场的。

加上产业链也不健全,这种情况下,企业内迁的动力不足。

“你看得很准,的确要打开局面不容易,我们还是有些过于乐观了,这个产业和食品产业不一样。”沙正阳点头,“不过你觉得光是一家若斯电器就能支撑起电子元器件产业进来?”

“沙主任,不止于此吧?不是说无线电厂马上就要启动了么?我感觉你胸有成竹,这样大一个企业如果动起来,会带来很大的需求的。”卢雅扬起眉毛。

“我还想请您搭桥呢,等到无线电厂真的重新启动,我想拜会一下他们的管理层,看看他们在产业链的配套建设上有什么需求, 我们可以尽可能的有针对性的来进行招商引资,既补齐他们的短板,又能为我们经开区实现项目落地。”

“难怪,我说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的来找我,原来是瞅着这一宝啊。”沙正阳笑了起来,“没问题,你也猜得没错,无线电厂这边一旦重新启动起来,他们对于零部件需求量会相当大,虽然核心元器件来自国外,但是我估计国外厂家是有这个意愿在国内建厂生产的。”

“真的?”卢雅眼睛一亮,“那投资规模肯定不会小吧?”

“肯定不会小,我估计一两千万美元都有可能,甚至更高。”沙正阳点头。

“那就太好了。”卢雅大喜过望,“除开核心元器件外,肯定还有其他零部件吧?”

“其他零部件宛州这边大多有,但是如果进入了大规模生产之后,肯定不够,还得要扩大再生产,或者就要建新厂,总而言之,涉及面很宽泛。”

对于卢雅,沙正阳自然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但是考虑到段庸铭那边还没有完全敲定,所以他也没有多说,而卢雅也很懂事,并不深问。

“那我们就可以好好在这方面下下功夫了。”卢雅忍不住以拳击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据说真阳经开区也有意要效仿我们这边,他们的重点招商引资方向也是食品和服装玩具这一类的。”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不要惧怕挑战。”沙正阳哑然失笑,“不过这个袁书记看样子是瞄准我们经开区,来者不善啊。”

“怕到时不怕,就是怕到时候形成恶性竞争,大家在政策优惠上竞相开价,那就不太让人愉快了。”卢雅淡淡的提了一句,“感觉袁书记这段时间颇有压力,所以在有些方面想要实现突破,……”

沙正阳一听就明白了,无声的点点头,有些事情明知道,但你还真不好去说。

第四卷 第五十节 自我成熟的标志

魏东平赴武阳上任,东峡县委i书记原本市委是有意让袁成功调任的,但征求袁成功意见是,袁成功表示愿意留在真阳,最后便作罢。

这个决定很难说对错。

赴东峡担任县委i书记看似距离副厅级领导更近了,但一去东峡起码两年时间内不会动,还不如留在真阳,人熟地熟情况熟,万一有机会也能顺理成章上位。

随着林春鸣在宛州地位日益稳固,威信日高,宛州全市各区县和局行的班子调整也会进入一个新阶段。

按照林春鸣的提法,尸位素餐、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安于现状的这些现象都必须要彻底清除,不换思想就换人这一做法要彻底落实,要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力度,选拔一批年轻的优秀干部充实到区县中去开展工作,让宛州成为全省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的一块高地。

真阳这两年总的来说发展还算是不错,但是袁成功肯定还不太满意,未能竞争赢魏东平和陈秀清,这让他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甘,那么继续在真阳干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就是袁成功的想法了。

现在从中央到省市,都是把经济工作放在了首位,一切工作都要服务于发展经济,那么袁成功自然也要将重心放在这上边。

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市经开区紧邻,甚至连为一体,现在复兴大道西段也就是要把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与宛州经开区彻底连接起来,这样一来是有利于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市经开区在产业配套上对接契合,同时也有利于在交通、管网等方面上的一致性。

事实上宛州经开区也一样希望如此,如果能够把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纳入进来,双方协调统一规划,形成互补,对于未来在产业招商引资上的布局也会有很大的益处。

当然这其中不可避免也会有一些竞争,但从全市这个角度来看,利大于弊很明显。

“理解,真阳今年总的势头不错,袁书记大概想取得更大的突破,上次还在一直和我说,手里边却能够擅长经济工作能打硬仗的干部。”沙正阳想起什么似的,微微沉吟了一下,“卢雅,你有没有兴趣下区县?”

卢雅心一跳,侧首问道:“沙主任,我现在还说不上吧?”

她现在正科级才半年,要说奔副处级肯定还不够条件,像沙正阳那种破格提拔不是随便哪个都能有资格赶上的,所以她从未想过。

“嗯,我知道,不过宛州这边的干部素质,尤其是在搞经济这一块上的干部还真的比较缺乏,所以袁书记也是有感而发,不仅仅是真阳,像香城的郑县长和北溪的杜县长都和我谈到过,觉得很多干部始终跳不出农业经济的窠臼,还在沉湎于以往的思维模式中,要找到能够适应新形势思维开放擅长经济的干部,还真不容易。”

沙正阳摇着头,似乎很有感慨。

“我也和唐书记、叶部长闲聊的时候谈起过,在选拔和培养干部的时候,要注重多岗位轮换,尤其是年轻干部要夺把他们放在一些经济工作的岗位上中去锻炼,另外如果有机会也应该主动和省委组织部提出在干部交流挂职上做文章,比如让我们一些区县干部到省计委、财政、经委、交通等部门去学习锻炼挂职,开拓眼界和思维,增强自信,……”

“沙主任,宛州虽然在工业上有一定基础,但是个人感觉,绝大部分干部,在心态上仍然是一个农业地区的干部。”卢雅忍不住道。

“嗯,说得很好,心态上仍然是一个农业地区的干部,还在用着农业地区干部的心态思维来考虑问题,这也就是最大的问题。”沙正阳赞赏的点评了一句,“尤其是在区县里,这种心态思维还很浓,这也对区县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有很消极的副作用。”

“宛州还是太大了一些,十县二区,而且县域经济发展极为不平衡,除了东峡和宛阳以及真阳的经济略好外,包括龙陵、裕城这些区县,县域经济基本上都没有多少起色,我个人认为解决这个问题,应该是宛州未来要塑造成为汉川第三城的关键。”

卢雅的观点很犀利大胆。

欣赏的看了一眼卢雅,沙正阳若有所思的道:“你的观点有一定道理,发展县域经济是弥补宛州经济短板的必不可少的举措,但是从宛州当下实情来说,全力以赴的推进宛州城区区域,也就是宛阳、龙陵两区以及真阳部分区域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才是快速提升宛州城市整体实力的杀手锏。”

卢雅思索了一下,一时间没有说话。

“盖因宛州太大,各区县,尤其是各县的城市化和工业化条件差异较大,不少县份要想迅速扭转局面的条件还不是很成熟,需要时间来积淀,或者再客观一些的说,资源有限,你这个县占的多一些,另外一个县就不可避免的会少一些,这也是各县,乃至宛州各县与其他城市竞争中无法回避的问题。”

卢雅为之动容,细细思考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无论你如何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吸引外来投资,但是宛州太大了,光是十个县中你有占得先机抢得先手发展的,就必然有失了先手落后时代的,虽然没有绝对一说,但是相对落后却是客观存在的。

“从市委市政府的角度来说,它必须要有所取舍,所以重点发展经开区,以经开区作为全市经济发展引擎来带动宛阳、龙陵和真阳以及其他县份的经济发展就是必然选择。”沙正阳很坦然的道:“这是客观需要决定的。”

“不过从区县角度来说,各区县党委政府他们一样可以从自身角度来考虑,既要服从市委市府的发展大规划,但是一样可以立足于自身实情,在发展中有所侧重,这也是一个竞争,只要你工作做到家,一样可以争取更多的资源,优先发展自身,而且自身发展走到了前列,随着时间推移,市委市府的发展战略也会为之做出微调,这并不矛盾。”

卢雅毫不客气的提出自己的观点。

“嗯,说得好!”沙正阳点赞,“事物本身就是发展变化的,举个简单例子,你裕城,或者香城,又或者大野,在这期间能够一马当先,经济发展独占鳌头,市委市政府没有理由来打压你,相反也会对全市发展战略上做出适度的修改,使之来匹配来实现更为契合的发展方略,这也很正常。”

“所以,作为区县,归根结底,还是得靠自己,你不能寄希望于省里或者市里来对你如何扶持支持,人欲被救,必先自救,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你自己都发展争先,总要指望省里市里政策倾斜给你,那就不现实。”卢雅总结。

和卢雅的交谈氛围总是这样赏心悦目,总能寻找到大家都很惬意的话题,这也是沙正阳很喜欢和卢雅谈话的原因。

工作之余能够有一个比较合拍的对话者,能够找到一种放松自我,砥砺前行的办法,沙正阳很享受这种时光。

“卢雅,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去区县锻炼一番么?”沙正阳再度提起这个话题。

他觉得卢雅的成长速度很快,虽然担任招商引资一处处长时间不长,但是很快就适应并游刃有余的胜任了当前工作。

给沙正阳的感觉,她在这个位置上呆太久也是一种浪费,特别是在宛州这种擅长搞经济工作的干部很缺乏的情况下,尤为可惜。

如果能早一步放在一些经济基础较为薄弱的区县上去,也算是一个相得益彰之举。

卢雅扬了扬眉毛,沙正阳话语中这么明显的意思她都还听不出来,那也就太装了,她点点头:“当然愿意。”

“嗯,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哪里说哪里丢,现在当然不行,但以后有机会,你不妨去试一试。”沙正阳也不多说,他从不去许这些现在还无法落实的诺言。

一席谈话让沙正阳心情很好,这是一种相知相得的合拍,无关其他。

卢雅不符合他的审美观,甚至可以说不漂亮,但却能给他一种在工作中十分舒服的默契感,他也很珍惜这种缘分,所以他也很愿意为对方提供一些更为合适的机会去让对方一展所长。

沙正阳很希望自己在未来的工作中能够有更多的的类似于卢雅的同志涌现出来,让自己工作中能更为顺手,他知道这既要靠机遇,更要靠自己去发掘。

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像卢雅那样和自己如此默契,但是寻找到更多的契合点,激发出更多的投契,让更多的默契在工作中建立起来,这同样是一种工作能力和工作艺术的体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你能在每一个岗位上都能做到这一点,这也就说明你的工作能力、领导艺术和人格魅力在日臻完美。

第四卷 第五十一节 争执,僵持

“不行,这个方案无法让人接受,太苛刻了,对市里太不利了,而且也不符合我们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力度的精神!”

阴朝凤抬起目光,断然拒绝,哪怕是面对已经形成了一致意见的林春鸣和冯市长,他仍然毫不犹豫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老阴,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无线电厂的现状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是常务副市长,管着财政这一块,按照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一年下来市财政要投入多少,这是算得到的。”林春鸣耐心的解释道。

事实上在这个方案提出来的时候,林春鸣和冯士章都被吓了一大跳。

要让市财政承担六千多万债务中的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市无线电厂要剥离出来四千多万债务交给市里来承担,这样下来无线电厂的净资产一下子就变成了五千多万,从纸面上来看,这几乎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企业了。

当然,按照现状下去,要不了两年,这个企业又会变成净资产仅剩几百万,负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濒临破产的企业。

不在于负债率有多高,关键在于这个企业能不能找到一条出路。

很显然这样一个剥离债务的构想是市政府无法接受的,和段庸铭方面的谈判陷入了拉锯战。

剥离债务从四千五百多万迅速下降到了三千万,但是市里仍然不愿意接受,觉得太高,终于下降到了两千五百万。

实际上段庸铭团队在这方面并不是很坚持,相比之下,他们愿意在这方面做出让步,但是在剥离职工问题上他们态度更强硬,六千多职工,他们希望只保留三千职工左右,这又是市政府无法接受的。

按照市里的意见,六千多职工出来部分即将退休或者身体不适宜以及一部分主动愿意拿着补偿走人的职工,剩下的五千左右职工新企业都应该接受下来,但这又是段庸铭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从剥离债务数量到削减职工数量,成为了段庸铭团队与宛州市委市政府谈判的焦点。

但对于双方来说,拉锯战消耗战又都是难以忍受的,所以在经历了一个星期的艰苦谈判后,双方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即职工保留四千二百人左右,最多不超过四千五百人,债务剥离二千五百万。

段庸铭团队出资两千万在新企业中占股百分之三十五,并引入外部战略投资两千万占股百分之三十,市政府占股百分之二十,而远无线电厂工会代表原有企业职工持股百分之十五。

外部战略投资来自宛州华峰的母公司香港华泰,实际上也就是雷霆出资2000万。

根据协议,香港华泰实业将出资占股百分之三十,但是实际上行使股东权利委托给段庸铭本人,初步确定期限为五年,这也意味着段庸铭团队在实质上控股新企业,这也是能够说服段庸铭团队的关键。

现在双方协议草签,只等协议过了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并送交市高官会审议备案,即可正式生效。

而段庸铭方面也已经在前日正式向中山益华方面提交了辞职报告,预计跟随他而来的团队将达到三十余人。

“林书记,冯市长,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让市财政接受两千多万债务剥离,这未免太苛刻了,而且也绝不合适。既然是改制,段庸铭团队和香港华泰也看好这一次改制,为什么还要我们承担如此大的债务?他们完全可以把这笔债务全部接受下来嘛,要改制就改制得彻底一点儿,不要留尾巴!市里全部退出,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彻底了结!”

阴朝凤语气很坚定,态度也很明确,而且也言之凿凿。

他的观点也不无道理,甚至也代表着相当一部分常委们的心声。

好不容易有外来户来接盘,还不趁机出清,彻底甩掉这个包袱,却还要留着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干啥?而且这还要付出2500万债务承接的巨大代价,这简直不可接受!

难道又要等到企业经营不善的时候被迫卷入进去来接盘?

到时候这些外来户说不定一拍屁股走人,破产就破产了,而你地方党委政府却还是大股东之一,能跑得掉躲得过?

林春鸣和冯士章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觉得有些为难,因为他们看出了几个常委们态度的倾向。

阴朝凤的话打动了他们。

是啊,既然都在喊要进一步改革开放,那改革就应该更彻底一些。

本身就是一个净资产只有几百万的企业了,为什么还要剥离部分债务让其变成一个净资产三千多万的企业再来让那些愿意接盘的人来接盘?

这不明摆着说明接盘者心里也没数,还想把地方党委政府拉在一块儿嘛。

连他们自己心都没底,这场改制风险会有多大?

会不会成功?

会不会又变成一个国有资产变相流失的局?

一句话,付出2500万换来所谓20%的新企业股权根本不值得,政府应当态度坚决的全面退出。

阴朝凤用他这种鲜明的态度回击了林春鸣,让林春鸣也有些尴尬。

之前他一直担心阴朝凤会反对改制,甚至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务常务会议上制造麻烦,没想到这一次阴朝凤却一反常态,态度如此鲜明,要求将改革进行到底,彻底退出无线电厂,甩掉包袱,当然关键点就是市财政绝不承担那2500债务来换取20%股权。

这个巨大的态度反差让他和冯士章都有点儿措手不及。

“老阴,且不说我们全部退出对方是否会同意,我们这样一下子全部撤离,会让对方感觉我们在甩包袱走人,会让对方质疑我们之前的谈判诚意,你考虑过这一点没有?”冯士章不得不插话了。

这本来就是他的观点,保留部分股权,但不必太多,20%股权是比较合适的。

“不,冯市长,如果对方真的对这家新企业的未来有信心,就不应该纠结于这两千多万股权,他们不是信心百倍么?我记得在谈判过程中他们都是斗志昂扬,认为明年就能扭转局面,难道说都是在说大话?”

阴朝凤没有给冯士章面子。

这是他争取自己独立态度的好机会,同时也能让大家看到他阴朝凤不是反对改革开放,甚至是坚定不移的将改革开放进行到底的态度,而不是那种动辄拿改革开放说事,但实际上还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骑墙派。

“另外,咱们市委市府在国企改制上也可以通过彻底退出来展现我们的姿态,另外,实事求是地说,今年用钱的地方很多,经开区那边连连告急,财政困难很大,节省出来的资金可以投入到建发司那边,加快经开区的建设嘛。”

阴朝凤在分管财政这一块,对财政情况很清楚,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来说明财政的困难,因为本身财政的确就很困难,这不是找理由托词。

冯士章有些犹豫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皱眉沉思的林春鸣,又看了一眼唐华和钟广标。

唐华迟疑着,想了一想才道:“老阴,我们也要考虑合作伙伴的态度,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像过桥抽板?人家未必会同意啊。”

唐华的话语暴露出了其内心的想法,他其实也还是希望全数退出的,说明其对段庸铭他们能否扭转乾坤也还是有些担心,觉得能够把这2500万节省出来更划算,只是担心对方不愿意而导致谈判破裂罢了。

钟广标倒是很直率:“阴市长,两千多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保留一部分股份,也算是对企业的支持,如果企业发展好,我们日后再退出,也更能体现我们市委市府的风格。”

“钟书记,现在可不是谈风格的时候,这是商业谈判!”阴朝凤冷冷的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有这2500万,假如日后企业不行了,我们也能用这2500万来收拾烂摊子,解决企业职工问题,可如果全数丢到里边,以后再要来接烂摊子,那就得挖生肉了。我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大家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钟广标内心冷笑。

说来说去,还是不太看好这一次无线电厂的改制。

大家都还是抱着想要卸包袱找接盘侠的想法,觉得有外来户砸四五千万进来,总能解决点儿问题,到时候实在不行,市里再来接盘也算是尽了心。

这样对上对下都有了一个交代,不是我们没改制,而是改了制一样没救活企业,所以我们尽力尽责了,谁也不能责怪我们了。

这种心态钟广标觉得冯士章、唐华等人都不同程度存在,至于说阴朝凤和其他常委们估计更是如此。

也难怪在书记碰头会上已经形成了一致意见的,拿上常委会之后,这一争论,尤其是阴朝凤态度坚决的反对,冯士章和唐华又有些后缩了。

问题是现在挑明了,其他常委们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只有阴朝凤一个人跳得起,但如果征求他们意见,肯定会倾向于阴朝凤的,而且理由都很充分,改制就应该要改彻底一些。

第四卷 第五十二节 决然

林春鸣有些犹豫。

这本来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是书记碰头会上形成的意见,那就应该不折不扣的推进下去,但是不得不承认,阴朝凤的观点打动了很多人的心。

事实上在书记碰头会上,冯士章、唐华和孟子辉三人的态度都不太明朗。

三个人都认同必须要改制,也欢迎段庸铭团队接手无线电厂,但是也在关于市政府剥离多少债务和保留多少股权上有异议。

真正态度最坚决的是钟广标,甚至在林春鸣本人也觉得剥离债务过多,而保留股权太大,只是本身这一改制方案是钟广标坚决推动之下拿出来的,所以林春鸣给予了支持。

在书记碰头会上无论是唐华还是孟子辉都就股权是否保留太多市政府承受债务太重的原因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可以考虑剥离1000万左右债务,保留8左右的股权。

冯士章的观点是剥离500万债务,保留5股权,但最终林春鸣还是支持了钟广标的意见,而其他三位最后还是认可了钟广标的方案。

但没想到在这一问题上会在常委会上引发这么大的波澜。

林春鸣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阴朝凤的能量,另外他也意识到自己虽然通过这一年的工作逐渐掌握了工作主动,威信逐渐建立,但是在经济工作上长期以来形成的不自信仍然深深的存在于市里边这些领导当中。

他们对几大企业给市财政的巨大伤害印象太深了,只想着赶紧把这些包袱丢出去,市里边不要再被这些麻烦事儿所困扰就好,至于其他,他们懒得想太多。

现在这种僵局是林春鸣始料未及的,他为自己的大意感到自责,但走到这一步,他需要表明态度,这是作为市高官的一份担待。

“老阴的担心,我觉得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我个人认为对这个问题不能单从某一方面来看待。”林春鸣双肘撑在桌案上,左手拿着2b铅笔,右手食指竖起比划着,加强气势“这个方案之前老钟他们已经经过了充分的研究和论政,我认为不必对这个方案有过多的担心,我们市政府从前年以来已经为无线电厂承担了接近三千万的债务,只要能摆脱这个包袱,我们市财政就可以轻装上阵。”

“我们剥离债务,不能仅仅只考虑我们自己解脱,同时也要考虑我们的合作伙伴的心态,我们市政府仍然保留一定股份,甚至也是大股东之一,能够在心理上予以合作伙伴的极大支持和稳定,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他们乃至几千职工重塑信心,这种心理上的鼓舞激励不可小觑。”

“至于说老阴担心的问题,合作伙伴是不是缺乏信心,或者底气不足,我想无论是段庸铭团队投入的2000万现金,还是香港华泰投入的2000万,都是真金白银,我们市里也会派出监督审计人员随时关注,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我相信段庸铭也好,香港华泰方面也好,都会对自己的投入负责,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必要庸人自扰。”

“既然大家在这个问题上仍然有疑虑,我觉得还是通过民主集中的方式来决定更妥当,……”

林春鸣之前并没有单独就这个问题和其他常委们沟通,但他坚信自己可以说服大家。

不出所料,表决结果,林春鸣、冯士章、唐华、钟广标、孟子辉、叶和泰、王挺、明永昌、钱正均投了赞同票,而阴朝凤投了反对票,徐守信弃权。

市政府常务会议重演了市委常委会的一幕,仍然是顺利通过了这一方案。

“虽然顺利通过,但是我感觉得到好几个常委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钟广标虽然态度很坚定,但是面对如此多的人担心,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担忧,也是假话,他是对沙正阳有信心,尤其是沙正阳提出了关于vcd影碟机产业发展方案有信心。

“我觉得这可以理解,事实上如果市政府真的坚决要求全部退出也没有多大关系,我可以说服段庸铭和雷霆他们各自多接受一部分股权,甚至也还可以让其他企业来入股,不影响大局。”沙正阳显得很轻松,“谁也没有绝对把握保证企业未来就能红火,但是市政府这样保留部分股份的确能够给合作者和职工们带来一份安心,也许以后还会给自己带来一笔丰厚的回报。”

“你有信心就好,段庸铭他们在霸王电子干得很出色,但是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事情也不少见,无线电厂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钟广标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沙正阳笑了起来,“钟书记,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比我都还有信心呢。”

“滚!”钟广标笑骂,“这是我牵头的,我能不担心?”

“钟书记,放心吧,段庸铭他们也不傻,几乎每个人都投入了几十上百万元,如果没有一点把握和信心,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做?”沙正阳很沉稳的道“事实上如果市里边真的要打算放弃这部分股权,以后一样也有机会,三个月或者半年后,都可以,不信我们可以见证。”

“你的意思是未来如果市里边转让这笔股权,会远高于现在付出的2500万?”钟广标敏锐的捕捉到沙正阳话语中的意思。

“我认为是如此。”沙正阳很肯定的回答。

“林书记都没有这么大的信心,他更多的还是从市里边持股可以稳定段庸铭团队和香港华泰方面以及广大职工们的信心着想,毕竟职工们刚刚脱离国企职工身份,肯定情绪有波动,市里边仍然持有部分股权,会让他们心中稍许放宽心一些。”

沙正阳不认同钟广标的观点,“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多顾虑,看到宛州华峰和若斯电器的表现以及职工们收入状况,他们就应该放心了。”

“但时间还是短了一些,谁能保证明年也是如此?”钟广标摇头。

“国有企业也不是铁饭碗,这个观念要扭转,企业经营不善,什么都可能发生。”沙正阳没有解释太多,“钟书记,无线电厂改制成功之后,我可就算是可以脱手了,我的工作重心就要放在经开区那边去了。”

“哪有那么简单?”钟广标撇撇嘴,“扶上马送一程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段庸铭他们团队很有能力,但是他们毕竟初来,对于宛州情况以及无线电厂情况都不熟悉,还有一个过程,我和林书记、冯市长以及老钱都说了,你还需要有一个半年的过渡协调期,帮助段庸铭他们适应,而且你原来提到的那些,要付诸实施,难道不需要好生运作一番么?”

沙正阳一时间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沙正阳相信段庸铭他们团队可以迅速适应无线电厂。

他们团队多达数十人,遍布企业各个环节,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而且之前沙正阳和贝一河也专门甄选物设了一批原厂思想较为开放的干部来配合他们,所以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但是,如果新企业要不想只是复制一个霸王电子,那么就必须要有更长远的考虑,联想内乱已经端倪初现,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联海微电子中心势必烟消云散,这是机会。

同样vcd影碟机产业一旦兴起,那么涉及到机芯和解码芯片这两块巨大的肥肉,谁能无视?

机芯沙正阳暂时还不敢奢望,但是eg解码芯片却是可以尝试突破的,没有理由放着联海微电子中心这一块巨大的人力和技术资源不利用起来。

而且像eg解码芯片的技术难度远不及电脑芯片,只要找对路子,沙正阳认为是完全可以在较短时间内实现突破的。

事实上前世中亿世(ess)公司也只是用了一年时间就研发出了eg2代解码芯片技术,而且还绕过了斯高柏(ccube)eg1代技术专利,解码清晰度更高,纠错能力更强,而在此之前陈兆良的亿世(ess)公司虽然在电脑声音解决方案上有所造诣,但是在vcd解码芯片上还是一个新手。

如果把联海微电子中心掌握在手里,在有针对性的对这方面进行技术研发,沙正阳相信联海微电子中心甚至还要不到一年时间也许就能在解码芯片上有所突破。

如果真的有困难,哪怕到美国那边高薪聘请或者挖角,也值得。

要知道前世中,斯高柏(ccube)的eg1代解码芯片一度卖到了65美元每片,哪怕是亿世公司打破了斯高柏垄断之后eg解码芯片价格降到了15美元每片,其利润仍然高达每片8美元以上。

前世中仅仅是96年斯高柏卖出500万套eg1代解码芯片,就为斯高柏带去了2亿多美元的纯利润,这让无数国内整机生产厂商为之汗颜。

而到后期,可怜的vcd影碟机整机生产厂家每台影碟机的利润甚至连二十元人民币都不到。

沙正阳绝不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出现,机芯技术或许他无力解决,但是eg解码芯片技术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他不能容忍这样庞大一笔利润被斯高柏和亿世这两家美国公司赚走。

第四卷 第五十三节 尘埃落定,新的起点

林春鸣态度鲜明的支持改制方案使得这一方案迅速在市人大获得了通过。

双方签约显得十分低调,并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对于新的公司——高升电子有限公司来说,迅速将生产体系和营销体系理顺才会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从在此之前,甚至还有一个小插曲。

那就是段庸铭原来在霸王电子建立起来的渠道体系充分展示出了威力。

不少渠道商云集于宛州愿意与段庸铭患难与共,进而他们联合起来主动和宛州市委市政府协商,希望能够购买部分宛州市政府持有的股权。

但是在被市政府回绝之后,他们又主动联系了代表原无线电厂职工利益的工会,最终出资620万从厂工会组成的持股会中购买了412的股份。

在工会持股委员会作出决定之前,沙正阳专门叮嘱工会方面务必要对这一决定召开全体大会进行全体表决,以避免日后可能产生的纷争,最终六千余名职工以9967的压倒多数通过了这一决定。

为此沙正阳还专门在企业职工大会上提前作了提示,希望大家慎重考虑这个决定,尤其是在新企业面临着巨大发展机遇的情形下,这部分股份未来的权益会相当可观,但是这都被大家毫无悬念的无视了,虽然他们对沙正阳很尊重,但是在实际的利益面前,他们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对于这个决定,各方都表示了尊重,虽然各人想法不一样。

1994年8月18日,汉川高升电子有限公司正式挂牌成立。

“阿段,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有什么想法?”

会议室里只剩下二人,疲倦中却夹杂着莫名的兴奋,段庸铭注视着沙正阳“正阳,虽然知道有些多余,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话,太谢谢你了。”

“哦,这么客气干什么?难道那不是我该做的?”其实沙正阳知道段庸铭想说什么。

自己之前精心甄选物设的这一批十多名来自原来无线电厂的年轻干部和职工帮了段庸铭大忙。

虽然段庸铭他的这个团队成员能力都很强,但是毕竟他们新来的,情况不熟,而无线电厂和乡镇企业情况还略有不同,所以这一批原厂干部职工加入到段庸铭团队中,迅速就帮助整个段庸铭团队融入其中了。

拿段庸铭的话来说,起码帮助他们节约了三个月到半年的适应时间。

短短两个星期,新的高升电子已经层次分明有条不紊了,当然一些小的问题细节问题的存在仍然不可避免。

但是一方面在工会员工持股会412股份变现成为620万现金的刺激,让大家真正意识到这份随时可变现的权益的可观,同时段庸铭他们表现出来的雷厉风行和令行禁止也让他们觉察到高升电子和无线电厂是真的不一样了,也使得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总的来说绝大多数职工还是淳朴厚道的,在经历了连续三年的巨亏和只拿生活费混日子的生活之后,他们迫切希望依靠自己的勤劳双手来获取一份有尊严的报酬,而非那份施舍性的生活费。

“你我两人之间就不必太客套了,虽然你觉得是你该做的,但从我的角度来说,你做的这些的确帮了我大忙,我一直担心花半年时间能不能把公司理顺,但是现在看来,完全多虑了,你介绍推荐过来的这批人太有价值了。”

段庸铭说得很认真。

“那就好,我希望阿段你把这些人也能当你以前那些跟你打天下一样的兄弟一样用好,他们都比较年轻,还没有被国企中那些积习所浸润,所以只要用好了,他们一样会成为你的得力臂助。”沙正阳正色道。

这也是沙正阳当初给这些人的承诺。

“当然!”段庸铭满口答应,“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只要有能力又肯干,公司绝不会亏待他们,我也希望他们成为我在这家企业里的兄弟。”

“嗯,我相信。”沙正阳点头,“阿段,你对企业已经有了规划了吧?”

“嗯,事实上早就在考虑了,现在这段时间主要是理顺关系,另外进行一些基本的培训和清理,公司有两个考虑,除了你我谈到的vcd生产线建设外,就是电话机和学生电脑。”段庸铭胸有成竹。

“技术上有没有问题?”沙正阳问道,他不问营销和渠道问题,那是段庸铭和他团队最擅长的。

“电话机没有太大问题,我发现原来无线电厂在技术人员和技术资源储备上还是相当扎实雄厚的,比我想象的要好不少,学生电脑其实就是学习机的升级产品,我个人认为市场很大,而且技术难度也不高,一旦突破,可以迅速占领广大市场。”

段庸铭精神很振奋。

“正阳,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面临最大的压力就是这四千多职工的生计问题,我们不能一直让他们在那里进行培训,但无论是电话机这一块还是vcd影碟机这一块,都难以消纳如此多的职工,所以我必须要有几个生产板块。”

“电话机这一块800职工足矣,vcd影碟机这一块前期我估计两三百就够了,但是随着市场拓展估计可能会达到1500到2000人,但是还有一大块呢?所以还得要开辟产品,学生电脑这一块市场很大,所以值得一做。”

消费电子这一块市场很大,种类繁多,沙正阳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目前国内消费电子这一块的技术含量都普遍偏低,产品升级换代速度很快,不要以为只要做好营销就可以包打天下,这一点沙正阳需要提醒对方。

“阿段,搞企业你是行家里手,不过我始终认为,企业起步发展阶段,生产和营销是关键,而到了一定规模之后,技术研发和创新以及品牌的塑造会越来越重要,我不知道你对此是如此看待的,……”

段庸铭立即就明白了沙正阳的意思,正色道“正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很清楚这里边的轻重缓急,我之所以离开霸王电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也就是总公司抽走了本来该用于霸王电子研发新品和技术创新的资金,这样说吧,未来高升电子走入正轨,我希望每年有不低于10的营业收入或者是利润的25来用于技术研发,而且取其高值,并且这个比例还应当逐年提高。”

听得段庸铭有如此清醒的认识,沙正阳也就可以放下一颗心了。

“阿段,未来高升电子走入正轨,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正阳,你是不是也想得太远了一些?我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现在我们的任务还是让高升电子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们才能谈得上如何活得更好。”段庸铭笑得很开心,“你不是提到了联海微电子中心么?我思考了很久,觉得你的建议更有远见,值得拿下,未来有这个做后盾,我们可以在研发上少走很多弯路,而且哪怕是我们暂时用不上,但是我们既可以自己去做,也可以进行授权。”

“你要考虑未来在这方面的投入也会是巨大的,而且我估计联海微电子最终落单从联想出来,中科院那边也不会轻易放手。”沙正阳意味深长的道。

“那有什么?我还巴心不得把中科院拉入局呢,我们出钱,他们出人,这笔生意做得,但必须要我们占主导。”段庸铭兴致勃勃。

“这都得建立在高升电子成功之后。”沙正阳含笑道。

“当然。”段庸铭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我们也不能慢,宜早不宜迟,厂里的生产线都已经开始筹备了,电话机生产线相对简单,开模和元器件这些都不难,现在就是营销,正阳,我原来有些人脉关系,央视那边也有,但我感觉和东方红方面相比,还是弱了点儿,怎么样,借用一下?”

“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东方红集团那边的确在媒体资源上花了不少工夫来经营,不过这都下半年了,他们主要也集中在快消品上,高升电子和他们没有竞争,的确可以合作。”沙正阳很坦率的道“我介绍宁总和焦总和你认识一下,……”

“焦总我认识了,我们也算是同行,虽然产品不同,宁总也是久闻大名,我也想抽时间拜会一下。”段庸铭点头,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正阳,我感觉你在宛州,或者说汉川的影响力很大啊,华峰电器的老总是你同学,东方红集团是你发家地,若斯电器又是你一手引来合资,现在高升电子也和你渊源这么深,你说怎么感觉你就像一个蜘蛛不断在你自己地盘里编织着这张网呢?”

吓了一大跳,沙正阳瞪了段庸铭一眼,“你这是污蔑,我可是政府干部!再怎么也比你在霸王电子的时候架空母公司的表现好吧?”

“你这才是真正的诽谤,我要真有那本事,还会辞职来宛州?”

段庸铭也哈哈大笑。

随着接触日多,在很多问题上有着共同看法,交情也日深,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无论是沙正阳还是段庸铭都很喜欢这种状态。

第四卷 第五十四节 何处是良缘(梁园)

忍不住抚摸了一把眼前这具越来越诱人的胴体,沙正阳心中感慨了一下。

男人和女人一旦跨过了那道界限,那么很多事情就变得自然而然,如同真正夫妻。

就像他趁着国庆回来一样,虽然两个月未见似乎有些生疏了,但是一旦亲密之后,那份生疏立即就消融在亲怜密爱中了。

晨光透过略略有些透光的窗纱洒落在床头,沙正阳撑起身来,靠在床头。

这一个多月里他格外充实。

解决了无线电厂改制的问题,让这样一个体量庞大的国有企业顺利转型,而交付的段庸铭团队也开始展示出他们的勃勃活力,vcd影碟机生产线正在有条不紊的组建,而电话机生产线也预计在11月底之前建成投产。

学生电脑的市场调研还在进行,不过这也不是沙正阳操心的事情了,相信段庸铭他们有他们的判断。

可以说从来到宛州之后,沙正阳给自己确立的三大任务之首,国企改制,自己已经交出了一份十分完美的答卷。

宛州电风扇厂改制的宛州华峰电器已经成为华峰电器最重要的生产基地,目前已经实现了月产各型饮水机10万台的目标,预计全年可完成销售收入14亿元,这个水准甚至超出了当初的预期。

而且这还没有算上宛州华峰电器从六月份开始量产的空调扇。

新建的空调扇生产线在7月实现了月产6000台的产能,并在8月份进一步提升到了10000台,进此一项,就能为宛州华峰94年全年实现销售收入1500万元。

虽然这个数据和饮水机的销售收入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是这却是华峰电器摆脱单一的饮水机产品线的一个突破,这也是一家企业要做大做强的必经之路。

目前雷霆已经组建了华峰的产品研发部,开始正式研发商直饮式净水机系列产品。

按照雷霆根据华峰市场调查部对国内市场调查结果做出的评估,在未来三到五年之后国内单纯的饮水机市场会逐渐进入相对饱和状态,而更为时尚时髦的直饮式净水机会逐渐受到追宠。

沙正阳对此没有干预,他印象中前世国内饮水机市场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前十年仍然占据着主流地位,而直饮式净水机依然没有完全普及开来,更像是一种新潮的小资式产品。

他也只是提醒雷霆不仅要开发直饮式净水机,也还应当继续在饮水机上研发突破,这个市场可能不像他预测的那么简单。

雷霆很重视沙正阳的意见,表示会认真重新对市场进行调研,但表示不会放弃直饮式饮水机以及商用直饮机的研究。

对此沙正阳也很理解,毕竟那代表着发展方向,只不过这个过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罢了。

相较日新月异的宛州华峰,若斯电器的生产销售就要显得平稳许多。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年产60万台的洗衣机在三洋的鼎力支持下,已经改变完毕,目前已经实现月产4万台,预计到年底就可以实现满负荷生产。

从月季牌到三洋若斯,从普通的双缸洗衣机到引进的全自动滚筒式洗衣机,三洋若斯电器已经完成了蜕变,现在的关键就是在市场上进行突破,重新塑造品牌之路。

从七月份开始,三洋若斯洗衣机的广告开始频繁出现在包括中央电视台黄金时段,包括一些省级电视台也一样开始滚动播出由张凯丽出演的三洋若斯洗衣机广告宣传片,在国内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要知道张凯丽出演的《渴望》哪怕是在几年后仍然在无数人心目中记忆犹新,而她代言三洋若斯洗衣机更是充分展示了作为一个含辛茹苦的妻子最好的帮手就是三洋若斯洗衣机。

对于94年的国人来说,洗衣机仍然称得上一个大件,而经久耐用和品牌信誉度都是不可或缺的考虑因素,而三洋的品牌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三洋若斯洗衣机从7月开始便开始进入了井喷式的畅销。

按照焦虹的预计,94年一年可以完成30万台的洗衣机销售任务,这还是在产能尚无法完全释放的前提下,实现销售收入65个亿。

这个数据将一下子把原来宛州电器厂极盛时期的产值提升八倍。

可以说,之所以林春鸣乃至冯士章等人能如此信任沙正阳,以至于在无线电厂改制方案上几乎是无条件的支持沙正阳,在很大程度就是源于沙正阳在电风扇厂和电器厂改制上取得巨大成功的基础之上。

没有这两家企业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市委市政府还是无线电厂的干部职工,都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认同了这样一个改制方案。

目前三洋若斯电器对第二条洗衣机生产线的改造也已经全面拉开了序幕,预计到明年2月就会彻底改造完毕,届时将实现年新增产能50万台的目标,为此焦虹也信心十足的为明年预定了实现销售收入18个亿的目标。

这可真不是一个小目标了,18个亿的销售收入,对于宛州市来说,这样一家企业简直堪称一个彻头彻尾的巨无霸了。

像原来作为宛州领头羊的宛州制药厂连望其项背都做不到,甚至连一样保持着高速增长的宛州华峰都只能望而兴叹,雷霆为95年宛州华峰确定的销售收入是2个亿,在三洋若斯电器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在领导们心目中的印象,在同事和下属们的威信,是建立在自己的不断成功前提下的。

当然,并不是说自己失败一次领导和同事们就会把自己打入地狱,但是无线电厂这一次改制却不容有失,因为它的规模太大,牵扯面太宽,省里的领导们一样关注着无线电厂的改制。

钟广标就和他谈到过,韦庆良和吕青都专门召见过他,详细了解无线电厂的改制情况,甚至连马耀东和周远望也都在不同场合与林春鸣和冯士章谈起过宛州无线电厂的改制问题。

对于无线电厂改制为高升电子,沙正阳是充满信心,甚至比三洋若斯电器的成功还有信心。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未来几年前vcd影碟机市场有多么疯狂,也没有人知道段庸铭团队前世中可以创造出多么骄人的业绩,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光是eg解码芯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东西,可以在中国市场上赚走几十上百亿的利润。

沙正阳可以确定,只要高升电子步入正轨,自己在宛州市里领导的印象就再也无人能动摇,哪怕是像冯士章、唐华这些和自己关系一般的领导也会同样认同自己在经济工作上的突出能力,甚至在省里边相关领导那里,自己也已经挂上了号。

想想也是,沙正阳觉得自己还真是赶上了许多机遇,在银台时一鸣惊人搞起来了东方红,进入了黄绍棠的眼帘,现在在宛州又推动了几大国企的改革,而且取得了如此卓越的成绩,不但韦庆良和吕青对自己印象颇深,甚至还进入了省i长周远望的视野,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份境遇的。

看着身旁沉沉熟睡的女孩,沙正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又长了一岁,二十五了,94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飞逝而过,其间虽然有无数风波曲折,但是最终都还是有惊无险的走了过来。

那自己未来该怎么做?

回汉都,钟广标是和自己一道回来的。

路上钟广标谈到了自己。

自己任实职副处级干部已经一年半了,而且还担任了距离正处级干部只有一线之差的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现在经开区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沙正阳清楚自己不太可能在这个岗位上干太久。

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

经开区当然好,但是终究还是太单一了一些。

说来说去,它并不具备一级政府的职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市里划出来的自留地,专门用来发展经济的自留地。

在这里固然可以心无旁骛的搞经济建设,但是对于一个想要快速成长起来的干部,作为资历的积累,却显得太孱弱了一些。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终究还是要下区县去,只有区县的主要领导岗位上打磨一番,才能真正赢得领导的认可,否则,自己在他们的印象中始终只是一个擅长搞经济工作的干部,这不利于全面发展。

问题是,孙妍怎么办?

孙妍和他说了,她爸,孙立诚希望自己调回汉都,以免日后两地分居之苦。

这给沙正阳出了一道大难题。

调回来不是做不到,但是你一个副处级干部调回汉都这个副省级城市里,就太尴尬了,而且年龄的劣势也会凸显出来,可以说多半就只能安排到某个局行部委里,对于一心想要一展身手的自己是难以接受的。

沙正阳理解孙立诚的担心和好意,这是出于对自己和孙妍的感情出发,虽然对自己来说,这可能太狭隘了一些,但从一个父亲来说,这却是很理所当然的。

第四卷 第五十五节 龃龉

孙立诚开出了时限,孙妍态度含糊,这让沙正阳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置应对。

如孙妍所说,难道自己就一点牺牲都不能做出么?自己这么年轻,就算是回到汉都暂时闲置两年,只要有能力,迟早也要闪光,为什么就不愿意呢?

可对沙正阳来说,浪费两三年时光是无法接受的,而且失去一个在区县一级主官工作锻炼的经验,更是无法弥补的,自己纵然能在汉都苦熬几年晋升正处级,也未必能获得到汉都的区县担任主官的机会,那太艰难了。

看看曹清泰在银台县长和新湖县委i书记上的辗转,就知道汉都的区县主官职位是多么的紧俏关键,不是一般的正处副厅能担当得起的。

这真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宛州国企改制上他也努力在证明和表现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够再惊艳一些,让韦庆良和吕青更为赏识自己有些,如果能到某个省属企业中去打磨一番,他也是愿意的。

比如像一些副厅级别的省属企业,如果自己去担任某个副总,历练一番,也可以接受。

问题是这需要时间,光靠宛州华峰和若斯电器的表现还不够,而且中央在国企改革中的抓大放小战略要到明年才会明确下来,在这方面宛州就已经走到了前列,甚至作为华川国企改革的试点。

沙正阳的想法就多给一些时间给自己,让自己可以在宛州区县上去担任主官干两年,历练一番,然后再想办法调回汉都,如果那个时候林春鸣已经回省里最好不过,如果没有回,那个时候自己的资历和表现也可以赢得更多的领导认可,未来在选择机会时也会更多。

问题是,孙立诚不答应,孙妍似乎也觉得那样拖得太久了,起码需要三年,而三年后自己二十八,孙妍也二十六了。

这本来是一个很合适的年龄阶段,正当干事业的时候,但同时对一个女孩子却也应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或许先领取结婚证,把孙妍的心稳下来,这样会不会让孙妍父母心里踏实一些?

孙妍懒洋洋起床时,已经没见到沙正阳的踪影了。

她对现在的生活越来越不满意了。

父亲和自己提起让沙正阳回汉都工作之前,孙妍到还不觉得,但是当每一个月沙正阳才如同惊鸿一瞥般回来一趟又消失在生活中日渐成为惯例时,她的心态也开始有些变化了。

沙正阳很能干,这一点父母都承认,尤其是父亲毫不避讳的评价沙正阳未来绝对不是一个厅级干部能够止步的,他的造化甚至会超过父亲自己。

这是父亲的原话,但是父亲也说他也会为此付出许多一般人想不到的代价。

比如这种两地分居,或者说他无法陪伴自己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旁的朋友同事卿卿我我,每到下班便成双结对的去喝咖啡、看电影、逛街购物,到了周末甚至可以一起到公园或者郊外去踏青旅游,这种惬意的生活对于年轻女孩子来说,谁不羡慕?

更不用说在天气变幻时,两个人相依相偎蜷缩在屋里,沙发上或者床上看着电视,甚至做点儿羞羞的事情。

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仕途奋斗没人说不该为之努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在宛州,汉都一样也有供你驰骋的舞台,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当沙正阳回来时,孙妍斜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顺口问道“中午在哪里吃饭?”

“随便。”沙正阳也随口道。

“什么叫随便?”孙妍有些不高兴,“我问你回不回银台。”

“肯定要回去。”沙正阳迟疑了一下,“晚上我和桑县长约了,要一起吃饭。”

孙妍更不高兴了,蹙着眉头看了沙正阳一眼“你哪儿来这么多事情?在宛州忙了还不够,回来还这么忙?”

孙妍这是有些不讲理了,以往不是这样,沙正阳没有吱声,他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孙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她就是心情不爽。

本来就难得回来一趟,结果还被各种事情安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陪自己,这样的生活他真的有些受够了。

“那明天呢?是不是又安排满了?”孙妍嘴角浮起一抹讥嘲的笑容。

“明天你知道的,曹书记要回来请我们吃饭,你也一块儿去。”沙正阳赶紧道。

孙妍心情略好,但是她还是不太愿意去,倒不是说找不到共同的话语,只是双方年龄上的差异,使得这种饭局气氛不会太轻松,“只有曹书记他们一家?”

“不,好像还有银台朱凤厚书记和赵嵩赵书记以及尤哲尤主任几家。”

沙正阳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几家人的聚会,曹清泰发起的,他不能拒绝。

曹清泰和朱凤厚关系很密切,而原来赵嵩在银台是关系一直不错,现在赵嵩升任副书记,仍然保持着往来,所以这一次也就叫在一起了。

孙妍不说话了,她再不晓事,也知道这样的聚会也是体制内一种非常重要的社交活动,对于拓宽男友的人脉关系很有帮助。

“那明晚呢?”孙妍沉默了一下才又问道。

“晚上没啥安排,听你的。”沙正阳心中叹了一口气。

明天晚上本来他是准备和宁月婵、高柏山、宁月凤、毛国荣等人一道吃饭的,但是他感觉到孙妍的怒意正在积累,他不愿意为此而激化矛盾,所以只能推到后天,至于后天会不会让孙妍不高兴,他也不知道。

“哼。”孙妍轻哼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这种做法不妥,但是却觉得不通过这种方式难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男女之间跨过了那道界限,就会在很多方面暴露出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出来了,这里边很大程度也就要考验双方能不能相互容忍相互妥协,这就是一个磨合过程。

当这个过程顺利度过,那么就意味着渡过了第一道难关,而一旦矛盾和怨气不断积累却又难以释放化解,那么就会在某个特点时间节点上爆发出来,其后果也就很难预料了。

“小妍,你要理解我,有些事情我也是身处局中不得不为,像这些应酬不去的话说不过去。”沙正阳只能耐心的解释着。

“我没说你不该去,可你现在回来的次数有几次,你自己心里没数?”孙妍一说就有些来气了,“一个月回来一次还得要看情况,根本没有规律,我也有工作,一样很忙,我就不得不来屈从于你,可一次可以,两次三次呢,人家领导怎么想?”

沙正阳无言以对,的确如此,孙妍也有她自己的工作,她现在也一样是在事业奋斗期,领导让你加个班或者出一趟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是七月份自己回宛州提前给她打电话,可她马上要和同事一行人去燕京,最后也只能作罢,为的就是能在自己回来时她能留在汉都,但这事儿让孙妍很不高兴。

九月份沙正阳回来,赶上孙妍周末加班,沙正阳也只能自走自路,结果到了下午经开区卡夫食品的一个考察团要来,奚重山到漳州那边去了,他不得不又赶回去,这又让孙妍很生气。

由于相距千里,很多时候你预计好的事情到时候又要变卦,这样也导致双方的龃龉也是不断,哪怕沙正阳也在努力的忍让,但还是难以一下子化解。

“那你让我怎么办?”沙正阳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话题回到这上面,恐怕就难以收口了。

“怎么办?怎么办你不知道么?我早就和你说了,你动过么?”孙妍声音提高了几度,“调回来就这么难?是真的觉得在宛州那边发展前途大,还是因为其他因素牵住了你呢?这么年轻有为的沙主任呢。”

“小妍,说这些就没意思了。”沙正阳也很无奈,

“那你觉得怎么才有意思?”孙妍反问,“是不是要我调到宛州来?你就不能调回来?汉都这么大就没有你一丝容身之地?我爸都说了,如果你觉得不好调,不好意思去找领导,他来想办法,但是得你表明态度才行。”

沙正阳也有些生气了,自己之所以来宛州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更好的一展所长,这个时候回汉都,能干什么?荒废几年,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小妍,咱们讲点儿理好么?”沙正阳真心不想吵架。

“好,讲理,我们处里边马上要提拔一名副科长,处长很看好我,让我尽起表现好一些,明年还打算让我去燕京,到人民大学去短期培训,你说我怎么办?”孙妍脸色沉静,在沙发上坐直身体,“你呢?”

“这好像不影响什么吧?”沙正阳心中也是一阵叹息,每一次到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来等着自己。

“你觉得不影响?那也许就真的不影响吧。”孙妍脸色更冷。

第四卷 第五十六节 展示突破

不欢而散。

沙正阳去参加曹清泰的饭局时孤身一人。

孙妍以身体不适的原因不愿意去,沙正阳也无可奈何,有时候女孩子发起小脾气来,谁都没辙。

沙正阳只能恹恹的自己去参加,还不得不自我安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这个重生者也不例外。

曹清泰的饭局安排在汉都市区里。

绿雅园。

这是原本是临河的一处洼地,后来被市政园林公司改造成为了一处临河公园,但却在这处开放式公园里修建了几处古典式的亭台楼榭。

这些充满江南小桥流水风风韵的建筑物,风格秀美,加上周边绿荫覆地,植被茂盛,每年出租给外人用于餐饮、咖啡茶这一类的行业用,既能让市政园林公司多一笔租金收益,也能让在河畔休闲娱乐的人们获得一处落脚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笔收入也是市政园林公司的一个小金库了。

临河一线竹林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屏障,河风徐徐,带来婆娑竹影,凉意顿生。

曹清泰作为主人是最先到的,他和古小凤两口子站在竹园外,一眼就看见了形单影只的沙正阳过来。

“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把小孙也叫上么?”曹清泰看了一眼沙正阳,讶然问道“闹别扭了?”

“嗯。”沙正阳也有些气闷,不过这种家是也不足为外人道,他也不想多解释,倒是古小凤颇为知趣,打断了还欲再问的曹清泰“好了,老曹,人家年轻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啥?”

曹清泰皱了皱眉,“正阳,你和小孙挺合适的,她爸我也认识,家庭条件很不错,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嘿嘿,那哪儿能呢?”沙正阳挠了挠头,倒是古小凤插话“正阳,你别理他,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沙正阳有些惊讶,他感觉古小凤似乎不太看好自己和孙妍的事情,照理说孙妍在古小凤的印象中应该不错才对,怎么却有些先替自己辩解的味道了呢?

“没事儿,曹书记,就是孙妍和我赌气呢,等两天就好了。”沙正阳笑着岔开话题“朱书记、赵书记还有尤主任他们还没有来?”

“嗯,你来得够早,估计他们还要等一会儿,怎么样,听说宛州最大的国营企业宛州无线电厂改制成功了?”

曹清泰对这一块工作很感兴趣,宛州无线电厂六千多职工,哪怕是放在汉都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大型企业,竟然就在短短几个月里改制成功了,虽然现在还无法断言这家企业就能迅速起死回生,但是就凭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就过了这道关,那也不简单了。

“曹书记,现在还不好说,只能说第一关过了,真要说成功,还得要等到企业走入正轨,运营正常才行,一年以后我们再来看结果吧。”沙正阳也不敢把话讲满。

“还有两家企业的运营不错吧?三洋若斯洗衣机名声很大啊,哪里都能见得到,一厂一策,你干得的确不错。”曹清泰有些感慨。

“曹书记,趣味饮品在新湖也不错啊。”沙正阳把话题拉回到新湖。

“嗯,宁月凤也和我说了,明年,趣味饮品新湖基地二期就要开建,争取明年 年底就要建成投产,也会推出新品,我们这边除了新湖茶场外,也还有两家集体茶场要加入进来,不过我感觉新湖在招商引资上还是没有宛州做得好,听说你们宛州开发区把三家方便面企业都拉到了,这是要打擂台么?”

曹清泰若有所思“看来宛州是要确立食品行业作为主导产业来发展?”

“这也是没办法,食品产业门槛低,投入小,见效快,而且市场也主要集中在国内,所以目前宛州经开区只能选择食品产业作为突破口,还好,赶上了方便面这一波机会。”沙正阳解释道“也就是利用了这几家企业的竞争心态,不然还没有这么容易就能成。”

曹清泰本来还欲再说几句,古小凤已经看到了一行人过来了,“老曹,朱书记他们过来了。”

来的很整齐,估计是先约好了,朱凤厚、赵嵩和尤哲带着家属一起进来,沙正阳这个时候就要充当半个主人,帮着古小凤替入座的这几位倒茶,倒是让尤哲也很有些不敢当的味道。

虽说沙正阳年龄比他小一大截,但是好歹人家也是副处级干部,甚至比自己担任副处级时间还早,所以尤哲也赶紧起身来帮着沙正阳端杯子。

“真没想到宛州市委魄力如此之大,三大国企,几乎全数退出,不简单啊。”朱凤厚发自内心的称赞了一句“前段时间我到市里,省里一位领导也在赞许宛州,说宛州在改革开放走到了全省前列,林书记这是要把宛州打造成为全省改革的先行者啊。”

“朱书记,林书记也是没办法,光是您说的三大企业就把宛州市财政拖累得快要撑不住了,不改不行,既然逼上梁山,还不如横下一条心,要改制就改得彻底一些。”

沙正阳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谦虚的时候,曹清泰和朱凤厚都是属于典型的改革派,尤其是朱凤厚更是从体改委出身的干部,在思想观念上更为开放。

据说省委i书记马耀东可能要到中央去工作,省i长周远望有望接任省委i书记,省委副书记杜高成和韦庆良年龄都偏大,杜高成据说会到省人大i常委会担任主任,而韦庆良可能要接任政协i主席,黄绍棠有望直接接任省i长,这一轮大的人事变动可能在年底之前就要完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曹清泰和朱凤厚这一批年富力强的改革派干部可能都有望走上更重要的领导岗位,在他们面前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正阳,我就是有些想不通,你怎么会想到去南粤挖来那么一大批人直接接盘无线电厂,你对他们就有那么大的信心?如果企业运转不良,正阳你考虑过你这个具体操盘者的责任压力没有?”

朱凤厚对宛州无线电厂改制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对其具体过程更是刨根问底。

偌大一个无线电厂,就这么轻飘飘的交给一帮外来人,这里边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才对。

沙正阳也知道在座的人想听什么,便如实的把自己如何考察了段庸铭在霸王电子的工作情况,霸王电子如何在段庸铭团队下脱胎换骨日新月异,一跃成为游戏机霸主的经历,进而也了解到段庸铭团队和其渠道建设的情形,最终确定的过程一一道来。

“段庸铭能一己之力把一个亏损200万的乡镇小厂做到一个光是品牌就价值五个亿的大型企业,我觉得这个人,这个团队是具备这种能力的,另外,目前电器产业也面临着一些新机遇,比如vcd影碟机,我们认为未来这个产业潜力巨大,而无线电厂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实现一次蜕变,……”

“政府持股的百分之二十,正阳你觉得有必要么?”赵嵩现在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银台的国有和集体企业改制也开始进入了攻坚阶段,采取何种方式来改制,一厂一策,但政府是全数彻底退出,还是保留部分,也是争议不小。

“这要根据企业情况而定,就我个人看法,初期可以保留部分,这有利于稳定局面,但是后期则要根据各地政府的财力状况和发展路径以及企业的发展前景来考虑,比如地方政府财力本身丰足的,企业前景看好的,可以继续持有,地方财力不足,或者有意要通过类似于基础设施建设来改善投资环境的,又或者企业前景不明朗的,则可以择机主动退出。”

沙正阳这一番观点也让朱凤厚、赵嵩等人暗自点头。

“另外,如果政府持有部分股份想要退出,也不必急于一时,事实上可以考虑推动企业上市,成为上市公司之后,其价值肯定会迎来一个巨大爆发,那个时候再来减持退出,也要划算得多。”

朱凤厚敏锐的的品味出了沙正阳话语中的意思,“正阳,你的意思是,宛州有可能要推动无线电厂上市?”

“有此想法。”沙正阳不讳言,“现在宛州尚无一家上市企业,作为华川第三大城市,理应有一两家能够代表宛州工业企业的代表展现在全国人民面前,我觉得高升电子是可以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目前企业上市程序非常复杂,而且权力掌握在顶层,地方党委政府要获得一个上市名额都非常困难,而且也大多以国企为主。

乡镇企业或者说现在的非上市股份制企业要想突破这个天花板,那就更困难,也只有少数几家具有改革开放代表意义的乡镇企业获得了这种机会,所以沙正阳提出高升电子要冲击上市时,不得不让朱凤厚格外震动。

第四卷 第五十七节 柳暗花明

“正阳,目前无论是深圳还是沪上证交所企业上市都需要国家体改委认可,难度很高,不过无线电厂改制为高升电子,这一案例很经典,我觉得可以去尝试一下。”朱凤厚给予鼓励。

“谢谢朱书记关心,的确沪市深市上市都有不小的难度,不过高升电子的一个大股东是香港华泰公司,所以如果在深市沪市上市有难度,高升电子可能希望到香港上市,必要时甚至可以借壳上市。”沙正阳道:“青岛啤酒开辟了赴港上市先例,我相信高升电子完全可以跟进。”

“到香港上市?”朱凤厚和赵嵩都忍不住扬起眉毛,沙正阳的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大胆,青岛啤酒的确开辟了先例,但是那是国企,你一家国资只占股20%的股份制企业要去香港上市,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嗯,到香港上市只是一个想法,也不排除去美国上市,不过到美国上市需要到境外注册海外公司重新走一道程序,稍微复杂一些,但是如果可以,高升电子也愿意一试。”沙正阳笑着道:“按照段庸铭的说法,未来的高升电子要做大,需要在各方面和国际接轨,也需要这种方式来吸引人才和资本进入,有利于高升电子步步壮大。”

“正阳,高升电子的考虑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尤哲忍不住插嘴问道:“据我所知,像高升电子这样的私人控股企业,恐怕是很难获得批准的,无论是赴港还是赴美上市融资,现阶段深市沪市,赴港赴美,主要还是为国有企业募集资金,用于国有企业改造成为现代企业。”

“哲哥,这我知道,你说的国企募集资金改造成为现代企业有点儿美化了,事实上大部分上市企业的情形都并不好,更多的还是为了解困还债,我可以说抱着这样心态去上市募资的,日后结果都不会太好。”沙正阳摇摇头,“恰恰是像高升电子这样的企业才是真正应该鼓励上市募资的,因为它募集来的资本就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这才是企业上市的根本目的。”

沙正阳的话大家都明白,但是现实就是这样。

现在乃至今后几年大量国有企业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在地方财政难以支撑的情况下,玩一玩上市概念,从股市圈钱应该是一个非常伟光正且政治正确的手法。

至于说这会不会对股市带来负面影响,谁在乎?

“正阳,你很看好高升电子?”赵嵩问道。

“嗯,很看好,我觉得高升电子未来会比若斯电器和华峰电器更具发展潜力,因为它有一个充满冲劲和活力的团队,段庸铭的眼界眼光远胜于一般的企业家。”沙正阳很肯定,“上市难不倒他,关键是他要通过那种方式来上市,而上市之后募集到的资金用于哪方面,这才是关键,当然现在说这些有些言之过早,起码也应该是97年以后的事情了。”

无论是曹清泰还是朱凤厚都有些感慨,沙正阳的表现他们已经很看好了,但是没想到其表现出来的远见卓识仍然让人吃惊。

三大国企改制,紧接着沙正阳还要推动最大的一家上市,无论沙正阳怎么自谦说他只是一个建议者,但是从沙正阳在东方红集团里的影响力就能看得出来,一直持续不断的成功已经让这些企业把沙正阳视若神明,企业的大政方针更多的还是遵循着他给出的路径在前行,这不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朱凤厚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之前通过曹清泰引线认识,沙正阳向他阐述了东方红改制和股权激励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他当时也有些犹豫,但是最后在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认可了沙正阳的观点,批准了企业改制并让管理层开始持股。

而现在换来的回报是极其丰厚的,虽然各方股份都在缩减,但是其本身的价值却是成几何倍数的在增长。

可以说原来银台县政府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把县酒厂交给东方红集团换来的股份现在会这么值钱,而且还在越来越值钱。

给朱凤厚的感觉,沙正阳的思路始终都要比人快一步,他的目光总能比周围的人看得更远,别人还在思考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他已经在推进企业全面改制,当别人开始考虑改制时,他却已经在谋划企业上市了。

这就是差距,但这样一个大学念中文的家伙,怎么就会对搞企业经济这一块的工作如此谙熟,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吃完饭之后,几位女性开始了她们的娱乐方式——打麻将。

而几个男性显然对这种群众性娱乐方式不太感兴趣,品茶,纵谈时政,这才是符合几个人身份定位的消遣方式。

当然这也要因人而异。

“曹书记你要离开新湖?”吃了一惊,沙正阳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早就知道曹清泰在新湖不会待太久,但是沙正阳估计最起码曹清泰也要在新湖呆上两年吧,没想到这才一年多时间,曹清泰就要走了。

“可能你都知道了,黄书记工作可能会有变动也许要到省政府,他有意让我到省政府去。”曹清泰显得很沉稳自信。

“副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主任?”沙正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不,副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办公厅主任是由省政府秘书长兼任。”曹清泰摇了摇头,“大概是这样,但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

“黄书记什么时候到省政府那边去?”沙正阳联想到自己的问题,孙妍不是一直要求自己调回来么?如果曹清泰到省政府工作,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问题是自己愿意去么?沙正阳忍不住苦笑。

从内心来说他更希望到基层区县去干一任县长书记的,没有经历过县委i书记和县长的干部履历始终是不完整的,在沙正阳看来,缺少这一环就是一个缺憾。

“估计快了。”黄绍棠和曹清泰谈了,但是却没有具体说去向,只说省政府是最大的可能性,不过既然是黄绍棠和曹清泰谈及到这个层度,曹清泰自然义无反顾。

见沙正阳脸色有些诡异,曹清泰斜晲了沙正阳一眼,“怎么了,有什么想法么?想来省里?”

曹清泰有些惊讶,沙正阳似乎不是喜欢放弃挑战的人,怎么现在又除了这么一出?

沙正阳也不隐瞒,把孙妍和他闹别扭以及孙立诚的态度说了,曹清泰一时间没有吱声。

“曹书记,是不是有难度?”沙正阳问道。

“嗯,正阳,难度倒谈不上,如果我真的去了省政府那边,你的问题不是问题,问题是要来的话,恐怕暂时还只能是副处级过来,而且也不可能像你在宛州那样时间一到,林书记就能把你安排到某个正处级岗位上,在省政府里边,多少也需要注意一些影响,那里边盘龙卧虎,各方面都要顾及。”

曹清泰的话是实话,沙正阳也明白。

“那倒没关系,只要能回来。”沙正阳明显有些言不由衷。

“正阳,你考虑过没有,你在宛州的机会很难得啊,你现在担任副处级干部已经一年半了,也就是说,明年五月你副处级就满两年了,如果林书记有意培养你,极有可能就要让你到某个区县担任代区县长,等到年底再来当选,这可能是对你最合适的一条路,如你自己所说,没在下边当过区县长和区县委i书记的干部,是不完整的干部。”

沙正阳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问题是要让他就此和孙妍分手,他又不愿意,如孙妍所说,连一点儿牺牲都不肯做出,这样的感情还有必要保留么?

所以他觉得,也许自己真的该为这段感情付出一些才对。

“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打定了主意,那我会帮你的。”曹清泰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

“曹书记,不用想了,我主意已定,能调回来就调回来吧,孙妍一个人在汉都也太孤单了,我回来之后各方面都没啥了,至于说机会,我想也许日后会有的。”沙正阳终于下了决心。

曹清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到了沙正阳语气里的无奈,能够做出这样的牺牲,这说明沙正阳对这段感情还是很珍视的,不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

“好吧,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也不劝你什么了,或许回来真的还有其他造化呢?”曹清泰点头,“到时候我如果过去了,我会和你联系。”

“好,那就恭祝曹书记到新岗位能一下子打开局面。”沙正阳笑着道。

“但愿吧,现在只能说是最大可能性是到省政府,但也不排除有其他选项。”曹清泰点头,“孙妍知道你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肯定会兴奋得感激零涕。”

朱凤厚他们绕着竹园走了一圈,就回来了,这种类似与英国下午茶的活动,能够更好的展示我们国家内部的强大么?

第四卷 第五十八节 先喘息,后看风景(第二更求月票!)

这种社交活动,不完全是几对几的谈话,更多的还是各自寻找着合适的时机,一对一的谈话。

比如现在赵嵩坐在了几个女将们身旁兴致盎然的看她们打麻将,偶尔还会为一个杠上花高兴得击掌,也会为没有听牌而包牌而叹息不止,看的沙正阳都觉得这位赵书记挺有意思,不打牌,但喜欢看别人打牌。

“真没想到宛州国企改制搞得如此如火如荼,银台和汉都这边还是慢了。”尤哲和沙正阳沿着河岸走出绿雅园散步。

“哲哥,我刚才就说了,都是被逼的,你知道三大厂改制前市财政每年要往里边填多少窟窿么?接近三千万!”沙正阳苦笑,“宛州市一年财政收入才多少?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嗯,现在好了,得解脱了,而且三大厂的宛州华峰和三洋若斯电器已经开始发力了,我看得出来你对高升电子也很有信心,前景可期啊。”

尤哲话语里不无艳羡。

这么年轻却能得到市委i书记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啊,只要在现在岗位好生沉淀一下,一年半载后也许就能到一个区县主政一方了,而自己却还要为常务副县长或者组织部长这样更具分量的常委而拼搏。

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啊。

“哲哥,就咱们俩,我也就冒昧一些,我觉得如果可行,你可以向朱书记建议,银台县属国企可以效仿诸城模式,效益不好就彻底改制,政府退出,不管是卖是租赁,彻底交出去,如果前景不错的,可以考虑保留部分股份,以观后效。”沙正阳沉声道:“政府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打造营商投资环境上来,不必在企业经营上花费太多精力。”

尤哲默默点头。

“银台的环境不错,距离主城区不远不近,正合适打造制造业基地,只要选好主导优势产业进行引导培育,银台绝对可以成为第二个华阳!”

沙正阳的话让尤哲微微心动。

尤哲很清楚一旦黄绍棠要动的话,可能朱凤厚也不会在银台呆太久了,而自己不可能在跟随朱凤厚动,那么这一段时间里他就需要拿出一些成绩来,为下一步寻找更好的机遇来打好基础。

尤哲也知道眼前这一位和常务副县长桑前卫关系很好,而桑前卫也有可能要调整,那么现在银台县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就是自己要努力争取的,只有站在这个位置上,自己才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能力,这是一个机遇。

“我们银台的开发区现在还是在萧规曹随,缺乏一些新意。”尤哲看了一眼沙正阳,“你把我们县开发区的人才给挖走了,朱书记都说要和你算账呢。”

“哲哥,别这么说,卢雅本来就是宛州人,她丈夫也是宛州人,县里没办法给人家解决一个好的岗位,人家回老家也很正常。”沙正阳笑了笑,“其实哪里没有人才,只是我们管组织人事的领导要善于发现发掘才对。”

尤哲感觉到沙正阳话语里对县委组织部长谭秋华的揶揄味道,摇了摇头,没有搭话。

朱凤厚到银台一年多时间,总的来说还算是控制住了局面,像齐云山、赵嵩、桑前卫等人都很支持配合工作。

一些工作局面也打开了,但毕竟时日尚短,按照尤哲的想法,如果再有半年时间,那么很多工作开展起来可能会顺当。

但现在如果朱凤厚要离开银台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沙正阳当然无意去和多过问银台县委县政府内部的问题,他只是觉得谭秋华这个组织部长有些狭隘了,这不利于银台干部的成长。

想到这里沙正阳又觉得自己似乎又在用上帝视角看问题了,自己不过宛州经开区的副主任,有什么资格来对银台内部的问题指手画脚,发发牢骚也就该适可而止了。

“正阳你下一步也要打算去区县工作?”总的来说,尤哲觉得和沙正阳还比较投缘,虽然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嫉妒羡慕,但毕竟两个人分处两地,没有竞争性,所以心态大家都能很平和。

“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我还得老老实实把现在手里的工作干好,而且我现在也干得挺顺手的。”沙正阳这也是实话。

丢开了国企改制这一大摊子活儿,把全副身心扑在经开区,沙正阳觉得自己未来几个月可以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来让宛州经开区在产业导向上的一些选择,只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些因素又影响到了他的心绪。

照理说自己这个重生者都不该被这些外界因素所干扰,该一门心思按照自己的路径前进,无论是女人也好,感情也好,都该毫不犹豫的丢在一旁,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连白菱都割舍不下,焉能对孙妍拔吊无情?

真真是臣妾做不到啊,沙正阳既有些慨然,但也有些释然。

这说明自己还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甚至还有些阴微龌龊心思的正常人,没有因为重生而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人。

********

“你觉得无聊了,不想干了?”沙正阳拿起一个兔腿,啃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那你想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真打算以写为生了?”

“不是,创造也需要一张一弛,成天窝在这里,是创造不出好东西来的。”冯子材灌了一大口啤酒,“我听说正刚辞职之后在燕京搞影视这一行?”

“嗯,雷霆不是说想办法把你那几本拿到香港出版,还可以推荐给那边的电影公司看能不能改变成电影拍么?”沙正阳还以为冯子材还在对这个寄予厚望呢。

“别提了,我自己知道,没戏咱们大陆胃口和港台那边不一样,我这也就能卖给外地打工闲来没事儿或者那些高中大学里的颓废青年混时间。”冯子材很有自知之明。

“那你究竟想干啥?”沙正阳好奇的抬起目光,“要不你去跟着雷霆混?雷霆在宛州那边的厂子规模不断扩大,办公室里也需要一些帮忙的。”

“我不是那块料,对搞企业也没兴趣。”冯子材无比苦恼,“不过我倒是对正刚现在的工作很有兴趣。”

沙正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才子,正刚干得的是市场调查工作,当然现在主要是针对影视板块的市场调查,不是干影视公司,你要想找佳人,恐怕不对路。”

“我知道,正刚回来和我说了,但你想想,他平时接触的是什么人,都是中央电视台和影视公司的管理层啊,我听说他既认识了朔爷、英达、张艺谋这些人,还和老崔、田震这些人打交道,我特么耳朵都被他吹得给立了起来,恨不能立即辞职跑燕京了,可正刚说我要去可以,得你同意,你再不回来,我特么就要直接去宛州找你了。”

说起这事儿,冯子材双目放光,双拳紧握,一副要轻伤不下火线的架势,谁也别想拽住他。

瞥了一眼对方,沙正阳知道这家伙骨子里还是一个闷骚的文艺青年,哪怕写了几本烂俗的,但骨子里没变。

王朔的也曾经让他如痴如醉,老崔和田震的歌,,老谋子的《红高粱》和《大红灯笼高高挂》,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都让他神魂颠倒。

也许这家伙天生就不该是在这里蜗居一隅,就该走上这条路?

见沙正阳看着自己出神,冯子材没好气的道:“我和你说正经事儿呢,别绿眉绿眼的看着我,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好歹比正刚那五大三粗没半点文艺细胞的家伙强几分吧?”

“那倒不是。”沙正阳有些犹豫,“我只是觉得你去燕京干啥?正刚他们的市场调查公司是干正经事儿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成天就和一帮文艺人呼朋唤友喝酒聊天,你起码得有个正经目标吧?”

这话把冯子材给问住了,好半天没能回答过来。

沙正阳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大嚼,啤酒他不喜欢喝,有那么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正阳,你觉得我去能干啥?”好半天冯子材才问道。

“就你现在的德行,怕是啥也干不了,不过你若是觉得这辈子窝在银台没意思,要去燕京闯荡一番,或许晃荡两三年之后,你要么迫于生计,找到一个你自己不喜欢但能混饭吃的事儿干,要么你找到一个你感兴趣很喜欢但是却混得很惨只能维持生计的活儿干。”

沙正阳为冯子材描述的生活还真勾起了冯子材的兴趣,。

“正阳,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兴趣了,你还别说,我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呆在银台这么混没意义,你不是常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来教育我们么?我觉得这恰好符合我现在的心态,我不能碌碌无为,也不能虚度年华,总得要追求一些自己想要干的事情,哪怕那个目标对我很遥远,就这么定了,我先去燕京,和正刚一起混,等到两三年后我再来确定我该做什么。”

“你喜欢就好。”

沙正阳也无所谓。

像抱着冯子材这种想法的北漂文青日后会越来越多,甚至会成为一种潮流。

你混文学圈子也好,混影视圈子也好,混音乐圈子也好,都那么一回事儿,金字塔,你就先在塔基下边喘息,琢磨怎么上到塔尖去看风景吧。

这个世界哪里都是一样,从来没有一走上来就能看风景的事儿。

第四卷 第五十九节 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沙正阳本来不想和孙妍提曹清泰和他说的事儿,现在这只是曹清泰出于信任自己和自己这么一说,究竟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当然曹清泰既然开口,估计也应该是基本上敲定的事情才对。

不过看见孙妍阴郁的面孔,沙正阳又有些不忍了。

都不容易,孙妍也一样。

省计委这个部门,号称小省政府,部门庞大,内设机构多,能进入省计委的除了调进来的,分配进去的基本上都是名牌重点大学,研究生都不少,像北大清华人大复旦这些学校的人每年都有,而诸如浙大、山大、武大、华大、嘉大和湘大这些学校进去的,就更泯然众人矣。

原来沙正阳还不觉得,以为孙妍到省计委里边就能够轻轻松松过日子,但看到孙妍的状态,他才意识到自己恐怕误读了孙妍的想法。

读书时代和工作时代是不一样的,人都有上进心,或许进入省计委时她并没有存着多少争强之心,但是当看到同龄人或者比自己稍微大一点儿的同事们都在奋发争先,力争上游求上进时,孙妍如何能安之若素?

孙妍本来就生在这样一个家庭,父母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母亲素来自立,对她影响很深,正如她母亲所说的,女人不能依附于谁,要做到离了谁,她也一样能自由潇洒的保持着优雅生活的这种状态。

看见孙妍欢呼雀跃的模样,沙正阳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颗石头。

不管怎么说,相处这么久了,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定感情基础,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沙正阳也有些恍惚了。

“黄书记可能要当高官的事儿大家都在传,但没听说曹书记要到省政府里去啊。”一下子喜出望外的孙妍整个面容都浮动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心情大好的她几乎要忍不住放声歌唱了。

“这种事情不到文件出来,谁能确定?”沙正阳皱起眉头,“曹书记也只说有这种可能,就那么提了一提,他之前不知道我想回省里。”

“不管,只要曹书记回省政府了,你无论如何都要去求曹书记把你弄回来,这要比我爸去想办法强得多!”孙妍乐滋滋的道:“我爸找人把你调回来,要么就是国企里边,要么就是冷门单位,那些热门单位不好进不说,而且你又是副处级,调回来要占别人的位置,谁会乐意?”

孙妍这番话是大实话。

当初虽然说要想办法把沙正阳调回来,孙立诚都更多的是希望沙正阳能够去通过林春鸣找门道,也就是考虑到以孙立诚自己想办法,肯定回来的位置不会太好,沙正阳未必会接受。

现在有了这样一个结果,那简直就是再好不过了。

“小妍,这事儿暂时还只能是你我知道,本身里边还有很多变数,如果黄书记没有担任省i长,又或者曹书记没有回省政府,种种可能都存在,所以……”沙正阳忍不住劝诫提醒道。

“行了,我知道了,黄书记当省i长的事情大家都在传,又不是你一个人在说,曹书记能和你这么说,难道他心里没数?你不是说曹书记的性格你很了解么,难道没把握的事情他会主动和你说?”

孙妍显然对这里边的门径也很熟悉,居然反问得沙正阳哑口无言。

“小妍,我只是说万一……”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也认了,……”孙妍瞪了一眼沙正阳,“就怕是你自己存着那些心思,不想回来倒是真的。”

这话说得沙正阳也只能无奈的摊摊手。

“正阳哥,你回省里来哪点儿不好了?如果能到省政府办公厅,就算是才来没法解决你的正处级,但两三年内解决正处级可能性很大,而且省政府办公厅里的正处级可比你一般的正处级分量要重得多,如果那时候你还想要下去,既可以到汉都,也可以到周邻的涪岗、昭阳这些地市的区县去,那比现在要好得多吧?”

沙正阳深深的看了孙妍一眼。

不得不说机关单位里是成长的最好温床,哪怕只是在省计委才呆了一年多时间,孙妍就已经对体制内的种种升迁变化谙熟了,当然这可能也和她的“家学渊源”有关。

沙正阳从未相信孙立诚就是一个单纯军队转业干部,能够一步一步走上正厅级的汉化总厂党高官位置,岂是头脑简单之辈?

只是这位自己的“准岳父”似乎把很多问题考虑得过于精明剔透了一些,方方面面全数考虑进来,以至于其中更重要的一些东西却反而退到了其次。

这里边倒也无所谓对错,只是各自的出发点不同而已,沙正阳能理解,也并无多少怨气,唯有一些遗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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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徐守信被省纪委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沙正阳差一点儿从座椅上蹦了起来,“我记得昨天市委常委会他还参加了,怎么……”

“谁知道?”陆健也是满脸震惊的神色,“上个星期他还带着市公安局一帮人来调研经开区成立公安分局的事情,你不在,我作陪,我看他精神状态挺好啊。”

“那可不见得。”奚重山摇摇头,搓揉着脸颊,“我听说谭兴志被带走之后,他就情绪一直不太好,还住了两个星期的院,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现在看来,估计他是以为过关了,所以才会轻松一些,谁曾想……”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的确让沙正阳有些意外。

徐守信在宛州的风评很一般,或者说不是很好,但是也谈不上什么臭名昭著,但他的手的确伸得有些长却是事实,尤其是对市公安局那边干预颇多,在顾红普时代就屡遭诟病,但依然故我,一直到林春鸣来之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但你要说这种伸手干预有多大的问题也说不上。

他是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公检法司理论上都属于他领导,只不过这种领导按照比较标准的说法应该是政治领导、原则领导、方向领导、队伍领导,而对于一般的具体业务和人事安排,则不应该过多插手才对。

谭兴志的落马对全市都震动不小。

公安机关的一举一动始终是社会舆论的焦点,这在未来一二十年间都从未改变。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一个派出所长出事都要比一个区县的副区长副县长或者一个检察院法院的检察长院长出事更能引起人们的关注,而一个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出事,那几乎就比得上一个副市长出事了。

无他,公安机关牵扯面太大,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催粮催款,刮宫引产,基本上衣食住行,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样样都能牵扯到,而尤其是在警务和非警务尚未真正厘清关系的这个时代,就更是如此了。

徐守信不太可能和吴定义一案牵扯上关系,否则不可能拖到如此之久。

连吴乔生都只是被调离宛州,周俊雄被交流到市林业局担任局长之后这么久了,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也许就要差不多平息下来了,没想到又再起波澜了。

徐守信的被省纪委带走,意味着从谭兴志一案中衍生出来的问题开始发酵了,但是只是一个徐守信倒也算不上什么,就怕还会牵连出更多的人来。

“多事之秋啊。”陆健也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还说开发区公安分局能尽早筹建起来,上个星期徐守信和祁局长来都态度积极,我还在想看能不能在12月底之前就挂牌,现在看来,悬了。”

“也未必。”沙正阳摇摇头,“徐守信出事,总还有其他人来接替他的位置,说实话我看他这一年多对正经八百的工作没太大兴趣,倒是对一些旁门左道的事儿很来劲儿,当然谭兴志出事之后他就安静了许多了,换一个人来,没准儿就能借着这个契机推进工作了。”

“正阳你的意思是新的政法委i书记会是省里来?”陆健若有所思。

“这话我不敢说,不过咱们都能掂量得到。”沙正阳含糊以对,不正面回答,“咱们不管其他,还是做好自己手里的工作才行,卡夫食品那边还在犹豫,咱们也别太殷勤,免得人家还觉得我们是不是有啥陷阱,不过我觉得雀巢那边还可以使使劲儿。”

“雀巢那边卢雅在盯着,但那边要求很高,感觉有些拿捏的味道。”奚重山也很苦恼。

先易后难,现在像卡夫和雀巢这些国际大品牌食品企业,就没有那么容易随便拿下了。

这些大品牌,眼光高,要求苛刻,前置条件多,尤其是对一些细节问题更是格外较真。

谈了好几次,也来考察过了,就没声音了,你要说有点儿希望都没有,好像也不是,就这么把你吊着。

你主动联系,他也会回应,但是总是要以各种理由把你拖着,或者就提一些明显难以满足的条件,希望能达到,这让管委会也是欲罢不能。

第四卷 第六十节 软实力

“我了解过雀巢这几年的动作,他们在我们大陆的动作很大,除了咖啡,还涉及到了奶制品和婴儿产品,他们的胃口很大,野心也很大,中西部地区是他们必争之地,所以他们不会放手。”

管委会内部有分工,陆健分管规划基建和拆迁,而奚重山分管招商引资,沙正阳主要工作是服务,但是作为常务副主任,他还要负责攻坚克难。

像雀巢这类大客户,难度高,他不可能放手不管,一样需要花心思。

“老奚,你和卢雅盯着点儿,雀巢在国内名声很大,一旦它落户我们宛州经开区,其影响力比顶益和统一这些影响力要大得多,要知道一句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让全中国都知道了雀巢,如果雀巢在内地最大的制造基地落户宛州,对于我们宛州经开区乃至宛州的影响力都会要极大提升。”

“嗯,剩下这两个月,我和卢雅商量了,重心就在雀巢和咖啡上,老曹那边我都放手了,让老曹自行安排。”

奚重山也很清楚引入雀巢和卡夫的重要性。

事实上管委会内部就研究过,虽然说从长远来看,中小企业才是宛州经开区食品产业基地的根基,但是就目前来说,还处于起步阶段的宛州经开区需要一些国际性的大品牌来提升影响力和吸引力,这也意味着竞争力的提升。

顶益和统一乃至日清虽然也属于较大的投资,但是方便面产业委实要低端了一些,而雀巢和卡夫却不一样。

对于国人,甚至包括港台的投资者来说,如果雀巢、卡夫这样的国际知名食品品牌落户宛州,会极大的促进他们前来考察投资的兴趣。

“那么大家觉得雀巢迟迟不愿意明确态度的问题究竟在哪里呢?研判分析也这么多次了,大家也应该有一些数了吧?”沙正阳皱着眉头道。

时间不多了,只有两个月就到年底,也就意味着要全年算账了,市委市府今年对经开区的考核指标没有过多的放在gdp和工业产值上,而是放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协议引资和实际到位投资这是两个关键指标。

沙正阳希望能够在年底之前最少能拿下一家,雀巢和卡夫,现在看起来雀巢的积极性要高一些,可能性也要大一些。

“正阳,接触过这么多次,你也见到了,雀巢和卡夫是外资企业,对咱们国内,尤其是内陆地区的投资环境还不是十分了解,或者说信任感比较低,这一点我们力图改变他们的固有印象,但这需要时间。”奚重山也开始总结,“我归纳了一下,可能有几方面。”

“嗯,那意味着我们需要改进的方面还挺多?”沙正阳脸色也有严肃起来。

“我和大家也都琢磨过,咱们经开区初建,肯定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是事实,我们也要承认,但如果我们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做好了,我觉得可以极大的给予投资者信心。”奚重山没有否认。

“老奚,你说。”沙正阳点点头。

“第一,开发区建设这一块恐怕还要进一步加快,主要是在绿化完善这一块,食品企业,尤其是像这些国际大品牌,他们对生态环境比较看重,我觉得不妨在这上边做文章。”

奚重山应该是和陆健商量过,但陆健还未完全认同。

“我看过启航路的规划,启航路目前主要是向南延伸,因为考虑到向北地势比较崎岖一些,山林较多,但我觉的这其实可以在设计上考虑一下,为雀巢和卡夫专门打造一个大型食品产业基地。”

奚重山却显得信心十足。

“这些山林中主要是次生林为主,并不值钱,但是却贵在已经生长了几十年,如果合理规划,依托树木、湖沼可以在设计上下功夫,反正也是前期规划,投入也不大,到时候我们可以拿着规划效果图去找雀巢或者卡夫,请他们提意见,我相信在为他们打造专属产业园这份诚心感召下,应该会有比较好的效果的。”

沙正阳眼睛一亮,这个奚重山还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这番“讨好”雀巢和卡夫这些国际知名大品牌之举的确很有些新意,想一想拿着专属规划图,再有美轮美奂的效果图,上面标注着雀巢工业园或者卡夫工业园,他相信没有谁不会为之意动。

如果能够在规划方案上打造出一两个专门针对这些国际食品行业巨头的产业园来,无疑是有很大吸引力的,但这显然还不够。

“老奚,这个构想好,我觉得极具吸引力,之前我们宛州开发区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我相信对方也对我们的情况十分了解了,我们的弱点他们也清楚,和沿海诸如沪上、广州、青岛、津门这些城市比,在交通条件和信息渠道上我们的劣势不言而喻,但我们的优势他们也无法相比,我们能够为他们打造专属的产业园,完全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设计建设,这份诚心足够了。”

沙正阳咬着牙道:“但这肯定还不够,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模板,如果我们能打造出一个最佳模板拿下雀巢或者卡夫其中一家,也许拿下另外一家也就不是问题了。”

“嗯,当然不够,我们宛州地理位置和交通区位,在内陆地区肯定是名列前茅的,但是和沿海地区相比,却没有多少优势,突出交通优势,但却也会让我们自身劣势显现出来,我觉得在辐射中西部地区影响力的凸显上,我觉得是不是还可以下一下功夫?”奚重山道。

“哦?老奚,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健和闫鹏也都来了兴趣。

“比如制作一本画报介绍我们整个宛州的人物地理生态山水以及投资环境的,让这些投资者能够更直观的感受到,……”这一点奚重山并没有想清楚,“不要只局限于咱们经开区,咱们经开区范围太狭窄了。”

“你的意思是以全市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制作宣传?”闫鹏问道。

“嗯,咱们宛州十区二县,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如果撷取其精华,加以优化展示,我觉得应该是很不错的。”奚重山踌躇着道:“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要充分把我们宛州的总体实力展现出来,而不能靠我们经开区单打独斗,……”

“你的意思就是市委市府应该综合考虑一下如何来展示我们宛州的竞争力,通过一些多渠道多方位角度来展现我们宛州的竞争力?”沙正阳已经明白奚重山的意思了,一句话就点透。

“对,对,对!”奚重山脑海中的那层隔膜一下子就被沙正阳戳穿了,豁然开朗,“嗨,我始终没有想通透,或者说表达不出来,正阳,还是你厉害,一下子就把这个话题戳穿了,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宛州人杰地灵,历史悠久,古迹众多,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历史人文,都堪称一流,这应该也算得上咱们的……”

奚重山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沙正阳微笑着补上一句:“软实力!”

“对,软实力!这个词形容得太贴切了。”奚重山感慨无限,“正阳,不得不承认,你的脑袋瓜子和心思剔透,无人能及。”

“得,就一个词语而已。”沙正阳也不知道“软实力”这个词语现在有没有被创造出来,不过看样子现在似乎还没有人用这个词。

想想也是,高层开始注重软实力的积累还要几年去了,现在国家连硬实力都还相差甚远,还在为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以便于支持中国经济进一步发展而努力,奢谈什么软实力就有点儿夸张了。

不过国家层面的事情,现在自己也还管不着,但从宛州这一个层面来,却值得好好思考一下。

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的让宛州的名气大起来,印象深起来,这也是一个非常考究的活儿,在这一点上,宛州做得并不好。

“老奚考虑的问题远了一点,但是从长远计,这些工作都需要早一些准备,只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有点儿鞭长莫及的感觉。”陆健看问题还是很犀利的,“这应该是从市委市政府,最起码也是市委宣传部和文化局这些部门来统一考虑的问题,我们贸然提出来,弄不好还会让市委宣传部和文化局这些单位对咱们有意见呢。”

“嗯,除开这一点,老奚还有什么想法?”沙正阳点点头,这个问题需要从长计议,短时间里还解决不了。

“还有就是咱们在自身的服务上可能还要更具体一些的体现我们的效率优势和周到细致了,前期我们也在这方面做了一些准备,但我觉得还有改进和完善的余地。”奚重山点点头,“或者说就像你刚才提到的,专属的服务方案。”

“专属的,个性化的,有针对性的反感,既要有一个统一大模板,但更要体现出每一个具体企业的需求和解决方案的不同,这一点上,服务中心要全方位介入进来,我亲自来跟进。”

沙正阳抿着嘴,目光锐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四卷 第六十一节 皮里阳秋,微妙关系

卡夫比雀巢还难度还要大一些,因为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卡夫更倾向于选择沿海地区,但如果宛州能够把雀巢争取到宛州经开区落地,沙正阳觉得也许在争取卡夫食品上还有一线希望。

雀巢目前在中国大陆布局较为积极,从掌握得情况来看,雀巢有意在大陆建立奶制品和饼干类生产基地,而这对于宛州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宛州所处的汉东盆地,除了周边山区丘陵外,更多的还是略有起伏的浅丘和平原,尤其是浅丘区域面积很大,而这些地方很多都极其适合发展养殖业。

如果雀巢有意在宛州建立一家奶制品生产企业,那么这对于在像宛阳、真阳、龙陵、大野、临河几个区县来说,都是一个发展奶牛养殖业的绝佳时机,这也是帮助消化本地农业劳动力的一个很好契机。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决心尽一切努力把雀巢拉到宛州,当然,这意味着宛州方面必须要拿出更为周密详尽的方案来,才能打动已经接触了这么久的雀巢。

但要做到这一步,光靠经开区还不行,还要依靠市委市政府,因为一旦对方提出养殖基地的问题,如果没有其他几个县的配合,那是难以做到的。

虽然这种带动模式对各区县的农户增收都有莫大好处,但并不意味着这些区县就会心甘情愿的听你安排要求。

“必须要这么做?”钱正有些迟疑,“要这么做,动作就大了,牵扯面也宽了,如果没做成的话,那恐怕咱们就要成众矢之的了。”

“钱书记,没有尽最大努力来争取,我始终不甘心。”沙正阳抿着嘴道:“我感觉这应该是咱们经开区的一个突破点,雀巢不同于顶益、统一,它是国际知名食品品牌,它的进入,代表着国际知名食品企业对咱们宛州投资环境、生态环境的认可,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很多后续的招商引资,所以我觉得必须要全力以赴,不仅仅是我们经开区全力以赴,而应该是全市都要全力以赴,要把它当做一场关乎全市投资环境形象的战役来打。”

看了一眼沙正阳,钱正叹了一口气:“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怎么做?走吧,直接找林书记和冯市长,他们只知道这事儿,但是却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如此重要,嗯,风向标吧。”

说服了钱正,后续的事情就相对要简单一些,好歹现在钱正也是市委常委了,现在经开区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也日益提升,可以直接找两位主要领导汇报工作。

沙正阳给冯士章秘书邱林科打了电话,正好冯士章还在市政府。

这边钱正和苏子晗也联系上了。

林春鸣还在和人谈话,需要半个小时,钱正干脆就直接走林春鸣那边去了。

而沙正阳则到市政府那边去堵冯士章,免得冯士章又要出门,到时候要把两个主要领导凑到一块儿就难了。

沙正阳到市政府这边来的时间不多,哪怕是钱正还兼任着副市长期间,见面大多数也在经开区这边,不过也不是他对市政府这边有成见,像吕彬奇和新任的副市长陈秀清都很熟,关系也不错。

“柯市长。”沙正阳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从楼梯往下走的年轻人。

说年轻人并不为过,当然并不是说比沙正阳年轻,而是在几位副市长里边,柯建华就显得太年轻了,刚满三十六,从省外经贸厅办公室主任下来的。

“哟,正阳,可难得在市政府这边看到你啊,找哪位领导?我知道肯定不是找我。”柯建华人年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毕业的,土生土长汉都华阳人,算是沙正阳半个老乡,都是汉都人嘛,所以也很亲近。

“那可不一定,这事儿还真的和您有点儿瓜葛呢。”沙正阳本来没打算找柯建华,但现在碰到了,他也并不介意多一个人来参与这件事情。

按照钱正的意思直接找书记市长,但柯建华来宛州担任副市长之后,分管招商引资、金融、商业、外贸、外事和侨务,这项工作也算是招商引资。

不过市经开区的招商引资更多的是依靠自己,而市招商局则主要面向全市,尤其是宛阳、龙陵、真阳、香城几个区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和市招商局打得火热。

“哦?”柯建华扬了扬有些修长的浓眉,“专门来找我?”

沙正阳坦然摇头:“打算找你一道去向冯市长汇报,最后还得要到林书记那边去。”

“这么重要?”柯建华来了兴趣,“哪方面的?”

他从省里下来,一门心思要想干出点儿成绩出来。

来之前他也对宛州这边情况通过一些渠道打听了一下,对宛州这边的人事格局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知道眼前这一位无论是本事还是能量都非同小可,连省里边领导都知晓他的名声,所以也有意要结交一番。

而沙正阳也很好相处,所以虽然来得时间不长,解除了几次,印象都还不错。

柯建华知道沙正阳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人,能这么重视,肯定是有些分量的事情。

“招商引资上的,有一个项目,钱书记和我琢磨了一下,觉得恐怕得要动员全市力量来公关,涉及面也很宽,光靠经开区力有未逮,而且耽搁不得。”沙正阳点点头,“雀巢公司。”

“雀巢公司?!”柯建华一惊。

他听说过这事儿。

经开区正在积极联系一些国际知名食品品牌企业,希冀在经开区打造一个食品产业基地,也的确取得了一些成绩,像顶益和统一的方便面生产基地正在加班加点的建设,预计到年底就能竣工投产。

这也算是全省在招商引资上都取得的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成绩,只可惜这事儿是在他来宛州之前就敲定了的,他没能尽上一份力。

经开区在招商引资上搞得热火朝天,但是却少有和市招商引资局这边有联系,更多的是自己干自己的,这让招商引资局那边也有些怨言,但柯建华却觉得很正常。

你招商引资局拿不出像样的本事和资源来吸引人家找上你,现在却怪人家经开区抢了你的风头,这未免也太自卑自轻了一点,

“嗯,经开区和雀巢那边的招商引资谈判遭遇了一些困难,我们感觉如果能把雀巢招到我们经开区落户,对我们宛州经开区和宛州市的招商引资环境都会有很大的正面效应,甚至也会对日后我们其他一些招商引资项目有直观的促进作用,但目前要做到让雀巢来我们宛州,我们还要做很多工作,而且是全市性的工作。”

沙正阳的话赢得了柯建华的点头认同:“雀巢是世界级的知名企业,在消费品行业里名气很大,它能落户宛州,意义重大,理应引起足够重视,如果有需要,市委市政府应当全力以赴,那走吧,直接去冯市长那里。”

柯建华很自然的加入进来,沙正阳也很佩服此人的坦荡和积极。

这个人很有分寸,做事也有条理,来得时间不长,但风评不错。

有些省里边下来的干部能力不咋地,但是架子很大,自矜自傲,甚至下地方一年半载都融入不进去,到后来,很多地方上甚至不太欢迎那些省级部门下来的干部。

尤其是那些挂职干部,很多都是来染一水就走人,甚至根本没有给当地留下多少印象,而且来了之后还要求办公室、配车和司机等等诸多要求,让地方上极为不满。

“小邱,冯市长还在吧?”邱林科其实比沙正阳还大四五岁,快三十岁的人了,其他人在这位邱秘书面前都很恭敬,哪怕是有些区县的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但是此人在沙正阳面前却格外温顺。

“沙主任,还在,柯市长也来了。”邱林科笑着点头,一边抬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向市长报告了,说您要来,市长本来打算去龙陵的,已经打电话通知龙陵那边改到明天了。”

“嗯,谢谢你了,小邱。”沙正阳也含笑点头,这位邱秘书也是个乖觉人物,观风辨色的能力很强。

进门,冯士章正在看文件,见沙正阳和柯建华进来,点点头,“建华也来了,看来是你这条线的事儿了,正阳,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我把龙陵那边都推了,杜文阁还在电话里发牢骚呢,问谁那么大面子呢。”

“嘿嘿,市长,不是我面子大,而是市里的面子肯定要比县里的面子大,关乎全市的大事,肯定要比他龙陵区的工作重要。”

沙正阳知道杜文阁和冯士章关系很密切,否则杜文阁也不敢这么来问,当然,冯士章也不会说出来,不过他也用这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回应,这让柯建华也刮目相看。

柯建华要是知道杜文阁和冯士章的关系的,但沙正阳却显然不在意这一点,纵然是为了工作,但这副姿态,似乎冯士章也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刷新了他对沙正阳的印象。

看来沙正阳不仅仅是在林春鸣那里极得信任,在冯士章这里一样也很受看重啊。

第四卷 第六十二节 脑洞清奇,思维超前

“嗯,那说来听听,是什么关乎全市工作的大事儿,这么心急火燎的过来。”冯士章口气很轻快,笑着道。

“市长,我刚才向柯市长都汇报了,还是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但这一项招商引资活动,关乎全局,意义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个风向标。”沙正阳语气很郑重,“可能市长都应该听说了,我们正在和雀巢公司磋商,希望雀巢公司能来宛州经开区落户,建立生产基地。”

“哦?我听老钱说起过,但据说难度很高,可能性不大,怎么,有眉目了?”

冯士章也知道雀巢公司不比其他企业,其影响力超越了一般的行业,这种具有金字招牌的企业落户哪里,其实也就是代表着一个地方的认可,招商引资上的知名度也会随之提升。

“市长,眉目一直有,但是难度的确很高,我们和对方接触了几次,我们感觉对方的确有爱内陆地区投资的意愿,但是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吧,尤其是竞争对手众多,所以我们一直排在后边,但我们始终没有掉队。”

沙正阳继续道:“但我们不满足于不掉队,我们还想突出重围,从各方面获得的消息和情报显示,雀巢会在近期作出决定,所以钱书记和我都琢磨了,希望在市委市府的全力支持下,搏一把,力争把雀巢拉来。”

“看样子你们有一些想法,需要市里支持?”冯士章也认真起来,拉来雀巢落户,的确意义不一般,但能让沙正阳都觉得棘手的,肯定也不简单。

“嗯,需要市里多方面的支持,钱书记去找林书记了,他让我来堵冯市长,希望能直接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这样一来尽快敲定相关事宜,迅速启动起来,否则一旦耽搁,雀巢那边作出决定了,那就没有机会了。”沙正阳和盘托出。

“那正阳你先简单说一说,需要哪些方面的支持?”冯士章点头。

“第一,雀巢公司产品线很丰富,除了咖啡外,主要以奶制品和饼干类为主,而这一次他们可能也是主要考虑奶制品和饼干类食品,而奶制品主要就涉及到需要所在地区在奶牛养殖场方面的配合支持,为其提供足够的原料奶供应。”沙正阳介绍道:“这就要相关区县与雀巢达成协议,以公司加农户的形式来完成奶源地建设,这是第一个比较复杂而且也至关重要的问题。”

冯士章明白过来,经开区只有那么点儿大,而奶源地建设和奶牛养殖场的发展,既涉及到土地,也涉及到农户,肯定需要地方政府的协调配合,这就不是经开区一家能做得了的了,难怪要找市委市府。

“还有呢?”

“第二就是涉及到生态环境和规划调整的问题,启航路原本是向南为主,但是我们考虑要打造一个雀巢专属的工业园,所以在规划上要做一些调整,同时建设上要么马上启动,另外在开发区内对生态环境的整治改造也要马上搞起来,我们需要给这些国际知名食品品牌企业留下一个让他们认为留下来值得的印象。”

“我明白了,建发司那边需要额外拨款,来推动你所说的生态环境改造,……”冯士章一听就懂,也不废话,点头认可。

沙正阳咧嘴一笑,“市长明见,还有就是一个专属方案以及后续服务跟进的问题,这一块我们经开区可以做,但我们有一些想法,……”

“唔,正阳,看来你们经开区想法很多啊,不过这是好事。”冯士章显得很大度,“有想法,才会愿意去干事,我看我们宛州很多区县和部门的领导就是没想法,想法很少,还整天沾沾自喜,自以为工作滴水不漏,结果就是能推就推,能混就混,……”

很快市委那边也来了电话,是林春鸣直接打给冯士章的,自然而然,一行三人就奔市委去了。

“前几块我都听老钱说了,你这最后一块提到了宛州城市形象的综合打造提升,我觉得这个概念好像有些空泛虚化啊,能不能具体一点,要实现什么目标,怎么做?你们总得有个指向吧?”林春鸣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

钱正看了一眼沙正阳,示意沙正阳大胆说。

沙正阳略作思索,“林书记,冯市长,我们是这样想的,宛州作为汉陕鄂豫四省结合部中心城市,也是中西部地区结合部的节点城市,历史悠久,地大物博,同时又处于南北分界线上,这样一个人杰地灵的城市,但是却因为经济发展的滞后而使得我们宛州在国内外的知名度受到很大影响。”

“我个人认为,外部资本在进入内陆地区的时候,也是要综合评估和分析一个地区的软硬实力的,所谓硬实力是指人口、市场、经济基础、交通区位等等,而软实力则是指我们的人文历史、生态环境、社会治安、政府效率和法治建设等等,如果是一些中小企业,他们更多的看重是硬实力,但是如果是一些知名大企业,特别是来自国外的大企业,他们对软实力的评估分析所占比例很大,尤其是政府效率、法治建设和生态环境这些因素。”

“我们宛州在各方面都有突出表现,但是外部世界却不知晓,那么怎么来让他们知晓,如何来进行推介?”沙正阳自问自答:“我觉得简单的以招商引资的方式去推介,效果未必好,人家会觉得你的目的性太强,而且有临时抱佛脚的感觉,……”

“正阳,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太有目的性针对性,而应当现在就开始做一些广告宣传性的介绍,来让大家广而告之?”柯建华问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把我们整个宛州市的综合形象重新塑造一番,以一个崭新而充满生机活力的面貌展现在外部世界中去,让大家自行品味认识,在此基础之上,我想我们的招商引资中遭遇的困难会减轻许多。”

“正阳,那你觉得可以通过什么方式来实现这个目标呢?”冯士章也大致明白了沙正阳的意图,他认同这一点,但关键在于用何种形式才能最好的实现这个目标。

“可以多渠道,我设想的,比如可拍摄一部宣传短片,或者说广告短片,时间几十秒或者一分钟都可以,甚至也可以拍摄一部更长一些的,比如五到十分钟,翻译成多语种,主要是能在主流媒体上播放,比如中央电视台,也包括中文国际频道,这样可以进一步展示我们宛州千年古城人杰地灵以及改革开放后的英姿。”

冯士章摩挲着下颌,“这怕是要耗费不少吧?”

“拍摄肯定花不了多少钱,关键是要上中央电视台,或者海外的一些媒体,肯定就所需不小了,不过我们也许可以采取一些变通手段来解决。”沙正阳犹豫了一下,“像短片中可适当展示诸如华峰、三洋若斯、高升、宛州制药厂这些企业的形象,哪怕是惊鸿一瞥,这样对企业形象也是一个提升,相信他们可以适当赞助一些。”

冯士章、钱正和柯建华都忍不住眼前一亮,这一招高。

“像尚未进来的,或者刚进入进来的,像顶益、统一、日清,甚至雀巢和卡夫,我们也可以把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加入进去,这也算是一种优惠政策支持和‘勾引’吧。”沙正阳笑着补充道。

“嗯,正阳,你这个点子好,非常好!难得你能想出这一招来,我看会对企业的吸引力很大。”冯士章夸赞道。

“林书记,冯市长,这个最初构想是奚重山同志提出来的,陆健同志也有一些补充,钱书记和我不过是在这上边加了一些东西,这应该算是咱们经开区党工委的合力构想,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沙正阳可不愿意去抢这些风头。

“嗯,你也不用谦虚了,市里知道是你们管委会的集体功绩。”冯士章笑得很开心,“除了这个外,还有么?”

“嗯,还有一些细节性的想法,比如制作一些精美一些的宣传册和和宣传画以及宣传卡片,可以联系协调首都国际机场、沪江虹桥机场、汉都东升机场、广州白云机场、深圳宝安机场等国内主要机场,将宣传册和宣传画放在这些人流密集,而且是高端商务人员来居多的地方,第一可以扩大宣传影像,改善投资环境,另外我觉得也能对我们宛州的旅游产业带来一些利好机会。”

这个时代内陆地区对旅游产业还几乎是一个陌生或者说不太重视的产业。

除了一些早就闻名的旅游城市诸如桂林、青岛和汉都这些城市外,一般的地级市对旅游产业的发展并没有太明确的规划,甚至就简单的流于形式上按照上级的文件过一过。

像宛州市旅游局成立历史也不四年,90年才正式单列出来,挤在三间办公室里逼仄的环境下办公,大家也对旅游产业对整个经济的拉动没有多少意识。

第四卷 第六十三节 政治站位,政治高度

宛州市的旅游资源可以说是极其丰富的,在整个汉川全省,并不亚于汉都多少。

无论是历史人文资源还是风景名胜古迹,还是自然山水,都称得上是出类拔萃。

这里秦汉三国到唐宋明清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前年历史积淀为这里留下了遍地文物古迹资源,而位于南北分界线上的山山水水又让宛州有着比其他任何一个地市都更丰富的自然环境,可以说是天赐之地丝毫不为过。

但是给沙正阳的感觉是历届党委政府似乎都没有把这份资源看在眼中,或者说传统思维模式让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份天赐的绝佳资源能够给宛州的经济发展带来什么。

这可能也和目前发展的模式有很大关系,农业是基础,工业是引擎,至于其他,或者说第三产业,大家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

但对于沙正阳这个过来人来说,这意义就非比寻常了。

论旅游资源,宛州要比嘉州都要强得多,而且是稍加调理打造就能见得到成绩的,当然这份成绩对于市委市府来说却未必能认可。

像宾馆酒店增加了,旅游景区来客多了,餐饮消费增长了,运输业发展起来了,工艺品和特产卖出得多了,不是简单的就能归结于你旅游产业发展起来了,这需要一个综合的考评体系来验证评估。

但现在别说是宛州,就算是在旅游业上发展得很不错的汉都市都未必有这样一套体系来验证。

不过在沙正阳看来这都不重要,关键在于如果能够把宛州这张名片打造出来,名声大了,环境好了,招商引资难度自然大幅度下降,而旅游产业更现实附带发展。

这说起来都有些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要放在十多二十年后,这旅游业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绝对是地方党委政府重点打造培育的产业,尤其是一些基础比较好,资源比较多的地市,更是要放在头等大事来抓。

要知道旅游产业带动着一个巨大的产业链,其不仅带来的是巨大的消费群体,同样也会让一地经济充满了活力。

这也由此可见当年青岛大虾事件和滇南斩客事件为什么会引来高层领导的如此关注,那是对一个地方形象的巨大破坏,可以说是需要站在政治高度来看待这些问题的。

“正阳,你刚才提到的这些,希望市委市府来牵头,我觉得可以,嗯,不是可以,而是应该。”林春鸣也终于发话了。

“看得出来你们对雀巢的期望值很高,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雀巢真的能在这里建设一个大型奶制品生产基地的话,也值得我们市委市府全力以赴支持配合他们。”

林春鸣作为市高官,看问题的角度又有些不一样,他不仅仅是立足于招商引资和城市名片形象,而更看到了雀巢奶制品基地可能要带动的整个宛州地区一大批农民转化为养殖户,进而成为公司加农户的一端,而这将为这些农户每年带来稳定的收益。

“我们宛州农业人口太多了,哪怕是就是大力发展工业和第三产业,短时间里也难以一下子消纳海量的剩余劳动力,而如果周围各区县农村能为这个大型奶制品基地养殖基地,我想这应该吸纳不少农户就地工作挣钱增收,这是也是我们本届市委市府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林春鸣微微顿了一顿,“今年1月份,耀东书记赴京参加全国农村工作会议之后回到汉都,第一时间就召见了我,我之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但见到耀东书记之后,耀东书记才告诉我,他在京里,中央主要领导专门召集了几个人口大省的省委i书记谈工作,谈什么?谈的就是如何更好更快的解决农民增收问题。”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市高官会把对雀巢的招商引资与这个问题联系起来,甚至还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来了。

连沙正阳都不得不承认,站位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考虑问题的深远也不一样。

“据我所知,中央主要领导很少和哪位省高官谈上半个小时以上的,但是就是这个问题,我印象很深,耀东书记说,和他谈了四十五分钟,甚至具体谈到了地市,其中就包括咱们宛州。”林春鸣有些感慨。

“能让中央主要领导记挂着咱们宛州,我这个市高官本来也该与有荣焉,但是很遗憾,中央领导记挂的是我们一千多万人,十二个区县中国家级贫困县就有六个,省级贫困县一个,没有脱贫的人口仍然高达两百多万,我们宛州市全国少有几个总人口超过千万的普通地级市,同时又是贫困人口数量巨大的地区,在如何实现农民增收致富问题上,中央很关注,很关心,很重视!”

三个很字,足以说明其重要性。

“我来宛州一年多时间了,有人说林春鸣来宛州,言必称发展经济,我说错了,林春鸣来宛州,言必称的是老百姓增收!”

“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财政增收,不是gd大跃进,不是城市面貌大改变,不是交通大变样,而是老百姓增收,其中尤其是农村农民增收,再说具体一点,就是普通农民增收,贫困农民脱贫,这是我林春鸣来宛州的最大任务,也是省委交给我林春鸣的最主要目标!”

林春鸣大概很难得在这样只有几个人的情形下如此敞开心扉来说,所以一旦打开话匣子,就有些刹不住了。

“前期我们搞企业改制,目的很简单,表面上是减轻了财政压力,但实质上我们市委市府瞄准的是职工们的增收,从目前来看,电风扇厂和电器厂这一目标已经实现,陈秀清告诉我,电风扇厂职工工资奖金比起去年同期增长了232,电器厂职工则增长了百分之179,当然这可能和前期他们收入比较低和现在工作强度也更大有很大关系,但这也体现了多劳多得的原则,……”

“老钱,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经开区要当我们全市经济发展排头兵和引擎,招商引资要走到前面,我提出,不要过分注重企业有多么高大上,关键在于能吸纳多少剩余劳动力,所以我很支持你们把食品产业作为我们宛州的主导产业,三个方便面企业,如果按照设计全面满负荷运转,可以吸收接近四千名工人,预计到二期生产线完成,可以达到六千工人,我记得没错吧?”

林春鸣记忆力很好,每一句他自己说过的,和自己告诉他的话都记得很清楚,钱正下意识的点点头。

“六千职工,百分之九十五都要应该是来自我们宛州各县的农村,这也意味着我们有六千个农村家庭可以获得一份稳定的工资收入,同时他们家里的顶梁柱还无需背井离乡,还可以在农忙或者家里有急事的时候照顾到家里,甚至还可以适当的照顾一下家人孩子,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而我也希望能看到更多的这类企业。”

“雀巢集团很重要,国际知名食品品牌嘛,我们都和我们家人孩子都听说过,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这句话八十年代就开始流行了,这家企业是百年品牌,现在进入我们内陆了,我认为不会是浅尝辄止,是要深耕我们内地市场,这是好事。”林春鸣终于转到了主题上来。

“国际知名大品牌来我们宛州落户,一方面能证明我们宛州投资环境的优越,另一方面我看重的是雀巢落户建设奶制品基地势必推动我们宛州的奶牛养殖业,这相当于能为我们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找到一条稳定的出路,而国际知名品牌企业在信誉度上再怎么也要比一般企业好一些,这也有助于我们的养殖户不容易受到各种市场风险的冲击,这是我最关心的,……”

“同时,如果雀巢能够带动我们宛州奶牛养殖业的发展,那么未来我们也许还可以吸引更多的相关企业进来,因为我们有了一个或者多个奶牛养殖基地作为基础,那么也就在这方面更具有竞争力了。”

“如有必要,我和士章可以去省委省政府请求省里边给予支持,……”

对于林春鸣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整个局面驾驭了过去,甚至还加以引申发挥,冯士章内心也有些嫉妒,哪怕他知道这是市委i书记的职责。

冯士章也能感觉到自己和林春鸣之间的差距,他需要在未来的工作中不断弥补这一点,政治站位很重要,不能仅仅局限于眼前这一点儿利益,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双方的观点和利益都是一致的。

全力以赴,拿下雀巢,为宛州的招商引资环境优化提升树立一个标杆,让未来更多的企业能够看到雀巢都选择了宛州而非其他城市是有其理由的,这一点成为了整个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共识。

第四卷 第六十四节 出路,格局

一旦一地党委政府将其作为一个政治任务来抓,那么其可以动员的力量就是无穷的。

在极短的时间内,全市现有奶牛养殖户的情况就被摸了起来,同时适宜养殖奶牛的区域也被统计了出来,并有了下一步的规划。

考虑到这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对各区县乡镇发展养殖奶牛的意愿也进行了初步摸排。

但很显然,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哪个农户能拒绝这种事情。

当然,前提是要保证技术和销路。

在这一点上,现在还无法确定,必须要等到和雀巢进入实质性的谈判之后才能涉及到。

但是沙正阳有印象的是雀巢的印象总体来说在国内还是算比较好的,如果真的能够进入宛州落户,并逐渐打造成为雀巢在内陆地区的生产基地,的确能够给宛州各方面都能带来很大的正面效应。

专属的方案也开始制定,加入了在宛阳、真阳、大野、龙陵四个区县建立规范化的养殖基地,依靠公司加农户和规模化的养殖场这两种方式来灵活的满足未来雀巢的需要。

招商引资方案确定了由市招商引资局和经开区双方共同来做,查缺补漏,力争做到最好。

而对宛州全市的广告宣传片和广告宣传画这一构想也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极大兴趣。

尤其是沙正阳提到可以考虑将宣传片向央视甚至海外一些华人媒体来播放,宣传画宣传册可以摆放到诸如首都国际机场、沪江虹桥机场、广州白云机场甚至香港启德机场这些高端商务人流特别大的区域去,想一想都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这一类的宣传方式,可以让多少特定受众群体感知到宛州的山水地理和人文历史,这种对宛州整体形象的提升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招商引资和旅游业发展促进,在一定程度上更代表着主政者的影响力和形象提升。

在这一点上,冯士章比林春鸣兴趣更大,他几乎是催促着市委宣传部和市文化局等部门要对沙正阳的这一建议尽快拿出可行性的方案来,甚至上升到了政治高度来要求。

“正阳,你这小子可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啊。”王挺手里拿着一柄茶色折扇,倏开倏阖,笑眯眯的看着沙正阳:“你倒是好,摆了一道,走人了,可把我和老吕、老龚、庆瑞给害苦了哇。”

“王部长,不能这么说吧。”沙正阳端起茶盅喝了一大口,连连摇头。

他是被临时召唤过来的。

本来他不想过来,现在正是经开区最忙的时候,但是始作俑者是他,冯士章也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和王挺、吕彬奇和龚振强、武庆瑞他们交流一下,提一提想法和创意,这样也让这帮家伙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怎么不这么说?你们要招商引资就说招商引资的事儿呗,怎么又突然说到城市综合形象和影响力的问题上来了?你这是存心不让我们清闲啊。”

王挺压力最大,冯士章盯着他要让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可行方案来,吕彬奇和龚振强协助。

可又是宣传片,又是宣传画和宣传册,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

而且还得要结合当前招商引资的大气候,这难度可不是一般化的高。

“嘿嘿,王部长,现在林书记和冯市长可是最见不得谁人清闲啊。”沙正阳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

“要我说,这事儿王部长和吕市长,还有龚局长和武局长应该感谢我才对,我提的这个想法,正好可以充分证明我们宣传和文化口的工作是可以在经济工作这个中心主题中大有作为的,同时也能证明我们旅游产业在未来的经济发展中会越来越显现出重要地位。”

“正阳,你少给我们在这里下迷魂药,这事儿你鼓捣出来的,你得给我们出主意,而且还得要拿得出手的主意,我和王部长刚才被冯市长叫去说了半个小时,翻来覆去就一个主题,必须要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出来,如果不能让他满意,那就唯王部长和我是问。你把紧箍咒给我和王部长给带上了,你也别想跑掉!”

吕彬奇和沙正阳比较熟,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避讳。

“现在老龚和老武都在这里,冯市长说了,如果这项工作不拿出像样的成果出来,说明文化局和旅游局主要领导就是在浑浑噩噩混日子,这个帽子可扣得不小,你不想让老龚和老武在冯市长那里去挨骂吧?如果光是挨顿骂就能过关也行,可现在摆明挨了骂还得要继续干,做到让冯市长满意为止,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好好干啊。”沙正阳嬉皮笑脸的道:“龚局长,武局长,你们别听王部长和吕市长在那里吓唬人,冯市长要骂也是骂他们俩,他们市领导,首当其冲嘛,哪有挨骂就把下属推到前面去的?再说了,这活儿既然推不掉,那就做呗,宣传部、文化局和旅游局这么几十上百号人,难道还做不出一个像样的方案来?”

龚振强和武庆瑞都是苦笑,你倒是说得轻巧,光是出个主意就行了,可效果如何,能不能让领导满意,板子就打不到你身上了。

吕彬奇斜晲了沙正阳一眼,似笑非笑,“看样子你是有底儿了?”

“吕市长,求人可不兴这个做法,起码也得要准备一顿饭吧?王部长,您说是不是?”沙正阳笑得比狐狸还奸猾,“还有,到时候我求到您的时候,您可不兴打官腔啊。”

吕彬奇瞪了沙正阳一眼,“说正事儿,别给我上套。”

“嗯,那就说正事。”沙正阳清了清嗓子,“其实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宣传片,我个人意见可以分成两块,一处是短片一二十秒,最好不超过三十秒,把我们宛州的精华集于一体,重点突出人文地理和历史渊源以及自然山水,凸显我们的环境优势,这是要拿到央视上去放的,所以越短越好,撷取菁华。”

“还有呢?”吕彬奇继续道。

“另外一部可以考虑适当长一些,十到十五分钟的短片比较合适,这部短片可以全面一些,包括我们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都包括进来,但也不宜多,毕竟要拿到国外一些媒体去播放的话,太多这些内容不利于传播。”沙正阳沉吟道:“国外对我们国家还是戴着有色眼镜观察,所以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过程,这第一部过于突出我们社会主义改革开放事业会被国外那些有心人借机抵制。”

沙正阳的建议让王挺和吕彬奇都忍不住挑眉,这方面的考虑他们都未曾想到,但沙正阳却考虑到了。

“在选择怎么来拍摄的问题上,我建议市里边可以考虑投资大一些,选一些擅长拍摄这一类的导演来掌舵,哪怕资金花费多一些,但值得,毕竟这是招牌门脸,不容有失。”

这一点王挺和吕彬奇都点头赞同。

“至于说宣传画和宣传手册,这就相对简单了,先拿效果图出来,我估计汉都那边的广告公司都能胜任,但还是一句话,一分钱,一分货,要想做得精致完美,具有吸引力,还得要花钱。”沙正阳总结道。

“广告宣传片,正阳你估计要花多少钱?”王挺问道。

“这不好说,你要请名导,比如张艺谋,陈凯歌,徐克,光是导演的薪酬都可能要你几十万,这没个深浅。”这个问题上沙正阳不好发表意见,“不过我之前说过,可以考虑把企业拉进来,可以谋得一笔赞助,所以我觉得该花还是要花。”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了,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活儿,堂堂一个宣传部长,一个副市长,还加两个大局长,怎么会搞不定这样一桩事儿,只不过因为不知道这个提案渊源,所以才要让沙正阳来给个说法。

倒是武庆瑞专门把沙正阳留了一下,想要和沙正阳探讨一下旅游工作。

沙正阳倒是很理解这位旅游局的局长,偌大一个旅游局,只有区区十个人,挤在三间办公室里,局长和副局长两人坐一间,其他几个处室挤在两间房里,委实有些寒碜。

这位武局长原来是市文化局的副局长,调任旅游局当局长,本来还有一个副局长名额,竟然都没有补齐,这在官场上可算是很罕见的事儿,大概也是能去的不愿意去,愿意去的资历又不够的原因吧。

“武局长,今儿个我真的有事儿,管委会那边还等着我,我也是被冯市长点将过来的,要不这样,您约个时间,我到时候准时到,如果是饭局那就更好,咱们边吃饭边聊,怎么样?”沙正阳急于脱身。

“那就说定了,就明晚怎么样?我们旅游局清水衙门,请不起好的,但一顿火锅还是没问题。”

武庆瑞大喜,他也知道沙正阳是个忙人,更是红人,在工作上总能踩得到领导的喜好,不仅是林书记,冯市长似乎也一样如此,所以他很想找个机会结交请教一下。

只是觉得,以前从没打过交道,自己这小门小户的人家恐怕看不上眼,但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自然就要把事情敲定。

第四卷 第六十五节 算无遗策,有口皆碑

沙正阳很拼命,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宛州呆的时间不长了。

一旦黄绍棠就任省i长,很快曹清泰就会调任省政府副秘书长,而自己可能就会调到省政府办公厅。

具体干什么工作还不确定,不过省政府办公厅里,一个副处级随便放哪儿都行。

所以他想要在离开宛州之前把雀巢公司这件事情敲定。

前期和雀巢接触了几次,并非毫无收获,双方在接触中还是积累了一些信任和理解,只不过雀巢考虑到他们在大陆的这个生产基地产品线较为丰富,甚至可能建成一个综合性的生产基地,一直未能确定。

根据沙正阳从各个渠道了解到雀巢中国内部在这个问题上也有分歧,一度考虑到方案的两种可能,一种是分成两个基地,奶制品和冰激凌基地,谷物食品和巧克力威化及糖果基地,还有一个方案就是选择一处合适区域,建设一个综合性生产基地,以缩减成本,提升效率。

奶制品包括乳品,一直是雀巢仅次于咖啡的一大主要产品,包括各种婴儿、青少年和成人奶制品以及营养品,冰激凌虽非雀巢的主打产品,但鉴于雀巢的名声,在国内城市市场已经有较高的期待。

而谷物食品和巧克力威化、糖果均为雀巢的主打产品线,所以雀巢在做出这样一个考虑时慎重斟酌也在情理之中。

要想让雀巢真正下决心,还得要在这个专属方案上做文章,尤其是要在满足雀巢需求的奶源和谷物食品原料上作文章。

宛州是汉川重要的小麦产地,同时大麦的产量也不小,之前专属方案中没有具体详细的阐述这一点,需要立即补上,同时要配之以图文,证明宛州在这方面具备良好稳定的货源供应。

关键还是在奶源,目前宛州的奶牛养殖户不到四百户,拥有的奶牛仅有一千余头,年产原奶七百吨左右,这对于像雀巢这样企业来说,几乎是杯水车薪,要想满足雀巢需求,就意味着要建立一个大规模的养殖体系,而这除了雀巢公司要发挥作用外,在前期更重要的还是地方党委政府要配合和支持。

可以说,能不能让雀巢抛弃疑虑放下心来,关键在于宛州市委市府能不能让他们认同在这项工作上的决心。

从市委到市政府的会议纪要很快就出来了,关于进一步支持宛阳、真阳、龙陵、大野、香城等五县大力发展奶牛养殖业的文件也迅速出台,并成立了市养殖业领导小组,由市长冯士章亲自挂帅,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张邦友担任副组长并兼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对启航路南段的雀巢食品工业园效果图也很快出炉,经开区明确提出了要为大型食品工业园打造一个花园式的生态生产基地,在各方面都向国际标准看齐。

“钱书记,污水处理厂恐怕要提上议事日程了。”沙正阳陪着钱正从统一集团生产基地工地上出来,一起上了车。

“这么紧迫?能不能缓缓?”钱正又觉得头开始疼了。

开发区的建设力度的确拿了起来,在新增加了两家规模资质都不弱的建筑企业进场之后,启航路南北段的建设进度迅速提速,目前还是处于建筑企业垫资阶段,还显现不出来,但是等到12月一过,这个问题就会凸现出来。

资金不足永远都会困扰着经开区,这是沙正阳在管委会开会时候下的结论,只有很拮据和更拮据两种状态,没有其他。

原因很简单,现在经开区由于招商引资打开了局面,几乎是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进行开发,在土地质押上更是把全市农工中建已经压榨得狠了,信用社也喊吃不消了。

陆健甚至直接把目标放在了更多的乡镇合金会上,逐家商谈借款,连沙正阳都觉得有点儿疯狂了,但是这却是迫不得已之举,否则根本无法支撑起这样庞大规模的基建投资。

也全靠了从各个渠道的借款,才保证了整个经开区从道路建设到管网线路的建设,但即便是这样,资金链也已经绷得相当紧了,到了明年春节前后可能就会是一道坎,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导致资金链断裂。

对经开区来说,虽然有市财政做后盾,但是年关都难过,市财政也不可能只保你经开区一家,到处都是窟窿,需要钱的地方海了去,关键时候还得要靠自己。

现在沙正阳又提出了要建污水处理厂,不得不让钱正心烦意乱。

钱正也很清楚污水处理厂必须要建了。

事实上在这一轮开发建设之初,沙正阳就提醒过,如果在经开区的建设进度平稳的情况下,污水处理厂可以拖到明年来考虑,但是如果开发力度过大过快的情况下,污水处理厂必须要早建,否则到了一大批企业建成投产时,就会面临污水围城的困境。

“没法缓了,现在我都觉得有些晚了。”沙正阳苦笑,“污水处理厂不像一般企业,厂房修好就能运营,建设周期长,前期还需要试运行,还不敢出差错,否则就是环境灾难,尤其是咱们这里是食品产业园,所以这件事不能拖,而且……”

“而且什么?”钱正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而且冯市长不是也答应要在各方面支持么?这不正好,就说雀巢方面希望在这一块上也能得到保障,顺带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沙正阳转着眼珠子,打着主意。

“你还真以为冯市长会一下子把款项都拨到位不成?”钱正对市政府里这边运行这一套了如指掌,轻蔑的撇撇嘴:“你想多了。”

“没指望过,但是一期款项总要拨出来吧?”沙正阳微微一笑。

“那倒没问题,但一期资金有何意义?二三期不拨到位,根本就修不下去。”钱正大惑不解。

“钱书记,这就要看我们拆东墙补西墙的本事了,也要看我们在招商引资上的本事了。”沙正阳很笃定,“咱们甚至可以把第一期的资金挪一部分来支持雀巢专属产业园区建设,甚至还可以在拿下卡夫之后为卡夫专属产业园提前开建,那都没问题,污水处理厂可以适当放缓,……”

“你什么意思?”钱正越发搞不明白沙正阳再打什么主意了,这都是可以预测得到的,这么搞意义何在?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么?

“钱书记,如果说因为雀巢和卡夫两个食品产业园都敲定了,您说省里领导会不会来看一看呢?咱们宛州经开区弄出了这么大声势,邀请省领导来看一看,不为过吧?”沙正阳抿嘴诡秘一笑,“届时,污水处理厂如果拖了后脚,市里肯定看不过意吧?”

钱正恍然大悟,指着沙正阳,连连摇头:“正阳,你这是在玩火逼宫啊,恃宠而骄也不是这么干的!”

“钱书记,那您说这么着?”沙正阳摊摊手,满脸无奈,“你也知道,陆健他们已经竭尽所能了,宛阳、龙陵和真阳三个区县的合金会被我们贷出来一千六百万,基本上都榨干了,他甚至已经在打东峡县几家合金会的主意了,他说实在不行就找宛州制药厂暂借款渡过难关,这种情况下,还能找谁?”

钱正摇头无语。

不得不说,这超前规模超大强度的基础设施建设简直比烧钱还来得快。

五家建筑公司齐头并进,让经开区的面貌形象日新月异,林春鸣和冯士章来看过几次都极为满意。

但是满意归满意,你想要从他们手里掏点儿钱,那就难了。

一找他们,他们一下子推到阴朝凤那里去了,这领导把这种异论相搅的手法玩得比古代君王还顺溜,要从阴朝凤那里额外掏钱,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迫不得已,也只有这么干了。”钱正思前想后,咬着牙道:“这事儿真要有什么后遗症,我来扛着。”

“嘿嘿,钱书记,当然只能你扛着,我肩膀稚嫩,胳膊腿儿细,扛不住啊。”沙正阳笑呵呵的道:“不过我分析过,风险后患也不是很大,光是雀巢一家已经足以耀眼,但如果能把卡夫也拉进来,我相信无论是谁来,哪怕是马书记周省i长来,也足以一个交代了。”

“而这样大的场面,我相信林书记和冯市长肯定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哪还会在意咱们这点儿先斩后奏的事儿?擦屁股本来也就该是他们这些领导干的活儿不是?不能只享受荣光而不付出代价不是?”

“你啊你,正阳,你这一天脑瓜子里想的东西可真多啊,琢磨正事儿也就罢了,怎么还把领导心思揣摩得如此细腻?”钱正感慨万千。

自打把沙正阳要到身边当助手,钱正就觉得自己虽然活儿没少干,一样压力巨大,但是心情却舒爽了不少,成绩有目共睹,表现有口皆碑。

钱正最腻歪就是辛辛苦苦把活儿干了,却还得不到认可,现在可好,几乎每一项做的工作,要么就是领导一开始就喜欢看重的,要么就是领导被一步一步引导着重视关注的,这种感觉非常好。

而这一切似乎都和沙正阳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第四卷 第六十六节 唐僧肉,防微杜渐

“你有心事?”雷霆在沙正阳办公室里走了一大圈,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看着对方:“你以前很少有这种状态。”

“我这种状态不好么?废寝忘食,做好手里每一项工作,而且硕果累累。”沙正阳没理睬对方的挑衅,淡淡的反驳道。

“你少在我面前装,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看不出来?说吧,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心?”雷霆手扶在沙发扶手上,“我感觉你来宛州都没有这么纠结,是孙妍的事情吧?我不相信工作上的事情能让你这么难以抉择。”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不是神。”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孙妍希望我调回汉都去,我同意了。”

“调回去?你把我们给忽悠到宛州来,现在你拍拍屁股要回汉都了,你对得起我们么?”雷霆似笑非笑,“好了,不开玩笑了,回汉都没什么,关键是回汉都有你合适的位置么?我觉得你在这里干得热火朝天,回去没有合适位置,你能不能适应啊。”

“之前我没同意,就是考虑到回汉都可能要闲着,不过这一次情况略有变化,嗯,曹书记可能会到省政府办公厅工作,我可以到省政府办公厅。”沙正阳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颈项,平静的道。

“黄绍棠要当省i长?”雷霆反应也很快,企业做到这一阶段,也需要对地方政治格局有所了解了,华峰在汉都和宛州都有生产基地,而且规模还在扩张中,所以雷霆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对这些关心起来。

“你倒是反应挺快啊。”沙正阳点点头,“有这个说法,但现在还不确定。”

“你和孙妍说了?”雷霆皱起眉头,“你是不是也太急切了?看你样子又不像是很想回去的样子,那你不知道等一等看一看再说?还是在床上被孙妍给迷住了忍不住显摆了?”

不得不说雷霆的言辞太过“犀利”,让沙正阳都忍不住咂舌,“喂,雷霆,你能不能稍微文雅一点儿?怎么这么粗俗?”

“粗俗?正阳,你想过没有,你是真想调回去,还是只是觉得为了不违逆孙妍家里人的心意才调回去?”雷霆皱起眉头,“你最初来宛州,我就提醒你要考虑清楚,但既然来了,你总得要干出点儿成绩来才行,这么来晃一圈,消磨一两年时间,又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有何意义?你没考虑过?”

沙正阳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但在内心里却只能叹息。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问题是摆在自己面前的这样一段感情岂是能说丢就丢的?

而且现在这也不是孙妍家里人的想法了,孙妍本人也是这个意思,他就不能不认真考虑了。

调回省政府去,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但好歹也在省政府办公厅里,影响也有限,曹清泰既然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想必也能替自己安排妥帖,在中枢里,没准儿还能一展所长,远胜于之前孙妍提到的孙立诚替自己想办法的出路。

若是能因此收获一段美好的感情和美满的婚姻,沙正阳觉得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雷霆,我考虑过,我也不愿意离开宛州,如你所说,我现在在宛州也算是正得心应手的时候,但做事情也不能只考虑自己,我也要考虑一下孙妍的感受,她和我相隔千里,像牛郎织女一样两地分居,她一个女孩子也很难。”

沙正阳慢慢的道:“我相信我在宛州所作的一切,省里领导也都看得到,再说了,黄书记对我也不陌生,我觉得我在省政府里也能有所作为,莫非你还不相信我?”

“正阳,我说不过你,不过我知道你在宛州未来应该是前景最好的,林书记和钟书记他们都很欣赏你,这样的机会抓住了,要不了两年你就能在下边当个书记县长的,这份资历可比你在省政府办公里苦熬强得多。”

雷霆也知道既然是沙正阳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也只能祝福自己兄弟。

他也相信沙正阳应该在这个问题上是做过认真考虑的,再多言,恐怕也只能加重对方的心理负担了。

“好了,雷霆,不说这事儿了,本来也没有确定下来,现在说这些没意义。”沙正阳也不想谈这个话题,“宣传部应该找过你们华峰了吧?该支持的支持一下,不要理解为打秋风,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你应该知道我对打秋风这类的行径是最深恶痛绝的。”

“我没理解错,说实话,我还很乐见其成,如果能上央视展示一下企业风貌,哪怕只是晃一下让华峰这块牌子露一下,我都觉得值,可宣传部说的宣传片那么长不可能在央视露面,我就觉得意义不大了。”

说起正事,雷霆就不客气了。

“十几分钟的片子,央视一套怎么可能播?哪有那么长的广告?短片只有十来秒钟时间,主要展示宛州形象,怎么可能把一家企业推上去,你这是强人所难了。”沙正阳没好气的道:“那个宣传片是要拿到国外一些华语媒体上去播的,算谁把你们华峰招牌打到国外去了,你还不知足?”

“得,华峰产品市场在国内,不稀罕国外市场。”雷霆油盐不进。

“宣传册上可以考虑你们华峰的产品,那都是要摆放在国内乃至香港的各大机场的,这总对你们华峰有意义了吧?”沙正阳真不想和这个家伙磨嘴皮子,不是宣传部这帮人化缘无能,他才懒得和雷霆来说这些,“该支持就支持点儿,你雷大老板今年赚那么多,还在乎这一点儿?”

“两回事,我就怕你们宛州市委市府以后把这种打秋风的事情干顺手了,我们企业就难过了。”雷霆看了沙正阳一眼,皮笑肉不笑,“或许你不是这么想的,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尤其是开了这样一个口子,我琢磨着,经开区要成立公安分局,是不是又要让我们这些企业也支持一把?”

沙正阳一下子脸色严肃起来,身体都挺直许多,“你听谁说的?”

“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雷霆觉得沙正阳似乎有些大惊小怪,“只准你做初一,不准别人十五?”

“这是两个概念!”沙正阳提高音调,“之所以化缘,我们是考虑到这其实是为企业的一种变相广告,甚至你广告都未必能有这种效果,要在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播出,还要再诸如美国和加拿大以及香港等地的华语媒体中播出,这实际上相当于是广告拍摄和宣传费,但经开区成立公安分局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这该是政府的事情,谁把手伸到你们企业身上来了?”

“别那么大惊小怪,或许人家能向我们开口也是看得起我们,捐赠两台车,买几吨油,也很正常不是?”雷霆不以为然的道:“怎么感觉你对这个这么敏感?这点小钱,对于华峰来说,不值一提,……”

“不,雷霆,或许对你来说没什么,但这种口子一开,对于全市招商引资环境就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破坏,或许我之前考虑得有些差了,不该在广告宣传片上就出那个馊主意!”沙正阳不无懊恼的道:“现在却被人有样学样了。”

“行了,正阳,这个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宛州算是不错了,汉都那边更过分。”雷霆摇着头,“而且人家只是信口一提,或许本来还没这个意思呢,我理解错我也不一定。”

“不,这事儿我得向林书记和冯市长报告,需要澄清一下,化缘赞助点儿钱是小事,但是一旦我们招商引资的环境有了污点,日后影响就大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么来的,必须要防微杜渐!”

沙正阳越想越觉得如此,他不能容忍自己开这个坏头,虽然在此之前,宛州类似事情多如牛毛,但是他希望从现在开始要想办法禁绝,以维护宛州来自不易的招商引资口碑。

对于沙正阳的较真,雷霆也是无语,他无法理解沙正阳怎么会在这种事情如此大动干戈。

在他看来,这都是一种普遍现象,哪里都是如此,企业本来就是唐僧肉,只要别太过分,大家也都能理解。

见雷霆满脸不解,沙正阳当然知晓对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甚至在十年二十年以后都仍然或多或少的存在这类现象,在越落后的地区越突出。

或许很多人都觉得习以为常,但是往往就是这种习以为常的心态就会对一个地区的总体发展环境带来潜移默化的侵蚀性破坏和损害。

宛州要想在汉川甚至在中西部地区独树一帜,要向沿海地区招商引资环境上看齐甚至超越,那么有些方面,比如地理区位无法改变,那么就应当在这些软环境上做足文章。

只有这样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从细微处着手,彻底杜绝,宛州才能在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中胜出。

第四卷 第六十七节 诗和远方,企业家和商人

递给沙正阳一杯红酒,段庸铭示意二人到一边去。

今天是高升电子内部的一个聚会,算是高升电子走入正轨之后的一个小庆。

宴会选在了宛州宾馆,虽然汉江国际酒店更很合适一些,但段庸铭还是决定就在带有政府性质的宛州宾馆里招待来自各路的客人们。

除了一些内部管理层人员外,还包括几个股东方和一些合作方,比如渠道商和供应链方面的负责人。

股东那边,包括华峰方面,市政府那边邀请了副市长陈秀清,但陈秀清因故要稍微晚一些才到。

这种类似于自助冷餐会的宴席现在看起来还比较高冷,但很自由,没有那么多拘束,也可以自由的选择谈话对象。

“怎么样,我提供的消息是否准确?”沙正阳知道段庸铭想说什么。

“嗯,联想内部的确出现了很大的分歧,不过看起来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啊。”

段庸铭兴致勃勃,这一个多月来,高升电子走入正轨,电话机的项目率先建成投产,而且声势也造出去了,渠道建设很顺利,这让他很满意。

“很快就要见分晓了,这种不分出高下各执一词会让企业更糟糕,长痛不如短痛,错误决定都比不做决定好。”沙正阳摇摇头,“这是路线之争,必须要早作决断。”

“你已经猜到了结果?”段庸铭话语里带有几分好奇。

“毋庸置疑,你不也一样猜到了结果?”沙正阳含笑道:“很难说谁对谁错,只是性格和所处的角色被迫做出符合自己内心抉择的决定而已。”

“就算是联想要走商业组装生产之路,也不一定非要放弃技术研发的路径吧?”段庸铭问了一个他自己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技术研发投入有多大阿段你也应该清楚,对于现在的联想来说,它必须要心无旁骛,当然最重要的是它对继续从事自主研发没有信心,这是关键。”沙正阳淡淡的道。

“你就对此有信心?”这才是段庸铭想问沙正阳的。

他很清楚如果要独立自主的进行研发芯片,投入有多大,虽然之前他并没有涉足了解太多,但是这一段时间他也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信息,对这个行业进行了分析研究,已经意识到其中的难度。

“嗯,因为我可以看到未来。”沙正阳说了一句谁都不会相信的真话。

段庸铭笑了起来。

“这话有些好笑,但我是真心实意。”沙正阳继续道:“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架构已经搭了起来,中科院、复旦大学、长江集团都有意,关键在联想,这应该是政府支持的一个商业化设计中心,要走商业化之路,也许前期会投入很大,甚至看不到光明,但是我觉得值,我相信你也看得到这一点。”

“哦?正阳,我可是一个商人。”段庸铭耐人寻味的回答道。

“不,商人这个词只能代表一部分,你应该是一个企业家,我相信一个有抱负的企业家应该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你只相当个单纯挣钱的商人,你也不会离开霸王电子了。”沙正阳回应道。

“单纯的企业家太难了。”段庸铭若有所思。

“所以要平衡好和企业家与商人之前的尺度,但我以为做好企业家是根本。”沙正阳笑了笑,“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个世界还是有些人看得到远方,有些人愿意为自己的理想而拼搏。”

沙正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哲人,不断的在给对方灌着心灵鸡汤。

段庸铭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他觉得自己像是有些看不穿眼前这个人了。

有时候这个人像是一个老于世故的官僚,有时候又像是一个激情澎湃的理想主义者,有时候更像是一个精于谋划的商业战略大师,这种种不同角色混合在这样一个年仅25岁的年轻人身上,怎么都觉得有些违和。

但若非如此,这个家伙又凭什么说服自己来宛州,甚至到这个时候,自己的许多下属都还对自己为什么会接受这样一个邀请来到宛州而感到不解,虽然他们也承认现在这样的情形也很不错。

“正阳,我觉得你应该仔细研究过,现在美国的芯片技术基本上是无敌的,我们距离对方的差距不能以道里计,要追赶美国人,难度非常高,失败的几率很高。”段庸铭平静的道。

“阿段惧怕挑战,惧怕失败么?若是没有一点挑战性的工作,那又有多大意义?”沙正阳反问。

“我不惧怕挑战,相反我也很愿意接受挑战,但是如果没有一点胜算的挑战,我就要考虑一下了。”段庸铭没有理睬沙正阳的激将法。

“嗯,那阿段你真的觉得一点胜算都没有?”沙正阳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因特尔都敢放纵amd存在,难道我们举国之力就没有一点挑战的可能?现在都不敢去挑战,那以后我们还有什么机会?”

在这个问题上段庸铭和沙正阳已经探讨过多次,意见渐趋一致,但是段庸铭毕竟不像沙正阳,对未来前景看不到那么远,所以沙正阳也力图通过描述和勾勒,来激起段庸铭的信心。

“正阳,举国之力这话夸大了,你不是一直在强调这是商业行为么?”段庸铭反问道。

“单纯依靠政府之力是做不好一个商业产品的,商业规则之下才能真正做出市场化的产品,但是政府采购仍然属于市场行为的一部分,我们应当争取到这一块来支持商业化。”沙正阳摇头,“过分拘泥于这一点那也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美国政府不也一样有政府采购,在特定领域一样会优先考虑本国产品。”

“问题是我们能争取到这一部分政府的支持么?”段庸铭深表怀疑。

“阿段,我们从未立足于奢望国家政府给我们多少支持,我们的想法还是只能立足于自身,ic产业相当庞大,分类也很多,像低端的芯片设计,主要用于大家电上的智能芯片,其设计难度要低得多,而且对于我们国内市场来说也极其广大。”

沙正阳能理解段庸铭的担心,毕竟对方和他团队成员真金白银在高升电子中砸了几千万,冒然进入在他们看来明显有些像是冒险甚至有些像是唐吉坷德做法的芯片设计制造领域中去,风险的确很大,他必须要打消对方的这些顾虑。

“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哪怕是我们在中高端的芯片设计无法和因特尔、amd这些企业竞争,但是在大家电所需要的各种mcu处理器,手机和基站中的射频芯片等对设计制造要求都相对较低,最起码我们应当在这一块上有自己的话语权,而且这几块的利润也相对丰厚,当我们在这几块上能有所斩获之后,或许能够支撑起我们在中高端芯片上的追求。”

段庸铭微微意动。

沙正阳见对方有些意动,进一步道:“阿段,要不这样,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我在这一点上已经下了很多功夫琢磨,对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那边关注了很久,来自联想、复旦微电子中心和长江集团的人才储备,复旦微电子中心其实就是复旦的集成电路与系统实验室,这些人才足以支撑起这样一个芯片设计中心了。”

“所以我考虑第一炮就是mpeg解码芯片,我相信微电子设计中心可以在较短时间内解决这一技术难题,为我们提供这个信心支撑,想必在这一步踏出之后,能够让你有些信心了吧?”沙正阳道。

段庸铭苦笑,“正阳,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说什么?我段庸铭如果到这种程度都还不敢赌一把,干脆也就别做企业了,说吧,准备怎么做?”

“嗯,我初步构想,华峰、东方红、高升三家共同出资取代联想,拿下联海微电子中心,原来隶属于联想的人才物和技术储备,可以让中科院接手折算成股份,复旦大学和长江集团也可以保留,这样有助于这家公司日后在沪江打开市场。”

沙正阳显得很自信,显然是早就把这一点考虑清楚了。

“东方红也要加入?”段庸铭微感吃惊。

“三洋若斯电器是东方红的控股企业,未来家电芯片需求不会小,提前进入上游领域只有好处。”沙正阳解释道,“怎么,意外么?”

“那当然好,欢迎之至,不过出资数额和比例怎么算?”段庸铭更笃定了,有东方红这个大金主加入进来,那就好办得多了,他就是担心高升电子在资金上出现缺口,没想到沙正阳并无意让高升电子承担太多。

“东方红出资6000万,华峰出资2000万,高升电子2000万,怎么样?至于股份比例问题,那还需要和中科院、复旦以及长江集团商议,但如果有缺口,东方红还可以考虑增资。”沙正阳语气坚定,信心十足。

段庸铭倒吸一口凉气,这说明沙正阳很看好这个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的未来啊。

第四卷 第六十八节 超车,寂寞高手

“正阳,你真的觉得这个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能冲开一条血路?”段庸铭实在忍不住了,沉声问道。

投资规模这么大,这还是一期就是一个亿,这还只是己方三家的投资,未计入中科院的人才物,未计入复旦的投入,也没有包括可以争取的国家投入和长江电子的投入,这个决心不可谓不大,在94年,这简直称得上是一场豪赌了。

东方红是股份制企业,但实际上是集体资产为主,但正在股改期间,个人比例也在增大,但华峰就几乎是私人资本为主了,这么不计风险的大手笔砸入,就太不可想象了。

高升电子怎么算己方也不过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华峰占有30%的股份,市政府只有20%的股份,这笔投入,对高升电子对段庸铭是可以接受的,但华峰投入就有点儿大了。

东方红和华峰,都算得上是沙正阳的“基本盘”,但沙正阳敢这么不遗余力的动作,不能不让段庸铭感到吃惊。

段庸铭不相信沙正阳看不到里边的风险,相反,他认为沙正阳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芯片行业的风险,但给他依然如故,这只能说明,沙正阳对芯片产业的未来,或者说对国内芯片产业是非常看好的。

“阿段,我觉得你可能对芯片产业可能存在一些误区,没错,中高端的芯片设计和制造的确有被因特尔和amd垄断的格局,但是专用的低端芯片市场仍然很广阔,像我刚才提到的家用电器以后日趋智能化,所需要的各种解决方案芯片,电源管理芯片,基站用射频芯片等等,市场非常大,而且还会越来越大,我们只要能分一勺羹都能赚得钵满盆肥,并非像你想象的竞争不过因特尔或者其他某家企业,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

沙正阳对这个情况很清楚,二十多年后家电的芯片整体解决方案也是群雄逐鹿,瑞萨、恩智浦、意法、英飞凌、德州仪器割据,电源管理芯片则是德州仪器、安森美、adi、maxim、power inegrations五家瓜分一半以上份额,并没有哪家企业在这一块上就独大,家家也都活得很滋润。

这还没有说随着移动通讯的兴起,精简指令集大行其道,将因特尔为代表的复杂指令集挤到了一边,进而占据了半壁江山,而arm的特殊授权模式更是让各个设计公司各显神通,也才有了展锐、海思这些公司的崛起,可以说芯片领域水很深,现在的王者,未来也许就是落寞者,现在的草蛇灰线,就是未来的伏脉千里。

一句话,市场很大很大,没有人能把每个领域都吞进肚里,哪怕是没有自己这个重生者,未来仍然有华为这样的脊梁企业扛起半壁江山,难道现在自己反而会因为惧怕失败风险而退缩?

还有足足二十多年的机会,没理由不搏这一把,哪怕真的无法复杂指令集下挑战因特尔的王座,但起码也要为国内芯片产业留下一个备用通道,而至于精简指令集下的芯片市场,那就更不容错过了。

“这么说,你的想法是走中低端的专用芯片?”段庸铭对这一行也还是有很深的造诣。

“走一步看一步喽,谁能说得清楚十年后的情形,或许上苍能给我们一个超车的机会呢?”沙正阳笑了笑。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段庸铭一口喝干杯中的红酒,“正阳,真是看不穿你这个人,有时候你比谁都稳重,但是有的时候你又比谁都狂放大胆,认准的事情就绝不松口,嗯,有点儿武术里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味道。”

“别,阿段你这么一说,我就成了寂寞高手了。”沙正阳乐了,“怎么样,没问题了吧?”

“我没问题了,我那帮兄弟也没问题,你能说服华峰雷霆,连东方红都要参与进来成为主导者,我们还能有什么问题?”段庸铭爽快的应承道:“我只是有一点儿不明白,其实没有高升电子参与,你也一样可以让东方红和华峰就把这事儿给办下来,不是么?”

“是,东方红和华峰的确能够办得下来,但是我希望高升电子参与是因为高升电子和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才有更密切的上下游关系,未来芯片产业需要形成一个生态系统,单打独斗是没前途而且很容易被人扼住喉咙的。”沙正阳坦然道:“我对阿段你有信心,也希望高升电子未来能够成为电子行业中的一个巨擘。”

“那我可要真的多谢你的高看了,嗯,mpeg解码芯片将是第一战,你打算怎么做?”段庸铭已经开始考虑具体的行动了。

他其实也看到了mpeg解码芯片的前景,而且也对沙正阳提出的这一块市场的看好,否则他也不会认同沙正阳提出的要接手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的构想。

在他看来,只要能在mpeg解码芯片上一战成名,那么未来就可期,如果在这一战中未能达到沙正阳所描述的那般预期,那么高升电子这两千万就算是打了水漂,算是买个教训,他就会果断退出止损。

“简单,华峰、东方红、高升电子三家出资成立一家解码芯片生产企业,一旦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拿出了样品,这家企业购买专利或者专利授权,进行生产,生产产品再卖给高升电子或者其他vcd影碟机生产企业。”

沙正阳的意见让段庸铭大惑不解,“为什么不直接交给高升电子来生产,有高升电子来组建生产线更简单。”

“阿段,你考虑问题太简单了,这家企业我希望产能会最大化,未来是要向整个vcd影碟机行业供货的,如果是被高升电子控制,其生产能力只能匹配高升电子需求,而冗余产能怎么办?卖给别家,就有点儿资敌的味道,不卖,眼睁睁的看着钱不赚,让斯高柏这些企业赚走,恐怕更难受。”

沙正阳看问题很准:“所以,最好是分开,各算各的,免得相互干扰,高升电子可以占大股都没问题,甚至阿段你和你的团队重新募集资金成立一家新公司来和华峰、东方红来合股成立这家芯片生产公司也可以。”

段庸铭笑了起来,“这个设想是好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是否可以授权其他企业来生产mpeg解码芯片呢?毕竟这家新企业和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利益不尽一致啊。”

沙正阳一愣,思索片刻,哑然失笑:“嗯,我没有考虑周到,那就这样,直接由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成立一家生产企业,保留华峰、东方红、高升电子未来增资入股的权力,这样如何?”

“那不如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和东方红、华峰以及我和我团队的新公司共同出资新建一家企业,你看如何?”段庸铭很看好mpeg芯片的未来市场,所以更看重这一块。

“可以。”沙正阳也能理解,高升电子中段庸铭及其团队目前只占百分之三十多的股权,而他希望在新企业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也很正常。

涉及到具体的出资和占股比例还需要进一步细谈,但敲定了大构架就是成功过。

这也是沙正阳觉得自己在离开宛州之前需要敲定的一项重大工作,想到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以及后续的工作,沙正阳就有些烦躁。

有些工作回了省里恐怕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很多都需要随时和段庸铭、雷霆以及东方红方面交涉,未来还涉及到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那边,所以琐务繁多,而且半点疏忽大意不得。

“顺带说一句,联想也准备放弃他们已经研制成功的万门程控交换机技术了,不打算在这方面进行生产。”敲定了正题,沙正阳心态宽松了许多。

“你觉得高升电子可以接手?”段庸铭来了兴趣,四千多职工,对他来说只要能有出效益的产品,他恨不得成为全能冠军。

“为什么不行?”沙正阳目光望向南方,“做企业,只要有机会,没理由不抓住吧。”

华为的程控交换机技术现在还赶不上联想的,但现在就靠着孜孜不倦的研发态度和服务周到的热情,硬生生啃下了大半个国内程控交换机市场,剩下的一半本该是联想的,却被国外企业所占领,这大概是联想最大的悲哀和遗憾了。

华为也就是靠着在程控交换机市场上的大获成功和技术经验积累,品牌形象开始确立,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逆袭联想之路,一步一步从一个产值不足联想十分之一的草根企业变成未来国内电子行业中的王者。

“那我们就得要抓紧时间把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那边的事情敲定了,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啊,正阳,这可算是帮高升电子又找到了一条消纳职工的出路啊。”

段庸铭也没想到联想会放弃程控交换机市场,这在内部看起来显得不可思议,但联想要转型为计算机生产企业,放弃也在情理之中。

第四卷 第六十九节 介入,发力

段庸铭对东方红集团和华峰的巨大投资感到吃惊,但沙正阳却觉得很正常。

东方红今年以来无论是在销售收入还是净利润方面都进入了狂飙突进的阶段,如果说自然堂和趣味饮品还因为凶猛的新生产基地扩张在利润结存方面不太明显外,那么东方红酒业的利润就太可观了。

依然遵循着稳步扩张的势头,东方红酒业在今年以来显得很稳健,保持着在进一步挖掘潜力但又不轻易扩建规模的姿态,同时在东方红国窖1949、1921和1927这三类高端产品上均牢牢的保持着限供的格局。

这使得这三类国窖产品一直处于极度紧缺,供不应求的局面下。

宁月婵在这个问题上把控得很好,而升任常务副总的毛国荣也在销售上开始规划大格局,不断拓展新的市场,和茅台、五粮液、汾酒形成了四强割据的局面。

虽然在底蕴上还无法和传统三强相比,但是东方红酒业的盈利局面却好于许多传统名酒企业,白酒行业的高盈利使得东方红集团积累了厚实的资本,也成为东方红投资公司对外实施战略投资的底气。

所以沙正阳很轻松就说服了宁月婵他们做出决定,同意投资6000万入股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并和由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东方红、华峰以及段庸铭团队成立的众诚投资有限公司共同设立的华夏电子有限公司。

具体代表东方红、华峰和高升电子三家去与中科院、联想以及复旦、长江集团等方面进行谈判的事宜沙正阳交给了段庸铭。

段庸铭意志坚定,性格沉稳,而且认定的事情就会按照他的目标去实施,这一点上和沙正阳相似,交给段庸铭去负责谈判沙正阳也很放心,沙正阳本人的确不太适合,毕竟他的政府官员身份有些不合时宜。

进入11月,段庸铭开始频繁的飞往沪上,联想内部的分歧越发明显,段庸铭和李光楠、骆峥等人的谈判也进入了实质性的商谈阶段。

有了沙正阳的消息支持,段庸铭轻而易举的击破了李光楠和骆峥等人还残存的一丝幻想,让他们看清楚了联想内部的局面,开始考虑从联想分出来的设想是否成熟。

段庸铭给他们的建议是讲这部分资产、技术储备和人才全数上划给中科院,然后再由中科院将这部分资产、技术储备和人才用来和汉川方面代表的三家企业加上沪上的复旦大学、长江集团共组一家新的联海微电子设计有限公司。

这个意见打动了李光楠和骆峥等人,同时也能最大限度的获得联想集团内部的认同。

毕竟如果这样闹得不可开交的内斗,对联想自身伤害也是最大的,还不如这样和平分手,大家也还是算是同事朋友一场。

李光楠等人很快上书中科院,中科院也派人来与段庸铭等人进行了洽谈,并实质性的考察了华峰、东方红和高升电子,以了解三家企业是否具备投资的实力和未来的上下游发展联动的前景。

“你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忙这个?”林春鸣沉着脸,把身体靠在沙发上,好半晌才继续道:“你好像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点儿忘乎所以了?”

沙正阳知道这一个月来自己的确有点儿飘忽了,但不飘忽不行啊。

段庸铭11月有半个月都呆在沪上,几乎每天的都在和各方谈,说实话,要说服联想、中科院、复旦等几方相信来自华川这三家公司的诚意,真的太难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东方红集团这两年如日中天的势头,那边几方根本就不会相信华川这三家企业会有这个实力敢于介入芯片设计和制造领域。

也幸亏东方红集团表现出来的强大财力,还投资控股了现在也一夜蹿红的三洋若斯电器,再加上段庸铭好歹通过霸王电子在消费电子领域积累起来的一些名气,才勉强让这几家相信来自华川的这几家土鳖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真心看好这个领域。

所以沙正阳也不得不两度赶往沪上协助段庸铭来游说来自各方的代表,以便于让他们相信这个计划。

“林书记,我得向您承认错误,这段时间的确有些精力没放在本职工作上,但是我认为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属于我们经开区的本职工作,但是一旦敲定,未来无论是放在经开区还是其他哪个区县,都将是一个非常具有前景的项目,而且它也将成为我们宛州未来主导产业——电子产业的一块重要基石。”

沙正阳的短短两句话一下子就把林春鸣内心原本的不满意给冲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趣。

这段时间沙正阳专门给钱正请了假,也大略讲了一些情况,钱正同意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市里边的领导们就熟视无睹了,沙正阳这样一个红人,随时随地都有人关注,这要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那还会没有人说闲话?

所以当闲话传到林春鸣耳朵里之后,林春鸣当然要问一问钱正这个直接领导怎么回事,钱正也做了解释,却难以让林春鸣满意。

“哦?你小子少在那里忽悠我,你要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饶不了你!”林春鸣最怕沙正阳恃宠而骄,真要那样,就太辜负他的期望了。

这眼看就要到95年了,到95年5月,沙正阳任副处级就满整整两年了,他是要准备把沙正阳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去独当一面的。

虽然把沙正阳放下去也让林春鸣有些舍不得,但是林春鸣也知道不到区县下边去锻炼打磨两年,沙正阳始终难成大器,在这一点上他和唐华、叶和泰观点一致,没有区县的锻炼经历,像沙正阳这样的年轻干部不但缺乏一份沉淀,日后要提拔重用也会留下短板。

“嘿嘿,林书记,我还真不敢忽悠您,而且这也是事实。”沙正阳没保留什么,言简意赅的把这些情况做了一个介绍。

“联想我知道,咱们国内最大的计算机企业嘛,名声很大,你是说联想的一部分要分出来,然后华峰、东方红和高升电子要和联想这一部分以及复旦大学的实验室来成立一家公司?你们出钱,联想和复旦出人出技术?”

林春鸣并非那种没有见识的人物,皱起眉头:“芯片行业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这恐怕需要一个长久的投入,而且投入会相当大吧?那么盈利靠什么?”

“基本上就是您说的这个意思,我们这边三家出钱,那边几家出人出力,投入肯定会比较大,而且也的确持续投入,盈利主要靠研发产品的专利收入,如果我刚才提到的新成立的企业可以生产这家联海微电子设计公司的产品,那么就能产生利润,就可以支撑起设计公司的继续发展。”

“生产企业会设在我们宛州?”林春鸣作为宛州市委i书记,更关心这个问题。

“对,初步设想生产的mpeg解码芯片,主要供给高升电子的vcd影碟机,当然在产能扩大之后,也可以卖给国内其他vcd影碟机生产厂家,另外这家企业还会生产一些提供给比如冰箱、彩电、空调、洗衣机的一些芯片和元器件,未来能够对我们宛州的电子电器产业提供巨大的支持。”沙正阳自然知道林春鸣喜欢听什么。

“投资会有多大?未来产值能实现多少?我是说正式投产之后。”林春鸣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一期投资规模不会太大,因为关键在于设计公司那边要先出成果,估计也就是5000万左右,二期三期还会陆续加大投资,但现在还不好说,预计产值有可能会达到10个亿吧。而未来真正要介入中高端芯片的制造,说实话,林书记,我都不知道投入规模会有多大,也许100亿都未必能见得到成效。”沙正阳苦笑。

“中高端的芯片制造需要这么大的投资?!”林春鸣吓了一大跳,觉得简直不可想象,100个亿?!还见不到成效,这太颠覆一般人的认知了。

“嗯,动辄几百个亿的投资看起来很吓人,但随着芯片产业的迅猛发展,这会显得很正常,这本来就是一个强者愈强的行业,所以你要想保持领先,就不得不加大投入,甚至是越亏越要加大投入,未来就要看国家是否能够在政策上大力支持这一领域了,否则真的胜负难料,而一旦被国外控制了这个领域,我们未来会相当被动。”

沙正阳希望早一点为林春鸣灌输这一类的理念,未来林春鸣踏上高官领导岗位之后,也许能在这些问题上发声,提供一些助力。

而这方面的工作他也在不遗余力的向曹清泰、钟广标等人开展,哪怕他们也许无法直接发挥力量,但他们可以间接影响到他们的领导,只要能有一些助力,那都值得了。

林春鸣自然还想不到那么远,但是沙正阳的郑重其事还是让他明白在这个领域这个产业上,国内需要高度重视,而且重要性会越来越大。

第四卷 第七十节 政治正确

话题扯到这上边,自然就被沙正阳把节奏给带走了。

林春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未来可能要在宛州建成的这个生产mpeg解码芯片的新企业身上。

未来产值可能达到10亿,这意味着宛州又将增添一个大型企业,无论是宛州的电子产业来说,还是宛州的整体经济来说,都是举足轻重,不能不引起重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在为宛州添砖加瓦,哪怕未必落户经开区,只要在宛州市,那就值得。

“那你们这两桩事情谈得如何了?”林春鸣最后问道:“需要不需要市委市政府出面呐喊助威?”

“暂时不需要,那边现在更看重的是东方红和华峰的财力,高升电子的下游配套产业链,就目前来说,谈得不错,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希望能早一点彻底敲定。”

沙正阳的确希望能早一点敲定。

mpeg解码芯片虽然不算是什么难度很高的产品,只要找对方向,研发难度并不高,对于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来说,应该是可以在较短时间内拿出成果的。

关键是研发设计出了产品,要转化为商业化的产品,还需要一个阶段,可如果没有足够把握拿出成品,新公司也不敢轻易就砸几千万来铺设生产线。

“正阳,你的精力微妙太充沛了一些,这些事情本该是企业自身行为,当然我不是说你参与不对,但你还是要考虑一下自身的工作,你这样经常性的忽略本身工作,很容易引来闲话,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林春鸣想了想,还是觉得需要给沙正阳一个建议。

“林书记,我明白,不过我自认为没有影响到我自己的工作。”沙正阳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

“我明白,钱正也和我说了,但人言可畏,你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段,需要注意一下。”林春鸣吁了一口气,“你在经开区的表现很优秀,但一些细微不足就容易被人放大,因为你的年龄和资历,有些人甚至会拿来作为日后攻讦你的话柄。”

“林书记,您放心,沪江那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有段庸铭和雷霆他们去处理就足够了,我会把主要精力收回来放在经开区的工作上。”这个态必须要表。

“那就好,雀巢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吧?”林春鸣问道。

“嗯,差不多了,第二轮考察结束,我们的专属方案他们很满意,已经把方案带了回去,雀巢中国公司这边基本同意,现在可能还需要报瑞士总部那边批准,就会正式签约了。”沙正阳很肯定的回答道。

“卡夫那边呢?”

雀巢的事情林春鸣是知晓的,基本上敲定了,这也花费了经开区很大的精力,这一个多月来基本上都围绕着这事儿忙乎,总算达到了对方的要求,现在林春鸣是得陇望蜀,希望能趁势把卡夫那边也搞定。

“卡夫食品这边进展也不错,但估计他们要看到雀巢正式签约之后才会考试评估投资落户的可行性,但我接触了两次,感觉他们的积极性甚至要比雀巢更高,但是因为之前他们在内陆地区从未有过类似的投资项目,所以相对要谨慎一些,但我认为只要雀巢签约,卡夫进入的成功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林春鸣满意的点头,沙正阳没有撒谎,他的本职工作并没有撂下。

“对了,正阳,上回你和我提到的打秋风和化缘问题,我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专门作了强调,并要求老孟他们纪委要坚决把这股歪风邪气杀下去,发现一个严惩一个,绝不手软,不要以为是为了单位要钱办事就可以无所忌惮了,这恰恰成为某些人的借口。”

林春鸣又提到了这件事情,显然对此事很重视。

“你的提议很好,宛州要想在招商引资环境上独树一帜,在中西部地区鹤立鸡群,甚至要赶超东部沿海地区,那就必须要从每一个细节上做起,半点疏忽大意都不能有。”

似乎是对沙正阳的表现从刚进门时的极不顺眼到现在的格外满意反差太大,林春鸣忍不住道:“正阳,这马上就是年底,过了年就是三月,五月你任副处级时间就满两年了,我想让你到区县去工作,老叶也有这个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从各个渠道和林春鸣平素流露出来的话语里的意思沙正阳已经有所感觉,但是突然听到林春鸣这样直截了当的挑明,沙正阳忍不住还是一阵意动神摇。

下区县,肯定不会是让自己担任一个副书记副县长这一类那么简单,否则自己在经开区已经是党工委副书记、常务副主任了,何须这么郑重其事的向自己提出来?

肯定是要担任主要领导,哪怕是有了前世的种种经历,仍然让沙正阳一阵心潮澎湃。

前世中沙正阳在区县工作多年,但是从未担任过主要领导,顶多也就是一个县委副书记,然后就调到了市委,只在市委里边厮混。

而这也成为他晋职提拔的一个软肋,没有在区县担任主官的经历,很多时候就会被竞争对手压一头。

这也是沙正阳前世中的一大遗憾。

但今生,似乎马上就要实现这一目标了。

只可惜……

*********

苏伦康走过三楼走廊时,孙妍正好从办公室里出门。

看见女孩娇媚粉嫩的玉靥,苏伦康心中也是暗赞沙正阳这个家伙好艳福。

虽然只是和沙正阳见过三次面,一次是在宿舍外,一次则是在沙正阳来接孙妍下班时碰上,还有一次则是在一个饭局上,当然不是在同一桌,而是在酒店走廊里,所以也算是有了几次交道,而话语间也算投缘。

一件鲜红的高领套头衫,外边一件米灰色的风衣,合体的长筒裤,高跟皮靴更把孙妍修长的双腿衬托得格外引人注目。

听说这个女孩也在求上进,苏伦康现在是交通处副处长,多多少少也算是计委里边的成功人士,自然对这类消息也不是一无所知。

“孙妍。”

“苏处长。”孙妍看到了苏伦康停住脚步,含笑回应道:“要出门?”

“嗯,你去办公室?”苏伦康点点头,“你们法规处也挺忙啊。”

“没办法,改革开放新时代,很多相关的法律法规也需要清理和修订,处长要求要对一些不合时宜的政策进行一个摸底,估计省政府那边有要求吧。”孙妍很自然的回答道。

“嗯,正阳啥时候回来?又有好几个月没见着了,上次还在和我说汉宛高速的事儿,现在又没兴趣了?”苏伦康笑眯眯的道。

孙妍脸色越发灿烂,“快回来了吧?也许今晚就要回来,他也没打电话,不过汉宛高速真的有戏?我怎么听说汉涪高速会优先考虑呢?”

“呵呵,你这消息哪里来的?今年宛州的经济增速势头很好,省委省政府都很满意,尤其是招商引资金额大幅度猛增,上周周书记还在表扬宛州,说宛州终于摆脱了平庸,有了一些锐气,嘿嘿,周书记造词用句还真的很经典呢。”苏伦康摇头不止,“涪岗目前的经济总量虽然还高于宛州,但是今年的增长势头可被宛州给比下去了。”

周远望正式接任省委i书记,马耀东调全国i政协,但周远望仍然兼着省i长,估计很快就会明确新的省i长人选。

“可涪岗经济总量要把宛州高得多,而且昭阳涪岗一线,可以形成一个三角带,省里不会不考虑这一点吧?再说了,汉宛高速投资起码是汉涪高速的三倍有多,省里能吃得消?”

在计委里边呆久了,孙妍对这些问题也是信手拈来,道理一套一套。

“你说的是道理,单从省里来考虑的确是如此,但站在国家的高度,交通部和国家计委还有他们的看法,汉宛高速要过郧州和安襄,你不知道么?新任的交通部王副部长就是安襄人?”苏伦康压低声音小声道:“省里不可能不把这份资源用起来,而且郧州、安襄和宛州都是穷困线扎堆的地区,人口也多,脱贫工作年年提,怎么来具体实施,要想富,先修路,大家都知道,所以先修汉宛高速也是政治正确啊。”

“这个词儿,我好像听说过啊。”孙妍歪着头,眉目可人,苏伦康看得心中微动,“得了,就是你们家沙正阳和我说的,别装了,这个词儿我都琢磨了好久,不敢乱用啊。”

二人又说了几句,苏伦康才叮嘱孙妍告诉沙正阳回来联系他,这才离开。

孙妍心情很好,周远望终于继任书记了,省i长人选马上就要明确,只要黄绍棠担任省i长,曹清泰到省政府办公厅,沙正阳就能回来了。

政治正确,正阳调回来到省政府办公厅,算不算是政治正确呢?

想到这里,孙妍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迈开步伐,脚步也显得更加轻快,橐橐皮鞋声消失在走廊深处。

第四卷 第七十一节 惊变,何去何从

黄绍棠安详的坐在沙发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沙发扶手。

他刚从周远望那里过来。

下飞机还没有来得及进城,就接到了周远望的电话,直接到了省委那边,一谈就是一个小时。

谈得很愉快,但是内心深处却也有一丝遗憾。

来汉川也有好几年了,应该说这算得上是自己第二故乡,除了南粤,就是在这里工作时间最长了。

原本以为可以和老周好好联手配合大干一番,但是没想到中央却另有考虑。

轻轻叹了一口气,黄绍棠摇摇头。

这一次到京里,中央领导也和他谈过了,的确是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中原省是全国第二人口大省,仅次于四川,而且经济不发达,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大,贫困人口多,发展经济压力大,这大概也是中央考虑让自己前往中原省的主要原因。

说实话,黄绍棠没有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会留在汉川,没想到甚至连周远望都已经和自己谈过两次下一步如何来开展工作,没想到事到临头却出了这样第一个变故,实在让人太意外。

这一段时间对未来的种种设想都失去了意义,现在自己不得不认真考虑下一步到平原省的工作。

平原和汉川的情况完全不同,汉川是汉都一地经济独大,围绕汉都已经形成了一个核心城市圈,而平原省却是缺乏一个能够扛得起旗的中心大都市,虽然省会中州正好处于天下之中,但是论经济却并不比省内其他几个经济较为发达的城市强多少,经济吸附能力较弱。

归根结底,还是要发展经济,尤其是工业经济,才能解决平原全省农村剩余劳动力出路的问题,那种一味靠输出劳动力来实现农民增收终非上策,这是黄绍棠一直坚持的观点,周远望也是这个看法,正因为如此,黄绍棠本来很高兴能够和一个在这方面观点一直的省委i书记搭档工作,没想到却又落空了。

只是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来处理这些后续事务了。

******

曹清泰接到电话时还在新湖茶场查看新湖茶场新扩建的茶山建设情况。

趣味饮品的茶饮料市场异常火爆,两类茶品都大受欢迎,趣味饮品趁势推出了两个个新品种——柚子茶和冰红茶系列。

冰红茶生产基地已经定点在皖省,而柚子茶基地仍然会选择在新湖现有基地上扩建二期,这也是曹清泰一番努力争取到的。

光是新湖茶场现有生产能力已经越来越不适应发展了,几家集体茶场也都开始纳入了趣味饮品的产业链中,最优质的茶叶当然会进入市场,但是产量最大的普通茶叶却会成为趣味饮品茶粉的最大去处,这对于整个茶产业的拉动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曹清泰觉得自己来新湖这两年是有所收获的,把一个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穷县培养起了有所成就的食品产业,他自认为自己付出的努力有所回报。

虽然由于交通条件所限,在招商引资上仍然还有些欠缺,但是包括一系列的食品、木材、茶叶等以农副产品加工为主的产业链正在开始逐渐形成,这将会为下一届县委县政府的施政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在新湖呆不了多久了,周远望不可能兼任省i长太久,黄书记一旦接任,自己就要去省政府,不过他还会继续关注新湖的发展,为新湖的发展尽一份心。

下了山,桑塔纳奔驰在山道上,曹清泰闭目养神。

电话催得这样急,曹清泰估计应该是要明朗化了。

黄书记昨天才去的燕京,今天就回来了,应该是去受中央领导的接见和谈话了,这是应有之意。

担任一地主官,都需要到中组部报到,也还要和相关领导进行见面谈话。

现在轮到黄书记和自己谈话了。

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开展工作?

想太多了,要到和黄书记谈了话之后才知道。

两个半小时之后,曹清泰已经坐在了黄绍棠的办公室里。

黄绍棠吩咐了秘书暂时性挡驾,他要和曹清泰好好谈一谈。

实际上曹清泰和朱凤厚都是黄绍棠比较看好的干部,但是论理论功底和务实作风,曹清泰更强一些,而朱凤厚在观念上更开放一些,可以说各有所长。

如果说留在汉川,两个人任谁跟自己到省政府都不错,但如果到平原省,那么曹清泰无疑给更合适一些,他的适应能力和作风都更有助于自己尽快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去。

问题是之前自己和曹清泰谈的是到汉川省政府,但现在情况变了,他如果愿意跟自己走,那就是要到平原省政府了,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变化和挑战。

“清泰来了,坐吧。”黄绍棠抬抬手,示意曹清泰入座。

曹清泰也不拘束,他和黄绍棠之前也没有那么多客套,他也知道曹清泰要和自己进行谈话了。

“嗯,估计你都猜到了,我昨天去了燕京,中央和我谈了话,谈了我的下一步工作,嗯,情况有些变化。”黄绍棠沉吟着道。

曹清泰吃了一惊,但是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倾听着。

“中央考虑到我在南粤和汉川的工作经验和实际情况,希望我到平原省去工作,嗯,听取了我的意见,现在已经决定了我到平原去担任省委副书记、省i长。”

“平原省?!”曹清泰虽然在黄绍棠谈及情况有变化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思想准备,但是当听到对方说是要到平原省去工作时,还是吃了一惊。

平原省是汉川东北邻居,宛州北上就是平原,轮人口,平原人口比汉川更多,目前经济实总量略逊于汉川,但是发展潜力却不逊于汉川。

“嗯,平原省,中央领导和我谈话时,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从我内心来说,我也不愿意离开汉川,但是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组织需要我们到哪里,我们都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黄绍棠显得很坦荡,“中央领导征求了我的意见,我表示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同时会竭尽所能在未来的岗位上干好工作,当然中央领导也问了我的一些考虑。”

曹清泰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明白黄绍棠的意思,迅即表明态度:“黄书记,我愿意跟您去平原,平原距离汉川也不算太远,气候和饮食习惯其实和汉东那边差不多,算不上什么。”

黄绍棠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很是宽慰,他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道:“我也很舍不得离开汉川,但是我也知道留下或者离开都很正常,清泰,对于你来说也一样,你也要有这种思想准备,这一次离开汉川去平原,或许几年后你也可能离开平原去别的省市,这都很正常,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我们都会面临这种情形。”

“黄书记,您不用担心,我对这种事情其实有心理准备,说实话我到新湖之后,也基本上是一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一趟,对这种生活也算是习惯了。”曹清泰落落大方的道:“小凤那边,我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愿意,就跟我一起到平原那边工作也可以,不愿意去也没关系,反正我爸我妈和她爸她妈都在这边。”

黄绍棠很满意,曹清泰这么短时间内就把这些问题考虑清楚了,显然也是不希望让自己被他的事情牵扯精力,但他作为对方的上司,肯定要在这上边表现出关心的态度。

“嗯,如果你们家小凤愿意过去,也可以到她专业对口的单位去工作。”黄绍棠点头。

“没事儿,黄书记,小凤没那么多计较,看她自己的意愿吧。”曹清泰摇摇头,想起什么似的,“小秦要跟您一块儿过去么?”

黄绍棠摇摇头,“我和小秦谈了,他愿意留在汉都,我打算让他到汉都经开区去工作,这样也好,他还没有在基层干过,这样下去多接触一些经济工作,对他自己也是一个锻炼。”

黄绍棠秘书小秦去年解决了正处级了,下去安排到汉都经开区担任副主任,正合适,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那您不是还得要选一个新秘书?”曹清泰心中微微一动。

“过去再说吧。”黄绍棠笑了起来,“现在还没有考虑那么多,清泰,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考虑下一步的工作了,中央领导和我交代了,三天之内我就得要过去报到,嗯,你也抓紧时间准备一下了,这边我会和朱建涛打招呼。”

******

从黄绍棠办公室一出来,曹清泰脑子就开始急速转动起来了。

他自己的事情已经敲定,没什么可多想的了,一切都要到平原那边之后才说得上。

黄绍棠看样子是打算孤身上任,嗯,当然,除了自己。

问题是沙正阳怎么办?

自己答应了沙正阳,可现在形势了发生了变化,而且是巨大的变化。

第四卷 第七十二节 无选

这让曹清泰很困扰。

曹清泰很清楚沙正阳想要调回汉都的初衷,他希望和他女友的关系维系下去,而两地分居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到二人的关系发展,甚至曹清泰也很清楚孙妍父亲孙立诚的某些想法和心态。

不能说孙立诚的想法心态有问题,但是在曹清泰看来,孙立诚的思维还是太狭隘了一些,另外孙立诚也小觑了沙正阳的发展潜力。

曹清泰明白孙立诚的想法,无外乎就是觉得沙正阳是抱上了林春鸣的大腿,入了林春鸣的法眼,所以才会这样一跃而起,一旦失去了林春鸣的青睐赏识,或许沙正阳就会泯然众人,甚至黯然失色。

孙立诚根本就没有看到,也没有意识到沙正阳凭什么博得林春鸣的青睐赏识,他的脑袋里大概就是用一种原始固有的思维模式在考虑问题。

也不想一想,林春鸣能出任一方大员,一些小聪明或者投其所好,怎么可能会让对方破格提拔沙正阳,甚至还放在了宛州经济发动机——宛州经开区的常务副主任位置上,真还以为林春鸣公权私用任人唯亲不成?

林春鸣真要任人唯亲也绝不可能把一个无能之辈放在经开区常务副主任位置上,那真的就成了打他自己的脸了。

问题是孙立诚看不到这些,他只是一味的认为沙正阳的命运系于林春鸣身上,一旦林春鸣离开宛州,沙正阳的仕途光明前景就会黯然落幕。

孙立诚老了,已经看不清形势了,曹清泰觉得也许一年半载里孙立诚就该下来了。

黄绍棠到平原省工作没有秘书,可以在这边选一个带过去,当然更好的是在平原省那边去选一个秘书,不过曹清泰觉得或许沙正阳应该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只是不知道沙正阳有没有这个意愿。

换了别人,面对这种好事情,只怕哭着喊着都得要扑上来,但是直觉告诉曹清泰,沙正阳未必愿意。

或者说,沙正阳已经过了还要用某位领导秘书的身份来提升自我的进步速度或者说积攒人脉资源的那个时间段了。

想到这里曹清泰下意识的摇摇头,沙正阳从来就不是沿着别人为他设计好的道路走的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甚至早就设计好了一条路径,对于之前想要调回省政府工作,那也不过是来自外界影响的一个意外罢了。

归根结底还得要沙正阳自己来定夺,从汉川到平原,从汉都到中州,这个变化,沙正阳是否能够接受。

问题是对于沙正阳来说,去平原省政府就完全失去了意义了。

与其去平原省政府,那还不如就保持现状,让自己在宛州多锻炼两年。

沙正阳在接到曹清泰电话之后就迅速到了,但给他迎头痛击的是这个变化让他无所适从。

见沙正阳脸色变幻不定,曹清泰也不好多说,更不好给出建议。

这关乎对方一辈子,饶是自己可能是为他好,但日后的世事变化谁又能说得清楚?就算是自己都对自己未来路径难以做出预测,何况沙正阳?

他再是天纵奇才,但也需要时间和历练,而合适的环境往往对一个人的成长会起到想象不到的作用。

心中百般纠结,但是沙正阳其实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觉察到曹清泰的目光里却有几分期待,这让沙正阳也有些好奇。

“曹书记,您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沙正阳问道。

曹清泰有这般神色,肯定有什么想法才对,但对于自己来说,去平原省的价值不大他应该知晓,就算是也跟随他到省政府办公厅,那又如何?一个新环境下,黄绍棠和曹清泰都需要时间来适应和磨合,怎么可能有太多精力来关注自己?

“正阳,有这样一个情况,黄书记的秘书小秦留在了汉都,可能要到汉都经开区担任副主任,我问过他,他现在还没有合适的秘书,本来打算是要到平原之后再来考虑的,我在琢磨……”曹清泰沉吟着道。

“不,曹书记,给黄书记当秘书,从各方面都不是一个好主意,这么久了,黄书记多多少少也了解知晓我这个人了,他需要的时候一个更熟悉平原情况的秘书,尤其是您要跟随他过去的情况下。”沙正阳笑了笑,“我现在的情况,突兀的去跟随他当秘书,也很容易引起人非议,尤其是我给你当过秘书。”

曹清泰心中也是暗自掂量。

要说沙正阳给自己当过短时间秘书有多少妨碍,一点影响都没有,肯定不是,但要说有多大影响,那也说不上,关键在于黄书记怎么看?

曹清泰觉得沙正阳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沙正阳的表现足够优秀,甚至可以作为一个助手,问题是对自己,对林春鸣这个级别,也许是如此,但站在一省之长的角度,他需要这样一个秘书么?

只怕未必。

想明白了这一点,曹清泰心中也就通透了许多,点点头:“正阳,你的考虑是对的,嗯,那你就没有必要跟我去平原了,可你和孙妍这边怎么交代?这样大一个变动始料不及,我也很抱歉,……”

沙正阳平静的笑了笑:“曹书记,这非人力所能改变,恐怕连黄书记自己都没想到,遑论您和我?我会和她好好沟通的。”

犹豫了一下,曹清泰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正阳,我个人意见,你还是更适合留在宛州,林书记对你如此信重,钟广标对你也很亲善,这样的机遇非常难得,男儿志在四方,何须如此斤斤计较与小儿女感情?你和孙妍都还年轻,暂时的分开也是为了日后更长久的相聚,我想你好好和她说一说,求得她的理解和支持,她应该明白的,她也可以说服她父母。”

沙正阳面色不变,但是内心却在苦笑。

有时候外人看起来很清楚的一件事情,但是身处其中之人却总是堪不透,现在不仅仅是孙立诚看不穿,甚至连孙妍也有点儿钻牛角尖了,仿佛自己不回汉都,那就是自私,那就是不在乎这段感情,甚至就是早就存着某种心思。

或许直接结婚,能解决这个心障?

*****

从曹清泰家中出来,沙正阳一时间有些茫然。

虽然很想在和曹清泰多说一会儿,但是沙正阳也知道现在不合适。

三天之内黄绍棠就要赴平原就任,时间相当紧,而曹清泰要跟随黄绍棠去平原,也要涉及到移交交接,加上各种得知这个情况的朋友同事都要联系他,曹清泰这几天会非常忙,他留下来就不合适了。

他是开了开发区的一辆桑塔纳回来的,老款的桑塔纳,没有助力器,这一路从宛州回来,手膀子都都有点儿发酸了。

雷霆还在宛州,何况这种事情和他说,他也出不了多少主意,甚至别人都没法给建议,只能是自己来拍板。

可沙正阳现在还不想和孙妍面对。

那意味着又是一场拉锯战,这让沙正阳感到一丝疲倦。

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么?

重生者本不该如此的,沙正阳忿忿的想着。

说好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大杀四方呢?说好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呢?说好的振臂一呼,望风景从呢?说好的当李嘉诚泡李嘉欣呢?

未必都是幻梦,但和自己幻想的差距有些大。

当然那未必也是自己想要的。

有了前世记忆和经历的沙正阳居然也想一个懵懂小子一样对自己未来有些茫然了,这说起来有些好笑,但是仔细一想,这个世界未必就是原来那个世界了,蝴蝶翅膀扇起的风暴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周围的世界,同样也让沙正阳需要考虑自己的未来该如何了。

孙妍是否真的是最适合自己的人?这个问题浮现在心中。

之前从未想过,但是当真正面临着这个问题时,他又不得不踌躇了。

孙妍有她自己的工作追求,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当两个人的追求目标产生了矛盾而又难以调和的时候,这究竟是好是坏,就要见仁见智了。

如果说曹清泰真的会省政府而把自己召回去的话,沙正阳觉得可以接受,在省政府里呆上两三年解决了正处级职务,也算是为下一步下基层打好一个基础,无论是就近到汉都,还是略远一些涪岗昭阳或者武阳秦都,都可以,担任一地主官打磨两年,虽然说可能要比在宛州这边多耽搁几年,但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也值得。

可是现在情况有变,自己无法依靠曹清泰回省里了,而孙立诚能帮自己到什么程度,沙正阳很怀疑。

如果单纯是为了回去维持这段感情而回去,那么这值得么?

照理说感情不应当谈值不值,但是这个年头却始终困扰着沙正阳,让他挥之不去。

也许真的该和孙妍好好谈一谈,越是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也就说明越是该理性坦然的面对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也就拿定了主意,拿出电话。

第四卷 第七十三节 一年

电话打通,沙正阳感觉到孙妍的情绪很平静,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事情,但直觉却告诉沙正阳,孙妍应该知道了黄绍棠去平原任职,而曹清泰再无机会回省政府的事情了。

约好了在省计委不远的百花山公园,沙正阳驱车前往。

百花山是沙正阳和孙妍多次携手踏青的地方,他们曾经在这里渡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花前月下,流连忘返。

但现在这份感觉似乎却有些说不出的迷茫了。

远远看着从公共汽车上下来那个修长苗条的身影,沙正阳一时间有些恍惚,但这种恍惚只是短暂一瞬间,沙正阳就恢复了清明。

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二人有什么异样,但是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孙妍,都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沟壑。

谁也未曾想到黄绍棠的离开会给两个人的感情带来如此大的困扰,早知道如此,沙正阳又何必要去提前告诉孙妍?

但沙正阳转念一想,就算是没有这一遭波折,自己仍然需要面对孙家的要求,回汉都,命运未定,虽然相信自己在任何岗位上都能搏出一条路来,但是在时间上也许就要耽搁几年了。

两三年算少的,五年也很正常,可这恰恰是沙正阳最觉得难以接受的。

他不想违背自己本心,或许他觉得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的人?

之前考虑的愿意舍弃两三年,那也是建立在到省政府这个高平台基础之上的,相信以后可以弥补回来,但如果要让他通过孙立诚的关系调到省里或者汉都市里某个冷门旮旯里去呆两年,他就无法忍受了。

“来了?从单位上过来?”沙正阳迎上前去。

孙妍点点头,没有像以前那样挽着沙正阳的手,而是很自然的和沙正阳并肩而行,就像是一对工作同事,当然,在肩与肩之间的距离上要近许多。

“正阳,你知道了?”孙妍没有绕圈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黄书记到平原担任高官,曹书记也要去。”沙正阳也开门见山,“黄书记的秘书不会跟着去,所以曹书记希望我跟着过去给黄书记当秘书。”

“啊?!”这个话题一下子就打了孙妍一个措手不及,让她忍不住乍然变色,她听出了沙正阳的言外之意,“你没同意?为什么?!这样好一个机会,人家一辈子都遇不上!”

沙正阳一边走,一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孙妍,嘴角上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苦笑:“小妍,难道我去平原,你还会跟着我去平原?或者你早就有了另外的考虑?”

孙妍一窒。

事实上孙妍的消息也很灵通,在省计委里边,本身就有无数个消息渠道。

她得到的消息甚至比曹清泰还早,曹清泰因为县里边,黄绍棠觉得没必要提前告诉曹清泰,所以是回来之后才把曹清泰招来,而省计委里边甚至在黄绍棠登机准备返回汉都的时候,就已经获知了消息了。

在获知黄绍棠没有能留到汉川而要去汉都时,孙妍就给自己父母亲都通了电话,然后回了银台,和父亲见了面。

之前的种种设想落空,那么就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了。

从孙立诚的角度来说,他也认为沙正阳只能有两个选择。

一是如果曹清泰跟随黄绍棠去平原的话,那么沙正阳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去。

因为黄绍棠如果只带了曹清泰去赴任,以黄绍棠现在的能力口碑,极有可能在平原还会再上一步,而曹清泰这一次过去就有可能会晋位正厅,未来几年里再上一步升任副省级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如果沙正阳能跟随在曹清泰在省政府里打拼操持,正处级应该不在话下,五到八年时间里搏到一个副厅级也是大有希望的,但以后的路可能就要沙正阳自己来走了。

这还是孙立诚没有预料到沙正阳可能会担任黄绍棠秘书的前提下如果沙正阳要担任黄绍棠秘书的话,那当黄绍棠从平原离开的时候,沙正阳晋位副厅级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虽然孙妍已经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但是听到沙正阳拒绝了这样一个机会,她还是忍不住为沙正阳感到遗憾和震惊。

她不信沙正阳看不到这其中的机遇,对于沙正阳这样宁肯为了事业发展而愿意从汉都到宛州,甚至不惜与自己生出龃龉也要留在宛州,现在却放弃这样一个机会,这是为了什么?

“正阳,我不想和你说什么赌气的话,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不信你看不到,曹书记这样邀请你,你都不珍惜?”孙妍回避了这个问题。

“小妍,那我去平原,你会跟我去么?”沙正阳苦笑着问道。

孙妍看着沙正阳,停住了脚步,良久,才摇摇头,“正阳,我不想说违心之言,我不愿意当谁的附属品,我大学读了四年,到省计委也是我请我爸托人帮忙,因为我觉得计委这个平台更大更高,更适合我,我希望依靠我自己的能力在计委里边做出一番成绩来,赢得大家的认可。”

沙正阳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孙妍不再像读大学时候的那么纯真浪漫了,或者说从大四的最后一学期,孙妍就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而进入省计委之后,或许是环境的变化,潜移默化的耳濡目染之下,孙妍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变得更加独立自信,这从她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得出来,原来那些粉色、蓝色、红色的内衣都逐渐变成了黑色、白色甚至豹纹,沙正阳觉得这其实就意味着一种心态的变化,自信,独立,坚定。

她正在向着一个职场女性飞速进化。

相比之下,顾湄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更像一个没有长大的洋娃娃。

“嗯,没错,这才是我眼里的小妍。”沙正阳心中就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了许多,“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有理由非要让每个人都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人都在变化,孙妍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满足自己形象定位,难道天就要塌了?这太荒谬了。

“差不多了,处里边已经过了,我担任副主任,主持信息办的工作。”孙妍嫣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屑于关心我的这点儿事情呢。”

沙正阳摇摇头,再度苦笑。

副主任副科级,但是主持信息办的工作,那么也就意味着未来如无意外,两三年后,孙妍也能再跨进一步担任正科级职务了,这并不比自己的升迁速度慢多少啊。

但想想也是,孙妍本身起点就高,而且父亲的余荫人脉多少也还是能发挥一些作用的,哪怕是省计委这样的部门里,也一样是要认这种人脉资源的。

“我怎么会不关心,只是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这从你的信心就能感觉得到。”沙正阳耸耸肩,“那我们……”

除了第一种可能外,孙立诚还和孙妍谈到了第二种可能,那就是沙正阳会选择留下,继续在宛州工作。

沙正阳现在在宛州深得林春鸣的信重,如果这个时候非要让他调回汉都,尤其是在明显不可能有多么好的机会口岸的情况下,这恐怕只会激化他和孙妍之间的感情矛盾,造成冲突。

孙立诚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发生,他觉得这种方式不妥,或许用更委婉一些的冷处理方式来更合适。

所以孙立诚给孙妍的建议是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除了感情之外,沙正阳和孙妍都还有自己的事业,那么在感情和事业发生了冲突的时候,是否可以双方都冷却一下,用一段时间来考验一下这段感情。

孙妍马上就要担任领导,而且也需要在主持工作这段时间里拿出一些像样的成绩来证明自己,同样,沙正阳可能也将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面临着繁重的工作,那么双方都在这一段时间里集中精力来做好自己事情,暂时冷却一下,或许能够有助于双方认真审视评估这段感情,或者通俗一点儿话来说,就是看看这段感情是否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孙妍接受了这个建议,她觉得可行,她也相信自己和沙正阳没有问题。

“正阳,我考虑过了,如果非要你调回来显得太过于自私狭隘,你有你的事业和奋斗目标,而且我也感觉得到你对在宛州的工作很有感情,我现在也面临着工作上的压力,可能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要投身与工作中。”

孙妍抹了抹自己额际的发丝,“明年开年,委里边要抽调一批干部到上海复旦大学去学习三个月,我可能也要去,回来之后信息办的工作必须要有起色,……”

沙正阳点头,他很冷静。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妨这样,我们利用95年这一年时间来作为一个我们的奋斗之年,我们约定都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努力奋斗,心无旁骛,力争实现自己的目标,……”

第四卷 第七十四节 传奇式人物

孙妍离开了。

沙正阳仍然一个人留在了公园里。

坐在石凳上,屁股下边冰凉的感觉透过脊椎直入脑际,这有助于他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相信孙妍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一年之约,大家都冷却一下,冷静理性的来看待这段感情。

时间和距离能不能冲淡这段感情,沙正阳无从判断。

冲不淡那自然没话说,如果一年后两人相见仍然难舍难分,甚至情深意浓,那沙正阳觉得这肯定就是自己的婚姻对象了,但如果越发寡淡,或许就要慎重考虑了。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的办法,甚至在沙正阳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干脆结婚的建议之前,孙妍就给出了一个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只是这种基于理性的建议还是让沙正阳心里有些难受。

都说爱情是不讲理性的,能够理性来分析判断,那还是爱情么?

他不知道。

或者是自己真的天性太浪漫太感性了,经历了前一世几段婚姻感情,居然还在这上面堪不破。

孙妍居然比自己更理性更冷静,这让沙正阳也有些羞愧。

自己好歹也是经历了两世为人了,居然还在这上边被一个女孩子教育了,他觉得自己恐怕在感情上真的是一个“弱者”,一个“小学生”。

这个床上表现没关系,纯粹是在精神层面上的一种短板,总奢望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发生,往好里说,叫理想主义,往差里说,就叫幼稚。

还好,只是在爱情上幼稚,不涉及其他,其他感情层面沙正阳自认为还是在及格线以上的。

未来一年对孙妍,对自己都将是非常重要的一年,所以当孙妍提出这一点时,他接受了。

如无意外,自己明年五六月间副处级干部任期满两年,已经具备了晋升正处级的基本条件,自己的岗位会有一个调整,自己明年下半年的任务和挑战会更重,可能真的没有太多心思和精神来考虑其他。

孙妍也一样,所以这样一个方式来冻结和考验双方感情,很合适。

沙正阳想过孙立诚在这其中究竟发挥了多大作用,虽然理性告诉他这个结果很好,但是对于孙立诚可能在这其中掺和和发挥的作用,沙正阳还是有些反感,原来对孙立诚的好感荡然无存。

他不需要传统的劝和不劝离,但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似乎交给双方自己来处理更好,但这里边显然看得到孙立诚若隐若现的影子。

当然,这都过去了,未来会怎样,谁能说得清楚?

当沙正阳起身时,全身都在寒意逼人的公园里有些发僵了,不过他的内心却多了几分难得安宁。

很好,结果不错,不是么?

还可以期待未来。

*******

12月18日,东方红投资公司、华峰集团、高升电子三家与中科院以及在复旦大学专用集成电路与系统实验室基础上组建的复旦大学微电子中心五家正式在上海签约。

五方共同投资1.5亿元在上海张江高科技产业园组建汉海高科有限公司,公司一个主要任务是主攻芯片设计,其中东方红投资公司出资6000万,华峰集团出资2000万,高升电子出资2000万,中科院以原来联想集团的人才物及技术储备作价4000万,复旦大学以复旦微电子中心人才物及技术储备作价1000万。

这是国内历史上最大一次纯粹由企业和研究机构的投资,这也得到了国家经贸委的极力支持,同意为企业提供1200万直接拨款支持,并在未来三年内为其担保贷款5000万,由于公司的研发和产品实用性推广。

这应该是李光楠等人通过气自身的影响力为新公司争取到的支持。

汉海高科远期目标是研发出中国具有独立知识产权的asic芯片,并在通用芯片上做好基础的研发工作,近期目标则是针对vcd产业中急需mpeg的解码芯片,对标斯高柏,迅速拿出成果。

沙正阳出席了这一次签约仪式。

虽然他并非五方中的任何一方,但是鉴于其在东方红、华峰和高升电子三家中的影响力,以及对此次合作的促成作用,沙正阳还是成为这个签约仪式中引人瞩目的一个角色。

“郭女士你好!”

沙正阳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一位精神抖擞的干练女性,这也是一个传奇式人物。

作为前世中“摩托帮”杰出人士,又一手促成了amd在华业务的腾飞,这一位在前世中的2004年被评为中国it十大管理女性的女性精英,将成为汉海高科的总经理。

这一位人选是中科院和复旦方面联合推荐的,东方红、华峰以及高升电子方面原来还有些疑虑。

现在这一位郭女士还没有在摩托罗拉和amd的经历,只是留学过德美两国,后来回到了中科院并在中国智能计算机研究中心担任副主任,骤然要这样一个庞大企业的总经理,不能不让汉川方面三家感到担心。

不过沙正阳力排众议,直接代表汉川方面支持了这一人选,以至于段庸铭都私下里问沙正阳凭什么认为这位郭女士能出任这家企业的总经理,事实上沙正阳给出的建议是对方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出任ceo。

沙正阳给段庸铭的说法是自己有一双慧眼,可以看穿一切,就像他认定段庸铭就能扛起高升电子的重任一样。

“你好,沙主任。”郭真微笑着上下打量这一位年轻得过分的男子,,目光列有些好奇。

据她所知,中科院和复旦方面提名自己担任公司总经理,曾经遭到了来自几个大股东的质疑,认为自己名不见经传,这一位一力压制了三家大股东的意见,甚至直接推荐自己出任ceo,要知道在这一类新兴it类企业中,ceo的职权甚至是要高于总经理的,而且ceo也需要是董事。

郭真可以肯定自己以前从危机见过这个年轻人,而她也不认为自己的名气已经大到了能够让一个内陆地区的官员都能知晓的地步。

当然她也知道这位年轻的官员也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东方红集团是他创立,否则他也不可能具有对这个公司最大股东方的主宰权,而华峰集团则是他的同学创建,据说他也为华峰集团的战略发展提供了点金手的作用,而高升电子的段庸铭虽然在南粤是一个传奇人物,但是也是在他的一手邀请下才北上汉川创业接掌了从国企改制而来的高升电子。

“真心欢迎郭女士能出任汉海高科的总经理,相信汉海高科在郭女士的领导下能够取得辉煌的成就,我也希望汉海高科能够成为中国的英特尔,中国的微软,或者中国的摩托罗拉。”

沙正阳本来不想说摩托罗拉的,但想一想这一位差点儿就要去摩托罗拉了,被己方截了胡,拉到这个汉海高科来了,所以还是提一句吧,只是前世中摩托罗拉的结局实在不算好,但在今世在现在,摩托罗拉仍然是风光不可一世的。

郭真眼睛一亮,这一位口气可真不小啊,要成为中国的英特尔、微软和摩托罗拉。

一家刚刚初创的企业,纵然投资额度不算小,但是从底蕴来说,还是太差了一些,不过有中科院和复旦的全力支持,郭真还是很看好这家企业的,否则她也不会接受这个任命。

但郭真认为汉海高科要想真正成功,首先需要解决的还不是技术问题,而在于要找到一条生存下去的路径,对于这样一个企业来说,一年半载不赚钱没什么,但是你必须要找到商业化生存的方向。

她从原来联想和复旦那边的人嘴里了解到,这一位之所以能够深得三家华川企业的认同甚至可以决定三方的态度,就是因为在看企业的发展方向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洞察力和远见。

所以她很想和这一位聊一聊,看一看这一位是不是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真有一番绝才惊艳的本事。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企业初创,更需要各方齐心协力,找到一条适合我们国情和企业的路径才行。”郭真话里有话。

沙正阳眼中多了几分敬重,这一位不愧是未来的精英,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各方支持,适合国情和企业的路径。

他最怕的就是一味抱着技术不放松的人,那样的人不适合,他可以是首席科学家,比如李光楠,但是不会是一个合格的ceo,而合格的ceo应当是要把技术和商业成功融合创造出卓越的产品的人才。

“以郭总在行业内的经验和眼光,相信能够看到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至于说各方支持这一点更不是问题,只要有正确的方向,相信这些资本方不会和盈利过意不去。”沙正阳笑了笑。

“可是也许在找到盈利点之前,我们还会有一段艰难的探索和投入。”郭真并没有大包大揽,坦率的道。

“如果连这点儿眼光和耐心都没有,那么我觉得这家企业就不值得一顾,如果谁要退出,我相信有的是人愿意加入。”沙正阳断然道。

第四卷 第七十五节 折服,兴之所至

郭真微微动容,但内心的惊讶更甚。

这一位真的很自信啊。

上午的签字仪式之后,午餐安排在上海希尔顿的天府楼,这里的川菜哪怕是放在二十年后一样让人称赞,而汉川这边来的客人大多喜欢川菜,包括沙正阳和雷霆,所以就安排在了这里。

而晚饭就是自助酒会,一样安排在希尔顿。

就目前来说,这里算是目前上海静安片区这著名的酒店了。

端起酒杯和沙正阳碰了一下,郭真抿了一口:“沙主任很有信心啊。”

之前沙正阳和郭真没有怎么碰面,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沙正阳后期基本上没有参与了,一直到今天的签字仪式,都基本上是段庸铭和雷霆二人加上王澍在负责。

“我相信郭总比我会更有信心,而且我们都会越来越有信心。”沙正阳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因为现在已经进入研发的mpeg解码芯片?”郭真对沙正阳如此重视mpeg解码芯片有些不解。

没错,vcd看起来是一个很有前景的新产品,但从目前来看,远不是创造者万燕公司那样所吹嘘的vcd影碟机市场有多么大。

根据郭真掌握的数据,今年截止到现在全国vcd影碟机销量不到两万台,而且大部分都是国外品牌,缺乏片源是最大的问题,没有足够的内容,那么再好的产品都是虚妄。

今年才不到两万台,就打明年翻5倍,10万台,除开斯高柏所能提供的mpeg解码芯片,哪怕汉海高科研发出来的解码芯片能占到一半市场,哪怕一片能买到现在斯高柏现在的产品价格——75到80美元,5万片也不过400万美元,除开生产成本和销售成本,利润估计也就是两千多万人民币。

听起来不少了,两千多万利润,但对于投资以及下一步的继续投入,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汉海高科投资高达1.5个亿,而且马上汉海高科还要和东方红、华峰、众诚三家企业总计投资5000万建设一条解码芯片生产企业——华众电子,其中除了汉海高科出资2000万外,其他三家都是各出1000万。

“不完全是,当然,我也坚信mpeg解码芯片会给汉海高科和华众电子带来丰厚的利润,但不仅于此,未来在更多的消费电子芯片上,汉海高科会更显威力,就近期来说,华众电子完全可以在程控交换机上先干起来。”

段庸铭和沙正阳商量之后,高升电子放弃了程控交换机这个项目,主要是基于技术和授权的考虑,不过未来华众电子会从高升电子那边接受一部分技术人员和工人用以组建华众,这两家企业本身也就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控交换机技术没问题了,中科院把联想那边的这一部分人员和技术储备乃至渠道都已经移交了过来,骆峥会跟进这一块,他也要担任华众电子的技术副总。”郭真看了一眼沙正阳,“我感觉你对mpeg解码芯片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和信心,但从目前的vcd影碟机市场表现来看,我很难看得到支撑起这一块的亮点,完全看不到。”

“郭总,您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一块市场,咱们中国的国情特殊,有些时候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知道你对现在vcd影碟机市场很不看好,但你觉得为什么vcd影碟机不好卖或者卖不掉呢?主要原因是什么?”

沙正阳要考较一下这一位新上任的老总。

郭真和段庸铭不一样,段庸铭本身就是做市场出身的,而且长期打在南粤,对市场了如指掌,所以能看到片源这一点不足为奇。

但郭真不一样,她是搞技术出身,当然在管理上已有所长,否则中科院和复旦方面不会推荐她来担任总经理,沙正阳想要看看她在市场前景方面的嗅觉和眼光。

“嗯,片源或者说内容缺乏吧?这是主因,另外价格因素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人们的购买力。”郭真略作思索就回答道。

“如果这两个制约因素都不存在了呢?郭总觉得vcd影碟机市场会增长到什么程度?今年全国vcd影碟机才卖了不到20000台,可一旦制约其销售的因素不存在了,会爆发到什么状态?100万台还是500万台?”

沙正阳的话没有让郭真乱方寸,她微微蹙眉,想了一想道:“刚才沙主任专门提到了我们中国国情特殊,是不是指盗版光碟片?现在国家正在为谋求加入wto而努力,恐怕会在这方面下大功夫来解决。”

沙正阳对与郭真的敏感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人家还会看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对解决盗版的问题太乐观了。

国内复杂的商业环境与社会环境和德国美国这些国家完全不一样,她太小看解决盗版问题的难度,就算是二十多年后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岂是一纸禁令或者法律就能解决的?

“郭总,我们国家谋求加入wto不是一天两天能实现的,西方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我们终究会加入,但是我估计没有十年八年不行,所以我们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一点,而且即便是加入了wto,但中国国情解决了盗版不是短期内能彻底解决的,这个市场会继续存在,而且会非常庞大。”

沙正阳微笑着道:“这是一个悲哀和遗憾,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确可以极大的丰富人民群众生活需要,对vcd影碟机来说,这就是救命稻草。”

“如果按照沙主任这样的预测,vcd影碟机的确可能会迎来一个爆发,那价格问题呢?”郭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之后,随即就笑着摇摇头:“如果机芯和解码芯片都能形成竞争机制,估计成本会下降很快,价格也会跟着降下来,这倒真不是问题。”

“郭总看得很清楚,我可以向郭总保证,内容也就是片源问题,很快局面就会明朗化,段总是从南粤过来的,他在南粤那边有很多朋友,消息很灵通,据他所知,有很多光盘压膜生产线在新建和改造,估计很快这一块市场就会彻底扭转,远非万燕那种花钱买吆喝可比。”

沙正阳非常肯定的态度让郭真颇为吃惊,她想了一想之后才道:“如果是这样,那汉海高科这边还真需要在研发进度上加快了,华众电子也需要加快建设进度。”

“华众电子建设进度没问题,宛州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关键在于汉海高科这边的研究,虽然有一些准备,但毕竟是一个新的产品,需要一个过程。”沙正阳笑了笑,“早一天研制出来,我们就能早一天终结美国人在我们国内独家大赚特赚,我们也可以加入进去。”

“沙主任,终结美国人垄断没问题,但是汉海高科投入这么大,我们也需要赚钱。”郭真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你可不能指望我们汉海高科和华众电子当慈善家啊。”

“不指望,不指望,在商言商,但无论如何,两家比起一家来都要好。”沙正阳笑着道。

“那就好。”郭真饶有兴致的问道:“沙主任对于汉海高科还有什么期望和建议么?”

“专业性的东西我不内行,不过可能我的消息渠道要多一些,像芯片设计,目前复杂指令集下英特尔和amd已经接近垄断中高端,但是我个人观点,随着移动通讯会逐渐兴起,精简指令集下的芯片设计会逐渐兴起,像arm对外授权很宽泛,我觉得在这方面汉海高科不妨提前着手准备。”

注意到郭真听得很认真,沙正阳进一步表明态度。

“我在想东方红、华峰和高升注资一个亿,或许以后还可以继续增资,更多的还是看好长远的前景而非短期利益,这一点请郭总相信我们都不是短视的人,利润来源渠道固然重要,但是也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很有耐心,我们想要更多……”

酒会结束的时候郭真都还带着深深的疑惑和感触,她没想到这位据说是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家伙居然也对芯片领域有这样深刻的认识,甚至不比她这个搞技术出身的逊色。

他甚至还和自己探讨了未来internet网的发展趋势,谈到了4月份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研制的中国国家计算机与网络设施工程64k国际专线事宜,对internet网前景做了一个极为惊人的预测和判断。

郭真无法想象这个文科生怎么会对it技术和internet网的发展趋势也如此谙熟,他谈到的种种绝非信口开河,而是真知灼见,哪怕有些现在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如果你仔细琢磨,就会发现他所说的并非不可能。

如果沙正阳知道自己的一番见解能够让这个前世中一度执掌amd大中华区以及摩托罗拉研究院院长,在it界鼎鼎大名的职场女将如此感慨万千的话,只不过他也只能在心中回答一句,对不起,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要显摆装逼,只是兴之所至的一番发挥罢了。

第四卷 第七十六节 交代

对于沙正阳来说,赴上海参加这样一个签字仪式其实也只是一项额外工作,他只是希望通过和管理层的接触,把自己前世中的一些记忆点拨一下对方。

事实上他对it行业内的专业技术一无所知,互联网发展趋势也一样是似是而非,更多的还是前世记忆中他能回忆起的这些东西,提供给专业人士,让他们能有所领悟,有所启迪。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的优势特长就是自己前世中的这些记忆和经历,记忆中的一些东西要提供给一些特定人才能发挥出价值,而经历可以帮自己缩短在仕途上的前进过程,这才是最重要的。

作为还在宛州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位置上的他来说,现在的工作就是要最快速度最大限度的帮助经开区迅速发展起来,开发区建设要进一步加快,投资力度要进一步增强,并迅速形成产业规模。

沙正阳自认为这一年里经开区的发展已经相当喜人了,食品产业的架构已经搭建了起来。

如果从小项来分,方便面、饼干类糕点、奶制品这三大类已然成形,奶制品主要是得益于雀巢的签约,但还只是签约,尚未实质性的投入。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已经相当令人欣慰了。

卡夫的接触也出现了一些让人兴奋的迹象。

不得不说和雀巢的签约是具有历史性的意义,受此影响,卡夫的积极性明显高涨。

同时还有一些知名食品企业也开始对宛州经开区抛出的绣球有了回应,愿意赴宛州来考察,而在此之前,他们对宛州经开区的登门拜访更多的是敷衍式的接待,比如旺旺和徐福记。

甚至达能也有接触,但是达能更喜欢并购,而宛州并没有值得达能这类想要现成企业的东西。

对宛州来说,更需要的是新建企业,因为新建企业才能吸纳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而并购实现不了这些。

相比之下卡夫希望在宛州建成一个包括曲奇、芝士类以及谷物食品的生产基地,这才是宛州市委市政府最希望见到的。

卡夫已经在燕京建成了一家企业,而宛州作为卡夫踏入中国内陆地区的跳板,也颇具吸引力,但苏州正在和宛州竞争,其竞争力比起宛州看起来似乎更强,但雀巢的落户宛州,似乎把这一点优势给抹平了。

“估计要想把卡夫这边敲定,年前是很难实现了。”奚重山不无遗憾的咂了咂嘴,双手撑在桌案上,做了几个俯卧撑动作,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段时间都没精力锻炼了,我们这个年龄再不锻炼,等几年就只有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的命了。”

“你这个身材随便怎么吃都不变形,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陆健随口回了一句,双手拉开拉力器,反复做了几个拉伸动作,“你也别动作太猛了,我们这边是真的吃不消了,你知不知道我从东峡那边合金会又贷了多少?四百二十万,五家合金会都差点儿被我挤干了,下一步我就真的只有找宛州制药厂和东峡制药厂这两家土老肥打秋风了。”

拉力器这玩意儿是现在挺时髦的锻炼器械,只不过沙正阳清楚时兴不了两年就得要被淘汰,还不如一对哑铃来得实在。

“那可怪不了我,钱书记成天催命一样,我敢放松?不过我看启航路那边建设不是很顺利么?雀巢食品产业园的样板区域都已经打造出来了,就等雀巢那边过目了,如果满意,基本上都要按照那样去做吧?只是投入是不是大了一点儿?”

奚重山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味道让陆健气不打一处来,“老奚,没有这个雀巢食品产业园的样板区域,你觉得雀巢会这么爽快的签约?雀巢不签约,卡夫那边早就去苏州那边落地了吧?”

“你们俩也别争了,我看钱书记这两天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估计他应该在市委市府那边扬眉吐气了,卡夫留到明年,算明年的成绩也是好事,今年势头太猛,明年咱们跟不上,那可就惨了。”沙正阳打圆场,“大家还是好好琢磨一下明年咱们的突破点该选到哪里吧。”

沙正阳一句话让奚重山和陆健两人都安静下来了,这话没错,今年成绩辉煌,那明年呢?

按照规矩那每年都是得按照相当的百分比递增的,同比增长多少,环比增长多少,你都得报盘。

届时数据不佳,市委市府才不会管你去年怎么风光,只会问你今年怎么就大失水准了。

这就是体制内的痼疾,只能不断的攀升,容不得半点儿寂寞。

当然这倒也不是说稍有滑坡就会一笔勾销,但是肯定对于一个想要求上进的干部来说,这就有点儿难以容忍了。

钱正无所谓,在他那个位置上,些许风浪无关大局,但是像沙正阳、陆健和奚重山他们三个,都是颇有抱负的,肯定容不得这种局面出现。

陆健和奚重山来经开区本身也就是把经开区当做一个跳板,要让这个跳板发挥出巨大的弹力效应,那就必须要规划好。

卡夫如果放在明年来签约,其实是一件好事。

今年经开区开局太过完美,如果算上雀巢的4800万美元签约投资,整个经开区的签约投资已经超过了9亿元了,实际落地投资也已经超过了4.3个亿,相当骇人了。

按照这个势头,明年经开区签约投资12个亿都说不过去,起码要15个亿甚至18个亿才能算是完美答卷。

可是今年经开区殚精竭虑拉到了三大方便面企业加上雀巢才创造出了如此辉煌的战绩,明年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复制这种奇迹?

旺旺和徐福记倒是很有希望,但是沙正阳他们都评估过,就算两家都能落户经开区,投资估计不会超过1.5亿元,换了一年前绝对是令人惊喜过望的,但放在一年后就算不上什么了。

卡夫的投资估计不会逊色雀巢,有这三家大项目垫底,6个亿的投资勉强可以算是一个了良好开局了,明年后面几个季度还得要超常发挥才能不让市里边失望。

“正阳,你这段时间频繁飞沪上,单位上的活儿钱书记都丢给咱们了,你就没点儿交代?”奚重山看了一眼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嗯,有点儿交代,东方红、华峰、高升电子和刚成立的汉海高科会投资一个制造企业,我初步确定在咱们开发区,一期投资比较小,大概在5000万元人民币左右,不过会根据市场加大投资,而且可能投资会超过2个亿,……”

必须得有点儿交代,否则你这隔三差五的撂下本职工作飞上海,就算是林春鸣和钱正知道明白,不计较,但是在单位影响也不好。

所以先得画个圈儿在这里,一期5000万投资差强人意,二期2个亿投资才能让人心动。

“哦?”奚重山和陆健都微微动容。

和食品产业不一样,电子产业的上下游拉动效应要大得多,而且电子产业一直是宛州市委市政府确定的主导优势产业。

如果一个投资几个亿的制造型电子企业落户,其所需要各类电子元器件要么能够拉来一帮零部件生产企业落地,要么就能对宛州本地既有的电子元器件企业起到很大的拉动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这类企业最受欢迎的缘故。

“正阳,确定了?”陆健要稳重一些,这是几家企业联合投资,虽然他也知道沙正阳在里边很有影响力,但也需要落实。

“嗯,问题不大,一期一月份就可以签约开建,关键在于二期要看汉海高科那边的产品研发什么时候能够出成品,早一个月有眉目,这边也能提前开建。”

一期是程控交换机项目生产线,这个在联想那边就已经技术成熟,立即就可以签约开建,但二期还不行。

虽然笃定汉海高科对mpeg的研发没有问题,沙正阳甚至点破天机的提出实在不行可以在美国针对亿世公司进行针对性的挖角,加之本身汉海高科骤然获得这么大的投资也就要在美国、台湾、日本乃至韩国那边展开大规模招聘,所以这应该问题不大,但毕竟也要有一个大概的谱儿,华众电子这条生产线才敢动工。

那么大的投资肯定要依靠银行贷款,所以不说要等到汉海高科那边产品基本定型测试才敢动手兴建,起码也要主要研发人员要能确定产品出来的大概时间,才敢提前布局。

“那就妥了。”奚重山终于放下一颗心。

有卡夫、旺旺和徐福记,再加上这个华众电子的两个多亿的投资,基本上就能有八九个亿的投资了。

再加上零敲碎打搞一年,好歹也能到处搂来三五个亿的投资,那么基本上12亿到15亿的投资就基本有了,再努努力,也就能实现预期目标了。

对于奚重山来说,明年是最压力最大的,只要明年能熬过去,到了1996年,那个时候经开区就不能只看招商引资的成绩,还要看整个工业生产总值和gdp的数据了。

到时候招商引资这边的压力也就会分担一些,不至于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第四卷 第七十七节 95年来了

1995年几乎是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盹儿一般就迎面走来了。

虽然看起来历史上这一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但是作为过来人,沙正阳却很清楚,在经济领域这一年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年。

1995年是中国的互联网元年,同样也是国产品牌崛起的一年。

电脑中的联想和长城,电视机中的tcl和长虹,保健品市场上的三株和巨人,医药行业的三九,福布斯首次中国内地富豪榜上的四川刘氏兄弟、牟其中,以及后来一直在食品行业中屹立不倒的宗庆后都将登台。

这个是热血沸腾万马奔腾的年代,无数风流人物都将从1995年开始一跃而起,风云化龙。

对这一情况,沙正阳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他知道福布斯会首次公布大陆内地的富豪榜,而且有印象的就是以后会一直在榜上沉浮但始终未曾下榜的刘氏兄弟和宗庆后,更多的还是在二十多年后显得十分陌生的名字。

但据他所知,好像几届福布斯的富豪榜上都没有汉川省的人,更谈不上宛州了。

不过现在想那些没太大意义,对于沙正阳来说,如果真的要想在财富上做文章,他也就不会来宛州了,甚至也不会再在体制内苦苦拼搏,无论是自己创业,还是通过东方红来改制,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积累出一笔骇人的财富。

但对于他来说,那真的不是很重要,真的想要个人发财,任何时候他要走出体制圈子,都一样能做到,这是来自重生者的优势和自信。

市里的总结大会1月22日在宛州宾馆召开,沙正阳要代表经开区出席。

对于宛州市委市政府来说,95年算得上是可喜可贺的一年,宛州经济增速终于开始提速,在全省经济增速中名列第三,高达16.8%,近十年来首次闯入前三,就这样高一个增速,仍然不及涪岗和通河,与昭阳、秦都接近,昭阳16.5%,名列第四,秦都16.4%,名列第五。

市里边盘算过,今年宛州经济增速的提速主要还是集中在了几家国有企业上。

除了宛州制药厂和东峡制药厂两家制药企业仍然保持着较好的发展势头外,宛州华峰电器异军突起,成为拉动市属企业增长的急先锋,而三洋若斯电器从下半年也开始厚积薄发,其庞大的体量一旦启动起来,就足以让人无法忽视。

这也直接带动了市级财政增收幅度明显上扬,以至于市财政局的干部们都在外边纷纷传言说市委市府今年要打算给全市干部过一个肥年,以弥补前几年宛州经济不振财政萎靡亏欠的干部们的奖金。

这个传言也让市长冯士章和常务副市长阴朝凤十分恼火。

虽然财政大幅增收了,但是以前拉下的饥荒太多了,市里边要填的亏空地方还很多,市里边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很显然这里边有高人指点,要先把这个风声造出来,谁敢去否定谁敢去阻挡,那就是全市干部的“生死大敌”。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半点不假,宛州干部已经“饥渴”许久了,现在好不容易盼到财政状况好转,眼睛都瞪绿了就望着市里边发一笔奖金好过年。

没有人敢做这种“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事情,哪怕是冯士章和阴朝凤也不敢“逆潮流”而动。

沙正阳把车开进宛州宾馆时发现停车场里已经停了不少车了。

在这个年代,桑塔纳和捷达还是区县委i书记和区县长们的标准配置。

在汉都那边已经有一些经济实力较强的县份开始配备一些日本车,比如蓝鸟、思域和佳美这一类,但是在宛州这边显然还不够这个层次。

除了东峡县委i书记王士渠接过了魏东平留下的那辆思域外,其他区县委i书记和区县长清一色都是配备的桑塔纳或者捷达,偶尔也有“标新立异”的要坐一坐切诺基或者标志505,但那都是极少数。

局行部委里边也差不多,偶尔有一些特殊部门,比如公安局、水利局、国土局、农业局的一把手们会假借要跑野外山区为由买一台三菱帕杰罗来坐一坐,以显示自己的不一样,像市公安局局长祁庄乘坐的就是一辆三菱帕杰罗v33。

沙正阳老老实实把车停好时,正好自己两边还是空位,但马上就有车子靠了过来。

沙正阳看了一眼,是一辆灰蓝色的思域,牌照是小号,汉c—b0002。

汉c是宛州的段号,而b开头是代表东峡,据说魏东平的座驾就一直是2号车,他把1号车一辆奥迪100一直是让给县人大i主任在用。

沙正阳停住脚步,车后座一左一右下来两个人,右手边男子面颊清瘦,一个不太招人喜欢的鹰钩鼻,嘴唇略薄,头发略有些灰白,看上去有些显老,王士渠,现任东峡县委i书记。

别看这位王书记看上去已经五十多的模样,但实际年龄却只有四十六,算是宛州干部中的少壮派,头发也是少年白,一件短呢子外套看上去倒是很精神。

“王书记来得早啊。”沙正阳笑着打招呼。

沙正阳和王士渠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知道林春鸣很看重这位刚从县长升任书记的人物。

“咱们东峡隔得远,早点到免得来不及。”王士渠声音很有些铿锵的金属颤音味道,很特别,让人一听就难以忘记,“正阳,你可是说了好几次来咱们东峡都没来啊,怎么,春节有没有空,来坐坐?”

“王书记,您知道我的时间不属于我,属于钱书记,如果有空,我一定来,到时候我把高总也叫上。”沙正阳笑了笑。

高柏山的自然堂在东峡的矿泉水基地也早已经建成投产了,迅速填补了原来在汉东、鄂西、豫省市场。

而自然堂在北溪的矿泉水基地也已经建成投产,其含硒矿泉水更成为自然堂矿泉水种的一个特殊品种,主要占领大城市市场。

“那好,提前约一约。”王士渠爽快的点点头,“到时候老韩也一起,如果能够把宁总请到一起最好。”

王士渠口中的老韩是刚当选的县长韩青松,原来的东峡县委副书记,这个时候也微笑着站在王士渠身旁,朝沙正阳点了点头。

据说在这个人选上叶和泰有不同意见,更主张从市里边派干部下去担任,但是王士渠成功的说服了林春鸣和唐华,最终他的意见成功变成了组织意见,韩青松出任县长,而韩青松空缺出来的县委副书记则由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杨成广接任。

“宁总那边我可不敢打包票,她年底事情多,一年来宛州也来不了两回,我只能尽力。”沙正阳知道王士渠的意思。

东方红现在发展势头正猛,王士渠也希望东方红能在东峡投资。

像东峡本身有较为雄厚的医药产业,东峡制药厂和宛州制药二厂都在东峡,加上在市区的宛州制药厂,号称汉东三大药业巨头。

宛州制药厂是市属企业,但东峡制药厂和宛州制药二厂都是东峡县属企业。

当然宛州制药二厂实力要略逊一些,所以王士渠希望引入东方红的投资来改善宛州制药二厂股权结构,实现企业改制,同时也能更好地促进宛州制药二厂的发展。

现在宛州这边都知道东方红集团有钱,尤其是参与了宛州电器厂和宛州无线电厂改制之后,更是映证了这一点,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打主意也很正常。

王士渠和韩青松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s320缓缓驶入,停在了一旁,焦虹到了。

紧接着又是一辆银灰色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凶猛的开了进来,直接刹在了奔驰320旁边,不用看,沙正阳都知道是雷霆到了。

因为考虑到经常往返于汉都和宛州之间,这六百多公里路途中山道居多,急弯陡坡也多,雷霆为了安全起见,专门买了一辆丰田陆巡lc80,这在宛州这边以三菱帕杰罗和切诺基居多的越野车中显得很另类。

全市工作总结会,市里边的大型企业负责人都要参加,尤其是涉及到纳税大户和产值大户,更是必须要到,不论其权属性质如何。

改制企业中的两家都到了,高升电子还没有到了。

不过沙正阳专门是给段庸铭打了招呼的,落户宛州后的第一次总结会,再怎么也要亲自参加,若是以后其他会议可以派副手代替,但是今天全市在家领导都要参加的会议,最好还是亲自参加,留下一个好印象。

正琢磨间,一辆看上去很普通的黑色宝马525i开了进来,在停车场里开得很慢,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位置,终于看到了沙正阳这边,靠了过来。

段庸铭也到了。

沙正阳正感慨间,从门口又进来一辆黑色的皇冠3.0,匀速平稳,缓缓地停在了停车场中央,一个大背头的男子披着一件皮大衣下车,旁边副驾上的秘书下来赶紧替他送上提包和水杯,宛州制药厂的厂长兼党高官魏凤全到了。

目前宛州规模最大的四家企业,但是性质却已经迥异,前三家都已经经过改制为股份制企业,但宛州制药厂却还是国有独资企业。

第四卷 第七十八节 会场内外

王士渠和韩青松本欲举步,但都留了下来,分别和焦虹、雷霆以及段庸铭三人握手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都算是宛州市的名人了,就算不熟悉,至少见过面,东峡也算是宛州经济最发达的县份,一般说来担任东峡县委i书记都意味着半只脚就踏入了市领导的门槛。

沙正阳也没和三人多说什么,这种场合下,没必要显现自己和他们的特殊关系。

倒是等到三人也都进场之后,沙正阳这才打算满悠慢悠的举步进场,却看到一辆紫红色的桑塔纳进场,从车牌号就能知道是郑国忠的车,汉c—g0020,一个既不靠前也能证明是政府的车牌号。

“郑书记,红光满面,是不是准备抱奖牌了?”看见郑国忠从车上下来,沙正阳这才过去,笑着道。

“你小子,是打趣我还是挖苦我们香城?”郑国忠已经在十月份接任县高官,前任县高官郭太华因为身体原因调到了市政协。

“谁不知道你们经开区今年招商引资大获成功?你小子是有意藏着掖着,和我们去南粤时就装出一副苦瓜样,一到开发区就开始发威了,杜大伟都在说你这是在扮猪吃虎!”

“他的话你都能信?招商引资工作是老奚在抓,那也是全经开区管委会在钱常委的领导下群策群力作出的成绩,哪是我一个人的本事?”沙正阳矢口否认。

“你就装吧,不过也好,市领导心里有数就行。”郑国忠笑得很开心,在沙正阳面前他不习惯隐瞒,换了别人他肯定要收敛着点儿,大家都知根知底。

“不过我们香城今年招商引资做得也不错,引资3.5个亿,实际落地投资也有2个亿,新增企业39家,在全市排名第三,力压东峡。”

“难怪刚才王书记进去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原来是被你们香城占了先啊。”沙正阳揶揄道:“那95年东峡肯定要把你们香城当成第一号对手了。”

“说不到那一步,我们香城底子太薄了,不敢和东峡比,也就去年早招商引资上占了个先手,我们的gdp与东峡比只能赶上人家一个零头。”郑国忠很有自知之明,“我们的目标是三年内力争香城gdp进入十县二区的前四强。”

目前宛州十县二区(不计经开区)中,论经济总量,东峡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宛阳是老二,但是宛阳这几年经济增速乏力。

老三真阳本来与宛阳差距还比较大,这几年一直在追赶宛阳,但今年真阳的表现也不太好,第四才是山都,第五第六分别是龙陵和裕城,第七才算得上香城。

二人正说话间,一辆簇新的桑塔纳停在了一旁,市地税局局长夏侯通下来,一眼看见二人,乐呵呵的过来:“哟,郑书记,沙主任,来得早哇。”

“夏侯局长,就等您呢。”沙正阳也笑着回应,他和夏侯通不算熟悉,但是却因为夏侯子的关系拉进了不少。

夏侯子终于还是辞职了,不过这家伙也挺有意思,辞职之后暂时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四处晃荡,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要先开开眼界,看看世界,在邮电局这两年他都快要落伍了。

这一跑在广州去呆了两个月,又去燕京呆了一段时间,才回来,索性就被沙正阳拉过去跟着去了沪上两趟,也就是跟着跑汉海高科的事情,也算是开眼界。

郑国忠很有眼力劲儿,一眼看就看出了夏侯通有话要和沙正阳私谈,打了个招呼笑着先走了。

“正阳,你能不能让我家老大着调一点儿?”见郑国忠一走,夏侯通的脸就垮了下来,“他都和小齐谈婚论嫁了,现在不吭声不出气就把职也辞了,那也就罢了,那你就做点儿正经事啊,这三天两头往外边跑,现在可好你还怂恿他这样,我们夏侯家没得罪你吧?”

“夏侯局长,有那么夸张么?夏侯比我还大几岁,他自己在干什么他心里没谱?”沙正阳笑嘻嘻的道:“我可是听他说过,你是一直以他为荣的,怎么就变了调了呢?”

夏侯通气不打一处来,但面对嬉皮笑脸的沙正阳他又无法发作:“正阳,我知道你和我家老大投缘,但是男人都要成家立业,不能这么一直晃荡着啊,他这样成天没个影儿的,不干点儿正事儿,你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吧?”

“夏侯局长,你说错了,夏侯和我说了,我还真支持他现在闯荡闯荡,看看世界,这段时间他在上海,主要是汉海高科那边还有点儿业务,我委托他帮我盯着点儿,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但结束了他也有他自己的事情,不太可能按照您为他设定的路线走。再说了,夏侯局长,夏侯已经成年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未必不按照你设定的路线走就不对,他一直说你很开通,怎么我感觉不是这样呢?”

沙正阳明白夏侯通的担心,但是对此他无能为力,甚至他也还要坚决反对。

夏侯子这几个月和沙正阳联系很多,甚至没事儿就会来沙正阳这里坐一坐,聊一聊,沙正阳也有意无意的引导着对方,把it技术的发展趋势和互联网的概念传到给对方。

夏侯子是他周围唯一一个算是具备it和互联网相关专业知识的熟人,而沙正阳对未来it和互联网传奇故事虽然耳熟目详,但是很可惜,他自己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技术盲。

虽然那些个貌似高深的专业术语能说得很顺溜,但那是典型的马屎皮面光,甚至连知其然都说不上,更谈不上知其所以然了。

夏侯子敢于从邮电局辞职,这说明这家伙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创业雄心,所以沙正阳当然不吝帮对方一把,想必这个时候他的师弟丁磊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创业了,那作为他的师兄夏侯子怎么能落后?

这点儿恶趣味,必须要满足,重生者连这点儿优越感都不能秀一秀,那太憋屈了。

夏侯通见沙正阳连礼貌上的应付都不愿意,也只能叹一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决定了的事情,肯定不是外人能改变的,他也只是见儿子似乎和沙正阳走得很近乎,想要努力一下。

“正阳,那你说夏侯子未来能干什么?”

“不在于他能干什么,而在于他想干什么,他现在还在寻找,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找到他自己的路,夏侯局长,这方面你就别操太多心了,儿孙自己有儿孙福,再说了,我看小齐也挺支持夏侯出去闯荡嘛,没像你说的那么反对。”

沙正阳对齐瑞芬的印象改观不小。

他一直以为夏侯子和齐瑞芬应该算是那种地方家族联姻,但没想到这个齐瑞芬很支持夏侯子跳出宛州,而且扬言,只要夏侯子跳出宛州在外地站稳脚跟,她也会跟着跳出去追谁夏侯子。

这份胆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不简单。

夏侯通被沙正阳的话给堵得没有了言语,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怎么就和沙正阳搅得这么紧,这让他很有些不能理解。

伴随着奥迪100以及蓝鸟、雅阁这一类老式的日系车开始陆续入场,市里边的领导们也陆续到了。

宛州是老地区,虽然这几年经济发展拖了后腿,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没有太落后,像这类低级别的日系车数量也不算少,起码在市委常委和副市长们中还是比较多的。

但是这些车大多都有了一些年成,很多都是84年海南走私汽车案时走私过来的,经过工商部门罚款,堂而皇之的上户,都有接近十年的车龄了,但无论如何也算是进口车不是?比起普桑来还是要高一个档次的。

市里边领导沙正阳都很熟悉,除了一位,新来的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冀文东。

这位冀书记身材魁伟,一米八的个头,方面阔嘴,面色黝黑,还真有点儿符合他的姓氏——冀,典型的燕赵男儿,也的确是一口北方话,沙正阳觉得有点儿保定那边的口音。

据说这位是部队转业干部出身,转业到省公安厅,再后来到了省委政法委,这一次徐守信出事之后,拖了几个月,省委才决定由冀文东出任宛州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

冀文东到任都有一个多月了,但是阴差阳错,沙正阳一直没有见到过这位冀书记,只有一回他从市委离开,正巧赶上冀文东回市委,两车相会,隔着车窗看到过对方。

不过沙正阳也准备去拜会一下冀文东,经开区设立公安分局的事情不能因为徐守信出事就拖下去,但涉及到编制和对上的各种政策物资支持,除了市公安局要使劲儿外,政法委也要出面才行。

距离开会还有十分钟,老烟枪们都抓紧时间在门厅外过瘾,市领导们则都进入了后台旁边的休息室。

休息室和门厅有走廊相通,沙正阳也就站在走廊边上正打算和刚到的杜大伟好好聊一聊,却见到冀文东从休息室里出来,看了这边一眼,走了过来。

第四卷 第七十九节 总有插曲

“冀书记!”沙正阳虽然和冀文东没有正式见过面,但是礼节上必须要做到。

杜大伟也和冀文东打了招呼。

“正阳,大伟。”冀文东走起路来很有威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军人风范,“北溪我去过了,开发区还没来过,啥时候安排我来调研一下啊?”

一句话把沙正阳逗得乐起来,沙正阳没想到看似严肃方正的冀文东说话这么逗,“领导,您这话是在打我脸呢,您定了啥时候来,我们肯定要腾出时间来恭候您大驾光临啊。”

“得,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来宛州两次,问起钱书记,都说你不在宛州,你不在经开区,我就不敢来啊。”冀文东脸上笑容没有,但是说话却是很风趣。

“冀书记,您要这么说,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沙正阳还不确定这位新来的政法高官究竟是一种表示随和亲密的示好,还是一种半带揶揄的嘲讽,总觉得这话有点儿不那么是味道。

“呵呵,你胆子比天大,有什么承受不起的?”丢了一句话,冀文东立即转开话题:“春节前只有几天了,怕是来不及了,正月十五之后,我来你们经开区调研,怎么样?”

“冀书记,本来我该说一句看您方便,不过我觉得冀书记能不能在年前来咱们经开区调研呢?咱们这边儿事情可是积累着,盼您的光临来指导呢。”

不管对方言语中藏着什么,沙正阳觉得自己需要把礼节尽到,至于说对方接受不接受,那是对方的事情。

冀文东深看了沙正阳一眼。

沙正阳泰然以对,目光回视。

经开区老大是钱正,可不是自己。

若是冀文东对经开区的工作不太满意,也轮不到自己来发声。

再说了,经开区现在就是一个以经济发展为主题的纯经济区,除开经济工作以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其他工作。

政法工作在其他区县也许重要,但是在经开区还真的暂时只能排在后列,也就是要建公安分局现在经开区才礼敬几分,若非如此,暂时不理也就那样,有本事你找钱正发飙去。

当然,沙正阳也不想挑衅谁,该做的礼节他觉得自己都做到了,对方再也做脸做色,那就别怪自己有理有据有节的“反击”了。

“行,那就后天怎么样?”冀文东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点了点头。

“好啊,那我回去立即向钱书记汇报,后天党工委和管委会就等候冀书记光临指导调研了。”沙正阳欣然应承。

冀文东走了,杜大伟这才从一边过来,先前冀文东和沙正阳的对话他也听到了,“怎么,冀书记对你们经开区印象不太好?对你怎么有点儿生硬啊。”

“说不上吧?”沙正阳懒散的摊摊手,“我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呢。”

“啊?冀书记上任这么久,你还第一次见他?”杜大伟吃了一惊,“你之前没有去拜会过冀书记?”

“上个月我忙得飞起,半个月都在跑上海那边,这个月回来又忙着雀巢公司落户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精力?去过一次,他不在,说是去裕城调研了,后来我也没时间了。”沙正阳淡淡的道。

沙正阳已经慢慢回过味来了,看样子是对自己没有主动拜会对方有些不满意,所以言语中才有了一点儿敲打的意思。

不过沙正阳还是有些疑惑,冀文东是从省里边下来的,照理说来宛州之前省里领导肯定也有交代,再说经开区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才对,这般不冷不热的敲打,似乎有些变味了。

“冀书记上班时间不得空,你也可以下班时间去拜会嘛。”杜大伟皱着眉头道:“冀书记也住在市委宿舍里边,平时也不回汉都,你要找他很容易吧?”

“我没想那么多,觉得上班时间去拜会更正式一些。”

这一点沙正阳倒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但究其原因还是觉得年前事情这么多,自己都忙不过来,政法工作对经开区来说还要放在后边,所以也就没那么重视,如果是换了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新来,他肯定要找机会拜会,这还是一个态度问题。

虽然沙正阳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要说自己错了到也说不上。

你冀文东难道就不知道现在经开区的形势?

为了拼招商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班子成员都加班加点,连闫鹏现在都帮自己代管服务中心了,自己就是万精油,那里需要就顶上去,哪里还有那么多精力来考虑这些小鸡肚肠的阴微心理。

杜大伟看了沙正阳一眼,摇摇头,沙正阳也明白杜大伟的意思,耸耸肩:“找机会我会去的,不过这好像该是钱书记的事儿才对。”

“正阳,不一样,钱书记是常委,他不可能去的,你是常务副主任,可以说你应该是经开区的党政一肩挑才对,陆健和奚重山都不好去拜会,正该你去,而且你们不是还要设立公安分局么?这么好的由头,你啊你!”

老干部遇到新问题了,沙正阳下意识的在心中自我解嘲了一句。

虽然自己有前世几十年的体制内经历经验,但是在二十一世纪,尤其是2012年之后,这种论资排辈和过分注重层级的规矩正在渐渐淡化,领导都越来越亲民,各级党委政府也都要主动和下边打成一片,所以大概自己也有点儿疏忽了。

可现在还是九十年代中期,正是体制内这些官威最盛的时候,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个年代是最能体会到的。

自己的这般不经意的疏忽,或许在有些人眼中就是轻慢,如果不是因为林春鸣的原因,或许冀文东都要给自己小鞋穿了,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是淡淡的敲打自己几句了事了。

看见杜大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沙正阳索性道:“知道了,会议结束,我就去约冀书记,请他赏光,今晚小聚,顺带请杜县长和郑书记作陪,如何?”

“少给我来这一套,这种场合我和郑国忠都不合适参加,你要找陪客,也该在政法系统里找,当然如果是你们单位邀请那又另当别论。”杜大伟撇撇嘴。

“单位该是后天,今天我私人邀请,嗯,你说的也对,该在政法系统找两个陪客。”沙正阳想了想。

会议终于开始了。

主席台就坐的领导分成两排,第一排是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和市委常委,第二排则是在家的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领导,当然有些在家的市人大市政协领导不愿意参加,哪也不勉强,只要请到就可以了。

主持会议的是市委副书记唐华。

沙正阳注意到钱正和冀文东坐在了第一排最两端,这也表明了二人在市委常委里的排序。

冀文东原来在省委政法委里担任的是政治部副主任,在这个位置上担任了三年,这是一个资深正处级的职位,到宛州担任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算是升了一级,但能到宛州也算是不错了。

市里边的总结会都是有固定程序和套路的。

主持人基本上都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偶尔也会有市长来主持,然后就是市长作总结报告,部分市领导宣读一些表彰决定,然后开始颁奖。

再随后就是市人大主任要讲话,但时间不长,市高官一般不讲,最后是市高官作重要讲话,最后是市长就市高官的讲话进行补充几点落实。

这是常规套路,不排除少数情况下有省领导要来参会,要做讲话,但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一般是有特殊情况或者市里特别邀请才会如此,根据情况进行调剂即可。

冯士章的讲话比较长,很显然这一次对于今年全市工作的表现市委市府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份满意主要是根据宛州市在省里的各项单项和综合评比得名来的,当然,这也自然就要分解到各个区县进行排名,奖惩逗硬,都要体现在这些打分和奖牌上。

“今年以来,全市干部群众在市委的坚强领导下,克服了一系列不利因素,在全国整体经济形势处于压缩和调整的态势下,仍然取得了极为辉煌的成绩,尤其是今年我们对外招商引资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突破,截止到1994年12月20日,全市共吸引包括台资、港资在内的外商投资1.56亿美元,折合人民币12.98亿元,比去年增长百分之1185%,……”

“恐怕大家都觉得这个数据都有点儿骇人听闻,在全省,我们吸引的外来投资首次超过了汉都和嘉州,名列全省第一,这也是汉川全省自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例,这是我们全是干部职工辛勤努力下实现的,也是我们宛州市的骄傲,……”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骄傲,93年宛州几乎没有吸引一笔外资进入,就算是吸引企业落户也大多是来自沿海地区的私人资本进来,鲜有外汇进来的,但今年却是实打实的外汇。

第四卷 第八十节 约局

“……,今年我们宛州吸引外资、招商引资、产业培育等多个重要指标均在全省综合考评中名列第一,这有赖于全市干部群众的一致努力,但在这里我要专门对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和管委会提出表扬,1994年,宛州经开区几乎是白手起家,硬生生在一年中打造出了一个经济高地,全年共计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投入4.58亿元,同时吸引外来资金签约9.15亿元,实际落地投资4.31亿,占到了全市招商引资总量的接近六成,……”

冯士章的话引来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要知道虽然三大国企都已经改制,并吸引了上亿元的资金进来,但这都不属于经开区,而要算到市本级,可经开区却能在一片白地上吸引投资落地4.31亿元,这就是一个相当骇人的数据了,做不得假。

“我市产业结构持续得到优化改善,尤其是一批国际知名食品品牌落地我市,使得我市食品企业异军突起,像雀巢、顶益、统一、日清、东方红、自然堂等食品企业纷纷落地我市,使得我市产业竞争力得到极大增强,未来……”

“与此同时我市电子电器产业也通过企业改制和七厂二所外迁以及军转民启动,基础得到进一步夯实,……”

“……”

“展望明年,我市的发展势头会进一步向好,尤其是我市经开区和各区县的经开区发展已经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东峡的医药产业规模不断扩大,香城的木材加工和家具产业,裕城的农产品加工业,北溪的石材及建材产业,都初具规模,……”

虽然这些都是每年政府总结报告中的基本套路,但是也不得不说这些内容和数据能够最直观的体现一个地方一年来的产业经济变化,尤其是像招商引资数额,工业总产值,固定资产投资额,gdp,财政入库收入及其增速,则是这些数据中最重要的几项。

当然像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速现在还要放在后面,要到二十年后这两个数据才会逐渐被地方党委政府日渐重视。

现在最重视的仍然是招商引资数额和gdp以及工业总产值最重要,当然财政收入的变化更能牵动人心。

前世中沙正阳对这些数据早已经听腻味了,而这一次再度坐在这样的会场中,再度感受着周围人窃窃私语中对种种数据的探讨,他越发深刻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在因为自己而改变,但是却又并未因为自己发生质的改变,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是一些局部的和量上的变化。

十二点,会议在国歌声中结束,而午宴就安排在了宛州宾馆。

沙正阳三度登台领奖,抱回一大堆奖牌,还不得不先把这些玩意儿放回到桑塔纳车里去。

总结会的饭大概是最没有意义的饭局之一了,仅次于团拜会和老干部座谈会,这是体制内的说法。

当然对于这种程序,却还不能不走,要想不吃饭,或者说另组一局吃饭,还不行,起码你得向唐华或者和明永昌请假,而且一般都不会批准,除非特殊情况。

沙正阳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的。

钱正是市委领导,经开区今年又是风头大盛,长了洋,领导都盯着你,想要提前溜号都不行,得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等着一圈一圈领导过来敬酒结束才能走人,不过等到最后一轮领导过来,估计也该结束了。

走不了,那就不走,沙正阳也索性就坐在圆桌边上,筷子有一夹没一夹的吃着菜。

至于酒,每桌只有一瓶东方红国窖1927,58度的,据说口感不比52度的逊色,但更有劲道,价格也差不多,但是每桌一瓶基本上就够了,如果是52度的1949也许就要两瓶,而48度的1921或许就要三瓶了。

沙正阳甚至不无恶意的猜测,接待办这帮家伙是不是也是考虑过从节约成本的角度来考虑,毕竟这东方红国窖也忒贵了一点儿,两瓶都得要超标了,还不如大大方方拿一瓶58度的国窖1927,专攻军队的,力度劲道够大,也能节省一些。

不过总结会上总体来说大家都比较克制,虽然这年头还没有中午禁酒令这一说,但是这种场面饭局,除非遇到了几个投缘要较酒的,所以大家也都是浅尝辄止,鲜有一瓶喝完还要二瓶的。

出乎沙正阳的预料,今年的敬酒是分成了体系来的,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主要领导各自带队,带着班子来挨桌敬酒,这样也极大的节省了时间和酒,一桌一杯,大家都轻松,陪酒的也洒脱。

趁着市委这帮子人来敬酒,沙正阳也尾行,跟在冀文东身后,小声的约定了饭局。

沙正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约局时对方内心的满意,虽然那张黑脸上看不出多少变化,但是从对方那一声“嗯”中,就能感受到那种愉悦,似乎是对自己的殷勤或者说懂事很高兴。

沙正阳一直试图揣摩冀文东对自己不太友善的原因,或者说他觉得像冀文东这种的军队中干到正团级,又到省委政法委工作担任一级领导的角色,不该如此浅薄才对,但是经过一番琢磨之后倒也觉得正常。

省委政法委政治部副主任的确说不上一个含金量有多高的职位,那份从部队中主官到一个说不上多么显赫的部门里冷落几年,才又获得机会,起起落落的滋味不好受。

但是到了宛州市委担任常委兼政法高官就不一样了。

或许这种心理状态的转换让对方到宛州之后一时间有些失衡或者说膨胀了,而自己这个在宛州也算是风云人物的名声让他下意识的有些要压一压的感觉?

对此沙正阳倒也能理解,前世中自己不也一样经历过无数这类事情么?不也一样有过沾沾自喜和自我膨胀的感觉么?

很正常。

平常心看待即可。

他也相信随着时间流逝,地方事务的棘手,会让对方慢慢沉淀下来,厚重起来,如果他做不到,那么他可能就仅止于此了。

既然定了饭局,沙正阳也就需要考虑邀请几位合适的陪客了。

首先确定了薛向峰,几次打交道之后,沙正阳和薛向峰关系还算不错。

另外沙正阳也拉上了肖寿安和常磊两口子,另外还把杜克利也叫上了。

杜克利现在市府办担任副主任,和各方打交道都比较多。

谭兴志出事之后,市公安局副局长空缺一人,肖寿安是最有力的竞争人选,或者说基本上就是第一人选,加之他和常磊关系密切,沙正阳以前也打过几次交道,拉上也算结份善缘。

倒是常磊两口子层次低了一点儿,但是既然是私人邀请,两口子都在政法这条线上,也说得过去,而且姚莉还在市检察院政治部工作,而冀文东也是省政法委政治部下来的,勉强拉扯上一点儿关系。

这样一个小饭局,光是陪客都要煞费苦心,所以沙正阳也是很腻烦这种请客吃饭。

对冀文东,请客就肯定不能档次太低,但在宛州宾馆肯定又不合适,所以沙正阳也就安排在了汉江国际酒店。

薛向峰和肖寿安联袂先到,紧接着杜克利也到了,倒是常磊两口子姗姗来迟。

“开发区分局省里边已经批了,主要是抓紧落实编制,95年市公安局肯定会到省公安专科学校去要一批,但这都是新瓜蛋子,还得一年半载才能派得上用场,开发区分局这边肯定先得从宛阳分局和市局机关里抽调一批警力过来,……”

薛向峰很健谈,顺口说了一句:“寿安,开发区分局要组建,首先就是刑侦、治安和派出所这三块要搭起来,你们刑侦支队要考虑下去三五个人牵头,你要考虑一下。”

“嘿嘿,薛局,我看常磊就不错,不过过去当开发区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就有点儿耽搁了。”肖寿安嘿嘿一笑,“沙主任,你说是不是?”

“嘿嘿,我倒是欢迎,就怕是有些人心气就不顺了。”沙正阳斜晲了常磊一眼,“开发区分局级别低了点儿,刑警大队长和副局长都是副科级吧?”

“都这样,我们支队才副县级,常磊过去到刑警大队就没多大意思了。”肖寿安也乐呵呵的道:“我还有些舍不得呢,常磊当个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还差不多,薛局,你说呢?”

分管刑侦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长在级别上是一样的,甚至刑警大队长也能进局党委,但这却是两个概念,一步到位副局长和当个刑警大队长,那中间还有三五年的资历打熬,所以完全不一样。

“这事儿现在还说不到那一步,常磊该去祁局长和卢局长汇报工作嘛。”

薛向峰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发表意见,这种场合不是谈这种事情的地方,当然肖寿安和沙正阳凑趣说两句没有问题,但处在他的身份位置上,就不宜发表意见了。

第四卷 第八十一节 语言艺术

饭前的随意一个话题都能引起很多故事。

身处局中者,有漫不经心,也有唏嘘感慨无限。

起码常磊和姚莉都是心中狂跳,嘴舌发干。

之前沙正阳邀约着他们夫妻俩时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吃顿饭,有薛向峰、肖寿安参加,主宾是市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冀文东。

能参加这样一个饭局,哪怕是作为陪客,起码也能混个脸熟了,很难得。

常磊和姚莉都不是那种假清高的角色,深处这个社会中,尤其是要走体制内这条路,人情世故免不了,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薛向峰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冀文东是政法委i书记,都是能决定常磊命运的人物,吃顿饭未必能有多大效果,但是绝对不是坏事,起码在领导心目中能加深印象。

未来也许就是这种日积月累的印象铺垫,说不定就能铺垫出一个机会来。

这陡然间就把话题转到了常磊的下一步去向上了,不得不让常磊心速加快。

之前肖寿安曾经和他谈起过,经开区新建,有些机会,他以为是让他到经开区担任刑警大队长,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也表态愿意。

但没想到似乎肖寿安有些不止于此的意思,就当着薛向峰的面提了出来。

虽然薛向峰没有明确表态,这种情形本身也不可能表态,但这起码是一个好兆头。

最起码刑警大队长是稳了,就看能不能搏一把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了。

这两者之间差距不小,也许就是三五年时间,对常磊来说当然不一般。

只是出于这种场合下,他的确不好插言,也轮不到他插言。

“薛局,谭兴志都不在这么久了,老肖是不是该上了?组织部考察就不能推到年前么?”

只有几个人,沙正阳话也就放得开,肖寿安是组织考察对象,这基本上是明确了的,只是没对外宣布而已。

沙正阳把话题岔开了,既然薛向峰不愿意谈,再继续说,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另寻机会,起码也给了薛向峰一个初步印象,有这么一回事了。

“谁知道组织部那边怎么搞的?我也希望寿安的事情早点敲定,这春节值班也多一个人,大家也可以多耍两天。”薛向峰撇撇嘴,“前天碰到了组织部金部长,他说年前时间太紧了,实在来不及了,只有过了大年十五再来考察了。”

肖寿安倒是乐呵呵的,似乎不在意,但谁又能不在意?

早一天明确,早一天心里踏实,这年头不到红头子文件下来那天,谁都不敢打包票。

“组织部那边太拖了,不过也难为他们了,冀书记才来,他们也要尊重一下冀书记,人家才来情况都没摸清楚,你这边就要人事任命,肯定有点儿不尊重,所以放一下也好。”杜克利插话,他在市政府办里,消息最灵通。

“倒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老肖就亏了。”沙正阳耸耸肩,正说着间,沙正阳电话响了,沙正阳看了看,“冀书记到了,走,咱们去迎接一下。”

佳美把冀文东送到了酒店大门上就离开了,沙正阳和薛向峰一行人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着冀文东入场,沙正阳感觉对方很喜欢这种格局排场。

这种喜好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坏毛病,只是给沙正阳感觉格局就有点儿小了。

不过对沙正阳来说却无所谓,本身也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求同存异,不是每个工作关系都能发展到默契无间的,他沙正阳的魅力也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

两瓶东方红国窖1949拿了上来。

汉江国际酒店是华峰电器和三洋若斯电器的定点接待,若是单论沙正阳这点儿工资奖金,真要经常私人在这些地方请客,他还真的承受不起。

不过挂账挂在华峰或者三洋若斯上都不是问题,尤其是华峰那边就更不是问题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沙正阳是不愿意如此处理的,很容易授人以柄,他更愿意记账在这里,等到合适时机一起来结账处理,凭着他这张脸,在这里还是能混得开的。

怎么来处理,他还没想好,说实话,为了钱而发愁,真的有点儿像重生者的耻辱,但确实如此,这几年来,沙正阳似乎还真没为自己捞点儿钱的想法,太low了。

酒局文化素来有,但各地风格大同小异。

体制内的酒局更为特殊一些,大家讲求一个层次对等,无论是单位公务酒局,还是私人酒局,都是如此。

冀文东作为宛州政法体系的最高领导,照理说沙正阳的层次还是略差了一点,但是沙正阳也有沙正阳的特殊之处。

一来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和主任均由市委常委钱正一人兼任,沙正阳是实质性的第二人,说得过去。

二来,沙正阳是市高官林春鸣从汉都带过来的人,这种特殊性自然让人刮目相看。

三来,沙正来宛州之后的种种惊艳表现足以让人看得到其潜力,冀文东自然不会眼盲。

正因为如此,冀文东对于沙正阳约局还是很满意的。

沙正阳选择的陪客也让冀文东感觉到了重视,薛向峰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正处级,肖寿安是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人选,如无意外,年后就会过考察,然后市委常委会过会就会正式任命,这一点他同样清楚。

哪怕是杜克利也是市政府办副主任,一样被不简单。

倒是常磊和姚莉层次低了一点,但也可以理解,冀文东估计应该是沙正阳在政法圈子里的私人朋友,在介绍之后,到也多了几分亲切,一是冀文东转业后也曾经在西南政法学院进行短期培训进修,二是姚莉的市检察院政治部工作也让他有了一些共同语言。

这一方面让冀文东也对沙正阳的观感好了不少。

虽然被不喜欢这样的酒局,但是在场面走,各种花式约酒段子沙正阳也不会少,有薛向峰的帮衬,很快沙正阳就把酒局掀起了一次“高潮”。

冀文东的确是冀省人,在酒量上有着不俗的量,面对车轮战也不怵,甚至反杀,让沙正阳都咋舌不已。

“冀书记,总的来说,宛州社会治安状况还是相当不错的,但警力不足仍然是一大制约,随着宛州经济迅猛发展,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涌入城市,出租房大量增多,尤其是在城郊结合部,给城区内带来了巨大的社会治安压力。”

薛向峰很开就把话题引到了公安工作上来,也算是像冀文东介绍当下宛州市区社会治安状况存在的一些问题和隐忧。

“目前宛阳分局仅有警力220人,龙陵分局仅有警力145人,城区万人警力连两人都达不到,这在全省警力都算是最低的城市之一,仅比夔塘、巴原两地区略好,……”

“经开区分局省里边批了多少个警力?”冀文东对于公安这一块工作还是很重视的,尤其是经开区。

林春鸣在他走马上任伊始就给他交代了,经开区未来几年都将是宛州经济发动机,招商引资和工业发展会带动整个经开区城市基建的迅猛发展,也会带来很多社会治安问题。

“75个警力,但不瞒冀书记,市局考虑经开区新设,恐怕暂时不需要那么力量,暂时考虑先设立三个派出所,共配置32名警力,另外在分局机关配置33名警力,另外10名警力会安排到宛阳分局,以缓解宛阳警力严重不足的窘况。”

薛向峰对此很坦然。

冀文东端起酒杯和薛向峰碰了一下杯,缓缓摇头,“向峰,这恐怕不妥,林书记对开发区分局组建很重视,对警力配备也有专门要求,就是要确保开发区社会治安不能出任何问题,在我看来,75名警力不算多,派出所之外,刑侦治安这两大部门起码也得要二十来人吧,剩下办公室政工科这一类部门也要三五人吧,我觉得差不多。”

薛向峰苦笑。

这位冀书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么坚持这一点。

宛阳那边社会治安压力要大得多,经开区这边虽然发展很快,但是也还要一个过程,企业建起来,然后生产,这都是有一个时间段,市局本来也就是考虑先给宛阳补充一些警力,经开区现在只有一个派出所,虽说压力很大,但是现在也熬过来了,骤然补充几十个警力,岂有反而过不了的事情?

就连沙正阳也感觉到冀文东有些教条了,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能插话,毕竟冀文东的态度是对经开区工作的重视和支持。

“冀书记,薛局,个人认为,未来经开区和真阳与现在的主城区发展会日益一体化,真阳日后撤县设区也应该是一个趋势,不妨可以统筹考虑,冀书记可以向市委提出来为市公安局再增加部分编制以弥补宛阳和龙陵警力的不足,现在如何来科学调配,市公安局可以搞一个调研再来决定嘛。”沙正阳只能在中间打一张和牌。

沙正阳含蓄的提醒让冀文东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越权了。

加上新成立的经开区分局,三个分局都属于市局直管,经开区申请编制时可以按75名来申请,但是在具体调配时如何灵活安排是市公安局的权力,薛向峰向自己解释是尊重自己,自己就显得有些急切了。

也幸好沙正阳的搭话让自己得以缓颊,也找到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冀文东定了定神,瞥了一眼沙正阳,对沙正阳又多了几分好感,这才启口道:“正阳说的也对,市公安局搞一个调研对整个城区社会治安状况以及警力配备状况的基本情况做一个摸底,嗯,如果的确不足,市公安局提出来,政法委研究之后我去找林书记和冯市长,市编办那边我也亲自去跑。”

薛向峰也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冀文东拗着脖子不松,那今天自己的话就有点儿自寻烦恼了,好在沙正阳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第四卷 第八十二节 分身乏术

一局酒看似并没有能解决多少问题,但是却能很好的改善双方印象和关系。

两天后冀文东到经开区调研,中午钱正亲自作陪,宾主尽欢。

沙正阳自然也跑不掉,气氛很融洽。

经开区公安分局也会在年后就要挂牌,所需警力先行从市公安局机关、宛阳分局、龙陵分局抽调,从真阳县公安局借调部分。

应该说冀文东在林春鸣那里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否则市里边在人事编制上的松口没那么容易。

沙正阳对冀文东的印象不算太好,但是觉得也还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毕竟对方才来宛州不久,对地方工作还有些不太熟悉,有一些倾向也很正常。

对沙正阳来说,现在他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其他,年边上了,开发区的工地建设却不能停,一大批已经签约的项目都要在年后铺开建设。

尤其是雀巢食品产业园的建设更是高标准严要求,沙正阳也是专门交代众志建设务必要以典范精品的模本来塑造,为日后开发区的厂区建设树立一个标杆。

“放心吧,沙主任,我们都把建汉都东方红大厦的一部分力量抽过来了,这种标准式厂房难度不算大,不过要建成生态花园式厂区有些浪费了倒是真的,这年头有几个这么干?”

赵一善明白沙正阳的心思,一只手撑在桑塔纳的引擎盖上,一只手的手指在引擎盖上的图纸上指点着,“看看这架势,我估摸着厂子还没开工,都要成周围老百姓早晨锻炼的好去处了。”

沙正阳被逗笑了,这家伙的话还真够夸张,经开区境内几乎没有生活区,起码现在是如此,更不存在有多少晨练的老百姓。

但这一点在经开区下一步规划时也有了一些调整,在主要工业区的周边区域仍然规划了部分商住区域,这种科学合理的分配才能促成经开区的综合健康发展。

“老赵,你该知道这个项目对经开区的重要性,一句话,既要保证速度,更要保证质量,五月份周边的生态绿化必须要有一个大模样出来,厂区建设按照你们既定计划走,春节你们如何休假我管不着,我只管要按照进度来。”

沙正阳的话没有让赵一善觉得为难,搞建筑行业就别指望着像其他行业那样过安分年,一切都要服从质量和进度需要。

“放心,我们三十开始放假,初四就正式开工,只有四天假。”

赵一善的众志建设已经在宛州打开了局面,能垫资,而且关键在于敢啃硬骨头。

这是陆健最喜欢的一支队伍,每每遇到建设上的麻烦困难,陆健首先想到的都是赵一善,现在赵一善和陆健的密切程度都快赶上沙正阳了。

“注意安全,节假日期间,更要严格按照管理规定来,别大意。”这些话本都不该沙正阳提醒,但沙正阳也知道众志建设压力很大,不得不从在汉都在建的东方红大厦那边抽掉了部分员工过来,担心他们还不熟悉情况。

“这是铁律,沙主任放心,跟着我老赵干的,都得要按照管理规定来,别的不敢说,我得对跟我出来的兄弟们负责。”赵一善笑了笑,“像东方红大厦那边,没把握的,我宁肯不干。”

东方红大厦那边已经正式全面开工建设,基坑挖掘已经铺开,众志建设作为一个分包商,也获得了一些辅助性的工程,总包方是中建九局。

“老赵除了这两块外,众志建设还有项目么?”难得遇上赵一善,沙正阳也就多问几句,赵一善虽然这段时间在宛州多一些,但是这边主要还是他的一个副总兼宛州项目公司经理何一丹来负责。

“东方红大厦有一个项目部,另外在银台也还有一个项目公司,宛州这边算是目前最大的项目,主要还是人手太少了,我听说市三建司负债太重,可能要改制,我找人问过了,据说汉都市里对有意接盘者身份不受限,我也向宁总汇报了,宁总比较支持,但她希望再看看,压压价。”

赵一善的话让沙正阳颇为吃惊,宁月婵这一步动作很猛啊,居然没和自己提及?这是要不动声色给自己一个傲娇姿态,以展示她的魄力么?

市三建司不就是高铎原来所在的公司么?规模相当大啊,最高峰接近两千来人,就算是现在起码也有一千来号人吧?众志建设要开启的疯狂兼并时代了么?

“有把握么?”沙正阳不多问,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办,这是他信奉的原则。

“三建司债务较重,缺乏流动资金,冗员太多,这是国企通病,但基本架构还是健全的,我们拿下三建司可以极大的改善我们众志建设的人力结构,对我们的人才充实十分有利,另外我们也可以直接继承三建司的建筑资质,不再受原来县建筑公司的这些束缚了。”赵一善很坦然,“我觉得还是有把握的。”

“资金方面宁总怎么说?”沙正阳再多问了一句。

“她说直接由东方红集团这边解决,不走投资公司那边了,原来众志建设那块土地可以与集团进行置换,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赵一善道。

虽然众志建设近乎于东方红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但是银台县政府和公司员工共持有20%股份,而随着期权激励机制,每年众志建设只要完成了设定目标,东方红集团和县政府股份都还要持续缩减,这也是为了激励以赵一善为首的管理层努力工作。

“嗯,只要宁总支持就行,抓住时机促成飞跃,希望众志建设能迅速成长起来,我真心希望二十年后能够看到一个足迹踏遍全世界的众志建设。”

沙正阳对赵一善前世历史很清楚,这是一个基建狂魔。

众志建设规模越做越大,按照惯例涉足房地产甚至逐渐变成房地产为主业也是常态,而且众志建设也有非常多的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汉川房地产几巨头之一,但是众志建设的房地产始终只是一个众志建设下边的一部分,而且体量也不算很大,只能说在汉川勉强道得上名号。

众志建设和国内很多知名房地产尚合作过,在高速公路建设和高铁建设时代更是突飞猛进,甚至跟随着中建集团到了国外打拼市场,赵一善就曾经对外宣称过他是一个建筑企业家,但不是一个房地产商。

赵一善眉花眼笑,“谢谢沙主任吉言了,我这辈子不图什么,就希望能修最好的楼,建最好的路和桥,如果能把众志建设的牌子打到国外去,那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那希望老赵就要保持初心,始终如一了。”沙正阳颇有深意的道。

年前的事情始终是纷繁的,经开区相对单纯,但是沙正阳还挂着一个市委政研室副主任的头衔,而且是主持市委政研室的工作,所以再说平时不怎么过问,但是年边上有些事情也得要梳理一下。

贝一河的主要精力都被压在了七厂二所的搬迁上,而随着七厂二所选址结束并进入正式建设阶段,贝一河的工作任务更重。

作为七厂二所搬迁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副主任,沙正阳基本上把所有工作职责都委托给了贝一河,年后沙正阳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就会卸任,由贝一河来接任,这其实也是对贝一河工作的一个认可。

“这一片就是未来的宛州八中,也就是七厂二所搬迁出来之后在其原有的子弟校基础上新建的两所中学之一选址地,这个区域位置适中,正好处于未来蓝光厂、红梅厂几个生活区的交汇处,距离汉宏厂生活区也不算远,而且临河,环境很不错。”

贝一河对他现在的工作状况很满意,虽然辛苦了一点,不但要承担七厂二所搬迁的协调工作,而且政研室经济处这边的工作他也丢不掉,所以基本上都是晚上来加班处理经济处的工作。

“虽然从现在看起来远了点,但是公交公司那边正在进行规划,明年39路公交车就会从火车南站开到这里,另外规划中的58路公交车也会在明年下半年开通,市中心医院到石桥铺,要过这里。”

“建委那边的规划要多征求七厂二所的意见,不能像我们这边在地图上比划一下就行了,我们对宛州很熟悉了,但是七厂二所的领导,尤其是职工代表未必就清楚,可以做一个分区域的模型出来,花点儿钱也有必要,届时看起来更直观,……”

沙正阳知道这七厂二所搬迁没有三五年是了断不了的,而且各种琐碎繁杂的问题还会在日后工作中不断冒出来,所以只有力求在一开始就考虑细致周全,尽可能的减少问题的发生。

“还有,公交规划,包括银行、邮局、派出所、公园这些设施的规划也要明确,不能太笼统,这容易让别人感觉到是在敷衍他们,认为市里没诚意,最好能够有一个明确落成的时间节点,……”

第四卷 第八十三节 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沙正阳的建议让贝一河忍不住苦笑,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似乎已经多了两条皱纹的额际。

“怎么了?”沙正阳把身体向后靠了靠,笑着问道:“这些部门都不给准信儿?”

“嘿嘿,沙主任,你也知道这些单位,你找上门去,说半天,人家都不来气,建委那边也有怨气,……”

贝一河也只是一个协调机构的办事人员,连建委那边都不来气,那你要指望其他部门都积极踊跃,那就更不可能了。

贝一河的叫苦也让沙正阳意识到这类临时性的协调机构面临的难题。

本身并不具备多少职能,只是一个市里边临时组建的机构,领导头衔挂了一长串,但具体做事情的就那么两三个人,可对接的部门单位却是不少。

找领导,人家不爱理你,也经常找不到人;找下边办事的人,都说要等领导的拍板决策。

召集开个协调会,来的都是一些说话作不了数的办事人员,这种情形沙正阳也了解,甚至在前世中他也一样遭遇过无数。

“这些情况不能忽视,该向钟书记汇报的需要向钟书记汇报,该开会的还得要开会,该发文件的还得要发文件。”

沙正阳也清楚这类事情不好处理,但不好处理业的要做,省里对七厂二所搬迁是有工作进度要求的,明年三月省里的督导检查组就要来检查进度了解情况,到时候被七厂二所的人给奏一本,市里是有人要挨板子的。

“但光靠这些常规套路还不行,得让各个部门有紧迫感,有压力才行,老贝,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贝一河沉吟着,好半晌才道:“办法肯定有,但是第一工作量肯定会大很多,第二如你所说要花钱,第三,肯定会得罪一些人。”

“哦?说来听听,得罪人的工作才是干好了的工作,都是那种常规套路,对大家哪里有触动?”沙正阳乐了。

“其实也简单,一来把几块细化,教育、医疗这一块是首当其冲,进度列出来,细化各个部门权责和进度,做成模块,每周或者每半个月进行通报,成绩进度没按计划实施完成的,纳入年终考评扣分,和单位年终奖金挂钩,……”

沙正阳竖起大拇指,笑了起来,“高招,老贝,你也是操练出来了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年市里发的奖金不少,都是按照目标来打分,各个单位都有差距,分成了好几档,最低档和最高档据说差距高达上千,一分都是四五十块,涉及到大一点儿的单位,比如公安局,那就是好几万,都是落到个人头上的,谁敢不重视?”

“嗯,有道理,年初做考核办法时应该把这类专项工作列入进去,加重分值。”沙正阳点点头。

“二来就是要加大和七厂二所的联系协调,要多和他们沟通,关键在于要多去跑,了解他们的想法意见,不然到具体落实实施的时候,他们的意见不一,让我们这边职能部门也难以做出应对规划,结果大家都不满意。”

贝一河还是在工作上下了功夫的,但是人手不足加上交通工具也没有,经常临时性的去市委办申请用车,没车就只能干瞪眼。

“嗯,这个我来协调,年后市里要添置一批车辆,我争取从市委办那边要一辆车过来,市委政研室说是独立的,但是还是从属于市委办,但起码也该单独配一两台车了。”沙正阳点头,“我来负责解决。”

贝一河心情也很愉快,跟着沙正阳干事情就是爽利,说什么就什么,能办就马上给你办,绝不拖泥带水。

“第三就是可能要牵扯到各个职能部门,尤其是涉及到一些部门领导工作和权责,需要和他们说清楚,否则到时候扣分他们又觉得没提前和他们交代清楚,这要开一次高级别会议,专门重点一一落实讲到,……”

“嗯,这件事情也由我来协调,届时请钟书记主持,林书记、冯市长都参加并讲话强调。”沙正阳记下了,“各单位一把手和具体责任人来参加。”

“嗯,那最好,这个会其实时间不需要太长,一个小时就能解决,说具体干货,落实具体责任到人,我的意见是把七厂二所主要领导也都请到,就像是搞一次对接,吃顿饭,加深一下相互印象。”贝一河搓搓手。

沙正阳笑了起来,“行,会议经费我来解决,会议你来安排,主要领导我去请,就在年前,还有一个星期过年,争取三天内落实下来。”

费璐一直在旁边的厨房里做着菜。

今天是星期日,沙正阳没出门,贝一河有工作要和沙正阳商量,二人很自然的就在贝一河的办公桌上商量起来了。

丈夫和沙正阳的对话她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着。

这段时间丈夫压力很大,主要就是七厂二所的搬迁问题遇到了一些困难,尤其是像建委、教育局、供电局、邮电局、银行、公交公司这些单位要一一协调到,劳神费力,而且效果也不佳。

在费璐看来,一方面是丈夫人脉关系还不够厚实,在市里时间太短,对那些职能部门领导们都不熟悉,人家也没有把你打上眼。

另一方面也还是因为丈夫官职太低,政研室一个处长,你要对那些手握大权的职能部门指手画脚,人家怎么可能卖你的面子?

不过听到丈夫和沙正阳之间的对话,沙正阳对自己丈夫提出的建议和意见信手拈来,游刃有余的做出裁断,费璐也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像当初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只是依靠着市委i书记的信任就一步登天。

如丈夫经常和自己提到的那样,沙正阳从各个方面都更像是一个浸淫体制多年的角色,对体制内种种心照不宣的规则了如指掌,处理这类事情的手法更是炉火纯青,他自叹弗如。

即便是自己坐在沙正阳那个位置上,也一样难以做得那样恰到好处。

所以丈夫一直在说,跟着沙正阳做事情,未必轻松,但是心里边踏实,什么疑难杂症,对方总能找到对策来解决处理好。

看见越发高挑的贝婧蕾进屋来的时候,沙正阳的目光才从图纸上收回来,“婧蕾补课补完了?”

“正阳哥又到我们家蹭饭?”

已经满了十七岁的贝婧蕾目光明澈,眼瞳如钻,嘴角上挂着的两枚酒窝浅笑隐隐,让人赏心悦目,一条背带牛仔裤更是把少女的娇俏明媚勾勒得如诗如画。

沙正阳也不得不承认集合了贝一河和费璐的优点这个丫头再有几年绝对可以去参加选美大赛的资质,堪称完美。

“这丫头,有你这样说话的么?”贝一河又好气又好笑,女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独立,性格也是有些叛逆的味道了,好在贝婧蕾的成绩让人很放心,两口子心里也很踏实。

“爸,正阳哥自己都这么说的,上次也是星期天我看他十一点而过都不出门,在那里磨磨蹭蹭,而且还在那里耸着鼻子,我就问他在那干啥呢,他说我妈做的菜香干扰了他的思路,这不就摆明了想要蹭饭么?果然中午你一叫他,他就滋溜一声过来坐上了,……”

贝婧蕾毫不留情的话语让哪怕是脸皮够厚的沙正阳也都有些尴尬,这丫头,也太不客气了吧?

好歹我也还是你老爹的直接领导,也不怕自己给你老爹小鞋穿?

肆无忌惮啊。

“婧蕾,你不觉得我的表现也是证明费老师手艺好么?你正阳哥好歹走到外边也还是有人请吃饭的,不信你问你爸爸,我要到啥宛州宾馆或者汉江国际酒店门口去溜达溜达,保管有人热情相邀,说得你正阳哥好像还找不到饭局了。”

沙正阳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逗这小丫头的确能让人轻松许多,仿佛工作上的压力都被卸掉了,沙正阳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切,那你比孔乙己还不如,人家孔乙己哪怕再没钱,也是去温一碗酒,吃一碟茴香豆,还要排出九文大钱,你呢,居然到酒店门口去蹭饭,这比孔乙己偷书还可耻吧?人家孔乙己偷书是迫于生计,正阳哥你呢?”

小丫头一番话振振有词,逗得贝一河和刚端菜进来的费璐都是忍俊不禁,倒是沙正阳有些不好意思,“读书人蹭饭,也算蹭么?读书人窃书都不算偷,那读书人蹭饭肯定也不能算蹭,……”

“那算啥?”贝婧蕾咬着嘴唇等着一双黑钻般的美瞳看着沙正阳。

沙正阳居然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慌,定了定神才道:“算美食家的免费品鉴吧。”

沙正阳的回答显然让贝婧蕾很不满意,嘟了嘟嘴,一脸不满意:“那你也该请我们一家人吃饭,礼尚往来啊。”

“一定一定。”沙正阳赶紧道。

“一点儿都没诚意,既不定地点,也不明确时间。”贝婧蕾得寸进尺,“没有你这样请客的。”

贝一河和费璐都微笑着在一边看着,女儿和沙正阳之间的斗嘴显然能进一步拉近两家人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坏事。

尤其是贝一河和费璐都隐约知晓沙正阳可能要不了太久之间就要卸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这一职务,日后贝一河能不能接任这个政研室副主任,沙正阳有很大的发言权。

第四卷 第八十四节 敢为天下先

在贝家吃饭是令人愉快的,沙正阳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单纯觉得贝婧蕾这小丫头挺独立,而且说话很有意思,逗逗小丫头有助于放松情绪而已。

春节终于来了,但今年的春节对于沙正阳来说,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孙妍希望大家冷却一下,而至今沙正阳都没有以孙妍男友的身份见过孙立诚,同样孙妍也没有正式出现在沙正阳父母面前过。

所以这不能不说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显得更自我一些,似乎都在刻意的保持着某种距离,避免介入对方生活过深。

沙正阳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既然确定了为期一年的冷却期,对于双方来说也都是一个很好的考验。

春节对沙家来说,也算是一个难得团聚机会,平素里沙正阳回家时间不多,而沙正刚更是远赴燕京,家里就只剩下了两老。

虽然现在父母年龄都不算大,而且都挺喜欢自己工作,但作为对子女的思念,沙正阳和沙正刚两兄弟还是能理解的。

沙正刚比沙正阳更早归家,所以沙正阳到家的时候,沙正刚已经在家里盘着腿等待吃年夜饭,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哥回来了?”见沙正阳推门进来,沙正刚赶紧下床,替自己兄长接过包。

“什么时候回来的?”沙正阳顺口问了一句:“才子呢?”

“子材哥说他今年不会来,负责在公司值班。”沙正刚笑呵呵的道:“哥,子材哥比我都对这一行兴趣更浓,来了燕京这么久,简直是如鱼得水,澍哥都说子材哥看来很适合在文娱圈子里混,我估摸着子材哥是此间乐不思蜀了,不想回汉川了。”

“唔,他愿意呆在燕京就让他呆着呗,公司情况怎么样?”沙正阳先到厨房里和父母打了个招呼之后,沙安仁让他出来等着吃饭,他才出来。

“嗯,慧眼的调查统计的业务还是太狭窄了一些,下一步有一些考虑,比如除开影视行业的一些商业调查和统计,我们公司也打算进入。”沙正刚看了一眼自己兄长,“当然,我们会以文艺影视这个领域为主,澍哥的想法是在文艺影视圈子站稳之后,可以考虑和中央电视台以及一些电影制片厂合作,不过电影制片厂没钱,主要还得和中央电视台合作。”

沙正阳知道在和中央电视台合作之前,这项业务是做不大的,没有中央电视台的资源,现在的调查公司很难盈利。

“具体你们自己可以根据业务发展来进行调整,我只是帮你们指了一个方向而已。”沙正阳摇摇头,“才子看样子也还有别的想法,估摸着他要准备去影视圈里去游泳了,别指望他。”

拉拉杂杂的话题扯开来,两兄弟的话语也格外多。

沙正阳也感觉到了,沙正刚已经慢慢适应了燕京那边的生活,似乎反而对汉川这边的生活还有些不太适应了,尤其是从他的言谈中就能感觉到,平时社交接触的人都已经慢慢形成了一个新圈子,再不像他在银台这边的那种情形了。

这很正常,换一个环境,会有一帮新的同事熟人,然后逐渐会有一些志同道合的发展成为朋友或者合作伙伴。

老狼的《同桌的你》和那英的《雾里看花》让沙正阳有些出神,依然是那些曲目,看样子自己的蝴蝶效应并没有影响到这一块,一直到刘德华的《忘情水》之后,沙正阳就有些倦意了。

******

“宛州发展速度很快啊,没想到林书记到宛州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听说周书记对林书记在宛州的表现很看好。”

郭业山推开了沙正阳还欲往他酒杯里倒酒的手,摆摆手。

“正阳你知道我是不推杯的,但这段时间胃伤了,只敢喝点儿红酒,意思意思。”

每年春节沙正阳都要去拜会三个人,曹清泰、郭业山、桑前卫。

但今年情况特殊,曹清泰去了中州,连带着古小凤也已经去了中州,而且今年曹清泰才去,肯定事务繁多,沙正阳就只有在电话里拜了年,约好如果五一节得闲,去中州。

郭业山今年在华阳值班是值最后一天,所以初一到初五都可以在家休息,沙正阳索性就直接到郭业山家里来蹭饭了。

郭业山妻子丛瑛也是宣传系统的,在市委讲师团工作。

“正阳,你别劝老郭了,他能喝早就喝了。”丛瑛很是个很干练的女性,短发瘦脸,不漂亮,但是很精神,说话中气十足,一看就是那种搞宣讲特能掰的角色。

“行,要不我替郭县长弄点儿山药来,早上蒸着吃据说很养胃。”沙正阳关心的道:“我们宛州大野那边种山药的不少,质量不错。”

“得了,山药哪里都能买到,别豆腐盘成肉价钱了。”郭业山摇头,“心意我领了,别那么麻烦,对了,小孙怎么没来?”

“一言难尽。”沙正阳挠了挠头。

“啊,你们分手了?”郭业山吃了一惊,他觉得沙正阳不是那种对感情很草率的人才对,“怎么回事儿?”

沙正阳简单介绍了情况,但没说曹清泰当时要调他到省政府的事儿,只说孙妍希望他调回汉都。

“这小孙眼光有些浅了,宛州怎么了?你回汉都能有多大意义?现在林书记对你这么看重,一年半载后,你肯定会下县,弄不好就是一个正处级的一地主官了,回汉都什么时候能等得到?”郭业山皱起眉头,“孙立诚难道看不到这一点?这么急着调回来有啥意义?你们都还年轻啊。”

“其实这样也好,大家冷静一下。”沙正阳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郭部长,华阳工作情况还行吧?全省第一县,大名鼎鼎啊。”

“哎,名声太大也是难事儿,哪样工作都得要争第一,你没见我头顶头发见少?”郭业山开着玩笑,“经济发展起来了,文化生活也要求丰富起来,各方面要求都越来越高,工作不好做啊。”

“华阳经济工作走到了前列,也是我们全省改革开放的桥头堡,省里领导来看的时候不少,工作其实也可以围绕着改革开放来做文章,紧扣时代主旋律嘛。”沙正阳见郭业山有些犯愁,忍不住建言道。

“正阳,你脑瓜子灵活好用,帮我参考参考,你觉得可以从哪些方面着手?”

郭业山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沙正阳素来鬼点子多,他早有领教,只有二人在他自然不会拘泥。

“郭县长,华阳是以乡镇企业起家的,尤其是社办企业,不过可能您也注意到了乡镇企业走到现在这一步,也存在很多弊病,尤其是有干扰国企病的趋势,我记得上次我和您都提起过,其实县里的工作也可以从这一话题延伸开来,就是坚定不移的发展经济,而对华阳来说,就是把乡镇企业蓬勃发展打下的好基础做大做强,嗯,当时的县委i书记应该就是吕书记吧?”沙正阳微微一笑。

郭业山看了一眼沙正阳,心中也是震惊不已,这个家伙还真的能揣摩到自己心里边的最深处的心思呢。

黄绍棠走后,汉都市委i书记由常务高官吕青接任,并兼任省委副书记,而吕青83年至86年就是汉都市委常委兼华阳县委i书记.

他在任上时大力发展乡镇企业,也使得华阳从汉都一个普通县份迅速成长起来,进而在88年成为汉川经济总量第一县。

“宛州大力推动国企改制的时候,吕书记当时还是常务高官,他也很关心宛州的国企改制,我听林书记、冯市长和钟书记都提前过,吕书记还曾经专门调阅过宛州国企改制的具体方案和实施意见,甚至还专门把钟书记叫去询问探讨过国企改制和集体企业改制的构想。”

“哦?”郭业山精神一振,“吕书记也很关注集体企业改制?”

吕青当时是常务高官关心国企改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一般说来像这种阶段性的政策实施,都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来负责。

吕青能问得这么详细,甚至还直接提及到了集体企业改制,事实上也说明吕青应该看到乡镇企业现阶段出现的许多弊端,比如染上了国企病,但在政策支持上又无法和国企相比,权属不明,机制灵活上有远不及私营企业。

他直接问及集体企业其中也就包括乡镇企业的改制构想,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沙正阳有条不紊的介绍着,“吕书记本身就是在乡镇企业发展上做出了耀眼成绩的,现在乡镇企业遭遇困境,他肯定也要想为乡镇企业找出一条出路,做一些探讨和尝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说华阳能在这上边早一步动作,嗯,实际上郭县长你们肯定在做了,是不是也遇到了一些难题?”

“嗯,有一些具体问题,也有一些政策性的问题,很复杂,每一步都会遭遇不小的阻力。”郭业山在当了常务副县长之后才深刻感受到在这个华川第一县工作具有多么大的挑战性。

“改革,本来就要遭遇阻力,这不可避免,但华阳是咱们全省经济发展排头兵,不能满足于现状,我相信你们何作成何书记也不会满足于此。”沙正阳悠悠的道:“华阳当有敢为天下先的改革锐气!”

第四卷 第八十五节 物是人非

沙正阳离开之后,郭业山还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里细细咀嚼着沙正阳之前的那番话。

敢为天下先!

华阳当有这番改革锐气,否则何以当得起汉川第一县,中西部第一县?

郭业山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现实操作起来却有许多障碍。

两位县委副书记态度都较为抵触,而县长态度较为模糊,应该说他们都是乡镇企业勃兴的得益者,在仕途上都得益于此,所以对任何对乡镇企业开刀的动作都很抵制。

何作成作为县委i书记态度也是比较明确的,但何作成性格较为沉稳,力荐自己担任常务副县长之后是希望自己能主动突破。

郭业山觉得也许自己还是太保守了一点,还是应该在这个方面更积极主动一点。

丛瑛见自己丈夫坐在沙发里沉思,送上一杯蜂蜜水,“老郭,是不是正阳的话又给你启迪了?”

“嗯,和这家伙认识几年,这家伙每一次都能给你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新东西,谁要是说他是靠着谁走上现在这个位置,那才是真的瞎了眼。”郭业山很肯定的道。

“他提的其实也就是乡镇企业进行改制的问题吧?”丛瑛在讲师团工作,自然对国内政治气候变化是十分敏感的。

国企改制风潮渐起,也一样延伸到了集体企业,而在县乡这一级,主要就是乡镇企业的改制。

乡镇企业经历了十多年的迅猛发展,开始进入了一个逐步放缓而且问题开始暴露的时期,高层也都意识到乡镇企业要想重现前几年那种拉动全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势头,就势必像国企一样进行改制。

但是如何改制,却是一道非常复杂的难题。

国企性质和集体企业性质又不一样,集体企业性质决定了它们在改制问题上可以形式更丰富一些,手法更灵活一些,动作更大一些,只要是有利于经济发展,有利于提高地方人民生活水平,有利于发展生产力,都可以尝试。

银台在东方红酒业上的试点其实就是一个很典型的范例,只不过虽然朱凤厚胆子够大,但是也还是担心招来不必要的攻讦,所以在东方红的改制问题上只做不说,而当时的黄绍棠也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现在呢?

吕青和黄绍棠的风格不尽一致,但是在郭业山看来,推进企业改制是改革开放中的一个关键环节,三个有利于成为了衡量是否是改革的标准,在大气候下,任何人都不可能逆流而动,顺势而为才是明智者。

只不过动得快还是动得慢,小步快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这却是很考验基层领导干部的政治智慧和领导艺术。

在郭业山看来,沙正阳刚才的态度就很明确,华阳这么些年一直以汉川第一县自居,那么在这个问题上绝对不能落后,必须要有一份敢为天下先的担当。

认准了改革才是唯一出路,那么就应当理直气壮大刀阔斧的推进改革,这才是华阳保持未来汉川第一县的根本。

“嗯,华阳乡镇企业数量多,规模大,类型也比较复杂,私营带红帽子的,公私合营的,借执照的,很复杂,但搁置不理对华阳经济发展势必产生制约,正阳提到一点,吕书记是原来华阳乡镇企业发展的缔造者,很关注这一块,所以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一块的工作。”

郭业山内心已经打定主意。

“我记得正阳也提到了浙江和广东在乡镇企业改制上有很多新举措新经验,你可以借鉴啊。”丛瑛沉吟着道:“你不是也说银台朱凤厚也是光做不说,华阳能行么?”

“华阳作为汉都乃至汉川的招牌门脸,光做不说是不行的,既要做,也要说,但是做和说都要经得起历史检验,所以必须要有法律政策依据,而这也是最棘手的,不过这值得花一些心思来做。”

郭业山微微点头,目光里多了几分明悟,若是不棘手很轻松的事情,又如何能让上边如此关注,尤其是吕书记这般看重。

想要拿出点儿像样的成绩来,当然也要下一番苦功,也要有几分担当才行。

********

和桑前卫的酒局,沙正阳就是被沙正刚扶回家的。

遭遇了桑前卫和罗冕的“夹击”,还有常淮生在一旁“助阵”,饶是沙正阳酒量不差,还是拼不过,当然,这里边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还有几个人助阵的缘故。

也幸亏还有高怀忠帮他缓了两口气,要不当场就得撂翻。

桑前卫摆春酒,所以也就赶上一块儿了。

摆春酒是这边的习俗,既可以是亲朋,也可以是好友,不一定。

而桑前卫春酒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两桌人不到,银台县领导中除了现在担任宣传部长兼统战部长的罗冕外,也就只有常淮生和高进忠了。

桑前卫和罗冕关系不差,这一点沙正阳是知道的,毕竟二人都是在贺仲业手上起来的,但是罗冕在城关镇党高官位置上呆的太久,一个县委常委的头衔挂着,始终未能走出城关镇,一直到郭业山离开,才让他补位。

至于常淮生估计也只能和高进忠一样,在政法委i书记位置上干到退下来了,公安出身限制了他的发展,除非他能往市里走,但这太难了。

沙正阳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天色泛黒了。

上了个厕所,重新钻进被窝,另一张床上的沙正刚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沙正阳索性就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事情。

离开银台快两年了,物是人非,变化很大。

郭业山仕途最顺,现在已经是华阳县的常务副县长,看对方的架势也的确是想干一番事情的,郭业山还不到四十岁,可谓正值壮年,未来可期。

桑前卫比郭业山年龄要大一点儿,已经四十出头了,沙正阳有印象,罗冕似乎很含蓄的提到了一些话题,似乎是桑前卫也有可能要离开银台。

前世今生这两位对自己仕途都有着莫大帮助的两位领导或许都要离开银台了。

离开了,才能另有一番天地。

自己的变化影响到了无数人。

细微处起风潮,云卷云舒,春江水,未知晓。

看看表,已经快六点钟了,外边天气不太好,有点儿要飘雪的架势。

沙正阳看到床头上摆着一盅蜂蜜水,温度正合适,一口灌下,胃舒服了许多。

骤然间沙正阳觉得好像没有了孙妍,似乎自己心境也一下轻松了许多,不再有那么多束缚压抑,这种感觉让他都有些后怕。

难道今生自己真的注定要像前世一样,婚姻几段却寥落,最终注孤生?

可没有婚姻的话,按照体制内的这种约定俗成,怕是很难再往上走多高的,哪怕你结了婚离婚,都要远胜于你一直单身不结婚。

结婚也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表现,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后依然如此。

算一算自己也是奔26岁去的人了,似乎却没有一点儿想要结婚的欲望,这种感觉和心态让沙正阳有些自怕。

事实上之前他希望直接和孙妍去办结婚证未尝不是有惧怕这种心态有关,毕竟有着前世记忆的自己心态本身就不能说是正常,就不可能一个纯粹寻常人一样。

现在看来,好像还真的有此可能。

电话的响声把沙正阳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现实。

看了看,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一个公用电话来的,不用理睬。

这一次,是许铁的电话。

许久没有在一起了,沙正阳感觉到因为时间和距离,的确能让很多东西开始淡化。

像自己在银台时和许铁,于峥嵘关系密切,几乎一个月都要在一起吃上两顿饭,但是到了宛州,虽然还有联系,但是却日益减少,从一个月一次电话,变成三个月都未必能联系一次,相反,在宛州的朋友圈子却迅速膨胀起来。

几句话说完,沙正阳起身。

早就应承了的饭局,只不过沙正阳有些忘了。

还是老地方,吃烧鸭子和鳝鱼,不过那里冬日里新增了羊肉汤锅。

起身感觉到几分凉意,沙正阳裹紧了身上的皮夹克,和在家的母亲打了个招呼,竖起衣领,钻入开始飘雪的寒风中。

“小湄,你什么时候来的?”看见从拐角处走过来的女孩,沙正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孩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还有羽绒服连帽上的点点雪花。

“哼,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就只有自己过来了。”顾湄耸了耸精致的鼻翼,抿着嘴,吐出的热气在空中变成一团白雾,呵着手,毛线手套前端露出通红的手指头。

“中午喝了太多酒,醉了,也不知道是你的电话。”沙正阳赶紧上前,但立即下意识的想了想,现在自己和孙妍的这种状态,和顾湄又该怎么办?

看见女孩仍然是上身紫红夹杂黑条纹的羽绒夹克,高领羊绒衫,一条格子呢短裙,下边是双层羊绒裤,沙正阳看着都觉得冷,典型要风度不要温度,哪怕是嘉州可能比这边气温高几度,那也够呛。

“你啥时候到的?是不是穿的太薄了?”

第四卷 第八十六节 指向,推人

一连串的问话其实也暴露出了沙正阳内心的一些矛盾心态。

见到顾湄自然是让人高兴的,但是现在和孙妍之间的状态又的确不宜和别的女孩子共同出现,只是顾湄已经来了,难道还能让她离开?

沙正阳还来不及想太多,顾湄已经扑了上来,挽住了沙正阳的胳膊:“我知道你和孙妍分手了,现在你总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吧?”

“啊?”沙正阳悚然一惊,猛然扭头看着亲昵的挽着自己胳膊的女孩,“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顾湄和孙妍虽然没有到翻脸成仇的境地,但是也已经有点儿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了,顾湄在银台这边也没有啥朋友,而在宛州,自己也好像从未暴露过自己和孙妍之间的感情问题,顾湄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自己身边还有间谍?

除了自己家人,好像也就只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如雷霆、焦虹和宁月婵大略知晓自己和孙妍之间出了问题,甚至连冯子材、于峥嵘他们都不知道。

除非是孙妍那边出去的消息。

孙妍和顾湄同寝室,肯定有与双方关系都很密切的闺蜜,而如果孙妍“不经意间”,又或者有意无意的的透露出了一些消息,顾湄获知倒也很有可能。

“我怎么知道你就不用管了,起码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吃顿饭总没有人说闲话了吧?”顾湄洋洋得意的道,手指穿过毛线手套,灵巧的拨动着,象征着她此时的快活心情。

沙正阳清了清嗓子,“小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小妍其实只是暂时性的为了各自的工作而分开,我们有约定,……”

“行了,正阳哥,你不用解释,我清楚。”顾湄嗤之以鼻,眉目间顾盼神飞,“感情到了某一步,如果找不到燃烧的感觉,那就只有变成灰烬,而灰烬的余温,难道你还指望能重新让人心灼热起来么?那是自欺欺人。”

沙正阳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湄咄咄逼人但是却又不无道理的反驳。

“走吧,正阳哥,我又没让你干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坏事,我不就是和你吃顿饭挽挽手么?难道是什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事情?那她有意隐瞒欺骗我的时候,想过没有呢?”顾湄语气冷了不少,“我不想说那些,但是并不代表我不计较那些。”

沙正阳心中暗叹。

其实那也是孙妍内心深处的一道阴影,孙妍从不愿意提起,沙正阳很清楚,不过这一切好像要翻弄出来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在顾湄眼中似乎就是一报还一报。

迎着风往前走了几步,沙正阳没有说话,顾湄似乎也已经满足于这种情形,只是挽着对方的手,高高兴兴的前行,甚至都没有问沙正阳要带自己去哪儿。

电话又响了起来,沙正阳以为是许铁的电话,接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夏侯子来的电话。

“你到银台了?这,你这……”沙正阳也不知道夏侯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银台,这才正月初三啊,但他也不可能不管,“你在哪儿?南门车站?那你直接打个车到雁归楼,司机若是不知道雁归楼就说是马鸭子,都知道。”

挂了电话,见顾湄美眸中亮晶晶的,沙正阳问道:“咋了?”

“正阳哥,那雁归楼就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你咋想要去那儿?”顾湄美目流盼,情意绵绵。

“呃,是铁哥他们约好在那里。”沙正阳头疼。

“啊,那说明咱们真的有缘分诶,我一来就有人请你在那吃饭,好有纪念意义啊!”顾湄更是兴奋,这联想也没的说了。

她把沙正阳挽得更紧,饱满的胸脯哪怕是隔着羽绒服,紧压在沙正阳感觉灵敏的胳膊肘上,软中带硬,格外清晰。

两人就这么紧挽着手,沙正阳双手插在皮夹克衣兜里,顾湄的手就搁在沙正阳腋下,这么相依相偎的往前走。

也幸亏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沙正阳还是怕出事儿。

把自己皮夹克毛领的给翻起来竖着,也把顾湄的羽绒帽戴好,还把两根帽带系紧,只剩下巴掌大一张脸,若不是走近细看,没人能认得出来。

十五分钟后,沙正阳和顾湄就看到了在雁归楼边儿上跺着脚抄着手的夏侯子。

疾步过去,沙正阳狠狠的拍了对方一掌,“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来我这里?”

“不欢迎?”夏侯子很有轮廓的脸庞上浮起一抹无奈,“还不是你在我爸面前瞎捣鼓,让我爸对我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患得患失,一会儿觉得我成年了,由我去,一会儿又担心我在外边耽误了,以后咋办,弄得我都无所适从了,干脆出来散散心。”

沙正阳上下打量了夏侯子一眼,“你这样倒像是落荒而逃出来的,不像是散心啊。”

“行了,都差不多,总而言之,我不想再回去面对我爸我妈那张脸了,瑞芬也支持我出来,我也还没想好,心里很乱,所以想找你聊聊。”

夏侯子有一张很有个性棱角分明的脸,这种脸型在这个年代不受欢迎,显得有些桀骜不驯,但会在多年以后被视为个性男儿的标准脸。

“嗯,找我聊聊,你都找过我聊过很多次了,看来你这一次有主意了。”沙正阳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才替对方介绍道:“顾湄,我朋友,夏侯子,也是我朋友,走吧,进去,里边还有几个朋友等着呢。”

许铁和于峥嵘都看到了沙正阳一行三人进来,而沙正阳也看到了沙正刚也在,这让他有些尴尬。

之前沙正刚还在为兄长和孙妍之间的关系骤然转冷而扼腕不已,还打算让于峥嵘和冯子材以及雷霆等人好好劝一劝兄长,没想到转眼间就看到了自己兄长居然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大模大样的公然露面了。

许铁和于峥嵘倒是显得很淡然,沙正阳和孙妍相距千里,这样少男少女们再火热的激情也会慢慢冷淡下去,他们都并不看好沙正阳和孙妍的这段感情。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迅速熟络起来,许铁和于峥嵘都是很热情的人,尤其是这种寒冷天气下,有火热滚沸的羊肉汤锅,看着那雪白的鲜汤中翻滚的羊肉和羊杂,配合着蘸碟里的红油辣子,那份滋味格外诱人。

让沙正阳颇感意外的是顾湄似乎很快就融入到了其中,和沙正刚、于峥嵘他们聊得很开心,比起略显高冷的孙妍,顾湄这种嘉州火热妹子的人设显然更招人喜欢。

“亚信?你进入了亚信?”沙正阳吃了一惊。

亚信他当然知道,互联网时代的先驱之一,一个亚信,一个瀛海威,田书宁和张新树,两个中国互联网第一代弄潮儿。

前者能顺应潮流,因时而动,虽然在后互联网时代稍稍放缓了脚步,但毕竟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而瀛海威却迷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未能找到合适的盈利方式而轰然倒下。

“还没有,一个学长觉得我可以在亚信里去试一试,他们刚从美国搬回来,好像是在邮电部那边有些关系,准备帮邮电部那边做一个美国sprint公司丢过来的单子,小了点儿,但是算是起步吧。”

夏侯子眉目间还有着一抹阴郁,显然对未来还有些迷茫。

“你打算去?”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嗯,亚信牌子挺大,但是现在流动资金并不丰裕,全靠从美国拉来的几笔投资,但大家心里都还没有多少底,也不知道这笔单子做了之后还能怎么样。”夏侯子摇了摇头,“但我感觉得到大家都挺开心,干得挺痛快,所以我还有些犹豫。”

“这样啊,你去,问一问亚信,如果缺资金,我可以帮他们找合作者注资。”沙正阳没有多少犹豫,很干净利索的拍板道。

“东方红?”夏侯子知道沙正阳的能耐,他以为沙正阳又要让东方红入股。

“如果数量不大,一千万以内,不用东方红,我找一个朋友入股,如果超过一千万,可以让华峰入股,东方红那边暂时不需要。”沙正阳想了想道。

他考虑让海正运业来接手,对于未来要想成为物流巨头的海正运业,这个时候试试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只是不清楚亚信那边愿意不愿意这样一家现在看起来还八竿子沾不上边的一家内陆企业来投资,不过资本不分贵贱,这一点有夏侯子去牵线,也许有希望。

亚信是以做系统集成解决方案起家的,一旦起步,未来前景很好,但互联网领域瞬息万变,今天的王者明天恐怕连青铜都未必能保得住,风起云落,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故事在互联网领域是最血腥的演绎。

“夏侯,我觉得亚信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平台,internet网前景无限,你在里边肯定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一个世界,我相信走在时代的前沿,最终会带给你丰厚的回报。”沙正阳鼓励道。

多年后,夏侯子仍然对沙正阳的这番话记忆犹新。

第四卷 第八十七节 确认过眼神,我遇见对的人?

把夏侯子送到汉华大酒店住下,也替顾湄定了个房间,但顾湄死活不愿意这么早就呆在这里,非要跟着沙正阳回家去看看。

沙正阳也是无奈,也只能就着许铁作为刑警队长的专车座驾——一辆墨绿色的奥拓一起回饮食公司家属楼。

看见沙正阳竟然把顾湄领回家,也刚到家的沙正刚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兄长这么牛逼,那边刚和孙妍说要冷却一下,这边却把这女孩子都领回家了,也不知道爸妈会怎么想?

不出所料,沙父沙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做事有他自己一套,但是这样大鸣其道的把姑娘往家里领,就有点儿过了。

孙妍都还没登过门呢,虽然现在儿子和孙妍之间的关系有些冷淡,但毕竟是基本确定了对象关系的,儿子这么干就有点儿出格了。

“爸,妈,这是顾湄,我朋友,顾湄,这是我爸我妈。”

沙正阳何尝不知道这里边的道理,但是顾湄这丫头性质执拗得紧,他根本就犟不过对方,真要不让她来,她就能一直站在门外,他做不出来,“她没来过咱家,所以一定要来看看。”

“嗯,小湄啊,进来坐吧,外边儿冷。”还是沙父要大方一些,点点头,温言道。

沙正阳看了一眼缩在一边儿的沙正刚,很显然这家伙已经把自己卖了,不过这也好,起码让爸妈有了一个心理准备,虽然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简单介绍了几句,沙父沙母就回了自己房,这其实就是一个姿态,本来是可以在客厅里看看电视的,但是回了自己房,就意味着点儿什么。

顾湄却不太在意,嘴角挂笑,“正阳哥,看来叔叔嬢嬢不太喜欢我啊。”

“你自己心里没数?”沙正阳心里嘀咕了一下,才哼了一声:“很正常,觉得我和你好像有些超越底线了,其实……”

沙正刚这个大灯泡坐在一旁,呆呆的注视着这一对儿,心里却是慌得一比,这丫头别到时候赖着不走,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这个时候沙正阳斜晲了一眼,沙正刚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窜了起来,“哥,蓝海约了我去喝酒,我晚上就不回来了。”

沙正阳一愣,这家伙是什么意思?如火烧屁股一样就奔了出去,之前怎么没听说蓝海要约他喝酒,再说了这哪有正月初三就要出门喝酒的?

只见沙正刚一阵风的消失了,顾湄却更是热切,大大方方的和沙正阳并肩坐在自己床上,身体靠着沙正阳,就这么也不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份安谧。

见身旁的女孩就这儿眯着眼睛慢慢进入睡梦中,沙正阳实在无法把对方叫醒再让她回酒店。

孙妍和他仍然保持着男女朋友关系,这一点他不否认,哪怕正处于冷处理期间,但毕竟是大家都认可了的,而顾湄哪怕因为各种因素交织使得自己和她有着这样的特殊的缘分,但他不会越线。

把顾湄放下,顺手用被子将对方盖上,看着这个坐了一天火车过来的女孩沉沉睡去,沙正阳心中也无限感慨。

能有这样一个对自己巴心巴肝的女孩子,无论是哪个男人都应该是充满感恩之情才对,但对自己来说却成了一个负担。

走出卧室,拉上门,就看见父母坐在沙发上。

沙正阳苦笑,也坐下。

“正刚说这是你新女朋友,那孙妍呢?”母亲语气很难得的如此严肃。

“正刚瞎说,没那事儿,我和小湄之间很清白,但是我也要承认,我和小湄比一般的朋友关系更密切。”沙正阳很平静的把自己和孙妍,孙妍和顾湄,以及顾湄和自己的复杂关系交代了一遍。

没有任何保留,甚至连自己和孙妍已经跨越了某种界线的事情也很隐晦的提了。

之前沙父沙母并不清楚沙正阳为什么和孙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只知道是二人闹了别扭,还一直在埋怨沙正阳不肯低头讨好女孩子,但是当沙正阳很理性平和的把情况说清楚之后,沙父沙母也都沉默了。

父母都是自私的,这个自私是指他们只会从自己的儿女角度来考虑问题,孙妍再好,但也好不过自家儿子。

在关乎自己儿子前途的问题上,他们只会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儿子,而不可能支持一个还不是自己儿媳妇的女孩子,更何况自己儿子的想法也没有错。

沙正阳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是很客观的谈了他和孙妍个自现在的处境和想法。

自己想要在宛州踏踏实实干一番事业,而孙妍也有她自己在事业上的追求,现在大家都忙不过来,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别的问题,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约定。

“那你和小孙一年以后打算怎么样?”沙安仁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年时间,不长不短,可是……”

“爸,我和小妍都是成年人了,相信我们都有自己的智慧和理性,会认真严肃的考虑这个问题。”沙正阳语气平和,“我和顾湄之间起码现在没什么,在这一年间也不会有什么,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爸妈你们应该相信得了我的保证,只是她来了,我不可能拒之门外,所以……”

“行了,正阳,我知道你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爸妈不会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你和小孙也好,和这个小顾也好,只要是自己喜欢的,爸妈都喜欢,但爸妈希望你感情上不要太草率,有始有终,明白么?”沙安仁看着儿子道。

“爸,我明白。”说这句话时,沙正阳内心也是纠结的。

“小顾睡着了?她从嘉州坐了一天火车过来的?”沙安仁再问道。

“嗯,是的。”沙正阳耷拉着头。

“你打算让她就在家里住?”沙安仁头疼。

“你如果要在家里住,我就睡客厅沙发就行了。”沙正阳很坦然的道:“爸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底线。”

顾湄的确困了累了,本来在嘉州头一晚在家里就闹得不欢而散,她就没睡好,又坐了一天火车,舟车劳顿,所以当回到沙正阳家中,一股子说不出的安稳感觉让她油然而生。

所以连外衣裤都没有脱,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当她醒过来时,才发现床边窗帘缝隙里已经有些了几丝亮色。

舒展了一下身体,下床,仍然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对面的床上被褥不见了,她知道是谁的床,本以为对方会在床上小睡,但看样子对方并没有。

拉开卧室门,一眼就看见了还在沙发上沉沉入睡的男子,顾湄的心微微颤动。

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羽绒服,顾湄蹑手蹑脚的走近。

家里应该除了自己二人没人了,也不知道两个老人上哪儿去了。

小心的蹲在男人身旁,顾湄注视着这张其实算不上多么英俊也算不上多么有棱有角但却很有味道的脸,一时间有些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这个男人就缠上了,其实她觉得自己最初好像并没有真正喜欢上这个男人,只是因为孙妍的被判举动才让她有些不忿,所以才一门心思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随着接触愈多,所陷越深,到后来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就不知不觉间有些割舍不下了,几乎是每隔两三天的一个电话成了她的一大乐趣,而每一次见面都会成为自己一段时间里最幸福的感觉。

这个男人身上就像是藏着无数的谜,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去一个一个解开,但每解开一个,你就会发现更多的谜在等着你。

男人匀净的呼吸带来的热气萦绕在顾湄的脸颊旁,她就这样蹲在这里,静静的看着这个现在还不属于自己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未来这个男人会不会属于自己,但是她要去争取一回,无论是否成功,只要自己酣畅淋漓痛痛快快的去爱过,那就值了。

感觉到沙正阳有翻身的迹象,盖在他身上的被褥半边垂落在地上,顾湄鼓起勇气轻轻的俯下脸庞。

香甜的气息带着几丝柔软掠过自己下巴,沙正阳有些迷糊。

这或许是重生之后带来的一种后遗症,每一次非正常醒来的时候他总会有一种迷茫感,让他搞不清楚究竟自己身处何世,是在梦中还是进入了现实。

这一次又是这样,甜蜜温热的樱唇灵舌让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孙妍,一直到他的手掌挑开那压在裙带中的羊绒衫下摆钻入火热的娇躯,攀登上那对饱满豪硕时,他才下意识觉得不对。

孙妍没这么大,是宁月婵?

沙正阳一个激灵,要坏事!一边努力回忆昨晚,自己好像没有和宁月婵在一起啊。

不对,宁月婵不止!糟糕!难道是焦虹?

睁开眼时也猛然反应了过来,是顾湄,沙正阳骤然从对方衣襟下抽回手,却看到对方那双亮晶晶的俏眸中眼神清亮火热,痴痴的注视着自己。

“小湄!”沙正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宁月婵和焦虹就好,然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父母那边的房间,他们应该都不在家了。

第四卷 第八十八节 风动,水暖

夏侯子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去燕京加入亚信,他电子科大的学历还是足以说服人的,加之之前他已经在亚信里呆了几天,感受到了亚信的氛围,他也愿意。

对他来说,一个合适的环境比一个能挣钱的岗位更有意义和价值。

至于说亚信愿不愿意接受外来资本的注资,沙正阳倒也没太在意。

未来互联网领域的投资机会太多了,哪怕他这个前世的文科官僚男,对互联网领域不是很了解,也还是知晓一些大名鼎鼎的角色现在都还处于到处打秋风,或者就是跑腿找门路的境地。

不过沙正阳一直对互联网领域抱着一种矛盾的态度。

没错,互联网领域的确是未来中国赶上世界潮流的一个机会,但问题是互联网领域更多的还是商业模式的创新突破,真正在技术领域却没有能创造出多少弯道超车的奇迹来,这也是沙正阳觉得的最大遗憾。

所以重生以后他一直秉承制造为王的观念,认为只有制造业的科技研发上获得突破才能真正扛起中国这样一个大国的脊梁,也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在it行业实现前世的遗憾。

这也是他当初一门心思想要把段庸铭拉到宛州的目的。

他觉得段庸铭具有非常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决断能力,可以很好的把一个企业的商业性质和产品开发创新有机的结合起来,而一家企业,一个产品如果不能实现其商业的价值和运营,那么很难支撑长久。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段庸铭及其团队在高升电子也就是无线电厂干得很出色,这也和当初沙正阳提前为其物设甄选了一批年轻干部职工有很大关系,使得段庸铭团队很快就融入了进去并进入状态。

当然这批干部职工也从段庸铭及其团队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学到了一家企业和产品该如何在市场经济大潮中生存。

而未来哪怕是段庸铭真的离开了高升电子,他们也一样可以扛起重担。

或者这些人离开高升电子去创业,沙正阳也相信这份经历会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帮助。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觉得挣再多的钱,不如培养更多的人才,各方面的人才,创造更多的有价值或者具有创新性的企业和产业,能够让自己在某个领域或者某几块领域具有更大的影响力和话语权,这才是他要追求的目标。

至于说挣钱,那不过是顺手为之,不在于多少,够用就行。

顾湄也走了,在汉都呆了两天,沙正阳甚至陪她去邻县紫柏山玩了一天,感受了一下嘉州那边很难感受到的雪景。

这一年的春节对于沙正阳来说多了几分轻松,但却并不寂寞。

初八,正式上班,沙正阳就立即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经开区这边的建设继续推进,但是在招商引资上却还要缓一缓,毕竟在正月十五之前,沿海那边的企业包括港商台商也都还有一个缓冲期,就算是要去招商引资,也起码要等到过了这几天。

沙正阳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心思放在了七厂二所的搬迁工作上,根据自己的一些思路草拟了一些想法意见,交给了贝一河,让他按照这个思路去办。

年前的那一次会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林春鸣和冯士章都亲自参加,而七厂二所的主要领导也大多出席,加上一顿丰盛的招待,气氛很热烈融洽,所以对于工作的润滑效果非常好。

“郭书记来了?”沙正阳回到管委会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那辆有些老气的老蓝鸟,顺口问道。

温延亮瞅了一眼,点点头:“嗯,应该是郭书记来了,这辆车原来是陈书记在坐,陈书记走了,郭书记就没换车。”

沙正阳在市委办就和郭向阳关系一直不错,不过到了经开区之后,郭向阳去了宛阳区当一把手,仍然经常碰面,只是工作上交织就没那么多了。

一进门就听到了郭向阳宽厚的笑声:“钱书记,我们可是来去真经来了,你们经开区可不能藏私啊。”

“老郭,经开区对任何兄弟单位都是敞开心扉倾囊相授的,嗯,这话有点儿托大了,经开区还是小字辈,也就是去年赶上了时机取得了一些成绩,在宛阳区这样的老大哥面前还排不上字号。”

钱正笑吟吟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字辈的表现,看见沙正阳进来,连忙招呼道:“正阳,你的老领导来了,怎么才回来?”

“郭书记!”沙正阳赶紧过去和郭向阳握手,“怎么今天舍得来我们经开区啊。”

“正阳你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不能来么?”郭向阳佯装板起脸,“我带着区委区府一帮人来学习经验不行么?不欢迎?”

“郭书记,我可没说这话,这全是你在这里自说自话啊。”沙正阳连忙撇清,“您要来,我们当然欢迎,但说学习就过了,就像钱书记说的,相互交流,相互交流。”

沙正阳一边连连作揖,一边求饶,气氛很轻松。

郭向阳率领宛阳区的相关领导来经开区取经,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眼红经开区去年的取得辉煌成绩了,要看看经开区究竟是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翻天覆地了。

一口气招商引资好几个亿,而且签约的几个亿今年又要转化为落地投资,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工业投资,今年到明年这些企业陆续建成投产,就要全数变成工业产值和gdp了。

“正阳,郭书记他们一行来了一个多小时了,陆健和重山都像郭书记他们介绍了去年我们经开区的一些做法和经验,这两块工作你都参与了,感受也最深,谈一谈吧。”钱正道。

“郭书记,陆主任和奚主任才是具体抓经开区的建设和招商引资工作的,他们介绍的经验肯定已经很详尽了,我没有什么高招。”沙正阳摆摆手,很谦虚,“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经验,我只能说,可能我们经开区就认定了一个目标,确定了主导产业,那么就坚定不移的去抓招商引资,尽可能的为这些产业的落地提供它们最需要的各种条件。”

沙正阳知道这种场合下自己不说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如果流于形式或者重复陆健和奚重山的观点,那就没多大意义了,所以他也在考虑如何让郭向阳他们一行人不至于扫兴,还得要让他们觉得有所启迪。

郭向阳很认真的开始记录,他周围的一干宛阳区的干部们见到区委i书记都如此重视,也都纷纷取下笔帽,开始动笔。

都说沙正阳在搞经济上极有一套,经开区去年的辉煌,的确让人眼热,但是宛阳区和经开区的情况不尽一致,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事情也不少,如何来取到“真经”,郭向阳也很想听一听沙正阳的真话。

“经开区的情况和各个区县都不同,我们没有各区县庞杂的社会事务,所以我们可以集中一切精力来发展经济,这可能是我们经开区能取得目前成绩的一个关键。”沙正阳顿了一顿:“但是我个人的看法,并非其他区县就不能像我们经开区一样了,因为各区县也有自己的开发区。”

“集中精力发展经济,把开发区打造成为引擎,我认为这一点在各个区县都很适用,而我个人认为,宛阳区和真阳县的条件是最好的。”沙正阳一锤定音,“关键在于,如何来找到适合各自的优势主导产业。”

沙正阳没有过于客气,很客观的分析了宛阳区现有条件以及优势和劣势,也谈到作为主城区之一,如何来结合市里边的发展路径来打造既要配合市里产业集群发展的需求,同时又能凸显宛阳产业结构优势的一条路径。

当然,沙正阳他不是宛阳的干部,很多话语他不能讲太透,更不能越俎代庖,所以也只能点到即止。

郭向阳听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

他出任宛阳区委i书记的时候就考虑过谁来和自己搭档。

虽然那时候周俊雄仍然是宛阳区长,但是作为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郭向阳可以直接接触到最深层次的消息,他早就知道恐怕周俊雄很难再宛阳区长这个位置上呆太久了。

在他心目中,沙正阳虽然略显稚嫩,年龄也太年轻,但是搞经济的确是一把好手,无论是国企改制还是招商引资,真的是样样拿得起来。

而现在宛阳显得耄耋老迈,举步维艰,真阳在后面步步紧追,也让郭向阳倍感压力,他急切的需要一个在经济工作上见长的搭档来配合自己工作。

今天来宛州经开区来学习考察,其实他也有一份想要面对面的考察一下沙正阳表现的意思。

到现在宛阳区的区长人选仍然未定,这已经空缺了好几个月,常务副区长陶广临时主持区政府工作,本身就意味着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过渡。

要知道在区委常委排序中,前面还有两个三个副书记,陶广显然不可能一下子跨越这道坎儿。

第四卷 第八十九节 做好手中事

一座城市主城区的区长人选空悬几个月本身就是一个很不寻常的情形,郭向阳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原委。

宛阳区从91年以来经济增长一直就不太令人满意,虽然经济体量上仍然还是维持在全市第二位,但是和东峡之间的差距却日益拉大。

双方两地从91年的2个亿差距变成了93年的5个亿,94年宛阳实现国内生产总值gdp22亿,但东峡却实现了国内生产总值29亿,差距更是拉大到了7个亿,而紧随其后的真阳与宛阳的差距却从91年的4个亿,到了94年的不足1个亿,这也是宛州市委不太满意的地方。

陈秀清在经济表现上并不足以说服人,只不过陈秀清却占了女性干部这一优势,这也是袁成功对陈秀清晋位副市长很不服气的一个原因。

如果不是真阳在94年的表现也不尽人意,恐怕这个副市长职位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宛州1994年实现gdp178亿,修正后的经济增速高达16.9%,仅次于涪岗和通河,第一次历史性的闯入了前三。

虽然在经济总量和人均gdp、人均收入等方面还远不及汉都、嘉州和涪岗等地市,但是这也是一个相当可喜的进步了,毕竟这是一个千万人口的地区,每前进一步,都能解决多少人的脱贫和就业问题。

宛州这一年的表现在省里得到了表扬,但是省委却仍然不满意,认为以林春鸣为首的这一届市委市府班子可以做的更好。

这是林春鸣和冯士章二人在年后省委省政府第一次会议后两人接受省委i书记周远望谈话时周远望开门见山的原话。

周远望提出到97年,宛州经济总量必须要进入全省前三,这是省委对宛州的期望,也是宛州作为全省无论是从人口还是土地幅员等各项资源禀赋都是理所当然的前三强的要求。

周远望还提出,到1997年,宛州的人均gdp应当要进入全省的前五,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应当进入全省前六,问林春鸣和冯士章二人有没有信心做到。

实事求是的说这个要求不算高,全省前五和全省前六,在全省十三个地市中也就算是中等水平。

但是问题是宛州的gdp虽然看起来不低,但是一千万人口平均下来就很凄惨了,而且宛州全市还有两百多万贫困人口,极大的拉低了宛州市的人均收入,尤其是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

解决这些贫困人口中具有劳动能力的就业增收,也一直是宛州市委市政府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所以这人均gdp和人均收入,宛州现在排在了第十和第十一,要在三年内实现这样大的跨越式进步,的确让林春鸣和冯士章二人压力山大,但是在省高官的期待下,他们敢说没信心么?

正因为如此,宛州市委市政府开年之后的第一个会,同样是明确了今年的发展任务,就是要以经济数据来论英雄。

各种数据,包括但不局限于gdp总量和人均gdp增速,财政收入总量和增速,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速,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财政收入以及其中的税收和非税收入增速,签约投资和实际落地投资数额以及增速。

这一项一项的数据,都被市里边几个部门逐一的罗列出来,并且直接制成了挂图就悬挂在了会场上,让每一个区县的书记区县长都能一目了然。

这个时代ppt还没有那么流行,笔记本电脑和制作软件虽然也都有了,但是要迅速在内陆城市里推广普及开来,显然还要假以时日。

参会的书记区县长们,不用多费力,就能看看自己区县的数据和排位,然后自个儿评估一下未来一年中应该达到什么位置,然后还需要对比一下自己的竞争对手。

市委办和市府办还煞费苦心的将各类数据进行了分值评估计算,这一样也有助于大家能够科学的计算如果自己在某一项落了后,是否可以在另一方面弥补起来。

比如gdp增速慢了,那么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就可以努力让其快一点儿,或者出口创汇增速就要考虑能否弥补得起,再或者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速是否能把差距和竞争对手甩远一些。

如果各类数据显示自己都落后了,作为书记区县长就要认真研究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自己的落后,或者审视周邻的竞争对手为什么比自己做得更好了。

这些数据图表的建立和各种分值的兑换测算本身就是在沙正阳的建议下建立起来的,也赢得了林春鸣、冯士章以及明永昌等人一致好评。

郭向阳在出任宛阳区委i书记之前作为市委副秘书长见市委办主任也是其中操刀者之一,自然清楚这些数据代表着什么。

这些都意味着代表着经济发展的指标权重在未来考核中会越来越重。

如果一个区县在各项数据的分值上落后,那么也就意味着你会被宛州市委纳入了视线中,你的能力就会受到质疑,同样如果你在这些方面样样领先,那么可能也就意味着你的仕途会前景会更加光明。

这并不是一个绝对公平科学的考核评比标准,但是本来也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科学,在这个你追我赶竞争激烈的时代,更是如此。

郭向阳很清楚自己强项优势和短板劣势,他在处理人际关系和统合各方意见上有着独到的能力,执行力也不差,但是恰恰在发展经济的思路上缺乏开阔的视野。

也就是说他需要一个具有独到见解和犀利眼光的搭档在前面乘风破浪,而自己在后边替对方掌舵鼓劲。

沙正阳无疑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对象。

虽然对方年龄太小,资历威信不足,处理政府日常事务欠缺经验是一大难以回避的短板,尤其是在主城区中更是如此,但每个人都有缺陷弱点,在郭向阳看来,沙正阳的这些弱点他可以承受,也可以弥补。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市委对宛阳区区长人选非常重视,所以才会几个月都迟迟未敲定人选。

郭向阳相信市委也应该还是考虑过沙正阳的,但是却没有敲定,

通过今天的接触和观察,郭向阳觉得自己的判断还是基本靠谱的,沙正阳对决经济工作的分析判断能力,的确出类拔萃,市里边很难找到一个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干部。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的年龄和资历,还有就是宛阳区这样各方面工作都很庞杂的主城区,对主要领导各方面的要求都相当高。

经济工作很重要,但是在宛阳区这样的主城区,经济工作不是一切。

或许市委在研究这个问题时,也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郭向阳离开时,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或许桐山、大野、临河甚至裕城、山都这样的县份,沙正阳去担任主官的可能性会大得多?

*****

沙正阳想不到那么远,虽然林春鸣早就和他提到过这个情况,但对于他来说,做好现在每一项工作,为宛州经开区未来后发先至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最现实的。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我们宛州经开区的食品产业已经初具规模了,一季度预计食品工业产值可能会突破1.5亿元,……”

沙正阳靠在椅座上显得很轻松。

三家方便面企业的建设进度都超乎寻常,尤其是顶益的进度特别快,而统一受到顶益的刺激也一样紧追不舍。

反倒是日清和东方红合资的麦之郎食品有限公司建设进度略慢,一直到2月份才堪堪完成建设,预计到3月份才能正式投入生产,而顶益和统一则在1月份就已经开始全面生产了。

“雀巢建设进度虽然快,但是他们要求高,预计要到今年下半年才能完成厂区的全面建设,如果能在年底之前开工就算是不错了。”陆健不无遗憾的道。

“别指望太高,雀巢产业园就目前来说,更多的还是能起到一个标杆的作用,雀巢现在和几个区县合作奶牛养殖模式的推进,包括普通养殖户和养殖大户以及养殖场等几种方式,这个试点培育估计起码两三年才能见到成效。”

钱正对这个还是有很客观的认识。

他认同沙正阳的观点,雀巢落户带来的示范效应和影响力更有价值意义,从全市的角度来看,雀巢落户对奶牛养殖业的带动作用一样十分巨大,这对于农户增收能起到很明显的拉动作用。

这一点林春鸣和冯士章都很看重。

今年从省里的吹风来看,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的增幅在考核指标权重中很重,甚至仅次于gdp增速,比财政收入增幅更重要。

“正阳,食品产业的招商引资还要继续加紧,但是我们不能只把目光聚焦在食品产业上,还要看得更远一些,我们当初提出的鞋帽玩具等招商引资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值得深思。”

这是一个小挫折,也低估了沿海地区产品出口的便利性以及运输成本、信息沟通灵活性的影响。

第四卷 第九十节 下一步该怎么做?

“钱书记,需要深思的方面有很多。”沙正阳抚摸着下颌,“这需要结合国际国内形势来看。”

“2月28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统计报告,94年全国国内生产总值实现了43800亿元,增速11.8%,其中第二产业增速17.4%,这个数据来看,第二产业仍然是拉动国民经济增长的关键,也就是说我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仍然要依靠工业来拉动经济发展,这也决定了我们经开区三到五年内还要不遗余力的进行招商引资,甚至都还不能在产业选择上有多大的余地。”

沙正阳语气里没有多少感情,“虽然我们也很想按照我们预期的那样来优化产业结构,选择一些产业链长,附加值高,带来的增加值高的产业,但现在看来,这还轮不到我们选择,我们还只能再有有限的范围内调整。”

“正阳,你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奚重山有些没听明白。

“意思很简单,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确定了电子电器产业作为主导产业,希望各区县都能围绕这个产业来打造拉动,但我个人认为,确立主导产业没有问题,但是不能过于拔高我们宛州的产业经济基础定位,或者说得直白一点,我们宛州的工业经济基础还差得远,尤其是要和沿海地区相比,更是望尘莫及。”

沙正阳也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思考。

宛州经开区看起来在去年的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如果放在全市的角度来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起色。

否则以宛州经开区和东峡医药产业的发展,加上市属几大国企改制之后带来的巨大红利,宛州仍然没有能超过涪岗和通河,甚至和昭阳也差不多的经济增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整个宛州市十县二区,沙正阳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除了香城在去年的经济还算有一些亮点外,其他区县都乏善可陈,仍然是一些常规套路。

前年把这些区县领导们带出去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不能说没有作用,起码这些领导干部的思维观念和思想理念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固有的心态仍然限制着他们。

他们在如何实现全方位的改革开放仍然是懵里懵懂,不知道该如何来做。

一句话,能力和策略上都还不具备不匹配,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还需要一个过程来适应和提升,我们的产业基础仍然太过于薄弱,需要下大力气来夯实。

“所以暂时还不能像沿海地区城市那样可以尝试性的挑三拣四,我们还没有那个资格,只要不违反法律法规和政策的产业,我们都不能拒绝,顶多在政策上有所引导侧重罢了。”

奚重山和陆健都若有所思。

沙正阳其实是有些含蓄的提出了对当前一些浮躁心态的批评。

市里边乃至经开区内部都有一些观点,认为仍然加大力度在对沿海的一些中小食品企业进行招商引资有些不划算了。

这些观点认为我们已经招到了像雀巢食品这样的国际知名品牌,还有卡夫食品这样的国际大品牌企业要即将落户,那么那些一家投资小不过百十万,大不过两三百万的中小型食品企业继续涌入经开区就有些不合适了。

尤其是在目前基础建设上压力巨大,投入资金巨大,甚至进度上有些跟不上趟的情况下,是不是要考虑腾留部分优质土地以备下一步一些优势产业和大型知名企业需求,对那些品质不高或者说投资额度不大,劳动力用工也不算多的企业,是不是应该有所限制,或者加以引导了。

沙正阳认为这种观点非常危险,或者说简直就是鼠目寸光,特别是对当下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这种招商引资氛围十分有害。

“还有,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3月12日,中美两国达成一致意见,继续就中国复关进行谈判,这说明两国在中国复关的态度是一致的,中国希望加入未来的wto,而美国需要中国加入,未来中国制造将要对标全球,这意味着我们的市场还将继续扩大,资本的流动性还要加快,这也是我们宛州这种具有较好基础条件,且劳动力丰沛的地区的机会。”

包括钱正在内,经开区党工委一帮人都对沙正阳开阔的视野和在经济领域上敏锐的嗅觉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家伙总能从不同的视角来解读出一些你之前无法看出来的东西,总能在报纸杂志中的一些不为人觉察的消息内容中挖掘出许多需要深层次提炼才能得出结论的观点,这一点连钱正都自愧弗如甚多。

“正阳你的意思是,未来国外资本还会大量流入我们内陆地区?”钱正沉吟着道。

“这是一个可以预见的大趋势,但是内陆地区这么大,资本流入进来的时候肯定是要寻找能最快最好的为其提供回报利润的地区,那哪里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地区呢?”沙正阳反问,目光扫视着会议室内的几个人。

陆健迟疑了一下,“基础设施较好的,比如交通条件,还有产业基础上佳的,比如有一定产业规模的,……”

“嗯,老陆说的这两条算,但还有。”沙正阳抿着嘴。

“政府效率高,服务态度好,招商引资环境好,……”这是奚重山补充的。

“正阳,是不是社会征信度高也算一个?我认为社会征信度高,或者说这个体系体念比较强的地区,能够极大的减少市场交易成本,有利于形成一个良性循环的商业环境。”

不愧是市委常委,看问题还是要高人一等,不过钱正也知道这个观点他曾经听沙正阳提起过,现在太不过是灵机一动提出来,自己加以了发挥罢了。

沙正阳点头:“社会诚信,对商业活动极为有益,可以极大的提升商业活动效率,减轻商业活动成本,其效果是恒久而可持续的,越是成熟的商业社会,越是强调讲求这一点,这在西方商业社会尤为突出,而这一点上,应该说我们在改革开放初期忽视了,其带来的负面作用日后会有数倍乃是数十倍的努力都未必能弥补回来。”

沙正阳的这个观点以前提起过,但是大家都没在意,今天沙正阳特意强调,也让陆健和奚重山有些触动,尤其是他直指高层从改革开放初期的一些失误和忽略。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刚从那个时代转身过来,啥都不懂,摸索着学习适应现代社会,犯错误有疏忽也难免,但即便是现在,我们的政府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危害性有多大。”

沙正阳继续道:“而且这个诚信环境不是一个区县一个地市就能做好的,甚至一个省都难以独善其身,也不是一个领域一个层面的问题,需要从最高层面全方位无死角的来推进,这太难了,而且这也需要一个持之以恒的长久过程。”

“正阳你的意思是始终要有一个地方做出表率,我们经开区可以在这上边做典范?”陆健能揣摩到沙正阳的意思。

“钱书记,老陆,老奚,老闫,市委对我们经开区的要求很高,但我们去年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今年市委的期望值会更高,明年还会节节加码,我们都得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沙正阳的话让一干人都忍不住咧嘴苦笑,但是内心却也有几分得意自豪。

这说明市委对经开区党工委班子的信任和期盼达到了一个高度,不是随便哪个区县都能让市委抱这个期望态度的。

“我们经开区要想维系住这种继续高增长的势头,进一步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是必须的,基本硬件都不具备你谈何发展?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建发司的运作还是相当顺畅的,基本上保证了需求甚至还略有余地。”

沙正阳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常务副主任的身份了,或者说他甚至取代了钱正的主任身份。

钱正更多的是以市委常委的身份兼任了党工委i书记,高屋建瓴的把握方向,而具体层面,甚至一些战略性的决策,都交由了沙正阳来操持。

这也是林春鸣交代给钱正的,要多给沙正阳一些主持大局的机会来打磨锻炼。

钱正自然心知肚明,林春鸣甚至也开诚布公的告诉了钱正,沙正阳在经开区顶多也就呆到六七月间,一旦他任副处级满两年,可能就另有任用。

钱正也明白林春鸣的苦心,同时也理解林春鸣现在面临的一些难处。

宛州去年的经济增速猛然提速,实际上是建立在几大国有企业改制之后释放出来的发展红利之上的,16.9%的增速要想保持,甚至林春鸣还想更进一步提高,要夺全省经济增速冠军,真心不容易。

尤其是像通河这两年迎来了天然气、煤矿、磷矿等资源开发大爆发的时候,你要想超过通河的确有难度。

钱正了解到的情况,按照通河目前的发展势头,今年极有可能要超越涪岗成为全省经济增速冠军,宛州比起通河来,的确没有太多优势。

第四卷 第九十一节 将离

可是省里不会管你这些客观因素。

在很多领导心目中,你宛州的工业有一定基础,还有那么多国企和搬迁军工企业的契机,你宛州有千万人口,你宛州的农业基础相当好,你凭什么经济增速就提不起来?

你凭什么经济总量就还排在全省第五?你理所当然的gdp总量就该排全省第三啊。

当然,省里也不是没给你时间啊,你林春鸣都来了宛州一年半了吧?再给你一年半,怎么样?

你林春鸣提出的各方面要求省里也满足了吧,这期间市委常委和副市长人选基本上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怎么样?

可谓任取任予了,你还把工作拿不起来,你林春鸣恐怕就真的是在辜负省委对你的期望了。

所以钱正很理解林春鸣的急切心情和承受的的巨大压力。

但反观现在宛州内部各区县的表现。

除了经开区外,东峡表现尚好,但前两年表现不错的真阳去年也有些乏力了,这让林春鸣很不满意。

而其他区县,宛阳作为传统的宛州经济亚军表现更是不堪,周俊雄在其他方面颇为“出彩”,名声大噪,但是在经济工作上表现平平,这是林春鸣最无法容忍的,所以他走人这个因素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说整个宛州十县二区中,除了东峡,就只有香城情况还算不错,这也是郑国忠能顺位接任县委i书记的关键。

其他各个区县,表现都难以让人满意,像大野、临河、桐山、丹镇这些本身经济实力就比较弱的县份就不说了,而像龙陵、裕城、山都等本来基础还算不错的县份也一样增长乏力,这让林春鸣简直难以容忍。

钱正有感觉,从前年到现在,林春鸣来了宛州一年半了,可以说地皮子已经趟热了,借助在国企改制、经开区大发展和市委内部的一系列人事动作,他已经在宛州市里牢牢的确立了地位和权威,今年必定会对各区县中表现不佳的班子动手。

这既是每届市委新班子组成之后巩固自身威信的自然之举,也是为了更进一步推进工作鞭策全局的必然之举。

钱正甚至能看出,不仅仅是沙正阳,陆健和奚重山同样也是市委很看重的两个干部,不单纯的是把他们安排到经开区里提一级进班子那么简单,很有点儿要用经开区来作为培养和打磨懂经济谋发展的后备干部的味道。

这也让钱正很是得意,也有些兴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经开区出去的干部如果能够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这也是对他钱正工作的一种认可,而且这份认可还不是一般的认可,是非常高的肯定。

沙正阳毫无疑问是要走上更重要的岗位的,党工委副书记、常务副主任,下一步肯定就是某个区县的主要领导,陆健可以接任沙正阳的职务,而奚重山一样可以安排到某个区县去担任更重要的职务。

现在宛州最缺的就是懂经济工作的干部,这一点是宛州市委市府的共识,各区县班子成员中能够放开思路来谋划发展且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的干部还真不多。

钱正浮想联翩,沙正阳却在继续自己的观点。

“建发司这一块做得很成功,尤其是在市里边拨款严重不足制约下,仍然能满足了我们经开区招商引资突飞猛进的需求,真的很难得,我原本以为今年建发司那边可以缓一缓,但现在看来按照市委的要求,恐怕建发司资金链会一直紧绷下去,甚至绷得更紧。”

沙正阳笑了笑,“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说明我们的招商引资也会面临这极大挑战,否则不足以对建发司的基础设施建设构成巨大压力。”

“我们的招商引资有挑战,但如何来实现并超额完成目标呢?这既需要一个综合性的优佳环境。”沙正阳的语气更郑重其事,“持之以恒的亲商态度和诚信机制,不断改善的包括交通的基础设施建设,最优越的上下游供应链服务体系,高效率的服务作风,等等,这些就是我们管委会要做到的。”

“……”

“我感觉到咱们管委会内部还是有些自满情绪的,这从我们对一些规模较小的投资企业的态度就能略窥一斑,没有第一时间为其选择地块,完善投资方案,而是先考虑有没有合适的土地,甚至有着先拖一拖,有合适的位置再来考虑,这可和咱们去年初建草创时候的态度不太一样了啊,当初一个五十万占地不过十亩的项目大家都兴奋得如同夺下了奥运会冠军一样,但现在……”

沙正阳的话让所有人为之一凛。

窥斑见豹,防微杜渐,这种心态一旦滋生,如果不马上加以杜绝,很容易破坏宛州经开区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而且这种心态也会迅速对整个经开区的干部作风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沙正阳谈得很投入,很有点儿推心置腹的味道,陆健和奚重山他们或许还没有太多意识,但是钱正却隐隐有些感觉。

沙正阳更像是在替二人点拨一样,先把经开区未来一两年的发展思路梳理清楚,让一干人明了下一步最迫切最关键的路径和步骤该如何走。

会议散了,各自按照各自的工作去铺排开展。

钱正把沙正阳叫到自己办公室。

“正阳,感觉你好像感悟很多啊。”钱正亲自替沙正阳泡了一杯普洱,这让沙正阳有些受宠若惊。

“也说不上,不过去年势头那么好,没理由今年就萎了下去吧?”沙正阳双手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然后才道:“我们管委会的干部还是见识少了一些,有些井底之蛙的味道,觉得好像去年一年取得招商引资成绩在全省拔尖,有些骄傲自满了,但实际上你和沿海地区相比,浙江广东江苏,随便哪个地方都比我们强得多,得让他们也都多出去开开眼界。”

“是啊,沿海地区都还不敢奢谈求质不求量,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可以挑三拣四了?”钱正点头,“你的提醒很有必要,下一步管委会要整肃这种骄矜自大的情绪和心态。”

“刚才我提到的,咱们经开区的确需要成为一个标杆典范,那就是诚信、友商、高效的优佳环境,这就要从我们经开区自身做起,同时市委市政府也应该要求全市上下都如此,这块招牌要打响很难,但是一旦打响,对我们未来的工作尤为有利,而越是到以后,要竖起这块招牌越难,付出的努力会越大,而破坏却很容易。”

“我明白,你觉得经开区应该要做成示范,以点及面,推动整个宛州的市场环境优化,我也打算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来,不过如你所说,要实现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和付出,而且稍有疏忽就会付之东流,破坏远比建设容易得多。”

钱正的话让沙正阳放心不少,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其实最先的破坏者往往都是我们基层政府,所以我本来还想提一点的,那就是法治,法治社会的建设才是推进整个环境改善的根本源泉,但这更难,尤其是我们国家深受几千年封建思想的人治社会浸淫,要做到这一点,太难了。”

法治社会年年中央都在提,地方也在讲,但务虚的多,落实的少,甚至很多领导本身就是法治的破坏者,以权代法以言代法的行为在这个时代比比皆是。

司法机关的公正公开公平,其实就是政府公信力最突出的体现,但往往就是被破坏得最厉害的,党委政府对司法机关的干预在各地都是司空见惯。

一直要等到十多二十年之后,各级党委政府和司法机关才逐渐意识到公信力被破坏之后要想恢复在人民群众中的信心有多么难,但再难也要重塑,只是代价会付出大得多。

钱正没有过多的琢磨沙正阳的感慨,他更关注另一件事情:“正阳,你估计在咱们经开区也呆不了太长时间了,我也感觉到你在做一些准备,这很好。”

“钱书记,现在还说不到那里去,今年经开区要更上一层楼,眼看第一季度过去了,第二季度也过去了半个月了,我也有些着急。”沙正阳苦笑着摇摇头:“您说的那些,我现在真没想。”

“事实上我原来向林书记建议过,看是不是可以让你担任主任,不过林书记应该另外有考虑,所以我只能服从。”钱正笑了笑,“但我也觉得你如果到区县去锻炼一下更合适,经开区还是太单纯了一些,你需要接触更广泛的社会事务而不仅仅是经济工作,这对你以后会大有帮助。”

“钱书记,无论我到哪里,您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我都铭记在心,经开区这一年多的工作是我到宛州来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时间,真的。”沙正阳眼中满满都是诚恳,“我的成长离不开您的关怀和提携。”

第四卷 第九十二节 比较出真知

沙正阳的确感受到了自己离开经开区的步伐在逼近。

林春鸣要调整自己肯定不会对钱正隐瞒,毕竟经开区现在是宛州经济发展的发动机,动自己肯定会对经开区的发展有影响,所以必须要提前安排妥当。

从现在的格局来看,陆健是要准备接自己的班,沙正阳也认可这个安排。

陆健的表现也当得起,这一年来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尤其是在建发司这一块和整个经开区的规建上,陆健很好的把握好了尺度,处理的非常圆满。

更难得的是陆健对于招商引资工作也一样谙熟,而且也善于学习,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陆健接自己的班能有助于经开区未来发展的稳定性。

至于说奚重山,表现也很优异,就不知道市委会如何安排了,也许会让奚重山再在现有岗位上锻炼一两年,也有可能下一步调整到哪个更重要岗位上也未可知。

说内心话,沙正阳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经开区。

基础已经打下,虽然还不能说就只能开花结果了,但是按照目前的发展势头,今年经开区的gdp就会出现一个暴增势头,甚至一下子就和桐山、临河这一类经济较弱的县份比肩的情况都可能出现。

只要按照这个路径走下去,未来两三年里,经开区的gdp增速都会呈现出一个其他区县无法匹敌的态势。

大量招商引资进来的项目到第二年第三年才会开始开足马力生产,其实现的工业增加值体现在gdp上,不是那些缺乏工业经济的穷县依靠农业增加值能相比的。

不过账不能那么来算,经开区的发展是建立在舍弃了包括农村城镇的社会事务在内的其他工作之上来的,从目前来说,这就是一个单纯的企业集群结合体,是大批企业的一个简单堆砌。

这种局面显然不可能长期持久,会随着经开区面积的不断扩张和产业形态的丰富,以及区域内的居住人口增长而日渐向一个正常的行政区域蜕变。

*****

林春鸣解开胸前衬衣的一颗纽扣,觉得还不够,又解开一颗。

气温不算高,但是内心的烦闷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热意,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推开窗户,让扑面而来料峭寒意洗洗脑,似乎整个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心中的烦意也倾泻出不少。

一季度各区县的数据都已经出来了,同样全省各地市的经济数据也出来了。

不容乐观。

这个不容乐观是指两方面的。

一是宛州一季度增速在全省的排位,仍然排在第三,不敌通河和涪岗,通河经济增速比宛州高出了3.8个百分点,极为惊人,而且汉都和昭阳和宛州差距都置于0.1个百分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一方面则是指宛州内部的。

宛州十县二区加上经开区,表现仍然是呈现一边倒的架势,经开区增长势头凶猛,东峡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态势,嗯,香城还算不错,延续了去年的好势头,但是其他区县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或许是真的该痛下决心解决一些问题了。

“林书记,唐书记和叶部长马上就到,冯市长那边可能要稍微晚一点。”苏子晗在门口小声的提醒道。

“请他们进来。”林春鸣转过身点点头。

唐华和叶和泰是在走廊上碰到的。

本来唐华是要到三洋若斯电器去调研的,但接到了苏子晗的电话,就半路返回。

他也在电话里问了苏子晗什么情况,但苏子晗说不太清楚,只说林书记在办公室里接了两个电话,独自坐了半个小时,就让他打电话通知,除了唐华外,还有冯士章和叶和泰。

没有钟广标,而有叶和泰,那可能就是党建或者组工方面的工作。

但据唐华所知,这段时间林春鸣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经济工作上,连续三天调研了经开区和华峰电器、三洋若斯电器、高升电子、宛州制药厂、东峡制药厂和宛州第二制药厂,并没有研究党建或者组工方面的迹象,而省里边近期好像也没有相关的工作安排部署,所以这突兀的要研究工作让他很意外。

“唐书记,林书记要研究什么工作?”叶和泰也有些纳闷儿,他之前一样没接到任何通知。

“不太清楚,好像冯市长也要过来。”唐华摇摇头,迟疑了一下,“老孟那边没啥消息吧?”

叶和泰一愣,脸色微变,“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徐守信都进去那么久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也早就该爆了,再说了,一般的科级或者副处级干部,也不值当林书记临时召集我们吧?”

“应该不是。”唐华也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进了林春鸣的办公室,看见林春鸣不但把窗户大打开,而且胸前衬衣纽扣居然解开了两颗,这可还是四月中旬,而且这两天天气不太好,外边还有些刮风,这是怎么了?

见唐华和叶和泰的目光都有些诧异,林春鸣自我解嘲的摇摇头,然后又把窗户关上,只留了一条缝隙,能漏点儿风进来,这才把一颗纽扣系上,摆手示意,“坐吧,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烦躁。”

唐华和叶和泰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一把手心情烦躁,也就意味着有事儿,肯定有什么让他不满意或者有压力的事情发生了。

应该说从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林春鸣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都不错,鲜有阴着脸的时候,但今天看样子好日子结束了。

见唐华和叶和泰都没有吱声,林春鸣也没有多废话,径直把自己办公桌上的两份文档资料递给二人。

唐华看的是省里的,叶和泰看得是市里的,数据标注都很明显,尤其是在涉及到宛州的都用红色标出,一目了然。

唐华和叶和泰交换了资料,继续阅读,很快浏览完毕。

林春鸣又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厚实的资料图表,递给二人,“你们再看看这个,这是我通过一些渠道弄来的资料,从92年到94年,汉都、涪岗、昭阳、通河、宛州五个地市的经济数据对比,很详实,也很有针对性,我委托省统计局和省政府政研室的一些朋友做出来的,我觉得很有启迪意义。”

二人花了十来分钟才把这几份资料一一看完。

“有什么感受?”林春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好说,比较复杂,先不说省里和市里的数据,单单只看这五个地市的特点和对比,觉得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唐华率先启口。

他毕竟是干过常务副市长的,对这些数据不陌生,只是他从未想过林春鸣竟然会花这么大功夫把这五座地市的各类数据来进行对比,而且这种表格式的对比十分直观,能很清晰的对比出各自的优劣和差距在哪里。

“嗯,那老唐你说说。”林春鸣也很想听听唐华的观点。

“汉都没法比,它是老综合性的大城市,咱们宛州虽然名义上人口比它多一百多万,但我估计如果加上外来暂住人口,汉都不比我们宛州就少,论经济基础,科教资源,论资源禀赋,我们都有差距,一个汉西中心,一个是汉东中心,总的来说我们还是欠缺许多,有差距很正常。”

唐华的观点也很客观,现在要奢谈和汉都比不切合实际,93年gdp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强,94年虽然增速拉起来,但是绝对值越拉越大,而且更关键的是汉都各类要素禀赋都比宛州强。

如果一定要找宛州的优势,或者就是宛州处于几省和中西部地区的结合部,交通区位很好。

“嗯,不比汉都,列出汉都,其实也是一个激励,让我们要瞄准汉都找差距。”林春鸣当然也清楚没法和汉都比。

“剩下三座城市我觉得就很有比较意义了。”唐华清了清嗓子。

“通河经济发展速度虽快,我我看了它的数据和产业结构,主要是采掘业和矿产加工业,煤炭采掘、磷矿加工,天然气开采,这几年国家投入很大,所以带动这一波疯涨势头,所以一季度增速全省第一,或许今年也能占到第一,但是这种势头能不能一直维系,不好说,我们宛州也没有必要去和对方比较。”

林春鸣微微点头。

唐华的观点和他一致,宛州和通河不是一路人,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类矿产开采和粗加工业为主的产业结构值得羡慕,天赋资源,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可避免的就会削弱其他产业的发展投入,不值得庆贺。

“事实上我觉得我们宛州需要认真对比和学习借鉴的还是涪岗和昭阳,但这两座城市的情况又略有不同,涪岗城市发展很快,主城区的科研教育资源和基础产业都很发达,同时历届市委市府都很注重城市发展,但对其下辖县份倾注资源甚少,县份与城区的经济差距相当大,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集中力量发展了城市经济,但是从长远来看,从共同富裕的角度来看,是有缺陷的,是不合适的。”

第四卷 第九十四节 县级班子

“老唐,长远利益和短期利益,如何权衡,还是要看特定时期,我个人认为,目前涪岗的做法是正确的,先把主城区打造起来,形成一个核心,这很有必要。”

林春鸣点点头,唐华平素不显山露水,但实事求是的说,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常务副市长不是随便哪个都能当得下来的,从对方的这些分析判断就能看得出一二,对方对经济工作的造诣不浅。

“嗯,我也赞同,涪岗目前的做法是合适的,但是当主城区经济形成了一定规模就需要考虑郊县的发展,这其实可以和主城区形成合理的错位发展,在资源上也可以避免重复竞争。”唐华也认同林春鸣的意见。

“那昭阳呢?”林春鸣问道。

“昭阳其实各方面条件比涪岗更好,但昭阳却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县域经济发展很猛,齐头并进,但是主城区发展却显得有些平庸了,缺乏支柱产业,没有重大项目,城市建设缺乏吸引力,平庸媚俗,个人认为这和前两届的昭阳市委班子内斗激烈,市高官缺乏权威有很大关系。”

林春鸣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唐华,没想到唐华居然对昭阳的情况这么了解。

“我大舅子原来是苍坪县的常务副县长,现在是苍坪县的高官,我们每年逢年过节都要在一切吃顿饭,难免就要摆谈起这些情况。”唐华解释了一句。

“嗯,本届昭阳市委的情况应该还是有些改观的。”林春鸣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未必。”唐华很简短的点评了一句,“昭阳各区县在发展上各行其道已经形成了习惯,昭阳市委也很难扭转这个势头,再说了,县域经济强大,对于省里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只是对市里来说就有些滋味复杂了。”

的确如此,县域经济强大,意味着其对抗市里的底气就更足。

屁股决定态度,哪怕是市里边派下去的干部,坐在书记区县长的位置上,他也会下意识的先考虑自己一方的利益,总会想方设法的和市里边讨价还价。

这就需要寻找到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或者共赢局面,这同样非常考验市里主要领导的领导艺术和驾驭能力。

“你认为未来我们宛州主要竞争对手会是涪岗和昭阳?”林春鸣似乎不太认同。

唐华也在紧张的思考着林春鸣的意图,很现任林春鸣对这个观点不太满意,问题是宛州该对标谁?

汉都?

可刚才林春鸣不也否定了这个观点么?

“我个人认为,在发展模式上,我们可以对比涪岗和昭阳,但是我们宛州有我们宛州自己的特点,我感觉虽然我们在很多方面和汉都没法比,比起嘉州差距更远,但是从工业发展角度来说,我倒是觉得嘉州是一个合适的追赶对象。”唐华灵机一动。

“嘉州?!”这个观点显然出乎了唐华的意料。

嘉州是汉川首屈一指的工业大市强市,工业总产值比汉都更高,gdp也略高于汉都,素来汉都和嘉州被誉为汉川双雄。

只是沙正阳知道两三年后嘉州就会直辖,从汉川脱离出去,当然还会带走汉川最穷的一个地区——夔塘。

嘉州是当之无愧的工业城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宛州有些像嘉州的缩小版,宛州也没有嘉州的水运优势,但是在铁路枢纽的位置上却丝毫不输于嘉州,在区位上更优于嘉州。

所以唐华的这个灵机一动,倒是让林春鸣颇为意动。

“嗯,我认为我们在目前阶段可以把追赶的方向定位嘉州,就是加大力度招商引资,同时确立起主导产业,全力以赴发展工业经济,在模式上,可以先以涪岗的集中精力发展主城区及其周边区域为核心,但也要适度兼顾发展一些条件具备的县份经济作为支撑点,……”

“那老唐你觉得除开主城区和开发区外,其他哪些还可以作为经济发展的战略支撑点?”林春鸣问道。

“真阳肯定应该列入,东峡无需市里过多偏重,依靠自己就能行,山都位置重要,……”唐华犹豫了一下。

“还有呢?”林春鸣继续追问。

唐华还未来得及回答,冯士章就到了。

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某种气氛,冯士章也很感兴趣,一边看资料,一边听唐华介绍。

“香城和裕城其实要说也可以列入这个战略支撑点,但是所谓战略支撑点列入太多,市里反而难以照顾到,所以就目前来说,市里可以考虑在相关资源上向真阳和山都倾斜就足够了。”冯士章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林春鸣思考了一阵之后才缓缓点头:“士章的意见也有道理,我们宛州市现在的资源还不足以支撑起遍地开花,只能有所侧重,当然如果在未来几年里哪个县能够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值得市里投入,我们也不会视而不见。”

叶和泰一直没有插话,他也一直在思考林春鸣把他也叫来的目的,他觉得不太可能是让自己也参与到对全市经济发展的路径模式探讨中来,所以他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宛州市各区县经济数据的对比上。

从这些区县的数据对比上,就能看得出来这几年各区县在发展上的明显差距,这意味着什么?

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你仍然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这就很难让市委对你容忍下去了。

林春鸣已经渡过了过渡期,老虎要吃人了。

想到这里,叶和泰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些区县的书记区县长,哪一个又和他没有几分交情?

当组织部长这几年,叶和泰和这些书记区县长几乎人人都打过交道,很多私人关系都还不错,但真正到了这种事情,他这个组织部长恐怕在很多时候上也无能为力了。

“和泰,有什么感受?”林春鸣瞄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和泰。

“冯市长和唐书记的观点都很到位了,我刚才一直在看咱们宛州各区县的发展情况,很不平衡。”叶和泰知道自己需要亮明态度,否则会被林春鸣视为态度暧昧。

“以人口相近的东峡、丹镇、桐山、北溪、临河、大野几个县为例,东峡90年的国内生产总值就已经超过10亿,去年已经突破31亿,但是到去年,其余五个县的gdp都还在7-8亿间徘徊,经济增速始终排在全市后列,极大的拖了全市后腿。”

叶和泰的话让林春鸣满意的点头,而冯士章和唐华却意识到了这里边隐藏的某些意义。

“这里边肯定有一些客观因素在其中,但是作为基础差基数低的这些县份班子有没有责任?”叶和泰沉吟着道:“我觉得恐怕还是难辞其咎的。”

丹镇、桐山、北溪、临河和大野几个县人口都在六七十万间,条件也和东峡相若,但是在经济总量却完全和东峡无法比。

东峡八十年代初就依托东峡制药厂和宛州第二制药厂打造出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制药产业,尤其是东峡药材交易市场不但是汉东,更是陕豫汉鄂四省结合部最著名的药材交易市场。

大批来自四省甚至更远省份的各地医药公司代表都云集这里,后来进入九十年代更有大量药材私商进驻,使得东峡药材市场更是繁荣,这也是东峡引以为傲的所在。

东峡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发展路径,但是这几个县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或者说就有些迷失了,这么些年来要说各县没有努力也不属实,但是确实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路径,显得有些漫无头绪。

很显然林春鸣是对这几个县的发展不太满意了,这是叶和泰揣测的。

“这几个县的确发展慢了,但也还是有些客观因素的,缺乏基本的产业基础,甚至连像样的企业都没有几家,就是一些传统的农机修理、农副产品加工等企业,既缺乏竞争力,也很难以说得上做大做强。”

冯士章接过话题:“这几个县都是传统的农业县,人口倒多不少,基本上没有像样的工业,以粮油种植和经济作物种植为主,但是却很难依托这些农产品加工发展规模化的加工业,事实上以前市里边也考虑过诸如种植经济作物,如水果,发展养殖业等等,来帮助农民增收,但是效果欠佳,甚至还容易因为市场波动造成农民增产不增收,挫伤了农民的积极性,市里县里都觉得很棘手。”

冯士章对这个问题还是很客观的,他也看出了林春鸣的不满意,甚至也明白对方的一些想法意图。

的确,要说这些县里班子没有一点责任肯定不可能,但是如果板子全数打到这些县领导班子身上,也不客观科学。

现在的关键是调整了班子,就能起到一下子解决问题的效果么?是不是就能让产业结构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产业勃兴,让农民增收?如果能,当然要进行调整,如果不能,那就要需要周全考虑。

第四卷 第九十五节 选人用人导向

对于冯士章的解释,林春鸣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仍然是一脸思索之色。

唐华和叶和泰都有些紧张,如果林春鸣认定这些区县班子都工作不力,状态不佳,一定要进行全面调整,那事情就大条了。

丹镇、桐山、北溪、临河以及大野,再加上林春鸣屡屡批评的龙陵,这几乎就占到了全市十县二区的一半,另外还有裕城和山都林春鸣也都提出过存在的问题。

要真的按照他的意见来进行调整,组织部那得累死不说,而且恐怕也会引发轩然大波。

宛州的经济发展的确很难让人满意,冯士章、唐华和叶和泰都多少知道林春鸣承受了比较大的压力。

每一次到省里开会,据说省委i书记周远望和新任省i长王云祥都基本上要把林春鸣留下来单独谈话,一谈就是半个小时。

冯士章时候到省里开会,也会享受这种“殊荣”。

无他,省领导对宛州这样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地区,经济发展明显和其地位不符,非常关心和着急,急切希望宛州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实现一个大变样。

这份担子就压在你两个主要领导,尤其是市委i书记的身上。

想想也是,涪岗人口连宛州一半都不到,昭阳人口甚至只有宛州的三分之一强,但是国内生产总值都比宛州高。

这也意味着如果按照人均gdp来计算,涪岗是宛州两倍以上,昭阳甚至达到了宛州的三倍,这说不过去。

无论是哪个来当宛州这个市委i书记,你都无法交代。

因为宛州论工农业基础,论基础设施和区位优势,论教育科研资源,丝毫不比涪岗和昭阳逊色,甚至强不少,但是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如何能让省领导接受得了?

现在甚至连偏处一隅的通河都跃跃欲试的想要赶超上来,甚至在经济增速上已经实现了大幅度超越,这对林春鸣来说,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林春鸣横下心来要对区县班子做调整,也是应有之意。

冯士章他们也认可的确有些区县班子该调整了,尤其是部分区县班子的主管和主管经济和组织工作的班子成员,对于现在日新月异的时代以及以抓经济工作为主的节奏还有些不太适应,甚至还懵然无知,这样的领导干部你不调整恐怕你自己都交代不过去。

问题是冯士章、唐华和叶和泰都从林春鸣森冷的表情和语气中感觉到了林春鸣绝对不是只想要选一两个区县的班子来杀鸡吓猴那么简单,对方是真的有心要来一次大换血,要涉及到全市大部分去区县,那动作就太大了,冯士章他们担心局面会失去控制。

这个局面失去控制不是说市委无法驾驭局面,而是指调整之后恐怕未必能达到市委想要的那种结果,甚至可能还会距离期望值很远,进而连累着下一步经济的发展,所以冯士章他们才会想要通过委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态度。

林春鸣也感受到了来自冯士章他们隐隐的反对态度。

这其中他感觉冯士章和叶和泰的态度较为反对,而唐华则倾向于中立,或者说认为这种调整很有必要,甚至到了不得不调整的时候了。

从内心来说,林春鸣也也不想这样大动作的进行调整,但是他又觉得如果采取那种杀鸡吓猴式的调整,一来时间可能有些来不及,甚至两三年就这么被耽搁了,而一个区县又有几个两三年来供你耽搁?

二来他觉得有些人不是怕不怕被免职撤职的态度问题了,而是他们的能力水准和眼界见识确实是无法跟上时代,难以承担起带领一方干部群众发展经济致富奔小康了。

林春鸣今天把几个人招来的目的,就是要想统一思想,当然如果冯士章他们能够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来说服他,他也不会当一个刚愎独断听不进人言的一把手,但就目前来说,他仍然倾向于要大调整。

“士章,老唐,和泰,今天我请你们三人来的目的可能你们也知道了,估计士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俩这年后三次到省里开会,我两次,士章一次,周书记和我谈了一次,王省i长和我谈了一次,王省i长也和士章谈了一次,内容都差不多,就是要加快发展,促进百姓增收。”

林春鸣把身体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一些。

“说实话,我来宛州也一年半了,嗯,除了必须要调整的,我不太主张随意调整干部,更不认同对干部的大调整,因为谁都知道,一个班子的磨合成型需要时间,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冯士章、唐华和叶和泰都静心倾听。

“宛州前几年耽搁太多了,人家在突飞猛进的发展时,我们宛州在不紧不慢的安步当车,现在醒悟过来,问题是大家都在争分夺秒,我们要抢时间,而且是要抢别人的时间,难度不小。”

林春鸣微微扬起头,目光里多了几分沉凝。

“我来宛州当市高官,就是抱着要改变宛州面貌的目的,我也知道迟早要涉及到人事调整,班子调整一直是最棘手的难题,得罪人,会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甚至我林春鸣日后不当这个市高官了,都一样会被人谩骂指责,我也知道谁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或者说都是几十年打拼,将心比己,所以这个决定很难做出。”

林春鸣的语气渐渐激昂起来。

“但问题是你现在不能胜任了,无法适应了,不调整,宛州局面无法得到改变,一个县少则六七十万人,多则上百万人,我林春鸣不能因为考虑你的不容易而让几十上百万人因此耽误,这是对我作为市高官职责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整个宛州工作的不负责任!”

刚烈铿锵,掷地有声。

冯士章、唐华和叶和泰三人都为之动容。

“当然,刚才士章提到了哪些情况,我也承认的确有一些道理,特别是一些客观因素制约了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在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上有所欠缺,我个人观点对那些发展滞后,表现平庸的班子,要认真的分析研究,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如果的确是客观因素制约,那么可以给时间限期改善,如果是因为自身的态度、能力甚至是职业道德素养问题,那么市委要坚决进行调整,决不能因为这些因素耽误一地发展,宛州耽误不起了!”

冯士章三人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虽然林春鸣的语气依然坚决,但是还是留了一道口子,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不会搞一刀切,这样就好。

他们也知道调整势在必行,像桐山、丹镇、临河几个县,连冯士章都认为必须要调整。

在去年九十月份的调研过程中,冯士章也发现一些县份的主要领导倚老卖老,对新动向、新形势、新问题不调查不研究,无动于衷,听之任之。

或者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或者表面积极,内心消极,口头上喊得热闹,实际动作上敷衍了事,这种现象尤为突出。

冯士章知道既然林春鸣已经下了决心,他也就需要表明态度了。

“林书记,我赞同您的意见,对那些发展滞后班子内耗严重,或者作风保守僵化,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班子,要坚决予以调整,对那些缺乏方法,或者能力不足的,可以进行适当的易岗换位,而那些的确是由于客观原因制约,自身也有意愿来谋划发展的,可以适当补充班子成员,促进发展。”

冯士章表明了态度,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确定了下来。

唐华本身就倾向于要调整,而叶和泰和冯士章观点相近,冯士章态度明朗了,而且在意见上也取得了一些谅解。

“和泰,你和老唐要对几个表现不佳的区县班子做一个详细的调查分析,具体要多征求士章和广标的意见,嗯,也不一定完全局限于主要领导身上,工作要干,也不可能是主要领导那一两个人能干完的,班子成员都有责任,……”

林春鸣皱着眉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特别是分管经济工作的班子成员,他们观念思维、能力见解,都要通过多个渠道来评估,这一次如果要调整,一定要选好人,当然,也不是非要一次性就调整到位,成熟一批,调整一批,这可能会是一个不短的时间段。”

叶和泰拿出记录本,认真的记录着,不时点点头。

“老唐,你要把好关,你也是干过常务副市长,管过经济的人,一个干部行不行,合适不合适,你有发言权,宛州耽搁不起了,这几个县的表现就像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在我心里,这几个月里我一直睡不安枕,……”

林春鸣感慨不已,“在选人用人上,也一定要认真研究,不要拘泥于固有的思维模式,对那些表现优异,勇于任事,成绩突出的干部,要大胆使用,也不要过分考虑年龄大小,对年轻干部和年龄偏大的干部的那种偏见,都要摒弃!”

第四卷 第九十六节 传言,真假未定,众说纷纭

唐华和叶和泰从林春鸣办公室出来,两个人脸色都有些沉重。

虽然都知道这一步迟早要来,但是当这一步真正踏出来是,两个人心里都还是有些触动。

有些县份的班子的确该调整了,已经到了不调整不行的时候了。

唐华甚至都觉得林春鸣还真能忍,一直忍到现在,当然,现在确实是时机最成熟的时候,林春鸣把握时机火候非常到位。

“老叶,到我办公室去坐一坐吧。”唐华想了一想,“迟早要有这么一遭,也差不多了,我看冯市长的态度虽然有些变化,但是本质上还是觉得需要调整的,只是幅度大小而已。”

“嗯,冯市长毕竟在宛州工作了这么多年,感情上还有些割舍不下,只是时代变化,不容许我们患得患失,长痛不如短痛,须得要下决心的时候了。”叶和泰已经把心态调整好了,语气很淡然。

唐华有些惊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心中也有些佩服,这一位不愧是组织部长,拿得起放得下,很快就抛开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进入了工作状态。

回到唐华办公室,唐华的秘书送来一杯茶,叶和泰接过茶,轻轻吹了吹之后道:“林书记的意思也比较明显,恐怕这一次调整和选拔都要围绕着经济工作来展开,要换掉一批不懂经济工作,思想理念跟不上时代的干部,选拔一批擅长经济工作进取心强的干部。”

“嗯,这是应有之意。”唐华点头,“东峡和经开区应该就是鲜明的典范,魏东平出任武阳市委常委,现在担任了武阳市委组织部长,说明省委现在选拔干部的倾向性也越来越明显。”

魏东平初去武阳时只是担任了市委常委,一直没有明确职务,一度传言他要担任秘书长或者宣传部长,但是没想到最后却是出任组织部长,这对于一个从县委i书记直接晋位市委常委的角色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安排了。

“去年经开区的确很长脸,招商引资数额,尤其是吸引外资金额,都创造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奇迹,而今年一季度经开区的工业总产值和国内生产总值也很可观,而且随着二三季度一些现在建设的企业也要投产开工,工业产值和国内生产总值都会继续走高,林书记和冯市长都很满意。”

唐华的话听在叶和泰耳朵中,也别有一番意义。

“唐书记,我明白。”叶和泰沉吟着道:“经开区这批干部表现的确很出色,前几天老钱来部里和我交换意见,谈到了几位副主任,对几个副主任的评价相当高,高得让我都吃惊,说组织部这批干部的选拔是最有分量的一批。”

“呵呵,能让老钱这么夸赞的,的确不容易。”唐华也笑了。

“沙正阳就不说了,老钱对陆健和奚重山的评价也很高,认为这两个干部的思维理念和悟性都非常高,而且善于学习,工作的主观能动性也很强,很难得。”

叶和泰也有些得意,起码陆健是他坚持推荐上来的,当初钱正还有些质疑,但现在陆健的表现征服了钱正。

“嗯,像这类干部还是太少了一些。”唐华皱了皱眉,“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陆健原来是在大野县担任县政府办主任吧?这说明我们宛州不是没有优秀干部,而是我们还是没有能够深潜下去挖掘发现出优秀干部。”

“唐书记,我个人认为还是有几方面的因素,一方面是一些优秀干部没有更好更高的平台来展示自我,另一方面我们组织部门以前在选人用人上还是有些失之偏颇,林书记提到那几点,以前我们还是不够重视,另外还有就是有些干部还是浑金璞玉,需要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打磨锻造才会熠熠生辉。”

叶和泰的观点很客观而全面,唐华思考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这方面的看法更准确。

“老叶,你应该也看出了林书记的意图,像丹镇、临河、桐山这三个县的班子怕是要大动,丹镇县高官吴克全年龄本身也差不多了,动他问题不大,县长赵云楷这个人你觉得如何?”唐华也觉得头疼。

“不太好说,简单几句话要评价一个干部,我觉得有些草率了,我们不能只靠个人感情倾向来判断一个干部啊,还是需要一个科学的综合性的评判体系来。”叶和泰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唐华瞅了叶和泰一眼,这个家伙还给自己来打马虎眼,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只需要提醒对方一下,不要试图过分缩减林春鸣的意图,那会适得其反。

像丹镇、临河、桐山这三个县应该是林春鸣最不满意的,主要领导肯定要调整,唐华就是担心叶和泰看不清形势,或者感情用事,但照理说来不会,不过有时候人又难免会一时冲动,所以他要提醒一下对方。

既然叶和泰现在还不愿意明确表态,唐华也不强求,林春鸣既然要求自己把好关,他肯定要插手过问,林春鸣的意图必须要得到体现,否则林春鸣不满意,把组织部的方案全部推倒重来,那更麻烦。

叶和泰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还是有些不对劲儿,这不太合适。

唐华很显然是全盘接受了林春鸣的观点,而且也在提醒自己,这应该是善意的。

但叶和泰也觉得不能完全按照哪个县的经济总量高低就来论英雄,有些县份经济总量虽然低,但是发展势头还是不错,这应该要给人家机会,再说了,调整也不一定就非要把两个主要领导都要进行调整,也还要根据情况而定。

不过有一点叶和泰还是承认的,经开区的几个干部表现很优异,当得起盛赞,下一步调整中,这几个恐怕都要考虑用到重要岗位上去。

******

沙正阳在市政府大门内碰见了正在往外走的曲晓伟。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到对方了,沙正阳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曲晓伟却是很精神,一眼看到沙正阳,就示意对方到边上,有话要和沙正阳说。

“是不是要下区县了?”曲晓伟直截了当,“那几个县恐怕情况都够呛,不过条件差的地方都容易出成绩,你去肯定没问题,比去宛阳强。”

“你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沙正阳纳闷儿的问道:“我自个儿都还没听说呢。”

“吴克全据说要到市农办当主任,那是个吃闲饭的位置,赵云楷有可能要异地交流,也可能接任,丹镇县长的位置据说你呼声很高。”曲晓伟消息很灵通。

“这哪来的消息?”沙正阳啼笑皆非,“昨天碰到杜大伟,他也神神秘秘的告诉我,桐山县县长甘火生据说要到市商业局当党组书记、副局长,问是不是我要到桐山,今儿个你又给我说我要到丹镇,怎么这些消息从来没有哪位领导给我透点儿风呢?”

“行了,你就别装了,经开区一季度的工业总产值已经逼近临河了,钱书记说二季度应该还会比一季度有较大增幅,对你赞不绝口,丹镇、临河这些县份最差的就是工业基础,估计市里有意要让你去这些缺乏工业基础的县份去来个旧貌换新颜吧。”

曲晓伟对沙正阳也是信心很足,倒是沙正阳摇着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个县情况大家都清楚,不是立竿见影就能见效的,而且真的要发展工业也需要结合其县情实际。”

“经开区你不也是白手起家么?”曲晓伟瞪着眼睛,“怎么这么谦虚了?之前你可是气势如虹,天不怕地不怕,对了,我听说华众电子这个项目也敲定经开区了?”

“不一样。”沙正阳也懒得多解释:“华众电子早就定下来的,你们招商局近期的成绩也很突出嘛,我听说东峡长青医疗器械这个项目已经基本上敲定了?王士渠书记这段时间喜笑颜开啊。”

“投资也只有一千多万,主要是做康复医疗器械,个人感觉技术含量还是不够高。”曲晓伟摇头,“我个人觉得可以依托东峡中药材交易市场进行招商引资,看看能不能引入战略投资者,进一步扩大规模,把传统中药材交易市场向综合性的中成药甚至西药的交易延伸,如果能做到这一步,对于咱们宛州的医药产业都能有极大的拉动作用。”

“嗯,看来传闻你要到东峡担任副县长是真的了。”沙正阳笑着道:“这么卖力的替东峡使劲儿,王士渠书记选的人没错啊。”

曲晓伟一惊,下意识的看四周,好在四周没人,这才小声道:“正阳,别乱说,现在这事儿还没定,没准儿还有波折呢。”

“真的?”沙正阳吃了一惊。

他本来是随口诈一诈对方,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事儿。

看来曲晓伟在招商局的表现还是有很多人看好的,东峡是全市经济第一强,出干部,在东峡锻炼两年到其他区县最起码也是常务副县长或者副书记了,如果真的如此,对曲晓伟来说,是个好机会。

第四卷 第九十七节 姑妄听之

沙正阳话一出口,曲晓伟立即反应过来,对方居然是诈自己,羞恼之下,也是忍不住埋怨:“正阳,怎么你也不学好了,原来那么实诚一个人,在经开区呆了才一年,就学着这些花招了?”

沙正阳哈哈大笑,“曲局长,我这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一言中的啊,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挺合情理,全市经济能拿起来的就那么两三个地方,要做大全市经济增量,就只能在东峡、经开区这几个地方做文章,你义不容辞啊。”

曲晓伟担任副处级干部时间也很短,虽然表现也很亮眼,但一来是女干部,二来也还没有在基层区县工作中经过真刀真枪的实战锻炼,下县不可能一下子就委以重任。

到东峡这个分量够重的县份上去当个主管招商引资或者经济这一块的副县长是比较合适的,如果表现优异,再来调整也不为迟。

“现在还不好说,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不看到红头子文件下来那一天,都做不得数。”曲晓伟显然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作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干部,一直在市里边干,现在下基层,既是一份挑战,同样也是一份机遇。

是骡子是马,就得要拉出来遛一遛,这也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一个很好舞台。

“嗯,静心等待吧,我相信市委会有明智决定的。”沙正阳安慰对方道。

“别说我了,说你自己的事儿,究竟去哪儿?开始都说你要去宛阳,但现在看来又有些不像啊。”曲晓伟好奇的挑了挑眉毛,“难道你要留在经开区接任主任,钱书记只兼任书记了?”

沙正阳一怔,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沙正阳觉得恐怕市委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松才对,这个挑战性就太低了一些,基本上就是做现在已经在做的工作了。

“你们的消息都比我还灵通,我还能说啥?”沙正阳无奈的摊摊手,“我只能说领导和我提过,我的工作岗位有可能要变动,但什么时候动,向何处去,就不得而知了。”

“正阳,对你去向猜测现在是最多的了,不过大多集中在你可能去丹镇、桐山或者临河,这几个县的情况都不好,急需懂经济工作的干部,估计市委也会对这几个县班子有大动作。”

这不是什么秘密了,市委组织部这段时间在丹镇、临河和桐山以及龙陵、大野等区县密集调研,座谈和个别谈话力度很大,很有点儿人人自危的感觉。

甚至连唐华也不断在这几个区县进行调研,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征兆。

沙正阳对去丹镇、临河和桐山这几个县并不抵触。

在他看来这三县和大野县的情况都差不多,平庸无奇,班子工作也是循规蹈矩,缺乏激情和创意。

在这样大一个宛州市里,情况相若的县份就有四五个,你如果在工作上没有一点儿谋划和新意,怎么可能突出重围?

而且这类各方面资源禀赋都不出挑的县份本身就就是最难出头的,有点儿动静,周围条件相似的区县都会跟风模仿和竞争,一个项目你还没敲定,没准儿人家挖墙脚的就来了。

更棘手的是这些区县的思想观念和作风气息固化严重,对于接受新生事物和新的思维理念有很顽固的抵触情绪,要改变这种状态,非得要下大力气和大动作才行。

可是恰恰这类区县也是各个地区最常见和最多的,这就相当于一个地区的金字塔塔基。

如果你想要出头,那就要不走寻常路才行。

“我无所谓了,共产党员就是革命一匹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沙正阳开着玩笑,“我也估计市委不会让我轻松,总得要找点儿实沉的担子来我身上压才行,我有这个思想准备。”

每个人都在这一轮面临的大变动中无法置身事外。

当沙正阳回到经开区时,奚重山主动来到了他办公室。

应该说经开区管委会班子里边,几个班子成员和沙正阳关系都不错,但是奚重山肯定还要密切一些。

钱正是个很好的掌舵者,作为经开区党工高官、主任,他很好的把握住了民主和集中的原则,也处理好了放权和决策之间的关系,所以整个经开区呈现出一种良性运行的高效机制。

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沙正阳同样也在常务副主任这个位置上处理关系很圆润到位,大家关系都日益密切,但又没有超出一定限度。

“正阳,真的要走?”在这个时候了,奚重山也没有和沙正阳多废话。

“和你一样。”沙正阳笑着回了一句。

“和我一样?我们俩能一样么?我还得老老实实继续在现有岗位上干呢。”奚重山瞪了他一眼,“还给我打哑谜呢?”

“不,我实话实说,你不也听到了关于你的传言么?我也一样,都是传言,不靠谱。”沙正阳笑着道:“你敢说你的传言就都是空穴来风?”

奚重山一时语塞。

他走与不走的可能性各占百分之五十,但沙正阳走的可能性却是百分之九十九。

奚重山对自己走或不走也还是纠结,经开区干得很顺心顺手,关系也处的不错,继续干下去,今年成绩会更可喜,可如果要走区县,那肯定是重用,一样值得期待。

“行了,老奚,咱们都别纠结,静心等待吧。”沙正阳见奚重山不说话,也摇摇头,“只有咱们俩,我说句托心话,我觉得咱们俩走的可能性都很大,而且你的可能性甚至比我还大。”

“哦?”奚重山对沙正阳的这个观点很吃惊。

“你看看吧,市委对一些区县的工作很不满意,主要集中在经济工作领域,不仅仅是大家现在所说的几个所谓‘塌陷地带县’——丹镇、临河、大野、桐山、北溪,像宛阳、龙陵、山都、裕城几个区县的表现一样不尽人意,林书记经常提到我们的领导干部要学会搞经济工作,要学会适应新形势下的经济工作开展,可以说现在我们很多区县的领导干部还没有适应。”

沙正阳的话让奚重山也若有所思。

“这一轮的调整幅度肯定不小,陆健、你、我都有可能,甚至连我们经开区的一些处室干部都有可能,林书记在全市组织工作干部上提出来,对于一些在工作中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干部,组织部门要敢于担当,敢于提拔,非常时期用非常方略,振聋发聩啊。”

奚重山精神一振,“林书记的这番讲话我听说过,不过你觉得连咱们管委会处室干部都有可能要破格提拔?钱书记的意见?”

“有此可能。”沙正阳连忙摇头,“我可没说是钱书记的意见,但我感觉钱书记可能在市里主要领导和组织部那边竭力推荐,估计也给市里边主要领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吧。”

奚重山欲言又止,看在沙正阳眼里,“老奚,你别问我,我也没法帮你估量你未来的去向,这是市委的事儿。”

“诶,正阳,都说你眼光独到,你帮我评判一下,我也姑妄听之嘛。”奚重山仗着和沙正阳很熟悉,咧嘴一笑。

“这可不好评估。”沙正阳赶紧摆手,这种事情说好说坏都没好处,的确不好回答。

“正阳,我这人性子你还不了解,说了姑妄听之就姑妄听之,难道日后我还能埋怨你不成?”奚重山耍赖了。

见奚重山很认真,沙正阳也觉得不好推,沉吟了一下这才道:“嗯,老奚,这种事情的确不好说,但我觉得嘛,你现在在经开区的表现有目共睹,其实说实话,从经开区的角度来说,现在不是调整你的好时机,但市委有市委看问题和考虑问题的角度,所以我觉得,如果要调整你,可能会有两个去向。”

“哦?”奚重山精神一振,来了兴趣,“你说,你说。”

本来就是想要磨着让沙正阳帮忙观风辨色,都说沙正阳眼光独到,但他也知道谁都不会在这些问题上帮人把脉观风,没想到这么一磨之下,沙正阳居然还给出了两个选择方向。

“嗯,我觉得么,作为市里考虑,肯定会有明确的指向性,那就是要搞经济工作,所以,要么你可能到几个经济底子比较差的县份去当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要么就可能是到几个经济状况尚可的区县担任常务副区县长。”

沙正阳的话让奚重山也是一怔,这样两个选择项的确很有针对性,仔细琢磨一下,还真的很有可能。

自己本来就是管委会副主任了,正因为经济工作上表现突出才会调整,肯定不可能让自己去某个区县当普通政府副职,进常委是必定选项。

而在这个基础上要么政府常务副职,要么就是党委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这样一看起来也就很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奚重山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沙正阳的目光锐利判断独到,自己之前就想不到这么多。

第四卷 第九十八节 共事,缘分

“那正阳,你呢?”奚重山忍不住问道。

“我?谁知道呢?传言很多,但无一落实。”沙正阳耸耸肩,仰靠在椅背上,“但不管走不走,去哪儿,我都希望早点儿敲定,别这样悠着,弄得大家人心惶惶,都没多少心思干正事儿了。”

“没那么夸张,该干的事儿大家都还在干。”奚重山摇头,很自信的道:“大家现在都已经干得很上路了,卡夫食品工业园预计下个月就能正式开建,规划图和效果图卡夫那边已经正式确认了,今年咱们经开区的签约投资和实际落地投资都稳了。”

今年一季度经开区的表现上佳,雀巢食品的投资如期落地,雀巢食品产业园建设如火如荼。

卡夫食品在签约是在3月31日,也就是第一季度的最后一天才正式签约,和雀巢食品隔着启航路遥遥相对,很有点儿打擂台的感觉。

而徐福记也紧邻着卡夫食品工业园选址,旺旺食品则选择了与雀巢相邻。

可以说就食品工业园区来说,这四家加上三家方便面企业已经成为目前经开区的顶梁柱了。

但真正能支撑起经开区的还是更多的中小企业,截止到3月底,除开那7家之外,在经开区内注册落户的食品企业已经高达29家,其中17家都是投资规模不超过200万元预计营收不超过5000万的小企业,其余12家企业最大的一家投资也没有超过1500万,大部分投资都在300万到500万之间。

“但是太单一了。”沙正阳一句话让奚重山叹了一口气,“等华众电子落地,就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吧,对了,我听卢雅说,浙江温州有两家电子元器件企业正在这边考察,他们希望成为三洋若斯、华峰电器以及高升电子的零部件供应商。”

“以这个为投资先决条件?”沙正阳一扬眉毛,“这可有点儿过了。”

“那倒没有,他们只是希望经开区能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引荐,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价格和质量说不好,谁也不会买咱们的帐不是?”奚重山连连摇头,“再说了,我觉得这也是好事,三洋若斯和高升他们也一样需要在供应链上更丰富不是?”

“那他们就该自己找上门去毛遂自荐啊,只要有这个自信,三洋若斯也好,高升电子也好,都会欢迎还来不及呢。”沙正阳不以为然。

“正阳,话也不能那么说,他们在温州和台州那边都有厂,问题是要到这边来建厂,起码也要和这边的企业搭上线,才敢巩固他们的投资信心啊。”

奚重山不同意沙正阳的观点。

“我让卢雅帮忙协调,另外包括即将外迁出来的几家军转民的企业,我也有意让他们接触,起码我们要为他们创造必要的条件不是?”

沙正阳思索了一下,点头:“引介肯定没问题,电子电器行业本身就需要众多的上游零部件供应商,华峰电器和三洋若斯那边上次也和我提起,他们的电子元器件和塑胶部件需求越来越大,原来的供应商已经无法满足了,希望我们本地的一些企业来接手或者转产,如果还是不行的话,他们就可能要去沿海地区物设一些零部件商来我们这边落户了。”

“那是好事啊!”奚重山颇为兴奋,“从沿海那边能拉来更多的投资商建厂,这不就是我们希望见到的么?”

“老奚,从我内心来说,我还是更希望我们本地能够有一些私人老板私人企业能做起来,成为这些大企业的供应商,就像雀巢食品一样,他们的奶源也要来自我们本地的养殖户,来自我们本地的面粉厂。”

沙正阳知道这个问题要探讨,就比较深层次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奚重山在沟通中把这个话题讲透,这有助于未来大家在工作中的一个倾向性。

“哦?为什么这么说?”奚重山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但他还是想听沙正阳说得更透彻一些。

“老奚,你想想,为什么会是浙江温州和台州的商人来我们这边投资办厂,而不是我们本地的商人自己来办厂?”

沙正阳淡淡的自问自答:“很简单,浙江那边的商人他们地处沿海地区,更早沐浴了改革的春风,在思想上更早接受了新观念新思潮,所以他们率先在发展上,尤其是私营经济的发展上走出了一大步,完成了最初的资本原始积累,所以他们可以在现在堂而皇之的进入内陆地区寻找到合适的商机来投资建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外资的性质也一样,都是率先完成了原始积累才会来寻找更多的商机和利润点。”

“现在国家放开了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束缚,但是仍然有着明显的区别对待,政策上外资优于国内私人资本,这是不争的事情,这本来是很难理解的,但是考虑到我们国内非国有资本严重不足,所以以更优惠的政策吸引外资进来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沙正阳的话很犀利刁钻,但却是事实。

“从我们地方上来说,对于私人资本,我的理解,应该是内生资本优于外来资本,外来资本又优于外资,当然这只能说是感情上如此,真正丢开感情,单纯从工作角度来说,各类资本都应当一视同仁,因为它们都能给我们带来的发展的机遇。”

“正阳,你所说的感情上内生资本由于外来资本和境外资本,怎么理解?”奚重山问道。

“很简单,内生资本始发于我们本土,未来它们发展壮大了,大概率它们的利润会留在我们本地继续发展或者说消费,这对于我们本地发展更为有利,相比之下外来资本和境外资本它们赚到钱就有可能转出离开,或者说离开几率要大一些,当然这不能一概而论,真正赚钱的市场,谁也不会轻易离开,我只能说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沙正阳的解释没能让奚重山满意,“可是正阳,你考虑过没有沿海地区的资本和外资数量要不我们本土私人资本要大得多,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是啊,所以我说只能是感情上如此,从理性,从工作角度,就该一视同仁,嗯,政策支持外资力度更大,但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愿意扶持我们内生的本土资本和企业发展,他们又怎么可能壮大?”

沙正阳的这个观点让奚重山很是琢磨了一阵。

这种对内生资本和企业的支持基本上是没有政策的,有的只是限制,反倒是对外资非常欢迎,但外资其实质也还是私人资本啊。

和奚重山的探讨随着陆健的进来就戛然而止了。

三人关系都不错,而且三人也都意识到恐怕三人共事的时间不会太长了,都还是比较珍惜这段时间和经历。

有时候一段令人回味的共事经历,往往能让人终生受益。

沙正阳、陆健和奚重山三人都有这种感觉,沙正阳的睿智、机敏和果决,陆健的沉稳大度加胆魄,奚重山的细腻周密又不乏锐气,都让各自从对方的身上学到了不少。

******

叶和泰这半个月就瘦了一大圈。

马上就是五一了,从今年五一开始,国内将正式开始八小时工作制,每周只上五天半,也就是说,大周末终于来了。

但对于叶和泰来说,这却没有丝毫意义,他估计未来几个月里,他都不得安生。

事实上从四月中旬开始,组织部就已经麻子打呵欠——全体总动员了,三名副部长,一人带一组,开始了对几个重点区县的座谈走访,而他也对个别重点县份约谈主要领导,了解情况。

从各组反馈回来的消息的确不是太让人满意,或者说低于叶和泰的预测。

经济发展滞后,思想理念的保守,再加上能力上的不足,这基本上就成为几个重点区县的大同小异的弊病。

班子固化也是一大问题,这是金克南回来之后和叶和泰在探讨时总结出来的。

以丹镇、临河和桐山三县为例,三个县的书记、县长、副书记以及常委和副县长,除了丹镇和桐山各有一名常委和副县长是市里下去的,临河有一名副县长是省里挂职的,其他基本上都是从各自本地成长起来,从未在本县以外的地方交流任职过。

在干部交流上,尤其是县级干部的交流上,宛州做得比较差。

这是林春鸣对组织部的批评,也让叶和泰脸上火辣辣的。

但是在此之前,或者哪怕是现在,全省县级干部的异地交流任职也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绝大多数都还是从本地产生。

就是市里下派也很少,大多也都在市区,再远一些也会选距离城区不是太远的县份。

但叶和泰也承认宛州市的县级干部在异地交流上的确做的不好,使得宛州区县干部的思想意识和能力作风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和制约,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地方经济的发展。

做得不好就要改正。

第四卷 第九十九节 落子(1)

只是这改正的工作量就太大了,不单纯是调整书记县长那么简单,涉及到更多的班子成员。

如何遴选优秀干部,出处在哪里?而被调整下来的干部又往何处安排?

都知道共产党的干部是上得下不得,到了那个位置,又没犯什么明显的错误,光是一个能力不足或者跟不上形势就要把人换下来,没那么简单。

当然,八大军区司令都可以换防,你一处级干部又有啥不能动?

共产党的官帽子本来就是共产党给你的,现在组织要调整你,你个人是没有权力说三道四的,只是要多费些心思罢了。

夹着包,叶和泰出了门。

这一次他打算绕过唐华,直接向林春鸣汇报了。

涉及到一些关键人选问题,唐华也做不了主,顶多给一些方向性的建议,更多的还得要听一听一把手的意见。

刚踏出门,就迎面遇到了钟广标疾步而来。

叶和泰皱了皱眉。

钟广标这段时间也没少来组织部这边,这位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对这一轮认识调整也很关注,叶和泰也能理解,毕竟林书记也有交代。

但这来得太频繁,过问的太多,就有些越权的嫌疑了。

叶和泰对于“捍卫”自己部门的权责还是很敏感的,极其反感跨界伸手的动作,哪怕是有林春鸣的授意,但你也不能逾线。

“老叶,要出门?”钟广标显然没有这份自觉,或者装糊涂。

“嗯,准备去林书记那里。”叶和泰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这段时间他工作重心大家都知道。

“能不能抽点儿时间,我想和你聊一聊。”钟广标企业干部出身,在某些方面要比地方上的干部更直爽一些。

叶和泰略作思索,“钟书记,恐怕时间不会太多,林书记四点半好像约了市建委、市国土局一帮人要去实地察看城市建设规划。”

“嗯,我只要十五分钟。”钟广标也知道叶和泰这段时间忙,并非有意拿捏,他也和叶和泰聊过几次了,叶和泰也不是那么浅薄的人。

“行,请。”叶和泰重新推开门,把钟广标让进去。

钟广标坐定就开门见山,“老叶,我不多废话,就提我一些想法和建议,这一次干部调整,主要是针对区县,其目的就改善和充实区县班子,擢拔一批懂经济工作擅长经济工作的干部,实事求是的说,这类干部在宛州不多,尤其是合适的不多,所以我有两个建议。”

“哦,钟书记您说。”叶和泰颇为惊讶,他还以为钟广标是为个别人而来,但没想到是来提建议来了,这是好事。

“第一,不拘一格,对于那些任职年限不够的干部,是不是可以考虑破格提拔,非常时期用非常政策,只要有利于我们的工作,我觉得都应当考虑,……”

“比如一些任科级干部年限不够的,表现优异的,可以破格提拔为副处,一些任副处年限不够的,可以破格提拔为正处,甚至都可以用到比较重要的关键岗位上去,……”

“我觉得上次经开区的公开竞聘就是一个好的尝试,当然这一轮不可能搞公开竞聘,但组织部完全可以借鉴一些其中的经验,……”

叶和泰目光里多了几分斟酌,钟广标的这个建议肯定是有目的而来,但又不像只是为着沙正阳而来。

如果是为沙正阳而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沙正阳到五月份任副处级就已经满两年了,根本就不属于破格提拔了,钟广标应该是冲着经开区那一批比较年轻且任职年限不够的干部而来,这和钱正的观点如出一辙啊。

但叶和泰知道钟广标和钱正关系很普通,甚至比一般的同事都还不如,钟广标总认为钱正在经开区的工作上配合市委的政策不太得力,一味强调经开区的特殊性。

不过看样子钟广标也觉得经开区那帮干部可用,这恐怕已经不是钱正和钟广标的观点了,林春鸣和冯士章也有这个观点。

“嗯,钟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第二呢?”叶和泰颔首。

“第二就是鉴于宛州擅长经济工作的干部比较缺少,不妨和省里相关部门沟通协调,看能不能引入一批下派干部来宛州,但是这批名义上的下派干部却不能像以往的下派干部那样使用,就是要当成我们市管干部那样来使用,既要压担子,也要给权力,权责相符,考察考核一切按照我们市里的规矩来,甚至表现优异者,或者不愿意回省里的,都可以就地重用提拔,……”

这个建议大大出乎叶和泰的预料,也让他一时间沉默无语。

协调上级组织部门下派懂经济工作的干部,下派但按照市管干部来考核,甚至可以就地提拔重用,这个口子可开得够大。

但不容否认,这个意见却很符合当下宛州的市情。

而且叶和泰可以肯定如果钟广标的这个意见提出来,林春鸣绝对会大感兴趣。

钟广标之所以来找自己,也就是不愿意因为这个建议从他嘴里到林春鸣耳朵中,而是希望由自己的嘴里到林春鸣的耳朵里。

这个顺序很重要。

起码他叶和泰不得不承钟广标这个情,如果自己不愿意接受,那么钟广标再向林春鸣建言,那也不能怪钟广标言之不预了。

思绪从叶和泰脑海中闪电般掠过,几乎是一瞬间叶和泰就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钟广标的这两个建议,他喜欢也得接受,不喜欢也要接受,这无关感情是否能接受,而是现实迫使他必须要接受。

“钟书记,您的这两个建议都很中肯,切合了我们宛州目前的实际情况,我很赞同,这样,我待会儿去向林书记汇报工作时,会把您的这两个建议提出来,我个人认为是可行的,前面一条其实也是林书记提过的,而后面这一条,还需要林书记去向赵部长衔接协调才行。”

叶和泰的爽快也让钟广标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叶和泰起码要迟疑一下。

尤其是第二条,从省里下派一批干部来,很显然会对市委组织部的人事运筹权有一定的侵蚀,心胸狭窄一些的组织部长就未必会愿意接受了,但没想到叶和泰就如此爽利的答应了,而且看起来很赞成支持。

“没想到我和老叶你的看法观点还很一致啊,我还以为你未必会赞同我的观点呢。”钟广标哈哈一笑,“这样最好,我相信林书记也应该意识到我们宛州目前的困窘局面,不拘一格降人才也是林书记经常挂在嘴上的,这可以极大的缓解我们宛州下一步工作的压力。”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钟广标并没有替哪一个具体的人,但是在谈及一些年轻干部的使用时,钟广标也很云淡风轻的表示年轻干部的成熟也需要一个过程,而越是压担子的岗位,也能越发使得这些优秀干部迅速成长起来。

意有所指,但却无需点透,大家心照不宣。

******

听完叶和泰的汇报,林春鸣眉头皱起之后又慢慢舒展开来。

良久,他才缓缓道:“看来你们组织部对几个区县的走访座谈情况还是太乐观了,或者说我们的群众对我们的干部要求期待值太低了一些,这恐怕是因为长期以来大家对宛州的发展速度和印象已经有了思维定式了,这不是好现象。”

叶和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很显然林春鸣对于组织部的走访座谈不太满意,甚至可能认为部里边有些美化这些区县班子表现的嫌疑,这也给了他一些压力。

“林书记,我知道您的想法,但是宛州这么多年都一直是这样,我们都知道这种局面不能再持续下去,需要改变,但是一蹴而就难度太大,我的意见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结合市委的中心工作,对迫在眉睫的先进行调整,后续的陆续跟进。”

叶和泰知道林春鸣不太满意,但是他也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拿出自己的意见,否则他这个组织部长会在市高官心目中更失分,这也是他的责任。

“唔,好吧,你先说说你和唐华的意见。”林春鸣思考了一阵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这也让叶和泰松了一口气。

如果林春鸣不同意,那么也就意味着组织部前期做的工作要全部推倒重来,也意味着林春鸣对自己失去了基本的信任和认可,自己这个组织部长再当下去就难了。

叶和泰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多少私心杂念在其中,而是根据现在宛州的实情来研究分析的,唐华也基本上倾向于这个意见。

至于说林春鸣的观点他们能理解,但是一步到位的确有难度,宛州也没有那么多人才储备,如果贸然调整,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我和唐书记根据现有的调研走访掌握的情况,也征求了冯市长和钟书记意见,对整个全市区县主要领导和班子成员进行了一个梳理,尤其是党政主官和分管经济工作的班子成员,再结合市里今后三年的发展规划,觉得恐怕不能局限于桐山、临河、丹镇、大野、龙陵等几个经济表现不佳的区县,还要把诸如宛阳、真阳班子调整统一考虑进来,……”

第四卷 第一百节 落子(2)

林春鸣双手合叉起来,双肘撑在办公桌上,合掌支在下颌下,目光却没有盯着汇报的叶和泰,而是看在书桌前方,也就是叶和泰的面前。

如果对林春鸣很了解的人就知道这是林春鸣很感兴趣,或者说全神贯注的表现。

之前林春鸣对叶和泰的态度是有些不太满意的,甚至还生出了一丝是不是该换一个组织部长的想法,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貌不惊人的班子成员,有两把刷子。

叶和泰也觉察到了林春鸣气势的变化,虽然林春鸣仍然还是保持着那种姿态,但是从对方身体微微前倾,以及眉宇间的凝注表情,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意见应该是打动了对方。

“市委提出了宛州gdp总量要进入全省前三的目标,唐书记和我在征求了冯市长和钟书记的意见之后觉得,几个经济发展不太好的区县固然要引起重视,但是也不能忽视对几个经济总量靠前的区县,因为它们的基础好底子厚,一旦能够打开局面,那么就能更好的拉动全市的gdp增速和经济总量增长,这对全市的发展意义重大,……”

林春鸣的眉毛微微扬了起来,本来合叉的手放开来,一只手在办公桌上轻轻的敲击。

“唐书记和我的意见,东峡发展得很不错,目前班子也运转顺畅,王士渠对局面的把控也很到位,所以这一次调整可以暂时不予考虑,或者可做小调整,宛阳、真阳、山都三个区县相对压力大一些,……”

“宛阳区的区长人选至今未定下来,需要尽早敲定,真阳虽然去年的发展慢了一些,但是有一些客观原因,总的来说袁成功和祝汉明的搭档还是比较得力的,真阳经济总量能迅速追上宛阳他们二人的功不可没,……”

“山都的情况较为复杂,这几年的发展也是起伏比较大,91年山都经济增速一度冲到第一,但是92年就滑到了第四位,93年变成第二,94年又落到了第四,……,目前山都县县长王岳飞年龄偏大,已届调整,……”

“嗯,王岳飞上个星期找过我,称其身体欠佳,他儿女皆在市里工作,他希望能调回到市里,以方便儿女照顾。”

林春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身体也往后靠了靠,显得放松了一些,先前林春鸣的姿态给了叶和泰很大的压力。

“宛阳区长和山都县长人选都是迫在眉睫的,我赞成老唐和你的意见,不能只把目光局限于几个经济不太发达的区县,而要把经济基础较好有一定产业基础的区县统一纳入进来考虑,这样有利于全市协调发展,也有利于拧成一股绳发力。”

听得林春鸣终于表态赞同了自己的初步意见,叶和泰也是精神一振,话语也变得更加流畅起来。

“唐书记和我在这两个人选问题上也曾经考虑过,唐书记提议沙正阳可以到宛阳担任区长,因为宛阳经济基础较好,又是主城区,对于沙正阳既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磨炼,但我最初意见则是考虑让沙正阳到山都担任县长,因为我个人认为山都县高官苏英策年龄也偏大,山都经济虽然不如宛阳,但是沙正阳恰恰在产业发展上很有一套,他去山都能够胜任,未来苏英策如果要退二线,沙正阳接任之后也可以保持发展的延续性。”

“嗯,老唐的意见有道理,但是你的观点也没错,你说的是最初意见,那后面意见呢?”林春鸣听得很仔细。

“我后来又征求了冯市长和钟书记的意见,他们提到市委确立了要依托主城区大力发展城市经济,兼顾郊县的发展观,宛阳情况较为复杂,正阳的年龄和资历不利于他在宛阳迅速打开局面,而山都因为偏居西南,虽然有一定经济基础,但是和市委确定的主导产业发展又有一定区别,所以都有利弊。”

注意到林春鸣翘起的嘴角,叶和泰越发自信。

“所以综合了大家的意见,我考虑可以让真阳县长祝汉明接任丹镇县委i书记,由沙正阳接任真阳县长。”叶和泰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意见。

“哦,沙正阳不去宛阳,也不去山都,却去了真阳,怎么考虑的?”林春鸣很重视这一点。

“我是这样考虑的,宛阳的情况林书记也清楚,正阳去了可能会被许多琐碎事务所缠绕,难以实现市委的意图,即在经济发展上拿出成绩来,而真阳作为紧邻主城区的郊县,实际上真阳经济开发区已经和市开发区接轨,连成了一片。”

这个时候叶和泰已经捕捉到了林春鸣的兴趣点,那就是要和市里的产业发展导向相契合,一切调整都要服从这一点,所以越发信手拈来。

“复兴大道已经全线贯通,真阳那边也正在沿着复兴大道西段进行产业布局,但是从去年的情况来看,真阳在招商引资和产业集聚上和市里,也就是市经开区的发展还有些不太合拍,所以我考虑沙正阳人熟地熟事熟,他去之后可以很好的把真阳的产业打造和市里的发展战略结合起来,让真阳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市经开区完美的对接融合起来,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局面,……”

林春鸣忍不住连连点头,叶和泰的意见正好切中了他的想法,此时他对叶和泰的观感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

林春鸣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辈,也不是那种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能干到他这个位置,很少被点滴小事所影响,但今天叶和泰之前的态度和随后的意见的确让他反差比较大,所以这才让他的观感与比较大的变化。

“不错,和泰,你的这个意见很不错,充分考虑到了市委的意图和区县的实情相结合,很有创造性!”

创造性这个词语用在人事安排调整上可不多,这也说明林春鸣的心情愉悦。

“真阳经济具有一定的基础,如果能够和经开区的发展实现对接融合,可以极大的拓展我们宛州未来在电子电器产业上的前景。”

“我和钱正说过,食品产业的吸聚上,经开区做得非常好,要继续努力,但是我们要看到,我们宛州是一个人口达千万的大市,而且拥有上佳的区位优势,光是食品产业是支撑不起我们宛州市的整体经济的,所以我们要依托我们在电子电器产业上的基础优势,坚定不移毫不动摇的把电子电器产业做起来,……”

叶和泰连连点头,一边做着记录。

“那除了沙正阳外,宛阳区长和山都县长人选你怎么考虑的?”林春鸣继续问道。

“宛阳区区长人选,我推荐市商业局局长牟定之,牟定之曾任东峡县常务副县长,后来担任过宛阳区委副书记,……”

“山都县县长人选,我考虑过山都县委副书记迟云培,……”

*******

叶和泰单独向林春鸣汇报工作的内容自然无从外传,但是他向林春鸣汇报工作时间长达两个多小时,远远超出了之前的预计,并且打乱了一些其他工作安排,这个情况迅速也就传开了。

谁都知道恐怕调整很快就会到来了,这也让本来已经临近五一大家可以轻松的享受假期的宛州干部们,尤其是关系到自身去向的干部们都心神不宁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一轮调整的规模肯定不会小,但是究竟有多大,涉及到谁,组织部的调研覆盖面太大,让人根本无从猜测,所以大家都只能捕风捉影的想象一番,但是真正如何,却无人得知。

此时沙正阳却还在沪上。

联海微电子设计公司在一月份就正式入驻了浦东张江高科技园区,但是这个进驻也只是口头上的,只是一个未来愿景。

现在的张江高科技园区还远不是十多二十年后的张江,还是一片百废待兴的热土,所以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选择了在杨浦区复旦大学附近的一幢办公楼中落户。

目前联海微电子设计公司通过连续不断的招募和邀请,已经有员工四百余人,这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目了,但是在沙正阳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沙正阳是和段庸铭、雷霆一起到的沪上,通过几个月的研发,mpeg解码芯片已经初现成效,预计在五月就能拿出第一个实验样品进行测试。

这也极大的鼓舞了段庸铭、雷霆等人的信心。

一下子砸进去几千万,除了沙正阳之外,没有人敢说他心里笃定十足,这个年代上亿元的投资,而且是这种非制造类的投资,怎么都让人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好在雷霆对沙正阳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而段庸铭也被沙正阳洗了脑,而且也很清楚的觉察到了vcd影碟机市场的升温以及斯高柏把mpeg芯片卖出几十美元的暴利,所以才会搏这一把。

现在终于该是要出成绩的时候了,而华众电子这边也已经注册成立,厂区也开始建设,只等这边芯片样品出来测试没问题,大规模的生产线马上就要安装到位。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一节 不经意间再开一扇门

和汉海高科ceo郭真以及沪江市政府办、浦东新区管委会的几位官员一起在乍浦路上的王朝大酒店用了晚餐之后,沙正阳就和段庸铭、雷霆与郭真他们道别了。

乍浦路现在正是沪上最繁华的美食所在,珠江、王朝、国旺、金米萝、百味香、丁香号称乍浦九人帮铸就的餐饮天地现在正是火爆一时的时候,红酒对雪碧正当时。

晚饭的气氛很不错,大家沟通也很顺畅。

早就明言,三家作为战略投资者不会具体过问汉海高科的具体发展战略,但是会提一些构想,在这一点上目前各方都还算相处融洽,当然这也是建立在mpeg解码芯片研发顺利的前提下。

实在是mpeg解码芯片的技术含量算不上太高,在沙正阳有针对性的提点之下,再加上几家战略投资者表现出来的高度重视,汉海高科这边再怎么也要尊重一下大投资者的意愿,所以也专门针对性的在美国那边招募挖角,直指ess亿世公司。

本身就有着很雄厚的技术储备,再加上又有了明确指向,所以mpeg解码芯片的研发就显得相当顺利了。

九十年代的沪上还是令人回味的,沙正阳真的还有些向往。

雷霆见惯了香港的花花世界,而段庸铭在南粤工作期间对于广州的繁华一样见惯不惊,这个时代的沪上实际上已经隐隐有被南粤抛下的感觉,这也才有了90年启动的浦东开发。

但即便是现在,浦东开发也只是出于一个起步阶段,大家都完全预料不到未来十多二十年里浦东将会一个什么样的态势崛起,并成为中国的金融中心。

“郭总看起来很有点儿女强人感觉,不过有这样的气质,我们也才放心。”

出了酒店,春末的沪上已经有了一丝夏意,徐徐的晚风让三人都有些微微醺意,很舒服,雷霆有些感慨。

开玩笑,前世“摩托帮”的牛人,岂是等闲之辈?

“mpeg解码芯片出来,华众那边就要开始发力了,对了,阿段,你的电话机销售状况怎么样?”沙正阳随口问道。

“符合预期,目前还处于市场攻坚阶段,据说今年中央电视台换了广告部负责人,会有新举措来改革,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我打算要在中央电视台的黄金时段上做做文章。”段庸铭没有掩饰,“渠道建设我手下人熟门熟路,但是在品牌打造上还得要积淀,通过中央电视台来背书,是最快捷的方式,东方红不也就是这样做起来的么?”

“那岂不是今年东方红要和高升电子火拼一把?”沙正阳开着玩笑,“雷霆,华峰有没有意思掺和一脚?”

“那就没有必要了,我和焦总商量过了,华峰愿意和三洋若斯联手,高升电子如果能加入进来当然欢迎,阿段,怎么样?”雷霆和段庸铭也很熟悉了,没那么多客气。

“我们这几个大客户都联手了,央视怕是不能容忍啊。”段庸铭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东方红未必一定要去拔头筹,事实上以东方红现在的情况,只需要在央视上保持一定的上镜率就足够了,白酒行业终究是需要沉淀的,但像茶饮料和矿泉水,我认为渠道建好,持久曝光率,可能会效果更佳。”

段庸铭是营销高手,对市场有着很深的认识和体验,他的建议沙正阳很重视。

沙正阳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前世记忆,自己也就是一个有一定能力的政府官员,至于其他根本无法和这些在前世中经历过大浪淘沙之后熠熠生辉的人物相比,他有自知之明。

“上哪儿去坐一会儿?”雷霆看了看手上的表,一块伯爵,他似乎有点儿奉行男戴伯爵,女戴肖邦的宗旨。

“刚才不是有人推荐了么?可以去卡萨布兰卡,虹桥宾馆。”沙正阳眯缝了一下眼睛,他有些酒意,空腹喝了几杯皇家礼炮,他没想到沪上人劝酒也不弱,他一直以为汉川人应该不会怵才对,没想到自己却先有些醺醺之意了。

“哦?真要去?要不去打保龄球?刚才那位市政府办的人不是说他可以帮我们联系皇宫。”段庸铭问道。

“算了吧,阿段,就像找个地方说说话而已,打保龄球有多大意思?”

雷霆对打保龄球也没兴趣,虽然现在沪上最流行的高端娱乐方式就是打保龄球,尤其是到皇宫去打保龄球,无疑是上层人士的一种潇洒生活方式。

“那就去卡萨布兰卡吧,见识见识沪上现在最上档次的销金窟,雷老板请客。”沙正阳笑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登上了虹桥宾馆30楼的“卡萨布兰卡”。

很显然这个地方并不太欢迎外地人,尤其是来自内陆的外地人,除了雷霆的打扮还有些差强人意外,对外表着装都只能是凑合的沙正阳和段庸铭都更像是来自内地的乡镇企业家,简而言之就是土包子。

好在段庸铭也并非笨人,早早就通知了一位在沪上的朋友,昔日霸王电子的经销商,也算是高升电子的小股东之一,在沪上也小有身家,至少可以让三人不至于在这里被人当凯子和傻瓜戏弄。

其实雷霆和段庸铭对这里也没多大兴趣,而沙正阳更多的则是满足自己的一个恶趣味。

前世中96年他曾经来过沪上,也曾经听说过这里的鼎鼎大名,白菱那个时候已经辞职到了沪上,他本来是想来沪上见一面白菱,为自己的那段感情彻底了断,然后去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真正的土包子,来自汉川的一个乡下小干部,根本无缘踏足这类地方。

但到沪上之后却让他备受打击,白菱的追求者,一个在一家新加坡食品企业中混日子的沪上小开。

那个沪上小开不断的在他面前炫耀着沪上生活的不一样,那句时不时提在嘴巴边上的“阿拉今夜掼球去”也是让沙正阳对打保龄球深恶痛绝的一个原因,而偶尔冒出来的要去“卡萨布兰卡”坐一坐的傲气,似乎那里比中南海更让人需要仰视。

新龙门客栈的背景让卡萨布兰卡的确显得有些别具一格,鸡尾酒送上来,几个满口沪上吴侬软语的陪酒小姐们便如翩跹蝴蝶一般簇拥了上来。

虽然她们眼底深处仍然潜藏着对土包子暴发户们的不屑,但是雷霆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伯爵表和足下的华伦天奴还是让这些已经在欢乐场上练就了火眼金睛的女孩子们变颜了几分。

巫雪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观察着这四个客人。

毫无疑问,除了其中那名韩先生应该是本地人外,其他三人都应该是来自内地的土鳖,但那个戴伯爵表和穿华伦天奴鞋的家伙又有些不像,更像是在国外呆过一段时间的海归,或者就是投靠海外亲戚落户不久的内地人。

这几个人都应该看出了女孩们内心对他们的轻蔑和鄙薄,完全是看着小费的份上才愿意簇拥在他们身旁,这从那位本地的韩先生不断的陪着笑脸解释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几个人的精神气势真的不一样,哪怕明知道这些女孩们内心所想,但是却毫不在意,甚至还用一种俯瞰的姿态气势碾压着女孩们,这让女孩们很有些难以接受。

从石库门弄堂里走出来的巫雪比一般的沪上女孩有着一颗更敏感的心和更敏锐的观察力,作为在读的女大学生出来到“卡萨布兰卡”这样的场所里挣钱并不是什么羞于见人的事情。

巫雪也很清楚很多人最初抱着某种单纯的目的而来,但是很快就会迷醉在纸醉金迷的幻彩世界中,最终堕落不能自拔,所以她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让自己不至于深陷其中,哪怕少挣两个小费,但她心安。

骗取了几百块钱小费之后,女孩们如同蝴蝶一般惊鸿一瞥,消失在周围,沙正阳和雷霆、段庸铭以及韩知晓。

“没想到韩总对家电渠道销售竟然有这么深刻的见解,那为什么韩总没有考虑建立大门店乃至连锁店上有一番作为呢?”沙正阳一直在倾听着韩知晓的谈话。

韩知晓是原来霸王电子的一个渠道商,主营霸王学习机,也经营一些家用电器,而且规模还不小,按照沙正阳的估计,资产也应该是有数十万了,当然这可能包括他在沪上的门店资产。

韩知晓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打开的一个话匣子居然吸引到了沙正阳的如此兴趣。

之前他就知道沙正阳的身份。

在高升电子低调挂牌成立的时候,韩知晓是去了宛州的。

他也一度对他十分佩服的段庸铭为什么会选择到宛州创业万分不解,甚至还专门和段庸铭对话过,但段庸铭一句他信得过他看重的人让韩知晓没有再劝说对方,转而支持段庸铭。

后来他才知道了沙正阳的身份,而沙正阳在华峰电器、东方红集团以及高升电子乃至于在沪上大手笔投资1.5个亿的汉海高科,都让韩知晓对沙正阳这个身份复杂的年轻人充满了好奇心。

第四卷 第一百零二节 顺手为之

沙正阳本来只是来卡萨布兰卡圆上一世的梦,见识一下前世屌丝时代被人羞辱的所在,没想到还会遇到一个对家电行业这么熟悉了解的业者。

他印象中国美这个时候大概也还刚刚开始起步吧,而永乐似乎都没见踪影,偌大的上海滩,作为中国商业和金融中心,好像还没有出现一个家电连锁巨头,不,应该是家电连锁这种模式还没有真正出现,或许国美那边已经意识到了,但是他们还没有这个实力一下子就要从燕京跨步到上海。

或许可以点拨一下眼前这一位,没准儿又要指点出一个英雄来?

沙正阳不无恶趣味的琢磨着,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有枣没枣打三竿,胜固欣然败亦喜这种心态对于沙正阳来说就不适合了,如果要指点,那么就要抱着让对方成功的心思来,否则毫无意义。

“韩总看来对做家电这一块很有兴趣,三洋若斯洗衣机和华峰饮水机不知道韩总在卖么?”沙正阳笑着问道。

“三洋若斯洗衣机肯定在卖,但华峰饮水机感觉更多的是配套在和桶装水的直营店在销售,我暂时还没有接触这一块。”韩知晓摇头。

“空调呢?”沙正阳瞥了一眼雷霆,雷霆正在谋求进入空调行业,饮水机市场让他赚得钵满盆肥,从去年年底开始,华峰开始在苏州、保定以及珠海建厂,力求为下一步桶装水市场的迅猛发展做好产能积蓄准备。

但对于雷霆来说,饮水机的技术含量实在太低了一些,而净水器市场显然未成熟,三家新厂投资也不到四千万。

来自香港华泰背后的香港资本都被华峰的巨大利润给刺激得跃跃欲试,急欲加大投资进入内地市场,而且华泰也在谋求让华峰到香港上市,所以希望华峰增资扩股,寻找更多的利润点。

“空调?”韩知晓摇了摇头,“空调还算是一个新生事物,目前普及率不高,我的店没有卖空调,主要还是以电视、洗衣机、冰箱这三大件为主,但我有意要进入空调行业,当然vcd影碟机也是我下一步工作重心。”

“韩总有几家店面?”沙正阳问道。

“三家,主店在徐汇,另外两家店,一家在静安,一家在卢湾。”韩知晓还是颇为自豪的。

“年销售额能达到多少?”沙正阳想了想又问道,这涉及到人家的商业秘密了,但是如果只说大概数字,也没什么。

韩知晓有些惊讶,这似乎有点儿交浅言深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段庸铭,见段庸铭只是微笑点头,便沉吟了一下道:“去年销售大概在五六百万左右。”

很模糊的一个数据,左右,四五百万到七八百万,都说得过去。

沙正阳摇摇头,他有印象,张大中的大中电器在前两年就已经突破千万的销售收入了,韩知晓这个规模还只是一个小字辈。

段庸铭笑了起来,“怎么了,正阳,看不起老韩的这点儿家当,他可还是咱们高升电子的股东之一呢。”

“倒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其实韩总也应该发现了这个趋势,家电销售日益规模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一句话,你规模越大,销售额越高,你未来和电器厂家对话时的话语权才更大,你拿到的出厂价格才会越低,甚至以后可能电器厂家会直接和一些大的销售商签订阶梯协议,你能销售三千万,我给你什么价,你能超过一个亿,我又给你什么价,甚至还能在付款方式也有不同,……”

韩知晓听得双目放光,他没想到这一位居然对家电销售渠道上有如此深刻的见解,而起他提出来的一些设想也正是韩知晓近期在考虑的问题。

巫雪一直坐在一旁,不远不近,静静的抿着酒,很小口,低垂着眼睑,尽可能的不招人眼目。

她不想那帮妖艳贱货,骗了小费就跑路,在“卡萨布兰卡”,这种人很多,男客想要占点儿便宜,那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至于自己,巫雪当然不会那么自轻自贱,她觉得就这样挺好。

安安静静的抿着酒,她酒量很好,连她自己都是在踏入“卡萨布兰卡”之后才知道自己酒量居然这么好,尤其是都红酒、鸡尾酒更是如此。

她也发现了这群人似乎对那些骗小费的女孩子们不太在意,甚至明知道她们是骗小费的,但仍然很大方的把她们打发了,甚至有点儿花钱买清静的味道,这让巫雪很意外。

一直到他们开始谈及的内容慢慢映入她的耳朵中,巫雪才觉得好像这几位还真不像是那些女孩子们所想的土鳖凯子和冤大头。

她开始静心倾听。

“沙主任,您说的的确很在理,据我了解,也的确像一些经济较为发达的区域开始出现这一类大规模的家电连锁商场,但好像说要达到你所说的那样可以和家电企业直接对话的地步,恐怕现在还没有哪个能做到。”

韩知晓有些激动,“您的这个预测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老韩,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愿意放弃南粤到宛州,就是这家伙把我给说服的,但我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和我说的一切都在一步一步变成现实。”

段庸铭显得很放松,他也觉察到了沙正阳似乎在引导着韩知晓的思路,但他相信沙正阳没有恶意,如果鼓励对方创业或者把产业做大也叫恶意的话,那自己来宛州搞起了高升电子也叫恶意了。

“这个家伙有一种魔力,说的话往往都能虽不中亦不远矣。”

“韩总,你也说了,我是一种预测,但我的预测是建立在国内家电产业的和家电市场蓬勃发展的态势下的,家电产能的增长会使得市场买方卖方易势,一些规模小质量差的家电企业会退场,家电企业的规模会越来越大,但同样家电卖场一样可以如此。”

沙正阳瞥了一眼段庸铭,笑得很开心。

“以沪上为例,如果你的门店能占领沪上几大黄金地段,未来几年年销售上亿元并非不可能吧?而有了上亿元的销售额,你觉得是不是可以和一些家电企业好好谈一谈价格和销售量的关联问题呢?”

巫雪静静的抿了一口酒,目不斜视。

对方几人说的是普通话,但那位韩先生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典型的沪上口音,而那几位,有两位都带有粤语口音,更像是南粤那边来的,现在粤语很流行,许多人都以会粤语为荣,巫雪不会,但她能听得出来一些。

对于他们谈及的话题,最初巫雪也丝毫不感兴趣,但随着那位韩先生谈到他在徐汇、卢湾和静安都有门店,销售额在三四百万时,她就侧目而视了。

这还是95年,五六百万的销售收入,几个门店,起码这位自己当老板的韩先生在沪上也绝对算得上是高收入阶层了,但是巫雪感觉,这位韩先生很显然在这四个人当中是居于末位的身份。

那位阿段还说了韩先生是一家高升电子的股东,还说那位沙先生看不起韩先生的那点儿家当,这如果不是有意无意的装逼,那就真的是遇上款爷了。

再后续的话就让巫雪有点儿越来越不敢相信的感觉了,什么销售过亿,和家电企业争夺话语权,这听起来怎么都觉得像是宇宙牌香烟的味道,但是巫雪的直觉告诉她不是。

这让她听得更认真。

沙正阳和段庸铭、雷霆等人都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甚至还有点儿远的这个女大学生。

这是韩知晓告诉他们的,来“卡萨布兰卡”挣这种小费的女孩子有几类,有来自华亭宾馆的服务生,属于第一代金丝雀,也有来自大学的大学生,她们渴望找到机会飞往太平洋彼岸,往往瞄准外国人,也还有一批是冲着那些在沪上逗留的香港人台湾人而来,目的就是钞票,就像刚才那帮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有些特别,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旁,对小费不拒绝,但却不主动逢迎。

韩知晓瞥了一眼那个女孩,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商业秘密可言,便沉吟了一下道:“沙主任,我也想走到那一步,但是你应该知道沪上的门面价格和租金价格,还有压货的资金需求,这需要很大的投入,我的积累不足以支撑这样快速的扩张。”

“这么说,韩总觉得最大的问题还是资本缺乏?”沙正阳笑了笑,“韩总,我这么说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资本不是最大的问题,真正的核心是商业模式和为这种商业模式提供支持的人才问题,商业模式好像我们都有共识了,但是人才呢?没有足够的人才,再好的商业模式都会面临崩盘和断裂的危险。”

“人才问题我倒是觉得不大,沪上不缺吃苦肯干且愿意奉献的人才,这一点我有信心,但资本……”韩知晓抬起目光看了一眼段庸铭。

“老韩别看我,我现在缺钱,汉海掏了我2000万,华众又掏了我1000万,旁边这两个大款,你只管找他们。”

段庸铭笑着摆手,他乐见其成,尤其是如果能够支撑韩知晓真的能做到那一步,日后对高升电子也有帮助。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三节 前夜

电话响了起来,沙正阳有些诧异,这个时候还有电话来?

是钱正来的电话,没多余废话,让他赶紧回去。

本来沙正阳是给钱正请了两天假的,这马上就是五一节放假,正好可以在沪上休整两天,要和雷霆、段庸铭二人说好,轻松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却要自己马上回去。

正因为钱正没说什么事情,沙正阳才知道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从对方语气里听不出其他太多的情绪,沙正阳估摸着就和自己离开之前的种种风闻有很大关系,看样子是要水落石出了。

“韩总,如果你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不妨先做一个市场调研,以沪上为范围,你认为短期可以在那些区域进行门店建设扩张,选址在哪里,所需资金,另外你也需要对你门店进行一个评估,你的优势在哪里,这样也有助于你未来的合作伙伴真实高效的评估合作的可能性,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很看好这种模式。”

沙正阳没有多废话,投资者可以来自多渠道,海正运业,华峰,三洋若斯或者东方红,都可以。

现在还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这种家电连锁的威力,国美也好,永乐也好,大中也好,苏宁也好,要么还没有出现,要么就还不成气候。

这正是一个吃螃蟹者的最佳时机,但这需要资本和渠道以及商业资源的多重结合,辅之以先行一步的商业模式才能实现。

现在韩知晓有一定的商业资源,渠道也有一部分,缺的是资金和模式引导,而这两点,自己可以帮他补齐,就看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遇了。

巫雪越来越好奇。

这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社会上张开大嘴胡乱忽悠的角色,而且来这“卡萨布兰卡”消费,一帮女孩子早就拿了小费溜之大吉,除了自己在一旁,难道还能为自己这么煞费苦心的演戏?

但如果说从他们的话语里怎么感觉轻描淡写就已经敲定了一笔绝对不算小的投资交易?

难道这个世界突然变得这么不可思议了?

或者是自己这么走运就赶上了?

从石库门弄堂里走出来的巫雪早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所影响,她绝不相信这些她认为不符合情理的事情,所以无论这些客人们如何吹得天花乱坠,她都淡然处之,做好自己作为陪酒的职责。

她以为她的这种理性能够使自己置之度外,但却没想到过人家这几个人完全就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考虑进来,一直到离开时才意识到这里居然还坐了一个很“敬业”的陪酒女郎。

虽然妆画得很浓,甚至在闪动的霓虹灯光下看不出真面目,但是沙正阳一行人还是觉得这个女孩子挺不错,不像先前那几个,甚至连模样都没看清楚,骗了几杯酒和几百块钱消费就尿遁了。

没有要电话,没有留联系方式,也没有什么语重心长的劝诫和引诱,倒是雷霆见沙正阳对这个女孩子的“敬业”很吃惊,留下了五百港币撞了一下逼,一行人就离开了。

巫雪甚至还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做了一个套路,但直到随后半年里她来了无数次“卡萨布兰卡”也在未曾见到过这群人,才意识到也许自己真的不经意的见识了一场真正谈笑间商业投资落地的故事。

*******

沙正阳是4月29日晚上回到宛州的。

宛州没机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短板,这一点上去年沙正阳已经给林春鸣提出了建议,必须要在两年内动工,四年内力争机场建成投入使用,而现在就必须要启动机场的建设立项准备工作了,否则会对未来的宛州经济发展形成巨大的制约。

沙正阳对宛州机场还是有些印象的,前世中一直要到98年以后,宛州市委市府才开始考虑宛州建机场的问题。

当时和中国西南航空公司未能达成一致意见,以至于宛州机场迟迟未能开建,一直到2000年才正式决定动工兴建,2001年竣工正式投入使用,但航班数也很少。

要到2002年西南航空公司被国航兼并重整之后,宛州机场的情况才开始好转,2004年以后宛州才算是真正实现了每天有航班,不过这和航空公司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宛州的经济发展没有跟上。

但今世肯定不一样了,林春鸣对宛州机场的建设格外上心,他也很认可沙正阳的观点,宛州机场的建成可以使得宛州形成和汉都、嘉州以及宛州鼎足而三的地位,进一步提升宛州招商引资环境,

说句不客气的话,人家外商来你宛州就不再需要坐火车过来,或者就只能乘飞机到汉都或者西西安再乘车过来,这对于投资商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障碍。

所以从去年七月份开始,林春鸣就已经开始积极和省里以及西南航空公司进行沟通协调。

因为宛州的地理位置摆在这里,建一座民用机场是迟早的事情,关键在于宛州的经济发展能不能支撑得起一座机场的运营。

正因为如此,林春鸣也是一方面向西南航空公司那边承诺,如果机场运营出现亏损,宛州市政府愿意给予财政补贴,同时宛州也会加快经济发展,相信凭借宛州一千万人口这样一个的经济环境,肯定会让宛州机场成为汉陕鄂豫结合部的中心机场。

好在去年宛州经济发展的提速也让林春鸣多了几分底气,在与省里和西南航空公司交涉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自信,尤其是几家大的食品企业的落户委实为林春鸣在和西南航空公司方面交涉的时候增添了不少话语权。

而且今年一季度的高增长同样十分夺目,这些情况省里和西南航空公司也读看在眼里。

省里也在去年成立了一个宛州机场筹建领导小组,副省i长张庆盈为组长,林春鸣和冯市长为副组长,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由常务副市长阴朝凤担任。

沙正阳本来还有些担心阴朝凤对这个事情不上心,但是没想到阴朝凤却对上马机场项目十分热心,几度陪同林春鸣跑省里和西南航空公司那边进行协调,总体来说进展还算是比较顺利。

按照林春鸣的说法,如果今年宛州的经济发展能够保持去年甚至超过去年的增速,那么他就有更充足的底气和省里要政策,和西南航那边讨价还价了,而在明年上半年动工开建就将是大概率事件。

而关于机场的选址也早就开始了,真阳、大野、龙陵都纳入了视线。

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沙正阳按下接听键。

“回来没有?林书记让你回来就直接到他那里去。”苏子晗的电话简短明了。

“什么情况?”沙正阳用冷水抹了一把脸,一边问道。

“什么情况你还能不知道?总该是有结果了呗,不过结果是啥我真不知道,待会儿也许林书记会和你说。”苏子晗先把话头封死。

“好吧,看来把你送到林书记身边也没啥用啊,一点儿消息都打听不到。”沙正阳打趣道。

简单擦拭了一把脸,沙正阳拿着笔记本和钢笔就出门,正好碰见了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回来,“沙主任回来了,吃饭没有,上哪儿去?”

“还没吃呢,先到林书记那里去一趟。”沙正阳点点头。

“还没吃?”贝一河一愣,看了费璐一眼,费璐立即乖觉的道:“要不这样,沙主任您去了林书记那里回来,不嫌弃的话,我这边儿给你煮碗面吃。”

沙正阳也没太在意,点点头:“不劳烦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

打了招呼,沙正阳就直接操正步步行到市委。

踏进走廊,就看到林春鸣办公室那边灯光还亮着,脚步声响起,苏子晗就出来了,给沙正阳打了一个手势,便消失了。

“你回来了?我不问钱正,还不知道你又去上海了,你这跑上海挺勤啊。”林春鸣没有抬头,仍然在圈阅着文件。

“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汉海高科研发的mpeg解码芯片马上就要出来了,预计五月出来,如果测试没有问题,那么这边华众电子除了程控交换机外,就会马上兴建解码芯片生产线,同时高升电子这边的vcd影碟机生产线也已经基本建成,机芯那边也和飞利浦协调好,可以说双剑齐发了。”

沙正阳很清楚现在林春鸣的兴趣点在哪里,很容易就把林春鸣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哦?研制成功了?那产能能跟上么?华众电子那边我看目前主要是在建程控交换机,上周我去看了,进度很快,预计六月份就能投入生产,那不是意味着马上又要进行扩产?”林春鸣大为意动。

“嗯,差不多吧,华众电子生产的mpeg解码芯片优先满足高升电子,但是并不是只供应高升电子,产能起来之后,国内任何一家vcd影碟机生产企业都会是潜在的客户,双方的利益并不捆绑。”沙正阳解释道:“而高升电子的产品线也不仅仅是vcd影碟机。”

第四卷 第一百零四节 殊遇

“看来你的大电子战略正在成型嘛。”林春鸣话锋陡然一转,“叫你回来,可能你也猜测到了一点儿,没错,就是要调整你现在的工作岗位,顺带我也想听听你的一些意见。”

沙正阳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林春鸣开门见山的挑明,还是让他心中一震。

能让林春鸣专门来和自己谈,这意味着自己下一步的去向恐怕不那么简单。

给沙正阳的感觉,恐怕不是外界传闻觉得最有可能去的宛阳区长,似乎如丹镇、临河、桐山这样的县长,好像也不至于让林春鸣这么郑重其事了,这就让沙正阳有些猜不准了,难道要让自己去山都?

似乎除了山都,也就没有适当的去处了。

见沙正阳没有搭话,林春鸣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你在市委办,市委政研室的表现,尤其是经开区这一年多,表现很优异,广标和钱正对你都交口称赞,认为你完成了市委交给经开区的任务,非常出色,目前经开区的基础已经打下了,但其他区县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市委这一次要对全市的区县班子进行一些调整,统筹规划来促进全市经济的进一步快速发展。”

“可能你也看到了,全市十县二区,除了东峡的情况略好,真阳的情况差强人意,其他区县都很难令人满意,宛阳、山都、龙陵、裕城这些本来有些基础的区县发展战略乏善可陈,丹镇、临河、桐山这些县份死气沉沉,香城、北溪、大野起伏不定,可以说,没有一个能够让人真正满意的。”

林春鸣在沙正阳面前忍不住发泄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宛州这些干部就没有一点儿紧迫感,没有一点儿芒刺在背的感觉?看着沿海地区的发展日新月异,大家怎么就能坐得住?是真的穷惯了,安之若素了?还是觉得差距太大,没法赶上,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这个话题沙正阳不好接,好在林春鸣也没打算让他接。

“我感觉宛州的干部用人机制商业很有问题,求稳心态很浓,也许只有你们经开区的这一套班子才算是真正冲破了原有的束缚,能够放开手脚的干一番事业,也才能创出这么好的成绩来。”

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这是好兆头。

这意味着经开区的这一批干部通过这一年多的筚路蓝缕,闯出来的一条路,做出来的这些成绩还是被林春鸣看在眼里了。

这也意味着在这一轮调整中,恐怕经开区的干部会更受到重视,而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好了,我也不说这些闲话了,在和你谈正事之前,我想先听听你对当下全市经济发展的看法和意见,嗯,有没有什么新的观念想法建议给我?”林春鸣言归正传。

“林书记,我觉得市委目前确定的发展战略基本上还是成功的,经开区成功的打开了局面,而且不是我自夸,很完美,食品产业在未来三年内,我相信产值可以突破50亿,实现工业增加值12亿以上,未来五年甚至可能突破80亿,能实现工业增加值20亿以上。”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还是很有把握的。

抛开三大方便面企业不说,像来自沿海地区的曲奇、芝士、饼干等糖果糕点企业和果脯以及干果加工企业也大量进入,成为经开区食品产业的主力军。

这些食品制造企业的会从今年下半年开始陆续进入全面竣工生产阶段,其产能一旦爆发出来,会使得整个经开区的食品产业呈现出爆发式增长的态势,而雀巢、卡夫等知名品牌的工业增加值率相当高,更是为经开区的工业增加值带来很可观的数据。

更为重要的是,像这类产业一旦聚集起来,会产生相当大的吸聚效应,会有更多的同类企业和相关企业蜂拥而来,一直到某个瓶颈阶段才会慢慢放缓,所以对打造出这样一个产业集群来,沙正阳也是极为自豪。

“唔,我也知道食品产业在经开区已经形成了集群规模,我很满意,这也吸引了大量劳动力,为我们解决剩余劳动力的去处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窗口。”林春鸣看着沙正阳,“还有么?”

“还有就是我们最早确定的电子电器产业了,这是我们宛州未来要想追赶汉都和嘉州的关键所在,这一块如果做不大,宛州就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二流城市。”沙正阳斩钉截铁。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还可以怎么做,还应该怎么做,才能进一步促进这一块产业的发展?我总觉得光靠华峰、三洋若斯和高升电子,嗯,再加上一个华众电子吧,不足以支撑起这一块产业。”

林春鸣也是在这一块产业的考虑上下过功夫的,有他自己的见解。

“而七厂二所看起来起来规模不小,但是他们在市场经济外边徘徊太久了,原来基本上是依靠军工订货,仙子却要走军转民的路子,我很担心他们搬出来之后,能不能迅速适应市场经济,所以短期内我对七厂二所不抱太大希望,当然,他们的科研人才对于未来我们宛州这个产业的发挥在那还是可以起到很大的助益作用的。”

不得不承认,林春鸣作为宛州市委i书记,在全市产业发展调研上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对七厂二所搬迁给宛州能带来什么,还是很有见地,非常客观。

“林书记,您的意见和我一样,七厂二所如果不能迅速改革机制,调整运营模式,他们可能会迎来一段困难时期,当然如果兵总能给他们一些支持和帮助,而宛州又能形成一个比较大的电子电器产业规模带来的上下游产业链,或许能有助于他们迅速渡过这段艰难期。”

沙正阳同样对七厂二所这个大群体很感兴趣,当然不是对这些企业,而是对这些企业带来的技术和人员储备,带来的消费能力,以及对城市规划建设的布局影响。

在沙正阳看来,七厂二所在未来的市场经济大潮中能存活下来几家很难说,但是哪怕其解体之后,其尸骸上的营养已然会滋润宛州,让宛州有所获益。

在城市经营上这一道上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划算的。

“不过他们庞大的科研技术人员群体和十多万人的职工及其家属作为一个巨大的消费群体,对于宛州来说依然是不可或缺的,这能有助于宛州城市经济的快速扩张发展,这对于当前我们宛州的发展至关重要。”沙正阳补充道。

“唔,你能看得明白就好,看样子你是比较认同涪岗的发展模式了。”林春鸣沉吟着道。

“林书记,涪岗模式和昭阳模式各有利弊,择其优这话呢,说易行难,但在我看来,就目前来说还是要以重点发展城市经济为主,但是对于一些具有发展潜力的县份仍然要予以鼓励和支持,下一步等到宛州经济有一定底气实力之后,就要着重培育县域经济了,实际上我也不认为这二者有多大的矛盾,关键在于一地的党政班子是否具有开拓进取的创业精神和激情,……”

“嗯,说得好啊,说易行难,资源有限,市委市府当然希望齐头并进,但是奈何资源不够,就必须要有所侧重,就像经开区,未来三五年都将是市委市府全力打造的全市经济发动机,说内心话,我还真有些担心你走之后,这个发动机的运行会不会受到影响,正阳,你觉得你走之后,谁能替你扛起胆子,协助钱正让经开区保持现有发展态势不滑坡?”

林春鸣看着沙正阳,目光明澈专注。

这是殊遇。

照理说他该推辞,或者含糊以对。

但沙正阳不打算这么做。

林春鸣既然在二人单独谈话时问起,说明他是真心要征求自己意见,他信得过林春鸣的胸襟,也相信林春鸣理解自己的情怀。

没说自己去哪儿,但是沙正阳从林春鸣的话语里还是猜出了一二,但他还不确定。

不过那和现在林春鸣征求自己的意见无关。

“林书记,经开区班子运行,和钱书记掌舵把关有很大帮助,我的作用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大,但从工作上来说,陆健和奚重山都完全能胜任这一职位。”

沙正阳如实的陈述自己的个人看法,并不带任何偏见。

“不过我个人看法,奚重山更适合在区县去打磨锻炼,他的思路更灵动,但还缺乏了一点儿定力,这一点陆健略胜一筹,可如果将奚重山放在一个需要突破开局的区县去,我相信他能闯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局面,当然这可能要党政主要领导一心,团结奋进,……”

林春鸣微微颔首。

这符合他的判断。

陆奚二人都颇有能力,这一年多表现不俗,钱正也在自己面前竭力推荐。

现在宛州缺的就是这样的干部。

但如钟广标所说,人才往往都要在特定的平台下才能熠熠生辉,经开区这个班子是个锻炼陶冶人的好炉子。

第四卷 第一百零五节 定子

“那你们经开区二级班子里边呢?”林春鸣又问道。

沙正阳精神一振,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全市副处级干部有多少?哪怕除开人大政协这些部门,起码也有好几百。

对这些副处级干部,很多市委i书记哪怕干满一届都认不完,更别说你一般的科级干部了,想要进入市委i书记的耳朵里都很难。

但今天林春鸣主动问及了经开区的二级班子,这说明经开区这一年多的工作是真正给林春鸣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加之目前宛州懂经济工作且又有工作激情的干部很欠缺,所以林春鸣才有了这方面的考虑。

至于说像卢雅、曹河川、温延亮、晏家林、胡志洋等人任职年限够不够,那不是沙正阳现在考虑的问题,只要能入林春鸣耳中,那就是一个难得机会。

“林书记,应该说上一次的干部公开竞聘还是极大的激发起了一批基层干部的积极性,可以说是优中选优吧,像曹河川、卢雅、温延亮这批干部都很优秀,还有一批副科级的胡志洋、晏家林表现也很突出,去年一年经开区能有如此上佳的表现,他们功不可没!”

“行了,你也别在那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要听具体一点的建议。”林春鸣笑骂道:“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和钱正一样,都恨不能经开区出来的干部个个扬眉吐气。”

“林书记,这可是天大冤枉,我们都是实事求是的介绍情况,怎么就成了自卖自夸了?”沙正阳赶紧解释。

“好了,是不是自卖自夸,我心里有数,组织部门也一样有评价,我只是想听听你从工作角度来评价这一批年轻干部。”林春鸣完全忽略了其实眼前这一位才是所有干部中最年轻的。

“嗯,那我说说吧。”沙正阳清了清嗓子。

“曹河川,39岁,现任招商二处的处长,他是当时竞聘成功中年龄最大的,但此人工作很有激情,必须多年轻人更有活力,工作吃苦耐劳,长期跑闽浙沪那边招商引资,而有一股子锲而不舍的精神,……”

“卢雅,30岁,她是我要来的人,在银台开发区和我搭过班子,我很看好她。这位女干部,很有灵性悟性,思路宽阔,善于根据问题实际情况有针对性的拿出对策,……”

“温延亮,35岁,服务中心主任,作风细腻周密,考虑问题严谨,作风踏实,但欠缺一点儿的还是魄力,不过这可能和他之前一直在担任副职有很大关系,如果有机会加以锻炼,日后……”

沙正阳又对几名副科级干部进行了点评,但林春鸣就没有多大兴趣了。

很难得了。

一个市委i书记能听你对科级干部的介绍,已经难能可贵了。

副科级干部的确层次太低了一点,除非你有沙正阳这样绝才惊艳的表现,否则还不值当林春鸣来认真关注。

林春鸣又专门问了曹河川、卢雅和温延亮三人在工作中的一些具体情形,沙正阳心中就更有数了。

这不可能是他自己一己之力,肯定钱正也在背后有动作,但林春鸣肯定不会偏听偏信,还要从各个角度来进行考察了解。

“正阳,你是几月的生日?”林春鸣突然问道。

“啊?”沙正阳一愣,随即道:“还有三天,5月2日满26,上27。”

林春鸣点点头。

26岁,的确有些年轻了,在宛州这个总体来说思想观念还比较保守的地方来说,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宛州要发展需要这样一批年轻有冲劲闯劲锐气的干部,需要这样有理想有抱负又具备现代经济工作能力的干部充实到一下去冲锋陷阵。

“好了,说说你自己的事情。”林春鸣抚摸了一下下颌,似乎是在斟酌言辞,“近期市委正在研究人事调整,你名列其中。”

沙正阳面无表情。

“你的去向恐怕是市里边争议最大的。”林春鸣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连我都作难。”

沙正阳有些尴尬,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我原本有意让你到宛阳,郭向阳也向我建议过,但后来唐华和和泰他们不太赞同,觉得从大局着眼,你需要发挥你的长处,不应当把过多精力掺和到日常事务中去,我接受了这个观点。”

宛阳区长没戏了,沙正阳心中默念。

“丹镇、大野和临河的县长也一度是我们考虑的去向,不过我觉得还是应当要考虑你的特长和我们市委一些工作意图相结合。”林春鸣继续道:“大力发展电子电器产业,以电子电器及其相关产业作为卧室的主导产业,将我市打造成为一个新兴产业为核心的工业城市,是我们市委确定的方向,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的长处发挥出来。”

“所以我考虑让你到真阳去工作。”林春鸣平静的道。

果真是到真阳,沙正阳心中也很坦荡。

真阳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和袁成功搭档,这却是没想到的。

袁成功的个性有些强,倒是需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来磨合。

“真阳紧邻主城区,也是我们市委打造电子电器工业基地的一极,真阳经开区和市经开区如何来实现完美融合对接,促成产业的共荣,这是真阳县委县政府和经开区党工委管委会都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这是宛州市的大战略,不能因为局部利益而相互拆台,要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战略目的。”

这已经是把自己视为真阳县的县长在做出指示了,这可还没有上会过会呢,不过在这个时代,市委i书记定了调的事情,除非这个市委i书记的威信弱到了极致,否则几无可能被推翻。

沙正阳只能硬着头皮做着记录。

*****

沙正阳离开林春鸣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这一谈就是两个小时,苏子晗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哪怕是离开了市委办一年多,沙正阳在林春鸣心目中的地位仍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有更看重的趋势。

当然,沙正阳的表现也当得起。

沙正阳也没有和苏子晗多废话,有时候一个点头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回到家里,贝一河便来敲门,问了问情况,十分钟后一碗煎蛋面就端了过来。

沙正阳也没多客气,谢了费璐之后就开始埋头吃面。

费璐也很知趣的离开了。

都快十二点了,贝一河才神色复杂的回到家中,悄无声息的洗漱。

费璐早已经换了一身有些透的睡衣上床靠在床头上看书了。

“什么事儿谈这么久?”费璐放下手中的书,望着上床的丈夫。

“没什么,就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贝一河不想谈这些事情,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妻子最是喜欢打听这方面的消息,看今晚这架势,不满足她的好奇心,你就别想碰她。

“没什么你一脸深思的表情?哼,除了他沙正阳,谁能在林书记那里一谈就是两个多小时?”费璐目光晶亮,“都说他到经开区不在市委办了,不在中枢了,但现在看来他怕是在林书记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他的表现也当得起。”贝一河平静的道:“看看经开区今年一季度的数据,让东峡、宛阳都为之汗颜,更别说其他区县了,也难怪林书记在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发火,一个白手起家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你这些区县就不行了?差距到底在哪里?还是在脑子里。”

“那他是不是要下区县去当区县长了?”费璐忍不住问道:“他才二十六吧?就要主政一方,这是不是太惊世骇俗了?”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甘罗十二拜相,沙正阳也是实打实干满了两年的副处级,当然可以担任正处级职务了。”贝一河倒是不以为然,“我估计他也应该要下去了,不过他没明说。”

“这种事情谁也不好说,而且还没定。”费璐倒是很理解,“不过你说你的事情了么?”

“我?我现在怎么好说?”贝一河有些为难。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迂腐!他要下区县,肯定这个政研室副主任就不会再兼任了,估计市委里边肯定有调整,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提出来?”

费璐恼了,推搡了一下刚上床的丈夫,略微有些透的睡衣里波涛汹涌,让贝一河也有些失神。

见丈夫的表情,费璐自然心知肚明,翻过身去,脸朝一边,不再理睬丈夫。

贝一河也是无奈,斟酌了一下言辞,“我虽然没提,但是他也说了,这一轮调整可能会分成几个阶段来进行,市委有统筹通盘考虑,那些业绩突出能力强的干部组织都会有考虑,嗯,他还问过我有没有兴趣到区县工作。”

“啊?当真?他真的问过你?”费璐骨碌一翻身转过来,依偎着丈夫,面色潮红,显然有些兴奋,“你怎么回答的?”

第四卷 第一百零六节 箭在弦上

“我说我现在的情况恐怕下区县有难度啊,自己也还没有思想准备。”贝一河实话实说。

“你怎么这么蠢?”费璐又惊又怒,这样好的机会,丈夫居然会有这种不识抬举的言辞来推辞,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怎么说话的?”贝一河也有些不高兴了。

“就说你了!”费璐历来在和丈夫的言语对决中都是占尽上风,毫不畏惧,“人家抬举你,给你这样一个机会,你居然推辞?这政研室副主任能和下边一个副县长相比么?”

费璐是真生气了,这样的机会,丈夫下去,起码也是一个副县长,自己也就成了副县长夫人,光是这份感觉都不一般,没想到丈夫这么迂腐古板。

“人家也只是问一问,你以为你满口答应就能行了?”

贝一河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婆是个半罐水响叮当的货色,对体制内的这些微妙一知半解,平时也就听她那几个相熟的朋友神吹,就真以为自己对体制内的升迁之道了然于胸了,也不想想,有那么简单的事儿么?

“那他啥意思?说着逗你玩儿?”费璐定了定神,有些不满的道。

“那倒也不至于,他只是先问一问我有没有兴趣下去,如果有,也许他才会去考虑,现在连他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定下来,怎么可能去说我的事情,你自己也多用脑子想想啊。”贝一河难得的敲打一下自己妻子。

费璐想了想也是,沙正阳自己妾身未明,的确不太可能就去为丈夫谋个什么,先了解一下丈夫的想法,再说下一步的打算,这也才符合常理。

“可惜了,这样一次机会。”费璐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如果他自己的事情已经明确了,有没有可能让你跟他去?”

“没那么简单,他现在身份那么敏感,肯定要注意,起码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冒失的举动。”贝一河在这一点上倒是很谨慎,“不过我也说了,我内心还是愿意下去锻炼一下,但也要看机会合适。”

“哦?!”费璐大喜过望,忍不住一下子挨着丈夫,一对大胸器挤压在贝一河胳膊上,让贝一河一时间为之意动神摇。

费璐还以为自己丈夫真的拒绝了沙正阳的延揽,现在看来丈夫还是挺会来事的嘛,居然知道用这种两口话来应对,“那他怎么说?”

见丈夫不吭声,目光却有些发直,费璐摇了摇身体,不耐烦的道:“待会儿你想干啥就干啥,快说,他怎么说?”

“他说下去锻炼一下也很有必要,毕竟以后提拔干部越来越看重有区县工作经历,我现在这个年龄再不下去锻炼恐怕就有些晚了,……”贝一河也有些自嘲,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贪恋这具身体,真是惭愧。

“还有呢?”费璐更是着急。

“他的意思就是先等一等,最好能先任政研室副主任,然后再下区县,这样可以获得一个更好的安排。”贝一河点点头。

“哦?更好的安排是什么意思?”费璐精神一振,嘴唇成o型,“难道是让你担任区县委的常委?”

贝一河也不确定,只能含糊的点点头:“我没深问,估计应该就是就是那个意思。”

“那就太好了,如果能当区县委的常委,日后你要回市里也要容易得多,你的年龄没多少优势了,如果是当副县长副区长,还要耽搁两年才能有希望进常委,现在在政研室担任副主任再下去,那起码要节约两年时间。”

费璐越发兴奋,忍不住咂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这种事情不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误了,咱们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才是正经。”贝一河见妻子这么兴奋来劲儿,反而有些心虚了。

“你连想都不敢想,怎么能实现?”费璐没好气的道:“有这样好一个机会,当然要抓住,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占便宜的事情,你能干的下来,让你到那个位置上去,也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不是?”

妻子的振振有词让贝一河也无言以对。

妻子说得也没错,本来就是工作,到哪个位置都是为了工作,你要把心思想偏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是这种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到了某个位置上,也是对你自我实现的一种认可,当然要去争取追求了。

“算了,这事儿就说到这里吧,我心里有数。”贝一河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哼,你心里有数?我还不了解你?你这脸皮薄的,如果不是人家提出来,你怕想都不敢想吧?”费璐哼了一声,“但既然人家主动提出来了,你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这样的机会应当把握住。”

“总得要等到正阳自己的事情确定下来,才好说其他吧。”贝一河没好气的道:“太急切,也显得咱们太势利了,正阳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我是啥样的人,他很清楚,太过于露骨,反为不美。”

费璐想想也是,丈夫为人对方很了解,否则也不会一路提携起来,若是按照自己说的那样过于谄媚,只怕反而落了个不佳印象了。

见妻子没说话,但是脸上表情却认同了自己的意见,贝一河松了一口气,一把掀掉女人的睡衣,翻身上马,“行了,睡觉。”

风吹雨打,一夜无话。

*******

沙正阳也没睡好。

陡然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哪怕他是过来人,但也一样还是被兴奋和期待的情绪所笼罩。

真阳县,这真的是一个意外。

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是宛阳,也不是丹镇,也不是山都,而是真阳。

但仔细一想,沙正阳也觉得,林春鸣他们考虑让自己到真阳的确是一个妙招,避开了一些不必要的羁绊,却又能让自己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长处,把真阳的经济拉起来,也能使得真阳经济迅速融入主城区。

真阳的底子不错,袁成功在真阳这几年主政,还是做了一些实事的。

至于说93年表现不佳,以至于在副市长竞争上败给了陈秀清,沙正阳倒是觉得恐怕不是党委政府的问题,而在于真阳还没有打造起一个可堪成为主导产业的产业集群,所以受外部经济形势影响很大。

沙正阳觉得陈秀清能上,更多的还是省里考虑到了宛州女性干部的平衡配置。

他觉得袁成功恐怕迟早是要上的。

如果说自己到真阳能和袁成功默契搭配,干一番成绩出来,促成袁成功上位,自己是否有希望能接任县委i书记呢?

这份心思一出来,沙正阳的心就开始活泛起来了。

不是没有可能,但关键是要拿出足够说服人的成绩来,另外也要促成袁成功的上位,这里边需要拿捏的东西很多。

沙正阳心思慢慢沉静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无论如何,到真阳,自己必须要拿出一番成绩来,既是对市委和林书记的一个交代,同时也能为宛州的电子电器产业形成一个由东向西,从市经开区到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电子电器走廊。

这个电气走廊未来就会是宛州经济的根基。

华众电子只是第一步,那是属于经开区的,自己到位,就要考虑如何在复兴大道西段打造一个电子电器走廊出来了。

沙正阳心里还是有些考虑的,但是如何来实现,还要根据情况来看。

根据他和袁成功的接触,沙正阳觉得袁成功也还是一个很想做一番事业的角色,只是此人个性比较强,加上在真阳当了这么多年县委i书记,威信也好,自己去了之后,如何处理好和他的关系也很考验人。

既要维护对方的威信,但又不能让自己显得边缘化,还要体现出自己和袁成功不一样的特点出来,这里边需要精心思索的门道还很多。

心思慢慢散了开来,沙正阳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对真阳的情况还很陌生。

起码自己对真阳县委县政府的班子就比较陌生,自己在市委办的时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熟悉各区县情况的机会,但是过多的专项工作反而是自己无暇分身,紧接着又被安排到了经开区,就更没有精力去考虑其他了。

但现在情形变了,自己不得不在这上边花心思了。

仔细想了想,真阳那边班子里自己稍微熟悉的人有哪几位?

除了县委i书记袁成功外,县长祝汉明毫无疑问是会离开,所以可以不予考虑。

这两位之外,沙正阳唯一一个稍微算得上是熟悉一点儿的就是县委副书记丁希慎了。

丁希慎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同时兼任了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党工高官,实际上就是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主舵者。

之前沙正阳也就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给他的感觉,丁希慎或许在搞产业培育和吸聚上不算是有多么出色,但是在搞群众工作和协调上还是很有几分能力的。

真阳经开区那边征地拆迁几次都出了状况,都有老百姓来围堵,但沙正阳都看到了丁希慎敢于亲临一线和老百姓对话,就凭这一点,沙正阳觉得这一位干部算是合格的。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七节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除了丁希慎之外,好像也就只有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许亚军好有些交道了。

不过和许亚军的交道也仅限于在市委办时的工作接触,只感觉这一位许主任文质彬彬,一副这个年代还比较少见的无框眼镜,说话温和而有条理。

据说许亚军和林书记也算是校友,都是汉东师范学院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宛州师专。

还有谁?

沙正阳努力的回忆着,祝汉明也有两次交道,都是关于经开区复兴大道东段和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复兴大道西线延伸段对接问题,涉及到双方的工程推进进度,接触过两回,没太深的印象,但祝汉明马上就要走了。

常务副县长是夏克俭,也接触过一回,同样没有太深的印象。

另外一个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周素林,只是在一个场合下见过一面,感觉这个人比较沉默内向,没太多话,仅此而已。

真阳县其他班子成员,好像就只闻其名,或者就是见过一两面,但难以和人名对上号了。

沙正阳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隔壁姚莉和常磊两口子好像没有回来,可能是到他们父母家去了,有时候太晚了,他们就要在那边挤一宿。

这老式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小,大家都心照不宣,常磊姚莉两口子有时候晚上办事儿的声音都能传过来,虽然有些压抑着,但是那床榻的碰撞声,咿咿呀呀的呢喃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显得有些清晰了。

今晚常磊姚莉两口子不在,貌似老贝和费璐这两口子又开始折腾了,哪怕隔着一间房,仍然若隐若现,这让沙正阳有些燥热之余也替老贝担心,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不是虚言,老贝这身子骨还真的要悠着点儿。

想太多徒乱人意,沙正阳也知道,可是人的思想却总是难以受控制,总是要不自觉的往那边想。

前世中自己还从未真正担任过一方党政主官,最多也就干到了县委副书记,但现在自己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走到了这个位置。

如果只单算重生,自己更是只用了四年时间不到,就走到了这一步。

九十年代的党政主官和二十一世纪的县委i书记县长当法还是有些区别的,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的风格又更还有一些不同。

这个时代县委i书记的强势霸道基本上铁律,做不到这一点的县委i书记,基本上就不算一个好书记,或者说合格的县委i书记。

而县长的当法就很讲究了。

像袁成功这样的老资格县高官,在真阳威信也很高,自己初来乍到,如何既要做到迅速融入与对方和谐相处,但是又要展现出自己并非人云亦云而变成附庸,特别是自己这个年龄资历劣势,就更考验自己的水平了。

不过沙正阳并不怵。

前世几十年的乡镇县里加上在市级机关里打熬磨炼的资历不是虚的,办公室政治也好,体制内厚黑学也好,他都不缺。

只是现在他觉得如果自己还要用那一套来慢慢建立威信,确立权威,那就太没有意义了,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林春鸣把自己安排到真阳来当县长,也绝不是让自己来慢慢打熬资历以便于接袁成功的班。

自己来真阳是要做事情的,如何利用做事情这个核心来与袁成功找到契合点,形成默契统一,进而变成合力,这才是沙正阳要做的。

各种纷乱复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还有那边贝一河费璐两口子的鏖战不休,这一夜,沙正阳真的没睡好。

以至于早上起床时面若桃花气色正佳的费璐看到一脸萎靡的沙正阳时下意识的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两口子昨夜的夫妻敦伦影响到了对方,谁让昨晚两口子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找回了十多年前的状态,都很有感觉呢?

*****

距离五一节只有一天时间,无论是书记碰头会还是市委常委会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开。

酝酿还会继续。

这一轮调整也不可能只有沙正阳一人,就像是沙正阳要去接祝汉明的班,那么祝汉明往何处去?

另外按照惯例,祝汉明要走,管党副书记周素林就是最合适的接班人,而且周素林也已经担任了现在职位三年多了,资历也有,沙正阳要横空出世来接任县长,那么周素林是否需要调整挪动?

这些问题组织部一样也需要考虑,这既是从保护干部积极性出发,同样也是从有利于工作开展着眼。

这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系统工程,组织部就是干这个活儿的。

但是往往是你组织部拿出来的方案,却未必能让主要领导满意,一个不满意,牵扯到那一个链条都得要重新调整,非常复杂。

一个总方案,会有无数个分方案,abcd选择项,既有大的调整,也有些细微调整,都有应对考虑。

当然无论你怎么考虑周全,总还是有一些意外。

除了林春鸣的意见,冯士章和唐华以及钟广标、孟子辉都需要征求意见。

还有其他常委,或许在党政主官问题上他们没有多少发言权,但在涉及到自己分管领域的一些人选,他们也会力全力以赴的表现出自己的影响力,否则他这个常委分量就会被大打折扣。

陪林春鸣吃早饭这个活儿沙正阳已经卸下了,而且林春鸣也越来越习惯于在市委食堂里吃早饭了。

但沙正阳嫌市委食堂太单一,宁肯自己自由的在宛州城里的小面馆、米粉店和包子铺里徜徉,寻摸着觉得味道不错的,那就多吃几顿,这样的日子也更惬意。

没想到在鼓楼小吃遇上了曲晓伟和卢雅。

看见沙正阳用讶异的目光打量着二人,曲晓伟有些吃不消了,寒着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怎么看人的?”

“不是,曲局长,我怎么没发现你们俩关系突然间变得这么好了呢?我印象中,你好像一直喋喋不休的攻讦卢雅,说经开区的招商部门狂妄自大,一味好高骛远,专门盯着大项目,好像就是指卢雅的招商一处吧?老曹的招商二处好歹也还是弄了不少中小项目的。”

“哟,瞧您这常务副主任当得可够官僚的,大项目上我们没有合作,但是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作你了解多少,卢雅,你们这位沙主任成天飞上海谋划大事,好像对经开区的工作已经很陌生了吧?”

曲晓伟毫不客气的批评着沙正阳。

“瞧瞧这话酸的,我的工作只要钱书记满意就行,卢雅她是我的下属,她敢指责我么?你这不是故意再让她难堪么?曲局长,你这点儿情商可真的堪忧啊。”沙正阳调侃着曲晓伟。

“情商?”情商这个词儿现在还不流行,所以曲晓伟也是一愣,不过她也大概能品出其中的意思,“工作上的东西,少扯上那些不靠谱的,实实在在拿出点儿能交账的成绩来才是正经。”

见二人斗嘴,卢雅只是抿着嘴微笑,不吭声。

斗了几句嘴之后,曲晓伟这才问沙正阳吃什么,沙正阳表示要吃豆腐脑,老板很快就送了上来。

“你是汉都人,也喜欢吃豆腐脑?”曲晓伟还有些不甘的挑衅了一句。

“卢雅还是土生土长的香城人呢,她还喜欢吃涪岗米粉呢。”沙正阳毫不客气怼回去,“就像你,土生土长的汉川人,怎么还喜欢用日本香水法国口红呢?”

一句话把曲晓伟给堵得翻白眼。

“不过我提醒一下你,真要下了县,你这些习惯可得要收敛着点儿。”沙正阳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曲姐真的要下县了?”卢雅讶然,“我还以为是谣传呢,去哪儿?”

“怎么,下县就那么恼火?”沙正阳斜晲了卢雅一眼,“没准儿哪天也要让你下区县呢?你不去?”

“谁说下区县恼火啦?我是说曲姐下区县也应该选个好点儿的,否则就是耽误了曲姐了。”卢雅抿嘴一笑,“总得要让曲姐一展所长吧,我么,还是老老实实在您沙主任麾下埋头苦干吧,嗯,如果哪天沙主任高升了,瞧不过眼要提携一下小女子,那小女子现在这里感谢了。”

“挺牙尖嘴利啊。”沙正阳笑着道:“我看没本事提携你,那是你自己的本事造化。”

曲晓伟瞪着眼睛看着二人,“你们俩这是在挤兑我呢,还是自己找借口拉关系啊?用不着吧,回你们单位自己关上门去好好唠嗑去。”

“气度,保持气度!”沙正阳笑了起来,“晓伟局长,要知道我刚到市委办的时候,可是觉得你是咱们市委办最有范儿的干部,往那里一站,模特儿都得要逊色几分。”

“去去去,少在那里抹黑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曲晓伟看着沙正阳,“你要走了?那卢雅怎么办?”

沙正阳啼笑皆非:“晓伟局长,怎么这话从你嘴里冒出来就变了味儿呢?我成了陈世美,卢雅成了秦香莲一样,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第四卷 第一百零八节 简历,刺眼

被沙正阳的话给逗得噗嗤一笑,卢雅也是花枝乱颤。

“沙主任,这怨气,比我的话还酸呢。”

“那是因为你的话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沙正阳没好气的道。

“行了,你也不用遮掩,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风不起浪,等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曲晓伟没有理睬沙正阳。

“曲姐,你真要下县,到哪儿?”卢雅真的很好奇。

这段时间她和曲晓伟因为有一批来自浙江的投资商要过来考察,两家在衔接。

这是招商引资局那边通过驻沪办那边牵的线。

其主因就是高升电子的电话机和华峰的饮水机对于塑胶件的需求日益猛增,加上一些新产品线可能涉及到的电子元器件类型和产能需求比较大。

宛州乃至汉川这边原有供应渠道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了,所以需要未雨绸缪,先行把这些产业衔接做起来。

本身二人都和沙正阳渊源匪浅,都可以说是沙正阳推荐起来的干部,所以一来二去自然就熟络起来了。

曲晓伟本来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冷性子,而卢雅也是一个颇有些风骨的性格,这二人凑在一块儿倒是颇为投缘。

“现在还未定,有可能是去东峡吧。”曲晓伟也没有隐瞒什么。

“哇,东峡好啊,那里是出人才的地方。”卢雅不无艳羡之意,“曲姐去了那里锻炼一圈再回来,那就不一样了。”

东峡一直是宛州出人才的地方,县高官基本上都要走上厅级干部岗位。

而东峡县委县府的副职如果到其他区县任职,基本上都要上提一大级。

副县长到其他县担任常委都不算什么,不少都是直接担任副书记,最不济也要担任一个常务副区县长或者组织部长。

而常委甚至有直接转任其他区县担任区县长的先例,当然这也只是特例。

“没那么夸张,再怎么也不能和你这位顶头上司比啊。”曲晓伟撇撇嘴,“吃完了么?吃完了赶紧付账走人了,快到上班时间了,今天是放假之前最后一天,也得去单位上挣挣表现。”

“也是没准儿,五一节假期一过,你就在那里呆不住了。”沙正阳抹了一把嘴巴,这豆腐脑的滋味很足,他很喜欢。

出了店门,这里是鼓楼大街,得名于这条大街十字口处有一座明代的鼓楼。

当然规模肯定没法和西安的那座鼓楼相比,但是也是明代的,很有名气,只是在清末毁于战火了。

招商引资局距离这里不远,但是经开区管委会就有点儿远了。

宛州的出租车数量还不多,这个时候要找到一辆空载出租车,还真不容易。

自打那辆佳美退给雷霆了之后,沙正阳就越发觉得不方便了,习惯了有车的生活,骤然没车,哪怕经开区管委会也有车,但他始终不太习惯那辆没有方向盘助力的普桑。

好容易总算是拦下了一辆夏利出租车,沙正阳和卢雅丢下了曲晓伟,径自往经开区管委会去了。

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卢雅就忍不住问沙正阳:“沙主任,你真要走了?”

“我要走,你也未必能留。”沙正阳淡淡的道,一边往管委会大门里走。

“啊?!”本来是关心沙正阳往何处去了,却没想到突兀的被这样一击给震得不轻。

见卢雅满脸不敢置信,沙正阳接着把对方的心给拉了回来:“只是有这种可能,林书记问了问你们几个的情况,我也如实的介绍了,估计钱书记也在林书记那里推荐了你们,林书记对你们的印象很好。”

“沙主任,这……”

卢雅心中有如鹿撞,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

按照她自己的设想,自己本来担任现在的正科级职位也才一年时间,而自己在副科级岗位上也一样没有满两年,所以哪怕是公开竞聘,这还是有人在背后嘀咕说小话。

卢雅是打算实实在在的在这个岗位上干满两年再来考虑其他,如果能够在三到五年内走上副处级岗位上她已经非常满足了,毕竟自己现在才三十岁,三十五岁之前,一个女性干部,能走上副处级,已经非常难得了。

但今天沙正阳的话又让她有一种步入云端的漂浮感,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林书记的风格你应该知道,不拘一格降人才,他的用人观,就是人尽其才,合适的岗位要用合适的人,而不是其他因素。”沙正阳简短的解释了一句,“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否则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我你们的情况。”

“可是我的情况……”卢雅真的有些纠结了。

这看起来的确是一次机会,但对于曹河川、温延亮他们来说破格也就破格了,起码人家是在副科级岗位上是实打实干满了的,自己在副科级晋升正科级上本身就已经突破了,现在又要再突破,恐怕就很难了。

“卢雅,保持平常心吧,因为这的确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组织部门怎么考虑,领导怎么来看待,咱们都无法左右,不过我觉得只要林书记知道了你这个人,对你有了印象,就足够了。”

沙正阳的话终于让卢雅心境平复了下来,对方说的没错,想太多反而让人心神不宁,林书记都对自己有了印象,难道还不知足?至于以后的造化,卢雅相信自己可以脱颖而出。

*****

五一节假期注定是一个纷纷扰扰的假期。

面对组织部的密集座谈调研,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一局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

沙正阳没有回汉都。

既然和孙妍已经有了那样一个决定,那么沙正阳也可以安安心心的丢开一切来按照自己规划来行走了。

五一节其实只有一天假,这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五一黄金周,就算是从五一之后的大周末,也要等到1999年之后才会有那种倒腾过来凑在一起的黄金周。

1995年5月4日,宛州市委召开市委常委会研究人事问题。

之前的书记碰头会只开了半个小时不到,就基本上确定了大原则。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大变局的调整却显得有些波澜不惊。

宛州市委行文免去了吴克全的丹镇县委i书记,任命祝汉明为丹镇县委i书记。

与此同时任命了牟定之为中共宛州市宛阳区委副书记,沙正阳为中共真阳县委副书记,陆健为中共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

同时也免去了祝汉明的真阳县委副书记、王岳飞的山都县委副书记、牟定之宛州市商业局党组书记和沙正阳的宛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宛州市委政研室副主任职位。

这一连串的任免看似不少,但实际上核心也就是那么几个。

祝汉明、牟定之、沙正阳三个人成了新闻人物,尤其是沙正阳。

祝汉明从真阳县长出任丹镇县委i书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是从真阳成长起来的干部,一步一个脚印,资历也足够。

牟定之的经历也很丰富,在东峡和宛阳都干过,这次重返宛阳担任区长,也很情通理顺。

沙正阳似乎显得有些异军突起,但是因为前期一直在传言他可能要出任宛阳区长,所以现在变成了真阳县长,也让大家稍稍有些错愕,不过冲击力却就没有那么大了。

只是沙正阳的简历在内部消息灵通人士看到之后,就足以让无数人内心翻滚如沸水,苦涩难言了。

这简历,太特么刺人了。

二十六岁,工龄不过六年,党龄不过四年多,还不到五年。

汉川大学毕业,倒是重点大学,可是这年头重点大学再牛逼,哪怕是清华北大毕业的,工作六年能走到正处级这一步的,怕是全省都屈指可数吧?

当县长只怕全国都是头一遭。

但让大家稍微心态平衡一些的就是这个家伙还有一连串的各种工作履历,短短六年时间,竟然有这般丰富,而且还有诸多让人浮想联翩的表现。

工作毕业分到了银台县府办工作,后来下乡镇,很快担任副乡长。

没有人知道这里边的故事,更多的人还以为是下派所以才会这么快担任副科级干部,但是在其在南渡乡担任副乡长的任职履历中还有一个括弧符号,里边注明了其创立东方红集团并担任东方红集团总经理。

这大概能说明很多问题,再不了解情况的人也知道现在东方红集团的规模和影响力,东方红国窖1949,自然堂矿泉水,趣味冰红茶、冰绿茶以及蜂蜜茉莉花茶,以及宛州的三大国企改制。

接下来就是在汉都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破格提拔了,到宛州之后的这一连串职务调整反而不显山露水了,毕竟人家也是任满了两年的实职副处级。

但有心人依然能从中看出,哪怕是沙正阳从市委办副主任转任宛州市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时,仍然还保留着宛州市委政研室副主任的职务。

第四卷 第一百零九节 候任

事实上在5月3日,沙正阳就已经接到消息,第二天就要开市委常委会,议题有三个,但核心议题,就是人事问题。

常委会散了。

文件正在印发。

紧接着的事情也就是按照程序走了。

三日之内做好工作的移交,并到新岗位上报到。

消息传得比常委会还快。

书记碰头会刚结束,消息就开始走漏。

书记碰头会之后还有十来分钟的间隔时间才是市委常委会,而当市委常委会开起来的时候,市里边的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就已经知晓了一个大概。

当然这些所谓消息灵通人士也只能算是浅层次角色了。

前期的征求意见,虽然没有明确指向,真正的大佬们都已经能大略估料出个一二了。

当然,谁都知道在未过会之前,任何可能都存在,都无法打包票。

但现在市委常委会一开,那就是没有悬念了。

沙正阳睡完午觉起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从家里出来的常磊、姚莉两口子。

面色复杂,但是却有些感慨。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常磊看着沙正阳,唏嘘不已,“要喊你沙县长了。”

“别,磊哥,就喊我名字挺好,起码在咱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要这样,要不原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情谊都要流失完了。”

沙正阳也很清楚,自己每一次职位的变迁都会带来许多变化,尤其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和同事。

这也是让他最为烦恼的,哪怕是有过前世经历,但是这毕竟是自己设身处地亲身经历的,一点一滴,多少都会让人心绪烦扰,他力图避免这种因素的无谓影响。

常磊也是个爽直性格,没有理睬旁边妻子的暗示,爽快的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沙正阳也注意到了姚莉碰了碰常磊的胳膊,笑了起来,“莉姐,怎么,我就这么隔了一天,就生分了?觉得我身份发生变化了,人的品行性格也变了?不至于吧?”

姚莉也有些不好意思,“正阳,你现在不一样了,一县之长,还是需要分一分场合,我们没什么,但是你却需要考虑一下。”

从内心来说,她何尝不希望自己夫妻俩能交好沙正阳?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明白沙正阳未来不可限量,县长不过是一个起点,未来就算是沙正阳当上宛州市高官也不是不可能,能够在其微末时代结下一段情谊,这是何等的缘分?

只是她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也很清楚的人性变化,有些人看似豪爽,但当其地位发生了变化之后,性格中隐藏的一方面也会暴露出来,如果你还抱着以前的态度去对待,那也许就会破坏一段缘分了。

不过姚莉也觉得沙正阳不是这类人。

“莉姐,你们两口子也认识我这么久了,我这人的性子你们都了解,嗯,你们说的也对,人前呢,在真阳呢,可能要装点一下,我回来了,千万别什么沙县长沙县长的喊,那我可要生气。”

沙正阳很坦诚的话语让常磊姚莉两口子都点头笑着应道。

“正阳,真阳距离市里也就是半个小时车程,你要回来也很方便的,等你过去熟悉了,清闲一点儿,就可以多回来了。”姚莉道。

“清闲怕是难了,但是时间么,只要你想挤,总还是能挤出来的,就怕你没心。”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你这会儿要去哪里?市委?”常磊现在已经是经济技术开发区分局党委委员、副局长,这个职位沙正阳也帮他使了一把力,当然常磊的表现也当得起。

“嗯,领导谈话,这都是既定程序。”沙正阳笑了笑,“接了通知之后,我也就把电话关了,否则这一中午就不得消停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不得消停的机会呢。”姚莉不无感慨。

“莉姐,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和磊哥两人啊,有一个在政法系统里干就行了,看磊哥的性子,他也更适合在公安干,你呢,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可以考虑跳出政法体系,跳出来你会感觉另有一番天地,真的。”

这是沙正阳第二次给姚莉建议了,姚莉心中也微微一动。

不过她现在还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这个级别有些尴尬,就算是提拔一级,也就是正科级,而正科级在哪里都很难安排,可如果她能尽快走上正科级岗位,那么未来要跳出来机会就会多很多。

“正阳,谢谢你的好意了,我会考虑的,不过这也要看机会啊。”姚莉半开玩笑的打趣道:“以后若是有机会,你可得要提携一把莉姐啊。”

玩笑之后,各自分道。

沙正阳步行到市委。

下午谈话,分别会由林春鸣、冯士章、唐华、孟子辉和叶和泰五人进行。

不是集体谈话,而是分别个别谈话。

作为新任正处级干部,各地的谈话模式不一,但最起码的书记市长加纪高官、组织部长谈话是必须的,还有的会把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加进来,不一而终。

书记讲大局,市长讲发展,副书记讲党建和队伍建设,纪高官讲廉洁自律,组织部长讲班子团结,各有侧重。

沙正阳夹着包步行进市委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一辆奥迪100正在徐徐驶入市委。

沙正阳目不斜视,一直到叫自己的声音传来,他才转头。

是王挺。

“正阳,来谈话?”王挺笑容满面。

“嗯,王部长,您知道的。”沙正阳疾步走近,握手。

“唔,那我就不耽误了,你这两天忙,空了到我办公室来坐一坐,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王挺满意地点点头。

“行,您随时召唤,我随传随到。”沙正阳笑容可掬。

“我可不是老孟,用不着随传随到。”王挺笑得挺开心,“不过也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忙过这几天再说吧。”

这一路行来,免不了碰上熟人,都得要寒暄两句,握手,然后约局,哪怕是一个场面客套话,但你得要应承,还得要诚意满满。

到林春鸣办公室外的时候,沙正阳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轻慢了,祝汉明、牟定之都已经到了,而自己来得最晚。

看了看表,沙正阳才发现,这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会客室里,祝汉明和牟定之正说着话,见沙正阳进来,二人都笑了起来,沙正阳赶紧疾步进入,伸手,“祝书记,牟区长。”

“正阳,可别这么喊,咱们都还没过人大任命呢。”牟定之是个很风趣的人,当商业局长时和沙正阳接触虽然不多,但沙正阳也听说过对方的脾气。

“那我就提前祝贺了,牟局长,预祝您在宛阳工作顺利,旗开得胜。”沙正阳笑得很开心,“祝书记,您是老真阳,真阳这几年的产业发展步入快车道,您功不可没,我到真阳,对情况还不是太熟悉了解,以后还得请您多指教提点了。”

祝汉明和牟定之都笑了起来,觉得沙正阳能得林春鸣如此看重的确不一般,不仅仅是只会搞经济那么简单,为人处世的这番造诣也不寻常。

就凭这番话,活脱脱一个深谙规则的人物。

只是这家伙如此年轻,能搞经济也就罢了,对这些体制内的一套也如此谙熟,也未免太妖孽了一些。

但转念一想,若非如此,又岂能以这个年龄段,就敢步入正处级岗位。

三人都已经到了,很快苏子晗就进来,请祝汉明先谈。

祝汉明一走,只剩下牟定之和沙正阳二人在会客室里。

以前在会客室里呆的次数也很多,但是却从未有如此情形,房间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正阳,市经开区这几个月増势喜人,但我们宛阳经开区表现却不愠不火,郭书记上午和我碰了面,也谈到了这一点,你是市经开区出来的,有没有好的建议给我们宛阳?”牟定之突然问道。

沙正阳有些讶异。

市经开区其实就是夹在真阳和宛阳区之间,实际上市经开区的地盘就是原来宛阳区西面的一块,而宛阳经开区则是在主城区的南面,位于市经开区的西南面。

作为宛阳区即将上任的区长,问自己这个即将上任的真阳县长,好像有点儿不合时宜,但沙正阳看牟定之的表情却很坦然。

但既然人家问起,沙正阳还是觉得不应该随意敷衍,想了一想之后才道:“牟区长,原来我在经开区工作时,就曾经琢磨过,事实上宛州主城区并不大,真正的核心还是河西这边,龙陵的发展太散乱,宛阳是有很好的基础的。”

牟定之点头。

“现在市经开区的基础短板已经显现出来了,比如企业建好了,工人进来了,但是他们的生活类基础设施却无法一下子满足,很不方便,我们也接到了一些企业负责人的反映,但短时间内我们却难以做到最好,可宛阳经开区不一样。”

宛州经开区在划定区域的时候就有意远离了主城区,距离主城区中心还有四公里以上,二十年后,这三公里距离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这是九十年代,在汽车尚不普及的时代,光靠步行或者自行车就有点儿味道了。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节 对话

宛阳区经济技术开发区不一样。

宛阳区经济技术开发区是宛阳区自己的,自然可以在选择区域位置的时候更合理一些。

而当初宛州经开区初建的时候是顾红普担任书记,本身就有些庸软,在时任宛阳区委i书记陈秀清的强力抗争下,所以就被“撵”到了西面紧邻真阳那边。

但从现在的格局来看,宛州经开区落户在真阳和宛阳之间,其实更好,可以和真阳县经开区融合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更利于统筹协调,做大做强,可谓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牟定之并非不懂经济的干部,但是在商业局他算是局外人,现在入局,他就需要认真考虑如何了来扛起这份担子了。

毫无疑问市高官林春鸣对宛阳的工作不太满意,周俊雄被踢走,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那么他牟定之在宛阳区长空缺好几个月之后才上任,足见市委对这个人选的重视。

如果他牟定之在这个位置上不能有令人信服的表现,恐怕他以后的仕途就真的要被画叉了。

“正阳你觉得我们宛阳经开区相较于市经开区更有优势?”牟定之思考了一下问道。

“不能说所有都更有优势,但是在某些方面的确更容易吸引外来资本和企业。”沙正阳道:“宛阳经开区我也去过几次,基本条件还是不错的,起码距离主城区距离要近得多,另外附近的基础设施也要更完善一些,但是下一步宛阳经开区要发展恐怕就要考虑拓展问题,否则会被未来城市的发展所限制。”

牟定之也是耳聪目明之人,对宛阳经开区的情况也有一定了解,点点头:“当初规划的时候的确没有考虑这么长远,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优势,但是发展起来就会受制约,应该考虑可持续发展的问题。”

“牟区长,其实我个人建议,未必一定局限于一隅,目前宛阳经开区已经定型,规模受限,范围不大,但是条件不错,那么可以在产业选择上作一个圈定,尽量精选,而也可以考虑另外选择各方面条件能宽松的区域来作为新的园区发展考虑。”

沙正阳的建议让牟定之也是眼睛一亮。

跳出这个窠臼,似乎一下子就宽广许多,自己之前一直还在为经开区的发展苦恼,但是如果丢开现有的束缚,那么就简单许多了。

“正阳,你这个建议很好,很有新意,嗯,我会和郭书记好好商量一下,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么?”牟定之也不客气。

“嗯,牟区长,市委确定了主导产业,那么全市都需要一盘棋,在服从大局的前提下,我个人觉得也可以细分和优化产业结构,不要一窝蜂集中某个领域,而应该考虑协调共进,在关联产业上进行拓展,……”

牟定之和沙正阳的谈话让双方都觉得很有意义,一直到祝汉明那边谈话结束,二人都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起身的牟定之主动约沙正阳有时间在一起吃顿饭,多交流一下,沙正阳也愉快的接受了邀请。

林春鸣与沙正阳的谈话时间很短,只有不到十分钟,远低于林春鸣和祝汉明与牟定之的谈话,。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该谈的,早就谈了,多谈无益。

倒是冯士章和沙正阳的谈话时间不短,持续了接近四十分钟。

冯士章问得很细,直截了当的询问沙正阳对真阳未来的发展有什么打算。

沙正阳也介绍了自己对真阳县经开区与市经开区对接协同发展的构想,仍然要坚持以电子电器产业作为主导,同时要依托电子电器产业,大力发展关联产业。

对这一点冯士章很赞同,但冯士章也提醒沙正阳,真阳县也是百万人口大县,人口仅次于山都和宛阳两个县区,真阳的发展也相当不平衡。

真阳东面靠近市区这一块的经济发展明显高于西面和北面丘区,如何解决农业人口的增收问题,也是横亘在真阳县委县政府面前的一大考题。

说实话沙正阳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之前大部分心思都是放在了真阳县经开区的发展上,认为只要全力打造好真阳县经开区的产业经济,就可以解决真阳的发展问题。

这一点从全县构想上来说没错,要实现产业发展,主要还是要依靠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先行来实现,集聚产业,形成集群,做大做强。

但冯士章却提醒他,不要忘记了真阳县的百万农业人口,其中起码有二三十万以上的剩余劳动力。

解决他们增收问题,也是真阳县委县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

能够把他们吸附在本地就业,那才是真正做到了依托产业发展解决本地剩余劳动力就业增收的难题。

接下来和几位领导的谈话沙正阳虽然表面上都表现得很诚恳认真,但是内心却有些心不在焉。

冯士章的提醒让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把gdp搞起来那么简单,归根结底还是要城镇和农村居民的增收。

实现gdp的增长其实只是手段的综合体现方式,归根结底还是要通过各类群体的实质性收入增长才是真正的目的。

莫忘初心,沙正阳在走出市委大院的时候,在心中轻轻念叨了一句。

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外界的风景所诱惑,进而会忘记自己当初的誓言,这很正常。

但对沙正阳来说,这却是不可接受的,因为他早就为自己确定了目标,如果仅仅是为风景而来,那么他可以寻找更好的。

******

“正阳,在哪里?”电话响起,清朗沉稳的声音,沙正阳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也该来了,恰到好处。

“在家,等您电话召唤呢。”沙正阳很轻松的应答道。

“嗯,有车么?我在幽园,我让人来接你。”袁成功的声音还是那样,不急不躁,但或许这不代表他的心态。

祝汉明走了,县长升任县委i书记,虽然是到丹镇这个条件不算好的县份,但毕竟是县委i书记,而且情况不好,更容易出成绩,这谁都知道。

“我自己过来吧。”沙正阳想了想,没车,但还是自己过去更合适一些。

“好,那我等你。”那边很果断的挂了电话。

沙正阳想了想,还是给雷霆打了个电话,还好对方有空。

幽园在市北郊,处于宛阳到香城的省道路边。

这是一座保留较好的清代大宅,类似于山西的乔家大院,当然规模不可能有那么大,也没多大名气,实际上这时候乔家大院也没啥名气,没《大宅门》也就没乔家大院的事儿。

幽园本是游家大院,游氏一族是本地望族,嘉庆年间一门两举人一进士,也到了极盛巅峰,后来在咸丰之后日渐没落,清末衰败下来,几经天火,后在民国时期修缮,但在文革期间又遭毁坏。

前几年有头脑灵活者将其从当地村委会租赁下来,整修一新,辟为餐饮茶室雅居,倒也吸引了不少喜欢清静的商务客人。

幽园交通不太方便,距离城中心还有五六公里,若斯没有交通工具便是相当的不方便,所以这也使得这一处所在在寻常人那里声名不彰,不过却也瞒不过有心人。

在沙正阳看来,这其实大概就有点儿大宅餐饮的雏形味道,吃的就是环境,吃的就是品味。

车上沙正阳把自己到真阳任职的情况和雷霆说了。

雷霆很是诧异,不是诧异于沙正阳去真阳当县长,而是诧异于沙正阳淡然的态度。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表现?欣喜若狂,还是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故作矜持?”沙正阳吁了一口气,“我不认为到真阳会有多轻松,但是我也不认为在真阳我就会迷失,找不到自己该走的路。”

“你一直很有主意,从来都是,看来到真阳你觉得是得其所哉?”雷霆瞄了一眼沙正阳,继续提速,“当县长了,就不需要我经常给你当司机了吧?”

“那可不一定,有些私密事情我还得要你帮我打掩护,万一我要金屋藏娇,或者权钱交易呢?”沙正阳开着玩笑。

“哼,你也该金屋藏娇了,听说县处级以上干部如果未婚,恐怕再往上走就要受限了,哪怕你结了婚离婚,都比你没有结过婚强,这里可不是国外。”雷霆居然对这方面也有了解,“但你打算和谁结婚?孙妍,还是那个嘉州姓顾的丫头?感觉都不像。”

“为什么都不像?”沙正阳对这个话题很敏感。

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感情这方面的激情潜移默化的退化着,他自己都觉得危险,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么久居然没有梦到了孙妍,哪怕梦中意淫对象似乎孙妍都被移除了,这似乎预兆着什么。

“你没注意到这几个月,你几乎从未提到过孙妍么?”雷霆反问:“姓顾的丫头,除非她能舍弃自己既有一切来宛州,否则我觉得她会是第二个孙妍,激情过后,时间和距离就会磨蚀调所有。”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碰撞

雷霆的问话让沙正阳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答案,或者说心中无数,所以无法回答。

他甚至连顾湄家庭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他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而齐瑞芬作为顾湄的闺蜜,好像也没有提到过顾湄的家庭,只是说顾湄家境很不错,其父应该是在经商,应该颇有家资。

这种感情能维系多久,或者就像是雷霆所说,疯狂的燃烧之后就是余烬,那真的和孙妍这段感情又有何区别?

雷霆把沙正阳送到了幽园门口就离开了。

沙正阳刚踏入大宅大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微胖青年早已经迎了上来,“沙县长,您好,我是袁书记的秘书小谷谷同生。”

“你好。”听见人喊自己沙县长,沙正阳还有些不太适应,真阳县人大还没有过会呢,理论上自己还只是真阳县委副书记。

“袁书记已经在那边等您了,我带您过去。”

微胖青年谷同生不是第一次见到沙正阳,但是沙正阳却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以前沙正阳和袁成功在一起时,这位秘书从未出现过,感觉袁成功平素一般不喜欢带秘书出来。

“好。”沙正阳点头。

沿着大门进去,身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微微欠身,粉妆玉琢,姿色都不赖,堪比日后三四线城市里那些所谓的房车展的模特儿了。

在这个时代,在宛州,这绝对又开了一个头炮。

也不知道这家幽园的老板是从哪里借鉴来的,但是放在现在的宛州,绝对逼格满满,高大上的风骚气息迎风飘出三十里。

微胖青年把沙正阳带到了一处幽静所在的茶室,上边居然挂着一副楹联,“谈笑有鸿儒,来往无白丁”,横批是“何陋之有”。

也不知道这幽园主人是附庸风雅,还是真的是一代儒商了。

茶室不大,两张酸枝木的官帽椅,估计是高仿的,不太可能是明代的,还有一张高脚茶几,袁成功坐在靠左那张,正在饶有兴致的为茶注水。

把沙正阳引到,谷同生就掩门离开。

袁成功也没有起身,直接招手示意沙正阳入座,“坐,正阳,尝尝明前龙井,一个朋友从杭州带回来的,他说质量如何不敢保证,但是肯定是明前的。”

“嗯,杭州龙井自然是不错的,但其实咱们宛州的茶叶也还是很有历史的,像桐山的山中野茶,宋代就很有名。”

沙正阳随口挑起一个话题。

“香城的伏龙山区本来也是很好的茶叶产区,但是宛州茶有茶无名,茶农利润微薄,制茶业几近于无,还停留在很原始的初加工阶段,也没有自创品牌,所以很可惜。”

袁成功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都能被对方拉出一番话题来,把他谈话的节奏都给破坏了,让他一时间之前准备的许多话居然都不好说出口了。

郁闷了一下,袁成功端起茶抿了一口,调整了一下气氛。

“正阳,是不是没想到?反正我是没想到。”袁成功放下茶盅,身体靠在椅背上,目光里多了几分怅惘,不无感慨,“前年去南粤时,我真没想到咱们俩会成搭档。”

“成功书记,的确没想到,我之前考虑过宛阳,考虑过大野,考虑过桐山,也考虑过山都,甚至也考虑留在经开区担任主任,唯独没想过来真阳。”沙正阳也很坦然,“但后来林书记和冯市长和我谈了话之后,我觉得也许来真阳才是合适的。”

“嗯,我也一直以为,如果你不去宛阳,那就应该留在经开区,但是这一次市委和我谈话说老祝要走,我就想,可能你要来,不出所料,林书记就说你来真阳和我搭档。”

袁成功微微侧首,似乎是在回忆当时林春鸣和他谈话时的情形。

“林书记说,宛州经开区的开局很好,后劲十足,真阳紧邻经开区,当有所作为,形成并驾齐驱之势,对真阳寄予厚望,我倍感压力,好在你能来,我心中稍宽。”

沙正阳也在评判袁成功话语中的真实含义。

真阳前几年发展不错,但这一两年受制于市经开区的迅猛发展,明显居于劣势,好的项目投资都基本上到了距离主城区更近,基础设施建设更完善的市经开区,可以说是非战之罪。

要说袁成功心中没有一点儿怨气,怕是不可能。

但这份怨气在沙正阳到真阳担任县长之后应该可以获得一些纾解。

不是都说市经开区获得了各种资源,班子有力么?

好,把沙正阳放在真阳县长位置上,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另外也可以堵一堵那些对沙正阳如此年轻就担任正处级岗位的人的嘴,但这个前提是要建立在林春鸣对沙正阳有着绝对信心的前提上。

如果沙正阳不能在真阳取得令人信服的成绩,那么林春鸣的威信就必然受到损害。

“成功书记,市经开区这一年多的发展势头的确很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挤压了真阳县的发展机会,这是不争的事实。”

沙正阳没有回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哦?”袁成功一凛,实际上他也是这么认为,虽然林春鸣没有提及这一点,但是作为真阳县委i书记,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到,那就不够格了,“你也这么看?”

一个“也”字,说明了袁成功的观点。

沙正阳耸耸肩,“这无需隐瞒,资源有限,尤其是在真阳没有寻找到可以和市经开区匹敌的资源和基础优势前提下,市经开区每吸引到一个项目,就意味着真阳少一分机会,这很正常。”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真阳和市经开区是竞争对手,不可调和?”袁成功脊背耸直,眉峰凛立,语气也有些不善,“那正阳觉得我们胜算有多少?”

“如果我们和市经开区全数对标,恐怕机会不多,至少近期是如此,市经开区在复兴大道东段和启航路这一区域的基础设施投入很大,资金投入强度远超我们真阳,而且还有雀巢食品、卡夫食品、顶益和华众电子这些大型知名企业落户带来的光环加成,我们没有太多胜算。”

沙正阳坦然应答。

袁成功眉峰终于拧成了一团,一只手按在椅子扶手上,嘴角微微下挂,显然是对沙正阳的这个意见很重视。

沙正阳是最了解市经开区底细的,但他现在即将成为真阳县的县长,不可能用这些大话来吓唬自己,因为这既无必要,也吓不住人。

“市经开区的规划构想是进一步巩固食品产业的优势,另外也要按照市委的意见在电子电器产业上做文章,现在他们正在接洽一批有望从浙江台温那边过来寻找机会的企业家,在这方面市经开区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善有力的环境。”

袁成功默然不语。

基础设施投入上不如对方,名气和影响力也不如对方,更重要的是经开区已经打造出了一批在招商引资和服务上很有战斗力的团队,真阳在这方面就要弱得多,这个差距不是沙正阳一个人过来就能你转的。

袁成功打量了一眼沙正阳的表情,眉头有些阴霾,但是更多的还是沉着自信。

“正阳,你应该有应对之策吧?”袁成功展颜一笑。

“现在还真没有,但是我个人认为,第一,电子电器产业这个覆盖范围很大,尤其是其配套产业链相当宽泛,别说我们和市经开区,就算是再来两个区县,一样有发展的纵深机遇,……;”

“第二,适度错位竞争对双方都有利,未必要在每个细分产业和项目上都针锋相对,……;”

“第三,真阳县经开区也不必局限于一隅,真阳范围要比市经开区大得多,有更丰富的资源优势,我们完全可以寻找我们自己的增长极。”

沙正阳的三点建议并没有缓解袁成功的压力,他皱着眉头道:“正阳,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恐怕我们需要做的不仅仅是错位竞争,更要从如何强化自身竞争力来做文章,你说的第三点,我很赞成,光靠县经开区就能让全县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这既不现实,也会有所偏废,形成更大的发展不平衡。”

沙正阳也吐出一口浊气,他早就知道袁成功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这家伙本身个性就强,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性格,这种情势下更不会轻易认输。

但摆在面前的现实是市经开区占着优势,陆健的能力不弱,又有钱正掌舵,就算是奚重山、曹河川和卢雅都离开,但是像胡志洋、晏家林这些人都已经成长起来了,一样可以扛起重担。

“成功书记,真阳的发展恐怕还是需要一个综合性的分析评估,根据我们全县的实际情况来确定,但有一点我坚信,真阳一百多万人,位置优势凸显,没有理由会被市经开区压住风头,全市也没有哪个区县可以压住我们真阳的风头!”

沙正阳的话语铿锵有力,自信满满。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战斗模式

这个时候袁成功的脸色才真正的阴转晴,气色也变得好起来,“好,正阳,我就喜欢听这话,我们真阳没有理由输给任何人!如果没有这股子信心气势,我们就更谈不上如何去赢得胜利了。”

沙正阳已经意识到袁成功的不好打交道了。

这个人性格很刚硬,也难怪祝汉明去丹寨当书记也是兴冲冲成行,估计在真阳的工作氛围并不太融洽,起码在一个强势的县委i书记压制下,任谁当县长都觉得够呛。

沙正阳不好说袁成功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风格,但是这个人恐怕在县里也是说一不二惯了,谁要拂逆他的意愿,恐怕很难有好果子吃。

对于一个县委i书记的强势,沙正阳不反感,盖因这个时代的一把手都是这样,只有强势和更强势的县委i书记,没有哪位县委i书记能使好相与的。

这也是为啥大家挖空心思都相当县委i书记,而县长就得要夹着尾巴做人的缘故。

但县高官绝大多数都是从县长熬上来的,你不当县长,你就难以明晓县委i书记的职责,就难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县委i书记。

沙正阳对袁成功的强势不反感,但是并不意味着自己任何事都要顺着对方。

自己是来干工作的,不是来给谁当附庸的。

再说了,沙正阳认为只要在工作中拿得出能说服人的方略来,他没有理由惧怕任何人。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袁成功自己也有很深的紧迫感,他在县高官位置上呆的时间不短了,他渴望能够在较短时间内重新打开局面,做出更耀眼的成绩,为自己的资历添砖加瓦,以谋求更上一层楼。

袁成功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相反他相当冷静睿智,否则他也不可能当到县委i书记,在把真阳工作迅速拿起来这一目标上,他和沙正阳是绑在一起的,是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的辩证关系。

沙正阳同样很欣赏袁成功那种遇强则强喜欢挑战的性格,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人成功的一大要素,没有那种锲而不舍坚韧不拔的性格,袁成功也不可能从一个老三届干到县委i书记位置上。

“袁书记,真阳有自己的优势,但如你所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发展很不平衡,林书记和冯市长都和我谈了我们真阳西部和北部的发展滞后,叮嘱我要在大力培育真阳工业经济的同时,也要考虑广大西部北部丘区农民的致富增收问题。”

沙正阳不得不提醒袁成功,他怕袁成功急于事功,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上去了,对其他事项就忽略了。

“嗯,正阳,这一点林书记和冯市长也和我专门谈过,我个人认为,这两者不矛盾,如果说能够把我们发展工业经济,吸引更多的农村劳动力到企业里打工挣工资,那就更完美了。”

见袁成功这么说,沙正阳也忍不住苦笑,这说易行难,几十万农村剩余劳动力,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被企业消化掉的?

真要能随意做到这一点,只怕自己就不是当县长,就是当市长高官都绰绰有余了。

“袁书记,恐怕还得要多管齐下才行,除非我们真阳一下子达到东莞、中山那个级数的工业水准,否则短时间内我们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根本不可能得到消纳,一样只有向沿海地区输送。”沙正阳还是很客观的给对方泼了一瓢冷水。

袁成功脸色一僵,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有点儿桀骜啊,连口头附和一样自己的观点都不肯。

不过袁成功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是林春鸣的心腹干将,而且还仗着有点儿能抓经济工作的本事,自然不会轻易附从别人。

只要这家伙能像在经开区那样招商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都能抓得起来,袁成功倒是不介意对方的稍许冒犯。

求同存异这个道理袁成功还是明白的,自己在这个县高官位置上已经是天花板了,必须要尽快打破这个天花板,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容忍一切。

“那是自然,我也没指望咱们真阳能一步登天,我的意思是工作还是有所侧重,要学会解决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而工业就是一切问题的牛鼻子。”可以容忍冒犯,不代表袁成功不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袁书记,我明白,我会处理好这其中的主次轻重。”

沙正阳知道自己需要退让一步了,否则不利于关系的相处,更何况袁成功的话也没有错。

工业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真阳经济发展的核心,必须毫不动摇的抓牢,但如何来抓,抓哪些方面,那就有很多的具体细节值得操作。

沙正阳不愿意在这些本属于操作细节的问题上和袁成功发生矛盾,这本来就是县政府未来的工作细节问题,用不着在书记和县长之间来针尖对麦芒的争吵不休。

*****

桑塔纳把沙正阳送到了市委宿舍的后门上,袁成功向沙正阳挥了挥手,桑塔纳就离开了。

一下午的谈话让沙正阳深刻感受到了与以往印象完全不一样的一个袁成功,或许这才是真实的袁成功。

前年前往南粤考察学习的袁成功不过是一个藏好了爪牙的猛虎,而这一次,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头猛虎毫不犹豫的把爪牙探了出来,这里边未尝没有示威和警告的味道。

如果换了一个人,恐怕面对这样一个强硬骄狂的县高官,只怕要么退让一步成为傀儡,要么就只能风刀霜剑的和对方过招,强力对抗,进而演变成内斗模式。

不过沙正阳不打算采取上述两种方式行事,前者是个人典型失败模式,后者则是双输双败模式。

沙正阳有自己的战斗模式。

很简单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不怕对方不就范。

当然,这个模式是要建立在自己要有足够的实力基础之上。

袁成功不是没有弱点,他的最大弱点就是他的心态。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拿出成绩来,证明给市委看,进而也要让省里看到,为他能尽快跨入副厅级干部序列助力。

另外,袁成功懂经济,明大势,但是在经济工作落实到真**体操作战略上来,他并不熟悉。

这和他作为县高官身份有一定关系。

沙正阳了解过,真阳经济发展的具体操作基本上是祝汉明和丁希慎在推动。

前期真阳发展较快,袁成功也放权,给予了全力支持,但这一年多和市经开区的竞争中败下阵来,这就让袁成功有些心浮气躁了。

自己在经开区的表现,足以让袁成功信任自己的工作能力,这一点沙正阳很自信。

只需要拿出一套适合真阳发展的韬略来,说服袁成功认可,那么他也一样可以获得袁成功的鼎力支持,这同样是符合双方的利益的。

只要能开好这一个头,沙正阳相信自己和袁成功的“蜜月期”可以持续一段时间,袁成功甚至会容忍一些自己不符合他意图的举措。

求同存异,寻求妥协,这也是政治艺术的基本奥义。

回到家中,沙正阳终于打开了电话。

他不能长久的关闭电话,无论是否走马上任,短时间关闭电话可以,但时间长了不行。

之前他都是打了电话就关机,和袁成功谈话时,他也是把电话关了的。

接连接了几个电话,钱正的,郑国忠的,杜大伟的,陆健的,奚重山的,……

好在大家都明白现在沙正阳的状况,都是简短两三句话就挂断。

钱正在电话里倒是多说了几句,叮嘱他明天到管委会要多花些时间做沟通和交代,这也是应有之意,他需要把一些工作移交给陆健了。

既然陆健明确了为党工委副书记,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不会走,日后他就要扛起沙正阳之前的工作。

没有孙妍的电话。

可能她没接到消息,也有可能她接到了,觉得这种状态下仍然需要按部就班按照原有的约定继续冷却。

随它去。

沙正阳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顾湄的电话来了。

充满了喜悦和兴奋,也冲淡了之前沙正阳内心深处的些许怅惘。

没想到这丫头的消息这么灵,看来齐瑞芬乃至齐瑞芬的父亲齐家远,或者就是夏侯子的父亲夏侯通都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

接受了顾湄的祝福,沙正阳也很安心。

再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父亲还在忙乎,简单说了几句,又忙碌去了,显然对自己的大儿子很放心。

倒是宁月婵和焦虹那边在电话里多解释了几句,二人都表示会在沙正阳上任之后来真阳见面。

不是拜会是见面小聚。

方式不同,滋味自然也不一样,沙正阳很享受这种不同于纯粹工作性质的情谊。

自己马上就是一县之长了,这种特殊的滋味在前世中从未有过,而现在自己好像马上就要体会到了。

以一个26岁的身躯,混合了前世今生经历,并且出现了嬗变之后的复杂灵魂来体验。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正阳,真阳

还不到六点钟,趁着天色尚早,沙正阳再度打了一个电话,让雷霆过来。

丰田陆地巡洋舰很稳的搭载着二人驶出了市区沿着复兴大道由东向西行驶。

“你这样呼来唤去的把我当司机使唤是不是不合时宜啊,要不我还是把那辆佳美给你?你现在是县长了,我的企业在市里,也和你没啥关系了,应该可以吧?”

雷霆稳稳的驾着车,信口道:“要不,我出车,你出驾驶员就行。”

“那更不合适了,起码在宛州不合适。”沙正阳摇头:“放心吧,使唤不了你两天了,我到县里肯定会有车有驾驶员了。”

“你还要最后巡视一圈?”

复兴大道的建设仍然还在继续,但是主干道已经建好,由东向西,经开区这边大概有五公里,当然这也包括连接市区两公里多东三段东四段,那属于市政建设,东一段东二段两公里多才是市经开区的范围。

“不,我要往西边去看看。”沙正阳摇摇头。

他的确打算去看看真阳境内的复兴大道西段。

虽然紧邻,但是沙正阳平时并没有多少精力去看复兴大道西段,或者说喊的西延线。

西延线跨过经开区境内就属于真阳县经开区地界了。

原来这一片属于江营镇和棋盘乡,后来92年成立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将江营镇的两个村和棋盘乡的一个村划归了真阳经济技术开发区。

理论上在地盘上要比市经开区更大,但是根据政策要求,则是开发到哪里,哪里才算是正式纳入县经开区管辖范畴,该拆迁拆迁,该补偿就补偿,该农转非就农转非。

几分钟丰田陆巡就驶出了市经开区的地界,进入了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地界。

虽然在主干道上还是按照最初双方约定的标准来建设的,但是很显然在非机动车道和人行道等辅道建设上真阳县经开区就跟不上了。

一进入真阳境内,只剩下主道,也就是机动车道,而绿化带和非机动车道都没有跟上。

六车道的主道这一标准就目前来说的确有些偏高标准了。

但是沙正阳却很清楚,要不了几年这条干线就会成为真阳到市区的快速通道,汽车的急剧增长,使得这条干线就算是六车道都有些不堪负荷了,以至于后来恐怕还不得不把原来的非机动车道和绿化带合并进来。

适度的超前往往就意味着日后可以节约许多,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但要正确预估并作出决定却不简单。

那需要承担责任和远见。

这也是沙正阳煞费苦心才说服了钱正和陆健,而真阳这边本来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意见的,后来沙正阳又不得不通过说服钟广标来协调真阳方面,才勉强让袁成功和祝汉明接受。

即便是如此,真阳方面也还是意见很大,盖因这在投入上要大许多,但如果你不跟上市经开区的节奏标准,那么你真阳县经开区的竞争力会更具劣势。

沙正阳仔细的观察着真阳县经开区的情况。

这条路的路上车辆不多,两边的建筑还是以厂房为主。

沙正阳计算了一下,电子类的企业大概有十来家,塑料塑胶类的企业大概有七八家,电线电缆企业有三四家,还有就是诸如印刷、食品、修配、木材加工、机械制造这一类零散企业大概林林总总也有一二十家。

真阳去年gdp已经突破了20亿,但是第二产业所占比重只有44%,第一产业所占比重仍然高达40%,这说明真阳的经济质量仍然不容乐观,第二产业没有真正承担起带动一方经济发展的重任。

可以说真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宛州的一个缩影,也是汉川的一个小缩影。

农业仍然占据相当大的比重,大量的农村人口仍然以农业生产为主,或者说不充分的农业生产让他们更多的是闲在家中无所事事。

本地根本没有足够的工业来容纳这些农村剩余劳动力。

这些农村剩余劳动力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既不愿意离家太远去打工,又在本地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整日里窝在家中。

许多人成天喝茶打牌,喝酒赌博,反而滋生了许多事端出来。

真阳县城距离宛州城区中心大概在13公里左右,但是距离及经开区就只8公里了,这一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未来城市发展大潮中,很容易就被填补起来了。

总长7公里的复兴大道在真阳县经开区境内只有两公里左右,然后向左一拐,大概五500米左右,拐上国道316,然后再继续向西再走6公里左右就是真阳县城了。

“正阳,这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情况不怎么样啊,我看企业很散乱,而且也没有什么规模,啥都有,像个大杂烩。”雷霆的眼睛也很尖,看得也很准。

“还是有几家有些规模,但总体来说没有形成气候,当然你要和市经开区相比,肯定没法比。”沙正阳也在思考,“这可能也和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原来的定位模糊和战略导向有关系,再加上条件本身就不及市经开区,发展自然就落后了。”

“你打算怎么来改变这个局面?转投新家,恐怕免不了要从老东家那里拉资源吧?”雷霆笑了起来,“你原来的老领导不恨死你了?”

“没那么夸张,市经开区底子已经打得很厚实了,投资商不是傻瓜,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走就跟着走,条件摆在那里,他们肯定会选择更好的。”沙正阳摇头。

“不过我们可以错位竞争,电子电器产业只是一条主线,与其相关联的还有许多副线产业,比如电气,电工,线缆,材料等等,对了,华泰不是准备筹备要上马空调生产线么?落户到真阳吧,县里可以给你们不输于市经开区的条件,而且紧挨着市经开区,怎么样?”

沙正阳的话把雷霆逗得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华众电子来不及了,估计你也不好意思,可我大伯他们那边早就按捺不住了,觉得国内市场大有可为,他们认为随着国内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空调的需求会越来越大,纵然赶不上香港,香港才几百万人,大陆有十多亿人,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人能用上空调,那都是一个千万级别的大市场,所以他们一直在进行市场调研,只是在考虑究竟在南粤还是汉川做。”

“那他们有了决定了么?”沙正阳微笑道:“南粤市场化条件最好,元器件供应链也最齐全,但是同样那里竞争也最激烈,格力,科龙,美的,一个比一个生猛,在那里落户,不是好主意。”

“嗯,你的观点和他们一样,他们也觉得南粤本来是最适合建厂的地方,因为各类零部件生产体系是最完善的,方圆一百里内基本上就能配齐,可缺点也一样,已经有几个如狼似虎的竞争对手了,贸然入场,恐怕从一开始就要面临惨烈的竞争挤压。”

雷霆点点头,“所以他们还是放弃了在南粤建厂,目前他们还在考察江浙和山东那边。”

“江浙那边条件可能只比我们宛州的条件略好,我们宛州的电子元器件产业链现在发展也很快,尤其是受到三大厂的发展刺激,加上七厂二所的搬迁,这一点你难道没给你们那些亲戚们提?”沙正阳问道。

“说了,但他们觉得多考察几个地方没坏处啊。”雷霆笑了笑,“或许他们下意识的想要摆脱我的影响力吧。”

对于这些大家族内部的破事儿,沙正阳也懒得多问,“那这家企业股权构成?”

“未定,不过你放心,我相信看在钱的份上,他们最终会做出明智选择,我不相信他们会和钱过意不去。”雷霆笑着道。

丰田陆巡开到了真阳县城东门外,调头,没有进县城。

真阳县城规模不算很大,很普通县城差不多,国道316绕城而过,沿着国道边上的饭馆、修车店延伸出好几里。

一般跑长途货车的司机,都不会在宛州城区那边吃饭,而愿意选择在真阳县城边儿上这一圈吃饭,物美价廉,经济划算。

沙正阳测算了一下,从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到市区,沿着复兴大道跑,只要十分钟不到,大概就是七分钟,只有在启航路口有一个红绿灯。

而从真阳县城到市区,大概要半个小时,因为国道316的路况和车流量极大的限制了车速。

这样的地理区位,称得上非常好了。

当然真阳县城以西沿着国道316,还有三十多公里都是属于真阳县境内,往北也还有三十多公里才到香城境内,这广大的西部和北部就是真阳的农业区域了,精华地带都集中在了真阳县城极其以东这很小的一片。

这也是为什么冯士章要提醒沙正阳,别只顾着盯着真阳的经济技术发开区,真阳县还有七八十万人口生活在西部和东部,解决这些人的致富增收问题,才是关键。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生存之道?

但是如何来转化这几十万农村剩余劳动力的确是个大问题。

光靠传统农业已经不行了。

农村土地包产到户之后,绝大部分农民的衣食温饱问题已经解决,现在的老百姓是需要弄过勤劳的双手来实现致富增收,来改善生活条件,过上更美好的日子,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要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农业要走多种经营,要搞现代农业,要搞集约化生产,而这些既需要技术传授,也需要资本扶持,总而言之一句话,都需要积累。

另一方面就是要大力发展二三产业,推动城市化进程,让更多的农民转化为市民,让他们能够在城市中呆得住,能通过从事二三产业生存下去,进而真正变成新一代市民。

沙正阳现在心里还没有多少底。

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这边如何来发展和竞争,他还算是有些想法,但是如何来解决西部和北部的广大丘区农村的致富增收,这却是一道十分考究的难题,需要认真了解调研,进而找出解决的办法和路径。

跑了这一圈回到市里时,已经是六点过了。

两个人就简单的找了一家小店吃了点儿东西。

沙正阳一直在考虑下一步自己真阳之后该如何来操作,尤其是还有袁成功这个性格强势的县委i书记。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真阳不比经开区,一目了然,作为县长,他还需要沉下去,好好调研一番,多策并举,多管齐下,只怕这才是一个百万人口大县的发展之道,指望某一方面某一产业就能解决问题,不现实。

****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沙正阳有些奇怪,怎么贝一河那边挺热闹啊,似乎人不少,谈笑风生,话语声,笑声,不绝于耳。

沙正阳也懒得打扰对方,索性夹着包自顾自的开门,就正好听到了隔壁贝一河屋里传来一个声音:“老贝现在在市委政研室,有机会也完全可以下来挂职锻炼锻炼嘛。”

“辛县长,我这点儿水平,也就只够在市委政研室里打杂了,哪里能下区县?”贝一河打着哈哈回答道。

辛县长?哪个县的辛县长?

沙正阳有些好奇,这么晚了来拜会贝一河,但是听那口吻似乎和贝一河很熟悉,但是又缺乏一些应有的尊重,更像是寻常朋友之间开玩笑的口气,这是哪路神仙?

不熟悉,沙正阳也就懒得多想,径直开门进屋。

开门声惊动了隔壁的人,费璐先出来,看到沙正阳的门已经打开,连忙道:“老贝,沙县长回来了。”

“沙县长回来了?”一个个头不高但是干练利索的男子一下子钻了出来,来到门口,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沙县长,您回来了?”

沙正阳刚走进卧室放下包,就听到有人敲门,还喊自己沙县长,他顿时回过味来,这怕是有人来提前敲门砖了。

他走出来,看见了门口的矮个子男子,似乎是有些面熟,但是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估计应该是真阳那边的干部,但是联想到刚才贝一河提到的“辛县长”一词,沙正阳估计多半应该是真阳县的一位副县长。

他了解过,真阳县的县政府班子规模还真不小,七位副县长,其中包括一位常务副县长,另外还有一名县长助理。

但这规模在宛州各区县的政府班子里只能算普通的,山都县八名副县长外加一名县长助理,裕城县八名副县长外加两名县长助理。

“你是……?”沙正阳不喜欢装那种明明不认识还得要一副一时间想不起来的模样,伸出手去。

“沙县长,我是真阳县政府辛礼义。”矮小男子双手握住沙正阳的手,摇了摇,满脸微笑:“我现在还兼着县府办主任,袁书记和我打了电话,要我尽早先来联系您,之前我给您打了电话,但您没接……”

沙正阳反应过来,之前电话的确响了,但他看是陌生电话,没有理睬。

兼着县府办主任,又听到刚才贝一河叫他辛县长,沙正阳就明白过来了,微笑点头:“辛县长你好,来,进来坐。”

看见贝一河两口子也出来了,旁边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都站在门口,沙正阳也就顺势招呼对方两口子:“一河,你们也进来坐。”

“不了,沙县长,辛县长他们过来,是找你有工作要谈。”贝一河摆摆手。

“嗯,那行,待会儿我们再聊。”沙正阳也点头,不多言。

矮小男子心中略微一凛,他没想到沙正阳和贝一河这么熟悉,看样子也不像普通的邻居和工作关系。

“梁纲,你也过来,沙县长,这是我们真阳县府办副主任梁纲。”辛礼义替沙正阳介绍道。

沙正阳看了一眼这个脸上有些疲惫之色的男子,点点头,握了握手:“梁主任,进来坐。”

见沙正阳要去烧水,梁纲赶紧抢先一步,先把水壶提了过去,主动去烧开水去了。

坐定之后,辛礼义很健谈,简单介绍了袁成功的要求,另外也就是来征求沙正阳的意见,对各方面的需求,比如办公室、汽车、秘书、驾驶员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秘书问题。

沙正阳在市经开区工作时就没有在意这一点,好像在经开区大家都习惯不用秘书,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各干各的,如果临时需要,随便叫上一个就跟着自己走了。

“沙县长,祝县长今天下午就已经回县里把办公室腾出来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明天上午估计能打扫干净,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需不需要换一间办公室,……”

对于这种提前介入的事情,沙正阳也觉得烦恼。

告诉对方自己现在还没有被任命为副县长、代县长,所以请他们等几天再说,这就显得有些矫情了,而且人家是受县高官袁成功的安排来的,你怎么好拒绝?

沙正阳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对于这类事情也只能印着头皮接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没有必要,祝县长原来的办公室我就能用,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一切就按原来的规矩办。”沙正阳打断对方的话头,“汽车和司机也都安排就行了,我不讲究,不过秘书问题,可以缓一缓,你们帮我物设一下,年轻一点儿的,大学生毕业就行,……”

辛礼义和梁纲都拿出了笔记本开始记录沙正阳的指示,这让沙正阳也还有些不太适应。

“沙县长,县府办里年轻人不多,恐怕需要在其他单位甄选,您看有没有更细致一些要求,我们也要更具针对性的选拔,……”

辛礼义也在琢磨着,这一位才26岁,这秘书还真不好选,年龄比他大的肯定有些别扭,但是比他小的,还真不多,还得好好筛选一下。

“要不这样,辛县长,反正最迟我星期一就要过来,到时候我们在合计合计,也不急在这几天,你看怎么样?”

沙正阳对秘书的选择问题上还是很慎重的,宁缺毋滥,一个可靠合用的秘书太重要了,可以帮自己分担很多事情,而一个不中意的秘书,那带来的麻烦可谓多多。

在辛礼义离开之前,沙正阳还请辛礼义介绍了一下县里的领导情况。

这本来有些不合适,但是辛礼义既然主动来了,沙正阳也只需要了解一个基本情况,倒也没啥,辛礼义也就把县里领导情况作了一个介绍。

不出所料,真阳的干部基本上都是本地成长起来的,除了一名常委和一名副县长是外地的,其他的大多成长于本地,基本上都没有出过真阳。

这个情况也是林春鸣最不满意的,他认为这种干部的交流不畅对于一地的政治生态健康极为不利,要求市委组织部要迅速行动起来,建立起一整套干部异地交流的机制,在保持干部一定稳定的情势下,加快干部的异地交流任职步伐,这一轮人事调整就要体现这个精神。

辛礼义一行终于离开了。

沙正阳这才有时间来慢慢回味。

袁成功看起来对自己还是很关照的,但这份关照究竟处于何种目的,现在还不好说。

想到这里,沙正阳也有些头疼,自己是想做一番事情,但真阳的政治生态体系恐怕要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复杂,相比之下,经开区的情形就单纯得如同一个小白羊了。

很多工作或许不仅仅是本身有难度,更多的可能会来自盘外因素。

攻讦,扯皮,推诿,摆烂,阳奉阴违,背后捅刀,甚至盘外发招,这种种自己恐怕都要有心理准备。

辛礼义没说太多,但当自己问到一些东西时,只要不是他分管的,他都是轻描淡写,一言带过,不做正面的回答和评判。

这也是一个官场老油子,或许能力还是有,但是保护自我的水平更高。

这是环境所迫,还是本身就是这样的素质,认为这才是生存之道?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点滴

“老辛之前是蓝光厂的厂办副主任,我那时候在汉宏厂当厂办副主任,七厂二所之间本身交道也比较多,所以比较了解。”

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在辛礼义走了之后就过来了。

“感觉你和老辛关系很熟啊。”沙正阳总觉得不那么简单。

费璐瞪了贝一河一眼,轻描淡写的道:“辛礼义的老婆原来就在汉宏厂厂办,还是一河介绍的了,但辛礼义这人忒没良心,一河好歹也是他们两口子的媒人,当初老贝调市委办出了点儿状况,辛礼义和明秘书长的连襟是同学,一河想请他帮忙说和一下,他都不肯。”

这等弯弯绕未免也绕得太远了一点儿,明永昌连襟和辛礼义是同学,这层关系能有多密切?还真不好说。

或许很密切,或许就根本不值一提,这表面上的东西往往做不得数。

“也不能那么说,老辛和明秘书长那点儿关系,他怎么去开口?”贝一河摇头,“那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你这人就是太老实,你怎么知道人家关系不行?那他调到真阳县府办才几年,就提拔当副县长了?”费璐不服气。

“老辛这人其他方面怎么样?”对这个问题沙正阳不愿意在多问下去了,问也不会有准确答案。

“老辛文笔还是很不错的,在汉光厂一直是笔杆子,为人处世比我强。”贝一河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调出厂里,马上就能破土而出,得到领导的赏识了。”

“文笔不重要,办公室里随便一个秘书写文章都能花团锦簇,关键在于自身处理事务的能力。”沙正阳摇摇头,“尤其是在处理一些具体事务时的审时度势的能力、执行力、协调能力、调度能力,这些才是关键,而这些能力往往有需要大量的实务处理才能积累起来。”

“还要多感谢沙主任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觉得我在处理协调七厂二所搬迁这项工作中就得到很大的提高,很多以前从未接触过了解过的事务,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做。”贝一河由衷的道。

“行了,老贝,咱们俩就不说这些相互吹捧的话了。”沙正阳其实也知道贝一河内心在想什么,沉吟了一下道:“钟书记和我谈起过你的事情,可能会稍等一下,这几轮人事调整会按照轻重缓急来进行,所以不急在一时。”

贝一河脸一红,正待解释,费璐却迫不及待的接上话:“沙主任,我们家一河就是一个老实性子,不知道吃了多少亏,这些方面他都不太懂,所以也只有请沙主任你多帮他操操心了。”

“费老师太客气了,老贝的工作成绩领导都看得见,下一步要调整之前肯定还会有一些意见征求,我也会帮他多盯着。”沙正阳宽慰对方。

沙正阳觉得这两口子挺有意思,费璐毫无疑问是一个虚荣心比较重的女人,反倒是贝一河还算理性淡然,只是他的理性淡然在这个女人身上就失效了,这个女人几乎是用鞭子一样抽着对方,使得贝一河下意识的扬鞭奋蹄。

好在贝一河也还算有底线,不至于被这个女人完全驾驭住,随着身份的变迁,他在抵抗这个女人的底气上也在不断增加。

至于说贝一河的去向,现在暂时还不是时候,时机尚不成熟,不过政研室副主任这个位置,贝一河倒是当得起,他会选择合适时候向钟广标和明永昌提出来。

*****

上午在经开区这边交接完,沙正阳就回了汉都,他也专门给林春鸣、冯士章以及唐华、叶和泰等人请了假,还没走马上任,也就不需要和真阳那边打招呼。

这是开始执行国家每周40小时工作制之后的第一个大周末,从5月份开始,国人可以享受每周两天休息时间,而沙正阳请了半天假,中午和钱正他们吃了饭之后就启程返回汉都。

“你怎么想的?”坐在奔驰s300后座的焦虹轻声问道。

驾驶员是焦虹从银台带过来的,一直跟随着焦虹,退伍军人,也是东方红集团的老员工,相当于是焦虹的司机兼保镖,人很可靠。

“我能怎么想?半年前林书记就和我提起过,但当时也只知道可能要调整,去哪里并不清楚,现在尘埃落定,那也就要面对呗,该怎么还得怎么。”沙正阳很坦然的靠在宽厚的奔驰后座椅背上。

“看来你胸有成竹了。”焦虹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从沙正阳这个方向看过去,焦虹的脸型轮廓很有弧度,带着些许棱角,多了几分犀利,也难怪人家都说焦虹有点儿外国人的感觉。

鼻梁高,眼眶略深,睫毛也长,她的美丽是一种很特别的,和宁月婵的那种丰腴娇媚相比,更像是一种冷艳峻峭的美。

“那也谈不上,现在还没上任,对真阳的情况一无所知,哪来什么胸有成竹?”沙正阳摇头,“而且真阳不比经开区,社会事务复杂,一百多万人,不仅仅是只搞经济那么单纯简单,繁杂的事务恐怕会分去很多精力。”

“但从现在政府高层的风向来看,决定一个地方领导成绩和能力的主要还是看经济吧,而且这种趋势还越来越明显。”焦虹提出不同看法。

“哦?虹姐你又有什么新发现了?”沙正阳相信焦虹绝不会无感而发。

“集团总部那边,汉都市里希望总部搬到经开区,县里很生气,朱书记来调研了东方红集团两次,明确表态,集团需要什么,县里都全力予以满足,前提就是集团不能搬离银台,至少现在不能。”焦虹笑着道:“并主动协调县工行为集团提供贷款,不过集团现在并不需要。”

“这话也不对,什么叫不需要?自有资金可以拿出去投资和扩大生产嘛,有优惠贷款用难道不好?”沙正阳摇着头,“月婵姐还是太实诚了。”

“谁都像你这么老奸巨猾?不对,你是小奸巨猾。”焦虹打趣道:“月婵最后还是接受了县里的‘好意’,否则县里就更不踏实了,再说了县里也还是东方红集团的小股东嘛。”

“县里肯定还希望集团能加大在银台的投资吧?”沙正阳随口道。

“嗯,但酒业这一块不能太膨胀,月婵的意思还是稳扎稳打,至于自然堂和趣味这两家,却不能在银台投资了,这需要综合考虑市场布局,从节省运输成本来考虑。”

焦虹的态度让沙正阳很满意,“嗯,按照你们自己的规划走,别受外界影响,朱书记也许在银台干不了多久了。”

“哦?你有消息?”焦虹很惊讶,怎么沙正阳对银台这边的消息也这么灵通?

“没,别瞎猜,我只是一种感觉。”沙正阳没多说。

沙正阳目光前望,前面是一辆桑塔纳,映入沙正阳目光的是一个熟悉的号牌。

咦?沙正阳下意识的看了看道路左右。

国道316,这里已经是过了真阳境内,进入丹镇境内了,距离丹镇县城也就只有二十来公里了,过了丹镇再往西五十来公里就是宛州西大门——东峡了。

毫无疑问这是袁成功的座驾,昨天把自己送回来时,就是这辆车。

看样子袁成功也是去汉都?

奔驰s300迅速超越了桑塔纳,扬长而去。

车窗玻璃都是关闭了的,相互都看不到对方,但是沙正阳却能感觉到袁成功就在车上。

“怎么了?正阳。”焦虹感觉到沙正阳情绪的变化,关心的问道。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旁边焦虹的身体传递过来,很好闻。

随着生活水准的提升,无论是宁月婵、焦虹,还是宁月凤这些东方红体系内的女人们都越来越注重生活的品质了,连宁月婵这类本来对什么香水、护肤品、衣饰、箱包这类从不感兴趣的,现在都在悄然无声的改变着自己。

像原本就比较注重个人打扮的焦虹就更不用说了,在衣衫服饰和个人用品上都越发考究。

年薪制加上股份分红,也完全支撑得起焦虹在这些方面的开销。

沙正阳觉得在这些方面无可厚非,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艰苦朴素,世界本来就是丰富多彩的,只要是在正当收入下的消费观,不必苛求。

眼前的焦虹的打扮就很时尚,一件很合体的丝绒紧身鱼尾裙,紫红色的,颈项上一条细金丝的项链。

这段时间天气还有些偏冷,穿着正合适,旁边一个米色的斜纹包。

沙正阳对奢侈品研究不多,但也知道这应该是普拉达的,大概是前段时间焦虹去日本时候买的。

“没什么,看到一个熟人。”沙正阳心神微动,随即回答道。

袁成功这个时候去汉都?去干什么?

沙正阳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想多了。

一个县高官去省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虽然这是周末星期五,但是谁说人家就不能去会客访友?谁规定宛州干部就只能窝在宛州地盘上,不能出门?

想到这里,沙正阳也摇摇头,哑然失笑,难道身份一变,连心态也有些畸形了?这也太不自我了。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一代名将”

沙正阳猜得没错,袁成功的确就在桑塔纳车上。

半靠在桑塔纳后座上,袁成功瞑目养神。

昨天和沙正阳的谈话感觉不算太好,但是也在预料之中。

林春鸣的头号大将,安排到真阳,怎么看都像是对真阳的工作不太满意。

但袁成功不认为自己在真阳做得差了,否则真阳凭什么能迅速发展,现在几乎都要赶上宛阳了。

败于陈秀清,非战之败,袁成功也总结过,朋友领导也都宽解过,但袁成功始终有些难以释怀。

当然还有机会,但是机会不会太多了,毕竟年龄摆在这里,所以袁成功觉得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一搏。

再说了,真阳条件不差,而且还换了沙正阳这个堪称妖孽的角色来给自己搭档。

虽然对沙正阳的态度很复杂,但袁成功还是要承认,沙正阳在市经开区的表现非常惊艳。

尤其是连续拿下了顶益、统一、雀巢和卡夫几大知名食品企业,极大的提升了市经开区的影响力,也使得无数中小食品企业蜂拥而至,一下子就把市经开区的业绩拿起来了。

沙正阳到真阳当县长,这既是一个威胁,但在袁成功看来这同样也是一个机遇。

沙正阳的能力摆在那里,毋庸置疑,真阳县经开区这样一个平台哪怕不及市经开区,但是也一样可以承载足够多的项目和投资,就看你如何运作了。

能力强的人也就意味着个性强,对这一点袁成功还是很有体会的,他自认为自己就属于这类人。

正是因为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会有自信,有自信才会在很多工作上希望按照自己的意图来,对别人的意见就很难看得上眼。

现在沙正阳来了,或许林春鸣是打算让他来接自己的班,这没关系,他袁成功也乐见其成,但前提是自己要有一个好去处。

和沙正阳一谈,给袁成功的感觉,沙正阳是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的,虽然对真阳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也已经流露出了他自己的一些观点。

比如县经开区很重要,要在招商引资上做文章,但是也不可偏废其他,像真阳西部北部的广大农村地区,也要考虑如何来实现发展,实现农民增收致富。

在袁成功看来,沙正阳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如何来实现这一点,却不简单。

除了工业这一块外,还能有什么能帮助广大农民增收致富?

多种经营?第三产业?从何谈起?

如果还是要从工业这一块来着手,那么该如何着手?

袁成功很希望沙正阳来真阳之后能复制他在经开区那种招商引资的气势,一口气引入几个规模大影响力强的企业,进而带动一个产业的迅速集聚,迅速拉动经济的发展,这也是他之所以对沙正阳抱有一份希望的关键所在。

为此他愿意在一些其他方面做出妥协和让步。

他也能理解沙正阳肯定有他自己的一些设想和愿望,没问题,他愿意支持,但前提是要在服从大前提下,那就是把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做起来,才能说得上其他。

经过八个小时的飞驰,桑塔纳终于风尘仆仆的抵达了汉都。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来坐,成功。”招呼对方入座,男子笑着道:“这么急,不至于吧?”

“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困惑和郁闷,想找老领导汇报一下工作,正好是周末,没打扰您吧?”袁成功空手而来,他知道这位老领导不喜欢那些虚头滑脑的东西,直接谈工作更实在。

“来,喝茶。”男子递给袁成功,袁成功双手接过,“对了,老林来宛州动作很大,你说和你搭档的是老林从汉都带过去的一个年轻人?”

“嗯,开始还以为是林书记的秘书,后来才知道是林书记在汉都经开区当党工委i书记、主任时的办公室主任,很有能力的一个年轻人,在宛州经开区当常务副主任干得非常出色。”袁成功并没有掩饰什么,实事求是的介绍着。

“哦?听说才26岁?”男子颇感兴趣,“后生可畏啊,这么年轻当县长,老林也很有魄力啊,也不怕有人戳脊梁骨写告状信?”

“嗯,的确很年轻,不过我个人觉得还是当得起的,我前年就接触过对方,和对方一起去南粤考察,正好住一个房间,也算是有缘吧,感觉他思维很活跃,眼界很开阔。”袁成功不无感慨,“当时也只是有这方面的感受而已,但是后来这个年轻人到了宛州经开区,白手起家,做得非常成功,去年雀巢、卡夫、顶益等几大国际知名食品品牌落户宛州,他居功至伟。”

“这么有能力的年轻人来给你当搭档,是好事啊,怎么我感觉成功你眉宇间总还是有些郁郁之色呢?”男子乐了,“成功,我觉得你的心胸一直很宽广啊,不至于吧?”

“茅常委,您误会了,我怎么会对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看法?我是县高官,他当县长,说句不客气的话,无论做出多么耀眼的成绩,光环也是首先笼罩在我头上,我巴心不得啊。”袁成功也笑了起来。

茅向东,他现在已经任省委常委,免去了副省i长职务。

汉川省里也正面临着一轮调整,吕青出任汉川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之后,赵玉苏当选副省i长,但还没有卸任组织部长,但估计很快就会出任常务副省i长。

而茅向东这个时候被中央任命为汉川省委常委,显然也会有重用。

传言茅向东可能会担任省委秘书长,原任省委秘书长洪永建可能要接赵玉苏的班,担任组织部长。

“嗯,你这个心态就很好嘛,年轻人有冲劲有闯劲,你这个当县委i书记的就应该保驾护航,支持他大胆开展工作,他在市经开区能干出一番成绩来,为什么就不能在你真阳县再创佳绩?”茅向东温言道。

“茅常委,我明白。”袁成功斟酌着言辞,“我是这样考虑的,真阳作为与宛州市区紧邻的郊县,发展工业经济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林书记来了之后把发展经济和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出路问题这两点抓得很紧,那么我觉得我们依托真阳县经开区大力招商引资,发展工业,这样可以大量解决我们真阳剩余农村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实现增收,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对啊,这是好事儿啊,老林到省里来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一点,就是要坚定不移的发展工业,实施工业兴市,工业增收,这符合你们市委的意图啊。”茅向东点点头。

“但我担心沙正阳心思太大,一方面要发展工业,打造经济开发区,另一方面我感觉沙正阳似乎觉得经济开发区难以一下子就带动更多的劳动力增收,所以他似乎想要全面开花,要想在经济技术开发区以外的其他领域也要发力。”

袁成功苦笑了一下,“年轻人有想法有雄心都是好事,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觉得我自己都算是胃口很大的了,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我也倾注了很大的心血,但是在和市经开区的竞争中还是败下阵来,但正阳似乎雄心更大,一方面要在县经开区力和市经开区竞争,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还应当要另辟战场的意思,真阳资源有限,我真担心顾不过来。”

“成功,我看你不是担心顾不过来,而是担心对方的意图难以实现,好高骛远,反而耽误了真阳的发展吧?”茅向东笑了起来,“可如果不支持沙正阳的工作,是不是又担心沙正阳去告黑状,老林对你有看法?”

茅向东一下子就把袁成功的心思戳破了,袁成功笑了笑,没有回话,但是面部表情却无疑说明了很多。

茅向东微微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

应该说袁成功的担心并非无因。

沙正阳兴致勃勃的来到真阳准备一展身手,尤其是又在市经开区做出了很耀眼的成绩,现在谁要挡他的路,恐怕他都要视若寇仇。

可袁成功同样也不敢放手,他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正需要一番成绩来巩固和提升,为下一步走上更高岗位积累。

你沙正阳犯了错还可以换个地方重头再来,可袁成功就未必还有机会了。

所以袁成功才会这么纠结,进退两难。

“成功,我觉得可以这样看。”良久茅向东才缓缓道:“我建议你先观察一段时间。你不要小看林春鸣的政治运筹能力,他看人素来很准,敢把这个沙正阳摆在真阳来,肯定有其打算,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糟糕。”

没等袁成功答话,茅向东又继续道:“另外你也可以主动把你的想法去向林春鸣和冯士章汇报,在工作中还是应当多和沙正阳交流,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千万不要小看,你以为人家是血气方刚年少轻狂的愣头青,或许人家是少年老成智珠在握的一代名将呢。”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初来,微妙

袁成功离开了。

他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实他并不需要茅向东指点他该如何做,作为县委i书记,如何来处理这类情况,他驾轻就熟,有的是方法手段来应对。

他只是需要让茅向东知道这个情况,因为茅向东和林春鸣关系不错,通过茅向东把这一情况传递给林春鸣,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茅向东新任省委常委,多来走一走,加深一下感情,没坏处。

同时用这种方式来反映自己的苦衷,也是很有作用的。

至于说茅向东用何种方式来和林春鸣沟通,避免引起林春鸣不必要的反感,袁成功并不担心。

能当省委秘书长的人了,有一百种方式来传递这种信息,而且效果会很好。

对于沙正阳那边,茅向东给他的建议袁成功他还是准备接受,先观察,甚至他也愿意主动去听取和接受,但这有一个限度。

如果沙正阳真的有那份本事能得起来,他袁成功又何苦要去当恶人坏人?真阳真的能一路向好,他求之不得。

袁成功在汉都住了一夜,他还有需要拜会的领导,茅向东只是其中一个。

当年茅向东在宛州地区当农业局副局长时,袁成功还是真阳县农业局的副局长,正因为这层渊源关系,才使得他能和茅向东搭上线,而当茅向东调到省里去之后,这条线就一直未断,甚至更为密切了。

只是袁成功都未想到茅向东这几年的仕途会这么顺。

五年前,茅向东还只是省农业厅党组书记、副厅长,后随即担任厅长,两年前当选高官,当选高官这才多久,两年时间,现在又担任省委常委了。

人生际遇,真的说不清楚,谁也未曾想得到当年那个在宛州市农业局担任副局长的腼腆男子,现在却已经成为了省委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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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了一身白色的长袖衬衣,沙正阳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衫。

五月份其实完全可以穿短袖了,但是今年五月气候有些反常,天气偏冷,还飘着小雨。

打着伞一路走到市委门口,沙正阳看看表,时间还早,刚八点四十,估计那些个人还要等一等才能把事情理清,这样也才能通知领导出发。

好在市委太熟了,沙正阳随便的走到了哪里都能有个落脚之处,回到市委办,反而更见亲热。

九点钟,叶和泰出来,沙正阳也早早看见了对方,赶紧迎上去,跟随叶和泰的还有一名副部长舒庆良。

简单几句话之后,沙正阳就跟随一行人上车。

沙正阳跟随叶和泰上了他的座驾,一辆蓝鸟,而舒庆良则和另外一名组织部的工作人员上了部里边另外一辆桑塔纳。

“正阳,有没有一点紧张?”叶和泰看了一眼沙正阳,温言问道:“老袁的性格比较硬比较直,做事讲求效率,你要注意适应,真阳条件不错,你和他搭档,市委是希望真阳能够和经开区一样,成为宛州的一架马车,未来东峡、经开区和真阳,能带动起全市经济的快速增长。”

您成功的把我说紧张了,沙正阳在心中默默地吐糟,但嘴上却谦恭的道:“叶部,袁书记前年我就认识了,还有点儿缘分,当初去南粤考察学习时,我和他住一间房,我会摆正位置,虚心学习,努力融入到真阳县委县府班子中去,力争干出一个好局面。”

“也不必太拘谨,市委把你安排到真阳也是有意图的,你有闯劲有冲劲,头脑灵活思路开阔,搞经济是一把好手,真阳条件基础都不差,关键在于发展经济上缺乏系统新全面性的规划,缺乏一个执行者,你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袁成功作为县委i书记会在后边为你们掌舵和保驾护航。”

叶和泰一语中的,把双方的定位做了一个简洁明了的剖析。

沙正阳很诚恳的接受了建议:“叶部您放心,我会努力配合袁书记做好当下最紧要的工作,按照市委的意图来把真阳打造成为宛州经济发展先行的三驾马车之一。”

叶和泰满意的点点头,“嗯,真阳班子总体来说还是很具有战斗力的,正阳你在市委办呆的时间不太长就到经开区去了,手里工作一直很多,恐怕对真阳那边情况也不太熟悉吧?”

“的确不是很熟悉,不过星期五辛礼义副县长来了我那里一趟,和我谈了一个多小时,介绍了一下真阳那边的情况,我现在也不算一无所知了。”沙正阳微笑着道。

从市委出来,叶和泰有意让汽车绕行,先走复兴大道,拐上国道316,这样可以更直观的一览市经开区和真阳县经开区的近况。

市经开区这边整个两侧,尤其是在启航路那一段,叶和泰专门让汽车绕进去转了一圈。

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而紧邻着雀巢食品产业园和卡夫食品工业园两大园区周边也有一些工地已经开工建设了。

一个庞大的食品产业集群正在经开区兴起,这也是钱正和沙正阳最赖以得意的。

短短一年多时间,能干到这番景象,不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

即便是叶和泰看到眼前这一幕,也禁不住心潮澎湃。

这些正在建设的企业一年后就会变成实打实的gdp和财税收入,而且肉眼都可以看得到,一大批蜂拥而来围绕着雀巢和卡夫这些知名企业的中小食品企业才是未来支撑起宛州市经开区食品产业的根基。

从复兴大道东段进入真阳的复兴大道西延线,情况就为之一变。

一是绿化带和非机动车道消失,直接暴露在面前的是凌乱的泥地,这一段一直持续两公里多,然后向南拐入国道316。

叶和泰脸色没有太多变化,他不是不清楚这一情形,这大概也是林春鸣想要让真阳发展得更蓬勃更规模的目的。

真阳前期发展势头不错,但是去年前年都出现了颓势,这可能和真阳在发展上缺乏明确规划,产业规模小,跟风势头明显有很大关系。

这在前期的确还是为真阳赢得了不少分,经济增速明显加快,几乎要赶上了发展迟缓的宛阳,但越是到后面,它的劣势也就开始显现出来了,尤其是在和市经开区一对比之后,企业自然就会有一个选择。

进入真阳境内之后,叶和泰就没有再说话,而沙正阳也保持了沉默。

蓝鸟一直开到了真阳县委县政府。

和其他地方差不多,真阳县委县政府都在一个大门里,只不过,进了大门中间是一块大草坪,中间几株桂树,汽车可以沿着这一出草坪绕行一圈重新出门,而县委的两层楼小楼就在左侧,而右侧则是一栋略显老旧的四层楼大楼,这是县政府所在。

沙正阳观察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县政府这边楼上有几个大字“发展才是硬道理”,而在县委这边则是另外几个字“为人民服务”,遥遥相对。

有点儿意思。

叶和泰和沙正阳下车,袁成功和一干常委们已经迎了上来。

“叶部长!”

“嗯,成功,都在家吧?”叶和泰面色温和,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先开一个常委会,请高官会那边稍等,这边常委会一结束,正阳就过去,高官会过会,你们这边干部大会安排在什么时间?”

“十一点。”袁成功点点头。

“好,走吧。”叶和泰一边和几位副书记、常委们打着招呼,一边在袁成功的陪同下进入二楼会议室。

沙正阳注意到叶和泰在进会议室前,站在门口和周素林多说了两句话。

常委会开得很简单,五分钟时间,舒庆良宣读了市委任命沙正阳为真阳县委副书记的文件,袁成功简短表态,叶和泰也做了简短讲话,因为考虑到11点的干部大会上,一干人都还要讲话,所以都是言简意赅。

然后县委办主任许亚军陪同沙正阳到了县人大那边。

县高官会的副主任和委员们早已经到齐,按照组织意图进行了选举表决,任命沙正阳为副县长、代县长。

沙正阳也要做一番讲话,感谢县人大委员们对他的信任,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一环,沙正阳知道11点的干部大会上表态讲话才是最重要的,为此明永昌还专门给他打了电话提点他。

“许主任,日后咱们就要多打交道了,说实话,除了成功书记和丁书记,县里其他领导我也就对你稍微熟悉一些了。”

在完成了县人大那边的程序后,沙正阳就算得上是真正的真阳县县长了,虽然前面还有一个代字,但是那都不重要,他已经有权利按照法律履行一县之长的职责了。

“沙县长,您太客气了。”许亚军语气温和,彬彬有礼,扶了扶眼镜,“真阳上下也都盼着市委能安排一个能够协助袁书记带领我们真阳实现经济腾飞的领导来,现在总算是把你等来了。”

不无阿谀之意,但是也算是实话实说,沙正阳看了对方一眼,倒也听不出对方话语里到底是暗藏讥讽,亦或是真心实意。

不过也无所谓了,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归总也要看自己在真阳的表现,大家觉得袁成功和祝汉明在真阳的搭档不赖,那你沙正阳在经开区很牛气,但到了真阳呢?

能不能复制一波?

亦或是淮南为橘淮北为枳?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履新

干部大会这个名词儿很有些意思,一般说来主要用于两个方面。

一是用于重大事项的宣布和宣讲,这种情形不多见,主要是中央的一些重要会议的宣讲和重要政策的解读时刻。

另一种就是主要领导易人,而且一般是指党委主要领导易人,像政府主要领导易人则不一定,如果要开,那规模也远不及党委主要领导那么大。

像今天这种干部大会,实际上也就是一个缩小版的。

除了县直机关一把手和乡镇街道主要负责人外,其他驻县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就没有通知,这在宛州都是有讲究的。

即便如此,依然有人觉得这个规格有些高了,尤其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叶和泰亲自参加,完全是按照县委i书记调整的规格来的,这不能不让人觉得有些不同。

不过叶和泰还会参加牟定之和祝汉明的任职会议,这也足见此次市委对这一轮人事调整的重视程度。

真阳县下辖六镇十八乡,分成了三片,东片,北片,西片,东片的中心的就是真阳镇也就是俗称的城关镇,而西片的核心则是旧营镇,北片以藿集镇为核心。

但从发展角度来说,真阳镇——王营镇——棋盘乡这一线明显成为了经济发展的主轴线,尤其是王营镇到棋盘乡这一线因为划入了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经济发展势头明显高于其他区域,成为了发展的新高地。

二十四个乡镇,一百零九万人,镇均人口达到六万人,而乡的人口规模也在四万人上下,像真阳镇也就是县城人口超过了九万人呢,而藿集镇人口也有七万余人(含农业人口),旧营镇人口也有接近七万人(含农业人口)。

百万人口大县,不是说着玩儿的,这也意味着责任,起码给沙正阳的压力不小,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干部大会在县政府的第一会议室里召开。

这是一个大会议室,一般召开全县性的会议,但如果要召开更大规模的干部大会,比如辐射到副科级干部,那第一会议室也坐不下,只能改到县影剧院礼堂里召开。

趁着开会前的短暂时间,沙正阳在县政府第三会议室里和县政府班子见了一个面。

县政府班子规模真心不小,也让沙正阳心里有些打鼓。

哪怕有前世记忆傍身,但是毕竟今世自己才二十六岁,却堂而皇之坐在了椭圆形的会议室里的中心位置,还是让他心中浮起些许复杂的心绪。

七名副县长,外加一名县长助理,加上自己,也就是九名县政府领导,同样也是县政府党组组成成员。

之前真阳县委常委会也正式任命了沙正阳任真阳县人民政府党组书记,这也是一项必走程序。

七名副县长中,除了常务副县长夏克俭外,副县长兼县府办主任辛礼义他已经见过了,还有一名副县长方东升他也见过两面,但是印象不深。

方东升是分管农业工作的,沙正阳在市委办工作期间,方东升到市农办来过两次,所以有点儿印象,沙正阳也是见到方东升之后才回忆起来对上号。

排行第三的是副县长印怀平,分管通讯、商业、物价、金融、科技,紧接着一名女性副县长黎明珠,分管外侨、卫生、计生、环保、妇联、残联、红十字工作。

另一名女性副县长宋春晖,也是民主党派人士,分管教育、广电、档案、文化、旅游,排名第六的副县长齐国志分管工业和招商引资工作。

而辛礼义则分管公安、司法、质监、安监、信访和应急处理,县长助理葛铁柱分管国土、交通、城乡规划建设和市政管理、人防。

让沙正阳有些意外的县长助理葛铁柱居然分管的是国土、建设、交通这一块。

一般说来像县长助理这类角色,更多的是协助某位县领导分管某一两项单项工作,或者临时接受县长指派负责一项专项工作,像这种堂而皇之的分管一大块工作,而且可以说是分量十足的工作,还真的很少见。

起码沙正阳还没有遇上过,相比之下像印怀平和黎明珠分管工作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哪怕是辛礼义分管的工作,在外人看来,也一样有点儿只有责而缺乏权。

不过初来乍到,沙正阳对县里情况一无所知,自然不会去指手画脚,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还要充当倾听者的角色。

简单的做了一个介绍,沙正阳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大家都还互相不太了解的情况下,多说无益。

当然等一会儿的干部大会上不说却不行,那是一个自我砥砺昂扬士气的大会,无论是叶和泰还是袁成功都希望他能在会上做一个表态性的发言,鼓舞一下人心士气。

“沙县长,时间差不多了。”县委办主任许亚军过来招呼道。

大会议室能容纳百人,二十四个乡镇的党政主官,加上县委县府机关各部门单位的一把手,差不多也就是七八十号人,加上县领导们,整个会议室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

主席台上只有六个位置,叶和泰、舒庆良、袁成功、沙正阳以及县人大主任赵家辉、县高官刘克明。

会议由袁成功主持。

简单的开场白,然后还是程序化步骤,舒庆良宣布市委的决定,紧接着袁成功宣布了县委常委会关于沙正阳任县政府党组书记的决定,赵家辉宣读了县人大关于沙正阳的任命。

然后就该是沙正阳作表态发言了。

台下的一干人们目光都汇聚在了台上那位年轻人身上,实在是太年轻了,虽然沙正阳已经有意让自己的衣着显得更老气一些,但是二十六岁的本质年龄摆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扮成三十六岁。

于炳成下意识的想去摸烟,但迅即被旁边的同僚制止了。

袁成功自己就是一个老烟枪,所以开会不禁绝大家抽烟,但是在这种大会上,袁成功不允许抽烟。

“马书记,看样子这位新来的沙县长很有点儿气势啊。”

“听说是搞招商引资很有一套,我去看过市经开区那边,一年多时间,的确变化很大,大得你都不敢相信,咱们县经开区这边就差远了,所以袁书记也很恼火,丁书记都挨了骂。”马永春啪嗒了一下嘴巴,淡淡的道:“不过和咱们好像没啥关系,怎么搞都轮不到我们镇。”

于炳成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藿集镇名义上是真阳第二大镇,也是三大中心镇之一,但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业大镇。

真相西部和北部都是以丘陵为主,既没有多少工业基础,乡镇企业的发展也举步维艰,反而让镇上的合金会拖了一屁股烂账。

正因为如此,在如何发展经济上,藿集镇的这两位也是煞费苦心,但成效始终不彰。

真阳的发展不平衡一直困扰着各个乡镇,也是本届县委县政府最棘手的问题之一,如何来化解这个难题,也是摆在袁成功和沙正阳面前的迫切任务。

“市委安排我到真阳任职,从内心来说,我是有些诚惶诚恐的,诚惶诚恐的意思大概有两层,一是,我们真阳是人口大县,一百多万人口,在我们宛州也排得上号,我来之前,林书记和冯市长专门和我谈了话,提到了真阳这几年的发展,专门和我提了两点,一是进一步加速真阳城市化进程,通过城市化来促进工业化,通过工业化来推进城市化,二是,要尽最大努力来解决我们真阳一百多万人口中占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农业人口增收问题。”

袁成功微微皱眉,沙正阳一来就把问题挑开了,这个家伙看起来还很自信啊。

“林书记和冯市长都提到了这几年我们真阳发展很快,成为我们宛州经济发展的先行军,但是市委仍然这还不够!”

先扬后抑,沙正阳这一套也活学活用。

“我也问过,我说真阳发展速度很快,为什么还不够?市委市府对真阳还有什么苛刻要求?”沙正阳自我设问。

这不但让下边的干部们都竖起了而对,连袁成功也有些好奇了。

虽然93、94这两年真阳经济放缓,但是从90年开始,91、92年,真阳的经济增速一直高居全市第二,仅次于东峡,也是93、94年增速有些放缓,但在真阳干部看来,这都是一种高速发展之后正常放缓。

沙正阳用了“苛刻”二字来形容,很符合这些真阳干部的心态,尤其是县领导的心态。

“二位领导的态度很一致,他们认为真阳的条件比东峡更好,负担比宛阳更轻,没有理由东峡能做到的,真阳却做不到,真阳不但应该做到,而且应该超越东峡,这是宛州市委市政府对真阳县委县政府提出的期望,也是要求!”

沙正阳的语气渐渐提高了起来。

“市委市府主要领导认为,真阳县委县政府是一个能够冲锋陷阵打硬仗的班子队伍,昔日东峡县能够在几年内从一个寂寂无闻的山区小县一跃成为宛州经济的排头兵,那么真阳就没有理由不可以在当前大好形势下,实现一个跨越式发展,成为宛州经济的新排头兵!”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调动情绪的高手

台下一片肃静,同时似乎有蕴藏着某种欲待喷薄而出的气氛。

“林书记和冯市长问过我的想法,问我有没有信心?成功书记在和我探讨时也提到了这一点,问我有没有这个决心?我的回答是,只要是有县委的坚强领导,那么我们真阳就有这个信心,有这个决心能够跨越这个高原期,实现新的突破!”

叶和泰率先鼓掌,袁成功迟疑了一下也跟着鼓掌,紧接着台下也是掌声雷动。

沙正阳站起身来,鞠躬致意,重新坐下。

“虽然大家在下边鼓掌,但是我知道,肯定还是有不少同志心里在嘀咕,你沙正阳倒是挺会吹牛说大话,我们真阳这几年也花了不少心思,想了不少办法,增速也挺快了,但是说易行难,哪有那么容易就追上东峡?”

沙正阳继续着话题,这个问题他没有和袁成功商量,但是他觉得很有必要说一说。

要鼓舞士气,但也要具体指出真阳现在的不足。

你不把问题点明,既无法让广大干部群众真阳的差距在哪里,也能难以打掉这些干部们小富即安骄矜自大的那种井底之蛙心态。

把问题点明,同时也要让大家看到希望,要阐明真阳有什么条件和优势来赶超东峡,让真阳的干部们树立信心,确定目标,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努力。

“那我们掂量一下,真阳到底有没有这份实力和底气来追赶上东峡?我们真阳在哪些方面具备追赶和超越的东峡?只有清醒认识自己和对手,才能拿出客观的方略来赢得竞争。”

丁希慎和夏克俭坐在台下,表情都显得很平静,但是无论是丁希慎还是夏克俭内心都极不平静。

从丁希慎的角度来说,他内心是最复杂的。

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是起了个大早,但是却赶了一个晚集。

两年前,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发展势头正好,远胜于死水一潭的市经开区,县里甚至有底气埋怨由于市经开区的规划发展迟缓,使得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这边也受到了拖累,无法配合市里的大规划来作出规建布局。

但这随后的一年多里,市经开区异军突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狂飙突进,不但在规划建设上全面铺开,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在吸引产业投资上更是遍地烽烟如火如荼。

一年多时间里,接近十个亿的投资砸了进来,一下子就让市经开区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沸腾工地,而且好几个国际知名食品品牌企业落户,更是让宛州经开区成为整个汉川乃至中西部地区都赫赫有名的食品生产基地。

市经开区的无限风光,却给临近的真阳县经开区带来了无穷的压力,甚至可以说没顶之灾。

这一年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也接待了好几拨来考察投资环境的企业,无一例外的在对比了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市经开区的情形之后,都选择了在市经开区落户。

光是这一块,丁希慎觉得起码市经开区抢走了属于真阳县的投资就超过了一个亿。

这可是一个亿的投资啊,这一个亿的投资如果落在真阳县境内,一两年后会转化为多少gdp?

又会给县财政带来多少税收?

又能吸纳多少农村剩余劳动力来务工就业?

为这些农民实现多少增收?

这些都不能细算,想到这些丁希慎都觉得肉痛无比。

对于市里边来说,肉烂了都在锅里,无所谓,但是对于真阳县来说却不一样,那都是实打实的各种数据,也代表真阳县委县政府一年到头的工作业绩。

丁希慎主管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是深刻感受到了来自市经开区的巨大压力和冲击。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隔壁邻居的始作俑者——沙正阳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现在市经开区大势已成,丁希慎也不认为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在面对市经开区的优势之下能有多少逆转的能力,哪怕是沙正阳来真阳当县长又如何,这种双方软硬件环境上的巨大差距,根本就不是一个两个人能改变的。

坐在丁希慎身旁的夏克俭也一样感觉复杂。

他的复杂情绪和丁希慎略微不同。

县经开区不是他在分管,虽然他也对市经开区碾压真阳县经开区的态势有所了解,但是却没有那么直观和深刻,他更感觉复杂的是沙正阳刚才提到的解决几十万农民增收的问题。

沙正阳口气很大,信心十足,但是作为搞农业出身的夏克俭却有些不太相信。

农民增收,没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足够体量的劳动密集型工业来支撑,以消纳这个巨大的群体,增收根本无从谈起。

而如果搞大规模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对外输送,那么带来的许多社会问题却又足以让人深思。

正因为如此,夏克俭对沙正阳的这种大言很是有些反感,但是从内心深处来说,夏克俭又真心希望沙正阳这个在市经开区创造出了一片奇迹天空的家伙,能够在真阳也能做到这一点。

其他干部们却没有丁希慎和夏克俭想得那么深远和复杂,沙正阳的这种义无反顾和信心十足的气势反而让他们对这位新来的年轻县长多了几分好感。

无论如何,能够给大家带来希望的领导,总是比那些一来就温吞水一样低调做人的领导更让人觉得有信心。

而现在的真阳干部群体,本身情绪心态都因为前两年发展顺风顺水这两年却有点儿举步维艰的变得有些脆弱而敏感,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鼓舞起大家信心士气的领导。

“在对比东峡之前,我想先来对照我们一墙之隔的邻居——市经开区来做一个分析,嗯,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市经开区工作,可能不少同志也有所了解,所以我对市经开区的发展情况有一定的发言权,……”

沙正阳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

“经开区去年一年能吸引到接近10个亿的投资,今年这10个亿的投资一旦都建成投产,那么就能够转化成为6个亿的gdp,到明年甚至就可能转化10个亿的gdp,经开区那几平方公里土地上都能做到这一点,我们真阳县为何不能做到?”

“真阳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一路连通,汽车就是两三分钟就能进入我们县经开区的境内,如果说那些来投资的企业蜂拥而入市经开区,那么他们就没有理由不选择我们县经开区,只要我们能够把我们手里的工作做得与市经开区一样好!

袁成功身体坐得笔直,双目炯炯,扫视着台下。

毫无疑问,沙正阳是个调动人群情绪的高手。

利用他在市经开区建立起来的威信,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在经开区取得的成功上来了,让大家下意识的相信他可以带领大家走向成功。

虽然他在话语里口口声声把市委市府和县委提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上,但是这其实都是一种巧妙的掩护手法,下边的干部们不会想得到那么多,他们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了沙正阳的个人魅力和能力上。

这家伙是个真正的高手,难怪林春鸣敢大胆的把他放在真阳来。

正如茅向东所言,林春鸣的政治智慧不可低估,他识人断人的能力更是不能小觑。

对自己来说,这也就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那就是所向披靡,自己一样可以从中获益匪浅,但是用得不好,那么也许就会割伤自己。

这也就需要考验自己的驾驭能力了。

袁成功有这个自信,能够驾驭住局面,但是他还是对沙正阳的这番心机和手段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招主动进击,有点儿出乎袁成功的预料之外,而袁成功也最讨厌这种不可预测的意外,哪怕并没实质性的对自己造成多少伤害。

“东峡前年gdp实现了24亿,去年达到了28亿,而我们真阳呢?93年18亿,去年接近21亿,我们与东峡的差距从6个亿拉大到了7个亿,从数据上来看并不明显,但是市委市政府却对我们真阳寄予厚望,……”

沙正阳侃侃而谈。

“市委市府对我们真阳的期待很高,同样我们也要看到我们和发达地区的差距,东峡人口只有68万,而我们是109万,人口只有我们的五分之三,而我们的gdp只有东峡的四分之三,论人均gdp我们的差距就更大了,但即便是这样,东峡也是矮子里边充将军,……”

“我原来在汉都工作,以华阳县为例,其自然条件并不算好,但93年,华阳县gdp56亿,94年更是突破了70亿,而华阳人口仅65万。”

沙正阳目光锐利,直视前方下端的各个乡镇干部们。

“而华阳的农民人均纯收入更是可观,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是我们真阳农民人均纯收入的四倍左右,这样巨大的差距让人触目惊心!”

台下的一干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虽然知道华阳号称汉川第一县,但是看到在宛州可以排在前三的真阳,gdp竟然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不到,农民人均收入只有对方的四分之一,这种反差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节 机锋暗藏

“是我们的老百姓不够勤劳么?显然不是!是我们的真阳的区位优势不够好么?有一点儿,但这不是主要的。”沙正阳语气越发凌厉利索。

“改革开放十多年了,小平同志的南巡带来的春风已经席卷九州,但是我们很多的干部的思维理念还停留在改革开放初期,甚至还停留在改革开放之前,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安贫乐道,这样不行!”

叶和泰微微皱眉,沙正阳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僭越了,这些话如果放在袁成功来说,那就合适了,而沙正阳是县长,这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正琢磨间,却听得沙正阳话锋一转:“我受成功书记之托,专门来讲上这么几句,就是要提醒我们真阳的干部,成绩属于过去,但我们距离东峡、华阳这些先进还差得很远,比起沿海地区诸如苏州、佛山这些地方的发展更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我们还沉迷在小富即安的状况下安于现状,那么我们就会辜负这个时代对我们这一批干部的期望,辜负市委市府对我们真阳的殷切期盼,也同样会辜负真阳一百多万老百姓对我们期待!”

叶和泰皱起的额头瞬间舒展开来,这还差不多,受县高官之托来讲,那就合适了。

袁成功却是啼笑皆非,这个家伙还真会拿起鸡毛当令箭啊。

自己的确是探讨了一下现在干部思想现状,认为应该敲打一下,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假借自己名义来加以发挥,之前自己听到沙正阳的口吻也有些不舒服,但是对方这么一圆转,就很到位了。

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一个打滚多年的老油子了,怎么这家伙才二十六岁?

以前也并没有多少在县级层面操作的经验啊。

难道说他曾经给一位县长当过秘书,就能学到这么完美到位?

“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其宗旨就是要让广大人民群众生活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就目前阶段来说,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要让老百姓的腰包鼓起来,要让老百姓有钱可花,我们的老百姓是勤劳朴实的,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让他们的勤劳智慧换取一份赢得报酬的机会,这一点正是我们党和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

“……”

掌声如潮。

无论是叶和泰还是袁成功,亦或是台下的县里领导们,都不得不承认,不管沙正阳这番话里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但是他成功的调动起了广大干部的兴奋点。

他的这一番慷慨陈词也让广大干部认同他的这一观点,那就是只要找到合适的路径,那么真阳一百零九万老百姓在县委县府的领导下,就可以走上勤劳致富的路径。

袁成功紧接着也做了表态,言简意赅,但是却铿锵激烈,这个时候他在真阳的权威就可以展现出来,掌声甚至比沙正阳的更强烈。

最后是叶和泰做重要讲话。

“同志们,刚才庆良同志宣布了市委和县委、县人大关于沙正阳同志的任命决定,这一次市委对真阳县委县府班子的调整,是经过精心研究和慎重考虑的,……”

叶和泰讲话四平八稳,长期组织工作已经把他锤炼得如同一块抱着海绵的铁锤,软硬兼宜,水火不侵。

“真阳是我们宛州四个人口过百万的区县之一,同时真阳紧邻市区,也是宛州城市发展的主方向,……”叶和泰不需要稿子,这类话语信手拈来,琅琅上口。

“真阳县从88年开始进入了发展快车道,从全市经济第五位到现在的全市第三位,这是以真阳县委县政府为首的一班人带领全县干部群众奋发图强,锐意进取取得的成绩,……”

这是最后一个议程,作为市委领导要对真阳县委县政府班子提出要求,明确目标。

“我来之前,春鸣书记专门和我交代了,真阳未来的定位将会是我们宛州未来城市经济的一根重要支柱,要实现工业兴市,农业固本,双轮推动,促进真阳经济发展进入一个良性循环的发展快车道,……”

“我相信在真阳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真阳县一百零九万干部群众会齐心聚力,众志成城,为实现中央十四大提出的发展目标而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干部大会终于结束了。

叶和泰一行没有留下来,径直返回了市里,两点钟他还要到宛阳,最五点还要赶到丹镇,今天一天下来,他需要把三个区县的主要领导都要送到位。

送走了叶和泰一行,就只剩下了沙正阳孤身一人和真阳县的干部们了。

袁成功和沙正阳走进县委这边的小楼,看了看表,“正阳,要不这样,下午三点钟我们开个书记碰头会,四点钟开县委县府联席会议,怎么样?”

“好。”沙正阳对这一套并不陌生,应道。

前世记忆中他当过副县长,常务副县长,副书记,县委县府联席会议不常见,但是也并非没有,只是不知道真阳这边对这种会议是否多见罢了。

“嗯,这边县政府办这边也把你的住处安排好了,我看过市里边的宿舍,我们这边可能要好一点儿,不过论方便肯定不及在市区了。”袁成功沉吟了一下又道:“老辛已经担任副县长了,但是县政府办人选还没有确定下来,你考虑一下,日后主要是配合你的工作,这个政府办主任可要选好。”

沙正阳微微一惊,袁成功这是在示好?

县府办主任名义上是县政府的大管家,但这可不是一个简单角色,那是距离副县长甚至县委常委都只有一线之隔的核心角色,不要以为你是县政府县长就可以决定县府办主任的人选,那太幼稚了。

沙正阳不是雏儿,自然清楚这里边的门道。

但对于袁成功的示好,他当然会拒绝。

“好的,老辛也该卸下这份担子专心抓好他分管的工作了。”沙正阳点点头,“不过这个位置也不宜空缺太久,组织部那边应该有一些意向性的人选了吧?”

对于沙正阳不动声色的反击式的试探,袁成功也是一凛,这家伙反应很快啊,他也平静的点点头:“老辛刚任副县长两个月,还没卸任,组织部纵然有一些意向,也只是常规性的后备干部罢了,你来了,组织部肯定要征求你的意见。”

要征求我的意见?沙正阳心中冷冷一笑。

虽然县府办主任这个人选的决定权在县委常委会,或者说在县高官手上,但是一二把手只要不是关系特别恶劣的情形下,在这个特定职位的人选问题上,县高官都都会尊重县长的意见。

这个卖好可有些廉价,这是欺负自己不懂这里边奥妙么?

沙正阳觉得袁成功还不至于这么浅薄,或许这应该是对自己之前超越了二人的商量在干部大会上的自由发挥的一种暗示性的敲打?

“那行,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在和老侯那边沟通。”沙正阳平静的点点头。

午饭是在真阳县政府食堂吃的。

好歹也是上任伊始,县政府食堂还是准备了饭菜,八人一桌,中规中矩,既不奢华,也不简陋,八菜一汤,二凉四荤两素,据说这是真阳县政府的惯例。

虽然是中午,但这个年代显然没有禁酒令这一类的说法,各部门各单位肯定都要来走一圈,还是袁成功发话,让来敬酒的干部们按照北片、西片、东片、县委、县府这几块来走了一圈,沙正阳才算是应付过去。

沙正阳也能看得出袁成功的确在真阳颇有威信,一发话,大家都立即按照他的意思来,很有点儿令行禁止的意思。

沙正阳酒量不错,半斤酒以下对他没啥影响,但是他不喜欢喝白酒,一般说来哪怕是有很特殊的应酬,都控制在半斤以下,所以平素基本上不喝。

吃完饭后,辛礼义安排梁纲陪沙正阳到县政府宿舍去看了看。

给沙正阳安排的宿舍就在县政府背后,与县委县政府大院一墙之隔,有一道铁门相通,也有门卫,宿舍区在前面还有一道大门,那才是宿舍区的主门,面向红旗街。

“沙县长,这就是给您安排的住处,您不是说您喜欢住一楼么,这正好是一楼,而且就在这拐角处,后边还有一个小花园。”梁纲带着沙正阳进门,介绍着情况。

的确不错,虽然房屋一看就知道是比较老旧的七十年代的二层楼苏式建筑,红色的砂岩垒砌而成,厕所是后来经过改造的,距离客厅和卧室这边都比较远。

沙正阳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种略显老旧的风格,加上安静的独院,红砖龛花的围墙上扑满了爬山虎,小院子不大,简单整理了一下,没有太多的花草,大概需要新来的主人自己安排了。

“二楼是谁在住?”沙正阳随口问道。

“二楼是原来的老县人大主任庄主任在住,不过他们老两口前年就搬到了汉都去了,他儿子和女儿都在汉都,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梁纲介绍道。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一节 进入状态,庖丁解牛

这种类似于单体式的苏式小楼并不多见,但真阳县境内有蓝光厂、红梅厂、红星厂这些原本就是三线建设时期建起来的企业,所以建筑风格效仿那个时候最流行的苏式风格也很正常。

这一处区域位于县委县府宿舍区的西南角,从县委县府后边铁门进来,沿着围墙走到最西边,零零碎碎的大概有十来栋这样的小楼。

“沙县长,您还满意吧?”梁纲注意到沙正阳表情有些恍惚,小心翼翼的问道。

“很不错,我很喜欢。”沙正阳点点头,“谢谢你,梁主任你的安排很周到。”

沙正阳这是内心话。

这样一处小院落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幽静独处,而且环境也很好,正好楼上也没人,很方便,前面的过道也很宽敞,就算是停一辆车也绰绰有余。

沙正阳又简单的看了看室内。

因为是老式的风格,客饭厅混为一体,也不大。

倒是卧室挺大,比他在市委宿舍的卧室可大了已被还不止。

一张很老气的框架床放在一角,倒是很中看,紫红色的老漆有些部位都开始褪色或者磨掉了,估计这也应该是解放前的老家什。

“沙县长您可别这么说,为您服务也是我的工作。”梁纲受宠若惊。

“这一片都是原来的老领导在住,有的老领导为了替自己子女考虑,就要了县里去年新修的宿舍,因为新修的宿舍环境位置都更好一些,所以就搬出去了,这一处是原来的县政协老谭主席住着在,去年搬走之后就空出来了。”

“唔。”沙正阳点点头。

这年头年轻人未必会喜欢这种明显有些破败萧索的环境,不过若是再过十来年,只怕这种房宅又要吃香了。

现在还都是福利分房时代,都是属于公家的,谈不上什么私产,所以也没那么多纠葛。

沙正阳没想到真阳还修了新宿舍,也难怪袁成功在县里威信这么高。

这年头基层干部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一个是住房,一个是奖金,能解决这两块,让他们满意,那书记县长就是合格的,解决得好,那就是优秀的。

“沙县长,不知道像被褥您是自己准备,还是办公室替你准备?”梁纲试探性的问道。

有的领导是啥都不准备,要办公室里替他备齐,而有的领导却不喜欢办公室准备的东西,要用自己家里带来的,所以这也要看个人的习惯。

“不用了,梁主任,我在市委宿舍里都还有,下午我让人替我送过来就行了。”

沙正阳没打算保留在市委宿舍里的那间房,何必授人以柄,而且真阳县城里市区这么近,有车很方便,半个小时就能到。

沙正阳打量了一下客饭厅,一张八仙桌,也是老式的,还有一套沙发,麻色布艺沙发,挺耐脏的。

一个茶色玻璃茶几,上边摆放着一个烟灰缸和一盆云竹,窗户有些小,都是那个时代的风格。

不过前后的围墙围上,倒是多了几分小庭院的气氛,很舒适。

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套小院里住多久?

沙正阳没来由的浮起这样一个念头来,三年还是五年?

如果自己要从代县长变成县长,然后未来再从县长接任县委i书记,估计这就要些时间了。

这其中的关节在于袁成功还能在真阳呆多久。

如果说两年之内袁成功就成功离开,自己接任县委i书记的可能性就比较小,自己资历实在是太浅了一点。

如果说是两年以上,那么自己接任县委i书记的可能性就会比较大了,超过三年,自己接任县委i书记的几率机会非常大。

不过沙正阳觉得袁成功还能在真阳呆三年的可能性很小,他已经担任真阳i县高官三年了,再有两年就应该是一个极限了,那种情况下,袁成功还想晋位副厅级就会非常难了。

打发走了梁纲,沙正阳在客厅里沙发上假寐休息了一阵。

他对午觉习惯不太挑剔,有困意就睡,有事儿就不睡,没太多讲究。

像今天这种情形,他肯定没法休息,各种纷扰的心绪很难平静下来。

沙正阳随身带了一个手机包,里边也就装了一个笔记本和手机,外加通讯录,其他没什么东西。

拿出手机想了想,给谁打?

最后还是打给了贝一河,让他找人帮自己收拾一下,找个车替自己送过来。

算来算去,自己在市委办里居然还没有一个体己人,这等事情还得要让贝一河去替自己办,也是惭愧。

*******

三点钟的书记碰头会在县委小会议室里召开。

书记碰头会一般说来算是一种非正式会议,其职能范围大概就是为常委会的召开进行一个预先性的划线研究。

这种情形主要是因为在减副时代之前的各级党委,而当减副之后,只有一名专职副书记之后,书记碰头会也就自然而然被常委会彻底取代。

就目前来说,真阳县委仍然是沿袭了宛州市委的模式,除了书记袁成功和兼任县长的副书记沙正阳外,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周素林,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丁希慎,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的岳德斌。

小会议室兼着袁成功的会客室,面积不大,但是布置得很雅致,两盆金弹子摆放在遥遥相对的茶几上,还有一株巨大的罗汉松置放在专门留出来的一角,典型的川派盆景,极有气势。

“正阳来了,下一步的工作恐怕需要尽快熟悉,林书记和冯市长都分别与我和正阳谈了话,今年我们真阳的任务很重,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半年时间一晃而过,下半年压力更大。”

袁成功翘着二郎腿,居中而坐,一只手在茶几上的笔记本上轻轻点着,很随意的点评着。

“市委对我们真阳的要求也很明确,就是要让我们真阳与经开区加上东峡,成为宛州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这既是我们的光荣,也是我们的责任,……”

宛州市委放弃了宛阳,而把更多的期望值放在了真阳身上,这让袁成功既感到得意,也有些压力,沙正阳来真阳当然不是吃闲饭的,林春鸣他们委以重任,就是希望自己和沙正阳能打出一片天地来。

“正阳,虽说你初来乍到,本不该让你这个时候就要发表意见的,但是我想你在经开区工作这么久,而市经开区又和我们县经开区紧邻,说得上是一脉相承,你不妨根据你以前对我们真阳的看法,谈一谈你自己的观感和想法,我们身处局中,或许看不清楚,但是你现在还算保持着一颗局外人的冷静心态,可以更客观的分析判断我们真阳当前存在的问题和弊病。”

几个副书记都望向了沙正阳,尤其是丁希慎。

周素林显得很淡然,只是看了沙正阳一眼,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腿上的笔记本上。

而岳德斌的目光里却有些探究的味道,沙正阳的名气很大,以至于无论是谁都难以对其不感兴趣。

“既然袁书记要我说一说,对真阳的总体看法,我就说一说,不过我之前对真阳了解并不算多,只能根据我对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对真阳县作为一个人口大县,一个西部北部还有着广大的农业区域的农业大县的一些粗浅看法,未必正确,姑妄听之。”

沙正阳说得很客气,但是几位副书记和一旁坐着记录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许亚军却都竖起了耳朵。

“先谈谈县经开区,这大概是我了解得比较多一些的一面。”沙正阳一点进入自己的思维模式,就不会再客气。“给我的感觉,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还是有些保守了。”

“可能在前期,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势头还是不错的,我之前来单独来看过,对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里的企业投资规模、产业类型、工人人数、年销售额、利税状况,都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了解,如果是放在92年以前,这个规模和发展势头算得上是不错,但是如果放在现在,就显得有些落伍和滞后了。”

“首先来说说产业导向,从表面上看,真阳还是在按照市委提出的打造电子电器产业这个支柱产业的导向在走,但是产业规划上略显凌乱,招商引资力度不够,使得整个产业的综合布局上没有形成互补和产业链条,更像是一种无序竞争,根本没有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产业链。”

沙正阳语气里越发尖刻犀利。

“其表现在企业个体上就是个体规模小,产品科技含量低,产能规模小,竞争力差,我可以断言,如果市经开区今年在食品产业上夯实了基础开始全面转向电子电器的元器件产业,未来真阳经开区如果还不能拿出有针对性的竞争策略,前景堪忧。”

丁希慎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所言是事实。

不过事实是事实,如何来解决这才是关键。

大家都知道这是难题困局,你光是提出来价值不大,你要能拿出解决方案来,你才算是有本事。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二节 先上一课

“正阳县长,我们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的确有很大差距,问题是市经开区的发展速度和力度我们都没法比,我们也想要赶上,但奈何差距太大,而且是越拉越大啊。”丁希慎忍不住插言,要辩驳一番。

“丁书记,我知道,虽然两个经开区唇齿相依,但是毕竟是分灶吃饭,利益之下,都得要各顾各,新生活。”沙正阳点点头。

“所以我们要正视和面对,条件差距大,那之前市经开区也几乎是白手起家,原来甚至还不如我们,为什么能发展这么快?”

“我个人认为,除了一方面市经开区的确获得了市里资源更多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市经开区敢于承担风险,通过负债经营来争取时间,现在看来,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也达到了预期目的。”

敢于承担风险负债经营,这两点都不是一般人敢于做出这决定的,一旦失手,那意味着你的仕途前景就会很暗淡了,但市经开区一帮人却敢于大胆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们甚至为了筹集建设资金,还把手伸到了我们真阳来,据我所知光是他们从我们真阳合金会贷走了数百万,这样一来利用各县的贷款来为市经开区夯实基础,这一点上我们县经开区的胆魄差了一些。”

沙正阳没有客气,直截了当。

丁希慎再度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

他原来也提出过加快县经开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当然这也意味着除开县里财政拨款也就要负债经营,但祝汉明坚决反对,而袁成功也对此种行为所带来的风险有些的担心,所以一直迟迟没有敲定。

现在看来新来这一位态度却十分鲜明了,这是好事。

“正阳,你觉得我们县也效仿市里那样成立建发司来加快城镇建设开发可行么?”袁成功突然插话问道。

沙正阳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话。

袁成功有些讶异,这样一个问题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你在市经开区不就是这么搞的么?

如果可行,那不必说,不可行也说得过去,毕竟市里和县里不一样,财力不可同日而语,市里承担得起的风险,县里未必承担得起。

“怎么了,正阳?”袁成功好奇的笑着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你在市经开区可是大刀阔斧,锐意勇为啊,到咱们真阳压力就这么大,不敢做决定了?”

“不是,袁书记,我在权衡利弊得失,有些纠结。”沙正阳苦笑。

“哦?说出来给大家伙儿听听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嘛,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啊。”袁成功大笑了起来。

“袁书记,从现在来看,成立建发司也好,城投司也好,反正这都是县里的一个融资平台,主要目的就是能够借助金融部门的资金来通过合法合规渠道来进行融资,加快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促进投资环境改善,以便于更快更好的发展经济。”

沙正阳开宗明义,把这个融资平台的目的介绍给大家。

不是沙正阳小觑他们,现在的县一级干部里边,可能懂这个融资平台内涵的人还真不多。

即便是有些一知半解的,大多都只看到了市经开区成立这个建发司的好处,却看不到其蕴藏的风险。

当然实事求是地说,就目前的规模,经济又处于高速发展期,财政收入也在快速增长,以政府财政做担保的这类融资平台,风险并不大。

但是无论是人还是政府,都有一个惯性和贪婪的心态,融来资金如此容易,自然花起来也就更大手大脚。

无论你如何监督,在使用上都会是规模越来越大,总资产和负债率都会越来越高,到最后也就意味着政府承担的风险也会越来越大。

终究会到某一天,一旦经济高速增长不在,那么负债规模减不下来,那么也就意味着违约风险迅速放大。

到时候如何来解决,解决不好,那就会成为大患。

到后期,哪怕是大家都能看得到其中风险了,但饮鸩止渴的依赖性,还有干完我这一届我都走人了,击鼓传花也该下一任的心态,都会让这种疯狂负债一直会持续下去,最终变得不可收拾。

所以明知道大家会无视这些,沙正阳还是想把话给大家挑明,也算是一个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吧。

“这种融资平台从现在来看,实质上都是以县财政来兜底,但是却是以企业运作模式来运作的,所以这实质上就是一个国有企业,当然较为特殊,它的资产主要是通过土地和财政之间的特殊关系来进行变现,实现滚动发展,……”

沙正阳简单的把这种模式介绍了一番,大家也都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正阳县长,按照你所说,这种模式的优势非常明显,就是能迅速的募集到资金,加快我们城市尤其是经开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极大的改善投资环境,为我们在招商引资工作中赢得巨大优势,这样的好事,我们为什么不干?我感觉你好像还是有些其他方面的担心?”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周素林都忍不住插话了。

周素林对于沙正阳横空出世来真阳担任县长要说明没有一点儿介怀,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是从副县长、组织部长、副书记这么一步一步干上来的,眼见得祝汉明走了,理论上就是自己这个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接班的时候了,没想到市委却安排沙正阳这个毛头小子横插一杠子来抢班夺权了。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容不下人见不到别人优点的人。

沙正阳在市经开区的大展雄风有目共睹,市经开区在这一年中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邻居也是羡慕得眼珠子发红,沙正阳作为其中的头号干将来真阳的意图和目的,真阳县里一班人也是心知肚明。

周素林除了认为自己在经验方面强于沙正阳外,论搞经济的本事他也不敢说自己就比沙正阳强,只是这种不爽的心思却是挥之不去。

好在市委组织部那边也专门和他谈了话,没有太多的意思,也就是说要他端正心态,配合好袁成功和沙正阳这个新搭档班子,他也能理会到其中应有之意。

和组织对抗那是愚不可及之举,周素林当然不会去犯那些低级错误,但是称量一下这个号称宛州头号政治明星的年轻县长还是可以的,也是有益的。

“周书记,从目前来看,这种融资平台的正面效应更明显,但是随着这种融资平台的发展,其规模和负债会越来越大,其与政府绑定的模式会让政府的财政风险逐渐加大,在经济处于上行期间还见不出,但是一旦经济出现波动,那么风险就会显现出来。”

沙正阳的这种预测还是稍微显得有些超前了,真正风险爆发期都会要到二十多年后了。

当土地财政进入后期甚至是末期,这种依靠土地作为主要融资资产的平台就会陷入困境,一旦土地卖不出去,或者地价暴跌,那么其风险就会疯狂攀升,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危险期。

现在连商品房制度尚未正式确立,土地还处于一个相当充裕的廉价期,根本谈不上那一步,当然土地的价值也无法体现,金融部门在放贷上也会有所考虑。

“正阳县长,能不能说具体一些?”周素林皱起眉头,“我觉得大家可能还没有理解到你所说的波动风险具体是指什么。”

“周书记,具体来说吧,以市建发司为例,财政给了部分资金作为启动,但是那点儿钱根本不足以支撑这种大规模的开发,丁书记应该最清楚,经开区三通一平的投入有多么大,尤其是后期还涉及到污水处理厂这一类的投入更是惊人。”

这个时代很多县乡干部对于这类资产保值增值以及滚动式开发的理念都还处于一种似是而非的模糊印象中。

如何实现增值保值,如何腾笼换鸟,如何工业用地置换为商住用地,还远不像十多二十年后一个个都对这些套路了如指掌的时代,所以沙正阳像他们介绍的这些理念对他们来说都还比较新鲜。

“那么最终要靠什么?就是要靠规划建设后土地的增值来质押物抵押给银行,从银行获得贷款,而如果你能证明你的环境好,企业都愿意来投资,投资之后都能赚到钱,那么这个地方就会吸引更多的企业前来,其土地价值自然增加,那么我们以土地质押时,银行就乐意给你更大的融资额度,这就是一个滚动式的良性循环开发模式。”

周素林虽然干过副县长,但是他却是管农业出身,后来担任组织部长,直接升任管党副书记。

旁边的县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岳德斌更是一直在纪检这条线上工作,对经济工作也不太熟悉。

所以沙正阳讲的这些之前他们也都耳闻过,但是讲得这么透彻这么细腻,却还是第一次。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三节 分歧隐现

“那么我们政府从中得到了什么?”沙正阳自我设问。

他能看得出来,或许袁成功和丁希慎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周素林和岳德斌恐怕就欠些火候了。

“第一,企业多了,税收增加,就业增加,消费增加,又能带动税收增加,第二,因为投资环境的提升,城市建设进一步成熟,土地价值也提升了;第三,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体量增加,可以极大的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进入,这些脱离了土地的农民通过在二三产业务工实现增收,同时,二三产业的蓬勃发展还会带动对农业产品需求的量和质的需求增加,比如肉制品、奶制品和蔬菜水果等等的需求增加,……”

沙正阳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这些本来都不是什么深奥的道理,但是你要把这些道理集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体系,却不是一般人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起码现在这个时代的县级干部,尤其是对经济工作不是很熟悉的干部,很难想明白个中原委。

袁成功眼中掠过一抹激赏之色,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在对经济理论这一套很精熟,而且口才极佳,这么一说起来,简直绘声绘色,让人心境跟随着他的言语起伏。

“正阳县长,你说的都是正面的因素,那么……”周素林也被沙正阳这番话说得有些顿悟的感觉,但是这还不是他问的问题答案,反而是相反的方向。

“嗯,周书记,我刚才提到的都是最圆满美好的一面,当经济发展本身就有波动,随着我们国家的经济日益发展,体量越来越大,尤其是对外出口导向越来越明显,经济全球化使得我们国家会越来越受到国外因素影响,虽然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是国外的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一旦出现经济危机必然会传导到我们国内,对我们的经济发展造成巨大影响。”

“比如投资锐减,我们先期投入巨资的土地平整好了,却无人来投资建厂,那么我们贷款投入巨资,需要还本付息,另外如果经济下滑,集中在园区内的企业大量倒闭,这些已经城市化变成了市民的工人们,他们没有了土地,已经无法再适应原来的农村生活,现在却又失去了工作,那么政府就需要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这些都是相当现实的。”

“还有,由于经济高速增长期带来的财政猛增,在财政支出上肯定也是水涨船高,但是一旦进入衰退期,财税收入锐减,但是在财政支出上,尤其是民生方面的刚性支出却难以削减,这也会给政府带来财政危机,……”

不得不说,沙正阳的种种设想都是在座几人从未想象到的,财政收支的平衡被打破,那么出现的问题如何来解决,这不是压缩财政支出一句话那么简单。

但对于在座众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比较远景的目标,暂时还无法想象。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袁书记,周书记,丁书记,岳书记,我所说的这类情况可能短期内,或者说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未必会发生,但是这种风险却存在,尤其是在经济进入高速发展期之后,这种风险就会不断积累,所以这也就需要我们在设立这类融资平台公司时要做好一个防范风险的监督机制,避免到最后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沙正阳的话音刚落,袁成功就接上了话:“正阳,既然这种风险短期内不存在,但是其带来的效果却又如此明显,那你觉得我们县里是否可以效仿市里,成立这样的融资平台公司呢?”

“应该是可以的,这对于一段时间里我们县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投资环境改善会取得相当明显的拉动效应,同时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拉动起来了,也能使我们能有更充足的底气来和市经开区竞争,最起码我们也应当做到平分秋色。”

其实在看到了市经开区基础设施建设的突飞猛进之后,袁成功已经有些后悔了。

但是市经开区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快,和县经开区的差距越来越大,又让袁成功有些担心。

他担心距离已经拉得这么大了,县里再投入,如果仍然无法和市经开区竞争,这样太过巨大的投入就有些浪费了,而且这样巨大的投入势必影响到县里在其他方面的支出,搜易他也有些犹豫。

但现在沙正阳的话又让他心里活泛起来了。

沙正阳对市经开区情况比谁都更清楚,如果他认为真阳县经开区能够有能力通过抓紧时间投入和建设与市经开区竞争而平分秋色,那么这一注就值得押。

“正阳,那我们现在就应该抓紧时间把这个融资平台建立起来,前期重点还是放在县经开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上。”袁成功终于下了决心,这也是在沙正阳的鼓气下他才终于做出这个决断。

“我认为应当如此,否则我们会和市经开区距离越来越远,融为一体也会成为镜中月水中花,无数本来可以落户我们县经开区的项目和投资都要花落别家了。”沙正阳很果断的表示了支持和赞同。

“除开这一块,正阳现在你还有什么新的想法新的点子也给大家说说。”袁成功比较满意。

毕竟县经开区这一块也是他之前最看重的,而且工业经济也是他最强调的,如果能通过招商引资的拉动,对未来的工业板块肯定有巨大的促进作用。

“袁书记,除了工业和经开区这一块外,其他我暂时就没太多说的了,我对真阳的实际情况不太了解,照理说下车伊始都不该妄言的,只是结合对比着市经开区的情况,介绍一下,算是做个借鉴吧。”

沙正阳话锋一转,“不过我来之前,林书记和冯市长都专门和我强调了不能一味只盯着经开区和工业,也要看到真阳西片北片的广大地区,如何在这上边做文章,也要拿出方略来。”

袁成功脸色微微一阴。

这也是沙正阳第二次提到了这一块了。

他不是反对对西片北片发展的关注,但是真阳现在的首要任务仍然是要加快真阳县经开区的基础设施假设,打造更佳环境,促进工业投资落户,以工业企业来带动整个真阳经济的高速增长,这个目标不能动摇。

现在沙正阳屡屡强调要关注西片北片的发展,给袁成功的感觉更像是逢迎市里边领导的意图,而不顾真阳的实际现实情况,这让他很不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袁成功沉吟了一下:“如何谋发展,这需要一个综合性的考量,我们真阳的发展核心和亮点,恐怕目前只能聚焦于经开区,聚焦于工业经济,至于其他,则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正阳你初来乍到,还是等到你调研了解县里的实际情况之后再说吧。”

沙正阳也感受到了袁成功的不同意见,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也一样认可首先是县经开区和工业经济的发展问题,这是基础,只有在做好这一块工作的前提下,才能考虑其他,但他不认为这是矛盾的,或者说二者不可得兼,这不是非此即彼的事情。

“袁书记说的是,还是等到我先了解县里情况再说吧。”沙正阳很坦然而委婉的表明了态度。

书记碰头会终于散了。

在沙正阳看来,这个书记碰头会似乎有些偏题了,更像是袁成功主持了一次自己对自己未来发展构想的一个介绍会,但效果他觉得还是不错的,无论是谁,基本上都认同了要坚定不移的抓好经开区企业发展,

接下来的党政联席会议更像是一个见面会和介绍会,尤其是对几位副县长来说,熟悉一下沙正阳的风格,了解一下沙正阳对工作的一些观点,非常重要,这涉及到未来双方的配合问题。

联席会议的一个主要工作就是让沙正**体了解各自的岗位和职责,各位在介绍自己的分管工作时,也顺带谈了一些各自对这项工作的想法。

沙正阳未予置评,这种场合下用非官方的点头微笑等方式来更合适。

联席会议散了,沙正阳把夏克俭留了下来。

常务副县长夏克俭年龄有些大了,在整个县委县府班子中都是最大的一个,所以他显得有些无欲则刚。

说是无欲则刚,但是夏克俭只是对自己的仕途无欲了,但对有些工作,仍然是执着而渴望。

作为土生土长的真阳人,尤其是从北面丘区农村里成长起来的干部,夏克俭对三农工作的关注超乎寻常。

当下真阳县西片北片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袁成功很显然对西片北片的广大农村不太看重,他看重的是能够给他的政绩迅速带来光彩的经开区和工业。

可是夏克俭不认为经开区的发展就能让西片北片的广大贫困农村一下子都实现增收致富,哪怕县经开区一口气新建十家二十家企业,能招多少工人,两千还是三千?

可真阳西片北片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起码在二十万人以上。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四节 常务,搞头

夏克俭是北面最偏僻的片山乡人。

三十三年前他穿着露着大脚趾的破烂布鞋从山区走出来去当兵,十年后转业到县里,从乡镇上一个普通干部干起,从武装部长,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再到乡党高官,县农业局局长,副县长,这么一步一步干起来。

他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格外深厚的感情,也对自己的家乡父老有着很特殊的情怀,迫切的希望能够有一条致富道路能够帮助到自己家乡的群众。

片山乡人口不到四万,紧邻香城,平均海拔在五百到八百米之前,岗地遍布,起伏和缓,是一个典型的山区乡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以务农为生。

片山乡到北部的中心城镇藿集镇大概18公里,而藿集到县城又有33公里,从片山到县城就是一百多里地,汽车需要在路况不佳的县道和省道上跑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县城。

同样,西面最偏远的界牌乡到西面的中心集镇王营镇也有19公里,王营镇经官陂镇到县城还有足足34公里。

这也说明真阳县的格局有多么不平衡,向北向西都有一百多里地之远,才抵达县境,而真阳县城到市宛州主城区中心却只有区区二十里地之遥。

整个真阳县就像一片不规则的树叶,真阳县城就蜷缩在叶柄处,而藿集和王营分别在树叶的西片和北片的中心。

这是历史形成,谁也无法改变,而也使得真阳东部对西部不怎么看得起,西部又看不起北边的山区。

夏克俭也不知道沙正阳为什么单独把自己留下来。

照理说联席会议开了,沙正阳就应该考虑开一个县政府常务会议了,最不济也也要考虑开一个县长办公会,不过似乎这位县长并不急于开会。

不过夏克俭也不在意,每一位县长都有自己的风格,祝汉明风格谨慎细致,考虑问题周全,但未免有失保守,不过有袁成功在后边加鞭,总体来说真阳的发展还算不错。

只是不清楚这一位在市经开区狂飙猛进的角色到了真阳来,又会给真阳带来一些什么。

“克俭县长,坐,我在市委就听说过克俭县长的名字,市农业局老辜和我说起过,谈起当年你和他一起跑省里要项目的事情。”沙正阳很热情,也很客气,这让夏克俭也很有些不适应。

祝汉明的性格并不亲民,哪怕是和同僚之间也总觉得有几分客套,不过祝汉明很好的处理好了和同僚之间的关系,在县长任上几年大家都还处得不错,没有任何私人交往,但在工作上与夏克俭配合也比较默契。

看样子这位沙县长有点儿不一样。

“县长,你就别这么克俭县长克俭县长的叫我了,不得劲儿,要不你就叫我老夏,既亲热也不见外。”

夏克俭不喜欢这种客套,既然沙正阳主动示好,他自然也不会冷脸相待。

“行,那我就托一个大,叫你老夏了,你也别和我客气,叫我正阳就行。”沙正阳爽快的应承下来。

“县长,这就失了规矩了。”夏克俭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你也别和我在称呼上纠结了,你就叫我老夏,我习惯了,我称呼你县长,老祝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方便。”

沙正阳苦笑,他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谁让自己年龄太小,这走到哪里都会让人不得劲儿,夏克俭的这个建议大概也是最合乎情理的了。

“老夏,我把你留下来,恐怕意思你也明白,就是想了解一下咱们真阳的家底儿,县委管大政方针,咱们县政府就是管柴米油盐的具体收支,全县干部职工要吃饭,我这个当县长的心里没底啊。”沙正阳开门见山。

这是应有之意,夏克俭点点头。

当县长就得要有当县长的自觉,搞清楚家底,明确目标,这才来制定发展的思路,找自己这个常务副县长唠嗑是正解。

“县长,基本情况,县府办那里都为你准备好了。”夏克俭笑了笑。

“老夏,你知道的,我想要看的不是一本数据那么简单。”沙正阳也笑了笑。

夏克俭点点头,这一位不是外行,起码懂点儿行道。

“那你想听什么?”夏克俭脸上的笑容也没有那么公式化了,有了一些亲近感。

“嗯,咱们聊点儿实际的东西吧,我看过县里的报告,gdp、工业总产值,农业总产值,财政收入,税收,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林林总总,心里大概有了一个谱,但我还想听一听你的看法,那就是我们真阳现在最迫切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以及对解决这些问题的看法和意见。”

沙正阳看着夏克俭,夏克俭摸出一支烟来,默默的点燃,深吸了一口。

“刚才的联席会议上没多说这些,但是我估计袁书记也应该和县长你交换过意见了,当下县委县府的中心和核心工作就是要把举步维艰的县经开区重新振作起来,大力发展工业经济,吸纳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进入城里就业,……”

夏克俭很随意的说着,很显然他对县委那边确定的方略了如指掌,袁成功应该在祝汉明还担任县长期间就已经有了这个构想,只是沙正阳来之后强化了他这个观点。

“那只是一方面,工业兴县没错,但是我们也不能忽略我们真阳实际上仍然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大县,工业能拉动经济增长,能解决就业,但是那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工农业协调发展并不矛盾,我们在大力发展工业的时候,也应该考虑如何能让广大农村人民群众有更多的路径来解决增收致富的问题。”

沙正阳的话让夏克俭脸色更复杂。

如果说这番话在干部大会上沙正阳这么讲,或许还有点儿作秀的嫌疑,那么今天只剩下二人的情形下,仍然如此坚持,就说明沙正阳是真有这方面的意图了。

“县长,这是林书记和冯市长的要求?”

沙正阳讶然,但随即点点头:“嗯,是他们的要求,而且专门对我也做了叮嘱,我相信袁书记那边也一样。”

“不一样。”夏克俭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沙正阳眼睛眯缝起来。

“袁书记的心思县里都知道,他更看重工业的拉动效应,对农业农村这一块,他不看重,因为的确没啥搞头。”夏克俭低垂下眼皮子,寡淡的道。

“没有搞头?”沙正阳也听出了夏克俭话语里的一丝情绪,笑了笑道:“这个搞头是要看怎么来认定,当然你要说农业这一块要拉动多少gdp增长,贡献了多少税收,的确可能无法和工业相比,但是这对于我们一个百万农业人口的大县来说,哪怕能让农民人均增收五十块一百块,那都是了不得的搞头。”

夏克俭抬起眼睛,眼中精芒一闪,但是脸上却是古井不波。

“县长,农业增收不是那么好搞的,农林牧副渔,多种经营,经济作物,精耕细作,这些花式都没那么简单,而且很多风险都不小,农民投入了,最后见不到收成,见不到效果,那是要骂娘的。”

“所以我们在农业农村上的投入和制定发展战略,都要格外慎重,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农业农村工作不好干,就因噎废食,大家都畏之如虎。”沙正阳沉声道。

“我是搞工业出来的,我知道工业的确在很多方面比农业更具优势,老夏,你在管财政,也清楚工业对税收的贡献,但我们也应该看到真阳的工业经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发展到可以消纳几十万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水准,所以我们必须要两条腿走路,而且农业这条腿迈步还必须要走稳走准!”

“县长,你可有点儿颠覆我们的认知啊,你在经开区大干快上搞招商引资,把经开区本来是一片白地的工业产业弄了起来,搞得老丁都心急如焚,坐卧不安,现在你来了真阳,却和我大谈特谈要发展农业,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和我谈的这些,如果让袁书记听到,恐怕就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夏克俭毫不避讳的表明了态度,而且很肯定。

“老夏,你把袁书记的胸襟未免看得太狭小了一些,而且我的理念想法和袁书记并没有太大差别,或者说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招商引资发展工业必须要坚定不移的抓下去,而且还要加大力度,但是这并不表示农村农业这一块就无所作为,而且还大有可为,战略上如此,战术上更应当丰富多彩。”

沙正阳很坦然平静的态度让夏克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家伙真的可以改变素来刚愎的袁成功的态度?

在夏克俭看来,袁成功原来的观点态度就是一门心思发展工业,其他一切都可以抛掷一边,至于农业农村,更是可以忽略不计,能够在场面上应付得过去,不出问题就行。

注意到夏克俭脸上的怀疑之色,沙正阳笑了笑:“相信我,这应该可以做到。”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五节 县里事儿

和自己下一步工作中最重要的助手之一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谅解和支持,沙正阳终于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在注意到联席会议上袁成功和自己在探讨工业和农业的发展问题上时,他就发现了夏克俭态度的细微变化,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夏克俭留下来要交交心。

现在看来,这一步还是走对了,夏克俭的确不太认同袁成功那种观点,这可能和夏克俭的出身以及心态有很大关系。

沙正阳也不认为袁成功的观点有什么不对。

坚定不移搞工业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依靠工业化和城市化,真阳经济就永远不能争先,但是如果因为要重点抓工业就忽略农业甚至是把农业甩在一边,那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了,一样不可取。

就这么在说不出来的一种状态下履新了。

沙正阳一时间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

到宛州,好歹还是跟随林春鸣,有林春鸣这棵大树在前面遮风挡雨,沙正阳觉得自己能够更游刃有余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该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自己却首当其冲的站在了第一位,而且还有一个和自己关系现在敌友莫辨的县高官袁成功,这如何来打开局面,颇费思量。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必须要搞清楚,而革命中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就是把自己朋友搞得多多的,把自己的敌人搞得少少的,这就是统战工作。

而战争年代的这种方略用于和平年代一样有效,当然说敌人有些夸张,但是如果能够团结更多的志同道合者,形成合力,无疑会让工作开展得更为顺利。

沙正阳坐在办公室里,2b铅笔在稿签纸上按照顺序写了几个需要马上要做的事情或者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秘书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原本可以在市委办或者市委政研室选一个过来,但沙正阳放弃了,他觉得在真阳县里选一个能够更接地气,也能更快的融入到真阳县里。

第二,县府办主任的问题。

既然袁成功愿意示好给了这样一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拒绝,而且选好一个县府办主任,的确能够让自己从日常杂务中解放出来,轻松许多,也能集中精力来做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事情。

但县府办主任不好选,这不比选秘书。

既要知根知底,又要能力出众,能说会道那只是最基本的,还得要对县情熟悉,同时还得要具备一定资历,以免上任之后难以服众。

如袁成功所说,县委组织部那边肯定已经有一些意向性的人选,但是最终还得要自己来圈定。

这毕竟是县府办主任,在袁成功不插手的情况下,基本上就得要由沙正阳来说了算了。

问题是沙正阳对真阳这边的干部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哪怕是组织部随便挑几个备选干部放在自己面前,自己都难以做出抉择。

秘书和县府办主任这两项事情是当务之急,须得要马上进行,当然也可以同时进行,但沙正阳现在心里还没谱,还得要了解一下。

除开这两件事儿,剩下就是具体工作了。

县经开区的工作是迫在眉睫需要拿出方案的。

丁希慎其实之前做得不错,但是一来袁成功没有拿定主意,二来祝汉明态度坚决反对,他这个当副书记的自然也就坐蜡了。

再加上市经开区本身可以动用的资源就要比县里多,县经开区败下阵来也是非战之罪。

当然也并不是说县经开区现在发展不尽人意就都是客观原因,在招商引资力度和办法上明显技不如人也是事实,这也是沙正阳认为下一步需要解决的问题。

夏克俭的担心并非无因,袁成功的心思都在经开区的发展建设和招商引资上。

可以说如果不能迅速在县经开区的工作上拿出像样的东西出来,自己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图在其他比如农业这一块上做点儿文章,只怕就会遭遇极大的阻力,甚至还会激化双方的矛盾了。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还是有些想法和底气的,市经开区的一些办法,县经开区也一样可以用。

比如成立建发司这样的融资平台,市里可以高开大举,县里也可以因地制宜。

同样在招商引资上,沙正阳也有自己的资源。

并不是每个企业都会被市经开区所吸引,毕竟市经开区的资源也有限,不可能对大小规模不同或者符合产业导向的每个企业都一视同仁,谁都愿意自己更受到政府的看重,而不仅仅是单纯的土地价格或者税收政策。

沙正阳很清楚,如果想要从袁成功那里赢得更多的主动权,那么首先就需要把县经开区这一局打响。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无论是县经开区代表的工业领域,还是西片北片亟待有所突破的农业领域,在没有充分调研获得真实情况下,一切都是空谈。

所以沙正阳已经确定了,未来一个月内,他都会集中精力进行调研,尤其是针对县经开区,要拿出方略,有所突破。

******

县政府的食堂条件不错,至少给沙正阳的感觉不比市委食堂逊色。

林春鸣就不太喜欢在市委食堂吃饭,调整了很多次,效果仍然不佳,所以林春鸣也只能将就。

挨着县政府大院近也有好处,吃了食堂就可以几步回宿舍,很轻松。

沙正阳以前没怎么来过真阳,有数的几次都是路过或者办完事就走,真阳县城是什么情况他都不清楚,可现在他却成了真阳县长,所以这也让他有一种说不出唏嘘感。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得出,真阳县城地势是由西北方向向东南逐渐降低的,西北方向靠近丹镇和香城,那边就已经是伏龙山区了,而一路东南而下,逐渐成为盆地平原,但是大部分过渡地区都是以浅丘和岗地为主。

像西片区的东部和北片区的北部就是非常适宜旱地作物的农业区域,而在东片区则是真正的平原区域,也是工农业经济最发达的区域。

没有秘书,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沙正阳不走,县府办副主任梁纲和另外一位副主任许红菱都不好走。

“梁纲,这位新来的沙县长你看是个啥性格?”

许红菱三十来岁,是个大大咧咧的泼辣性格,翘起一个二郎腿,满不在乎的坐在藤椅里,气哼哼的道:“他要当神仙,要废寝忘食,总不能让我们也一直陪着他吧?一天可以,两天也凑合,但要一直这样,老娘可不伺候!”

能够在县府办里当门脸的角色,姿色自然不俗,拿真阳县政府一帮好事人的话来说,起码是八十五分以上。

瓜子脸的脸盘子很白净,眉毛细而黒长,鼻梁很挺,嘴唇也有些薄,一头大波浪卷曲乌发显得很时尚,一件白底碎花的长袖衬衣,内里的黑色文胸若隐若现,略显夸张的髋部和丰硕的臀部,很容易勾起男人的荷尔蒙。

梁纲也是被这个女人给吃得死死的,虽然在办公室三委副主任中他排序第一,但是却总是被这个女人直呼其名,还得应着。

“这可不好说,我和辛县长也只接触过那么一次,据说咱们县里好像只有袁书记和丁书记与他熟悉一些,另外也就是大许主任和他接触过几次。”梁纲皱着眉头道。

县委办县府办里有两位许主任,因为大家称呼的时候经常要问是哪一位许主任,所以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许亚军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大许主任,而县府办副主任许红菱就成了小许主任。

“听说这一位很能搞经济,袁书记不是最欣赏能搞经济的人么?这不正好,两个人就对路了。”许红菱噘了噘嘴,“没准儿明年咱们真阳也就能扬眉吐气了。”

“不好说。”梁纲是参加了党政联席会议的,当然他的工作是做记录,袁成功的观点意图和沙正阳的想法在联席会议上已经隐隐有了一些不同,他能感觉得到。

当然他觉得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哪有初来乍到的县长就要挑衅坐山虎的书记?这显然不合情理。

“什么意思?”许红菱来了兴趣,这县里她也没几个怵的人,除了袁成功和周素林,哪怕是祝汉明她都不怎么怕,“少给我吞吞吐吐,说人话!”

“我也说不上来,多等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得出来,咱们这位新来的沙县长恐怕很有一些他自己的想法,呃,袁书记那边,……”梁纲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许红菱何等精明的人,立马就琢磨出了其中味道:“你是说新来这一位和袁书记有些不合拍?不能吧?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就算他是市委林书记的心腹,但你这才来,地皮子都还没练热呢,就要自立山头,独树一帜?”

梁纲苦笑,这鬼女人说话还真不忌讳,啥都敢说,也不怕人听见,她倒无所谓,自己若是被人觉得在里边乱传话,就没好果子吃了。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六节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沙正阳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多加了一会儿班都被人给嘀咕了。

县政府食堂六点到六点半均供应饭菜,由于味道不错,加上还有饭菜补贴,所以无论早中晚,都是一顿五毛钱,管饱。

早饭有豆浆、稀饭、油条和小笼包以及面条,中午饭基本上是四荤两素一汤,味道不错,所以愿意在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少,每月每名干部按照22天上班时间计算,一天一块五的餐券,发给叁拾叁元餐券。

因为考虑到六点半都能吃到,所以沙正阳也就考虑多读一会儿相关资料,尽快熟悉县里的情况。

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二十五分了,沙正阳这才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径直去食堂。

梁纲和许红菱看到沙正阳的身影离开办公室,二人这才收拾东西。

两人都是有家庭的人,晚饭都不在食堂里吃饭,推着自行车出门。

刚出县政府大门,就碰见了副县长方东升进县政府大门,就在大门外下了车,进了大门。

梁许二人下车,招呼方东升。

“梁纲,小许,沙县长在么?”方东升看样子也是刚从哪里回来。

“方县长,沙县长刚从办公室出来,这会儿去食堂里就餐去了。”梁纲回答道,“有事儿?””

“嗯,这样吧,我先去和沙县长汇报,你要么就和我们一块儿吃,要么就赶紧回去吃了来办公室一趟,省里有个农业方面的项目,可以争取。”方东升点点头。

梁纲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被事情给沾上了。

根据县政府里几位副主任的分工,梁纲联系常务副县长夏克俭和齐国志,许红菱联系方东升和印怀平,另外一位副主任瞿云彬联系黎明珠、宋春晖和葛铁柱,因为辛礼义还未卸任政府办主任,所以他就没有联系人,相反他还要联系县长。

见梁纲看了一眼许红菱,方东升自然明白梁纲的意思,瞪了对方一眼,“这事儿涉及到财政资金配套,我估计沙县长要和夏县长说事儿,所以小许也一样要来。”

许红菱脸色不太好看,哼了一声,“那我得晚点儿,本来就回去晚了,还得把家里小祖宗的晚饭解决了才能来。”

方东升到食堂里一眼就看见了和沙正阳作在一张桌上吃饭的齐国志,略感吃惊。

他印象中齐国志好像从未在食堂里吃过饭,无论是早饭还是午饭晚饭,没想到沙正阳才来,齐国志就有点儿要抱大腿的意思了,难道这家伙就不担心袁成功的态度?

县里的情况很复杂,方东升分管大农业这一块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县委i书记袁成功对农业这一块工作不太重视,原来的县长祝汉明也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所以很多时候他这个排序第二的副县长甚至还不如排序最后的县长助理葛铁柱。

向齐国志点了点头,方东升一屁股坐在了沙正阳边上,沙正阳也笑着招呼对方:“老方,吃了没?今晚的红烧排骨味道不错,还有凉拌白肉,堪比共产主义生活了。”

“嗯,那行,我去弄点儿吃,吃了之后,还有一项工作要向你汇报。”方东升也不客气。

农业工作虽然大家都口口声声称是根本,要高度重视,但是实际中,根据各地主要领导的喜好,基本上都排在比较靠后。

像工业和招商引资,像国土、交通和建设,基本上都要排在靠前,甚至有些时候文教卫生也要排在农业之前。

随着分税制的实施,大家对工业和第三产业这两块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农业地位也就越发黯淡,当然在付诸于书面文件上时,农业再不济也要排在第二位。

见方东升来了,齐国志也没有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端着碗离开了。

沙正阳一时间也还看不清楚县政府这个摊子里班子成员里相互之间的关系如何,但他感觉得到这里边还是暗流涌动,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一团和气。

祝汉明能维系好这样一个摊子也不容易,尤其是还有一个喜欢插手且强势的县委i书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时候。

现在就要考验自己水准的时候了。

方东升吃东西很快,沙正阳还没吃完,方东升已经唏哩呼噜的把半盆饭吃光了,连带着还有一份回锅肉。

看看方东升的个头和腰腹表现,沙正阳都不由得替对方担心,他这个年龄,这样的身体状况,弄不好就距离三高不远了。

“走,去我办公室。”沙正阳和方东升并肩而行,“这么急,什么事儿?”

“项目,一个农业项目,我觉得很有价值的农业项目。”方东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沙正阳的表情。

沙正阳在党政联席会上的态度,班子成员都隐约能感觉到,但是这一位是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还不太好说,尤其是这一位还是搞工业起家的,就更难以让人相信了。

“哦?农业项目?”沙正阳一下子来了兴趣,望向方东升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喜欢,“老方,你可别信口开河哄我开心啊。”

“县长,这种玩笑我敢开么?”方东升见沙正阳真的很有兴趣的样子,心中也也稍微一松,“真的是省里的一个项目,主要是农业部有些一些新举措,前年,也就是93年6月,国务院召开了专门的‘菜篮子工程’工作会议,提出了要在部分省市区建立蔬菜生产基地,以保证大中城市的蔬菜供应。”

沙正阳凝神思索了一下,“这个会议我有点儿印象,这是国务院第一次召开专门的蔬菜生产供应会议,很少见。”

“嗯,正是因为国务院的这个会议形成了一系列意见,要求在各省市都要结合本省实际,选择一些地质土壤和水热条件比较好的地区,特别是一些蔬菜种植历史和经验的地区,作为蔬菜生产基地来建设,农业部和省里都会予以一定的资金和政策扶持,……”

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方东升语气很兴奋,“我们真阳的条件非常合适,尤其是西片沿着国道316一线,以及北面的省道226从官陂到藿集这一线,地势土壤和水热条件都尤其适合种植蔬菜,而且这两地也都有蔬菜种植历史,……”

“老方,这样的好事,恐怕谁都要争得打破头吧?”沙正阳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背后肯定还有后招。

“县长,肯定没那么简单,先要建试点片区,部里边和省里考察合格之后,才会拨付补贴资金,县里也需要拿出相应的配套资金来。”

方东升知道沙正阳也不是好糊弄的,对这一套也很熟悉。

“不过县长,前期农业部和省农业厅会派出专家来指导地方上蔬菜培育种植,提供技术支持,同时也会有一些种苗种子和化肥以大棚等物资的支持,这些都非常难得啊,尤其是农业部和农业厅专家将会驻点在选址地进行现场指导,帮助当地农户学习掌握现代蔬菜种植技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方东升显然很看重这样一个机会,沙正阳一样也很意动。

瞌睡刚来,就有人送枕头来,对于一心想要双轮驱动,两条腿走路的沙正阳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契机。

到了办公室,二人坐下,沙正阳替方东升泡茶,方东升婉言谢绝,只要了一杯白水。

“怎么,怕晚上睡不着觉?”沙正阳打趣。

“县长,我可不敢和你比,我都四十几岁的人了,睡眠本来就不太好,我还管着防汛抢险,每年这汛期都得把我给折腾得够呛,所以都有点儿神经衰弱了,失眠也很正常,所以晚上不敢喝茶。”

方东升也很坦率。

“嗯,睡眠不好,夜里就别喝茶,如果有习惯,其实可以睡前喝点儿红酒,据说有帮助睡眠的效果,有些人觉得比安眠药的效果还好。”沙正阳道:“红酒中有褪黑素,还能缓解紧张情绪,所以帮助睡眠效果不错,这也要因人而异,当然,不能喝太多,喝多了反而对肝和肠胃都有害处,所以一般少许就可以了。”

“真的?”方东升还真有些感兴趣,睡眠不好如果能用这个办法帮助,那就太好了。

红葡萄酒在这个年代还不太流行,而国外的什么路易十三或者人头马这些显然还不是大家能消费得起的,但通化红葡萄酒是这个时代比较合适的选择。

“嗯,应该有些效果,你可以试一试。”沙正阳点头,“不过你也不能抱太大希望,这还是要根据个人体质,个体差异比较大,如果没效果,那就要另寻他法。”

“有机会试一试。”方东升把手中的厚厚一叠资料交给沙正阳,“这是我一个熟人给我的消息,他在省农业厅工作,也知道咱们真**备这方面的条件,所以马上就给我联系,这些资料也是他给我的。”

沙正阳迅速浏览了一遍。

没错,这是农业部按照国务院1993年6月21——24日在燕京召开的全国“菜篮子工程”工作会议精神以及今年年初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精神帮助农民增收致富意见精神来落实各地蔬菜基地建设的一个举措。

预计部里边会下拨一部分资金用于扶持各地蔬菜生产基地的建设,缓解各地城市蔬菜需求缺口,尤其是反季节蔬菜的种植更是扶持的重中之重。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七节 人选

“老方,你觉得我们真阳能争取得到这个机会么?”沙正阳沉吟着道。

县长办公室不小,一张宽大的老板桌加老板椅,上边摆着一盆川派盆景,这是这个年代最流行的办公用具,都是祝汉明留下来的。

一套真皮沙发,角落里一盆兰花,铝合金推拉门窗很宽大,一拉开就可以看到背后的一片桂树、黄葛树、马尾松混杂的林子。

原本在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副“难得糊涂”的卷轴,不过祝汉明走了之后没带走的这幅卷轴被沙正阳让人收了起来,他不太喜欢这句话,起码不符合他这个年代的人的心境。

按照省里的规划草案,全省将首批建设三个大型蔬菜生产基地的试点。

如无意外,汉都和嘉州都会要安排一个,这两座城市的体量和城市人口都不是省内其他城市所能比拟的,所以谁也别想和它们这两座城市争,全省剩下来的地市要争的就是最后一个名额。

试点不重要,关键在于如果试点获得认可,接下来部里和省里都会拨出专项资金来支持这个由点到面的试点扩大区域建设,那对于整个真阳的农业生产会是一个突破性的发展支持,也将带动整个真阳农业体系的发展。

“县长,从我内心来说,我当然希望这个试点要由我们来争取到,但是这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我们党委政府的决心和我们自身的条件。”

方东升顿了一下,显然也是心里没太大把握。

“说实话,论基本条件,我们真阳不比任何一个地方差,关键在于我们县委县府愿意不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争取这个机会,县长你都看到了配套资金要由县里来出,而且试点之后的规模推广,动辄数百公顷土地,怎么来打造,都涉及到大量资金投入,我估计县里弄不好就得要投入上千万。”

沙正阳也吸了一口凉气,他对农业不是很熟悉,但作为县长,他很清楚现在真阳的财力。

投入千万来打造一个蔬菜生产基地,袁成功会答应么?

光是建设就要投入这么多,关键在于你这还不知道投入这么大之后冒这个蔬菜生产基地建成之后究竟能不能像规划中那样很顺畅的运营起来,如果效果不佳,这一千多万打了水漂,恐怕就真的要起风波了。

从方东升的目光中他也能看出对方内心的担忧。

袁成功一直不待见农业这一块,觉得投入大产出小,最关键的是对gdp拉动不大,所以他更热衷于发展工业,也不遗余力的对县经开区投入,也才有沙正阳提出要进一步大力发展经开区的建议表示支持。

如果自己现在要提出在这个蔬菜生产基地投入巨资,只怕袁成功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要改弦易辙了。

沙正阳不想初来乍到就和袁成功关系搞僵,当然并不是惧怕对方,纵然对方在县里说一不二,但是子不是祝汉明,袁成功再怎么跋扈也要考虑自己背后的林春鸣,这一点顾忌会让他收敛不少,忍耐度也要高不少。

只要自己不触碰他的底线,在一些游走于边沿的事情上,沙正阳觉得对方或许还是愿意妥协的。

不过这个前提是最好能够先让他在某一些方面拿出让对方感到满意和愉悦的东西来,在此基础之上,再来谈其他,或许效果会好得多。

“这样,老方,这事儿事不宜迟,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县里的情形,我原则上支持这个蔬菜基地落户我们真阳,近期我会花两天调研经开区,然后我到西片北片走一遍,你和我一道,顺带也就考察摸底合适地点,这边我也会和袁书记汇报,要争取,但估计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拿得下来,所以我们也还有时间和机会。”

沙正阳下了决心,语气也格外坚定:“这是我们真阳两条腿走路的一个机会,这样一个蔬菜基地的建立能够极大的带动广大农民增收致富,尤其是有农业部和省农业厅的专家来驻点包片指导,那我们的信心就更足了。”

“县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试点好搞,花不了太多钱,县政府这边也能先运作起来,但是推广建成大型蔬菜基地就没那么简单了,这涉及到上千万资金的配套投入,我那个熟人说了,这是硬杠子条款,没有条件可谈,否则部里和省里不会支持。”

方东升还是有些不放心,专门提醒对方。二三十万的开支,沙正阳能做主,而且袁成功也不会为难,但是后续的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投入,那必须要过常委会,要过袁成功那一关。

“嗯,待会儿老夏来了,我相信他肯定会支持。”沙正阳点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能需要和袁书记说好。”方东升直接挑明,“我怕袁书记没兴趣。”

“我知道,袁书记这边我来处理,前期先搞起来再说,老方和省里部里联系你就多操心了,该花的钱得花,需要我出面的,我随传随到。”

七个副县长加一个县长助理,沙正阳虽然觉得有些多了,但是她也不可能去破坏这种格局,那就只有把这些人用好用足。

再说了,这些人能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无论干哪一套,都能迅速上手,干出个花样来。

半个小时后,夏克俭到了,紧接着梁纲和许红菱也到了。

方东升又把情况向几个人作了介绍,夏克俭果然兴致高昂,直呼只是真阳难得的机遇,务必要抓住,这对于西片北片的农业发展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助推作用。

几个人一商议,就明确了由方东升来具体抓前期的准备申报工作,许红菱来协助,县里要保证前期的申报经费。

几个人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晚上九点过,这才收工。

沙正阳回到“家”中,也有些疲倦。

到一个陌生环境,总是会不自觉有一种紧张感,这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沙正阳自认为自己是适应比较快的了,但由于手边没有秘书,辛礼义现在还不能把他当做县府办主任来用,而梁纲显然不可能是接任者,所以当务之急要马上解决这两桩事儿。

*****

“侯部长,请坐。”沙正阳站起身来,招呼这个个头不高,有些瘦小的男子入座。

清癯的面容,有些冷峻的眼神,沙正阳觉得怎么宛州这边的组织部长似乎都有些相似,这家伙和叶和泰的动作前气势都有些接近,难道都是受叶和泰的影响?

“沙县长,袁书记和周书记都和我交代了,老辛不再兼任县政府办主任,需要尽快选定一名人选,实际上部里边之前就已经有了几个备选人选,但因为祝县长要走,所以这事儿迟迟未定下来,……”

侯为贵也是当兵出身,这个年代县处级干部中不少都是转业干部出身,在部队这座大熔炉里经过锤炼之后,到地方上一样也扛起重任。

“嗯,侯部长,老辛管那一摊子也离不得人,所以县府办主任这个人选要尽快敲定,我初来乍到,对县里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也想请侯部长介绍一下情况。”沙正阳点头。

侯为贵点了点头,给旁边的副部长瞿永和交代了一句。

瞿永和拿出一份名单和相关资料递到了沙正阳面前,沙正阳接过之后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四个备选。

一个都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从未听说过。

可以说对于沙正阳来说,选谁都是一样,都只能听别人介绍。

沙正阳当然不愿意当睁眼瞎,人选名字记下,看一看简介,再听听组织部门的介绍,心里有一个大概,然后再来考虑通过一些其他渠道来了解情况了。

侯为贵和瞿永和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并没有多少客套,介绍了几个人选的情况。

两名乡镇的党委i书记,一名局行的一把手,还有一个是县委办副主任、县委政研室主任。

如果说从天然的亲近感来说,县委办副主任、县委政研室主任柳彦无疑是最合适的,但是沙正阳虽然一直挂着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但实际上和各区县政研室的接触甚少,甚至他都对这个柳彦没有多少印象。

也就是看到名字之后,然后又看了对方背后的职务头衔,才算是勉强有点儿印象。

官陂镇党委i书记楚天澜,旧营镇党委i书记霍丛峰,县交通局局长白振堂。

看得出来,县委组织部推荐出来的人选都是相当具有实力的,两个镇的党高官加上交通局长,这无疑都很有竞争力。

看了看柳彦后半的性别,再看看年龄,沙正阳忍不住皱眉:“老侯,柳彦是女的,才三十三岁?”

侯为贵脸色没有多少变化,倒是瞿永和脸上有些精彩,才三十三岁,喂,您也才二十六岁好不好?

“沙县长,柳彦的确比较年轻,她原来是县团高官,后来到旧营镇担任镇长,93年调回县委办担任副主任兼县委政研室主任,她也是汉川大学毕业的,应该还是沙县长您的校友才对。”瞿永和忍不住介绍道。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八节 困扰,正主儿

“看来文凭很硬,经历也很丰富啊。”沙正阳不置可否的点评了一句。

柳彦是排在第一位的,这也代表了县委组织部的意见,不过沙正阳内心不太愿意用这一位女性干部当县府办主任。

根据他这一天的观察,县委县政府机关大院里的女性干部比例不算高,但是颜值却都很高,给他的感觉,这些女干部的颜值比宛州市委大院内更高。

这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却也让他有些谨慎。

所以直觉告诉他,只怕这位柳彦柳主任的颜值也不低,而且这么年轻,这要当了县府办主任,难免瓜田李下。

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一些好。

侯为贵和瞿永和交换了一下眼色,微微皱眉,看来这位沙县长似乎对柳彦的印象不太好。

这可有些麻烦了。

组织部里边确定的县府办人选就是柳彦,其他几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陪注的。

但这一次袁书记的意见是要征求沙正阳的意见,也给县委组织部出了一道难题,他们就担心在这个人选上出问题,没想到不幸而言中。

“沙县长,柳彦在大学里就是团委干部,85年大学毕业后,先分到了县政府办工作,86年入党,88年开始先后担任县青联副主席、团县委副书记、团县高官,91年担任旧营镇镇长,是当时我们真阳县最年轻的乡镇长,也是唯一的女乡镇长,93年底调回县委办担任副主任兼县委政研室主任,履历算得上是比较丰富了。”

瞿永和的介绍让沙正阳也有些恍惚。

这个干部的经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自己也有些相似,工作一年后入党,也是先在县府办工作,只不过在后续的路径上分道了,自己下了基层,对方走了团委这条路。

应该说对方的仕途也相当顺畅了,二十七八岁就是正科级干部了,而且这才三十三岁,如果担任县府办主任,那也和副县级干部也就一线之隔了。

当然和自己没法比,不过一个女性干部能这么牛,也相当厉害了。

“嗯,我知道了,介绍一下其他三位同志的情况吧。”沙正阳点点头。

瞿永和看了一眼侯为贵,侯为贵脸上也掠过一抹无奈。

这一位显然不太认同部里边推荐的这个人选,原因理由侯为贵大略也能猜测出一二来。

只是当初知道祝汉明要走,谁曾知道会来这个沙正阳,这么年轻,还未婚,的确有点儿不太合适。

其实要真说也没什么,女的又怎么了,人家也比你大六七岁,人家都不在意,你还在那里踌躇,从另一角度来说,那也是你自己不自信。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肚子里腹诽了。

瞿永和打起精神又把另外三位干部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沙正阳倒是听得很认真,还专门问了一些问题。

白振堂年龄有些偏大了,都四十六了,楚天澜和霍丛峰都不错,一个四十一,一个刚四十,正值壮年,而且履历都很丰富,既有在县直机关单位工作的经历,也有长时间在基层乡镇打磨的故事。

对这类干部沙正阳前世中就比较偏爱,他认为这类干部对基层工作很了解,擅长群众工作,随着经济发展,县处级干部中能扛重担的往往就是这一类干部。

按照沙正阳的观点,高官干部最好都应该有过县高官县长的经历,最不济也应该在地市一级担任过一定时间的党政主官,而地市级的党政主官则应当在区县一级领导岗位上有相当的工作经历,县处级干部也应当在乡镇领导班子中干过,这样的干部才能更接地气。

这个观点可能略显偏激,但是沙正阳却觉得这能在很大程度上使得省市两级的文件政策精神能够真正接地气,不至于出现全是浮在表面难以在实际中操作的情况。

送走了侯卫国和瞿永和二人,沙正阳拿起这份名单又仔细琢磨了一阵。

楚天澜和霍丛峰他都不认识,也不了解,光凭组织部的介绍他也没法做出决断,最好能够找到一个自己信赖且了解真阳情况的人来帮自己参考一番。

问题是自己也只来了宛州两年,比较熟悉了解的干部基本上都在市里边,无论是曲晓伟还是奚重山亦或是贝一河,恐怕都对真阳县这边的干部不太了解,谁能和真阳这边牵挂上一点儿线?

********

放下电话,霍丛峰舒了一口气。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谁也没想到沙正阳竟然不太认可组织部的推荐,这可是一件新鲜事儿,但却是一个机会。

一个月前霍丛峰就知道了这个名单,自己名列其上,还有楚天澜和白玉堂,当然也还有柳彦。

他和柳彦关系其实不错,这女人也的确有些能力。

柳彦91年底到旧营担任镇长,而自己是92年7月从熊岭乡党委i书记调任旧营镇党委i书记,二人共事了一段时间,工作中相处也还算融洽,只不过没想到这一次却会在竞争这个县府办主任位置上成为对手。

之前霍丛峰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因为谁都知道部里边基本上确定了柳彦作为县府办主任人选,自己和楚天澜都并没有成为组织部的确定人选。

但现在局势却发生了变化。

据说这位沙县长比较欣赏在乡镇工作经历丰富的干部,这基本上可以把白玉堂排除了。

柳彦在乡镇工作时间也不长,但楚天澜却是一个劲敌。

自己在乡镇中工作了十六年,楚天澜也差不多。

问题是现在谁也捉摸不透这位新来的沙县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喜好,县里边的人对他都不了解,他现在甚至连秘书都没有。

看来还得从市里边想想办法,市委办,市委政研室,市经开区,这三个单位是这位沙县长呆过的地方,或许能在这边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就在霍丛峰冥思苦想的时候,楚天澜也一样在考虑。

霍丛峰能收到消息,楚天澜自然也不会落后。

他面临的问题和霍丛峰一样,都是对这个突然空降而来的县长一无所知,可现在县府办主任人选敲定迫在眉睫,也许就是两三天之内,长也不过一个星期,时间不等人。

********

秘书问题一样困扰着沙正阳。

相较于县府办主任,秘书人选显然要简单得多。

但再简单,这也是自己身边人,尤其是最重要的人,这甚至会关系到自己的一些个人隐私,所以沙正阳也希望能够选一个各方面都符合自己要求的人。

县府办里年轻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和沙正阳年龄相仿的有两个,但是沙正阳粗略的了解了一下,认为不太合适。

那就只有从外边选人了。

“老葛,县经开区那边的规划要尽快拿出来,国土局和建委你要盯着,老丁和我谈过了,刻不容缓,要想和市经开区竞争,我们的规划和建设都要有大的创新变革,不能在现有小格局下小打小闹,这一点我也和袁书记交换了意见,他赞同我的看法。”

沙正阳背着手缓步走入食堂里,紧跟在他身边的是一名矮壮汉子,短发平头,额际有些油光发亮,一件短袖梦特娇t恤勒在身上,看上去总是觉得不那么得劲儿。

“沙县长,这恐怕需要一些时间啊。”

平头男一张口说话露出一口白牙,黝黑的面膛看上去格外朴实憨厚,他就是沙正阳觉得最奇葩的县长助理兼县建委主任葛铁柱。

“原来经开区那边的规划早已经确定了,但是在建设进度上不尽人意,当然这里边有很多具体问题,主要还是一些建筑企业质量和进度都跟不上,为此经开区的意见很大,建委这边也很为难。”

“那你估计要多长时间才能把新的规划拿出来?我告诉你,我要的是按照新的构想拿出来的新规划,你少拿那些随便涂抹修饰一下的玩意儿来糊弄我,我不懂规划,不代表我找不到看得懂的人来帮我看。”

沙正阳的话语里没有多少客气,态度也很坚决。

平头男心中一凛。

谁都知道自己是袁书记的人,这一位新来的县长可有点儿给自己下马威的味道,难道真的要准备拿自己来开刀祭旗?

葛铁柱当然知道沙正阳的来头不小,但是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袁书记还在真阳,沙正阳才来几天,就敢打翻天印?他沙正阳恐怕没有这个胆子吧?

再说了这样闹僵了,他还想不想开展工作了?

但想是这样想,葛铁柱却不敢去冒这个险,好歹人家是县长,自己这个县长助理要想和正主儿正面掰手腕,那就有点儿不识时务了。

“沙县长,那哪儿能呢?”葛铁柱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显得很委屈,“县建委肯定会按照您的要求来进行重新规划,只是您也知道,现有建成的区域要保留,同时还要尽可能的与新构想形成协同一致,另外也还要考虑未来丁书记所提到的城发司的运作能力,所以肯定需要精心规划,……”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切入,偶遇

憨厚老实的模样的确能迷惑很多人,但对于沙正阳来说,却没有多大的作用。

他只看结果。

作为建委主任出身的葛铁柱,现在甚至还兼着县建委主任,连这点儿事情都还要给自己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说苦道难,那只能说明袁成功选的这个县长助理就是一个纯粹的窝囊废。

但袁成功会选一个窝囊废当县长助理么?而且这个县长助理甚至比好几个副县长分管的工作都还重要,那袁成功不是瞎子就是傻子了。

很显然是这位葛助理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的身份,还以为他可以仗着袁成功的看重来挤兑自己,那只能说他昏了头,忘乎所以了。

“好了,老葛,这些情况你还是回建委去好好交待给建委那帮人吧,我只要下个星期看到新的规划图出来。”沙正阳平淡而利索的结束了谈话,“我相信你应该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是不是,老葛?”

注意到沙正阳目光里平静中蕴藏着的力量,葛铁柱意识到自己小觑眼前这个娃娃县长了。

自己不该来捋虎须,走眼了。

自己该等一等,也许还有别的人来做这种蠢事,可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先来了?

是因为之前他言语中流露出来的那种骄人气势刺激到了自己,还是别的其他什么?

葛铁柱有些惶然,不过迅疾就稳住了心神。

“沙县长,我马上去安排,尽最大努力按照您的要求把工作做好。”葛铁柱脸上重新浮起笑容。

“那就好,我最喜欢工作效率高的干部,建委工作很重要,尤其是在城市化进程加快这个过程中,起作用会越来越重要,老葛,你要把工作抓落实啊。”沙正阳不咸不淡的鼓励了对方一句。

葛铁柱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了食堂门外,沙正阳没有理睬对方,径直入内。

食堂里人声鼎沸,起码有五六十人,分成了十来个小群体,各自兴高采烈的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一天的工作。

伙食好,又有补贴,县委县府机关内的单身汉或者中午不开火的家庭,都愿意来这里吃饭。

沙正阳一边和周围的干部们点头示意,一边偶尔和稍微熟悉一些的干部说两句打个招呼,然后才到窗口边上,厨师张胖子早就把准备好的两荤一素递了出来,“沙县长,您的。”

五毛餐券递进去,沙正阳接过托盘,随意看了一眼四周,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对方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他,讶然的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相信。

沙正阳确定了一下自己没看错,这才微微一笑的向那一桌旁边的空桌走了过去。

事实上整个食堂里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靠着窗户那两三张桌子是县领导的。

虽然县领导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并不多,他们都有家庭,哪怕食堂伙食味道和分量都很好,但是也不及家里吃得更香,当然也有时间来不及或者特殊情况下,县领导也会在这里吃一顿,但这种情况不多。

真正能坚持在食堂里长期用餐的,估计除了沙正阳之外,也就只有副县长齐国志和县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岳德斌了。

齐国志是因为老婆是县一中的教师,平时中午都在县一中食堂里和女儿一块儿吃,而县一中在城南,和县委县府大院一南一北遥遥相对,骑自行车都得要十来分钟,而且学校食堂的味道大家都知道,所以齐国志干脆中午晚上都在食堂吃,只有早饭在家吃。

至于岳德斌,他的情况和沙正阳差不多,他是市纪委下派干部,来真阳四年了,但岳德斌本来也是真阳人,而且也是从真阳出去的干部。

他原来在真阳县检察院工作,后来调到市检察院,88年从市检察院调到市纪委,91年下派到真阳担任县委常委、纪委i书记,93年初升任县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

沙正阳进食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岳德斌和齐国志都已经吃完走了,沙正阳知道县里的规矩,但他并没有“遵守”,而是直接坐到了中间。

卿箬笠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沙正阳。

她已经有些时间没见到沙正阳了。

她是来她两个同学这里,顺带就来一起吃饭了。

这两个高中同学,都是蓝光厂子弟,考得很好,一个考上了嘉州大学,毕业分配回来分到了县委宣传部,还有一个考上了东北财大,毕业后回来分配在了县财政局。

宣传部自然在县委县府大院里,县财政局紧挨着县委县府大院,是一个独家小院,三层楼的楼房,不过没食堂,所以都还是一样享受着县委县府大院的待遇。

子弟校出来的情况就是那样,成绩两极分化,好的能考上重点大学,差的连中专都考不上,卿箬笠的这两个同学都属于学霸类型,而她呢,则属于少有的中不溜,只考上了一个汉东师范学院。

看见沙正阳大模大样的走到了自己的邻桌,坐了下来,自己两个同学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兔子,缩了起来,垂着头,只顾埋头吃饭,卿箬笠也很奇怪。

她对沙正阳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一次救了自己之后,一个月后她单独请了沙正阳一顿饭。

沙正阳按时赴约了,吃得很愉快,沙正阳希望她可以经常联系他,但是卿箬笠却很理性的表示了克制。

她知道沙正阳当了宛州市经开区的管委会副主任,后来工作一直很忙碌,她甚至也打过一次电话到经开区的办公室里询问,但对方说沙正阳去了上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她打手机。

可是沙正阳作为宛州经开区的副主任来真阳县政府吃食堂,这是一个什么状况?而且好像他还在这里很熟悉,但为什么自己这两个同学却缩着头呢?

能和沙正阳打招呼的基本上都是沙正阳认识的,或者是自认为有一定头脸的角色,像卿箬笠这两个同学也不过是才工作一年多的小年轻,哪里有资格去沙正阳面前搭话?

“小卿,怎么有空来我们真阳县政府食堂里吃饭啊?”沙正阳一边好整以暇的拈着菜,吃着饭,一边微笑着问道。

声音不大,刚好够这两桌人听得到。

“啊?沙主任,我是到我两个同学这里来,所以中午她们带我来这里尝一尝,县政府食堂的味道特别好。”卿箬笠迷迷糊糊的回答道。

她对沙正阳嘴里所说的“我们真阳县政府食堂”很是不理解,难道沙正阳调到真阳县里来了,副县长,还是副书记?这不是被贬了?

“是么?看样子我们真阳县政府食堂声名远扬啊,好事儿,好事儿,留得住人嘛。”沙正阳笑了起来。

他本来想要直接端起饭碗过去的,但是看到对方一桌是三个年轻女孩子,掂量了一下不太方便,虽说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但是却容易给其他干部一些不太好的联想,也就只能隔着桌子说话了。

“沙主任,你调到真阳来了?”卿箬笠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停住手上的筷子,瞪着一双美目问道。

“嗯,发配了。”沙正阳逗乐着对方,“是不是为我感到惋惜?”

“呃,不是,这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卿箬笠有些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胡乱的信口安慰。

旁边她的同学实在忍不住了,用胳膊肘靠了她一下,“箬笠,别瞎说,他是新来我们真阳当县长的,……”

卿箬笠这才惊得一捂嘴,“他是县长?他当县长了?”

半个小时后,卿箬笠已经坐在了沙正阳的办公室里了,当然还有她的两位同学陪着。

看见沙正阳亲自给她们泡茶,几个女孩都慌了起来,忙着要自己来,沙正阳制止了她们的行为。

“坐下,坐下,你们来我这里就是客人,虽然两天前我也算客人,但现在我得算主人了,箬笠是我来宛州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古诗词喜好者的同道,今天有这么巧遇缘了,在政府食堂都能碰上,难得。”

沙正阳心情很舒畅,不仅仅是因为面前有了三位美女可以养眼,更因为居然可以在这里遇到卿箬笠。

沙正阳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除开卿箬笠,眼前这两位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的颜值都不差,按照宛州和真阳这边的说法,都是在八十分以上的标准,虽然不及卿箬笠那么出众,但是也都算得上甜美可人了。

宣传部这位女孩子叫孟桐,很活泼,嘉州大学哲学系毕业的,一张圆脸,很有亲和力,个头不高,也就是一米六左右,但身材很火爆,一件白色紧身t恤把身体勒得紧紧的,淡蓝色的文胸都能透过白色体恤透出一抹色泽出来。

另外一个女孩叫张佳音,声音很好听,如黄鹂鸟一般,但是话不多,看得出来是一个学霸类的女孩子,鼻梁上的眼镜度数不低。

在两个同学面前,卿箬笠反而显得有些腼腆,话语也不多,倒是那个叫孟桐的女孩子很活跃,不断的寻找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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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节 人情世故,自古使然

女孩子们的小心思在沙正阳眼中一览无余。

或许卿箬笠还有些迷糊不太清楚,或许那位叫张佳音的女孩子还保持着一些矜持,而那位叫孟桐的女孩子就没有太多掩饰自己的热情和欢悦了。

“沙县长,我们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去年年底部里边要求我们加大宣传县经开区的工作成就,我们还专门到县经开区去采访和收集素材,可是汽车一过复兴大道东西段道口,就感觉截然两样,市经开区那边和我们这边的差距太大了,……”

“没那么夸张吧。”沙正阳笑着应道。

“真的,不仅仅是道路基础设施建设这些东西,更在于人家市经开区从内到外透露出来的那股子精气神,那股气势。”

这个叫孟桐的女孩显然有点儿喧宾夺主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就夺走了卿箬笠的话语权,而且也很会寻找和选择沙正阳感兴趣的话题。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沙正阳其实并不反感这种本身就挺漂亮养眼的女孩子挑起这类言之有物的话题,这能有利于他迅速观察了解县里每个部门的工作情况。

“嗯,除了表面上的那些标语,更重要的是能看到市经开区工地上的那种蓬勃气势,来往的车流,日夜轰鸣的混凝土搅拌机和塔吊,如果再对比建成区域如园林般的绿化,真的很让人触动,我特别喜欢雀巢工业园的那种风格,外资企业在工作环境上的要求是不是真的都这么高呢,……”

这个女孩子的话让沙正阳颇为吃惊。

他开始还以为这个女孩子是为了迎合讨好自己,才故意说一些自己之前在市经开区的“丰功伟绩”,但现在看来不是。

这个女孩子显然是去认真观察了解过市经开区的,而且还有比较深刻的见解认识,不是那种肤浅的看法。

当然,女孩子肯定也是花了一些心思的,选择到了迎合自己胃口的内容,这不令人反感,反而还会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小孟,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么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啊,你们江部长该给你嘉奖表扬。”沙正阳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的确还有些差距,但是我想这种差距不是不可克服弥合的,下一步我们的工作就是要追赶上对方,甚至要超越他们。”

“沙县长,这个难度可不小,我觉得我们和市经开区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而且财力也没法和市里比。”孟桐耸了耸有些可爱的小鼻子,丝毫不怯场。

“肯定有难度,但是越是有难度,我们才越是要迎难而上,至于说财力,市里是蛇大窟窿大,其实并没有给市经开区多少财政支持,市经开区还是靠自己四处融资,而这一点,县里其实也可以做到。”沙正阳笑着解释道。

“市经开区是通过市建发司这个平台来融资的,融资抵押物就是土地,县里其实也一样可以。”一副知性女孩模样的张佳音终于插话了。

看了一眼眼镜女孩,沙正阳点点头:“这种融资平台的确对发展很重要,但这只是一方面,一个经开区的建设发展涉及到诸多方面,不单单是一个融资平台就能解决好的。”

“但雄厚的财力是支撑起发展的基础。”眼镜女孩坚持自己的观点,“真阳经开区本身就落后于市经开区了,而且在名气上也大不如对方,不把基础设施建设做好,怎么和人家竞争?”

没想到这个学霸妹还挺有个性呢,也不知道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有股子学霸风骨?

让沙正阳觉得有意思的是似乎这两位女孩和卿箬笠好像都有些不一样呢。

卿箬笠似乎是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诸如经济发展、城市建设这一类的话题,而怎么这两位同学却一来都切入了“主题”?

难道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所在?以至于在毕业踏入社会之后,也一样截然不同。

卿箬笠也发现了这一点,自己竟然被和对方的话题中排除在外了,说好的畅谈纳兰容若、辛弃疾和李清照呢?

怎么就演变成了探讨国家大政地方发展的研讨会?

这让卿箬笠也是相当的郁闷,但是面对兴致勃勃的两个同学,她又不好表明。

好在这种时间也不长,沙正阳也不可能和两个或许别有所图的女孩子在这方面有过多的讨论。

可不得不说,这两个女孩子都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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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那个同学和沙县长很熟悉?”一只手抚摸着下颌,一只手插在腰上,略显肥壮的腰部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抿了抿嘴,男人叹了一口气:“二妮,你说如果让你表哥去争取给沙县长当秘书,有没有希望?”

张佳音吃了一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想了想:“舅舅,文森哥好像比沙县长还大一点儿吧?”

“嗯,我看过沙县长的简历,你表哥的确要大一岁,我也问过县府办的熟人,沙县长提的秘书要求的确也是原则上要求不大于二十六岁,但是这也是原则上,也就意味着特别优秀的可以适当放宽条件。”

来回踱着步,中年男子细细斟酌着,似乎在掂量着这里边的可能性有多大,还需要动用哪些资源。

“你表哥是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也算是重点大学,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是个子矮了一点儿,但这也正好可以衬托领导高大嘛。”

“舅舅,你这也是一厢情愿吧,还有表哥也不一定愿意去给县长当秘书。”张佳音也是无奈,也不知道舅舅是从哪里得知了今天中午食堂里的事情,舅舅下午就把电话打到单位上,让她今晚必要过来,结果就是说这事儿。

“由不得他!”中年男子声音一下子就高了几度,“当年考大学我就让他考汉川大学或者嘉州大学,他非要去考政法学院,现在分到司法局有啥前途?还想辞职去当律师,我打断他的腿!”

张佳音不敢搭腔了,当年表哥报大学志愿的时候,自己也是给了鼓励的,没少被舅舅舅妈抱怨,现在舅舅不满意表哥现在分到司法局,而表哥也有意想要跳出去当律师,所以舅舅更是恼火。

见外甥女不吱声了,谭克修这才气哼哼的道:“二妮,你看找你那位同学说一说,看看有没有可能把你表哥推荐给沙县长。”

“舅舅,这恐怕不合适吧?县长选秘书不是都是有组织程序么?”张佳音吃了一惊。

“哼,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我还不知道这里边的门道?”谭克修轻轻哼了一声:“按常理是该县府办里来选,但是县府办现在里边没合适的,而且沙县长是才从外边儿来的,没带秘书过来,肯定也就是要从县里边来选,现在县府办没合适的,肯定要扩大范围,你表哥当然可以进入视线,现在关键就是看沙县长自己的意思。”

谭克修从蓝光厂调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县里,从县计经委到县安监局,最后到县政协来混吃等死,仕途上一辈子也没能奔上一个正科级,直到到了县政协才算是解决了正科。

儿子没按照他的意愿选志愿,回来之后也没分配好,进了县司法局,这让一直心里堵得慌,这一次听得这个消息,如何让他不动心?

“可舅舅,我和我那个同学关系也只是过得去,像这种事情恐怕她也不一定会帮忙。”

张佳音有些犹豫,她没想到舅舅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事实上从沙正阳办公室离开之后,她和孟桐都问过了卿箬笠和沙正阳究竟是什么关系,尤其是孟桐,那份炽热的心思,连张佳音都有些看不过意。

卿箬笠也只简单的介绍了她是无意间和沙正阳认识的,而且当时沙正阳甚至还没有到来宛州,但是却没有具体说认识经过以及后来的发展,孟桐和张佳音也很知趣的没多问。

谁有这种关系肯定都不会深说。

孟桐显然有些觉得可惜了,存着想要借卿箬笠这层关系来建立点儿渠道的意思,但却没好意思说出口,张佳音估计只怕要不了两天孟桐就会和卿箬笠热络起来。

“那没什么,我只问你那位同学和沙县长是什么关系?听说沙县长还没结婚呢。”谭克修越发笃定。

“不是我说你二妮,你也老大不小了,重点大学毕业,也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你看你那位同学,人家都知道攀高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使然,当然我不是说你要去干啥,但你找你同学帮忙推荐一下没关系吧?成不成那也是沙县长自个儿决定,你表哥真要不入沙县长的眼,那也是他没运气。”

面对舅舅的这般要求,张佳音也无从拒绝。

再说了表哥如果能够给沙县长当秘书,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坏事,比在司法局或者出去当律师肯定要有前途得多。

自己如果能帮表哥这一回,也算是弥补了当年自己支持表哥拂逆了舅舅意图的“过错”了。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一节 将沙正阳一军

“你是说是那个卿秀才家的姑娘?”楚天澜若有所思的注视着窗外,“他们关系很好,是恋爱关系么?”

“楚书记,这我问过,可是他们说不像。”站在楚天澜对面的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男子摇摇头,“倒像是许久没见面的朋友,但看得出来沙县长对卿铁金的姑娘很亲近,应该是以前就很熟悉的样子。”

“嗯,没想到咱们蓝光厂也还是出人才嘛。”楚天澜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老金,卿铁金和你是老乡吧?老家都是沙洲的?哦,现在叫张家港了。”

“不,我是沙洲人,卿铁金是常熟人,但挨得很近,也算半个老乡吧。”金明谷再度摇头,“他比我要大十岁,原来在子弟校教书的时候教过两年,后来调到县一中去了,不过他老婆还是在厂里。”

蓝光厂的不少职工原籍都是江浙那边的,像楚天澜就是湖州安吉的,而他的副手官陂镇党委副书记金明谷则是苏州张家港的。

由于蓝光厂、红梅厂和红星厂这三大厂在真阳县境内已经几十年了,加之八十年代中后期以来企业经营效益不太好,所以从85年以后陆陆续续有不少的企业干部从这三大厂调到宛州市里和真阳县里。

像楚天澜和金明谷都属于此列,而后许多厂子弟考上大中专院校之后也不愿意回厂里,也分到了市里和县里。

楚天澜是83年就从厂里调出来了,算是走的比较早的一批,先是到真阳县府办工作,85年开始到棋盘乡担任副乡长,87年到官陂镇担任党委副书记,90年任镇长,92年担任党委i书记。

“嗯,卿秀才离开厂里有好多年了吧?估计厂里很多人都未必认识了。”楚天澜沉吟了一下,“你帮我去问问,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帮忙牵一牵线。”

“真的有用?”金明谷也很好奇,据说这一次县府办主任人选有些故事出来,新来的县长否决了组织部推荐的人选,原本是陪注的楚天澜和霍丛峰就一下子成了竞争力最强的人选。

面对这样的机遇,楚天澜当然不愿意放弃,自然也就要动用各种资源来谋一谋了。

“不好说啊,努力了未必能成,但至少对自己也有个交代了,可不努力肯定不会有戏,这一点确信无疑。”楚天澜淡淡的道:“想必老霍也是如此。”

“也是,只是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沙县长心思如何,部里边不是说他比较看重欣赏乡镇起家履历丰富的干部么?”金明谷沉吟着道:“你和霍丛峰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

“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看看谁的表现最能入领导的法眼吧,总得要找个机会让我们在领导面前展示展示吧?”楚天澜笑了起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也别那么多纠结了。”

“嗯,我尽快和卿铁金联系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金明谷也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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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自然不清楚自己在食堂里的这一番故事也会引来如此大的风吹草动,他还在按照着自己的既定路径行进着。

实在是他来宛州时间太短,而且无论是在市委办还是市委政研室都呆的时间不多,而市经开区那边又基本上是全数易人,所以很多人都对他不熟悉。

崭新的桑塔纳缓缓的行驶在复兴大道西延线,也就是所谓的复兴大道西段上。

路况不错,除了没有辅道和绿化带外,整体情况还可以,但是路上来往车辆并不算多,而且也看得出来,车辆多是从复兴大道东段过来的,也就是说,更多的还是来往于市经开区的车辆。

沙正阳调研的第一站是县经开区。

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就位于复兴大道西延线尽头与国道316连接的自强路交汇处。

绕行一圈,四辆车组成的车队进入管委会的小院内,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主任李开天已经在管委会大门上迎候了。

对李开天沙正阳不算陌生,虽然县经开区的掌舵者实际上是县委副书记丁希慎,但李开天则是具体操作者。

“沙县长,丁书记,夏县长,齐县长,欢迎来咱们经开区考察调研。”李开天生得一副眯缝眼,如果不小心,还真以为这人走路都在打瞌睡,不过这个家伙精力却相当充沛,对县经开区的心气一度很高。

拿李开天他自己的话来说,真阳县经开区是生不逢时遇上了市经开区的强势崛起,各种资源不敌外加领导态度模糊,所以才眼睁睁的看到市经开区一步一步抢占了县经开区的资源和机会,让他扼腕不已。

“行了,老李,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了,丁书记和齐县长你比我还熟,但是我对你更熟,这一年多我和你打交道的时间也不少吧?”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在市经开区工作期间,沙正阳没少和李开天打交道。

这家伙也经常厚着脸皮跑到市经开区这边来打探消息,甚至也想过来挖墙脚,但是在市经开区的严防死守外加市经开区的条件的确要比真阳县经开区的条件好得多,所以他的伎俩基本上没能得逞。

对李开天的“无耻厚颜”沙正阳却是相当欣赏,搞经济工作,你连这点儿颜面都放不下,那还是干脆回去带孩子算了。

至于说李开天没能得逞,那也是非战之罪,以县经开区现在的情形,就算是自己去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投资者,一样很难成功。

“沙县长,谁能想到您会来咱们真阳呢?早知如此,您上半年就该放点儿水,让咱们县经开区也接几个项目,也解解渴啊。”李开天满脸失落的苦笑,一般陪着沙正阳往会议室里走。

“那个凱美食品,我们都差点儿要成功了,最终还是落户到那边去了,就和我们县经开区直线距离只有八百米,我都亲自量过,您说这不是太让人窝心了?”

凱美食品这个项目沙正阳知道。

投资额度不大,区区二百二十万元,是一个潮州老板投资。

这个潮州老板原来在汕头那边经营着一家糕点企业,觉得汕头那边投资环境不是很好,而且市场狭窄,这一次算是进军内陆地区开辟市场,主要以生产,港式糕饼、蛋糕为主,主攻内陆的大中城市市场。

在市经开区那边这也就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case,但是对于久未开张的真阳县经开区来说却是一道甘之如饴的可口佳肴了,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花落邻家。

这也让在这个项目上很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李开天唏嘘长谈了好几天。

“老李,面包会有的,要不今天我们这一帮子人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的来你们经开区来调研了不是?”

沙正阳能理解对方心情的不爽,这一眨眼,自己就变成了真阳县长,可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和他寸土必争寸利必得呢。

“那可说好了,沙县长,您今天和几位领导都来了,如果不给我们县经开区带来点儿实质性的利好消息,我当面不敢骂您,可背后肯定要戳您脊梁骨的。”李开复大大咧咧的道。

沙正阳很喜欢这种氛围气氛,有事儿说事儿,还带着这种半开玩笑的话语,能一下子让双方的感情亲近不少。

这个家伙貌似粗豪不堪,其实一样是一个搞关系的高手。

“呵呵,尽管骂,利好消息也得要你们自己去争取,你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交票,光知道要政策,要资金,要支持,就算我能忍了你,袁书记也得把你给撸了。”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李开天也是袁成功很看重的人。

袁成功当县长时,这家伙还是坝头乡的企业办的工作人员,而袁成功也原来在坝头乡当过乡长。

袁成功把李开天一步走坝头乡的党委副书记直接提拔到了县经开区当主任,好在这家伙也还算是有些能耐,不至于被人骂全靠关系。

“沙县长,我老李一把年龄了,也干不了几年了,不怕被撸了,就怕日后被人骂在这个位置上耽误了经开区几年,那我日后在县里拿退休工资都觉得惭愧,所以我也才逼不得已的在市经开区那边去劫道挖墙脚,那也是为了工作。”

把一干人让进会议室坐定,李开天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少了几分混不吝。

“沙县长,不瞒您说,您如果不来我们这里调研,我也打算要找上门来了,您在市经开区里大开大合,纵横捭阖,把市经开区干得风车斗转,也害苦了我们这边,现在您到真阳来当县长了,如果咱们县经开区还搞不起来,我觉得您和我都愧对这一方水土和老百姓。”

这几句话一出来,整个会议室里都有些安静。

丁希慎、夏克俭和齐国志都有些微微变色。

这话有些重了,出格了,李开天貌似不知轻重,混不吝,但绝不可能不明白这话的分量,但是他还是说了。

沙正阳心中轻笑,这是袁成功在用这个家伙来将自己一军啊。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有理,有据,有节

“说得好啊,老李。”沙正阳环视了一眼四周已经落座的经开区中层班子干部,点点头,“愧对一方百姓,嗯,如果我们在座的众人辜负了这个最好的时代,耽误了发展的战略期,那我们这就真的是真阳的罪人。”

沙正阳这几句话一出来,一样让整个会议室里为之一肃。

“可能大家都这几年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说92年以前大家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话,那么十四大之后,大家就应该明白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解决广大百姓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是我们中国共产党义不容辞的责任和最迫切的任务,只要是有利于广大人民群众增收致富的,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力的,我们都要大胆的去尝试,去突破,去求进!”

虽然是大话套话,但是这种时候必须要讲几句,这样才能先把下边人的心气凝聚过来。

“那具体到我们真阳县来,我们该怎么做?我们又要怎么做才能又快又好的把经济搞起来,让老百姓腰包更快的鼓起来?”沙正阳自我设问,自我回答:“双轮驱动,有所侧重,毫不动摇全力以赴的发展以经开区为载体的工业经济是,真阳县当前发展的第一要务!”

无论是丁希慎还是齐国志,亦或是李开天,心中都是一松。

沙正阳和袁成功在经济领域上的一些细微分歧已经隐隐显现出来了,袁成功作为县委i书记固然一言九鼎,若是换一个新来县长也就罢了,但是沙正阳却不一样,他背后是市高官林春鸣还在其次,关键在于他在市经开区打出的这一片天地实在耀眼了,以至于连袁成功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在研究经济工作时要尊重其几分。

如果沙正阳强项的表示要如何如何,与袁成功唱反调,其后果真的还不可预料,他沙正阳固然讨不了好,但是袁成功一样也会被耽搁,这是最典型的两败俱伤。

这一点无论是县委县府内部,还是下边人都是最不愿意见到的。

哪怕是最不满意袁成功的夏克俭和方东升也一样不愿意见到这种局面。

现在沙正阳表明了态度,在这一基本方略上和袁成功保持一致,也足以让大家放心了。

当然大家都明白,这不是说沙正阳就亦步亦趋了。

沙正阳一来真阳就表明了态度,树起了自己的旗帜,坚定不移的发展工业经济没错,他也擅长,但是他一样有自己的观点韬略,一样要有自己的新套路,这才是他沙正阳。

“再具体一点到我们的经开区,该怎么做?”沙正阳继续道:“一墙之隔的市经开区干得如火如荼,我们县经开区冷锅冷灶,好在我们的干部如坐针毡,这一点我心里略感安慰,如果我们的干部也都安之若素,觉得理所当然,那我就真的觉得出大问题了。”

目光在一干埋头做着记录的经开区干部们身上扫了一圈,沙正阳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李开天身上。

“老李,我们都不是熟人,甚至我们都对县经开区的情况很了解,今天来,我们也不再搞什么调研摸底,老丁、老夏和老齐他们都早就摸过底了,我也一样不陌生,咱们就不玩虚的了,直接说实在的干货!”沙正阳沉声道。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介绍经开区现状,不要超时,我只听三分钟,然后你说你认为现在经开区存在的问题,以及你认为现在县里可以做到的,也切实可行的解决方略。”

没有给李开天多少解释或者埋怨的余地,沙正阳一锤定音。

“这一点你可以自由发挥,想说多久说多久,大家也都可以参与进来补充,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记住,各抒己见,不要人云亦云,老李说完,其他人都可以提问题讲办法,最终我们来形成下一步可以落实的计划,怎么样?!”

丁希慎、夏克俭以及齐国志都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位新来县长的与众不同,根本不给你多少废话的时间,也不走什么客套程序,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步入正题,让你无法回避。

饶是李开天有一些思想准备,还是被沙正阳的这套组合拳给打得有些发蒙,只能点头先应下来见招拆招了。

李开天也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物,能坐上这个位置,连丁希慎都觉得李开天哪怕有点儿混不吝,但各方面能力都不俗,文能提笔武能玩枪,做群众工作更是一把好手。

不过李开天还是小觑了沙正阳的气性,三分钟时间过得很快,本来李开天还打算介绍一下县经开区的情况,但却被沙正阳断然制止,让他直接说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让李开天很是不适应。

好在李开天也算是经历过世面的,迅速收拾起了情绪,把经开区现在存在的主要问题一一罗列而出,既谈到了解决这些问题面临的困难,同时也提出了一些矛盾上交的办法。

沙正阳并不在意。

这些在下边干了多年的老油子,能力有,考验上司的本事一样有,随随便都能挑出一些东西来,就看你能不能制服得了他们了。

“我听明白了,几个存在的突出问题,都亟待解决。”沙正阳显得很有范儿,丝毫不把李开天丢出来的难题放在眼里,“不知道你们县经开区其他几位班子成员有没有其他需要补充的?”

见几个人都摇头,沙正阳也清楚看样子李开天在经开区管委会里还是很有威信的,丁希慎这个县委副书记兼着党工委i书记,似乎有点儿被架空的嫌疑啊。

但沙正阳知道实际上并不是,丁希慎很好的把握了度,给与了李开天足够的自主权,而李开天也很懂规矩,并没有非分逾越之举,所以丁希慎和李开天相处还算不错。

“嗯,我基本上听明白了,具体的问题大概有四个方面,第一,经开区的建设规划滞后,缺乏预见,以至于县经开区现在布局十分不合理,影响到了未来下一步的发展,……”

“第二,建设投入薄弱,使得整个经开区的建设严重落后,影响到了整个经开区的招商引资环境,……”

“第三,招商引资的力度不够,办法不多,缺乏有招商引资工作经验的干部,致使招商引资成效不彰,……”

“第四,产业布局导向和未来产业发展的规划上不清晰,缺乏明确的产业扶持政策和针对性的招商引资手段,……”

应该说李开天还是基本上把目前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问题都点到了,这实际上也涵盖了整个经开区存在的问题,几乎是样样都有问题,如果能把这几个问题解决了,追赶市经开区也不在话下了。

“问题不少,但是老李,我听你的建议和办法却不多啊。”沙正阳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光有问题,却没有对策,经开区的班子和干部们就束手无策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很多事情我们下边再怎么跳得起,但也很难实现意图,还得要靠上边发话。”李开天狡猾的道:“若非如此,也不敢请沙县长你们来指点迷津了。”

“老丁,老夏,老齐,听见没有,老李把道儿都划了下来,就等咱们赤膊上阵呢。”沙正阳笑得很开心,“一道题接一道题,连环紧逼啊。”

“县长,老李说得也不无道理,有些事情的确非下边能解决得了的。”丁希慎看着沙正阳,“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也需要一定的条件基础支持。”

之前李开天就和丁希慎透露过一些风,表示会在沙正阳来时主动暴露问题,提出建议,丁希慎也表示了谨慎支持,他也想看看沙正阳打算如何来解决这几道难题。

“嗯,那我来说说吧。”沙正阳快刀斩乱麻。

这些问题你要细细琢磨,都是问题,但是不是就真的毫无头绪,难以解决,也未必。

只是这些问题都环环相扣,解决一个问题会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这就需要一个综合性的总方略来统一实施。

“我来调研之前,袁书记也和我谈过话,县经开区的局面必须要打开,而且要在较短时间内拿出成效,我也算是在袁书记面前立了军令状吧,到年底之前,县经开区必须要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全县全市人民面前!”

沙正阳声音铿锵,“第一点,这不是问题,建设规划,是县建委的本职工作,我已经要求葛铁柱,一个星期之内要拿出一个符合县经开区未来发展规划的方案来,如果有问题,我来承担!”

丁希慎和夏克俭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葛铁柱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在县经开区的规划建设问题上,原本丁希慎一直希望在经开区规划范围内的建设规划由经开区自己来规划,再报给县建委。

但是被葛铁柱以各种理由反对。

最终官司打到了袁成功面前,袁成功也是轻描淡写的双方各打五十大板,还是被县建委牢牢把持住。

现在沙正阳不知底细却要去夸这个海口,恐怕弄不好就要被葛铁柱摆一道。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

丁希慎和夏克俭的面色微变映入沙正阳眼帘中,沙正阳心中也是知晓。

葛铁柱当然不简单,但是沙正阳却不会担心。

他甚至可以确定葛铁柱肯定会在其中出点儿幺蛾子。

可他最愿意见到的就是葛铁柱出幺蛾子,葛铁柱要真的老老实实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办了,他还真不好办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是包含了深层次的辩证道理。

只有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沙正阳不想搞什么内斗。

他是来做事的,但是如果谁妄想要一己私利来阻挠或者阳奉阴违,他也不吝于小试牛刀,而且他也相信袁成功的政治智慧,看得到这其中的火候。

且行且看吧。

看见沙正阳气宇轩昂的模样,丁希慎和夏克俭都没有作声,这个时候正式沙正阳最高光的时候,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只有碰了壁之后才会觉察得到真阳县的水有多深。

“那第二点呢?这个问题书记碰头会上,袁书记和我还有老丁都有了一个定义,下一步要在县委常委会上研究,但也没什么可保密的,就是要效仿市经开区组建城市开发建设公司,通过城开司来加快包括经开区在内的城市建设进度,加快基础设施的配套完善,打造第一流环境的经开区,光明正大的和市经开区竞争!”

沙正阳语意简洁有力,“两个星期之内城开司要建起来,一个月之内要全面开展业务,经开区前期会是城开司的主战场,所以我个人观点前期经开区要主动介入,积极参与,先把第一炮打响!”

李开天忍不住咂了咂嘴,怎么再大的难题到了这家伙嘴里都变成了游刃有余的小事儿?

这组建融资平台的事儿在一年前也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但是县里始终下不定决心,就是怕弄成一个无底洞,祝汉明走了也就不说了,怎么袁书记也拿定主意了?

“第三,招商引资力度不够,办法缺乏,关键在于经开区管委会的班子,在于你们的决心和干部的激情调动起来没有,这一点上想要把责任推给县里,我不认!我重申一点,经开区要量化招商引资任务,向市经开区学习,如果谁觉得做不到,能力不足,早点儿提出来,县里好调整,真要到县里来主动调整你的时候,恐怕就晚了!”

言辞激烈,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之意,这也让县经开区包括李开天都有点儿寒意凛凛的感觉。

这沙正阳的态度也很明确,要县里解决问题,县里答允了,也会做到,但是该经开区自己的事儿,那就得要经开区自己干起来。

拿不起来,就要拿话来说,提头来见!

会议室里只听见钢笔笔尖在纸上的哗哗作响,干部们都全神贯注的倾听着沙正阳的每一句。

这位新来的县长还真的和想象的不一样,既不低调谦和,也没有之前想象的是不是要来调查考察一番,然后还要回去研究研究。

根本没有这回事儿!

来就说事儿,一说就直接定目标,让你根本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人家对经开区的情况和问题了如指掌,分明就是带着套路来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按照人家早就设定好的套路走,你提出来的种种,人家也早就了然于胸,这还怎么玩儿?

无论是李开天还是管委会的其他班子成员们,都是心中凛凛,意识到这一位固然会给经开区带来无限希望和兴奋,但只怕也一样有无尽的压力。

想想人家市经开区那帮人怎么说的?

累并快乐着,累得像狗,但人生很精彩,恐怕这就是真实写照。

你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

你会觉得很充实很满足,但是也会让你累得欲仙欲死。

你会会觉得自己像牲口一样辛苦,但你也会觉得人生竟然如此丰富多彩,可以看到如此多的风景。

“我再来说说第四点,这一点比较复杂,或者说在不同阶段,不同时间都需要用辩证的角度来看待。”

沙正阳此时已经很放松了,背靠在椅背上,双手很随意的放在会议桌上,一只手捏着钢笔帽,玩弄着。

“我举个例子,当初市经开区启动的时候,市委林书记和冯市长以及钟书记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如何建立主导产业,如何培育引导发展,等等等等,但是我们当时没有机械的按照市里意见去行动,因为那不切合实际。”

丁希慎和夏克俭乃至齐国志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市经开区的崛起就像一个奇迹,他们只能看到表面繁花簇锦,但是却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现在缔造者就在面前,听他来介绍解构这一过程,也很让人期待。

“市经开区一年多前比起现在的县经开区局面更糟糕,人心浮动,干部精神懈怠,既无资金,又无规划,更谈不上什么产业构想,比白手起家甚至还不如,起码人家白手起家心气还在,人心还在,但那会儿的是经开区没有,所以最终不得不搞了公开竞聘。”

一句话就把下边县经开区从班子成员到下边二级中干的心都给说得悬了起来,难道这厮还要在县经开区也来搞这一手?

沙正阳视若无睹。

“公开竞聘搞得很好,既集合了人才,又凝聚了人心,俗话说得好,人心齐,泰山移,一个单位只要有了人心,那么就没有什么困难不能面对的。”

“市经开区当初的局面就是那样,要按照市里的意见,就是要不遗余力的发展市里提出的主导产业——电子产业和电器产业,但是条件根本不允许,国有三大企业的改制还在艰难进行,可是市经开区不可能来等着啊,那我们就要先干起来,……”

“先易后难,那样门槛低,那样最容易干,最容易上手,那我们就干那样,所以我们在沿海地区去溜达了一大圈,最终选择了我们认为宛州也有一定优势,同时市场也很广阔,门槛也很低的食品产业作为突破口,……”

“后续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由小及大,先易后难,先把基础打好了,栽好梧桐树,凤凰自然来,顶益来了,雀巢来了,卡夫来了,徐福记和旺旺也来了,……”

“那沙县长,您觉得我们县经开区是否也能复制这一模式呢?”发问的是县经开区副主任徐金福,这家伙名字还真有点儿徐福记的味道,只可惜徐福记没有选择县经开区。

“我认为模式可以复制,但是在产业选择上可以更多样性一些,当然我个人观点食品产业仍然是一个大有可为的行业,尤其是随着国内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国人心中根深蒂固,对美味的追求从未停息。”

沙正阳很坦然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且在市经开区的食品产业已经初具规模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蹭蹭热度,沾沾光彩,这不是羞于见人的事情,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市经开区从长远来看,势必要走融合和互补之路,形成协同共赢,所以我不认为我们也发展食品产业就是抢谁的生意,就是在恶性竞争。”

“当然,我们也不要只局限于食品产业,事实上随着市里三大国企改制完成,进入了全面复兴阶段,加上七厂二所的搬迁,宛州的电子电器产业会迎来一个发展的大高潮,这同样是我们的机会,……”

“电子电器产业的配套零部件产业非常广泛,市场也非常大,像塑胶、模具、电子元器件、标准件和非标件、电线等等,而且在这些配套产业发展起来之后,还会吸引更多的组装和集成企业来进驻,这就会形成一个开放式的良性循环,……”

沙正阳一行谢拒了经开区的挽留,回了县里,丁希慎没有走,留了下来,他要和经开区的一帮干部好好开一个会,领会一下今天的精神。

应该说沙正阳今天给他们带来的东西太多,几乎是填鸭式的塞入了他们的脑袋中,让他们需要一个缓冲来满满消化,甚至连丁希慎自己都觉得是如此。

差距大概就在这里,这也是丁希慎送沙正阳一行离开时的感慨,在更高的平台上呆过,自然可以看得更远,对未来路径的把握就更准确,更有信心。

无论是夏克俭还是齐国志都能感受到他们离开时经开区这帮干部的精气神都有了一个显著的变化。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经开区一帮人虽然都是精神奕奕,但是老于世故的他们都能看得出来有点儿强撑的味道。

现在一上午时间,沙正阳从让他们一吐心声,再到各抒己见的探讨,最后到沙正阳来给他们上一课之后一锤定音,经开区一帮干部的精气神顿时就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那股子心气开始起来了,也有了想要赶超邻居的欲望。

有了这份心气和斗志,县经开区才有希望。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女性干部,班子成员

一进入这个角色,沙正阳觉得自己全身都绷了起来。

虽然才来了两三天,但沙正阳觉得自己比在市经开区工作半个月还累。

他觉得可能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进入了一个陌生环境,这个适应过程中,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消耗相当大,随时随地都在考虑问题,人和事,样样离不开。

所以人都有一个惰性,愿意维持现状而不愿意创新求变,因为创新求变就意味着耗神耗力,会付出更多的努力。

“笃笃笃”的敲门声把沙正阳从休憩中惊醒过来,没有秘书就是这么不方便,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请进。”

进来的是副县长黎明珠,一个徐娘半老但却风姿绰约的女性。

黎明珠个头不算很高,但身材却很匀称,典型的东方女性,一米六五左右,四十出头,大波浪卷发,一件果绿色的短袖衬衣下边一条很合体的白色阔腿休闲裤,黑色的平底皮鞋很精致,看得出来价格不菲。

对于女性干部的打扮上,沙正阳历来不支持那种所谓必须要简朴平淡的做法,在他看来,女性打扮自己的形象,最重要的一点是得体。

什么叫得体?

就是你的打算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定位,要给外界一个美好正面的形象。

像政府办的许红菱,在沙正阳看来虽然很会打扮,也挺入时,但是却略微显得妖娆了一点儿。

如果是文化局的副局长,或者群艺馆的馆长,都还过得去,都能作为政府办副主任,那么端庄一些就更合适一点儿。

像眼前这位黎明珠副县长无疑就把握住了打扮的精髓。

“黎县长,来坐,我正说抽个时间和你好好聊一聊卫生方面的工作呢。”沙正阳站起身来,笑着要去帮黎明珠泡茶。

“不用了,县长,我是自带茶杯来了,可不敢等到县长找上门来,我这分管的工作相对比较简单,所以耽搁不了县长太多时间,也会耗不了县长多少精力,我在县长这里拍个胸脯,我分管的工作绝对不给县长添乱。”

黎明珠爽朗的性格给沙正阳印象不错。

他对这位副县长的经历也有过了解。

黎明珠曾经在交通局办公室工作过,后来调到县妇联担任过副主任,后来到棋盘乡担任过副书记,再转任王营镇镇长,城关镇镇长,然后担任了县卫生局局长,从卫生局长升任了副县长。

照理说这位副县长的履历也算丰富了,交通局、妇联、卫生局,还在三个乡镇干过,怎么看都算是一个女性干部中的翘楚,但担任副县长之后,却一直分管着相对轻松的工作。

倒不是说卫生和计生工作不重要,但是一个履历很丰富年富力强的女干部,只管这么点儿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浪费了。

“黎县长,我来真阳几天,就算你到我这里说了几句让人高兴的话,别的人来我这里都是来说问题,哭穷,讲难处,唯独你来给我了一枚定心丸,总算有人能帮我挡一面了。”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县长可别这么说,我只在我力所能及的职责范围做好我自己的工作,对得起共产党给我开的这份工资奖金就行了。”黎明珠语气里充满了轻松,“那县长,我的汇报就开始,简明扼要,半个小时搞定。”

“行,你说,我做个记录。”沙正阳最喜欢这类直来直去的谈工作,尤其是在没有多少交情的情况下,这种方式反而是最令人愉悦的。

“嗯,我分管这一块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不会去叫苦喊穷,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黎明珠的汇报很有条理,十分钟时间,就把她分管的工作大致梳理清楚,“另外就在汇报一下几个问题,虽然不是很紧迫的,但是却是必须要解决的。”

“你说。”沙正阳点头。

“一是乡镇计生干部的行政事业编制问题,这是个老大难,直接关系到计生干部的工作积极性,我不说说,请县长考虑,……”

”第二就是旧营镇中心医院的改造,旧营镇财力有限,而且这个医院还要辐射周邻乡镇,不仅仅是旧营镇一个镇的问题,涉及到改造资金,……”

“我听明白了,我说说我的个人意见。”黎明珠爽利,沙正阳也就干脆。

“编制问题,有政策按政策落实,我知道编办那边肯定要说先来后到,还有某些优先,一下子要全部解决,也不现实,但是我个人意见,未来三到五年间逐步解决完,形成一个计划,……”

“优先解决年龄偏大工作年限较长的计生干部,这个年龄、工龄以及参加计生工作的年限如何来计算分值,以求达到最公平,你们要好好研究一下,拿出方略来,……”

这个情况沙正阳前世也遇到过,主要就是编制有限,逐年解决。

但因为解决编制有政策硬杠子,特别是年龄和工作年限,所以需要综合统筹。

而这也很容易被人在其中做手脚,关键在具体政策操作者要秉承一颗公心。

“嗯,黎县长,我提一个建议,这关系到计生干部的个人利益,我的意见是解决的政策原则要公平,大家认可,名单可以采取公示的方式让广大的计生干部都知晓,大家都可以来比照,谁该先解决,谁改后解决,让大家心服口服,另外纪委可以对这些参加申报和审评的干部进行跟进,防止弄虚作假,……”

黎明珠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尊敬和敬佩,如果没有在乡镇上干过的,对这一套绝对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这里中的门道奥妙。

“县长,真看不出,你在乡镇上干过?”黎明珠对沙正阳的履历还不是很清楚,但她看过,沙正阳的履历似乎在乡镇就只有一年多时间。

“干过,而且是身兼数职,党政办兼企业办,驻村,包片,另外还得要负责一家企业,忙得飞起,……”沙正阳也有些感慨。

“那家企业就是东方红集团?”黎明珠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嗯,那时候还是一家村办小酒厂,后来赶上了机遇发展了起来。”沙正阳笑了笑,“改革开放总会造就很多遇上了好时代的人和企业。”

黎明珠默默的点了点头。

“嗯,言归正传吧,旧营镇中心医院改造问题,县财政该给钱,但是财力有限,老夏那里肯定要综合统筹,我的意见是分步走,先解决最核心的部分,门诊部大楼先改造,住院部等到明年来,我相信明年县里财政状况肯定会改善,……”

黎明珠走了。

很干练爽利的一个女人,半点不拖泥带水,而且对她自己的工作很有条理,说问题也能说到点子上,轻重缓急处理得恰到好处,而且关键还能顾大局,能理解自己的难处。

包括黎明珠,沙正阳已经接触了自己班子成员中的六个人,夏克俭,方东升,黎明珠,齐国志,辛礼义,葛铁柱。

辛礼义和葛铁柱给他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辛礼义太油滑,感觉缺乏担当,而且也没有多少工作激情,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室主任位置上干太久,磨平了棱角,也湮灭了激情。

葛铁柱印象最糟糕,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夏克俭给他印象很好,虽然感觉上这位年龄偏大的副手可能在跟上时代节奏上略微缓慢了一点儿,但是朴素的情怀、务实的作风和良好的心态却弥补了这一点,而且对工作也很谙熟,是最好的帮手。

方东升给他的印象也不错,有激情,有钻劲,还不乏手腕。

黎明珠今天给他的印象也很好,在女性干部中算得上是一个很出色的了。

齐国志的印象比较中性,或者说平庸了一些,没太大特点,中规中矩。

沙正阳从未指望过自己这七八个副手中都是像陆健和奚重山那样能帮自己独当一面,也还能十分默契的角色,那可遇不可求。

现在看来,自己真阳县政府班子里的角色还真的是上驷中驷下驷皆有。

另外还有两个沙正阳还没有正面接触,印怀平和宋春晖,总有机会。

班子成员多了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人浮于事,容易扯皮,这是一方面,但如果真的有能力,那么派上场去独当一面,却能极大的缓解自己的工作压力。

送走了黎明珠,沙正阳就一直在考虑,破局,还得要从经开区来,这是袁成功最看重的,只有在这一点上拿出成绩来,袁成功才能容忍和支持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动作。

这也算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张靓丽的成绩单,而自己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实现一些想做的事情。

目光重新回到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这份规划上来,葛铁柱,我很期待,但说内心话,真不希望你来犯贱出幺蛾子,只是你非得要来,那我也只有奉陪。

想了一想之后,沙正阳拿起电话:“周书记,我沙正阳,你在不在办公室?好,那我过来。”

抱歉,今明两天家里来客,有点事,更新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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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巡视”,朱门

桑塔纳拉着二人缓缓地沿着驶过复兴大道东西段的交汇处,沙正阳和丁希慎的目光里的味道各不相同。

沙正阳的目光里是明澈而冷静的,而丁希慎则是略带迷惘的感慨。

刚才他们一起去快速“巡视”了一遍市经开区,感受越发深刻了。

雀巢工业园的规模初成,而遥遥相对的卡夫食品工业园正在奋力追赶,看样子顶多再有三个月,这座规模和投资都不输于雀巢食品产业园的大型工业园也要落成。

这都在其次。

丁希慎看到的是围绕着雀巢食品工业园和卡夫食品工业园两大园区周边遍地开花的食品企业。

台资旺旺食品和徐福记是其中的佼佼者,还有一大批企业沿着那条横路——启航路分布开来。

这让丁希慎真有点儿彻夜难眠的感觉。

市经开区那边真的是在经历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反差如此之大,不能不让人感到心焦。

丁希慎还看到了还在不断扩建二期的华众电子,这据说是宛州市委市政府最看重的一个项目,一期投资虽然不及雀巢和卡夫,但是其重要性却丝毫不亚于雀巢和卡夫,这代表着宛州市委市政府的主导产业发展方向。

华众电子的一期从今年一月就动工兴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只用了四个月时间不到就建成了标准厂房,然后就开始搬迁入生产线。

几乎没有间隙就又启动了二期建设,这是mpeg解码芯片生产基地。

“县长,听说华众电子计划今年就要实现销售收入2亿?他们怎么实现?”对于这一个目标,丁希慎简直觉得无法想象。

“老丁,华众电子承接了原来联想公司的万门程控交换机所有项目资源,实际上是汉海高科的一个生产企业,程控交换机你知道么?那个市场太大了,2个亿根本不算什么,明年实现10亿也很正常。”沙正阳平静的道。

这不是虚言。

实际上从1992年开始,中国电信设备市场就开始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市场,整个市场容量急速扩张,但是局用交换机基本上被爱立信、a&tt和nec等国外巨头所占领。

据说1993年这几家国外企业就从中国大陆电信设备市场实现销售收入100个亿以上,这都是真金白银被国外巨头们捞走。

这种在国外已经属于成熟到已经没有多少创新的技术设备却能在中国大陆卖出天价,其利润率有多高一般人也都无法想象。

正因为如此,北联想和南华为才都一头扎了进来,开始了他们程控交换机研发历程,而且几乎是都在同一时间段,即1993年下半年,两家都拿出了各自的产品。

但这个时候华为技术显然还无法和有着中科院和极其丰厚资源的联想叫板。

华为虽然在义乌开局,但是问题却层出不穷,但是华为却凭着他们不计成本的售后服务,硬生生打出一片天下。

而相比之下,原本在廊坊开局相当美好,却因为内部机制和路线之争,呈现出一个诡异的高开低走之势,硬生生被华为破局反超。

如果不是沙正阳果断出手成立汉海高科来接纳了即将被联想扫地出门的这帮“余孽”,联想的这万门程控交换机技术早就束之高阁,最终不知所终了。

正因为汉海高科把中科院、复旦微电子这几家都拉了进来,加上东方红、华峰、高升几家的资金支持,将整个程控交换机技术全部转让给了汉海高科的生产基地——华众电子。

这也是当初沙正阳给汉海高科提出的唯一要求,那就是总部和研发基地都可以放在沪江,但制造基地要放在宛州。

即便是这样华为利用联想94年前期的混乱局面已经成功的打开了市场,光是去年华为在程控交换机市场就已经取得了8个亿的销售收入,和陷入停顿阶段的联想已经拉开了距离。

当然当下国内企业最主要的敌人仍然是a&tt、爱立信这些国外巨头,从今年开始联想在程控交换机方面的技术和资源全数交给了华众电子,所以华众电子也开始大举进入了国内交换机市场。

按照他们的预计,光是程控交换机市场,今年华众电子就有望实现2.5亿甚至3亿,明年要争取实现10个亿,要和华为彻底联手对付国外那些巨头们,在未来几年里将市场彻底掌握在国内企业手中。

之所以华众电子对外宣称2亿也是担心这个目标听起来太过骇人,不愿意被太多的目光关注,所以才稍稍压了一压。

“这样好的项目,落户哪里不一样?为什么要落户到宛州?”对这一点丁希慎也觉得很不可理解。

宛州市经开区和真阳县经开区相比的确强很多,但是你要和沪江、苏州、青岛、宁波这些城市比,就简直不值一提了。

这样好的项目,你宛州何德何能能把人来引到宛州经开区来?就算是你市高官市长出面也一样不行。

因为这涉及到如此大的销售收入以及潜在税收和gdp,哪怕是苏州、宁波这样的城市,一样会趋之若鹜,市高官市长一样可以为之出面摇旗呐喊。

“不要小看我们宛州嘛。”沙正阳淡淡的道:“宛州电子电器产业基础还是有的,真阳经开区我看了,不也就有十多家和电子电器相关的企业么?”

“沙县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的确有十来家企业和电子电器相关,但是总的来说技术水平低,科技含量少,缺乏竞争力,只能靠价廉来竞争,所以我对此一直很忧虑。”

丁希慎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袁书记对这个情况也一样心知肚明,否则怎么会这么心急火燎的要想让你来把经开区工作抓起来,再拖下去,只怕真阳经开区的这些情形就要被外界看穿了,到时候沦为笑柄,那恐怕很多人都要下不了台了。”

丁希慎把情况和盘托出,倒是让沙正阳略微吃了一下惊。

不过对这个情况他早就有了解,实际上你也不可能对真阳县经开区要求太高,搞企业不是光靠嘴巴皮子翻就能把人家忽悠来的,你的要让投资商来你这里投资建厂之后有利可图,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老丁,不要气馁,只要有就是好事,就怕一点儿底子都没有,那要活生生的新近发展,那才是高难。”沙正阳很坦然的道:“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甚至也有一部分项目在接洽,但关键就是要把县经开区重新规划,尽快建设,尤其是和市经开区毗邻的区域,更是要马上动起来。”

“你有想法了?呃,还有项目?!”丁希慎觉得这两年里,自己听到最美妙的话就是沙正阳的这句话,有项目了!

这两年里真阳县经开区也不是一个项目都没有,但是不容否认的是项目质量都不是很好,而且规模都偏小。

投资大多在100万到300万之间,超过300万的就干脆没有。

而且即便是这类阿猫阿狗,也都不是那么容易拉到手。

“淡定,老丁,淡定,好歹你也是咱们真阳县的县委副书记,还是咱们这么大一个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党工委i书记,得有点儿矜持吧?”

见丁希慎的表情激动,沙正阳也估摸着这市经开区的成功的确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和刺激,今天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失态了。

“矜持?我真特么想说矜持值几个钱了!”

丁希慎很难得的失态一回,既然失态了,语言上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干脆想说啥就说啥。

再说了沙正阳现在和他也算是困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二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有些话也可以敞开说。

今天骤然听到了沙正阳带来这样一个消息,他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

“至于么?”沙正阳啼笑皆非。

“太至于了,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市经开区吃香的,喝辣的,何曾想过我们县经开区还在这边饿得眼冒金星呢!”

丁希慎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站着说话不腰疼,县长,你在这真阳多呆两天就知道县里和市里的差别有多大了!”

“放心,我在这真阳不是要呆两天,而是要呆几年,有的机会来体会县里和市里的差别,没准儿我还能体会到县里胜过市里的滋味。”沙正阳悠然中带着强烈的自信。

“呵呵,县长,看你这么自信,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啊。”丁希慎点了点头,“别说那么多虚的,说实在的,你说的那两个项目是哪一类的,投资规模有多大?”

沙正阳真被对方给弄服了,这简直是迫不及待啊。

“老丁,就算是现在人家愿意来,我也不敢要啊,我们这边的基础设施根本还未完善和配套,你刚才也看到了,就这么一线之隔,察觉如此大,我们必须要把这些短板迅速弥补起来我才敢邀请人家来啊。”沙正阳正色道。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矢不轻发,发必中的

丁希慎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了沙正阳一眼,“县长,你想要动葛铁柱还是李开天?”

沙正阳悚然一惊,回视了对方一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县长,小不忍则乱大谋。”丁希慎幽幽一叹。

沙正阳目光里飘忽不定。

“我实话实说,真阳现状袁书记有一定责任,但是从本质上来说,袁书记还是希望把真阳经济搞起来的,只是他有时候方式方法太过于简单,态度也太急躁了,当然,更主要的因素还是因为市经开区这个近在咫尺的竞争对手太强大了。”丁希慎硬着头皮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但他不愿意发生这类事件。

“咱们真正接触才没几天啊,交浅言深,老丁,你这番话可有点儿唐突了啊。我能动谁?我有什么理由来动谁?”沙正阳的话语里有点儿善意的揶揄味道。

汽车已经过了复兴大道西延线,拐入了通往国道316的方向。

这一段是辅道建设得很是粗糙,虽然是水泥路面,但是这才多久,有些地段已经开始出现破损了,显然是水泥混凝土的质量有些不过关,或者就是重车碾压过多的缘故。

沙正阳放松油门,放慢车速,索性就让桑塔纳停在了大路边上,打着双闪。

“谈不上唐突不唐突,我说的,县长你心里比谁都明了。。”丁希慎看了一眼窗外,“下车走走吧。”

正好这里也有一个岔口,只是两边都保留了一个道口,但实际未修。

当初大概是设计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发展起来了,规模要扩大,就会在这里修建一条和复兴大道西延线平行的道路,甚至县里连名字都取好了,改革大道。

这个名字充满了时代特色,只不过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表现太让人失望,就是沿着复兴大道西延线都在苟延残喘,更谈不上其他了。

二人下了车。

路边翠绿的杂草顽强的在风中摇曳,显示出这个道口起码已经修好了一两年了。

这个岔口延伸下去,两边都已经是预征了的土地,但是却荒芜了两年了,田里还有农民们种的小麦。

很显然预征之后却未开发,老百姓们却不管这些,你不用,那我就不管现在这是谁的地,我只知道没人用那我就要用。

这日后要收回这些土地使用,免不了又要扯皮,起码农民在田里播的种子用的肥料花的劳力又得要有一番关于补偿的折腾。

“李开天论招商引资和管理方面的能力很一般,但是这个人也有他的长处。”

丁希慎还不确定沙正阳的意图,但是无论是李开天还是葛铁柱都不是那么好动的。

“一是群众基础好,他原来就是这王营镇的武装部长,后来担任党委副书记,再后来担任棋盘乡乡长、乡党委i书记,很善于做群众工作,县经开区这两年征了这么多土地却没有用起来,老百姓也闹腾了几次,但是都被他成功的安抚住了,这要换一个人,我觉得做不到。”

县经开区就是在王营镇和棋盘乡的地盘上建起来的,李开天在两个乡镇都干过多年,所以自然人熟地熟。

但是人熟地熟并不代表你在这两个地方就能服众,这是两个概念,有些干部在一个地方干了一辈子,当了乡镇长再当党高官,一样没威信,一样在群众面前被骂得抬不起头,李开天能得丁希慎这么赞誉,显然不属于此列。

沙正阳微微点头,丁希慎这么一说,沙正阳觉得这个李开天还真有点儿能耐,起码在本地有威信,善于做群众工作,那就不简单。

“那第二呢?”

“第二县长你其实也看到了,李开天在工作积极性和态度上还是值得肯定的,你应该清楚。”丁希慎笑着道:“我觉得这么大年龄也能有这么高工作热情的,恐怕真的不多见了。”

沙正阳点头不语,好一阵才问道:“另一位呢?”

“葛铁柱么?这个人不好评价,外表憨厚,但内里却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只不过有时候聪明过头了,或者说恃宠而骄了吧。”

丁希慎其实不想评价葛铁柱,李开天算是下属,可以评价,葛铁柱也是副处级干部了,理论上和自己平级了,自己不分管党群口,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所以不好评价。

但沙正阳开了口,他不得不说。

“县长,我知道你对经开区的现状很不满意,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要改变,也需要一些时间和一个过程,我们很多干部的思想观念都还没有真正转变过来,你在几次会上的讲话可能会对他们有些触动,但是要彻底扭转过来,没有那么容易。”

丁希慎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了,沙正阳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和袁成功直接冲突影响到了发展大局了。

突然展颜一笑,沙正阳朗声道:“老丁,你想多了,我可没有要兴风作浪的意思,不过如你所说,现状和观念都需要改变,我们总要做点儿什么,当有些人始终还抱着老观念甚至还怀揣着私心杂念,恐怕我们还是得做点儿什么才行,我相信袁书记的态度一样如此。”

丁希慎不相信沙正阳的这番似乎是要缓和气氛降低调门的话。

他对沙正阳还是比较了解的,谋定而后动是这个人的特点,没有把握,矢不轻发,发必中的。

沙正阳话里话外都把袁成功推得很高,但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袁成功会容忍?

袁成功在这方面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换了是自己恐怕一样无法容忍一个新来搭档的挑衅。

在丁希慎看来,这就是一种挑衅。

“县长,县经开区现在面临的困难也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不是哪一个人哪一方面的原因,包括我本人在内,都有很大的责任。”丁希慎想了一想,才道:“如果归咎于某一人某一事上,未免有失偏颇了。”

“老丁,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鲁莽冲动,但我还是坚持一个观点,我们都应当奔着有利于大局和发展的角度来做事情。”

沙正阳想要宽一宽对方的心,他的确想要有所行动,但是他不是那种唐突草率行事的人,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和袁成功撕破脸。

“县长,我希望你能三思而行,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现在真阳的局面也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丁希慎努力的劝诫道。

“老丁,谢谢你的好意,我明白。”沙正阳点头道:“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经开区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恐怕要抓紧,规划那边,我会去催促,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翻天覆地的大改,只是最早原有的规划上补充一些,扩展一些,新的大改,现在也不需要,我们这边还都是空空如也,先把招商引资声势造起来,现有的稍加改造就能满足,但我们要先把规划做起来,才能谈得上其他。”

丁希慎看了沙正阳一眼,他基本上能确定对方把目标对准了葛铁柱,就凭对方这番口不应心的话语里就能琢磨出一二来。

但他却无力改变对方的态度,再说了,他对葛铁柱的不满意一样是早就有之,只是碍于袁成功对葛铁柱的信重,才只能勉力忍耐。

他只是不希望因为葛铁柱引发沙正阳和袁成功的对决,而影响到真阳的大局和发展。

*****

卿箬笠觉得这两天时间自己简直就像是在火炉子里被煎熬一般,让她睡不安枕。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县政府食堂里边随便和同学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会引来这么多的问题和麻烦,当然还有关注。

张佳音找到了自己,说起了她表哥谭文森的事情,这让她为难之极。

她是最不愿意帮这种事情的忙了,哪怕是张佳音和她关系很好。

只是张佳音也说得很明白,就是把谭文森的情况向沙正阳如实介绍,并不需要添油加醋。

而且沙正阳现在本来就需要一个熟悉情况的秘书,只要政治素质合格,各方面符合条件,一个推荐机会,用不用,还不是沙正阳自己说了算。

实事求是的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一个推荐机会罢了,沙正阳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推荐就选谁当秘书,只是给了谭文森一个能入围的机会而已。

若是换了别人,卿箬笠也许就答应了,但是对沙正阳,卿箬笠却不愿意。

这边正烦恼着,父亲又给她打了电话,一番话说下来,让卿箬笠更是头大如斗。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炙手可热,官陂镇党委i书记楚天澜,也是从蓝光厂出去的干部,希望自己帮忙牵个线,找个机会一起和沙正阳吃顿饭。

一个乡镇党委i书记要想和县长吃饭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纯粹的公务,再寻常不过了,但是通过了自己来牵线,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意义不同寻常起来了。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但是父亲在电话里说得很郑重其事,要自己该帮的还得要帮一下,也就是一个不涉及自身的牵线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又把卿箬笠推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今晚耽搁一下,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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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秘书人选

张佳音的请求已经让卿箬笠很为难了,她也清楚其实那个事儿不算什么,就是一个推荐而已,她只是不愿意在沙正阳那儿去说这种事情罢了,但没想到父亲却又给她出了一个更大的难题。

两道难题让卿箬笠无法回避却又无从选择,弄得她也是这两天睡觉都睡不好,疲惫不堪,所以最终她干脆就来了一个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找上了沙正阳的门。

“就是这两桩事儿?”沙正阳把泡好的茶盅递给卿箬笠,见对方时而忐忑不安,时而视死如归的模样,也觉得格外好笑。

“就两桩?还就两桩?!”卿箬笠嘴巴变成了o型,嘴唇时而抿着,时而张开,很逗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还打算要几桩事儿?你觉得没啥?”

“嗯,说实话,的确没啥。”沙正阳笑了笑,“用不用,什么时候用,怎么用,都是来我自己独立的判断,你不过就一个引荐作用,嗯,甚至连引荐都算不上,就是帮助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回事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帮助我吧。”

“你真的不介意?”卿箬笠还是有些放不下。

“我介意什么?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向我推介,这本来就是一份工作,很正常,只不过可能有些人会觉得通过有着私人情谊的角色来进行推介,会更受青睐或看重吧。”沙正阳笑了笑道。

“我觉得你不会如此,也不应该如此。”卿箬笠看着沙正阳,轻声道。

“嗯,你相信我的判断力就足够了,无论我最终选择了他们,或者没选择他们,你都不介意就好。”沙正阳道。

“没选择他们我当然不会介意,本来也非我本意,但选择了他们,为什么我会介意?”卿箬笠不解的道。

“箬笠,我的意思是选择他们或者没选择他们,都是一件很普通的工作,也都是我的工作,很正常,你不必太挂怀,也不必因为这件事情的结果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沙正阳淡淡一笑,宽慰道。

“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他们两位都没希望了。”卿箬笠也轻笑了起来,显得轻松了许多。

“不,这可不一定,你提到的谭文森我的确不太清楚,但楚天澜可不简单,官陂镇党委i书记是个人物,我也久闻其名了。”沙正阳摇头。

“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的我的因素而影响到你的判断和决定。”卿箬笠再度表明自己的态度。

“行了,不用你来提醒,我说了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共产党的一级干部,最基本的判断和决策能力我还是有的,放心吧。”沙正阳宽慰对方道。

“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卿箬笠有些犹豫的问道。

“什么也不用做,如果他们问起,就说已经转达到了,你同学那边就这么说,至于你爸爸那边,我会来解决,我会在合适时候表明态度。”沙正阳还真的有点儿替卿箬笠着急了,这女孩子也未免太单纯了一些吧。

卿箬笠得到沙正阳这样的答复,还真的就这么走了。

对她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她也不想再过问这件事儿,这两桩事儿都该到此为止。

不过对于沙正阳来说,这件事情却才是一个开始。

以他对卿箬笠的了解,如果不靠谱的人,卿箬笠也是不敢对自己说的,当然,主要有了目标,沙正阳要想了解就很简单了。

很快沙正阳就获得了谭文森的资料,。

他就发现谭文森毕业于西南政法学院,和常磊姚莉两口子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而且相差也就几届。

这年头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学生在宛州政法体系内还算是比较吃香的佼佼者,沙正阳相信常磊和姚莉两口子应该是认识的。

所以他直接给姚莉打了电话。

不出所料,姚莉果然认识她这个师弟,而且还比较了解。

电话里没有详谈,但是沙正阳还是感觉姚莉似乎对这个师弟给了一个比较复杂的评价,这让沙正阳也很惊讶好奇。

约了常磊和姚莉两口子见面,沙正阳又开始考虑楚天澜的问题。

事实上组织部推荐出来的四个人选中,白振堂因为年龄原因,不太符合沙正阳的意图,而柳彦更是直接被沙正阳画了叉,沙正阳暂时不想成为绯闻人物。

所以真正的竞争者就是霍丛峰和楚天澜。

从组织部反馈回来的各人履历和表现,霍丛峰和楚天澜在各方面都是各有所长,从这方面是难以分辨出两人的优劣的。

再说过了组织部的考察关,肯定都是具备相当能力的,所以更大程度上来说是看二人的风格谁更符合沙正阳的个人胃口了。

卿箬笠的介绍无意让楚天澜稍许的占据了一分优势,但是这并不代表楚天澜就能得手了,像这一类的引荐也好,招呼也好,楚天澜能想得到的办法,霍丛峰一样找得到类似的路径。

还是在川越风味。

习惯了在这里吃饭,也爱上了这里的味道,沙正阳一般只要不是有特别要求的饭局,他都喜欢安排到这里,经济实惠不说,而且还很符合自己的口味。

“真没想到你会想到他,谭文森可是很有些特立独行的呢。”

姚莉显然对沙正阳关注到谭文森很是讶异,在她看来一直在司法局坐冷板凳的谭文森很难入沙正阳的法眼,日后真要出了问题,那就连累同学了。

“哦,看样子莉姐不太欣赏这个师弟?”谭文森也是学法律的,和姚莉一脉相承,照理说姚莉应该会很照拂对方在对,但从姚莉的话语里似乎有些担心或者怀疑。

“正阳,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也不妨直说。”姚莉抹了一把额际的发丝,夹着菜的筷子又放下,思考了一下才道:“要说谭文森也算是我关系比较深的师弟了,因为他人很聪明,在学校里成绩很好,很得我原来一位关系很好的老师欣赏,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考研留校,所以我那位老师也很遗憾。”

沙正阳慢慢点着头,没有说话。

“谭文森在学校里很得宠,但是回到地方上就显现出一些不适应来了,我觉得照理说不该如此的,他也算出身干部家庭,论理应该对体制内的情形比较了解才对,但是可能是在学校里有些傲岸孤高,所以分到真阳县司法局却屡屡碰壁,受了一些挫折,因此和他父亲关系也闹得有些僵。”

姚莉笑了笑,“他父亲原来在蓝光厂工作,后来调出来到县里,担任过真阳县安监局的副局长,退下来到政协去了她母亲原来在真阳县检察院工作,现在也差不多该退休了吧,我原来和他母亲工作有过接触,加上又是自家师弟,所以就了解比较多一些。”

“嗯,学校和社会的不同,使得他可能有些不太适应,受了挫折,就有些愤世嫉俗,自暴自弃?”沙正阳含笑问道。

“愤世嫉俗自暴自弃倒也说不上,但肯定有些消沉情绪是真的。”姚莉扬起下颌想了一下,“两个月前我在和一位律师朋友闲聊时对方提到谭文森似乎有点儿想出来当律师,有点儿这个意思吧。”

“当律师是好事,但是他这种因为工作受挫才要出来当律师的心态,恐怕也未必能当好一个律师。”沙正阳摇了摇头,他觉得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选就真的不合适了。

“正阳,你也别听姚莉一面之词,我倒是觉得谭文森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不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常磊道。

若是以往,姚莉肯定是要和丈夫辩驳一番的,但这一次她却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下头,夹菜吃饭。

“姚莉说谭文森在单位上受了挫折,那也是有原因的,为什么会受挫折?受了什么打击?”常磊自从当了经开区公安分局副局长之后,精神状态也比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说起话来也更有气势。

“看样子有故事。”沙正阳笑了。

“真阳县司法局局长赵秋寒本来就不是一个东西,原来在县公安局担任副局长,就因为品行不端被撵了出来,调到县司法局当副局长,不知道后来怎么的就还当上了局长,他利用手中职权,经常指使一些和他关系密切的律师钻法律空子,甚至收买证人,为一些罪犯脱罪,谭文森不就是因为看不惯赵秋寒的做派,顶了赵秋寒几次,才被赵秋寒穿了小鞋?”

“这么简单?真要有这类事情,赵秋寒怎么没翻船?”姚莉轻轻哼了一声,“再说了,就算是赵秋寒有问题,你一个新嫩,也算是干部家庭出身,难道一点都不懂战略战术?就这么愣头青的硬顶硬撞,结果呢?人家随便给你装个套,你就栽了。”

沙正阳笑了起来,敢情这公母俩是在自己眼前演一出戏啊,这是变着法子给自己推荐来着,看样子这公母俩对谭文森印象不错,只不过还有些担心和顾虑罢了,先要给自己打预防针啊。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点中

“赵秋寒现在是市司法局副局长了吧?”沙正阳轻轻一笑,沉吟着道。

“嗯,林书记来宛州前三个月提拔为市司法局副局长。”常磊点点头,“这人很嚣张,不过林书记来了之后要收敛许多了,但狗改不了吃屎。”

沙正阳也不多问,径直道:“看来你们都对这位师弟的感觉很复杂,既觉得他有血性,但又觉得他不够聪明,不对,不是不够聪明,刚才莉姐还说他在学校里很聪明,应该说是不够理性。”

姚莉和常磊都有些紧张,不知道沙正阳将如何做出决断。

“不过我倒是觉得,年轻人莽撞点儿,冲动点儿,没关系,碰了壁受了挫折,才能成长,但一个年轻人如果一踏入社会时就没有一点儿血性,天生脊梁骨就缺点儿钙,那就是软骨病了,这病太难治,神仙都没辙,这种年轻人无论多聪明智慧,日后也顶多变成一个官油子官混子,我不需要这样的秘书。”

姚莉大喜,“正阳,你的意思是他入围了?”

沙正阳笑了笑,“也仅仅是入围,我也要看看他其他方面的情况,如果还有别的更优秀的年轻人,那也不一定。”

姚莉抿嘴轻笑,“那只要入了你的眼,不当你的秘书也无所谓,起码你清楚他这个人的情况了。”

“莉姐,你这口气,我都觉得我是高官不是县长了。”沙正阳笑了起来。

“正阳,你别说,我直觉很灵的,总有一天你会当上高官的。”姚莉笑嘻嘻的道:“到时候,就不知道我们两口子还能不能登你的门了。”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这个人是个啥样的,相信接触一段时间,都能看得明白。”沙正阳也不多解释,“好了,谭文森的事情暂时搁一边了,莉姐你的事情如何?”

之前沙正阳就和姚莉提起过,可以考虑从检察院出来,冀文东这一段时间和沙正阳关系处得还行,连带着常磊和姚莉两口子也和冀文东关系也熟络起来了。

冀文东初到宛州,也需要尽快熟悉情况,有常磊和姚莉两口子这两个一个在公安一个在检察系统的人物帮衬,也有利于他迅速了解情况,进入状态。

“应该快了吧?”姚莉点点头,“冀书记的意思是大概还要一两个星期我就到政法委那边去。”

“嗯,给你安排的什么职务?”沙正阳问道。

姚莉比常磊还先提副科,这一次到市委政法委,多半是要解决一个正科,就算是不能马上解决,也会很快。

“可能还是先到政治部,但冀书记可能想让我到办公室,我无所谓。”姚莉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无论是到办公室还是政治部,她都不怵。

“唔,政法委是个很好的平台,算是为下一步打基础,当然你也要协助冀书记打开局面,……”

沙正阳对冀文东的印象不算太好,但是身处这个环境中,还得要学会忍耐和适应,这个社会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要学会共存共赢,

“正阳,行了,协助打开局面这话不该说给我听,我就是一小卒,做好我自己分内工作。”姚莉轻笑,“至于说是个平台倒是真话,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下区县去锻炼锻炼。”

*******

梁纲把谭文森的情况汇总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家伙怎么就入了新来县长的眼了?

这家伙可是个愣头青,当年可是和赵秋寒闹得不可开交,不是他老爹谭克修想尽办法才没让赵秋寒下狠手,只怕谭文森早就被弄得“臭名远扬”了。

但即便是这样,谭文森在县司法局里的名声也不好,没有哪个领导喜欢一个爱跟一把手顶撞的人,这种人多半会被视为刺儿头和麻烦制造者,哪怕这两年谭文森似乎安分了不少,但是那更像是受了挫折之后再默默养伤。

谭文森同样没想到。

之前师兄师姐和他谈话,就让他如坠梦中,不敢相信。

他知道师兄师姐对他不错,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受师姐喜欢,倒是师兄还比较看重。

但给领导当秘书,自己这个性格显然不合适,师兄师姐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一直到师兄师姐点明原委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表妹和表妹的同学居然有这般能耐。

这让既感到汗颜惭愧,也夹杂了一些失落。

表妹很是聪慧伶俐,到财政局没多久就很受部门领导欣赏,相比之下自己的表现就简直让人扼腕了,自己父亲也是为此经常叹息不止。

表妹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这样一个堪称“不简单”的大忙,肯定是自己父亲找到了表妹,这一点谭文森还是能想得到的。

父亲对自己期盼,谭文森也是心中苦涩中夹杂着感恩和愧疚,自己这些年来的点滴,浮于心中。

谭文森何尝不不想出人头地,大学毕业之后,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证明给父亲看,但是却总是碰得头破血流,学校中的种种风光霁月都被现实的残酷中击得粉碎。

他也努力过,奋斗过,但屡屡碰壁受阻,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太适合在体制内打拼,没想到彷徨迷离中却遇到了这一份机缘。

“文森,我不多说了,相信你的师兄师姐也都已经该说的都说到了。”谭克修很清楚这份机缘来得有多么的不容易,“我只有一句话,好生做事,踏实做人,你也要好好感谢二妮。”

外甥女同学的举荐只是第一步,但是却是很关键的一步,没有这一步,沙正阳根本不会把自己儿子纳入视线,换了外人,也根本没有人会去举荐自己的儿子,尤其是自己儿子还顶着一个不太好的印象名头。

但是谭克修也很清楚,如果没有谭文森师兄师姐的一力支持,谭文森一样没戏。

没有哪位领导会选择一个不知根底的秘书,外甥女的同学一样对谭文森不了解,唯有常磊姚莉两口子知晓情况,又能在沙正阳面前说得上话,这才有这份机遇。

“二妮,谢谢你了。”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笑靥如花的表妹,谭文森心中也是感慨无限。

“文森哥,别这么说,我读大学舅舅也帮了很多,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相信你过了这一坎儿,肯定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张佳音看着自己这位似乎已经开始振作起来的表哥,鼓励道:“文森哥,沙县长很年轻,比你还小,但是我看过他的简历,虽然工作不过五六年时间,但是却干过很多岗位,而且在每个岗位上都干出了相当耀眼的成绩,绝对不像外人所猜测的那样是市委林书记的心腹那么简单,你跟着他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以后肯定也会对你大有帮助。”

“二妮,我知道,没有哪个人是靠着别人成功的,我师兄师姐也给我介绍了沙县长原来在汉都那边的情况,东方红集团就是他打造出来的,难以想象,而且市里几大国企改制也是他在背后推动运作,我也很希望能够跟在他身边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谭文森此时已经彻底摆正了心态。

他发现自己以前竟然连自己这个表妹都不如,表妹都能如此迅速的从学生时代进化到社会时代,坦然前行,而自己却还徘徊迷茫,找不到定位,寻不到目标。

“文森哥,只要你有这心态,那肯定会大有收获。”张佳音也终于放下了心,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表哥摆不端正心态,现在看来自己表兄还是成长了许多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表兄的那两位师兄师姐给表兄上课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二妮,说来我都该向你学习,我这几年虽然也满腔心思,也有无数想法,但是始终没有能真正找准方向,这一次既然给了我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谭文森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表妹。

表妹表现出来的种种都证明对方比自己成熟得更快,虽然自己有机会给县长当秘书了,但是如果自己不努力,只怕未来自己这位表妹的成就也一样不会输于自己。

“文森哥,你也别想太多,你原来的事情沙县长肯定知道,我觉得你原来的表现未必不是一份因缘,在很多人眼中或许是你鲁莽冲动不知天高地厚,但在沙县长心中却未必如此看,当然现在你是秘书身份,沉稳冷静理性一些肯定更好,所以你也未必要放弃自己的原则和本心。”

谭克修望向自己这个外甥女的神色更是复杂。

这个丫头看问题可真的比自己这个儿子更犀利深刻。

说实话之前他也只是想要试一试,并未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一试就成功。

像自己儿子这种出过“事儿”的人,外人都会另眼相看,但沙正阳却很快直接点中。

就算是有谭文森两个师兄师姐说项,但如果说沙正阳内心深处没有对儿子所作所为的一些认可,谭克修觉得不可能。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发招,过关

简单的甄选之后,沙正阳就敲定了谭文森。

事实上也没有多少可好选择的,县府办推荐了两个人选,但沙正阳都没看上。

谭文森或许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本质却不差,一个人根歪了没救,但根正本固,哪怕有些毛病,扶正祛邪,也要好得多。

谭文森踏进县府办时,立即就感受到了来自未来同僚和上司们的审视目光。

之前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家伙会成为新来县长的秘书,哪怕县府办没有合适人选,县委办,宣传部,组织部,甚至统战部、教育局、文化局这些部门也是可以选人的,但却在司法局里选了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

要说谭文森的文凭不差,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牌子硬当当,但你牌子硬不代表你脑袋够用。

能在县司法局里折腾得乌烟瘴气,哪怕这里边有对方的问题,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对方是领导,在大家心目中,你也绝对是个问题人选。

但沙县长就点了他,梁纲内心再腻歪,也只能接受。

在新办公室主任尚未就位之前,梁纲还得要暂时代行这个主任的职权。

“小谭,这边工作也没什么,你先去县长办公室,听县长安排,至于具体的工作事宜,等到县长和你交代之后,我们再来定。”梁纲强忍住内心的郁闷,平静的道。

“好。”谭文森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同事和领导们的心目中恐怕印象不太好,他也知道自己需要用时间来证明自己,改变自己的形象。

这个时候说太多都没有意义,少说多做才是最正确的。

看着进来的这个年轻人,沙正阳觉得恐怕常磊和姚莉给他们这位师弟的谆谆教诲还是起了一些作用,单从对方现在表现出来的精气神状态来看,应该还不错。

“文森,来了?坐吧。”之前姚莉把谭文森带来和自己见了一面,但是那时候沙正阳要忙着去开会,所以就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今天是二人第二次见面。

“县长,我来了。”谭文森并没有太过于拘谨,落落大方的道:“梁主任交代我了,从今天上午就开始上岗。”

表妹的话提醒了他,或许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县长并不喜欢那种太过于老于世故唯唯诺诺的角色,有点儿冲劲闯劲,有点儿棱角血性,或许能更让对方认同。

一句上岗,让沙正阳有些意外,点点头,这一位看来是真的有点儿迎接挑战的意思啊。

嗯,心态不错。

“嗯,梁主任和你说了?”沙正阳道:“具体工作你还要向梁主任多了解。”

“我明白。”谭文森点头,已经把硬壳笔记本准备好了。

“嗯,我刚来真阳,真阳的很多情况恐怕你比我了解更多更细一些,我和你现在都还处于一个学习阶段,算是我们共勉吧。”沙正阳沉吟着道:“你以前在司法局工作,我也听说了,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必太介怀。”

谭文森捏着钢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都有些发白,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或许工作方式方法上我们都需要学习提升和自我完善,但是在有些自己的本心上,还是需要坚持。”沙正阳注视着对方:“我送你一句话,石可破不可夺坚,丹可磨不可夺赤,希望你能坚持本心。”

谭文森胸中一股热浪卷过,连带着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低下头,再度重重的点点头,“县长,我记住了。”

“好,那你去吧,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多向梁主任报告和询问,梁主任人不错,或许对你还有一些看法,但我相信你可以通过自身表现让他刮目相看。”沙正阳温言道。

*****

“人都到齐了?”沙正阳侧首问道。

“都已经到了。”谭文森还有些紧张,这是他担任秘书之后的第一次比较重要的会议,而且他也感受到这个会议恐怕有些不同寻常。

“丁书记和齐县长、葛县长到没有?”沙正阳又问道。

“丁书记刚到,齐县长先来了。”谭文森犹豫了一下,“葛县长没到,建委是高主任来的。”

沙正阳神色不变,点点头,淡淡的道:“我知道了,打个电话问一问葛县长。”

丁希慎和齐国志看着一直空缺着的葛铁柱铭牌,心里都有些发紧。

这一次会议与其说是一次关于经开区建设发展的协调会,不如说是一个工作推进会,沙正阳很看重。

之前沙正阳在前两天的县长办公会上也就提到了,要落实各项工作,葛铁柱也笑吟吟的应承着。

当沙正阳走进会议室里时,谭文森小跑过来,等到沙正阳坐定之后才在沙正阳身后小声的说了几句。

丁希慎和齐国志都隐约听见谭文森道:“葛县长说他在市里,贾市长留他研究国土指标的问题,他一时间走不开,只能稍微晚一点,那边一结束,他就马上往回赶。”

沙正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说什么,丁希慎和齐国志二人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见椭圆形的会议桌两个圈层人都坐定,沙正阳点点头,和丁希慎、齐国志打了个招呼,“那就开始吧。”

丁希慎清了清嗓子,“今天这个会议是一个星期之前就确定了下来的,非常重要,其实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就经开区目前现状,如何解决既有的问题,迅速打开局面,这个内容既简单又复杂,存在的问题和所涉及到的各单位部门,县府办已经通过书面形式发到了各个单位,要求各单位部门就所涉及到的自己的工作立即展开自我检讨和调研,找出存在问题症结,并拿出解决方案,而且要有具体解决问题的时间表,……”

“……”

“那么现在就请国土局杨公麟局长先根据县府办下发的内容对经开区的工作中国土部门存在的问题现状和解决方案做一个汇报说明。”

“尊敬的沙县长、丁书记、齐县长,现在我就县国土部门在经开区实际控制区该范围内的国土规划和用地中存在的问题做一个简要说明,并就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做一个汇报,……”

“下面请沙县长对国土部门关于经开区工作的相关问题解决方案做一个点评。”

“首先申明,今天这个问题的内容核心就是一个,先说问题,然后说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方案,没有其他内容,所以大家也不要指望我上来先表扬哪个部门工作,对不起,表扬等到工作拿出成绩之后,不但有表扬表彰,也还会有物质和精神奖励,但是现在,只有先说一声抱歉,我是来挑毛病,找问题,然后对症下药的,……”

沙正阳这一番话下来,立即就让在场所有人都微微色变。

虽然语气很平和,但是沙正阳表现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只说问题,只说解决问题,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恐怕就难以过关。

杨公麟也有些心中一凛。

之前他就向分管的县长助理葛铁柱汇报过,谈到了县政府办公室下发的相关工作要求,但葛铁柱显得很漫不经心,只说按照常规准备汇报材料就行了。

但是杨公麟还是多了一份心眼。

他知道自己无法和葛铁柱比,人家是县委i书记袁成功眼前的红人,还是县长助理,就算是拂逆了沙正阳的意思,沙正阳也无奈他何,自己却得要小心为上。

所以他在汇报材料准备上还是下了一番功夫,尤其是对存在问题的历史渊源和处理对策上都还是提出了一些很有见地的建议。

“刚才杨局长就国土部门在经开区的几个问题上作了介绍,也提出了解决意见和方案,当然也谈到了存在的显示具体困难,杨局长,我就是开门见山了,不客气了,……”

“总的来说,国土部门在解决问题上是花了心思的,但是我认为主动进取奋力争取的精神不足,力度不够,……”

“杨局长你提到了有些解决问题的权限在市里,甚至市里都不行,要到省里去争取,嗯,我承认,那么我要问你一下,你们到市里找哪一位领导汇报过?哪出的意见呢?到省里去过没有?具体找了国土厅哪一位领导?他们的态度和意见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杨公麟脸色微微发红。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但是没想到沙正阳的问题这样直指核心。

自己提的问题的确是客观困难,但是市里边相关领导也是以前找过,这一周却没有去汇报过,因为葛铁柱根本就没有安排,自己也不可能直接越级去找分管副市长,光找市国土局也毫无用处。

至于说省国土厅那边,葛铁柱倒是在县国土局这边报了一大堆据说是招待省国土厅领导的餐饮酒水发票,但至于说究竟汇报研究了什么工作,自己这个国土局长也一无所知,还不得捏着鼻子签字报销?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节 关不好过

杨公麟尴尬的表情看在周围一干人眼里也是让他们局促不安,杨公麟做到的这一步恐怕比他们不少人都更到位,但是仍然让新来的县长不满意,那他们呢?

“杨局长,我希望下一次再开工作推进会的时候,不仅能够听到国土部门在这些方面想了哪些办法,而且还能听到你们在这些方面取得了哪些成效,光做无用功,办法再多也无意义,如果需要我,甚至袁书记,都可以提出来!”

“不要觉得谁就该坐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话,签签字,指手画脚就行了,该袁书记和我上的时候,义不容辞!包括市里分管领导,你们觉得不好出面,袁书记和我去敦请!……”

这一番话也是说得铿锵激烈,落地有声,下边的一些局长们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领导们亲自去参与,很多事情就要好办得多。

一来上边的部门都还是要看你谁来跑,主要领导亲自来跑,说明领导重视,那么他们的姿态也就要端正许多,很多事情也就好办得多。

在有些具体细节问题上,主要领导能当场拍板,这也就意味着效率,而有些事情往往一旦错过,说不定机会就被别的地方给抢走了。

二来,有些事情真的一时间无法解决,主要领导亲自参与了,也能理解下边部门办事并非没有努力,而是的确条件不成熟,或者不具备,主要领导也能理解。

最怕的就是主要领导只会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指手画脚,却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建议来。

做成了,他领导指挥有方,没办成,那就是你下边部门努力不够,能力有限,态度有问题,总而言之都是你的错。

现在看来这位新来年轻县长似乎不像是那类人,很有点儿敢于担当的气势。

下边人不怕干活儿,就怕拉车没人指路,就怕决策没人拍板,那就真的没法做。

“下边请供电局的王光辉局长根据上一次县政府办公室下发的关于供电线路改造和新建规划推进实施工作的意见谈一谈供电部门的意见。”

丁希慎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沙正阳的强势和工作艺术,有理有据有节,很好的把握住了尺度,使得在各局行部委一把手里称得上老奸巨猾的杨公麟都不得不俯首听命,不过县供电局这个王光辉却更是一个硬骨头,更不好啃。

今天王光辉本身都是不打算来的,打算安排一个副局长来,前两次的会议他都是安排副手来的,他也考虑到自己已经两次未出席会议,新来的沙正阳据说又是市高官林春鸣的面前红人,所以还是打算给对方一个面子来参会。

先前杨公麟的表现也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他倒也不在意。

县供电局是市电业局直管部门,地方党委政府无权干预,市电业局更是省电力工业局(省电力公司)直管,市里边一样过问不了。

他虽然不愿意和县里边撕破脸,但是如果县里边哪一位要想随意拿捏他,或者要有点儿敲山震虎的味道,那这个面子他就不会给了,哪怕他沙正阳是林春鸣的头号心腹红人也不行。

“尊敬的沙县长,各位领导,我就供电部门支持经开区下一步发展的相关工作做一个简单介绍,并就采取的一些措施做一个简要说明,……”

王光辉一开口,沙正阳眉峰就禁不住抖了抖,这话不太地道。

都说电老虎是最难打交道的,现在地方发展离不开电力部门的支持,而电力部门在国内的特殊体制也养成了电力部门妄自尊大的独有傲慢气质。

省级以下的地方党委政府还真的拿这些电老虎没多大办法。

你要在工作中没做好,它不但一个电话可以打到省里去告你的刁状,而且还可以在日后各种工作中给你使绊子,下套子,让你有苦说不出。

所以,除非有特殊的背景或者资源,对于电力部门,一般人都宁肯讨好,而不愿意去招惹。

这个家伙一开口就是高高在上,带着电力部门似乎是在施舍或者义务帮忙的味道来的,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沙正阳也不想得罪电力部门,因为他很清楚未来真阳要大力发展工业经济这一块,对电力部门的依赖性很大。

但是他同样也清楚,如果你不把这个家伙给治住,那么未来真阳县政府在这个家伙面前恐怕就毫无威信可言了。

沙正阳一边倾听着对方的介绍,一边也在琢磨该如何来对付这个家伙。

一听就知道这个家伙在老生常谈,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对县政府办发给供电局的相关问题拿出什么新的方案,只是一味强调客观存在的困难以及县经开区所欠的电费,以及县里在主持电力设施改造上的欠债。

乍一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工作的推荐安排意见,更像是对真阳县委县政府历年来对县供电局所“犯下罪行”的一个声讨。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沙正阳几乎是强压住内心的火气,才没有打断对方的话头,让对方说完。

“王局长,说完了?”沙正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自认为这一世自己的心态和涵养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在面对这类打官腔说废话的角色,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想要爆发。

“就这些了,沙县长,我觉得县委县政府还是应当多考虑如何来创造让我们县供电局更好开展工作的条件,这样我们供电局才能更好的为全县企业和老百姓服好务,……”

王光辉也听出了沙正阳语气里的不满意,但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态度,这是供电部门的态度,是你们有求于我们。

“够了,王局长!”沙正阳再也控制不住,提高声音:“我想你可能是不是搞错了今天我们坐在一起来开会研究工作的议题!需要不需要我把会议议题再重复一遍?县政府办难道没有给你们供电局下发会议通知?!”

王光辉脸色也一下子阴了下来,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和沙正阳顶嘴是不智之举,他只是抿着嘴,阴沉着脸微微放低目光,平视前方,不做声。

“我听你讲了半天,没听到一句供电部门下一步打算如何为经开区在供电体系上存在问题解决困难和不足的建议和方案,通篇都是县委县政府欠你们供电局多么多的历史欠账?”

“我就不明白了,真阳县委县政府是真阳县一百零九万老百姓的党委政府,你真阳县供电局就不是真阳县一百多万老百姓的供电局?”

“历史欠账,是袁书记和我个人欠的,还是因为我们真阳县这片土地在发展过程中不平衡落下来的?”

“我让你谈如何解决经开区的问题,你却给我扯到一边,你是联合国的供电局?”

“沙县长,请你说话注意一点,我说的事实,……”王光辉脸色转红,忍不住抗声道。

“王局长,我没说你说的不是事实,但我要问你今天会议议题是什么?你在这里东扯葫芦西扯瓜的和我说了半天,半句没入正题,让大家来听你供电局对我们真阳县委县政府的声讨大会,你是杨白劳还是黄世仁?还是喜儿?”

沙正阳一连串如同暴风雨般的话语砸过去,砸得王光辉脑袋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压抑不住内心的气愤,王光辉就想起身走人,他就不信沙正阳这个毛头小子能奈他何!

“坐下,王光辉同志!”沙正阳厉声道。

王光辉一愣。

“如果你只是王光辉一个人,那你可以走,没有人会拦你!”沙正阳微微提高声调,“如果你是真阳县供电局的党高官,供电局长,那么我让你坐下!”

“我知道你们供电局是市电业局直管,甚至连市委市政府也没有对你们这些县供电局局长的任免权,但是我相信真阳县一级党委政府如果真的要向你们市电业局党委发出建议公函,你们郝局长恐怕也会考虑你是否具备担任一地供电部门主要领导的能力吧?”

王光辉心中一紧,这种事情好像还从来没有过,如果这个家伙真的不顾一切撕破脸,要以一级县委县政府名义向市电业局发出建议换人的公函,恐怕真的要让郝局长头疼万分,弄不好自己真的就要成为牺牲品。

“沙县长,你的一面之词就可以诬良为盗?”王光辉色厉内荏,“我们供电部门与宛州市乃至各个区县一直合作良好,真阳县委县政府以前一样和我们供电部门合作愉快,就因为你来就形势大变?难道上级就不会下来调查?”

“调查?那最好不过了,最好是你们省电力局来调查!看看你们县供电局究竟为我们真阳县一百零九万老百姓的发展增收做了多少贡献,我想你们雷局长肯定会很乐意倾听我们这些基层区县党委政府的意见。”沙正阳轻轻抖动的手指间夹着一张名片,“我也早就想和你们雷局长再交换一次意见,汇报我们基层工作的困难了。”

手指一弹,名片飞落在王光辉面前桌上,沙正阳注视着王光辉,“信不信,我马上和你们雷局长通电话,谈一谈今天的感想?”

王光辉目光落在面前的名片上,名片上印着汉川省电力工业局副局长、汉川电力公司副总经理雷亚生几个字。

雷亚生已经于去年正式担任了汉川省电力工业局局长和汉川省电力工业公司总经理。

王光辉一时间脊背上冷汗涔涔,嘴唇微微颤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他相信沙正阳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狐假虎威,再联想到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从汉都市过来的,而雷亚生原来就担任过汉都市电力工业局局长,很难说这个家伙是不是在搞企业时就和雷局长认识。

如果是这样,自己这一着就真的马失前蹄了,一时间他有些彷徨无措。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一节 炮灰,后招

“老王,坐下吧。”丁希慎很适时为其提供了一个下台台阶,“都是为了工作,没有一点儿缘分,你和沙县长也走不到一起来,又不是为了谁的私人恩怨!”

王光辉心中长舒一口气,对丁希慎感激万分,但是表面上还得要装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重重坐下。

沙正阳到也不为己甚。

目的已经达到,敲山震虎,这头电老虎已经被自己给治住,相信其他部门就不在话下了。

说实话,沙正阳也不想用这些小伎俩,但是基层工作,你想要提高效率,还真的要用这些小手段小花招,大家还真吃这一套。

“王局长,我承认县里这几年在各方面欠账不少,但是你在真阳也呆了这么多年了,对真阳情况也很清楚,这些历史欠账是怎么形成的?能不能一蹴而就来解决?如果真阳县财政真有这能耐,你在这里发一番牢骚,我没意见,可如果不能,你在我初来乍到的时候这么折腾,我就只能视为你针对我来的了。”

这番话软中带硬,却又情通理顺。

是啊,这是多年历史积累而成的欠账,我沙正阳刚来,一安排工作,就遇到你用这种方式来和我扛着?

怎么,不解决历史欠账,你供电局就不干活不开展工作了?就打算把县经开区发展这个权限头等大事给搁下了?

那真的只能说你活腻味了。

就算你想这么做,你也不能明着来。

就算是你有胆子明着来,你也不能公然在会上这样半带要挟半炫耀式的拿捏政府啊。

王光辉也深刻体会到了县长与县长的不同。

如果是祝汉明,或许就是半真半假的敲打一番,或者主动送上几句好话表示会想法解决,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但沙正阳这个家伙就这么大马金刀的直接给自己杠上了。

说来说去,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家伙,识人不明,也难怪自己吃瘪,王光辉认栽。

“王局长,本来我该见好就收,但我还是想把话说明,希望下一次开会的时候,你提前认真研究一下工作,希望下一次你能给我们一个不一样的面貌和态度。”

“县供电局不是一个纯粹的企业,就算你们市县一级的供电部门责任主要输供电和销售,但是一样肩负民生发展责任,你在我们真阳地盘上,和我们地方党委政府就不可避免的要捆在一起。”

“你不能只顾着赚钱,就把最基本的民生发展职能丢在脑后,这恐怕放在你们郝局长和雷局长那里去说,都说不过。你最不济也还是一个共产党员吧?供电局也还有一级党组织吧?我们共产党员的宗旨是什么?是为人民服务!丢到哪里去了?”

沙正阳的语气和缓了许多,但是却仍然不软。

王光辉既然打定主意认栽,他也光棍,索性就低垂着头,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随意乱涂画,到底听没听,谁也不知道。

沙正阳也不在意,杀人不过头点地,再逼,那就是欺人太甚了,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不会得寸进尺。

“下面请县财政局黄锡进局长发言,发言题目是《找准财政薄弱点,加大投入,确保经开区下一阶段基础设施建设的顺利推进》,……”

丁希慎看了一眼这个会议议程目录,心里也是有些感慨。

瞧瞧这一位,多会来事儿,估摸着是夏克俭专门打了招呼的,人家不但进行了调研,还专门撰写了稿子,还带着切合实际的题目,光凭这个开头就能让人舒服。

“……”

“下面请县建委副主任高礼义就经开区下一阶段的规划建设情况作汇报发言。”丁希慎看了一眼沙正阳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高礼义有些紧张,他知道今天这一关不好过。

不仅仅是葛铁柱请假没有到会那么简单,关键在于县政府办下发的文件要求中县建委就县经开区的未来发展拿出一个规划,而这个规划要求有一定程度的大改,而葛铁柱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安排规建那边进行重新规划设计,而只是将就原来的规划改头换面了一番就又拿了出来。

高礼义不知道这份规划能不能把沙正阳糊弄得过去,从沙正阳对县国土局工作意见的熟悉程度来看,高礼义觉得恐怕是混不过关的。

“尊敬的沙县长,丁书记,齐县长,各位领导,受葛县长的委托,我代表县建委汇报一下县府办下发相关文件精神之后所开展的工作情况,……”

高礼义尽可能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声情并茂一些,以体现县建委的工作诚意和热情,念上一段之后,他就要瞥一眼沙正阳的面部表情变化,但让他很担心的是沙正阳的脸毫无表情。

沙正阳很认真的听着来自县建委的汇报材料,不出所料,换汤不换药,甚至连汤都没怎么换干净,就又端了上来。

高礼义在县建委就是葛铁柱的一个傀儡,他本身性格就比较软弱,又长期给葛铁柱当副手,所以习惯了葛铁柱强势霸道的风格,哪怕升任了县建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之后,仍然如故,连带着整个县建委就成了葛铁柱的一言堂。

葛铁柱在担任了县长助理之后仍然不松手县建委这边的工作,依然通过高礼义来传达自己的指示,使得县建委的工作成了戳一下动一下的惯性运作。

沙正阳耐着性子听完高礼义的絮絮叨叨,一直到高礼义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之后,才沉声问道:“老高,我记得我专门和老葛以及你们建委交代过,县经开区的规划关系着我们县经开区未来能不能以一个崭新的面貌来迎接竞争和挑战,以我们县经开区的现行规划来看,比起市经开区相差甚远,本身我们在区位上和影响力上就已经有差距了,如果我们不能在规划上更超前更有新意,更展现我们县经开区的独到优势,我们怎么来吸引外来投资?”

高礼义一时间呐呐不敢答话。

“大家都很清楚,我们县经开区是和市经开区有一定差距的,这个差距还不小,而且袁书记也多次叮嘱我和老丁,要以最饱满的热情和最高效的效率来完成县经开区的规划建设,要力争在八月底之前就要完成新的一轮建设,确保秋季招商引资实现项目如期进场,你们今天的汇报和一个星期之前乃至于三天之前的简要汇报有什么区别?就是在字句上稍作调换,我要的具体规划,你们就用了一句‘有序推进’就把我打发了?”

空气中几乎要凝滞得让人窒息。

“我很想问一句,这个‘有序推进’是怎么个推进法?县建委的规划早就有,我没有说要你们全部推倒重来,我只要求你们将临近市经开区的a区段拿出新规划,这不为难你们吧?你们就这么给我来一句‘有序推进’就完了,那这个‘有序推进’到哪里了?什么时候才能‘有序推进’结束,让我们看到结果?”

沙正阳的话音不高,语气也并不向对王光辉那样咄咄逼人,但是高礼义却绷不住了。

“沙县长,这段时间葛县长比较忙,主要是交通上那一块,忙于国道316改造,以及国土上土地整理的相关工作,这一点杨局长也知道,所以这边委里边还在继续推进,只是这还需要一个过程,一些时间,可能要稍微晚一些,……”

那般杨公麟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见高礼义的目光望过来,也只能阴着脸点点头。

高礼义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葛铁柱不在,你建委就不开展工作了?葛铁柱难道还要亲自来操心参与规划设计,这种托辞显然很难让人满意。

不过沙正阳却似乎听明白了一样,接受了这个解释:“哦,老葛这段时间看来很忙啊,交通上,国土上的工作,看样子的确压力很大,难怪今天还打电话来请假说贾市长留着他要商量交通上的工作,嗯,不过老高,老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啊,你们委里边工作还是抓紧,不能老葛不在你们的工作就动不起来,是不是?”

“是,是,是,回去之后我一定督促规划那边抓紧时间,加班加点也要把这个规划做出来,……”

见沙正阳如此轻松的就放过了这个问题,高礼义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回来之后一定要和葛铁柱说一说,也不知道今天这位沙县长是不是因为打了王光辉的脸,杀鸡吓猴也起到了效果,所以也就放过了自己,若是下一回再这样,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后续的几个部门汇报虽然也都没那么让人满意,但是沙正阳的态度却相对要和缓得多,远不及对县供电局王光辉那么严厉。

不过沙正阳的点评却是句句指向了关键所在,也让一干人都出了一身大汗。

会议散了,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大气的时候,丁希慎却知道这场戏远未结束,王光辉不过是一个碰上来的炮灰,沙正阳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声东击西

谭文森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服务的领导如此犀利果决的风格,毫不犹豫的把供电局局长这个电老虎的脸给抽得啪啪作响,对方还得要忍气吞声的受着。

谭文森多少也是干部家庭出身,也在司法局里干了好几年,虽然血性未消,但是并不代表他对供电部门在地方上的威势不清楚。

等闲领导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些电老虎们的眼中,就算是县委i书记县长这样的一方大佬,也很难让这些家伙俯首帖耳,没想到沙县长却是一来就把王光辉给撂翻在地,还狠狠踩了几脚。

这也让谭文森真正意识到大佬们的风采,也让他内心浮现无限的希望。

大丈夫当如是,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不能也像沙县长这样举手投足间就把对方丢翻在地,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沙正阳后来轻描淡写的放过高礼义还是让谭文森有些不解。

这种虎头蛇尾的举动似乎不太符合沙县长的风格,直觉告诉他恐怕建委那边领导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但是他也听自己父亲提起过,葛铁柱不比王光辉,他背后站着的是县委i书记袁成功,沙县长如果想要动对方,肯定会引来袁成功的反对,那会酿成一场世界大战。

谭文森知道这不是自己该多琢磨的,但他想通过学习沙正阳在日常工作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以便于日后自己也能有机会踏上同样的表演舞台。

似乎这场风波也就这么过去了,葛铁柱回来那两天还有些忐忑,深怕沙正阳还会对着这事儿不依不饶,但是听了高礼义的介绍,也觉得可能沙正阳的邪火已经被王光辉被挡了。

葛铁柱心里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有些小得意,觉得沙正阳这家伙虽然虎了点儿,但是却也没敢把火往自己身上引,算他识相。

就在葛铁柱自鸣得意的时候,沙正阳正在袁成功把办公室里和丁希慎一起就县经开区的进一步发展和加大力度招商引资相关工作进行商议。

“这么说来这两家塑胶企业规模都还不小,很有可能落户我们县经开区?”袁成功双手扶在沙发扶手上,表面安详,但内里却压抑不住兴奋。

“投资也不算太大,一家五百万左右,主要是为三洋若斯生产塑胶件,另一家是泡沫企业,主要生产改性聚苯板、石墨聚苯板、硅质聚苯板、家电家具包装泡沫以及挤塑板等,投资大概在三百万左右。”

沙正阳显得有些淡然。

“算不上有多么高技术含量的企业,但是却很符合配套我们宛州市的相关主导产业,按照我的想法本来还是应该集中力量抓电子电器元器件这一类做强产业链的行业招商引资,但这两家企业主原来在我还在市经开区工作时就已经有接触,当时他们在观察三洋若斯和华峰电器的发展状态,想要为他们做配套,后来再加上高升电子的成立,所以才算是真正动心,前段时间我和他们接触了一下,索性引到我们这边来算了。”

“沙县长,只怕钱书记和卢主任心里都要不舒服了。”丁希慎笑了起来。

“这会儿让他们不舒服才是正阳的政治正确。”政治正确这句话本来是沙正阳时不时在用的词儿,袁成功觉得这个词儿很有味道,也捡了过来,现学现用。

“呵呵,袁书记说得对,就目前来说,在许多方面,我们和市经开区还是零和博弈,所以该下狠手的时候还得要下狠手啊。”沙正阳点点头。

“零和博弈?”丁希慎觉得这又是一个新词语,从未听过,有些好奇。

沙正阳来真阳之后,经常嘴里冒出一些新鲜词汇,也让他身边的人学到了不少,而且这些词语无一不显得“高大上”,符合潮流,加上沙正阳汉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身份,所以大家也不觉得捡了他几个词汇有什么不好意思。

“零和理论是个舶来品,源于英语zero-sum game,零和博弈,零和游戏都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一方所得,便是一方所失,双方的和就是零,没有共赢。”沙正阳解释道。

“比如这两家塑胶泡沫企业,他们是准备为三洋若斯、华峰以及高升电子配套,那么就必然会选择宛州,而就目前来说,符合条件的只有市经开区和真阳县经开区,当然如果牵强一点宛阳经开区和龙陵经开区也勉强能算,但它们条件更差,我们不应当将其列为竞争对手,所以只是我们和市经开区竞争。”

听得沙正阳没有把宛阳经开区和龙陵经开区纳入竞争对手,袁成功心里很舒服,微笑着点头。

“我们赢了,这两家落户我们这里,市经开区就没有获得这两个企业投资,所产生的投资、工业产值、工业增加值和税收以及就业,甚至为我们真阳县劳动力就业带来的个体收入增长,都归于我们,市经开区就相当于失去了这几项‘收益’,一正一负,加起来就为零,这就是零和博弈零和游戏,不可能我们和市经开区都赢了的这个结果。”

“当然从宛州市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真阳县和宛州市则是共赢,因为我们的各项‘收益’数据也属于宛州市,就不属于一个零和博弈或者零和游戏了,所以从市里的角度来说是乐见其成的,无论他们落户哪里,只要在宛州境内就行。”沙正阳再补充解释道。

“那可不一定,市经开区各类数据都是直接算到市里的。”丁希慎摇头。

“或许有的地方个别领导会这么想,但是如果哪位主要领导都这么想,我觉得只能说明这位主要领导心胸太狭隘了。”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我相信我们宛州的主要领导甚至其他领导都还不至于这么狭隘。”

袁成功岔开话题:“嗯,这个问题我们不争论了,正阳,希慎,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们俩了,虽说这两个项目不算很大,但对于我们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来说也举足轻重了,而且这是我们真阳经开区打响振作复兴的第一炮,必须要打响,所以就拜托你们二位了,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袁书记,我们义不容辞。”沙正阳点头。

“正阳,我们县经开区的各项硬件设施和服务作风都要进一步加强,这是确保我们在招商引资上能跟进的最大保障。”袁成功叮嘱道。

“袁书记,说到这个问题上,我要汇报一下,县经开区的规划建设严重滞后,影响到了经开区下一轮的建设,我已经安排县建委加快规划进度,但县建委现在有点儿群龙无首的感觉,老葛这段时间一直在跑省里市里交通上关于国道316改造的项目,这边国土上建设用地的土地整理也牵扯了他很多精力,我感觉建委这一块工作有些撂下了,高礼义有些难以胜任啊。”

沙正阳的话立即让袁成功警觉起来,但他也知道高礼义的确是一个烂好人,业务能力差,驾驭能力弱,葛铁柱在还好说,葛铁柱一丢手,高礼义还真的玩不转。

“正阳,你的意思是……”袁成功迟疑了一下。

他清楚沙正阳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欺瞒自己,自己下来问一问就知道,而县经开区的发展的确刻不容缓,如果拖累了进度,那就不是他沙正阳一个人的事情,更是要影响到他袁成功的大计。

“袁书记,我考虑了一下,老葛现在分管的工作很繁重,而且他现在还兼着县建委主任一职,我的意思是不是考虑适当调整一下,比如把交通和国土这一块的工作交给明珠县长,明珠县长原来也在交通局工作过,对这一块工作也不陌生。”

沙正阳好整以暇,显得很轻松。

袁成功的脸色有些阴,但还是能保持着平静,“正阳,国土、交通和城建这三块工作基本上是三位一体的,牵扯很多,分开恐怕不太合适啊。”

戏肉来了,袁成功知道沙正阳对葛铁柱的表现不太满意,葛铁柱也已经提前和他说过了,当然免不了里边也打了马虎眼,但是袁成功不认为这就可以沙正阳调整葛铁柱分管工作的理由。

若真是给了沙正阳这样开了一个头,这县政府工作分工主动权就真的要转到对方手中去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国土和城建的确是牵连甚多,但是交通这一块我觉得还不算,明珠县长对交通工作很熟悉,我觉得可以把交通工作交给明珠县长来分管。”沙正阳建议道。

“唔,还是不妥,今年交通上涉及到国道316改造,工作量很大,老葛也比较熟悉,已经上了手,现在来调整,不合适。”袁成功沉稳的摆手,“这个事情不用再议了,日后再说。”

果然霸道,沙正阳心中暗自道。

根本不给自己争辩的机会,看来要想从袁成功手中争到一点儿人事上主动权还真不容易,还有一个侯为贵在一旁帮衬,也难怪丁希慎和周素林都不看好自己的意见。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阻击

这就是一把手的优势所在,也是民主集中制里民主与集中的关键所在。

无论是人事调整还是工作分工,他永远占据主导权,一个常委会,没有他的提议,就永远开不起来,书记碰头会,没有他作为主轴,一样无法开。

“袁书记,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的差距已经很大了,而城市规划和建设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这一块若是弱了,恐怕会对下一步的工作开展带来很大的影响,老葛现在精力根本顾不过来啊。”沙正阳耐心的劝诫道:“老丁也很清楚这一点,上个星期安排的工作,建委基本上就是一盘散沙,我问高礼义,高礼义说老葛这段时间忙于交通和国土工作,基本没精力过问建委这一块的工作。”

这是事实,袁成功也很清楚,沙正阳也是抓住这一点不放。

若是寻常,那也罢了,但是沙正阳也说到了点子上。

县经开区现在基础设施建设必须要赶上来,起码一个区块要不输于市经开区,你去招商引资的时候才有说服力和吸引力,否则拉来的项目,人家瞅一眼市经开区那边,只怕拍拍屁股就走那边去了。

袁成功一时间沉吟不语。

调整葛铁柱的分工是绝不行的,这是原则问题,袁成功不能容忍沙正阳的僭越,但影响到了工作也是袁成功不能接受的。

“袁书记,我有个提议。”丁希慎犹豫再三,才道。

“老丁你说。”袁成功也注意到了丁希慎的神色表情,点点头。

“是不是可以考虑让老葛卸任县建委主任一职,另行考虑主任人选来主持建委工作,这边县政府工作分工不变,仍然还是让老葛分管这一块,这样老葛也不至于顾不过来。”丁希慎建议道。

“哦?”袁成功微微意动。

这倒是一个合适的建议。

其实葛铁柱担任县长助理时袁成功也就考虑过葛铁柱卸任建委主任一职,这是惯例。

但葛铁柱当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认为自己没能担任副县长,有点儿亏了,所以袁成功也就搁了一下,暂时让他兼任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时候让葛铁柱卸任建委主任了。

袁成功看了一眼沙正阳,沙正阳脸上也是浮起思考的表情,似乎也而在考虑这样做的可行性。

“让老葛不再兼任建委主任?”袁成功沉吟着,一时间没有表态。

“嗯,建委这一块工作很繁杂,老葛这样兼着非长久之计,迟早要卸任,宜早不宜晚。”丁希慎点头。

沙正阳抿嘴不语,袁成功思考再三也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办法,县建委主任位置很重要,倒是需要选好人。

“我看可以,正阳,你觉得呢?”袁成功终于表明态度。

“这个人选要选好,下一步建筑规划这一块在经开区的工作很重,而且很急,a区段只是暂时性的,而b区段范围更大,涉及到的工作量相当大,而且还要有所突破,不能在窠臼里鼓捣,要拿出创新,才能和市经开区竞争。”沙正阳也同意了这个意见。

“嗯,可以让组织部在人选问题上认真甄选,既要懂业务,又要政治可靠。”袁成功看不出沙正阳的态度倾向,但是觉得对方大概也是退而求其次吧。

“时间恐怕也要抓紧,我们没太多时间来耽搁啊。”沙正阳又有些不甘心的模样补充了一句。

沙正阳和丁希慎离开了,袁成功坐在办公椅上思考了一阵,这才把葛铁柱电话通知过来。

当得知这个情况之后,葛铁柱痛彻骨髓,这个沙正阳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自己还以为他是抹过了这一局,没想到竟然来一招釜底抽薪。

“袁书记,您不能让沙县长这样为所欲为!”葛铁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解释,“事情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建委这边的方案规划哪有那么简单就能弄出来的,他一个星期就要方案出来,我们就是三头六臂也没那个能耐,……”

“哦?我听说经开区那边只要求a区段的规划方案,a区段有多大我不知道?”袁成功目光如电,直视葛铁柱,“你在沙正阳面前耍的那点小心机少放在我这里来!”

“不是,袁书记,我……”葛铁柱心慌意乱。

“行了,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县建委主任人选你也可以向组织部门建议嘛。”袁成功不耐烦的道:“你看看建委这边干的什么事情,我告诉你,经开区今年任务很重,你现在仍然分管建委和国土这几块工作,半点儿也不准给我撂下了,经开区关系到今年我们全县各项经济指标数据是否能有所突破,你要给我拉了后腿,可别怪我不客气!”

葛铁柱心中凛凛,他也很清楚袁成功现在的心思,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他要在今明两年里干出成绩来,谁要挡了他这个目标,别说是自己,亲爹亲娘都得要靠边站。

“袁书记,建委那边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掌舵啊,您看要不让高礼义来担任主任,他资格老,建委这条线情况熟悉,我到时候多挂点儿心就行。”葛铁柱试探性的问道。

袁成功略作犹豫,他当然清楚葛铁柱的心思,还是不想松手建委这边,问题是高礼义能扛起建委的担子么?

“你和老侯去商量,高礼义那点儿能耐能行么?”袁成功有些烦躁,“我告诉你,少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影响了工作那就不行。”

“行呐,袁书记,我保证不会耽搁工作。”得了袁成功的话,葛铁柱心情一松,连忙堆着笑容道:“袁书记,贾市长看您什么时候得空,他打算约您一起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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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高礼义?”侯为贵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对方:“老葛,你是怎么考虑的?高礼义也能行?不行,这个人选肯定不合适!”

葛铁柱一怔,他没想到侯为贵的态度这么冷硬,这可是袁成功同意了的人选。

“侯部长,高礼义性格是软了点儿,但他毕竟是建委的老人了,在建委工作了二十多年,情况熟,业务算不上精通,也起码是都知晓吧?怎么就不行了?”葛铁柱陪着笑脸道。

“老葛,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高礼义的情况我还能不了解?”侯为贵不屑一顾,“当个副主任都够呛,你还推荐他当主任?怎么可能?袁书记是说了让我征求你的意见,但是你也不能太离谱吧?”

“侯部长,老高就算是魄力差了点儿,但那也是因为他多年担任副职的缘故,在其位谋其政,你让他当了主任,他肯定也能迅速适应。”葛铁柱有些发急了,如果连侯为贵都坚决不同意,这事儿就麻烦了。

“老葛,不是我说你,高礼义是缺点儿魄力那么简单么?”侯为贵毫不客气,“我征求了沙县长和丁书记的意见,他们俩的态度都一致,就是要求一定要业务专精,能扛得起大梁的干部,不能选那些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的,今年经开区这边规建压力大,这个建委主任人选一定要把好关,你给我推荐高礼义,我要接受了,这不是要让我去招沙县长和丁书记批评么?”

“可是袁书记都已经同意了啊。”葛铁柱焦躁起来,侯为贵不太买他的帐,这也很正常,侯为贵和袁成功的关系比自己还密切,问题是这个问题上他是得到了袁成功的首肯的,“沙正阳和丁希慎他们不认可有什么关系?”

侯为贵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睃了葛铁柱一眼:“老葛,说话注意一点,沙县长和丁书记都是要上书记碰头会的,高礼义这个人选一提上去,他们都反对,明显不合适,你这是让我去找难堪啊?”

侯为贵的反问让葛铁柱有些难堪,但是他却不敢向侯为贵发火,但这个建委主任人选事关重大,他不得不争。

“侯部长,那你说怎么办?袁书记已经同意了高礼义这个人选。”葛铁柱冷着脸道。

“老葛,袁书记没和我说。”侯为贵很淡定的道:“你最好再去向袁书记汇报一下,我个人认为高礼义不合适,另外选一个更得力的人选更合适。”

“哪里来什么更合适人选?”葛铁柱忍不住嚷了起来,“建设系统一亩三分地里难道我还不了解?侯部长,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我没有为难你,但你也得要让这个人选服众吧?先别说袁书记的意见,就算是袁书记同意,书记碰头会上,你觉得周书记和岳书记会同意高礼义这个人选?他们不了解高礼义这个人?”

侯为贵慢吞吞的道:“你推荐的人选也不能太离谱了吧?老葛,袁书记很信任你,但是你也别让袁书记太难做,咱们都得对自己对袁书记负责不是?”

不欢而散。

看着葛铁柱气冲冲离开的身影,侯为贵淡淡一笑。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四节 暗手,伏笔

楚天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纽扣,这才夹着包走了两步,踏进走廊里。

走廊里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他的皮鞋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快要到尽头时,一个年轻人从门里出来,看见了楚天澜,赶紧走上两步:“楚书记,您来了。”

“小谭,县长在么?”楚天澜微笑着点点头。

“在,他和我交代了,您来了在隔壁会客室里稍微等几分钟,他那边还有一会儿就完。”

谭文森已经知道眼前这位话语里略带几分江浙口音普通话的男子马上就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赶紧伸手请对方到隔壁。

“好。”楚天澜微微点头,随着谭文森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不大,一盆云竹摆放在茶几上,云竹是种在一盘砂质的假山上,看上去俊秀飘逸,很有点儿水墨感,这是川派盆景。

一盆金弹子搁在角落里,生机勃勃。

这些都是原来这间会客室里没有的。

一圈真皮沙发还很新,油黑发亮,不过楚天澜知道这是上一任县长祝汉明留下来的物件。

看来这位新来县长对这方面不太讲究,几乎什么都沿用了前任留下的东西,而有些领导则不然,这一点倒是需要记着。

会客室里挂着一幅字,楚天澜印象很深,这不是祝汉明留下来的,应该是这一位带来的,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楚天澜轻轻念出声来,目光一凝,细细品咂。

这是《论语·里仁》里的话,楚天澜还是知晓其中意思的。

不要担心没有位置让你发挥作用,而要担心没有能力把工作干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挂在会客室里就很有意思了,楚天澜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二十六岁的县长,不得不让人侧目而视,未来这一位能走到什么高度,真的难以预料,但楚天澜相信肯定不是厅级干部能止步的。

能跟随这一步前进,是难得的机遇,虽然楚天澜知道自己的年龄很难跟得上对方太久,但是哪怕能跟上十年八年,那也足够了。

坐在沙发里,想起了前几天在市里边的见面。

卿铁金的牵线有多少意义楚天澜不知道,但曲晓伟发挥的作用很重要,这一点楚天澜却知道。

他知道曲晓伟和沙正阳关系不差,但是却也没有想到熟络到这种程度,而正好曲晓伟的丈夫就是蓝光厂出去的,和他是原来一个办公室的,关系一直还不错。

有这层关系,再加上卿秀才女儿之前的搭线,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那顿饭吃得很融洽,除了对方和自己,也就只有曲晓伟两口子。

而曲晓伟也充分发挥了穿针引线的作用,很快就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而沙正阳的许多问题楚天澜感觉自己回答得也挺让对方满意,应该是符合对方的胃口。

如果没有意外,楚天澜相信自己应该是沙正阳比较认可的县府办人选了。

不过又有传言葛铁柱要卸任县建委主任,这个人选也引起了很多人的觊觎,不过楚天澜却没太大兴趣,虽然那个位置炙手可热,油水也很大。

一阵寒暄声从走廊里传来,应该是沙正阳在送客人出来,口音却有些江浙那边的味道,这让楚天澜很有些好奇。

他老家就是湖州那边的,对那边口音很敏感亲切,但楚天澜还是没有动,端坐在沙发里。

随着脚步声的消失,又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来,谭文森出现在门口:“楚书记,县长请您过去。”

看见楚天澜沉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沙正阳笑着招招手,“来坐,天澜。”

面对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人却招呼自己的名字,楚天澜却没有半点不适感。

事实上那天晚上的饭局上,沙正阳的谈吐和对话已经彻底消除了楚天澜与对方年龄上的心理差距。

给楚天澜的感觉,沙正阳除了年龄和外表外,其他完全就是一个有着二十来岁锐气、三十来岁的勇气、四十来岁的豪气的领导干部,

对方表现出来的学识见解,完全颠覆了之前楚天澜的臆想。

如果说之前楚天澜更多的还是有着些许投机和借位的心思,那么在和沙正阳那一晚交谈沟通之后,楚天澜已经彻底抛弃了一些不必要的心思,更多的从一个协助对方如何来迅速进入状态并发挥到最佳的角色来考虑问题了。

楚天澜坚信,沙正阳的前途绝不止于厅级,副省级乃至更高都有可能。

正因为如此,他需要摆正位置,端正心态,做好每一件事情。

“县长。”

“坐吧,天澜,三大厂搬迁出来,他们的原来厂房和各类设施,你们官陂镇有没有考虑过如何利用起来?”沙正阳笑着问道,打开话题。

“镇里有考虑过,但是一来三大厂距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二来三大厂的搬迁恐怕还需时日,镇上也就没有太急迫。”楚天澜没有掩饰什么。

“嗯,要提前尽早考虑啊。”沙正阳摇了摇头,“市里边的建设进度正在加快,恐怕今年社会设施这一系列就基本上要建成搬迁了,宿舍的建设进度也会加快,明年厂区建设也差不多完成一部分了,后年估计就都差不多了,也就是说三年内大部分搬迁就要完成,官陂镇应当提前考虑这些厂房和设施用处。”

“这一点镇里的确有些忽视了,不过之前也没想到这些厂区厂房和基础设施会交给县里,县里又要委托镇上来代管,如何来使用,还真没想好,但我考虑如果能够通过招商引资来引入一些投资成本低的企业进来,哪怕免租金,只要能创造就业和税收,也都可以,……”

楚天澜的思维很活跃,这一点在前天吃饭时沙正阳就已经感受到了,现在对方又提出了要利用这些厂房和设施来吸引小微企业进入,甚至免租金,很有点儿要设立创业园的意思,沙正阳觉得这个思路很难得。

“嗯,这个创意好,反正这些厂房闲着也是闲着,能引入一些创意型的企业进来,不论规模,也不论其性质,只要是符合法律规定的,都可以进来,原来几大厂的基本设施都要尽可能用起来,你越不用,那些水电气等设施就会锈蚀破败得越快。”

沙正阳的话语鼓舞了楚天澜,楚天澜也接上话:“县长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们本地的这些企业肯定无法和沿海那些私营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相比,创业者资金都很匮乏,所以他们对任何花费都需要精打细算,如果能够有一个具备现成厂房且不收租金的地方供他们创业发展,我相信这肯定会受到极大欢迎的。”

“这个设想好,尤其是要针对我们本土那些新创业者,不管是哪类企业,也不论性质,能扶持一程算一程。”沙正阳欣赏的点点头,“哪怕你不当这个官陂镇党委i书记了,也应当把这个理念传递给下一任的班子。”

楚天澜心中一抖,来了。

不出所料,沙正阳接着道:“天澜,其他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给老侯提了你,希望组织部重点对你进行考察,县府办主任人选很重要,承上启下,还要和县委那边衔接好,所以需要慎重选择,但你本来就是部里边的推荐人选之一,我想这应该不是问题。”

“谢谢县长的关心。”楚天澜稳住心神道。

“你我之间就不要客套了,你的事情问题应该不大,袁书记和我沟通过。”沙正阳摆摆手,“嗯,老葛卸任县建委主任,你觉得继任人选水更合适?县经开区下一步规建任务很重,我不希望看到一个拿不起工作的建委主任。”

沙正阳突兀的问到这个问题,让楚天澜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沙正阳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思考了一下,楚天澜沉声道:“县长,县建委的确很重要,只是这个人选要服众,让所有人满意,就有点儿难了。”

“不难我也不问你了。”沙正阳轻笑了一下。

“那我觉得霍丛峰其实挺合适的。”楚天澜坦然道。

“为什么这么说?”沙正阳随口问道。

“老霍83年到89年之前都一直在建委工作,担任副主任,后来就是因为和葛县长关系没处好,闹得很大,葛县长当时还是县建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所以才从建委出来,到了旧营镇担任镇长,后来担任镇党委i书记。”

楚天澜的话还是引起了沙正阳的一丝兴趣,“霍丛峰对建设业务很熟悉?和葛铁柱闹僵了,离开县建委,还能到旧营镇当镇长,这是升了一级啊,这是什么原因?”

楚天澜没想到沙正阳的嗅觉这么灵敏,一下子就找出了其中的端倪,他咳了一声道:“据说霍丛峰是周书记的远方表弟,但具体是什么亲戚关系就不清楚了,而且霍丛峰还和侯部长是县中校的同学,关系一直不错,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五节 夹生饭,谁忧谁喜?

沙正阳有些讶异的瞄了楚天澜一眼,对楚天澜又高看了几分。

看来这位要给自己当办公室主任的角色很有分量啊,一下子就能揣摩出自己的心意来。

虽然前天晚上饭局上自己若隐若现的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意图,但是能这么快就能拿出对策,也足见此人的不凡了。

这也能显现出一些深谙本县内情的人物的价值,像霍丛峰和周素林之间的亲戚关系,和侯为贵的同学关系,尤其是前者,未必都人人知晓了。

细细琢磨一下,沙正阳越发觉得这个建议的精妙。

如果真的如楚天澜所说,霍丛峰这个人选就很有价值了。

霍丛峰的性格也比较硬,做事也比较踏实认真,否则沙正阳也不会在霍丛峰和楚天澜之间一时间难以取舍了。

现在霍丛峰如果到县建委主任位置上去了,自然也是要有一番作为的,葛铁柱再想要遥控指挥,按照他的意图行事,只怕就要碰壁吃瘪了。

至于说能否获得袁成功的首肯,那就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看点了。

周素林不会在现在的副书记位置上呆太久。

如无意外,一年是一个极限。

对于一个本来有望接任县长的副书记来说,资历、人望和能力都不欠缺,肯定要有一个安排,沙正阳相信市委组织部肯定已经有了安排,周素林自己肯定也心知肚明。

经常听到有人说自己提拔是完全没想到,是组织考虑,自己根本不知晓,那都是自谦或者哄人的假话,自己能不能上难道心里没有点儿数?

所以周素林一样很清楚他在真阳呆不了太久,而且也可以说,只要他自己不出原则性的问题,袁成功也挡不了他的道了。

这种情形下,他要支持一个自己支持且符合他自身意愿的建委主任人选,可谓一拍即合。

而且既然霍丛峰和侯为贵有这种关系,想必霍丛峰这个人选在袁成功和侯为贵那边也能接受。

对于沙正阳来说,只要不是像高礼义这种纯粹充当葛铁柱傀儡的人选上,只要在工作上能拿得起来,他都可以接受。

“唔,看来老霍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啊。”沙正阳轻描淡写的点评了一句,没有再问这个问题,而是转到了县里工作上。

楚天澜也知无不言,如果说上一次在饭局上大家都还有所保留,点到即止,这一次的谈话就有点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味道了。

谈得很顺畅,双方都尽欢而散。

离开县政府时,楚天澜知道自己已经符合了沙正阳的选人标准,正式结束了“考察”,只等下一步组织走程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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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澜?霍丛峰?柳彦到旧营镇担任党委i书记?”袁成功脸色有些复杂,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深得自己信任的组织部长,“你们组织部是怎么考虑的?”

“县府办主任人选,本来部里边是考虑柳彦,备选人选是楚天澜和霍丛峰,但沙县长一口否定了柳彦,然后一番斟酌之后选了楚天澜。”侯为贵不卑不亢,言语气度很有精神,这也是袁成功最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正阳否定了柳彦,是什么理由?”袁成功微微一哂。

“没详细说,只说县府办主任需要协调各部门和基层乡镇,需要一个基层工作经验相对丰富的干部,大概是觉得柳彦基层经验少了点儿吧。”侯为贵平静地介绍道。

“我记得柳彦也是在乡镇上干过的吧?还干过镇长,正阳还不满意?”这都是托词,袁成功很清楚。

“呵呵,沙县长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个人觉得沙县长大概觉得柳彦太年轻,而且关键还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子,他觉得有点儿不好开展工作吧?”侯为贵嘴角也难得的浮起一抹笑容。

袁成功也笑了起来。

全县哪个干部不知道柳彦身材火爆,容貌漂亮,性格泼辣豪爽,尤其是胸房特大,更是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年轻的男性干部肯定都难免会受到“威慑”影响。

“看来正阳也还是有怕的方面啊,我们县里女干部首先就把正阳给吓退了。”袁成功笑得很开心,先前的些许疑虑似乎也随之消失了,“嗯,既然正阳这么惧怕,那就按照正阳的意见办吧,霍丛峰呢?”

对于葛铁柱肯定会在袁成功面前来埋怨诋毁,侯为贵也早就有思想准备。

“老霍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原来在建委工作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也是我高中同学。”侯为贵没有遮掩什么,坦然道:“他这个人性格硬了点儿,但是作风踏实,工作敬业,对建设这一块业务也熟悉,我觉得他能胜任建委主任一职。”

袁成功也有些头疼,他当然知道高礼义不合适,但葛铁柱找到他百般纠缠,弄得他也是为难。

他也曾经想过干脆就让葛铁柱继续兼任,但是沙正阳、丁希慎乃至周素林都已经表明态度认为这样对工作不利,哪怕他是县委i书记,也不能在这种明显不利于工作的问题上固执己见。

“为贵,老葛那里……”袁成功咂了咂嘴。

“袁书记,我觉得老葛有些过了,他现在分管国土、城建和交通这几块工作,已经有些人说闲话了,像黎明珠和老辛这些恐怕都有意见,他现在还不满足,如果他不放心县建委这一块,自己多过问一些,他分管这项工作,就算是老霍担任主任,那也不是还得要先向他汇报?”

侯为贵很显然也对葛铁柱很不满意,他知道葛铁柱深得袁成功的信赖,但那又怎样?

袁成功作为县委i书记首先要保证是不影响到工作,不影响大局,你葛铁柱事事都从自己私心出发,这怎么能服众?他作为组织部长也不可能逆流而行。

袁成功当然明白侯为贵的意思,左右为难,他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这事儿葛铁柱是真的把他给缠烦了,所以才信口就答应了,但现在却成了两难之局。

“还有,老葛推的高礼义这个人,沙县长或许不清楚,但周书记和丁书记以及岳书记都很了解,肯定都会有意见,这恐怕……”侯为贵再提醒一句。

袁成功更觉得头疼,摆了摆手:“算了,这事儿在书记碰头会上再来议吧,说说柳彦。”

书记碰头会上再议?这可还是第一遭啊,以前哪一次不是先把情况沟通好,再上书记碰头会来会商,怎么这一次却连结果都没有就上会?侯为贵眉峰掠过一丝阴霾。

他感觉好像祝汉明一走,沙正阳一来,袁成功似乎也有些失了分寸一般,或者是因为越来越紧迫的工作任务与时间流逝,让袁成功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了,所以才有些失措了?

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是侯为贵还是很沉静的道:“这是沙县长的建议,我觉得可行。柳彦人很年轻,虽然又在乡镇工作经历,但是时间还是太短了一些,如果能够到一个大镇上担任书记磨砺一番,有利于其成长。”

“这是正阳的意见?”袁成功眉头又有些阴郁。

“沙县长没说这么细,但我认可这个意见,觉得在旧营这个咱们真阳三大镇之一的大镇上去锻炼一下,可能会更好。”侯为贵不是没担当的人,面对袁成功的直视,坦然道。

“你觉得可行?”袁成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沙正阳的影响力正在悄无声息渗透着,但是自己却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儿,可这个家伙才来真阳还不到一个月啊。

“我觉得可行。”侯为贵点头。

吐出一口浊气,袁成功目光望向窗外,有些冷淡的点点头:“那行,我同意。”

“另外就是官陂镇书记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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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袁成功办公室出来,侯为贵也叹了一口气。

他感觉得到袁成功的心情不太愉快,他觉得可能源于几个方面。

一是葛铁柱的不争气,在县建委内部没有培养起一个合适的接班人选,高礼义显然是难以过会的,连袁成功自己都不满意,怎么来说服其他几位副书记?

二是可能觉得在几个人选上都让袁成功不太满意。

但是县府办主任是你袁成功自己应允了沙正阳的,人家否决了柳彦,打乱了整个部署,怨得谁来?

现在覆水难收,你也不可能自食其言,那么楚天澜本身表现也不错,只能按照这个意见上会。

柳彦你也得给人家一个安排,旧营镇党委i书记算是一个锻炼机会,如果可以的话,一两年后回来担任县长助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关键要看后续的表现。

侯为贵也觉得这一次有些别扭,谁曾想到沙正阳会不按照套路来,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加上葛铁柱惹出来的麻烦,几件事情交织在一起,就弄成了现在这种夹生饭,人人吃在嘴里都觉得不舒服。

除了沙正阳。

想到这里,侯为贵也下意识的看了县政府大楼那边,这个年轻县长还真的不简单,玩机关政治还真有一套啊。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六节 谁说女子不如男?

侯为贵并不知道的是沙正阳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纵横驰骋,游刃有余,他现在就一样面临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而显得有些狼狈。

沙正阳还真没想到有人会“打上门来”,这个人既在预料之中,但是也还是有些意外。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火辣容貌姣好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沙正阳下意识的就想要退后两步,但是觉得这样做似乎会自堕气势,他又不能不强挺着身体,然后假借要替对方泡茶,绕开了对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逼人身体。

“柳主任,坐,坐,我替你泡茶,正宗西湖龙井,今年的明前茶,尝尝。”沙正阳打着哈哈,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茶叶替对方泡茶,一边宽慰对方:“坐,坐,有话好好说。”

柳彦眼圈有些发红,但是仍然强忍着波动的情绪。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克制着脸上的怒意,胸脯却越发饱满,但目光依然锐利。

“沙县长,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其他,也不是我一定想要当这个县府办主任,我就是要讨个说法,凭什么我就不能当这个县府办主任!”

沙正阳头皮一阵发麻。

这县里边儿这点人事变动调整的事儿还真的不是秘密,上午研究,下午就传得沸沸扬扬。

他也知道自己否决了柳彦的事儿瞒不过人,迟早也得要被对方知晓,也知道肯定会被对方记恨,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打上门来”。

哪怕是前世他也没有遭遇过这种情形,上门来讨说法者有,但是像这种容貌骄人的年轻女干部来要说法的,还是第一遭。

“柳彦,冷静一点儿,别这么大声嚷嚷,好不好?弄得我好像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了,至于么?”沙正阳刻意用一种轻松熟络的口吻来化解此时的尴尬气氛。

“哼,沙县长,别用这种口气,我们有那么熟么?我们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前两天你都在躲我?”柳彦见沙正阳那种狼狈不堪躲躲闪闪的样子,心中的愤懑稍许纾解了一些,但是仍然不肯放松。

“呵呵,怎么可能?我躲你干什么?真要有什么,我能躲得过去?躲得掉和尚躲不掉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还没那么没担待吧?”沙正阳努力的提振着自己的信心,同时也在思考对策。

拒绝了对方入主县府办,显然让对方很失望和郁闷,当然免不了也有些愤怒,但要说沙正阳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也说不上。

这是他的权力,县府办主任本身就是县政府的大内管家,自己作为县人民政府的县长,在这个人选问题上,天然就有主动权和否决权,这没错。

要怪也只能怪对方是个女性,而且太漂亮太年轻,和自己不搭。

“哼,担待?沙县长,你这叫有担待么?”柳彦听对方这么一说,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怒从心中起,“我哪样不符合你的要求?你不用给我说其他的,组织部那边推荐的人选是我,我知道,你凭什么否决我?”

见沙正阳似乎在斟酌言辞,柳彦没有客气。“我的工作表现和能力那样不能胜任县府办主任这个位置?”

“论文笔,我是汉东师范学院历史系毕业的,每年县委的总结都是我在执笔,……;”

“论口才,我曾经是汉东师范学院演讲大赛第二名,这还没有算我在县里这几年的锻炼,……;”

“论表现,我每年都获得上级的表彰,无论是市县两级领导都对我的工作高度认可,……;”

“论人品,我自认为我柳彦行得正坐得端,从无以权谋私或者不廉洁之事,凭什么组织推荐了我,你要否决?”

这一句接一句,步步紧逼,还真有点儿咄咄逼人,让沙正阳也有些难以招架。

事实上这个问题上沙正阳的确也认真考虑过,柳彦的表现的确不差,他甚至也通过了曲晓伟了解过,这个女人虽然年轻漂亮,但在品性上不差,能力上不弱,当然你要说她有没有借助自己的性别和容貌取得一些机会,这个还真不好说。

有的领导天生就对漂亮女性有偏见,在提拔时就会刻意冷处理,有的领导却认为女性干部应该发挥半边天的作用,人生的漂亮不是坏事,谁会喜丑恶美?这和人的天性也不符合。

总而言之柳彦有能力,有文凭,又年轻,所以前期仕途很顺,但到了正科级岗位这一步,组织在提拔任用上也要有所考虑了。

真阳县政府里已经有了两个女性副县长,那么柳彦担任这个政府办主任虽然也是第一人选,但是却不是必须的了,这一点上无论是袁成功还是侯为贵都有这种感觉。

沙正阳出于自己角度的考虑,否决了柳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谈不上什么不妥,他首先要从有利于自己工作的角度来考虑,这没错。

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说,柳彦的确是吃了亏,所以沙正阳给了侯为贵一个建议,让柳彦到旧营镇担任党委i书记,算是一个锻炼。

虽说县委办副主任、县委政研室主任在中枢,但旧营镇是仅次于城关镇的第二大镇,又处在国道316上,如果能在这个位置上干出点儿成绩,对于下一步的提拔肯定会大有裨益,尤其是在柳彦的年龄优势十分明显的情形下。

“坐下来吧。”沙正阳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提的问题,我都会逐一回答,但柳彦,你这个情绪我觉得就有点儿不符合县府办主任的要求,嗯,甚至有些让我失望。”

柳彦恨恨的咬着嘴唇,瞪着一双很好看的杏核眼,看着沙正阳,但沙正阳没有回避,只是微笑着迎着对方的目光,好一阵后,柳彦才悻悻的坐下。

沙正阳把放在茶几上的茶杯递到柳彦面前,柳彦把脸扭在一边,不理。

沙正阳也不在意,把茶杯搁在柳岩面前。

“柳彦,你觉得你现在发泄了一阵好些了么?还有,你认为现在这样发泄一阵能改变结果么?”

沙正阳的话让原本慢慢平复下来的柳彦眼圈又是一红,险些又要流下泪来。

不过沙正阳并不打算就此作罢,继续道:“很显然结果你知道,那么所以我希望你平复一下心境,耐心理性的听我来谈谈我的想法,怎么样?”

柳彦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沙正阳自顾自的道:“柳彦,可能你觉得好像我否决了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年轻女性,嗯,也很漂亮,我用你当办公室主任,担心招惹是非,引来闲言碎语,我承认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这不是主要的。”

“可能你也知道我也是从乡镇上干起来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县府办干了一年就下了乡镇,党政办和企业办,还直接下村驻村了,在村上搞村办企业,后来当副镇长,再后来到县经开区搞招商引资,再后来又到汉都市经开区,基本上我啥都干过。”

沙正阳觉察到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的话题吸引了过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对方讲道理就行,就怕那些撒泼耍横不讲道理的,那就真的没辙了。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好歹也是当过镇长和县委政研室主任的角色,怎么可能是寻常女子?

“照说,柳彦你也是汉大的,算是我的师姐,起码在这层关系上我们更亲近,但我有我的考虑。”沙正阳清了清嗓子,“你的进步速度很快……”

“可不敢和您比。”柳彦冷冷的来了一句,噎得沙正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有些尴尬的吞了一口唾沫,沙正阳这才又道:“但是我个人觉得你在基层的工作经历还是略微短了一点,我的想法是如果你能在乡镇上多经历一些,或许对你未来的发展更有益,尤其是在经济工作上……”

“行了,沙县长,我知道您搞经济工作很擅长,您也不用忽悠我了,我知道这已成事实,我改变不了,我只是有些不忿,您能这么年轻当县长,我怎么就不能当个政府办主任?您也别用什么锻炼磨砺之类的话语来安慰我,组织安排我去哪儿,我会服从,我也会尽力去干好。”

柳彦站起身来,清冷的目光在沙正阳脸上转了一圈,“我只是想要和您说说,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也不要觉得女性干部就别男性干部差哪儿了,是骡子是马,都可以拉出来遛一遛,究竟谁好谁孬,大浪淘沙始见金!”

橐橐橐橐的皮鞋声迅速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阵香风,和有些触动的沙正阳。

或许自己真的错过了一个各方面都不差的女干将?沙正阳内心也不无遗憾,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是柳彦的确不适合这个政府办主任,若是用了她,只怕会给自己带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也罢,也只能在下一步的工作来好好考察一下对方了,若是真的是块金子,自然也有其放光彩的时候。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七节 三农,基层之苦

柳彦走出县政府大楼就有些后悔了。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

作为一个已经在体制内工作了十年的干部,她很清楚自己这样做毫无意义,而且得不偿失。

恶了沙正阳这个崛起的仕途之星,未来前途会更黯淡,但她就是忍不住这口恶气,如果不发泄出来,她会憋得难受,甚至做任何事情都没法保持一种平常心。

再说了,她也想过,她需要向对方表示出自己的不服不屈,虽然这一次她没有能成功,但是并不代表她对此就是低眉顺眼的,有些领导就是欺软怕硬,适当的向其展示自己的态度,并不是坏事。

至于说暂时性的恶了对方,柳彦也有考虑,总会有机会扳回来。

他沙正阳也不是什么神仙,在宛州也一样有亲朋故旧,总能找到解开这个结的钥匙。

最起码自己和他都是汉大毕业的,这层渊源还在,能找寻到合适的机会。

相比之下,能够以这样一个机会向其表明自己的态度,突出自己的个性,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想到这里柳彦的心思又慢慢平静了下来,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有进无退了。

她柳彦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这一次栽了,总要有机会赢回这一局,旧营镇也不是龙潭虎穴,她有信心在旧营干出一番事业来,正如沙正阳所说,也许这就还是一个机遇呢。

******

谭文森提着包一路小跑下来,“于师,待会儿走藿集,可能还要十五分钟。”

“行呐。”于庆东黑瘦精干,一米七二的个头不高不矮,一件洗得稍稍有些发白的劳动布工装,应该是从哪个企业里淘来的,但他穿着却挺合适。

于庆东三十来岁,部队志愿兵专业,分到县政府小车班,话不多,人很精神。

他原来是跟着祝汉明开车,祝汉明很想带他去丹镇,但于庆东考虑再三还是婉言回绝了。

他不图个啥,就是图个靠家近,去丹镇对他来说没太大意思。

从县城到藿集要走省道223,沿着省道223走33公里,起码要接近一个小时才能到藿集镇。

这一线出了真阳县城11公里就开始进入了丘区,道路坡度也开始大起来,一直到藿集。

藿集人口超过七万人,是北部丘区的中心大镇,周围的乡镇逢单来这里赶场。

沙正阳是和方东升一起下来的。

去藿集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对全县的农业基本情况进行一个摸底。

本来沙正阳是打算先走旧营、官陂这一线,也就是县里的西片的,但是考虑到旧营和官陂两个镇的党高官都易人了,需要给一些时间给新班子来调整磨合,顺带也要准备一下工作汇报,所以沙正阳最终还是决定走北片。

真阳县的北片范围也很大,二镇七乡,加上西片的二镇八乡,事实上东片就只有城关镇、王营镇加上棋盘乡、蓼洼乡、翠屏乡五个乡镇,要比西片和北片面积小得多。

桑塔纳很新,是去年才买的,这也成为宛州各区县领导的标配车辆了。

真阳的财政状况在整个宛州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无法和东峡比,也不及宛阳,和裕城、龙陵这些差不多。

袁成功虽然性格强势霸道,对人事权抓得很紧,但是他也在财权上却比较放手,也正因为如此,祝汉明和袁成功才能和睦相处。

县委县府陆陆续续添置了七八辆桑塔纳,除了袁成功和沙正阳是专人专车外,其他县领导也基本上保证了外出都有车辆可用。

省道223的状况比起国道316来说就要逊色许多了,从真阳县城向西北过大元、武城两个乡就到了藿集镇,再沿着藿集镇一直向西北,大概15公里就进入了香城境内,而从藿集转道向西,大概30公里之后就进入丹镇境内。

这条道路状况无法和国道相比,虽然也是柏油路,但是道路上坑洼很多,养护明显跟不上,好在道路上车辆也要比国道上少得多,桑塔纳可以在道路上如同插花一般的行进,绕开那些实在太大的坑洼,以免底盘受损。

过了武城,地势明显就有了一个起伏。

这已经是伏龙山区南麓的低缓过渡地带了。

而武城乡以北则是比较典型的盆地平原区域,土质肥厚,地势低平,很适合农业生产。

过了武城乡往北基本上就是低缓的山丘,但总的来说土质和灌溉条件都还行,不得不说整个真阳还真的算得上是宛州的一个重要的农业基地。

武城到藿集镇不过7公里,藿集集镇这一块正好处于一个类似于过渡节点的坝子上,地势平缓,街道上略显狭窄,今天应该是逢场赶集,来自四周乡镇的老百姓纷纷骑着自行车,或者背着背篼,挑着担子,像集镇上涌来。

于庆东显然对这一带很熟悉,绕过了集镇最拥堵的几条街道,然后从一个岔道拐到了位于集镇边缘的一处新修院落旁。

“这就是藿集镇政府?”沙正阳下车,打量着粉刷一新的围墙,看得出来有些简陋,虽然是新修的建筑物,但是各方面都显得有些凑合的味道。

方东升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点点头,“原来的镇政府那一片紧挨着藿集中学,因为有两个乡的初中房屋都是危房,县里也没钱重修,索性就撤并了,全部合在藿集中学来,藿集中学房舍不够,藿集镇政府就把镇政府让出来了。”

“哦?”沙正阳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这可是一个很难得新闻,藿集镇政府能有这么大度?他有些不信。

“县长,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不过这是事实。”方东升也有些无奈。

他觉得这位年轻县长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必须要经过他自己亲自验证才会确定。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这种情形发生在我们基层党委政府,太少见了。”沙正阳不隐晦自己的观点,“或者就是藿集镇政府想借机修新的政府大院了。”

“嘿嘿,藿集镇政府倒是想,那也得它有钱啊。”方东升嘴角掠过一抹哂笑,“都是吃饭财政,连干部职工奖金都发要东拼西凑,要不就只能挖合金会的肉,修房子,梦吧。”

沙正阳也看出来,虽然这一圈院子看起来挺新,其实也即是墙壁粉刷了一下,那院门锈迹都还没被红漆遮掩住,冒着难闻的气味儿。

“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沙正阳随口问道。

“农广校,现在基本上废置了,马永春和于炳成就干脆搬到这里来了,原来镇政府本身也很拥挤,索性交给藿集中学作为办公用房,这样原来中学的办公用房就可以改造成为教室,另外又新建了一栋,就基本上满足了,也算为县里节约了不少。”

方东升笑着道:“为这事儿,宋县长还和夏县长、马永春、于炳成扯了无数皮,财政局那边也不乐意,教育局一肚子气,最后还是袁书记硬性拍板定下来的,弄得大家都觉得各自都吃了大亏。”

这也是农业县,或者说是穷县的悲哀。

财力不足,干什么都缩手缩脚,什么事儿都得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这也是好事,但是有些东西省不过去,那肯定就有人吃亏了。

对于藿集镇来说,我又没责任要帮助其他乡镇负担教育责任,现在你县里要把另外两个乡的学生弄到我这里来,你肯定要补偿啊,我政府搬出来,你得给钱,那边修房,你也得出钱,怎么县里能耍赖说没钱就拖着呢?

对县里来说,你藿集镇中学也是县里教育局在拨款,又不是你镇上一家承担,有空余房屋利用一下怎么了?你们不也是想搬出来到农广校这边更宽敞么?还替你修了一栋楼,怎么你倒还觉得吃了大亏了?

总而言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永远扯不清。

“这边农业税水利费以及双提款收取情况如何?”一边往院子那边走,沙正阳一边问道,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北片区的基本情况。

这一段路还没有完全填平,于庆东没敢把车开过来,怕伤了底盘,司机都爱惜车,沙正阳和方东升就下车走过来。

“不好,很不好。”方东升没有掩饰什么。

“西片北片的干群关系很紧张,尤其是最北边的片山和孤山两个乡,双提款的收取屡屡出问题,农业税水利费的收取也困难重重,农民种那几亩地,收入究竟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把税费和双提一交,还有种子、化肥和人工一出,除了落得几颗粮食饱肚子外,能落得个啥?粮食不值钱,但小孩读书,穿衣消费,都要现钱,老百姓怎么能没怨气?”

沙正阳默然不语。

在现阶段,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只有通过不断的发展工业来消纳急速扩大的剩余劳动力,但就真阳的现状来看,一蹴而就做不到,那就必须要另寻他策。

这也是他和方东升来北片和西片调研的初衷。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八节 我来的目的就是听你们倒苦水

“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农业税和水利费以及双提款过高,但从本质上来说,则是农民找不到增收的路径,缺乏增收的有效手段。”良久,沙正阳才接口道:“所以,对农民来说,开源仍然是最重要的,帮助他们找到致富增收的道路是当前各级党委政府的当务之急。”

“说易行难啊。”

方东升却没有轻易附和沙正阳的话头。

“除了大力发展工业吸纳劳动力外,第三产业的发展实际上很大程度要依赖于第二产业的发展而发展,没有强大的第二产业,除非有诸如旅游等特殊资源带动,第三产业在我们真阳县这样的县份要发展起来很不容易。”

沙正阳对方东升又高看了几分。

对方不像有些人喜欢高谈阔论,动辄谈到第三产业发展如何如何,谈到国外城市化进程中第三产业的作用,在沙正阳看来那都是不切实际。

西方国家经过百年工业化进程,人家城市化早已经建立在工业化基础之上了,你现在连工业化基础都还差得很远,就妄谈什么第三产业对城市化发展的推动作用,在沙正阳看来就是缘木求鱼,不切实际。

尤其是像宛州这样的内陆人口大市,你不把工业做起来,农村剩余劳动力入城怎么生存?

他们靠什么为活?

哪有那么多服务业岗位来满足他们需求?

“老方,你这个分管农业的却对工业发展抱有很高的期望啊。”沙正阳看了对方一眼,“第三产业不行,那农业呢?”

“农业?农业的现状就这样,以前长期为工业积累做贡献,现在随着时代发展,农业地位也在发生变化,所占比例越来越小,但大家又都说无农不稳,所以啊,这也矛盾的悖论。”方东升轻哼了一声。

“那你觉得该如何?”沙正阳笑着道。

“抓工业发展仍然是不可动摇的首要任务,哪怕我分管农业也要这么说。”方东升摇摇头,“但农业也不能忽视,可如何来做好农业这一块呢?我觉得还是开阔视野,多策并举,多种经营原来提得多,但现在这种个户发展显得缺乏竞争力,风险抵御能力差,所以还是要因地制宜,因人因时因地而异。”

沙正阳微微点头,方东升的头脑很清晰,不跟风,不盲从,很难得。

两人说着间就已经进了藿集镇政府的院子里。

院子里还充斥着一股子浓烈的石灰水味道,院坝里的一些破损处看得出来刚用新的混凝土补上,还很新鲜,来来往往的人们都还在整理着擦拭着各自的新办公室,大概都没有料到县领导会在这个时候来。

“老钱,我不和你废话,你当支部书记也是多年了,支部战斗力体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你不知道?”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侧面半开的办公室里传来。

“秦书记,你们啥都说是体现支部战斗力的时候,催粮催款,刮宫引产,社会治安,咱们火花村这个党支部干脆你们就撤了算了,我也没法干了,历欠那么多,你们逼得这么紧,谁能吃得消?”

“吃不消也得吃!”粗喉咙提高了一个声调,“县里压下来的任务,现在还有时间,你别给我耍无赖,你要是觉得恼火,我跟着你上,你随时召唤,我随时到!”

“得了,我可不敢,我们火花村支部肯定会尽全力,但是咱们也得要实事求是,历欠太重,而且很多的确是有具体困难,不是人家有意拖欠,这些人家里情况我都了如指掌,说实话,我都帮他们垫了一千多了块了。”

一来就听见应该是一个村的支部书记和镇上的干部在斗嘴,沙正阳也有些感慨。

现在对于这些经济不发达的乡镇,农业税和水利费以及双提款收取仍然是一项最重要的政治任务。

每年夏收之后就是最艰难最煎熬的攻坚战,一直要持续到秋收以后,而一旦秋收之后都未能完成的,那么基本上就变成了历欠,而历欠的收取那就更难了。

而乡镇如果完成不了收取,或者说不能按时完成,那么就不得不采取贷款借钱的方式来先上缴给县里。

因为按照县里政策只有按期或者提前上缴的农业税和水利费,才会获得一笔奖励,这对于一个乡镇来说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经费。

这些诸般种种,沙正阳在银台在南渡的时候早已经熟知了,所以当时他把红旗酒厂搞起来的一个宏愿就是能把东方村和红旗村两个村的农业税和水利费以及双提款给全部免了,或者说由东方红集团代缴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愿望,与其有这笔资金,还不如按照人头给补助,该缴的也得缴,该补贴的补贴,这样可以避免许多负效应。

这一点沙正阳后来也和宁月婵交代过,让她和红旗村、东方村两个村支部和村委会认真商议一下,看看如何来让两个村的村民也能享受到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带来的好处。

于炳成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了从院子大门进来的沙正阳和方东升,愣怔了一下,这才连忙跑过来:“沙县长,方县长,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为什么要提前说?这样能看到镇上最真实的一面不是更好么?”沙正阳和于炳成握手,一边笑着道:“我也是乡镇出来的,很理解乡镇难处,我和老方就是下来看一看听一听,不需要谁刻意的准备,那样就失去了我们下来了解情况的意义了。”

于炳成知道刚才秦守刚刚才和火花村支部书记钱水昌的争吵肯定被沙正阳和方东升听见了,但看沙正阳的态度似乎很理解这种事情,心里也踏实许多,本来就是才搬过来,乱糟糟的,没想到这位新来县长却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直接到镇上来了。

“老于,老马呢?”方东升问道。

“马书记到烂柯村和顺河村去了,今年春季一直没下雨,那边两个村估计有些缺水,马书记去了好一阵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于炳成看看手表,打算去打电话。

“不用,等老马自己回来,我们先在办公室坐一会儿,待会儿老马回来,我们一起下去走一走看一看。”沙正阳摆摆手,“别把我和老方当成来听汇报搞检查的,我们下来就是想要听一听现在镇上的现状和你们认为现在存在的最大问题,以及你们觉得应该如何解决的意见和建议,有多少说多少,说错了也没关系。”

于炳成也没想到沙正阳说话行事的风格这么干净利索,直截了当就开始步入正题,这甚至让他都有些不能适应。

“问题的确不少,但是我们……”

“行了,老于,我说了,我不听你们的决心和想法,我说了,我来听现状,这个现状实际上就是说你们面临的困难和难题,你们目前哪些方面有问题有困难,而靠自身有又难以克服的,需要县里支持和帮助的,说具体一些,但是你也别狮子大开口,……”

沙正阳几乎第一时间就制止了于炳成的表决心。

表决心也是一种态度,在对新来领导的作风和性格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显然表决心是一个很稳妥的做法,但是沙正阳不想听,前世中他听得太多,也深知这种表决心背后有多少无奈和困扰。

于炳成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于,今天我陪沙县长第一站就走你们藿集,目的很简单,沙县长很关心农村的发展,你不要看着沙县长在市经开区搞得风车斗转,也不要觉得沙县长好像在县经开区那边频频露脸,但是沙县长和我说了,真阳县要解决工业发展问题,但是同样不能忽视农业农村和农民的问题。”

方东升对藿集不陌生,和马永春、于炳成也都很熟悉,说话也就要随便许多,他的话,于炳成也信得过。

“而你藿集镇是全县第三大镇,但是但论农业,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农业镇,怎么来解决自身问题,我想老马和你肯定早就有一肚子想法,一肚子苦水,沙县长就是来听你们倒苦水的。”

于炳成试探性的看了沙正阳一眼,“县长,那我可就实话实说喽?到时候您可别觉得我老于怎么全是说些不中听的,说些解决不了,说些为难人的事儿。”

沙正阳早已经把笔记本准备好了,身后谭文森更是准备停当。

这也是沙正阳叮嘱他的,要尽可能记录详细,日后拿回去要县委政研室对这些问题做一个反馈调研。

如有必要,沙正阳也准备就真阳的现状自己亲笔撰写一篇调研文章。

“老于,我说了,我来就是听真实情况的,我来真阳,恐怕也不是一两年就能走得了的,所以么,你要说的我始终都要接触到,所以晚接触不如早接触,晚研究不如早研究,总得要面对,总得要解决,不然迟早要出事,是不是?”

沙正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决然。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九节 苦水,对策

“沙县长,如果我们藿集镇都说过不了日子了,我估计北边的片山、孤山这些乡的书记乡长们就真的要登门骂娘了。”于炳成首先来了一句自嘲,然后才又道:“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藿集也一样难啊。”

这个头一开,于炳成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从本镇农业税、水利费和双提款收取的难处,到历欠的形成,从藿集中心小学和藿集中学用地指标到建设补助上县国土局和教育局的“苛待”和“刁难”,从乡镇企业面临各种的税费赞助摊派以及在竞争力上的日益欠缺,从合金会的举步维艰到镇信用社对本镇企业和农业贷款的严苛,于炳成侃侃而谈,一口气就讲了一个多小时。

连一直觉得对于炳成比较了解的方东升都没想到于炳成居然能有会这么好的口才和这么多的话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愣是把一杯水喝干之后都还没有停嘴的意思,如果不是马永春回来,只怕于炳成还能再讲一个小时。

马永春一回来,主导权立即交回到了作为镇党高官的马永春身上,于炳成也立即恢复成为那个保持着稳重姿态的镇长了。

不过于炳成还是简明扼要的把自己先前的汇报情况给马永春作了介绍,很显然这两位书记镇长似乎在工作配合上都还不错,不像沙正阳想象的那样书记镇长互不买账各行其道,这很好。

马永春看起来要比于炳成似乎要年轻两岁,但是实际上两人是一年的,都是55年的,马永春大月份。

马永春说话声音没有于炳成那么富有激情和感召力,但是却更具理性。

“沙县长,我知道您的意思,就是要听我们镇上现在的难处和问题,说实话,难处和问题太多了,刚才老于讲的都是表面,涉及太多,如您所说,解决不了的,讲了也等于零。”

马永春的话更犀利冷峻,也不知道是真的感觉到了沙正阳想要听真实的一面,所以马永春的态度更沉静,但言语却更直白,直白得让沙正阳都有些刺耳。

“所以,我想向沙县长说一说我们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或者说难题。”

马永春态度让沙正阳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之前于炳成给他的印象就不错,现在这个马永春似乎更有胜出一筹的感觉,看来真阳县还是有人才的,起码藿集镇这两位书记镇长都不差。

话说回来,能够在一个七万人的大镇上坐稳书记镇长,也该有两把刷子才对。

“第一还是所有乡镇都绕不过去的问题,农业税、水利费以及双提款收取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成为我们乡镇干部和农民之间关系紧张的首要因素。”

马永春语气温和,但却透露出一种类似于伤痕文学的沉重。

“从1988年到1994年,藿集镇因为收取税费双提引发了超过十人以上的干部与农民的冲突就达到了14起,造成多名干部和群众受伤,其中还包括两名派出所的公安民警,……”

触目惊心,沙正阳心中也是一凛,这类事件事实上前世中也偶有发生,但是现在发生在真阳,尤其是自己当县长的治下,就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了。

照理说公安派出所的警察是不能介入这类收取税费双提的事务中的,但是作为乡镇派出所,在县公安局经费难以保证的情形下,不得不依赖于当地党委政府拨付一定经费来支撑。

所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违心的去参与一些非警务活动,这类情形哪怕是在十多二十年后一样存在。

“计生工作难度很大,由于我镇人口基数大,尤其是进入生育年龄的妇女数量较多,加上外流打工的群体也比较大,所以我们掌握外流育龄妇女的孕产情况难度也相当大,而本身镇上财政困难,每一次外出调查都要花费巨大,财力难以支撑,可计生工作又是一票否决,我们镇上也是苦不堪言,……”

“教育的投入太大,民办教师的经费问题,县教委和镇上已经扯了无数次皮,而涉及到危房改造,县财政更是翻脸不认帐,……”

“乡镇企业每况愈下,这也给合金会的运营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我们镇上现在对乡镇企业面临的问题也很头疼,……”

“……”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们藿集当前最大的难题,也和前面不少问题息息相关,就是我们藿集目前18岁到50岁之间的男性劳动力高达1.9万人,女性18岁到45岁之间劳动力多达1.4万人,……”

听到马永春提到了这个问题,沙正阳精神更集中,手中的笔记录得更快,这正是他最关心最想了解的问题。

“以男性劳动力为例,我们做过一次调查,93年外出务工的大概在2200人左右,去年增加到了2600人左右,其中在本县境内务工的只有15%,在本市内务工的大概在28%左右,在本省范围内务工的大概在39%左右,也就是说60%以上的劳动力都外流到省外务工,……”

“老方,这个比例在全县算是低的还是高的?”沙正阳扭头问道。

“这个数据全县没有具体统计过,尤其是要分县、市、省的话。”方东升摇摇头,“但我了解过旧营镇的情况,旧营那边比这边比例要略高,大概平均都要高3个百分点左右。”

“沙县长,方县长,即便是这样,但和我们全镇1.9万人的劳动力相比,也不到14%,可是经过我们了解,这1.9万男性劳动力中起码有1.5万人现在是处于一种很不饱和的劳动状态下,……”

“也就是说这1.5万人绝大部分实际上都是可以从事务工,但是囿于各种因素,比如缺乏必要技能、不习惯离家太远、本地缺乏足够的务工机会等等因素而没有机会获得工资性收入来实现个人和家庭的增收,……”

“这些人因为长期在家中闲着无事,所以大多以打牌赌博等方式消磨时间,这也带来了很多社会问题,……”

沙正阳和方东升离开藿集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

中午饭就在藿集镇食堂就餐,这是沙正阳直接要求的,马永春和于炳成也看出了沙正阳的态度,没有多说什么。

食堂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在沙正阳看来,谁也不是缺那一顿饭的人,何必为这种事情搞特殊。

回去的路上,沙正阳显得沉默了许多,这个变化,方东升也觉察到了。

太多现实具体的难题摆在面前,让沙正阳意识到很多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不是随便拉来两个项目,搞几家企业起来就能解决问题的,以藿集镇为例,一万多劳动力,这还是指男性,如何来消化?

无论是光靠工业还是农业,抑或加上第三产业,都难以实现,哪怕是一二三产业并举,也非短时间能解决问题。

这需要一个过程,沙正阳有一些想法,他希望能尽快缩短这个过程。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想太多没意义,还不如扎扎实实做好那么一两件事情。

“老方,下午我们看那两个村,我觉得雀巢的养殖计划,藿集镇是可以作为试点的。”沙正阳终于开口。

“县长,藿集、武城乃至周邻的斗隆、梅溪这几个乡镇其实论条件都有,关键在于交通基础设施限制了他们,这个瓶颈需要解打破。”

方东升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沙正阳的想法,但他需要提醒对方,不能头脑发热,一时冲动。

“另外雀巢的这个养殖计划的确很好,但是对于有意参与这个计划的农户来说,问题依然很多,技术这是最大的难题,同时资金问题,哪怕雀巢那边愿意提供一些支持和帮助,但是养殖户仍然需要有较大的投入,这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是啊,政府介入太深,那么一旦出现风险,那政府就是出力不讨好,还要背锅,但是现今这种情形下,政府如果不介入,农户不敢涉足,而雀巢也不会满意。”

沙正阳当然清楚这一点,这个时代你要指望着农户主动来承担这类风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的农村社会名义上是自治组织自治,但是实际上连蹒跚学步的婴儿都不算,和国外的公民自治力量相比相差太远,所以很多时候政府还是得介入,关键在于这其中的一个度,还有就是要尽快付出一些行业性的自治组织,比如协会来逐渐接替政府来发挥作用。”

“对!”方东升颇为兴奋的接上话:“我原来也就是考虑这个,包括下一步在旧营那边的蔬菜基地建设,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前期党委政府不出面肯定是搞不起来的,效率也会很低,但是政府应当逐渐退出,让位于这一类协会行业组织,这才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在藿集这边也一样可以如此。”

“老方,农业这一块大有可为,我们也不能只局限于这两块,当然这两块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开头,要针对不同乡镇甚至不同村组,争取一乡一策,甚至一村一策,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避免风险。”

沙正阳把头靠在车座椅枕头上,看着远方有些出神。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节 务实,做事

对于和雀巢公司打交道,虽然市经开区一帮人兴致高昂,但是涉及到要帮助雀巢公司在周邻区县建立养殖基地这个问题上,市经开区却是无能为力了。

这涉及到要帮助扶持培育起一大批养殖户乃至养殖大户起来,他们要成为雀巢宛州食品公司的上游供应商。

按照雀巢公司的想法,如果能够数十户大型养殖场再加上数百养殖大户,顺带培育起数千户的普通养殖户来,这才能够支撑起未来雀巢将宛州作为中西部地区最重要的生产制造基地的需求。

宛州市委市政府信誓旦旦的拍了胸脯要全力支持雀巢公司,满足他们在这方面的需求,雀巢公司产房建设进度很快,但是在奶源地建设上却是显得有些迟缓了,这让雀巢公司很不满意,也让钱正和分管这项专项工作的市长助理解立强十分着急。

解立强是省农业厅下来的下派挂职干部,一月份来的,后来市政府那边就直接让解立强负责和农业相关的几项专项工作,比如雀巢产业园的奶源基地建设和省里关于蔬菜生产基地的选点打造等。

沙正阳几乎没有和对方打过什么交道,只是见过几次面,算是认识。

不过到真阳之后,方东升专门汇报了蔬菜基地建设相关事宜,沙正阳意识到解立强恐怕未来作用会很大,而且现在又涉及到雀巢公司配套的奶牛养殖基地建设问题,解立强也是焦头烂额,这恰恰是真阳的机会。

实际上在雀巢公司和解立强看来,龙陵、大野、裕城、真阳都是非常好的建设奶牛养殖基地的区域,其中龙陵是最合适的。

但是龙陵区在这个问题上动作时缓,而且区委区政府对企业不在自己地盘上,利税又不上交到自己这里,却要求自己建配套的奶牛养殖基地显然有些介怀,所以积极性不高。

哪怕是市里再三催促,但下边不来气,那自然也就是各种客观理由都能找得出来。

这种情况在大野和裕城也都差不多,虽然比龙陵稍微积极一些,但是却始终无法满足雀巢公司那边的要求。

这也让解立强是又气又急。

他一个下派挂职的市长助理,本身底气就不足,再加上又对宛州的情况不是很熟悉,怎么能轻易降服得了这帮地头蛇?

所以正在长吁短叹之机,却碰上了真阳一头撞了上来,愿意主动承接这一块,那还不让解立强欣喜如狂?

解立强年龄也不大,三十四五岁,也算是省农业厅相当年轻的后备干部了,他是汉川农大毕业的,本身就是学农的,所以也算是对口。

现在赶上了沙正阳带着方东升主动来对接这桩事情,自然是热情响应,差点儿啥要求都一口答应下来了。

“正阳,老方,雀巢公司那边意见很大,一直称我们市委市政府没有兑现当初给他们的承诺,我愁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差点儿就要秃顶了。”

解立强其实是一个说话很风趣的人,也有点儿自来熟的味道,三五两下就和比他还要小一大截的沙正阳给弄熟了,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解市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真阳愿意成为市里确定的雀巢奶源基地,这一方面是按照市政府的要求开展建设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我们真阳有意大力发展奶牛养殖业,但这里边有很多问题和难处,恐怕单靠我们县里一家甚至市里都未必能解决下来。”

沙正阳要丑话先说到前面,既然是拔了头筹,也是为市里边解了燃眉之急,当然要把该得的条件争取够,这是应有之意。

解立强也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一位是林春鸣的头号红人,能找上自己来勇挑重担,肯定会提条件,他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正阳,你说,只要我能帮忙的,能拍板的,绝不推辞,拍不了板的,我也会去找冯市长或者帮忙跑省里协调。”解立强也正色道。

“好,我就先提几点,第一,技术问题,我知道雀巢公司有专门的培训团队,但我觉得恐怕规模不够,这样推广起来速度太慢,因为你也知道这些养殖农户如果是干过这一行的,学习起来肯定要快一些,但没干过的,从头开始,接收这些知识就很慢,光靠雀巢团队进度肯定难以满足他们需要,所以这个问题要解决。”

沙正阳毫不客气。

“嗯,这是个问题,正阳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解立强也知道这是一个难事儿。

宛州这边养殖奶牛的养殖户不能说没有,但是你要说按照雀巢这样规范的养殖,肯定达不到。

而且如果要按照雀朝那边提出的,未来三年内就要实现保底十万头奶牛养殖,这个要求和标准都太高了,各方面都难以实现,但这项工作你得做起来,而且要想办法尽可能向雀巢那边提出的目标靠近才行。

“我考虑过,两方面来解决,一方面协调雀巢那边,把培训团队扩大,另外我们市农业局这边是不是可以先自己组建一个基础培训团队,也就是为那些从未接触奶牛养殖但又对奶牛养殖有兴趣的农户先进行一个初级培训,这样在完成了最基本的知识了解之后,再来接受雀巢的标准化养殖技能培训,可以加快进度。”

沙正阳的建议让解立强眼睛一亮,“好,这个办法好!完全可以,我去想办法到省农业厅申请一笔培训资金来,让市农业局来把这个基础培训班先办起来,正阳,你脑袋真的好用!”

沙正阳心中也是暗叹。

农业厅来的的确不一样,张口就能说去省农业厅争取专项培训资金,换了别人,你试试?谁理你?不一样啊。

“解市长,不是我们脑袋好用,那也是没办法,要么别做,要做就做好,那些从未接触奶牛养殖的农户,你一下子就要让他们按照雀巢的标准来做,肯定云里雾里,啥都不懂,只能让他们先进行一两期初期培训,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让他们先把基础打起来,再来谈提高深化的事儿。”沙正阳摇头,“就算是这样,也都还需要一个过程,这其中一样有许多风险。”

“也是,雀巢养殖奶牛的标准要比我们普通养殖奶牛更严谨,但这也是我们发展标准化养殖奶牛的一个契机。”

解立强感慨不已。

到了市里,和区县打交道多了,他才对基层的情况有所了解,很多工作的确不好做。

做好了当然没话说,没做好,尤其是做砸了,那就是要担责任的,最起码也要影响自己的仕途发展,谁愿意来轻易表这个态?

于是都推到主要领导那里去,主要领导也不傻,当然也可以踢皮球,就这样推来推去,时间也就耽搁了。

也是沙正阳这个愣头青不怕事,一下去就想要干点儿实事,所以才跳起来承这个头。

先前自己给龙陵那边那么做工作许愿,都不来气,这里边固然又觉得雀巢又没在自己地盘上没啥利益有关系,另外很大程度还是不愿意承担风险的因素在里边。

“我实地了解过,宛州十县二区中很适宜发展这种养殖奶牛的区域很广,像你们真阳、龙陵、裕城、大野都很适合,就算是临河、丹镇、香城、北溪、柏山、山都这些县份也有相当一部分区域可以发展。”

沙正阳和方东升都没有吱声,解立强是省里来的,大概也是觉得宛州这边推动工作难度太大了。

“只是我感觉现在各区县对此都没有太多积极性,我也问过,主要还是担心政府来主导,一旦雀巢这边出点儿波折,农户就会把责任压在政府头上,政府不愿意承担这份风险。”解立强不无埋怨之意,“算了,不说这些了,真阳县既然来开这个头,咱们就一定要把它做好,还有什么难处,正阳你提出来,我们来一起想办法解决。”

“另外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风险的问题,再说直白一些,就是发展所需资金的问题,谁都知道搞奶牛养殖就意味着投入,而投入并不代表百分之百就能获得满意的产出,对于乡里的农户来说,动辄数千数万元的投入,那几乎就是全家的身家性命,当然一些原来有基础的大户例外。”

沙正阳说到了最棘手的问题。

无论是普通养殖户还是养殖大户,要发展奶牛养殖业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一头奶牛动辄数千元的价格对于普通农户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一般说来一个养殖户最起码也需要养殖三到五头奶牛才能形成最基本的规模效应。

而如果要真正实现较好的效益,一般要求要实现20头以上的规模养殖才能达到。

要让这些养殖户真正放心大胆的投入,那么就要有相应的政策扶持和保障。

雀巢公司愿意通过一些金融方式来帮助和扶持,但是沙正阳觉得还不够,所以他希望解立强能够在省市县三级层面来协同扶持,帮助这些愿意从事养殖业的农户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一节 多策并举,双轮驱动

“资金问题是目前最大的难题,雀巢方面的确有一些金融方式扶持的想法,但是他们更希望是的扶持一些有信誉有实力的养殖大户发展中大型的养殖场,对于中小型养殖户和散户,恐怕就有顾虑了。”解立强苦笑着道。

谁都懂得规避风险,雀巢也不傻。

养殖大户自己本身就要投入相当大,所以雀巢愿意也难怪金融方式来扶持支持,这样风险可以降低,相对可控。

而中小养殖户和散户自身实力弱,信誉低,一旦遭遇不测,他们就根本无力也不会偿还贷款,风险相当大,雀巢自然不愿意承担。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要想满足雀巢食品产业园发展需求,单单靠养殖大户是难以在三年内实现十万头奶牛的目标的,别说十万头,就是五万头都够呛。”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

在招商雀巢的时候他是陪各种笑脸,但现在他却要把现实面临的困难和雀巢讲透,这是现实,并非地方政府不愿意那么做。

“的确如此。”解立强也清楚这一点。

“我们县政府愿意在这方面拿出一些举措来支持,另外我想请解市长你也帮忙努力一把,促成市这一级层面和省农业厅这个角度也拿出一些鼓励政策,或者说资金奖励来扶持中小养殖户的发展,毕竟目前这些中小养殖户才是大头,只有等他们中的善于经营者发展起来,才能变成雀巢所希望见到的养殖大户。”

沙正阳的建议也赢得了解立强的认同,“正阳,你说的我明白,我也赞同,市这一级层面,我说了恐怕够呛,但我会去找冯市长和阴市长,我建议你也去找一找林书记、冯市长和钟书记,另外省农业厅那边,我会尽力去争取。”

三五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也提出了可行性的建议,方东升也见识了沙正阳的作风。

从市政府一出来,方东升问沙正阳:“雀巢方面更愿意扶持养殖大户,但对中小养殖户缺乏信心,这个问题单靠市县政府来解决,恐怕我们压力风险都会比较大,市里边阴市长恐怕很难同意,县里袁书记只怕……”

“嗯,这一点的确不好说,所以我们必须要说服雀巢着眼大局,着眼长远,支持中小养殖户,这些中小养殖户就是未来潜在的养殖大户,我们真阳县政府愿意在这方面给予最大限度的配合和支持,比如在筛选可靠的合作对象这些方面,像是党政干部或者村组干部,以及一些党员这方面,基层政府可以考虑优先推荐,减轻雀巢的风险压力。”

沙正阳的建议让方东升也认真思索起来,“县长,这可以尝试一下,如果我们政府愿意与雀巢合作共同承担风险,我相信雀巢从长远大计来看,是有可能接受的,但这对于我们县政府来说也是一个考验,一方面是我们县政府对雀巢方面的信誉度,另一方面是这些我们挑选出来的养殖户对我们和雀巢的诚信度。”

沙正阳也清楚这里边的风险,但是他觉得值得一试。

后世中诚信问题一直是困扰全社会的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这本来是一个社会问题,但是诚信带来的另外一个巨大问题就是让给经济运行成本上升了许多,并成为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顽疾痼疾,甚至可以说是癌症。

沙正阳希望可以在真阳,可以在这项工作中来进行一个试验,通过这一轮的尝试来实践诚信发展带来的便利。

****

对于沙正阳来说,雀巢公司配套的奶牛养殖基地建设只是他无数项工作中的一件事情,虽然这项工作很重要,但是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上边。

沙正阳很清楚,袁成功对于这一类农业项目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尤其是为在市经开区的雀巢食品产业园配套服务,就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解立强表示能从省农业厅获得一些政策和资金支持,只怕袁立功早就要表现出他的不耐了。

对袁立功来说,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才是关键,这也是他任上一手创立起来的,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辉煌腾达,才能真正证明自己的成功,而其他都要显得单薄许多。

沙正阳同样清楚这一点。

他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在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取得突破,那么之前袁成功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种种“善意”和支持,恐怕都会慢慢冷却,甚至变成反感和敌视。

所以要想按照自己的意图做一些事情,他先需要完成袁成功所希冀见到的东西,好在这也不和真阳的发展战略所悖逆,同样也是要走的另一只脚,他本身也就要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叉着手站在分界线上,沙正阳盯着灼热的日头,抹了一把汗,这才回头道:“丛峰,你看到了,a区段我只给你留一个星期时间,葛铁柱耽误了十天时间,我希望你给我赶回来,而且要在最短时间内启动建设,浙江那两家塑胶泡沫企业我已经和对方谈得差不多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霍丛峰穿了一件已经被汗水浸润透了的短袖白衬衣,站在沙正阳一旁,而在另一旁是新任县府办主任楚天澜。

两个人之前都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原来都是镇党高官,但现在却已经是走在了不同的岗位上,殊途同归了。

霍丛峰早就听闻这位新县长作风不一样,动辄直接到一线地头,就要坐在站在这现场来当面谈工作,而且最让人棘手的就是要你表态具体什么时候能解决问题,进而拿出具体的解决方案来。

“县长,虽然有一些紧,但是我会和委里边的同志们加班加点的完成了,力争五个工作日内拿出让您满意的方案来。”霍丛峰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具体运作建设起来,可能要看县城发司如何来具体操作了,这还涉及到企业组建和初期的发展资金。”

“丛峰,我和老葛也说了,具体运作,你和李开天来商量,县财政会立即拨付启动资金,我还是那句话,县经开区的问题是当务之急,现在主要精力都在那上边,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建设就要搁下了。”

沙正阳觉得侯为贵和真阳县委组织部的人才选拔机制还是相当可靠的,起码楚天澜和霍丛峰给他的印象都非常不错,就算是柳彦虽然因为其他一些原因而起了一些龃龉,但是这并不代表柳彦就不行了。

这说明侯为贵和他担纲的县委组织部在选人用人的能力上还是很靠谱的,这也让沙正阳对袁成功、周素林以及主要负责的侯为贵印象又提升了几分。

一个地方的选人用人机制基本上就能通过其干部的能力看得出来几分。

在葛铁柱和高礼义这两个人选问题上让沙正阳对真阳县委的选人用人问题上有些看法,但是楚天澜和霍丛峰以及柳彦这几个人选上又让沙正阳纠正了一些看法。

这说明在真阳仍然存在着一些和其他地方同样存在的共性,那就是选人用人上个人喜好和感情上仍然有很大的市场,像葛铁柱就是典型。

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乃至今后十来年年里一个挥之不去的痼疾。

在选人用人的制度化规则化上虽然都喊得山响,但毕竟这都要人来落实,是人,就难免要掺杂个人主观情绪在里边,所以这也是一个悖论,哪怕二十多年后依然无法根绝。

“县长,您的意思是……?”霍丛峰一时间还未能理解到沙正阳的意图。

“抓紧时间组建城发司,县建委牵头,县财政局参与,以经开区作为试点模式进行运作,多向市经开区进行学习,但是我觉得县城发司日后目光也不能局限于县经开区,我们真阳地域辽阔,三大片各有所长,西片的旧营,北面的藿集,都应该考虑在特色产业园区上做文章,这是我的初步考虑。”

沙正阳的话让楚天澜和霍丛峰都为之咂舌,这一位看样子是雄心勃勃啊,偌大县经开区都还不能满足发展需要?

或者是这一位觉得县经开区是袁书记立下的牌坊,他要自己另行书写属于他自己的功德碑?

沙正阳没想到自己的一时间有感而发,居然让两个下属联想如此之多。

他只是单纯觉得随着宛州城市西扩,过于将主要工业区集中在真阳县城与宛州城区之间未必是好事。

尤其是从长远来看,宛州城区东扩到真阳,和真阳县城连为一体是大概率事件,到时候如果太多大型重化产业企业云集在这一区域,会为将来的搬迁带来巨大的压力。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他也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那起码都应该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见楚天澜和霍丛峰一时间都没有接腔,沙正阳这才回过味来,笑着道:“别理解错误,我的意思是真阳县的发展不能局限于一隅,要适当考虑发展平衡的问题,比如北片和西片,当然就短期内来说,暂时我们还无法分心。”

这一补充才稍微让楚天澜和霍丛峰释怀。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二节 纯臣,能臣

谁都怕遇上一个志大才疏的领导,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是落到实处却成了虚幻,这样的情形不少见。

楚天澜和霍丛峰都知道这一位本事不小,能赤手空拳打造出一个销售收入现在都过十亿甚至达到几十亿的企业集团,足以说明对方的能耐,才肯定不疏。

但是你在真阳县当县长又不一样了。

你志太大了,真阳县的盘子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你方方面面都得要顾及,都得要考虑和平衡。

胃口过大,那就可能真的力有不逮捉襟见肘,甚至到最后就是一事无成了。

再说了,你不是一把手,很多时候还要考虑一把手的想法。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你要服从于对方,紧随县委的意图推动工作,这才是符合正常运行规则的模式。

否则离经叛道的事儿偶尔为之可以,如果要作为常态性的模式,那无论你能耐多大,出局都是迟早的事情。

好在这一位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没有干成了两件事儿就忘乎所以。

有其是对楚天澜来说,他已经有感觉,自己的仕途前程,似乎已经有和这一位挂钩的趋势。

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沙正阳否决了柳彦,直接点了自己的将,在其他人心目中,自己就是他的人了。

当然,楚天澜也并非排斥这种印象和趋势。

谁都看得出来沙正阳的前程似锦,光是他的年龄优势,文凭优势,以及是跟随林书记从汉都来的经历,就足以让人鞍前马后誓死效命了。

如果沙正阳能正常发展,楚天澜预测,三年内沙正阳晋位县委i书记是大概率事件,这在其他县长或许不可能,但沙正阳则不能以常理计。

八年内晋位副厅级,甚至六年内晋位副厅级领导干部,都极有可能。

跟随这样以为伯乐,他楚天澜当然乐于跟附骥尾。

所以他更希望沙正阳能够踏踏实实做一些既能让干部群众满意,又能看得到实际效果的工作,而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心血来潮想出来的新招。

远处一辆桑塔纳也缓缓驶了过来,沙正阳看了看车牌,应该是丁希慎的车。

果然,从车上下来的丁希慎和李开天。

“正阳县长,果然是你,我就说谁会在这大太阳下来看这一片,除了你,没人能有这么大兴趣。”丁希慎乐呵呵的道:“丛峰,来熟悉情况了,任务艰巨啊,等着瘦几斤吧。”

“老丁,看你这心情,好像很好,和华泰那边谈得不错?”沙正阳见丁希慎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喜色,估计应该是和香港华泰的谈判有进展。

香港华泰从惠而浦在南粤那边投资蓝波空调之后心情就更迫切了。

实际上香港华泰已经并非雷家一家的资本了。

随着华峰在大陆市场的迅猛崛起,极大的刺激了来自香港那些原本从实业衰退中退出的实业资本。

这些家族资本无法和李嘉诚、李兆基以及郭家、包家这些顶级门阀家族相比,难以插手地产、公用事业等需要庞大社会人脉资源的半垄断产业。

但是手中握着的这些资本要在金融行业中去捞一把又更担心风险,香港每隔几年来一波的股灾已经把他们的胆都给捏碎了。

所以当看到雷家这种纯属靠辛苦积攒起来的小家族居然也能借助内地改革开放的春风大放异彩,一举攫取了巨额的收益时,他们就再也稳不住了。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五六十年代香港实业黄金期的景象复制到内陆来。

可要复制也没有那么简单,南粤那边已经有很多先行者进入了,加上他们很多人本身就来自南粤,所以自然首选南粤,而他们要想获得机会,那么就只能冒更大的风险,当然收益也许会更高。

现在雷家投资的华峰给了他们一个眼前一亮的典范,使得他们觉得可以沿着这条线深入到大陆的内陆市场来投资获利。

正因为如此,当华峰方面在对大陆空调市场完成了考察之后,提出了要进军大陆空调市场的计划后,立即就获得了多个与雷家有瓜葛的中小家族资本的追捧。

于是香港华泰改组,增资扩股,一举扩大到了注册资本三亿元,而雷霆目前控制的华峰也准备与华泰合作,共同进军国内空调市场,而生产基地就选址宛州,和华峰比邻而居。

这样一个机会沙正阳当然不会放过,市经开区那边虽然也获知了这个消息,但是现在是各为其主,自然都不会相让。

“只能说有进展,香港人也不好忽悠,摆着有一个市经开区在旁边,我们要把他们吸引过来,肯定要有足够的资本才行,好在还有时间。”

丁希慎话题又抛给霍丛峰,“丛峰,经开区a区段必须马上动工,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城发司一边搭建一边开展工作,不懂的,去市建发司学,沙县长帮你开绿灯打招呼,那边不会藏私。”

“丁书记,刚才县长也在说,我尽快,财政那边款项到位,这边城发司的人员机构已经搭起来了,一周之内就要启动,另外这边也和几家建筑公司进行了初步磋商,方案已经发给了他们,会尽快把a区段动起来。”

霍丛峰感受到了与自己当镇党委i书记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以前各项工作下来,总要有一个缓冲器,开会传达,研究,然后形成方案,再来推进,如果有问题再来找出问题研究解决,再继续推进,按部就班。

但是到建委这边来了,怎么随时都感觉到有人拿着鞭子在自己背后抽打着,脚步半点儿都不敢停下来。

就以这城发司为例,还没有组建起来呢,这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着要开展工作了,这种快节奏的工作方式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

但不适应也得适应,霍丛峰越发感觉到了这个位置的不好坐,但是同样这也是一个非常广阔的锻炼平台,可以说权力大,责任大,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展示机会。

原来他还有些遗憾未能竞争赢楚天澜,但现在看来,建委这一块的工作只怕未必比县府办主任逊色多少,也难怪葛铁柱一直霸着不肯松手。

想到葛铁柱,霍丛峰也有些头疼,这位分管的县长助理给县建委内部搞出来的窟窿太大了,可接班的霍丛峰现在却还不好说。

葛铁柱已经或明或暗的给自己打过几次招呼了,有些问题要慢慢来处理消化,但霍丛峰不知道里边藏了多少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响。

现在他只能将这些东西暂时搁置在一边,从现在开始自己另起炉灶,先把工作干起来。

“嗯,丛峰,你可得要加快适应这边的工作节奏,这可能和你在旧营的工作节奏不太一样。”丁希慎点点头。

“我和袁书记、沙县长都说过,你们县建委和城发司未来一段时间工作重点都在经开区,a区段只是应急,容纳不了几家企业,b区段才是大头,未来今年下半年到明年都是b区段的战场,而且你还得提早规划c区段和d区段,有沙县长这位招商大使在,我估摸着b区段都未必能熬过明年,所以你还得要早做准备。”

丁希慎的奉承很讲艺术方式,沙正阳也笑了起来:“老丁,你不用给我上套,招商引资捆着你也帮着我,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都跑不掉,都得要全力拼搏,所以丛峰这边你先得把地盘给我们腾出来,我们也才好去吆喝啊。”

“沙县长,丁书记,我保证完成任务。”这种情形下,霍丛峰也只能县把担子接下来。

******

从经开区回来,丁希慎就直接上了沙正阳的车。

沙正阳知道丁希慎肯定有事儿。

和丁希慎接触越多,沙正阳对丁希慎的印象也越好。

这是一个做事儿的人,而且性格很好,没什么坏心眼儿。

这对于一个副处级干部来说,很难得。

走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见惯风雨,很多人已经难以保持初心了,甚至连自己也一样都有着许多别样的情怀。

但到真阳,沙正阳对两个干部印象特别好,一个是夏克俭,一个是丁希慎,甚至连方东升都要差一点儿。

夏克俭有点儿封建时代的纯臣味道,认定的工作,就一门心思想做好,而谁如果要做,他就会全力支持,这可能和他的年龄也而已有一些关系。

丁希慎又略有不同。

丁希慎仍然有他自己的追求。

他在某些方面比夏克俭看得更远,见识也更深,在工作中也更讲求艺术,善于妥协和平衡。

起码给沙正阳的感觉,丁希慎很好的处理好了自己和袁成功的关系,哪怕葛铁柱这件事情上,袁成功有些不悦,但是仍然没有怪罪丁希慎。

能做到这一点很不简单。

但丁希慎并不只是会做人,而且在工作上一样作风踏实,或许是之前被市经开区的表现给压制住了,而祝汉明又没有给予其足够的支持,现在丁希慎终于开始发力了。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三节 项目,争夺,各显神通

来宛州这两年,虽然对宛州的发展不太满意,但是沙正阳还是对宛州的印象有些改观。

宛州虽然原来在思想和作风上比起汉都、涪岗这些地方落后了,甚至比昭阳和通河都有所不如,但是宛州的干部仍然有不少值得称道的地方。

瑕不掩瑜这句话来形容宛州的干部还是很恰当的。

尤其是宛州有相当多的军工企业,这么多年来,这些军工企业中有不少优秀的干部调出来到地方上,对地方的发展也有很大的促进作用,而同样他们这些新鲜血液注入也使得宛州干部能够从企业干部中学到更多的发展经济的理念。

像沙正阳在市委办接触到的曲晓伟、贝一河、杜克利,在市经开区接触到的陆健、奚重山、曹河川,甚至也包括郑国忠这些干部,都可圈可点。

到真阳后,像丁希慎、夏克俭和方东升,都相当优秀,像楚天澜和霍丛峰,甚至柳彦,都一样能力不俗。

有这样一帮在工作能力上都说得上话的同僚和下属,沙正阳还真想在真阳好生干一番事业出来。

桑塔纳把沙正阳和丁希慎送回了县政府。

一到沙正阳办公室,丁希慎就正色道:“正阳县长,我建议这一段时间暂缓农业那边的动作,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经开区这边吧。”

“哦?老丁,怎么这么说?”沙正阳一边替对方泡茶,一边笑着道:“有什么不妥么?”

“正阳县长,你知道现在袁书记的心思都在这边,为此葛铁柱的事儿他都按下了,现在有大华塑胶和永合泡沫两家企业已经敲定,关键在于华泰空调项目。”

丁希慎也有些把握不住这一位年轻县长的心思。

像华泰空调项目如此重要,可沙正阳却像没事儿似的,全权交给自己,他自己可倒好,成天和方东升去跑雀巢食品产业园的配套奶牛养殖基地建设项目。

丁希慎这段时间和袁成功碰面时,已经感受到了袁成功隐隐的不满,尤其是对华泰空调项目迟迟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很不满意,也就变相的批评沙正阳没把心思用在正事儿上。

“这个项目举足轻重,如果能够落户我们县经开区,将是我们真阳经开区建立以来最大的一个项目,也是一个投资上亿元的项目,到现在,我们经开区甚至连一个过两千万的投资项目都没有,这也难怪袁书记这么着急。”

沙正阳也听出了丁希慎话语中隐藏的意思,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

“丁书记,我可以给华泰方面施加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关键在于我们经开区的基础设施要跟上,老霍刚接手,a区段土地不够,难以满足需求,所以我才希望老霍要把b区段也尽快搞起来,这样我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和华泰对话。”

丁希慎也是觉得头疼。

的确,基础设施建设这一块的严重滞后,极大的影响到了招商引资,你连完成三通一平的土地都没有,怎么来邀请别人来考察?

就算是那两家塑胶泡沫企业,那也是沙正阳和自己不顾一切的对人家拍了胸脯,保证两个月内交地,这才算是稳住了对方。

“正阳县长,老霍这边我来盯着,只要城发司一启动,我想建设这一块会很快推进起来,供电那边,王光辉估计应该不会使绊子了,所以也会很快,我觉得我们的招商引资也需要拿出一些大动作来了。”

沙正阳略作思考,“老丁,招商引资这一块,要走出去,现在窝在家里是很难拿出像样的成绩来的,但我们真阳还是在人才上有所欠缺,你知道的,市经开区那边有几个干将,而且他们的招商引资上了道,加上基础条件又比我们好,所以我们要赶上难度非常大。”

丁希慎的思维要比夏克俭开放的多,头脑也灵活,立即就明白了沙正阳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市经开区挖角?我知道那边的几大干将,曹河川和卢雅,都很厉害,尤其是那个卢雅,听说顶益和统一,还有雀巢和卡夫,都是她亲自攻克的。”

“那也有些夸张了,卢雅的确脑子很灵活,而且口才很好,她也跑过闽浙粤这些沿海地区多次,经验丰富,不过……”沙正阳摇摇头。

“我听说市里可能有意要破格提拔一批在这两年里表现优秀的年轻干部,把他们放在关键岗位上,是不是这几位都有希望?”丁希慎的消息也很灵通,“那咱们能不能去要一要?”

“很难。”沙正阳也早就打过这方面的主意。

他当时就考虑无论是曹河川还是卢雅,只要能弄一个到真阳,自己的工作都要好开展许多,但是他也知道这肯定有难度。

林春鸣和冯士章都对能搞经济工作的干部很感兴趣,希望能把这些干部用到一些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的区县上去发挥大作用,以真阳的条件,很难获得这样的考虑。

******

“感觉到压力了?真阳县和经开区还是大不一样吧?”上下打量着沙正阳的气色,钟广标脸上浮起开心的笑容,“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打算扎在真阳呆上三五个月都不回市里,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呢。”

“我没那么古板机械,再说了,再忙也不至于忙到几个月都不回家,我觉得那都是一种夸张说法,再劳动模范,也没几个月都不归家这个说法。”沙正阳不以为然。

“看得出来,正阳你这段时间还是有些压力啊。”钟广标坐下,挥了挥手,示意沙正阳喝茶。

“哦?钟书记听到了什么?”沙正阳很敏感,瞟了钟广标一眼。

“可以理解,袁成功现在的心态,换了我,也一样着急。”钟广标神色不动,“真阳本身在几个区县里条件就算不错的了,除了东峡,其他都要逊色一些,袁成功一直认为自己干得不错,实际上他也的确干得不错,只是……”

只是时机不太好,沙正阳在心中补了一句。

赶上了真阳经济发展刚好遇到了高原瓶颈期,另外却又赶上了宛州班子中缺乏一个女性干部,所以就这么不巧。

所以现在袁成功是有进无退,只能奋力一搏。

“钟书记,我理解,现在我和袁书记之间还算可以。”沙正阳回应,“可能我们在有些发展的路径上略有分歧,但我想这还不至于影响到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会分清楚轻重,也能自我定好位。”

“你明白就好。”钟广标满意的点点头,“我就怕你这两年一帆风顺,会……”

“钟书记,您觉得我是那种忘乎所以的人么?”沙正阳笑了起来,“袁书记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就算是有分歧,我也会以理性和符合工作原则的方式来想办法弥合我们之间的分歧,不会出问题,这一点请您放心。”

“嗯,那我就不多说了,这也是受林书记委托和你说一说,但我觉得有点儿多余了。”钟广标笑着道:“说吧,你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想法?”

“去了这么久,感受不少。”沙正阳吁了一口气,“真阳发展很不平衡,西片和北片发展严重滞后,尤其是北片,林书记提到了要实现农民增收,我感觉压力很大。”

“真阳东片,也就是经开区和城关镇这一片发展不错,但掩盖不了北片和西片的拖累,所以我一直在考虑既要通过经开区的大发展,让工业经济作为发动机来带动经济发展,但是也不能忽略西片和北片的发展,非要等到经开区彻底发展起来再来考虑西片和北片,……”

“那你打算怎么做?”钟广标也觉得棘手,“经开区作为工业龙头地位,其作用不可动摇,但资源有限,你不可能再在北片和西片也搞类似的工业园区,如果你真阳有华阳那样的经济实力,当然可以这么做,但现在你真阳做不到。”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和钟广标还是有共同语言的,钟广标也觉得像西片北片实际上也可以适当建设一两个工业园区的,尤其是近邻省道316的西片区。

不过沙正阳知道短期内真阳没这个实力。

“我的想法有好几个,但来找钟书记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机场建设问题。”沙正阳亮明自己的来意,“我听说林书记上个星期去了汉都,和西南航空公司那边洽谈了,有很大进展,是不是机场选址也要进入实质性阶段了?”

实际上机场选址早就在做了,93年林春鸣和沙正阳才来宛州,这项工作就启动了,在真阳、龙陵和大野都进行了选址,当时也热乎了一阵,但后来没了声音,大家也就冷了下来。

另外大家对机场选址能带来什么也都还有一些疑虑,看法不一,尤其是机场选址占地都是平原良田,而按照机场征地需求,占用土地补偿很低,所以区县一级政府也兴趣不大。

但是沙正阳却很清楚,一个机场一旦建在这里,尤其是当机场规模日趋扩大,日后货运和物流产业大发展阶段,其价值意义就不是单纯的那点儿土地补偿所能比的了。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四节 破局交通瓶颈,定心丸

民用机场的效用不是这个时代的干部们所能理解得了的,但是对于沙正阳来说,这个印象却太深刻了。

有没有机场,几乎就意味着你这座城市有没有实力,有没有潜力,有没有逼格,有没有影响力。

放眼望去除非比邻非常近便的地方有机场,基本上一二线城市都是有机场。

在国内大概也就只有苏州这个特例没有,但那是因为距离上海太近,而且就近还有一个无锡硕放机场在边儿上才会如此,甚至很多三四线城市都有机场。

而未来一个城市如果有两座机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基本上就意味着你应该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的标准了。

这不仅仅代表着一个交通方便那么简单,而且也在心理上极大的拉近了各方的距离。

无论是哪里的投资者、旅游者或者商业合作伙伴,甚至参加某场会议和研讨的学者和代表,只要一听有机场,下意识的就会觉得,哦,两三个小时就能回去,或者就能到来,这比起你任何东西都更有说服力。

而且随着经济发展,航空货运物流业的迅猛发展,未来一座城市是否具备货运潜力一样对一座城市有着莫大的促进作用。

对于宛州来说,一座机场关系重大,这意味着宛州作为汉陕鄂豫四省结合部的中心城市会进一步确立,各种资源要素可能会进一步聚集,所以这对于作为一座城市有远见卓识的领导干部来说,都是必须要去争取的。

当然这在区县这一级的干部理解和想法却又不同,但对于沙正阳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为真阳争取这个机会的好时机。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也专门和袁成功交换过意见。

袁成功还是倾向于支持把宛州机场建在真阳的,占地补偿也好,带来的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也好,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拉动真阳经济发展,但是你要说他有多么急迫的期望,也说不上。

这也是包括龙陵、真阳、大野几个区县领导班子的基本态度,都抱着要和省市讨价还价的心态。

毕竟几千亩土地,对于哪个区县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对于沙正阳提出要争取机场项目,钟广标也是一愣。

对于机场,几个区县的态度都是模糊不定的,如果市委做了决断,区县只有服从,但是你要说他们有多么积极的态度来争取,好像也不尽然。

当然机场选址也轮不到区县党委政府来插言,那需要由民航部门会同省市相关部门来决策。

但有一点,鉴于宛州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和优越性,宛州机场要建已经是确定下来的了,现在就是要讨论如何建,以何种模式来建,建在哪里的问题。

前天林春鸣才专门找自己说了,要自己把筹建宛州机场的事宜也要牵头抓起来,这让钟广标也是头大如斗。

这边国企改制刚告一段落,七厂二所的搬迁建设正在如火如荼,这又来一项不容轻忽的重任,让钟广标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林春鸣手中专门用来救火灭火的应急队员了。

“正阳,你们真阳要争取机场项目,你和老袁商量过没有?”钟广标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现在三个区县的态度都很模糊,现在真阳主动提出来愿意接受这个项目,那就很有意义了。

一旦区县党委政府有积极性,很多工作就要好做许多,当然这还要看真阳是否是最合适的机场落脚地。

“当然商量过,钟书记,你不会认为这样的大事情我和袁书记意见不一致就来找您吧?”沙正阳笑了起来。

“哦,你还别说,我还真担心。”钟广标摇摇头,“对于建机场,全宛州人民都是欢迎的,但时间在自己家门口,只怕就未必了,当然那些明显不合适的县份在嘴巴上吆喝几句不算。”

这也是通病,在没意识到机场给发展带来的机遇时,地方干部们的积极性的确参差不齐。

“我们是诚心实意希望能把机场项目放在我们真阳,当然选址问题上,我们也希望能够选在更北面的区域。”沙正阳微笑着建议。

钟广标摇头,对沙正阳打的主意嗤之以鼻,“你们欢迎那是好事,但是选址轮不到你们插话,北面都是山区,你希望把机场修在山顶上?”

“当然不是,我们北面的地域很辽阔,并非都是山区,像火坪、赤寨这些乡一样都有大片区域可供甄选,我也是希望能够靠北一些,在土地使用上可以更好利用,在拆迁搬迁上节省一些。”

沙正阳的解释根本无法让钟广标相信。

“行了,正阳,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明白,这种事情你我都做不了主,这需要看民航部门和省里来决定,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如果你们县里真的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说一说,但具体选址,没有可供你们选择的余地,一旦确定下来,必须要无条件服从。”

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区县没有多大话语权,但能把话递给钟广标,让钟广标帮忙争取一下也就很不错了。

大区域没有话语权,但是在确定了某个区域之后一些具体位置的调整,还是能想到一些办法的。

沙正阳的想法就是尽可能的靠北一些,距离真阳县城也远一些,毕竟这要为未来真阳县的发展,以及宛州城区西扩留下一些更多的空间。

谁也不愿意白天晚上上空都传来一阵阵飞机掠过的轰鸣声,机场选址尽可能远一些,能减小这方面的噪音干扰,同时也能把真阳北面落后的经济带来一些发展的活力。

“那就请钟书记帮忙多美言几句了,也多考虑我们真阳的实际情况,我们真阳县委县政府欢迎机场落地我们真阳,也希望未来城市发展应该多考虑西进,尤其是机场和市区之间的快速通道问题也要尽早谋划。”沙正阳不动声色的道。

钟广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快速通道,你从哪儿听到的?难怪老说选址靠北一些,远一些,你怕是恨不能把机场落在最北面的藿集、孤山去吧?那这条快速通道正好可以把你们整个北面区域都贯穿了,交通瓶颈一下子都解决了。”

沙正阳也不掩饰,很自然的道:“真阳发展极不平衡,北片西片以山区丘区为主,道路交通基础设施落后,西边还好一点儿,还有一条国道,但北边省道223破烂不堪,市交通局视若无睹,县里财力有限,能够借光机场建设一条快速通道来帮助解决交通瓶颈,何乐而不为?”

钟广标沉吟着道:“机场位置一旦确定,肯定到市区会有一条快速通道,这事儿林书记也和冯市长以及我议过,但还只限于我们三人,而且究竟怎么修也还只是纸上谈兵,你倒是耳朵挺灵啊,从林书记那里知道的?”

沙正阳赶紧摇头,“没那事儿,我是自己猜测的,没理由机场建在距离市区几十里地之外,却还要借道国道省道,这既不科学,也不利于机场极其沿线的发展。猜也猜得到肯定要建一条快速通道,要么是高速路,要么就是一级汽车专用公路,这是应有之意。”

九十年代,交通对于一个地方的发展可谓是至关重要,尤其是公路交通,几乎就决定了一个地区的发展潜力和后劲。

总的来说汉川的高速公路建设还是落到了后面,但这也和汉川省财力不足和地势崎岖有很大关系,一条高速公路的投入可能会相当于东部沿海或者北方平原地区两条的投入。

以汉嘉高速为例,从立项讨论到敲定付诸实施,几经波折,现在汉嘉高速还在建,但很快就要建成竣工通车了,而长度更长的汉宛高速已经进入实质性的可行性论证阶段,一旦敲定,很快也要开建。

汉宛高速太长,投资规模太大,怎么来建,分段的话,哪一段先建,或者是几段先后次第开工,这都是一个问题,不过在这条高速公路的建设上汉川省委也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尽快敲定开工。

汉宛高速肯定是要过真阳的,对宛州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郧宛段这一段,可能牵扯到东峡、山都、丹寨和临河几个县的,北线可能走东峡、丹寨,南线可能过山都、临河,但最终都要在真阳汇合,对于真阳来说,都是好事,但却还遥遥无期。

最现实反而是机场落地到真阳可能带来的机场高速或者机场快速通道可能带来的契机,对于整个北片区交通都能起到很大的改善作用。

“嗯,算你猜对了,这条路肯定要修,一旦机场选址敲定,肯定道路建设也要马上纳入日程,要确保机场建成使用之日也就是这条快速通道竣工通车之日,保证机场的顺畅运营,这也是民航部门的要求。”

钟广标给沙正阳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五节 工作要抓牛鼻子,汇报要到组织部

沙正阳筹划的是一盘大棋。

无论是机场,还是快速通道,真正要建成发挥作用,都应该是两三年,甚至三五年以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不在真阳,在不在宛州,谁都说不清楚。

但他还是要努力去争取,在真阳为官一任,总要给当地百姓留下一些东西。

袁成功兴致不高未尝没有考虑到他自己不可能拖得到机场开工建设那一天的原因,但是他也没有阻止沙正阳去争取这个项目,沙正阳觉得这就足够了。

一旦机场建成,北面片区就能围绕机场出现一个工业和商贸的集中发展区,一二十公路距离只要有高速路或者快速通道这样的便捷路径打通,根本就不算什么,届时北面几个乡镇都能迎来一个发展机遇。

之前沙正阳最为发愁的就是北片区的发展。

相比之下,西片区因为有国道316以及未来还有汉宛高速通过,这都是发展契机,但北片区要找到这样一个机会就很难,也幸亏有这样一个机遇。

沙正阳也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要把真阳的局面迅速扭转过来,很难,尤其是在袁成功的一些观点思路还有些和自己不一致的情形下,所以他必须要把能用起来的人都用起来。

像经开区,他需要牢牢抓住丁希慎,让丁希慎来扛起,但这一块丁希慎也提出来了,他需要一些更得力的,尤其是在招商引资方面有经验有能力的人来帮衬。

像农业这一块,沙正阳对方东升的表现就很满意。

而有的班子成员表现平平,有的则就是让他很不满意了。

雀巢奶源基地和西片区的蔬菜基地项目,方东升都很上心,忙得飞起,但是没有半句怨言。

和雀巢的合作建设奶源基地,在沙正阳看来一旦突破获得成功,将会使北片区几个乡镇的许多农户获得一次突破单纯种植粮食为生的机会。

沙正阳有印象,雀巢在中国大陆的发展一直很稳健,没有其他国外食品企业那样的大起大落的情形,这意味着这家企业不会轻易毁约或者出现其他风险影响到农户的生计。

如果雀巢宛州食品公司真的能够做好,这能够让真阳北片区几个乡镇大批农户搭上这种公司加农户的一班车,同时雀巢也有意愿把一些更有责任心更努力的养殖户培养成为大型养殖场经营者。

这对于雀巢有利,同样也对中小养殖户的发展也是一个机会。

这种从普通养殖户到中小养殖户再到大型养殖场经营者的发展模式,也很符合沙正阳的想法。

在短时间内你无法一下子通过工业发展来消纳太多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时候,多策并举更符合现实。

而且在沙正阳看来,如果真阳的奶牛养殖产业真的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也一样会吸引更多的对奶源有需求的大型食品企业来落户宛州,这同样是一个良性循环。

蔬菜基地项目也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探讨阶段了,解立强几次给沙正阳打电话通报情况,方东升更是三天两头往市里和省里跑,因为雀巢奶源基地建设这一事宜把蔬菜基地建设也成功的捆绑在了一起,让解立强也是大呼上当。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所以当沙正阳从钟广标那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到真阳快一个月了。

想一想到真阳那天就像是昨天,自己在会上的讲话还余音犹在,这就一个月过去了,自己却觉得才过去几天。

想了一想,沙正阳给叶和泰打了个电话,“叶部长,我沙正阳,您在不在办公室?我想来汇报一下工作。”

放下电话,叶和泰歪着头想了一想,这才笑了笑,轻声嘀咕了一句,“有点儿意思。”

沙正阳迈着轻快的脚步踏进了组织部的楼层。

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

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

组织部决定着下一级干部们的去向,你如果在组织部的心目中都挂不上号,或者是可有可无的,那么对不起,恐怕你真的很难获得多少机会。

这也是一个相互的,你表现优异,成绩突出,组织部自然会关注,但同样,组织部门关注你,也就意味着你可能会获得更多的机会和更好的发展平台。

对于沙正阳这样的区县党政主官来说,组织部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力了,他们的表现更多的是与一个地方整体政绩表现捆绑在一起的,同时主要领导对他们的认可度也在其中发挥着很大作用。

但即便是这样,作为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叶和泰,仍然有着相当大的话语权,如果他坚持认为某一人某些方面存在问题,一样会影响到主要领导的最后决策。

“难得啊,正阳,我还以为要忙上几个月都不会登我的门呢。”叶和泰破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和敲门进来的沙正阳握了握手,又亲切的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看你的气色还不错。”

“叶部,其他领导那里门可以不登,但您这里我必须要来汇报工作啊。”沙正阳话说得很顺溜,身体微微前倾,紧跟着走两步,接过叶和泰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杯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敢劳烦您。”

“自己泡吧,我知道你喜欢喝茶,我这里其他没有,好茶还是有几种的,都是当季新茶。”

叶和泰的生活习惯也很好,不抽烟,不打牌,除了喝茶、看书和有空去唱两段京剧,没别的爱好,这一点沙正阳也很佩服。

“到我这里来汇报工作必须要来,其他领导的门可以不登,你这话说得不对啊。”叶和泰坐下,看着沙正阳自来熟的泡茶,还替自己也把水倒上,微笑着道。

“我说的肯定在理。”沙正阳理直气壮,“上边千根线,下面一根针,这话不完全是指对基层的工作,但我的理解,这一根针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人身上,也就是说,无论哪样工作,最终还是要靠我们的干部来做,干部选拔任用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各项工作做得好坏。”

叶和泰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家伙很有好感。

虽然他一直想要用挑剔的目光来找寻对方的不足之处,之前总是觉得这家伙恐怕也就是会搞经济工作这个长处罢了,但是接触越多,才发现这家伙在各方面都堪称人精,让你不得不对他心生好感。

无论是人情世故,还是待人接物,亦或是各项工作,这个家伙都是游刃有余,

“看来我们的沙县长对组织部门的工作又有新要求了。”叶和泰笑着调侃道:“嗯,说说吧,正阳,这一段时间来又有什么感悟,对我们组织部门的工作又有什么好的建议?”

对于叶和泰的调侃沙正阳坦然接受:“那我先向叶部汇报一下真阳的工作,然后再来谈谈我的想法,行不行,叶部?”

“有什么不行,其实我也很想听一听正阳这段时间在真阳的工作情况,要知道,我也是听到了不少关于你的反应啊。”叶和泰很含蓄的点了一点。

“好,那我就汇报一下我到真阳这段时间的几项主要工作。”沙正阳像是没听出了叶和泰的弦外之音,泰然道。

从县经开区调研以及与与市经开区对比,进而确定发展方略,从全国菜篮子工程结合汉川省选点蔬菜基地建设到雀巢公司奶源基地建设,从机场项目争取到对北片区的调研感受,沙正阳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

叶和泰听得很认真,同样也很有感触。

鲜活生动的工作,包括一系列的数据,尤其是对真阳北片区几个乡镇调研拿出的几个乡镇农民负担和人均纯收入对比,以及谈到当下这些形势日趋严峻的乡镇基层政权面临财政危机和社会矛盾,无一不显示这位年轻的县长在这一个月里并不是像有些人所说的就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也不像部分人认为的对方只会搞经济工作,其他显得很稚嫩。

叶和泰见过太多的人,也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要想在他面前靠忽悠过关,几无可能。

沙正阳的介绍都是他这一个月的工作积累所得。

这不是靠谁给他写几篇报告材料就能拿得出来的,只能是自己亲身调研所得,而且得出的解决方略和想法也必须是和下边干部们的几番商量甚至是实践之后才能得出的。

叶和泰也不是没有搞过经济工作,当过县长、县委l书记的他对下边的工作了如指掌,也深知现在这个阶段谋发展面临着多么大的竞争压力,尤其是作为一个上面还有着强势县高官的新晋县长,要干出点儿实绩来,多么不容易。

但即便是这样,沙正阳也已经稳稳的过了第一关,很清晰准确的找到了他自己的定位,并且抓住了未来工作的牛鼻子,知道下一步真阳的中心工作是什么,该怎么来抓,如何抓出效果抓出成绩。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六节 提醒,隐忍

一口气说完,沙正阳端起水温合适的茶盅,牛饮了一口,“叶部,真阳工作不好搞,不上不下,上有遥遥领先者,后有紧追不放者,袁书记和我压力很大,怎么来下好这一盘棋,我们也有很多苦恼和困惑啊。”

“条条蛇都咬人,没有哪项工作就是轻轻松松能做好的,共产党的干部本身就是要用来率先垂范攻坚克难的,你以为把你放在真阳是让你去镀金么?”叶和泰语气很温和,但也很肯定,“但我觉得你这一个月的收获肯定比你在市经开区的一个月收获大。”

沙正阳挑起眉毛,“叶部,您好像还有话要说。”

“嗯,我感受得到,你对真阳的现状不满,急欲改变很多你不满意的现实,这很好,也可以说,这源于一个领导干部责任、压力、激情、魄力以及韧性的结合,这一点我很满意。”叶和泰注视着沙正阳,点了点头,字句珠玑。

沙正阳身体坐直,脊背微微耸起,显示出他在认真倾听。

对沙正阳的姿态叶和泰也很满意,这些细节足以证明沙正阳的涵养素质和作风。

“真阳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老袁这几年也花了一些心思,他这个人有一些毛病,比如作风比较霸道,比如在选人用人上有些一意孤行,这些问题唐书记和我都批评过他,他也表示接受。”叶和泰很泰然,“但不容否认,老袁在工作上还是很有上进心和积极性的,也为真阳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沙正阳低垂下眼睑,没有表情。

“老袁和我谈过,他对你来真阳工作内心是欢迎的,但是也有一些担心。”叶和泰切入正题,“你觉得你在市经开区的表现非常完美,他希望你能在真阳也有所作为,但他又担心你因为在市经开区的成功而骄傲自满,进而想要一口吃个胖娃娃,比如在农村农业问题上也一展手脚。”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趟自己还是来对了,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想到来叶和泰这里来一遭,还有这么大收获。

他不相信叶和泰会偏听袁成功一面之词,但是不容否认,袁成功的担心也是很多人所担心的,甚至也包括市里领导,比如眼前这一位。

现在各地都在大力发展工业经济,招商引资也都是冲着工业企业而去,就算是自己也无法否定这一点,不大力发展工业经济,一地的发展就无从谈起,但这并不意味着发展工业就要把其他抛在一边,这一点沙正阳很有信心。

但现在他需要说服认为自己“过于自负”而导致“分心二用”的领导们。

“我也在农村基层干过,我对农业也很有感情,但是我们都知道,一个地方的资源有限,在一个时期发展要有所侧重,这是对客观规律的尊重,现有条件不允许你几头兼顾。”叶和泰看着沙正阳,“正阳,我知道你雄心勃勃,但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尤其是在特定环境特定时期下。”

这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和提醒了,沙正阳听得出来,看来自己这段时间和方东升跑省上跑市里运作雀巢奶源基地和西片区的菜篮子基地让袁成功有些不满意了。

当然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县经开区这边没有拿出多少实质性的大动作出来,或者说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大项目进来,这可能让原来对自己满怀希望的袁成功有些失望。

袁成功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这一点沙正阳能理解,他也愿意配合和支持袁成功在某些方面拿出一些成绩来,但如果说因为这个就要彻底舍弃自己的一些想法,甚至要耽搁某些事情,这又是沙正阳不能容忍的了。

但沙正阳知道,这个时候,或者说自己在和袁成功搭班子期间,无论自己如何,只要是两人关系出了问题,板子都会主要打到自己身上,叶和泰的隐晦提醒其实就这个意思。

哪怕自己内心再不愿意,沙正阳噎得捏着鼻子认了。

站在袁成功的角度,人家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直接翻脸打压,对于自己的“出格”举动,比如挤掉葛铁柱的建委主任,袁成功也都容忍了,换了别人,也许袁成功就未必会这么“谦和隐忍”了。

“叶部,我明白了。”沙正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他需要给叶和泰一个明确承诺。

叶和泰这样做也是帮助自己。

袁成功能当上县高官,当然不止于此,前世在体制内浸淫几十年的沙正阳自然明白。

叶和泰满意的点点头,笑了起来。

“你明白就好,正阳,你的很多想法我都理解赞同,甚至还很愿意支持,但是你不能只看着自己这一摊,也要照顾别人的感受,这是你们这些年轻干部所欠缺的。”叶和泰笑容中也有一分期待,“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更妥当的办法来处理好这一切。”

“谢谢叶部长的信任,我会处理好。”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

这其实就是一个要求了,沙正阳也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有资格说其他,只能接受。

沙正阳其实也考虑过,甚至也有计划在招商引资上做一些突破,他只是有些不太认可袁成功的态度。

不过现在沙正阳还得要顾全大局,正如叶和泰所提到的那样,要理解,更要支持。

“好了,正阳,谈了你的工作情况,那再谈谈你的一些想法吧,嗯,我是指对我们组织部有什么要求。”叶和泰岔开了话题。

“嗯,叶部,我谈谈我这一个月到真阳之后的一些感受,也算是一些期望吧。”沙正阳沉吟着道:“我的感觉,真阳县委县府班子,尤其是县府班子还是活力不足,县里的干部基本上都是从本土成长起来的,没有异地交流的经历,地本地情况很熟悉,但是在思维理念和视野观念上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较为狭窄的短板,……”

既然叶和泰主动提及这一点,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沙正阳当然不会浪费。

他谈到了县政府几位班子成员,很含蓄委婉,但是语意却很清楚。

缺乏宽阔的视野眼界,在工作中不可避免的就会缺乏办法,习惯用老一套的路子去开展工作,效果不佳,而且由于长期没有调整流动,班子成员缺乏活力,有混日子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趋势。

叶和泰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会是在这个问题上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而且很郑重其事,这让他也意识到沙正阳认为真阳县政府如此大一个班子群体,但是却并没有能为沙正阳开展工作提供足够的支持和帮助。

除了夏克俭和方东升外,县政府还有五名副县长和一名县长助理,竟然都没有获得沙正阳多少点评,这个情况让叶和泰大感意外。

连点评都吝于一给,说明这几位副县长和县长助理在沙正阳心目中都没有达到目标,叶和泰对其中诸如印怀平、齐国志以及黎明珠和宋春晖都认识,没想到居然都没入沙正阳法眼。

但叶和泰也承认,真阳班子的确基本上都是本地提拔起来,而且有几年没有多大变化了,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干部缺乏流动,对于干部的成长提高以及反腐廉洁来说都不利。

“正阳,你觉得你们县政府班子成员搭配不太合理?”叶和泰迟疑了一下。

“我的感觉是缺乏活力和工作激情,大家都按部就班萧规曹随,这样下去不行。”沙正阳也犹豫着,“如果能够和市直机关干部进行适当交流,或者部里边有优秀后备干部能和我们县里干部进行交流,我想能够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

沙正阳离开了,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答复。

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什么答复,就算是叶和泰认同了沙正阳的观点,那也不可能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但沙正阳相信在下一轮的调整中,叶和泰也许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你去了叶部长那里?”电话响起,是曲晓伟来的,这让沙正阳很惊讶,这女人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叶和泰那里?

“哟,你神机妙算,还是蹲点守候?”沙正阳笑着反问。

“哼,本来我是去打算拜访叶部长汇报工作的,结果你半天不出来,弄得我只有离开,我当然要看看是谁插队占先了,没想到是你。”

沙正阳看到了在对面停车场里的曲晓伟,一辆桑塔纳旁边,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沙正阳看了看四周,在市政府里边不太方便,便道:“你要回东峡?如果有时间,不如晚上一起吃顿饭?”

“我也是这个意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要不把楚天澜也叫上?”曲晓伟走到了一边,沙正阳则坐进了开过来的桑塔纳,“我还准备另外叫一个人。”

“谁?”沙正阳有些敏感。

“这你就别管了,见了面不就知道了?”电话另一头曲晓伟很得意。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七节 圈里圈外(1)

曲晓伟已经在两个星期前正式走马上任,到东峡担任副县长了。

平调,但是东峡是宛州第一经济强县,而且也是宛州干部提拔的摇篮,从东峡出来的干部都要高人一等,所以实际上曲晓伟是个潜在的提拔。

最起码她如果在东峡担任一两年副县长,甚至可能直接到其他区县担任常务副区县长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到一些穷县,就是担任副书记也不是不可能。

沙正阳很支持她走这一步。

没有区县工作经验,始终是一个短板,而且是难以弥补的短板。

你能在下边呆上两三年,也就意味着你不是对基层工作一窍不通,以后的工作中不会任由人忽悠欺哄。

谭文森也注意到了沙正阳和对方那个女人挥手致意,而且电话里的语言很随意,他意识到这应该是老板的熟人,起码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长期在司法局工作使得谭文森的圈子比较狭窄,所以对市里边各个对口部门单位的领导或者具体经办人都不太熟悉。

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是如饥似渴的牢记和汲取一切他能接收到的信息内容,以便自己能在关键时候能随时拿得出来,派上用场。

他甚至强迫自己把所有市领导的照片和简历都一一牢记熟悉,能让自己在见到的第一面就辨识出来,而电话更是能随时背出。

而对这些领导们的工作经历,他也一样要熟知,或许某个时候就能发挥作用。

对面那一位他不认识,但是他能分析判断,估计应该是老板在市委办、市委政研室或者市经开区的熟人,市委政研室几乎没有这么年轻的女性干部,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可能是市委办或者市经开区的。

谭文森知道市经开区有一位算是老板从汉都那边引荐会宛州的女性干部,在市经开区招商一处担任处长,卢雅,老板谈起过。

但从老板在电话里和对方的说话口气来看,又有点儿不像,所以他也不确定了。

明知道有些唐突,但谭文森觉得还是要尽快进入角色,早了解认识比晚了解认识好,所以他在沙正阳上车之后就含笑问道:“县长,这一位是不是就是您常提到的卢处长?”

沙正阳一愣之后哑然失笑,“不,不是,刚才那位是招商局曲局长,上两周刚到东峡去担任副县长,现在要叫曲县长了,她原来在市委办担任综合一处的处长,和我共事过一段时间,相处不错,是个很精明干练的同志。”

“噢,我听说过,曲晓伟曲局长,她刚去东峡吧,听说她在分管招商引资和县经开区工作,东峡县王书记和韩县长都对她很看重呢。”谭文森恍然大悟,接上话道。

沙正阳看了谭文森一眼。

没想到这小伙子知道得挺多,不过最后那一句显然有些“用力过猛”的嫌疑,说到曲晓伟分管招商引资和县经开区就足够了,点到为止这个分寸谭文森还没拿捏好火候啊,不过沙正阳挺欣赏对方这种孜孜不倦的努力。

“能干事儿的同志放在纳里,都会闪光,这也很正常。”沙正阳眼睛里露出一抹神采,“曲县长在招商局就大有巾帼英豪的风采,到东峡肯定更能发挥她的长处。”

沙正阳也在考虑晚饭带不带谭文森。

从这一段时间里的表现来说,谭文森是值得嘉誉的。

肯学肯钻,而且适应速度也很快,不懂就问,连开始对他印象不是很好的梁纲都在面前赞许过他。

楚天澜也觉得这个小伙子也许原来走了点儿弯路,但是现在迅速调整了状态,大有迎头赶上的姿态。

想到楚天澜要参加,沙正阳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让谭文森参加更合适一些,毕竟目前楚天澜和谭文森还是上下级关系,而且自己与他们二人的关系都还处于一种建设状态下,并不稳固。

对于沙正阳安排自己先回县里,谭文森也有些复杂的情绪。

但想一想自己才跟随领导不到一个月,他心里又踏实了许多。

没有谁能一蹴而就,要赢得领导的信任需要时间和经历,日积月累,水滴石穿,谭文森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

给沙正阳的感觉就是当县长之后虽然工作更繁重,但是自由度却要高了不少,哪怕有一些工作有一些会议避无可避,但是在很多时候自己还是能够灵活掌握时间的。

比如像现在,下午四点过,他就可以自由安排自己到茶坊坐下,优哉游哉的享受一杯清茶人生。

看着悬浮在玻璃筒杯中青翠欲滴的茶叶,随着滚沸的热水浸泡之下,叶片慢慢舒展开来,然后把水杯放在鼻前深吸一口,感受到那股子茶叶的清香,繁重的工作压力似乎一下子就消减了许多。

明前坊是一家纯粹的品茶所在,位于城东龙陵区的翠河路尽头。

翠河路因为沿河的柳树成荫而得名,但是这却是一处断头路,丹河在这里拐了一道弯,然后再往东北就是一些散乱的民居和农田了,所以城市规划到了这里似乎也就戛然而止了。

和其他许多挂羊头卖狗肉的茶楼茶坊不一样,这里不提供棋牌娱乐,也没有包房,只有摆放着扬琴和琵琶的大堂,以及用雕花木格栅栏隔开的一处处雅间。

雅间与雅间中间用布帘隔断,对外这是超大的落地玻璃窗,间隙间再摆设一些盆栽绿植,整个氛围格调一下子就起来了。

沙正阳刚把茶泡好,曲晓伟就到了。

一身乳白色的职业装,只是天气太大,职业装也只能选择那些轻薄面料的,免不了就有些透,桃红色的文胸肩带在略大的领口间若隐若现。

“感觉如何?”沙正阳递过茶杯,含笑问道:“是不是特别充实,和招商局的工作完全不一样?”

“是有些不一样,招商局只负责把项目引来,对接给各区县都差不多了,并不负责具体落地落实的事宜,但现在在东峡,这一切都得我自己从头到尾来负责,繁琐得多,但是也有感觉得多。”

曲晓伟显然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这从她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兴奋就能看得出来,她喜欢这样的挑战。

“那你就要学会用好人才行,靠你自己一个人,累死都不够。”沙正阳摇头笑道。

“嗯,现在还在熟悉,不过王书记和韩县长都还是比较支持我的工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曲晓伟颇有些雀跃的感觉,看在沙正阳眼中也觉得挺有趣。

“你们王书记和韩县长可能也意识到了一些问题,虽然东峡现在经济排名第一,但是从其结构来说,较为单一,医药和相关产业一家独大,一旦遇到行业不景气,恐怕就会受到冲击,否则你以为你们王书记和韩县长把你要过去干什么?”沙正阳笑着点破:“他们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要打破这种相对单一的产业结构,加快产业的多元化转型。”

曲晓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没有否认:“东峡财政状况相对健康,在基础设施建设上也比较舍得投入,我们的县经开区比你们真阳的只好不差,大概也就比市经开区略逊,目前我们也有一些规划,或者说也有一些眉目了。”

“哦?”沙正阳很好奇,这曲晓伟才去半个多月就有眉目了?“不保密吧,哪方面的?”

“也没什么可保密的,是我原来在招商局就接触过的,有一个医疗器械项目,目前还在谈,但应该差不多了,县里很重视,愿意在各方面都给予最优惠的条件,尤其是在融资方面,那边也有这个意愿。”

曲晓伟也没有隐瞒什么,她相信沙正阳不至于在这些事情截胡,以沙正阳的能耐,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就一个项目就让你这么得意?投资很大?”沙正阳心中评估,能让曲晓伟这么感兴趣的肯定不少,不过东峡县财政有钱,肯定可以在土地、用电以及厂房建设等方面给予支持,而如果真的有前景的项目也值得如此。

“两千万左右,主要是做医疗器械,老板是香港人,合作伙伴是美籍华人,之前我们也很担心是不是骗子,所以专门进行调查过,县里也很审慎,刚敲定。”曲晓伟淡淡的道:“县里考虑到这个项目有比较高的技术含量,愿意在土地和厂房上给予最大的支持,税收、用电和用工上也会有最优惠的政策,主要就是希望把县经开区的医疗产业园做起来。”

“看来你们县里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医药产业,还想扩展到医疗器械和器材领域啊,这个想法其实很好,也切合实际,你刚好有这个项目,难怪你们王书记和韩县长这么高兴。”沙正阳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王书记和韩县长很满意?”曲晓伟讶然问道。

“总有人给我递消息啊,我也要关心一下你子东峡的表现啊,别丢我们市委办出来的干部的脸啊。”沙正阳打趣道。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八节 圈里圈外(2)

对于沙正阳的调侃,曲晓伟报之以一个漂亮的丹凤白眼。

“我被你推到招商局,成天就干这方面的工作,不敢说游刃有余,起码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吧?到哪座山唱哪首歌,我既然到了东峡,肯定也要研究东峡的产业结构,也要琢磨东峡下一步发展该朝哪个方向走吧?”

“呵呵,看来你很理性清醒啊,不愧是咱们市委办出来的。”沙正阳接过服务员倒好水的筒杯,这里的服务员素质不错,清一色颜值不低的女孩子,而且都是短旗袍加小围裙,很养眼。

“在一行务一行,我从市委办出来了,就得要好好琢磨手上的工作,组织把我安排到东峡,肯定有意图,到了东峡,我也要尽我所能对得起组织的信任才对。”

曲晓伟这个时候却没有先前的得意自豪,显得很淡然。

沙正阳心中也对曲晓伟高看了几分,之前还有些担心这一位有些沾沾自喜,但现在看来,人家很清醒,定位很准确,难得。

他也很为曲晓伟感到高兴,到东峡担任副县长是好事,被主要领导看重更是好事,但能够在这种情形下保持一种淡然理性的心态,那才更值得点赞。

沙正阳原来就很看好曲晓伟,现在看来没看错人,而且曲晓伟也很善于学习,从市委办出来适应新环境很快,现在到东峡更是如鱼得水。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看这句话就是对你的最好评价了。”沙正阳内心很宽慰,“不过你在东峡也不能太过局限于招商引资和经开区工作,也要学着多接触其他工作,日后你要担负更重要的担子,就必须要成为一个多面手。”

“沙县长,我现在还考虑不到那么远,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尽快熟悉适应,并作出成绩来。”曲晓伟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好高骛远不是我的风格,韩县长倒是希望我把商业、科技等工作也接过去,但我暂时还没有答应,我想在招商引资和县经开区这一块上先拿出一些成绩来更有说服力。”

点点头,沙正阳赞同曲晓伟稳妥的做法。

揽太多的活儿在手上看起来权力大了,但未必是好事,尤其是曲晓伟现在连县委常委都不是,还是需要主意协调好和同僚的关系。

等到在招商引资和县经开区拿出成绩之后,王士渠和韩青松自然就会给她压担子。

“嗯,你的意见是对的,如何把握这其中的尺度,我相信你能有分寸。”沙正阳点点头。

“我可不敢和你比。”曲晓伟再度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卢雅还没来,我和她说了,她也答应了,也该到了。”

“你叫了卢雅?”沙正阳一怔之后,“她现在恐怕也很忙吧?”

“嗯,肯定,陆健接替你的工作之后也一样是把人当牲口使唤,曹河川和卢雅都忙的不行,尤其是你又去了真阳,真阳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就这么一线之隔,弄得陆健芒刺在背,半点都不敢懈怠啊。”

曲晓伟瞅了沙正阳一眼,“你不知道你到真阳给很多人都有很大压力么?”

“你说我给陆健的压力我能理解,我到真阳又没招谁惹谁,还能给谁很大压力?”沙正阳有些奇怪了。

“韩青松难道没压力么?东峡一直是全市经济头号强县,如果他当县长期间,被你们真阳逆袭了,你说他这个县长该如何对全县干部群众交代?”曲晓伟似笑非笑。

沙正阳还真没想到这一着,现在仔细想想,自己也许不在意,但是恐怕韩青松还真的难以释怀呢。

“唔,你这么一说,倒也并非毫无可能。”

沙正阳的话又引来曲晓伟的嗤之以鼻。

“什么叫并非毫无可能?是真的很介怀好不好?我才去东峡多久?韩县长都和我提起过几次了,要我们一定要盯着你们真阳,在招商引资上一定要全力以赴,有什么需要,县里鼎力支持,务必不能输给你们真阳了。”

曲晓伟有些夸张的语气把沙正阳逗笑了,“晓伟县长,你也把你们韩县长的定力说得太差了一点儿吧?什么叫盯着我们真阳?你们要盯的该是市经开区才对,我们都要瞄准市经开区,你们瞄着我们干啥?”

“不一样。”曲晓伟摇头,“市经开区和东峡不属于同一类型,但真阳和东峡却是一样,还不仅止于东峡,你敢说到宛阳的牟定之没压力?”

沙正阳又是一怔,牟定之?

联想到谈话那天牟定之的态度和表情,沙正阳觉得还真不好说。

宛阳的情况也不佳,郭向阳和牟定之两人恐怕也都面临着很大压力。

宛阳是老城区,体量看起来不小,基础也还过得去,但是这类老城区的问题也更多,各种包袱和遗留问题不少,要解决费时费力费钱,而且难度很大,稍不留意就会引起群体性事件。

当初市里没有把自己放在宛阳,也就是考虑到自己太年轻,在处理各类遗留问题上缺乏经验,所以才把自己安排到了真阳,而让牟定之去了宛阳。

宛阳现在也处于一个转型期,据说郭向阳和牟定之也在积极探索如何推动区属企业改制,彻底放开搞活中小型国企,有意效仿诸城模式。

沙正阳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主意,像宛阳区属企业本身都是一些缺乏竞争力的中小企业,既无技术优势,又缺资金和市场,这种企业要么就是售卖给私人,要么就只能等着拖下去破产。

“你不知道吧?郭书记和牟区长想要把卢雅要到宛阳去。”曲晓伟神秘的一笑。

“啊?!真的?”沙正阳大吃一惊,他发现自己才去了真阳没几天,怎么消息就变得这么闭塞了?这些消息怎么一无所知,连卢雅也没有和他提起过。

“待会儿卢雅来了你问问不就知道了?”曲晓伟摊摊手,“我反正是听着有这种说法。”

说曹操,曹操就到。

橐橐皮鞋声响,一道倩影出现在门厅进口,服务员迎上去,很快就指向了这边。

“你要到宛阳去?”沙正阳没等卢雅坐定,就径直问道,语气很严肃。

“谁说的?”卢雅不太吃惊,但是也没有承认。

“先回答我,有没有这回事儿?”沙正阳皱着眉头。

他原本是有意想要把卢雅要到真阳去的,但是现在却还不可行。

真阳县政府班子早已经满员,七个副县长外加一个县长助理,连县政府办主任都没法进入县政府党组,因为九个县政府党组成员已经满员了。

要让楚天澜进县政府党组,那县政府党组就还得扩员。

当然,你要说再设一个县长助理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必须要得到袁成功的大力支持,而且还得要过市委这一道关。

沙正阳考虑过,觉得目前的条件还不成熟,登上一年半载之后,或许就可以了。

“郭书记和牟区长都和我提过,但沙县长你也该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我说了算。”卢雅显得很淡然,“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愿意去宛阳,那边情况太复杂了,我怕去被陷在各种复杂的关系中,白白浪费时间,如果能给我一个选择机会,我宁肯选择去北溪、桐山或者大野、临河这一类穷点儿偏远点儿的县份。”

卢雅的担心没错。

她现在资历浅薄,要下区县任职,甚至算是破格了,去宛阳顶多一个区长助理。

区区一个区长助理在宛阳区这种各方面关系盘根错节的老城区里如何来打开局面?

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扯皮中去。

如果有选择机会的话,她当然不愿意去。

沙正阳沉吟不语。

他是真想让卢雅到真阳,那能帮自己在招商引资上分担很大的压力,自己也可以松一口气。

若是葛铁柱这个蠢货滚蛋就好了,腾出来的县长助理位置就能给卢雅了,但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

“正阳,卢雅不适合去真阳。”曲晓伟似乎看出了沙正阳的一些想法,摇了摇头。

“本来卢雅就是你从汉都要回来的,而且上一轮也是破格提拔了,现在又要跟着你去真阳,肯定会有人说闲话,这不合适,林书记和钟书记他们也不会同意。我倒是觉得卢雅说的她去北溪、桐山这些县份是最合适的。”

沙正阳轻叹一口气,点点头,曲晓伟所言在理,卢雅不合适到真阳,自己需要避避嫌。

“卢雅,你真的愿意去北溪、桐山这些县份?”沙正阳再问一句,如果卢雅真的想要走出去锻炼自我,他当然不吝帮对方一把,“你考虑清楚。”

卢雅微微点头,“我考虑过,要么继续在经开区干下去,要么就到偏远穷一点儿的县里去锻炼锻炼,我和我们家那一位都说了,他也愿意陪我一起下去。”

卢雅的丈夫现在在市公安局政治部工作,如果和卢雅一块儿下县里,倒不难解决,随便下挂到县里公安局担任副局长或者副政委这一类的副科级职务,也很好解决。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九节 圈里圈外(3)

对于卢雅的选择,沙正阳还是较为支持的,小地方,穷地方,更能凸显卢雅的能力。

一个千万级别的项目引进来,就能让主要领导对你的印象大为改观,同样如果你在小地方做出一些成绩,也更容易纳入市里领导的视野。

像东峡、真阳或者宛阳这一类地区,三五百万的投资项目已经显现不出多少成绩了,但放在临河、大野或者桐山、北溪这些地方,仍然是炙手可热的,这就是差距,全方位的差距。

“行吧,你既然打定主意,我到时候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向叶部长推荐一下。”

沙正阳在卢雅和曲晓伟面前没有隐瞒什么。

“下午到叶部长那里去汇报了工作,也谈到了我们真阳的干部能力不足,缺乏能挑起重担的干部,本来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在市经开区挖挖墙角的,但刚才晓伟县长也提醒了我,你不合适到真阳,我想了想也是,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沙县长,据我所知你们真阳现在班子都已经满员了吧?”卢雅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也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她原本也是很希望能跟随沙正阳的脚步到真阳的,只不过她也清楚自己到真阳的弊端不少,也会给自己和沙正阳两人都带来一些闲话麻烦。

“嗯,七个副县长加一个县长助理,早就满编了。”沙正阳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说来也真不少了,但……”

听得出沙正阳语气里的不满意,曲晓伟沉吟着道:“恐怕今年都算得上是咱们宛州干部的调整年,听说市委的意图就是要大交流,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交流锻炼更利于干部成长,也许……”

沙正阳给了曲晓伟一个肯定的目光,“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真阳干部,尤其是非主要领导,基本上没有走出去过,都是囿于一地,这不利于他们开阔视野拓宽思维,更不利于他们成长。”

“我当时就给叶部长提了一个建议,领导干部应当三向交流,市直机关的干部向区县交流,区县领导干部向市直机关交流,各个区县因为他们各自的发展程度不同,也应该交流,这样干部在成长过程中才能接触到丰富多彩的内容,更有助于他们成长成为多面手。”

“那叶部长怎么说?”曲晓伟很感兴趣。

“他认同这一点,但也提到了客观困难。原来宛州各区县的干部互动交流很少,也是林书记来了之后才开始鼓励提倡,现在省委组织部也有这方面的政策精神出来,一是要大力选拔年轻和女性优秀干部,二是要着力甄选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中的优秀干部,三是要加大发达地区和贫困地区的干部交流,在市这一级层面也就是要鼓励市直机关和各区县之间的相互交流。”

在九十年代,哪怕是市直机关下派到区县任职的干部情况都不算普遍,根据各地实际情况不定。

毕竟由于交通状况远不像十年二十年后那样公车泛滥和私家车普及带来的便利,所以干部异地交流会给干部本人家庭带来很多实际性的困难。

而区县之间的交流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主要领导的换届易人时的调整,一般的班子成员,尤其是普通区县委常委和区县政府的班子成员交流的就很少,基本上都是在本地成长,本地提拔,有位置就上,没位置就熬,然后年龄到点就直接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养老,等待彻底退休。

“这好像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曲晓伟笑得很爱心,“你占了年轻干部这一条,而我和卢雅似乎连年轻干部和女性干部两条都占了。”

“晓伟县长,看来你心情真的很好啊,和你见面,你一直很活跃,话语很多啊。”沙正阳忍不住揶揄道:“东峡的工作就那么让你开心,你这种心情会加大卢雅对未来的期望值,万一卢雅下去了没想象的那么好,你可要负责任。”

“卢雅没那么天真烂漫,她会自己评估她未来的工作环境。”曲晓伟毫不客气的反击。

“那最好。”沙正阳扭头看着卢雅,“你在银台基层工作过,但那是乡镇层面,上升到区县层面,那又不一样了,真要有下去那一天,你自己慢慢体会。”

这个话题一直延续到了晚间的饭局上。

除了楚天澜,柳彦的出现略微让沙正阳有些意外,但是想到柳彦原来是县委办副主任兼县委政研室主任,和时任市委办综合一处处长的曲晓伟都是女性且年龄相当,那么熟悉也不奇怪。

只是想到曲晓伟竟然帮助楚天澜而非柳彦牵线搭桥,这里边无疑让人有些觉得难以适应。

不过很快沙正阳就见识了曲晓伟和柳彦这两位巾帼英豪的豪气大度乃至彪悍。

“柳彦,我真没想到你们县委最初确定的头号人选会是你,真是不好意思。”曲晓伟在获知这一切情况之后,嘴巴张得前所未有的大,却没有多少道歉的意思:“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去旧营镇当党委i书记锻炼两年也不是坏事,现在组织部门对基层工作经验越来越看重,你在乡镇党委i书记干两年肯定会大有裨益。”

“晓伟姐,其实我没那么想不通,只是当时有些气不过,咱们女性干部做点儿事情就这么不容易,沙县长一句话就相当于把我以前的工作成绩给抹杀了,换了谁心里也堵得慌啊。”

柳彦大大方方的举起酒杯。

“楚主任,我对你没半点儿意见和情绪,沙县长有沙县长的难处和考虑,来,我敬你一杯,楚主任在乡镇上干了多年,经验丰富,以后我们旧营的工作还要请楚主任多多指导。”

楚天澜和柳彦还是很熟悉的,当然肯定没有霍丛峰和柳彦那么熟悉,但是一个是官陂镇党高官,一个是县委办副主任兼县委政研室副主任,肯定交道也不少。

他也知道自己实际上这一轮调整的受益者,而看起来柳彦就是“受害者”,对柳彦的敬酒也是没有推辞。

“柳书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咱们在哪个岗位上也都是人生驿站中的临时歇脚点,柳书记若是对我没意见,咱们就碰三杯杯,若是对我有意见,我就自罚三杯,如何?”

楚天澜豪爽的表态也让柳彦也是柳眉一挑,这话说得漂亮,没有半点火气,而且还有理有节。

“好,楚主任,咱们先干了这杯,这三杯酒,喝定了!”

气氛一打开,顿时就为之一变,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了。

沙正阳也很为楚天澜的急智和应变能力以及豪气感到满意,当县府办主任是得要各方面都能拿得上台面,不仅仅是单纯的工作,在这些方面一样要文能持笔武能握枪,否则遇到这种场面就容易冷场。

三个女将在一起,的确很容易就把气氛造起来,而只要柳彦打开了心结,这其中其实并没有什么。

而柳彦现在已经走马上任旧营镇党高官,而沙正阳和方东升也正在为旧营的省级蔬菜基地项目奔波忙碌,柳彦也意识到沙正阳并非像之前自己想象的那种上边下来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角色,起码从对方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也是一个做实事的人,这也让她内心郁结情绪纾解了不少。

“旧营以及临近的左塘、花山甚至官陂几个乡镇其实原来就有种植蔬菜的历史,但是从规模和品种上来说,更多的还停留在比较传统的领域里,蔬菜种植大户不多,大部分还是停留在靠自己的自留地,或者部分承包田来种菜,限制这些蔬菜种植大户发展的因素有很多,技术,资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市场风险,……”

柳彦进入角色也很快,才去半个月,就已经俨然有一副女当家的气势了。

当然她原本就在旧营当过两年镇长,对旧营情况本身就很熟悉,所以一旦谈起工作,她也立即展现出口才来。

“楚主任在官陂当书记也很清楚,官陂的蔬菜种植也比较发达,当然这可能和原来三大厂有数万职工和家属在他们官陂镇生活有很大关系,事实上旧营相当大一部分蔬菜也是供应了三大厂,但现在随着三大厂搬迁到市里边,这也就给这边的蔬菜种植带来一些变数,……”

“集约化种植是蔬菜种植的未来出路,省里的这个蔬菜种植基地也就是按照集约化种植这个模式来的,所以省里准备要专门派一批专家和技术人员下来驻点,帮助我们有一定市场意识和技术能力的农民成长成为蔬菜种植大户,当然对原来的蔬菜种植大户就更欢迎,可以尽快扩大我们的蔬菜种植能力,……”

沙正阳在这个项目上也是煞费苦心,如果不是县经开区这边的压力,他真想沉下心来和方东升好好的跑一跑这一块。

不仅仅是蔬菜种植基地那么简单,他发现背靠国道316以及规划线路已经出来正在等待桥顶施工的汉宛高速,旧营完全可以建设一个上规模的蔬菜交易市场。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节 以事观人,以人观势

“沙县长,旧营的情况你也知晓,蔬菜基地的确是一条好路子,但是这对农户的素质要求也很高,如你所说要搞大棚种植,要种反季节蔬菜,这涉及到很高的技术要求和很大的资金投入,一般农户恐怕很难做到。”

柳彦一到旧营就接上了这样大一项任务,也是倍感压力,但是她同样也感觉到这对于自己是一个机会兼挑战。

如果这样一个宏大的项目能够在自己任上做下来,并且做好,那么自己也足以在任何人面前扬眉吐气,再无人能说自己缺乏基层工作经验了。

但她也清楚这个项目没那么简单,这涉及到农户所需要承担的风险问题。

蔬菜种植要想成为农户的致富增收门路,就不是寻常的那么一亩三分自留地来种蔬菜那么简单了,那必须要规模化种植,而且反季蔬菜和大棚种植才是主流,这不但涉及到巨大投入,还和市场需求息息相关。

大棚价格不低,对于一般农户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如果要想搞,要么通过亲戚朋友凑钱集资,要么就只能贷款,这都涉及到风险问题。

这还没有谈技术指导和市场波动的风险。

所以柳彦才要把话说透。

“柳彦,我个人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旧营不仅仅成为一个简单的蔬菜种植基地,而应该依托蔬菜种植产业的发展,是否可以考虑在旧营镇附近建设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

沙正阳的想法显然不是简单的做一个样板工程那么简单,而是要利用这样一个蔬菜基地的建设带动广大农户来从中实现增收致富,这才是关键。

旧营镇六万多接近七万人,基本上都是农业人口,沿着国道316逶迤接近9公里,这一线交通方便,土质肥沃,灌溉条件好,的确是发展蔬菜种植的好地方,问题是要搞蔬菜种植产业,不那么简单,尤其是市场风险很大。

今年冬瓜价格好,或许明年就是苦瓜价格高,今年生姜涨势凶猛,明年就可能是大蒜价格一飞冲天,缺乏对市场波动的捕捉能力,往往钱没赚着就被市场大潮淹个半死。

但如果能够在旧营建成一个大型蔬菜皮交易市场,那就不一样了。

依托市场的发展,可以更灵敏的掌握各类蔬菜价格走向,也能有助于蔬菜种植户在调整种植面积上灵活调头。

同时做大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能够吸引更多的外来贩运大户来这里交易,对于提升旧营的蔬菜议价能力也有很大好处。

所以当沙正阳提出要考虑在旧营建设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时,柳彦也是大为心动,这一个项目如果能够和蔬菜基地建设结合起来,那就太有价值了。

“沙县长,县里有建蔬菜批发交易市场的想法?”柳彦盯着沙正阳。

“这还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但我觉得可以先请省商业厅和省农业厅来进行一个调研,旧营完全有建成一个大型蔬菜种植基地的条件,而且这里也有蔬菜种植的传统,只是因为技术和传统种植习惯的原因,没有真正形成较大规模罢了,如果省里这个项目跑下来,我觉得依托这样一个蔬菜种植基地,完全撑得起一家上规模的蔬菜批发交易市场,尤其是我们旧营的地理区位和交通条件非常好。”

沙正阳的明确态度更是让柳彦心中踏实,她的态度也越发积极。

找到了这个共同话题,两个人之前还残存的一些尴尬和僵滞感觉也迅速消融了,这让旁边一直在观察着二人之间态度变化的曲晓伟、卢雅和楚天澜都是会心的一笑。

柳彦本身就是一个很机敏的角色,只是个性强了一点儿,而沙正阳更是超凡绝伦的人物,肚里有货,所以找到了切合点,那自然就能说到一条路上去。

真阳县城距离市区距离很近,所以当这顿饭吃完之后,柳彦干脆就约着曲晓伟、卢雅一块儿去喝咖啡去了,丢下了沙正阳和楚天澜这两个大男人。

“天澜,走一走?”

天气很好,八点过,天色仍然大亮,沙正阳邀请道。

“好啊,县长,正好可以陪着县长走一走,听听县长在搞经济工作上的一些经验。”楚天澜笑着道:“早就听说县长在市经开区的惊艳表现,雀巢产业园都快成了咱们宛州的一块名片了,比顶益更有名。”

“太夸张了,我到市经开区的时候,市经开区起点低,市里又大力支持,把基础设施迅速搞起来了,所以才一下子显得很耀眼,但是你看看人家沿海地区的招商引资成就和经济发展的数据,你就会发现我们都是井底之蛙。”

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苏南模式和温州模式,各有千秋,目前可能还见不出太大分晓,但是都在突飞猛进,苏南乡镇企业如日中天,温州私营经济如火如荼,可我们内陆地区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还有南粤的外资和私营经济形成混合模式,一样生机盎然,大家都在探索摸索,有时会先行一步,后面的追赶者要赶上就会花费十倍百倍的努力。”

“县长,苏南我去看过,温州和深圳佛山我也都去过,除了一些思维理念上的差距外,我们在一些硬条件上我觉得也是最大的瓶颈,他们在资本募集上要方便的多,所以创业自己当老板的人层出不穷,但是反观我们这边,就算是有些人才有想法,但哪里来初创资本?再好的项目,再好的想法,没有资本支持,也是空想。”

两人就沿着丹河河畔散步,河风徐徐,格外舒服,也让两人的思绪变得更开放。

“人家的资本也是积累起来的,当然也不否认作为很多亲属在海外,给沿海地区带来丰足的创业资本,但是我以为归根结底最关键的还是观念和时机。”

沙正阳不认同楚天澜的观点,但楚天澜的这种观点在本地却很流行,都觉得沿海地区在资本募集上更容易,使得他们在发展经济上更为轻松和灵活。

“我们和沿海地区的确在各方面都有差距,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我们的优势,土地、电力以及廉价的薪资标准,低廉的消费水平,这些对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极为有利,就目前来说,我们的招商引资视野仍然太狭窄了一些,真阳经开区不能和市经开区比,还是应当放开手脚去大力招商引资,下一步,我打算和老丁亲自跑一趟广东和江浙,在范围上放得更开一些,也要效仿原来在市经开区的一些方法策略。”

这也是沙正阳迫于无奈之举。

他对农业上几个项目的过于热心加上县经开区的局面仍然没有突破,再加上又希望在机场项目上获得袁成功的支持,沙正阳清楚如果不在县经开区招商引资上拿出一笔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恐怕自己就很难获得袁成功的认可了。

在这一点上他也给了叶和泰承诺,必须要兑现。

楚天澜也在日渐进入角色,他已经感觉到了沙正阳和袁成功之间微妙的关系和状态。

在楚天澜看来,袁成功固然根基深厚,强势霸道,但是新来这位县长却也非等闲之辈,并非毫无反击之力。

虽然从目前看来,袁成功仍然占据着大势和优势,但是沙正阳正在悄无声息的通过各方面的工作和策略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和话语权,而且还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单从县政府里来看,常务副县长夏克俭和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方东升就明显和沙正阳走得很近了。

近,看起来只是一种关系状态,但实际上这却是一种融洽和谐乃至志同道合的迹象。

这么短时间里沙正阳就能赢得这二人的认同乃至支持,非常不简单。

这还没有算同样和沙正阳走得很近乎的副书记丁希慎。

丁希慎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哪怕是袁成功和侯为贵都很尊重丁希慎,虽然他只是分管经济的副书记。

从现在的情形观察,丁希慎正在充当着袁成功和沙正阳之间的缓冲和桥梁,很多问题和分歧都在通过丁希慎来圆转和弥合。

楚天澜甚至也观察到沙正阳甚至和周素林都有着某种不为人觉察的默契。

他是从霍丛峰的任命上看出来的。

虽然是他给的沙正阳的建议,但是能够这么快就敲定,这说明沙正阳与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周素林之间肯定有一些特定渠道在交流沟通,所以才能迅速过关。

这也让楚天澜对沙正阳越来越有信心,这位年轻县长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一个新嫩,运作手法老练熟稔得甚至比祝汉明犹有过之。

楚天澜不清楚沙正阳今天下午在市委组织部长叶和泰那里获得了一些什么点拨,但他感觉到沙正阳底气更足了,对某些事情的判断和决断也更坚决。

或许下一步的动静,就能对整个县里未来局面走向略窥出一二来。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一节 县政府常务会议

“县长,这是本月县政务常务会议的议题,您过一下目。”楚天澜走进沙正阳的办公室,把一页打好的a4纸递给正在埋头阅读文件的沙正阳。

县政府常务会议理论上是每月一次,但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临时召开或者延迟召开。

沙正阳在来真阳县之后,这应该是第二次常务会议,之前县长办公会倒是开过了几次,但是县政府常务会议

人就是感情动物,经历了几轮谈话、饭局和工作上的配合磨合之后,沙正阳和楚天澜的关系很快就融洽起来,甚至达到了一种很默契的境地。

本身两人就有很多共同语言,再加上双方都有意把关系处得更紧密,自然就越走越近。

对于县长和县府办主任来说,越紧密默契,工作运行效率就越高。

有些时候不少事情甚至不需要沙正阳提醒,楚天澜就会去把它安排处理好,同样有些事情楚天澜稍微提一句,甚至一个眼神,沙正阳也就能领会到楚天澜的意思。

这种默契往往就是很多人所追求的。

“旧营蔬菜基地和蔬菜批发交易市场要分开来,前者有省政府的政策背书,我们已经争取到市里立项,问题不大,后者是我们县里的一个构想,还需要进行市场调研和论政,要分开来讨论,不要绑在一起。”

看了看会议议题,沙正阳思索了半晌,这才道。

“可绑在一起会更能体现相辅相成,把两个项目的优势更大化啊。”楚天澜提出不同意见,“其他县领导可能会更倾向于这样。”

“天澜,我也想绑定在一起,但是蔬菜批发交易市场项目涉及到的投资也不小,县委常委会还没有研究,所以还要在周密的市场调研论证之后才谈得上。”沙正阳没有多说。

楚天澜立即明白了,恐怕袁成功对这个项目不太认可,这还需要做工作。

“我明白了,那我马上重新打一份,另外在资料上也重新准备。”楚天澜立即应道。

“县经开区的b、c区段建设规划,放在第一议题吧,香港华泰实业的空调项目放在第二议题,两个塑胶和泡沫项目以及本地一个饴糖项目放在第三,这三个议题是此次常务会重点。”沙正阳又特别吩咐了一句。

楚天澜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记下。

霍丛峰接手建委之后,经开区a区段进度大大加快,三天之内城发司组建完毕,人手都还没凑齐,建设就已经拉开,两家建筑公司入场,日夜作业,一下子就变样了。

这让沙正阳和丁希慎都很满意,袁成功也专门在一次会议上表扬了建委的工作效率,这让葛铁柱很没有面子。

饴糖项目也就是麦芽糖项目,投资不到两百万,照理说也说不上有多么有分量,但沙正阳却很看重。

这是一个真阳本地原来从事麦芽糖生产的个体户的投资项目。

因为看到了包括雀巢、卡夫等一系列食品大牌企业入市经开区食品产业园带来的一大批来自沿海地区的食品糖果生产企业进入,认为作为原料的麦芽糖会大有可为,所以主动对接部分市经开区的食品糖果企业,敲定了意向,这才一咬牙把所有身家都投了进来,还在县信用社贷了八十万,搞了这个麦芽糖项目。

在沙正阳看来,这是一个好现象,应该大力鼓励这类本土内生的资本发展起来,现在他们虽然还显得很稚嫩,但是谁都是从这一步起来的。

如果能形成一个示范效应,那唯一会让真阳未来经济发展更具活力、动力和实力,县里应当在各方面都大力扶持和支持。

所以在这个项目上,沙正阳甚至专门让丁希慎协调了县信用社,作为一个示范要予以支持。

把这三个项目放在第一二三位,这既是应有之意,同时也是一个姿态,一个给县委那边的姿态。

有时候这些细节往往就能传递出很多东西,有些人也就看重这一点。

县政府常务会议参加的人员很多,想必县委那边也能很快获知,这大概也是沙县长想要传递出来的信息,楚天澜默默琢磨着。

“藿集中学的改扩建项目,把方案做得细一些,老夏还是有些卡壳,县财政那边比较困难,但是该花的钱还得花。”沙正阳也顺带说起了教育这一块工作。

“教育这一块不能拖,更不能出问题,从我个人角度来看,合乡并镇是大趋势,所以对于一些较为偏远办学条件差的乡村,我认为不宜再做过多投入,而如果不再具备办学条件,可以考虑往一些条件较好的学校归并,我们可以把这部分资金投入到这些本身条件较好的学校上,加大住校这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

楚天澜已经习惯了沙正阳的这种发散性思维,对方喜欢灵光一闪,想到某项工作就要发散开来,探讨一番,但不得不说对方很多时候的建议却非常有创意。

这也是沙正阳担心自己前世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会慢慢忘记所不得不采取的“措施”之一。

因为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前世记忆中的很多东西也在逐渐模糊,这让他很是着急,所以他只要有时间,都不断回忆加深原来的印象。

同时对非常重要的东西,他专门用一个笔记本采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隐语方式记下来,这样也能确保有人拿到自己的笔记本也只会认为自己是在闲极无聊时的胡乱涂鸦。

另外一种方式就是他偶尔想到的东西,但是又不是特别重要的,尤其是这一类在工作上的东西,他也尽可能的说出来,让自己周围的同僚和下属来帮助自己记住,权作妙手偶得。

合乡并镇是大趋势,未来三五年内就要实施,而合并后很多乡级中小学的地位就显得很尴尬了。

小学还好一些,毕竟要让小学生住校挑战不小,但是初中以上则可以考虑都归属到镇一级中学,这样有利于教育资源整合,避免浪费,而原来花了不少投入的乡级学校校舍和地盘就荒废了。

所以沙正阳希望自己在真阳能避免这一类情形重演,起码也能为真阳财政节省不少。

“这一块县长你得和夏县长和宋县长好好商量一下,据我所知,咱们北片和西片很多乡的中学小学条件都很简陋,危房数量也不少,但限于财力,都只能勉强维持,如果日后县财政在重点建设上有所倾斜,那么最好要有一个统一规划,比如三年或者五年规划,像藿集中学或者旧营中学这些条件较好的学校,就必须要在师资力量和校舍等方面都要提前开始准备了,而像官陂中学这些居于中游的学校该何去何从也要统筹考虑。”

楚天澜的建议很中肯,沙正阳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系统而复杂的规划,不可能一蹴而就,要有专门的周密规划。

“嗯,现在县财力还是太弱了,只能分步骤来解决。”沙正阳点点头,“春晖县长那边,你先拿个意见给她,我在找时间和她具体谈一谈,这次会议这个议题就不上了,免得浪费时间。”

******

召开县政府常务会议事实上也就是一个推进工作的步骤。

除了县政府所有党组成员外,楚天澜虽然不是党组成员,但也要参加,甚至副主任梁纲也要参加,另外因为本次会议议题中涉及到经开区、农业局、国土局、建委、交通局等部门,这些单位部门的主要领导也要参加。

另外也邀请了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的县委副书记丁希慎参加此次会议。

沙正阳是和丁希慎一起走进会议室的。

他们是在商量什么时候组团走沿海,是分两个团队,还是一并组团,最后的意见是各自带队,分走长三角兼浙南和珠三角兼闽省。

这几个区域永远是内陆招商引资的重点地区。

对于真阳来说,一两百万的投资不嫌少,三五千万投资不嫌多,这些区域也是外资进入中国的桥头堡,能够吸引外资到宛州这种内陆城市的县份来投资,那也能显得真阳的对外开放达到了“很高程度”。

但是确定了区域,在那些行业领域着重进行招商引资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议题。

真阳虽然也确立了以电子电器产业为核心产业的方向,但这更多的还是配合市里的发展战略。

真阳现有的企业也多是一些规模小技术层次低的零部件产业,所以在下一步的招商引资上,沙正阳的观点也很明确,先不谈什么行业领域,也不谈规模大小,只要符合法律,均可,现在真阳还没有资格奢谈其他选择项。

丁希慎也赞同这个观点,先把总量做起来,再来说其他,而且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本身划定的面积就很大,有足够的土地来容纳这些企业。

沙正阳甚至试探性的和丁希慎提过可以考虑在旧营和藿集也建工业园区,但是目前藿集恐怕条件不成熟,但旧营是可以考虑的。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二节 碰撞,交锋

县政府会议室的摆设和常委会议室的摆放略有不同。

常委会议室是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县委常委会围绕着这个椭圆形会议桌坐一圈,但县委i书记会居中而坐,以显示民主和集中。

但县政府会议室摆设不一样。

会议桌是呈长条形摆放,一般说来县长坐在最头上一处,各位县领导则有固定的位置,沿着长条形向后延伸。

哪怕有人缺席,但都不会有人去坐那个空缺的位置。

而且一般说来紧邻着县长的两个位置基本上都是空缺,这主要是为可能被邀请列席的县委或者县人大县政协领导准备的。

如果某一次会议邀请的县委县人大县政协的领导超过两个,那么位置会向后在再延伸推后一两位。

这也是沙正阳来真阳之后,县府办副主任梁纲给沙正阳介绍的。

沙正阳一点就透。

前世中各地的会议座次摆序大同小异,但都会沿袭一些众所周知的基本规则,对沙正阳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

这一次开会只邀请了县委副书记兼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i书记丁希慎参加,所以空缺的两个位置中右面那一个就保持空缺,而夏克俭、方东升、印怀平、齐国志、黎明珠等人则依次向下坐。

参加会议的部门和单位领导则坐在外圈的方形会议桌后,这一点和县委常委会议室的规则一样。

沙正阳坐进自己的位置,看了看两边,楚天澜也给他点点头:“县长,人都到齐了。”

“嗯,那就开会,今天的常务会议议程比较多,也很重要,所以邀请了县委副书记兼县经开区党工高官丁希慎同志参加,在家的县政府领导都到齐了,相关部门单位的主要领导也都到了。”

沙正阳先来就定调,强调开会短而实。

都清楚现在的工作模式,大家都讨厌开会,但是却又离不开开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会已经成了分解任务、分担责任、推动工作三合一机制,也成了一种开展工作的“法宝”了,但是如果每个部门单位都要用开会这种方式来推进工作,这也意味着机制出了问题。

都知道有问题,但是你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却很难,甚至说可以无解,只能从一定程度上控制和减轻这种工作方式带来的弊病。

“我这个人奉行开短会,开实会,不希望会议时间太长,有事议事,每个议题争取控制在十分钟之内,特别重要和复杂的议题,不超过二十分钟。”

沙正阳的要求也是简洁明了,不废话,直接说具体,这也让一干第一次见识沙正阳开常务会议风格的干部们很意外。

这一个月,沙正阳也出席了不少会议,但是都讲得不多。

因为考虑到自己还处于一个熟悉期,沙正阳也都刻意控制自己的讲话内容和时间,一般都是控制在五分钟之内。

大多时候都是讲一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语言,虽然听起来像是废话,但是起码简短,人家也都能接受,你又不清楚情况,还要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个半天,就真的很招人烦了。

“我看了看,除了第一和第二个议程较为复杂重要外,时间控制在每个十五分钟内,其他都必须控制在十分钟以内。每个议题,由牵头单位介绍,提出意见,分管领导点评和拿出意见,最后我来说。”

这一次会议沙正阳自己心里比较有底气了,所以不但要求自己言简意赅,也对其他人作出了要求。

“开会之前我先道个歉,如果哪一位领导内容超时或者废话太多,可能我会打断你提醒你。希望大家都直接说干货,情况如何,存在问题是什么,现在什么打算,分管领导再来补充强调,一二项我们三方都控制在五分钟内,后面几项都控制在三分钟内,怎么样?”

不得不说沙正阳这种标新立异甚至有点儿“哗众取宠”的风格让一干人都有点儿接受不了,坐在后排的相关单位领导都在下意识的看自己的笔记本或者汇报材料,评估着这几分钟里能不能把问题说清楚。

丁希慎也是大为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应邀参加沙正阳担任县长之后的第一次县政府常务会议居然就会有这样的新鲜事儿,而且看得出来不但那些部门领导毫无思想准备,就是几位班子成员也一样大为吃惊。

沙正阳见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似乎都在消化着自己的话,笑了笑道:“大家不必这么紧张,我这个提议并非什么刚性纪律,也是希望大家能养成一个比较良好的会风,真要时间不够,我能不让你说完?但是我希望大家从现在开始就要养成一个精简实效的会风,我们基层的工作更多的在做在落实,而非浪费在这个会议上的嘴皮子上。”

说完这几句,沙正阳就宣布会议开始,先由县建委主任霍丛峰介绍县经开区a区段建成情况以及b、c区段下一步的建设规划,并确定建成目标,县长助理葛铁柱作补充和点评。

霍丛峰很好的把握住了沙正阳的意图,a区段的情况只用了半分钟时间就介绍完毕,然后用了两分钟来介绍b、c区段的规划和下一步实施方案,以及面临的困难。

“b、c两个区段面积比较大,占到开发区一期面积的百分之五十左右,按照县里的要求,都必须在年底建成,我们的设想是9月底之前建成b区段,以满足目前招商引资需求,12月底之前建成c区段,比县里要求提前一个月。”

霍丛峰声音宏亮,言语简洁。

“从目前来看,县城发司运转在划拨资金上仍然较为薄弱,需要进一步补充资本金,尤其是在10月底之前c区段全面建设之后进入第一个拨付节点,需要一些过桥资金来周转,我们打算通过从信用社贷款来解决一部分,但还不够,……”

“在建设规划上,我们基本上是比照市经开区来的,a区段是个标本,取得了较好的效果,目前的问题是前期欠账较多,一些已建成路段和管网质量存在一些问题,我们的质检所已经接到一些反映,正在调查核实,……”

葛铁柱脸色阴沉得吓人,目光不善的睃着霍丛峰。

从霍丛峰一担任建委主任开始,葛铁柱就知道麻烦来了。

霍丛峰是周素林的隔房表弟,又是侯为贵的同班同学,这两层关系在里边,就算是袁成功都要看顾几分,这个家伙担任建委主任,可以想象得到高礼义肯定半点掣肘的力量都使不上。

不出所料,才两个星期,霍丛峰就已经把控住了建委的局面。

另外两名建委副主任一个彻底“投靠”了霍丛峰,一个则从原本对自己百依百顺变成了态度模糊中立,光靠一个高礼义,根本就无法撑住县建委的局面。

好在自己在建委担任这么多年主任也不是吃素的,下边中层干部还基本上能控制住,只是霍丛峰这个家伙借着沙正阳给他的尚方宝剑把县城发司给弄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原来完美的网络给捅了一个窟窿。

借助城发司新建和迅猛发力,霍丛峰一下子打破了原来县建委的格局,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葛铁柱力图想要和霍丛峰达成某种“权力分享”机制,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同时又相互合作,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延续原来的利益格局。

但在几度接触了霍丛峰之后,葛铁柱觉得霍丛峰虽然没有完全拒绝自己的示好,但是却显得很有他自己的主见,在很多事情上不愿意按照自己设定的路径来,这让葛铁柱很是恼火。

好在霍丛峰毕竟初来乍到,虽然借助城发司开辟出一条新路,但是原有格局还基本能保证,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葛铁柱清楚,未来很多东西就会没那么好办了。

葛铁柱没想到霍丛峰今天竟然会在县政府常务会议上不轻不重的点了这么一句,说质检所接到一些反映,这让他背心来汗,不寒而栗。

虽然没有明确指向谁,但是毫无疑问这要查下去,肯定有人会付出代价。

质检不严是小事,但这里边有没有什么猫腻?这才是最棘手的。

如果有心人要借势在里边做文章,那就麻烦大了。

霍丛峰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葛铁柱,话题一转,跳开了:“总体来说情况还是好的,一些细节问题做得不够完美,……”

霍丛峰对葛铁柱的确有些腻歪。

他知道葛铁柱深得县高官袁成功的信重,他不愿意和葛铁柱撕破脸。

但葛铁柱手却伸得太长了。

原来县建委的格局被他把控,甚至连自己草创起来的城发司他也想伸手。

如果单纯是为了工作,那也罢了,但很显然,不是如此。

霍丛峰也早就知晓葛铁柱的德行,若是轻易退让,只怕这家伙还会得寸进尺,他不敢开这个头,否则沙正阳饶不了自己。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三节 少安毋躁,谁更强

沙正阳的目光掠过众人的面部,众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葛铁柱驾驭不住霍丛峰,不是因为他葛铁柱能力不行,事实上葛铁柱在县建委表现出来的能耐不差,但是人如果一旦私欲过甚,私心作祟,那么再强的能力都只能转化为负向。

霍丛峰这个家伙也不简单,用这种方式“撩拨”葛铁柱,既要让葛铁柱感受到一分寒意,但是却又不至于过度刺激对方,这家伙有点儿玩火的感觉。

需要敲打一下这个家伙,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还不是时候。

葛铁柱草草几句话就结束了对吸纳建委在经开区b、c区段工作上的点评,看样子也是被霍丛峰的话语弄得有些心烦意乱了。

“我来说几句,大家可以计时,超时可以直接打断我。”沙正阳看了看表,然后点了点表壳,“请大家监督。”

“县建委近期工作很不错,卓有成效,县经开区那边反映很好,丁书记也和我多次说起,希望霍主任再接再厉。”沙正阳话锋一转,“但今天我不谈成绩,谈问题,谈下一步打算。”

“bc区段面积大,前期交通基础规划滞后,管网设计也没有跟上,加上城发司在a区段上抢时间全面铺开,摊子铺得比较大,而县财政财力不足,所以可能在保障上有所欠缺,所以我只提两点。”

霍丛峰竖起耳朵,手中笔也握紧,只说两点,看样子这一位真的是讲求会风精简高效。

“第一,县城发司要扩大融资规模和力度,不要像小脚女人走路,迈不开,县财政财力难以保障,可以通过多渠道来解决,具体办法下来讨论,银行、信用社和合金会,都可以考虑,市经开区都可以把手伸到我们真阳的合金会来,难道我们自己反而做不到?”

“第二,规划建设一要保证进度,二要确保质量,这都是老生常谈,我不赘言,我只强调一句,这是一把手工程,我只认你霍丛峰,具体如何操作,是你霍丛峰的事情,县政府授权给你,你就要扛起来,拿封建时代的话来说,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出了问题,一样提头来见!”

“好了,我说完了,下一个议题,请县经开区管委会主任李开天同志介绍近期县经开区招商引资上相关工作,并就正在接触的几个项目作一个简要说明,提出存在问题和下一步打算。”

一干人面面相觑,都对沙正阳这种简洁明快的作风感到无法接受。

这才多久?看看表,两分钟时间,就这么如疾风扫落叶一样就结束了?

李开天同样也有些震动,以至于沙正阳的目光投射过来时,他才反应过来,该自己上场了。

“那我简单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目前经开区招商引资情况,以及三个正在接触项目的情况,……”

一分五十八秒,说完了近期经开区招商引资上的数据,然后再用了五十六秒谈了三个项目的简要情况,然后一分四十二秒谈存在的问题,再来谈经开区下一步打算,超过五分钟十秒钟后,沙正阳叫停了李开天的滔滔不绝。

虽然已经尽可能的缩短和加快了,但是没想到还是在最后被点刹了,李开天有些羞懆,也有些怒意。

“老李,不是我打断你,你前面说得很好,但最后一点,过于强调客观困难了,我也大略知晓你们的打算,所以我就打断你了。”沙正阳毫不客气,“我相信丁书记会下他的这五分钟时间里帮助你补充齐备的。”

李开天悻悻的闭住嘴,把手中的资料顿了顿,随意丢在了桌面上,显然还有些情绪。

沙正阳却不理睬对方,只是提醒丁希慎,“老丁,五分钟时间,希望你把握好。”

见沙正阳郑重其事,丁希慎明白对方这是要借这一次树立起新的会风,他当然不愿意去当背景墙,所以点点头。

“好,我点评争取三分钟结束,经开区是干什么的?就是县里的经济发动机,发动机靠什么来动?项目,大的项目,小的项目,只要能创造产值和就业,能纳税,那就是好项目,但对于我们县经开区来说,项目却稀缺,大小都稀缺,……”

“刚才李主任谈了客观困难,谈了一些想法,我来补充一下,下一步我们的打算,确定目标,分头出击,……

“选准突破口,以点带面,争取形成配套体系,……”

“先易后难,从最容易成功的项目来着手,……”

二分五十八秒,准时结束。

整个县政府常务会议,五个议题,只开了五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而在此之前,根据梁纲的记忆,好像县政府常务会议从未有低于过两个小时的时候,两个半小时能结束,已经是相当简短了。

无论有多少人还觉得不适应,甚至泡好的茶都还只喝了两水,现在居然就要夹着包回单位去了,看看表,才刚十点钟,似乎还完全可以下去跑一跑,而以前,似乎能在十二点钟结束就非常满意了。

*****

“坐,丛峰。”沙正阳把手里的材料放在办公桌上,谭文森已经把茶给霍丛峰送了上来。

谭文森退了下去,沙正阳接过霍丛峰递过来的东西,简单的翻了翻,搁在了一边,“问题不少?”

“肯定不少,这还只是简单的捋了捋。”霍丛峰苦笑,“真要认真翻,怕不知道还得要多少屁股需要擦。”

“我来就听到不少反映,还以为是一些人不满意老葛的工作作风,可能是不是有人挟私报复,看来还不那么简单啊。”沙正阳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过你这些东西都还是表面现象,要深查需要时间,但现在百废待兴,这些东西先搁在这里,你们内部可以先把相关资料收集起来,其他暂不动,没有确切证据,也不合适。”

“嗯,的确还只是一些表象,很难说真实问题是什么。”霍丛峰已经捕捉到了沙正阳的一些意图,顺着沙正阳的话头走。

“丛峰,你也不用试探我,有问题肯定会查清楚,没有人能躲得过,我只说要灵活掌握时机,我们现在的大局是发展,县委县府要着眼大局,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到我们的发展大局,所以你也不必想太多,……”

沙正阳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很冷静的看着窗外。

“县长,您的意思是……”霍丛峰

“按照程序走,依法依规,具体进度你们把握,现在我们还是要把精力放在我们具体工作上,其他不必急于求成,嗯,也不必大造声势,防止打草惊蛇。”

这些怎么理解都没错的话难不倒沙正阳,霍丛峰这个家伙想要从自己嘴里套话,也太小瞧了自己,沙正阳心中暗笑。

一句防止打草惊蛇让霍丛峰心中一凛,他默默的点点头。

领导有些话,你需要牢牢记住,有些话则要分类理解,有些话更要听过就丢,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的霍丛峰太了解这里边的水深水浅了。

这位貌似太过年轻的县长,其城府之深根本不是没有接触过的人所能了解的,在霍丛峰看来,只怕县政府班子成员里边,虽然个个年龄都比他大一长截,但论城府和为人处世的老练,却没有几个能赶得上。

若是要用年龄和资历来判断对方,进而做出某些决断,只怕都要吃大亏,葛铁柱也许就要栽在这上边。

“好了,城发司的工作,你要抓落实,我之前在会上所提到的,不是信口之言,加大融资力度,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时代当中,适当的负债,甚至负债高一些,问题不大,我们县财政在未来两三年里肯定会得到很大改善,所以不必担心这一点。”

这个年代大家对企业的高负债还是比较敏感的,还不像十年二十年后大家肆无忌惮,地方城投债一波接一波,一次规模比一次规模大,遭遇违约一样理直气壮。

时代不同,需要用不同的理念来处理发展的问题,起码在现在沙正阳很清楚还不存在什么违约对于地方信誉影响这一类事情,他也不会允许这类事情的发生。

车到山前自有路,办法总比问题多,总能有解决的方略。

“县长,这可是您说的,我也就盼着您这句话,原来建委的建设模式比较陈旧,大家都畏首畏尾,也没有想到其他办法,市经开区的表现让我们也很眼热,现在您表了这个态,我们也能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保证不会耽误经开区的招商引资,只会走到他们前面。”

霍丛峰也很想在这个位置上大干一番,他想证明自己在建委主任位置上不会干得比你楚天澜当县府办主任差,甚至也还存着要比一比的心思。

这一点他也不怕沙正阳知晓,甚至乐于让沙正阳知晓和看到。

领导不也就希望下边人能够来一个良性竞争么?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而且要在任何岗位上都能遛遛,看看谁优谁劣,谁更强。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四节 揣摩,谋和

袁成功这一段时间的心境很难安静下来。

他发现自己这种情形是从沙正阳来真阳之后开始的。

哪怕是知道祝汉明要走,袁成功的心境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因为他知道自己晋位未成功,那么祝汉明就只有走人,市里肯定要换一个县长来。

甚至在得知沙正阳要来真阳时,他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如果说有一点儿,那也是一种乐见其成的。

毕竟沙正阳他也接触过,也算有些能耐,尤其是在搞经济上,林春鸣把他放在自己这里来,也就意味着是要让他跟随真阳经济发展沾沾光。

当然,沙正阳也当得起这份光,但不容否认,真阳的底子还是自己打下的。

只是沙正阳来真阳之后,却似乎并没有按照自己预定的路径在行进,而是不断的在“出轨”,在“突破”,这个“突破”是指逾越了自己的设定规划。

实际上袁成功对眼下情形也不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这样年轻一个干部骤登县长大位,要说没有一点儿浮躁心态,本身也就不正常。

但袁成功觉得有自己在勒着马缰,真阳这块地盘上,沙正阳应该在可控范围之内才对。

可事情却越来越不简单,越来越有失控的感觉。

是从哪里开始出纰漏的?袁成功仰起头,望着窗外炎炎夏日下炙烤着的油松林。

应该是从自己同意由他来选县府办主任开始,嗯,对,紧接着葛铁柱这个蠢货又不知好歹的去挑衅对方,似乎一系列的问题麻烦就不断的冒出来了。

麻烦问题不断涌现,但是却也有一系列的让人牵挂的消息出来。

这种感觉很复杂,但袁成功不喜欢这类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形,长久以来养成的一切可控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他很不适应。

香港华泰的空调项目已经进入谈判后期,沙正阳在其中也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这一点袁成功很清楚。

这个项目投资可能会创出记录,超过两亿港币的投资,在整个汉川省都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大项目,而且是港资。

一旦这个项目落地,哪怕市经开区今年的种种耀眼夺目表现都要为之逊色。

这是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拿下的项目,不比你雀巢和卡夫项目差,要知道电器电子项目本身就是市委确定的主导发展产业。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空调项目一旦落地,后续会带来一连串的零部件配套企业。

除了华泰自己投资部分零部件生产企业外,还会有一连串来自南粤和江浙的零配件企业跟进而来,投资规模都不会小。

想到这一点,哪怕对沙正阳很多行为不满意的袁成功心中都要舒服许多,对沙正阳的恶感也能降到最低程度。

袁成功甚至发现,只要沙正阳能够不停的为真阳带来这些投资项目,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对方在一些问题上和自己保留不同意见,自己甚至也可以容忍沙正阳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某些事情。

所以袁成功很为自己变得如此功利现实而羞愧,当然这种羞愧感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会被摆在面前的现实成绩所带来的好处所淹没。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袁成功觉得自己在仕途上奔波沉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类情形。

自己分明不喜欢对方的一些行为,但是却还只能忍耐,甚至有时候还要捏着鼻子表示认可和支持,这种尴尬很不爽。

袁成功也是第一次遇上沙正阳这种很难形容的人物。

之前对沙正阳的种种感受都在不断的颠覆和刷新,不断有新的印象在自己脑海中形成,然后又慢慢被其他形象所填充和丰满。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在真阳呆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无论是哪种方式离场,恐怕时间都不会太久,短则一年,长,袁成功甚至想不出长会是多久,一年半?

哪种方式离场,甚至可能会取决于沙正阳和自己的关系。

两利和两败,或许只有这两种可能,前者当然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后者起码是袁成功和沙正阳不愿意见到的,要急于避免的。

袁成功相信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自己看得很清楚,沙正阳一样心知肚明。

或许自己该和对方再找个合适机会谈一谈?

袁成功相信对方也会和自己一样有这个愿望,那就是求同存异,携手共谋。

想到这里,袁成功又沉下心来,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和对方在哪些方面存在着分歧。

想来想去,都是一些工作上,就算是在用人上的分歧,最终还是着眼于工作上。

葛铁柱的问题略微有一点儿例外,他也承认葛铁柱的使用问题上自己可能有一些私人感情在里边,毕竟葛铁柱也是跟随自己多年。

但是他还是可以拍着胸脯说,葛铁柱在担任县建委主任期间,出色地完成了县委县政府交给他的工作任务,至于说这个人有点儿小毛病,在袁成功看来也很正常,没有谁是完人。

葛铁柱对建委主任有点儿恋栈不去,在袁成功看来也可以理解。

******

沙正阳戴着草帽背负着双手走在田埂上,放眼望去,这一片区域都是一马平川,是非常适应农业良田沃土。

远处的微微凸起的堡坎是红旗渠29支渠,再远就是背靠山麓的丹河之流平川溪,这些都为为旧营镇、左塘乡、花山乡以及官陂镇提供了丰足的灌溉水源。

八月的日头正是最毒的时候了,但沙正阳仍然毫不犹豫的下了田间。

不是他要装什么亲民或者作秀,而是马上蔬菜基地建设的基础条件省农业厅和省商业厅都要来考察了,只有当条件达到一定标准,才能获准进入农业厅和商业厅的大名单,也才能最后敲定获得资金补贴和技术扶持。

这关系到真阳未来能不能成为省里菜篮子工程蔬菜主产基地,再说直白一点,就是关系到能不能拿到省里对菜篮子工程省级蔬菜主产基地的财政补贴和技术扶持。

这笔资金不小,如果获得了省里的认可和资金补贴,未来蔬菜基地建设运转良好,还有可能获得国家农业部的资金补贴。

这样的机会,作为县长的沙正阳是真的不敢轻忽,哪怕方东升已经再三保证绝不会出纰漏,沙正阳也不敢掉以轻心,非要自己亲自来看一样才放心。

“柳书记,邢镇长,这一片你们未来将作为试点重点打造成为示范区,规模不能太小,否则省里会担心我们是在为了骗补贴而作秀,所以县里为了鼓励镇上做好这项工作,准备了两百万扶持资金,……”

一听两百万,柳彦和邢国斌都眼睛亮了起来,邢国斌甚至下意识的舔舐了一下嘴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沙县长,这两百万啥时候能拿下来兑现落实,我们镇上的情形您都知道,前期的一些基础性的准备清理,我们镇上都花了好几万了,再要继续推进,我们就捉襟见肘了。”邢国斌迫不及待的道。

“两百万不是给你们旧营一家的,涉及到几个乡镇,但旧营作为主要示范区域,可能要占大头,快了,这要看省里那边来考察的时间节点。”

沙正阳笑着摇头。

“老邢,拿了钱,光是眼前这点儿可不兴,市农业局那边县里也有要求,要扎扎实实做几个样板大棚出来,届时省里农科院的技术培训班,你们选人要选好,不能花了大量精力和经费来培训,但是最后却成了走过场,没效果,那可不行。”方东升补充道。

蹲下身,沙正阳把手指插入泥土中,捻了捻,又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河沟水情,这才起身,拍了拍手。

“有一个食品项目,我们正在接洽,但他们提出的要求是需要优质马铃薯的供应,最好形成公司加农户的模式,柳彦,老邢,你们镇上有没有兴趣?我看你们这边靠山一带的土质很合适种植马铃薯啊。”

“哦?规模大么?”土豆种植在旧营这边不占主流,但主要原因是销路问题,如果以公司加农户的模式来,而且公司也可靠,那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老邢,你这个规模大是指公司规模大还是他们需要的土豆消费规模大?”沙正阳接过谭文森递过来的纸,擦了擦手。

“两者兼有。”邢国斌也是老基层了,对沙正阳并不怵,态度也很随意。

“嗯,公司肯定规模很大,百事公司,需求量可能要看他们最终敲定在我们这边的项目大小了。”沙正阳吁了一口气,“我希望他们越大越好,我们真阳现在啥都需要,只要能解决就业,找到渠道和出路,我们都举双手欢迎。”

方东升也接上话:“看来市经开区打造的食品生产基地的确有很大的吸聚效应,雀巢和卡夫的到来,肯定也对百事这样的大企业做出选择地有影响,我们也算是沾了沙县长你的光啊。”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五节 策略转变,游说艺术

的确,百事的敲门有些出乎意外。

这也是沙正阳无意中在和卡夫方面一个高管谈话中无意中获知百事方面对雀巢和卡夫都选择了在宛州落户很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宛州这边的投资环境。

得知这样一个消息的沙正阳当然不会放过,立即通过卡夫那位高管打听到了百事方面的联系方式,迅速联系了对方,这个时候丁希慎已经带领县招商局的相关人员飞往上海去和百事(中国)投资方面去接洽了。

从丁希慎反馈回来的消息,初次见面的印象还不错。

百事方面的确有意要在华中内陆地区投资的意向,不过百事(中国)投资的要求也比较高,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同样苛刻的雀巢和卡夫双双选择了汉川宛州很好奇,想要搞明白为什么这两家并不亚于百事的知名企业会一前一后都选择了宛州。

要知道现在知名外企进入大陆大多选择北京、上海和广州、深圳这类大城市,或者就是沿海开放城市,鲜有深入到内陆地区的。

即便是有,也都几乎集中在诸如武汉、成都、汉都、嘉州、西安这类省会城市或者计划单列市中。

宛州虽然说在地理位置和交通区位上很具有优势,但是绝对称不上有多么出众出色,而雀巢和卡夫这两家要求同样苛刻的企业却都选择了宛州,自然也勾起了百事的兴趣。

百事(中国)投资去年才正式在上海成立,作为百事公司在大陆的投资总部,对于大陆情况自然也有充分的调研,所以他们在了解到雀巢和卡夫在宛州的投资情况之后,才会开始接触。

只是没想到真阳的效率如此之快,他们刚表现出兴趣,真阳的人就已经到了上海百事(中国)投资总部了。

丁希慎一行到百事(中国)投资总部之前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因为提前知晓百事的投资意图,所以他们也有针对性的在宛州所具备的优势条件上通过彩图和资料相结合的方式做了精心考虑。

百事此次进入内陆地区,就是要利用中部地区较为丰富的马铃薯资源作为乐事薯片的原料,同时也考虑未来大陆消费市场的满足需要。

到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尤其是城市消费能力开始快速攀升,对于像薯片这类休闲食品的需求也会呈现出了一个持续的高速增长势头,而中部地区不但有较为优越的原料产区,同时位居大陆地理中心,可以兼顾其辐射整个东西南北方向区域的消费市场,这也是百事方面得出的判断结论。

正因为探知到了百事方面在投资方面的一些意图,在准备上做得十分周到,所以丁希慎他们在抵达上海之后通过汉川省驻沪办与百事(中国)投资总部联系上之后很快进入了实质性的交涉中。

丁希慎很巧妙的把真阳县经开区与雀巢、卡夫两大食品工业园的直线距离,以及目前真阳县正在扩建改善的食品园区愿意全数交给百事方面的诚意都表现出来,这也赢得了百事方面的一些意动。

当然这样的接触显然不足以让百事就能遽下结论,不经过反复几次的考察座谈和谈判,百事这样的投资是不可能敲定的,但这也算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开头。

诚如沙正阳自己说的,现在的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还没有资格选择什么主导产业,只要能拉到园区中来,只要不违背法律法规的企业,只要能带来产值、就业和税收的,皆可。

对于像百事这种食品巨头如果能落户真阳,那似乎真阳也就有了抗衡市经开区巨大压力的底气了。

百事这个项目,不落户内陆省份则罢,一旦选择要进入内陆地区,无论是湖北、河南、安徽还是湖南、四川,沙正阳都下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拿下。

所以当袁成功邀沙正阳到自己办公室准备好好谈一谈时,原本筹划许久的话题和心思,却被沙正阳一句话就给搅乱了。

“你说老丁已经可百事(中国)投资接触了,有这种意愿?”袁成功大为激动,也格外惊讶不解:“百事不是在嘉州有投资了么?”

关于县里的招商引资团分成两拨要分赴长三角和珠三角的计划,袁成功是早就知道的。

丁希慎带队前往长三角考察招商,稍后沙正阳要亲自带队赶赴南粤珠三角地区考察招商,这也是县委县府都经过研究之后确定的。

之前沙正阳和丁希慎都曾经和袁成功提到过百事公司可能有意进入内陆地区,但袁成功没太在意。

他印象中百事公司和可口可乐公司之间的大战倒是很有名气,但是百事公司已经在嘉州收购了嘉州可乐,其饮料产业已经在汉川落脚,似乎不太可能再在汉川布局了,但没想到沙正阳这却给了他这样一个意外的惊喜。

“袁书记,百事公司可不是一家单纯只生产饮料的公司,百事可乐虽然和可口可乐从美国市场打到中国市场,但百事公司和可口可乐公司不一样,它不是一家单纯的饮料企业,其业务范围涵盖饮料、休闲食品等,也是美国非常有名的一家食品企业,并不比雀巢和卡夫逊色多少。”

沙正阳的解释没有让袁成功释疑,“正阳,你的意思是百事公司有可能在我们真阳投资食品类项目?”

“基本上应该有这个意图,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他们可能有意要在中部地区建立一个休闲食品生产基地,主要以薯片、麦片类产品为主。”

沙正阳沉吟着道,他知道袁成功一直对农业这一块兴趣不大,主要是认为其见效太慢,对解决剩余劳动力效果也不佳。

如果能够让袁成功意识到农业这一块大有可为,能够带来大量的工业投资,他相信袁成功会改变态度。

“我们真阳土地资源很丰富,平原和丘区无论是对马铃薯还是燕麦、大麦类农作物都很适合,北部丘区很适合建设成为生态奶源地,而这也应该是这些知名食品企业选择我们宛州的一个重要原因。”

袁成功之前和沙正阳虽然在经济工作上也做过几次沟通交流,但基本上都着重于在经开区和工业板块上的设想探讨,在农业这一块上沟通的确不多。

盖因袁成功自己就是农民家庭出身也曾经在乡镇上干过多年,他太了解农业现在面临的困境了,所以从不认为农业能够让广大农民致富。

他一直认为真阳能够发展起来,以前不是靠农业,而是靠乡镇企业,今后也不可能靠农业,而只能靠经开区的招商引资带来的工业大发展机遇。

“你觉得我们真**备较好的发展农业的条件,所以才能吸引到更多的食品企业来落户?”袁成功微微意动,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当然不会反对沙正阳在农业这一块上的动作。

“袁书记,我是这么考虑的,我们真阳土地资源丰富,而且国道省道纵横,交通方便,很利于农业发展,而对于食品产业来说,其原料供应也是一个关键环节。”

沙正阳很郑重其事的介绍着这里边的门道,袁成功听得也很认真。

“像雀巢愿意落户宛州,就是市委市府向他们承诺会提供充裕的奶源供应,卡夫食品落户宛州,也是看到了我们宛州是汉川最重要的小麦主产区。”

袁成功微微点头,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但是这却不是真阳的企业。

“因为对于食品企业来说,其原料无外乎几种,牛奶,面粉,土豆,糖,及其衍生品,以及辅料,而如果拥有良好的原料产地,当然能够极大的增强作为吸引企业来投资的砝码。”

沙正阳进一步道。

“老丁在电话里就提到了,百事旗下的乐事薯片是全球最著名的休闲食品,产量极大,国外需求很大,而国内市场增长迅猛,而我们真阳北部丘区的土豆产能极大,稍加引导,完全可以满足需求,百事更是希望通过公司加农户的模式来保证供应,这恰恰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袁成功知道沙正阳一直有一个情结,那就是对农民增收兴趣极。

沙正阳也承认工业这一块固然是拉动农民增收的最佳路径,但是沙正阳却一直认为可以在农业上可以想一想办法。

对于沙正阳的这个想法袁成功之前一直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反对,现在看来沙正阳的心思很大,他希望用雀巢奶源基地和百事的土豆种植基地来作为农民增收的一个法宝。

“公司加农户这种模式看起来能够很大程度的降低风险,尤其是像雀巢和百事这一类国际知名企业,我也知道,但政府作为前期的引导也需要花不少精力啊。”袁成功若有所指的提醒道。

沙正阳笑了起来,“袁书记,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付出何来收获?我们就算是要发展工业,不也要屁颠屁颠跑沿海地区去当叫花子么?我觉得这种工农相宜的模式,其实对于我们内陆地区本身农业资源较好的地区更合适呢。”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六节 求同存异,松动妥协

袁成功已经意识到,沙正阳不会轻易改变他自己的观念。

袁成功也不知道沙正阳怎么就对农业这一块如此感兴趣,信心如此足,甚至不惜以这种方式来打动自己。

他甚至都有点儿触动。

这年头,大家都都把眼睛珠子盯着招商引资和工业发展上时,一个肯如此花心思在农业上的县长,当真少见。

之前沙正阳刚来时,他还担心沙正阳会不会一门心思扑在招商引资和工业板块上,过于急于求成了呢,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有些顶替了沙正阳的角色,而沙正阳的态度则更像是一个县委i书记呢。

“正阳,今天来正好,我本来也打算和你好好谈一谈,嗯,主要还是在下一步经济发展中的一些思路和想法。”袁成功让自己身体更舒展轻松一些,靠在沙发里,安详的道。

“正巧,袁书记,我也有这个想法。”沙正阳笑着应道。

“嗯,就从你刚才提到的这个食品产业和农业的关系谈起吧,我看你很有一些想法,之前我有些忽略了,今天正好时间充裕,我们好好聊聊。”

既然已经摊开了心思,袁成功也打算在这一系列问题上都来一回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话说透讲明,也省得打肚皮官司。

“好,就从这一块说起走。”沙正阳毫不犹豫,“袁书记,我感觉你对农业农村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是我感觉你是觉得农业现在很难对我们真阳的经济起到推进作用,……”

“嗯,正阳,你前半句说的是对的,我是农民的儿子,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对农村农业当然有感情,但是我是县委i书记,要对全县负责,我不可能因为我个人感情缘故,就把全部精力放在农村农业上去。”

袁成功很坦然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果说我对三农中农村农业可能有些‘偏见’,但我对农民,对农民的增收,却是毫无疑问最关注的,但我不认为现在我们的农村和农业能够解决好这一块问题,真阳农民增收的出路只能在工业上,当然未来也可能随着工业的发展,第三产业发展起来,也会成为一条路径,但农业很难担起这个担子。”

应该说袁成功的观点是很准确的,至少在目前,他的分析判断都是正确的,未来十到二十年,一般说来内陆地区解决农民增收的主要渠道都只能是二三产业。

但有一点要说明,这个观点都有一个定语限制,一般说来和主要渠道,那么也就意味着还有一些特例和次要渠道。

沙正阳觉得在真阳,在目前,应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特例,也存在这个特殊的次要渠道。

良好优越的农业自然条件,相对发达的交通条件,绝佳的区域地理位置,都对发展农业以及其带来的农产品加工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不能好好用起来,无疑是一种失职。

而且沙正阳也不认为发展工业和农业是绝对对立的,他甚至认为二者是可以相辅相成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来说服对方。

“袁书记,我和您在发展工业的观点上是一致的,所以我们都认为对县经开区的招商引资和大力扶持是当前真阳的首要任务,但我个人觉得在把主要精力抓工业发展,主要资源向工业发展倾斜时,还是可以适当兼顾农业板块的,尤其是那些和我们招商引资和工业发展息息相关的现代农业,……”

沙正阳把话题引到正题上。

袁成功啜着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是在思考沙正阳观点。

“具体到我们真阳,北部丘区的奶源养殖基地,西部丘区和北部山区可以发展马铃薯种植,西部平原地区本身也有蔬菜种植传统,有利于发展现代大棚蔬菜和反季节蔬菜的种植,这对于发展食品产业都有着相当大的助力,像脱水蔬菜加工、奶制品加工,这些都可以在未来产业布局中体现出来,……”

很自然的把真阳的农业现状和发展食品工业结合起来,哪怕雀巢在市经开区,但是现在真阳也在努力吸纳各类项目进入,其中食品产业也是一个大头。

沙正阳又很详细的把旧营蔬菜基地建设与国家菜篮子工程结合起来,为了提升袁成功的兴趣,他还不得稍微把自己的一些言语进行了“加工”。

“茅向东副省i长升任省委秘书长之后虽然没管这一块了,但之前一直很重视这项工作,新分管的副省i长赵岩也几度召集各地市的分管市领导汇报这项工作进展情况,解立强市长助理已经多次被点名汇报,足见省里认为咱们宛州,尤其是咱们真阳的条件是很适合的,估计下个月赵岩副i高官要到咱们真阳来实地察看。”

“哦?”袁成功精神一振,“赵高官要来,确定了?”

赵岩是原来的省i长助理,茅向东升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之后,赵岩当选副省i长,接管农业,在省里资历也不浅,据说和新来的省i长王云祥关系密切。

赵王二人都是从商业系统出来的,王云祥原来在商业部任职,而赵岩原来是商业厅厅长,两人应该原来就比较熟悉。

“可能性很大,但没有定下时间。”沙正阳点头,“我们真阳条件最好,也一直在争取,他要看典型,没理由不来我们真阳,到时候县委县府在汇报工作时也可以争取一下,我打算顺带把县里打算在旧营建设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我估计赵高官应该会很感兴趣。”

对于袁成功来说,一切能够引起省领导重视和关注的工作都值得他感兴趣。

盖因他很清楚自己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实际上从市一级层面能对自己构成影响的也就那么区区三四个人了,或者说除了林春鸣、冯士章和唐华以及叶和泰,其他人的作用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当然自己出了问题那又另说。

真正能对自己未来仕途前景产生影响的因素还是来自于省里。

自己已经是宛州推荐出来的后备干部,上次败给了陈秀清,固然有一些具体因素在其中,但是自己在省里的影响力不足,或者说在省里一些领导心目中印象不深,没有太过突出的成绩,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省委组织部门在征求意见时,肯定会征求林春鸣等人的意见,但是如果在林春鸣等人没有太多倾向性的情况下,那么省里相关领导的看法就很重要了。

而省里相关领导的印象深浅源于何处,还是源于要有机会多接触,把自己在工作中成绩的一面更多的展现给他们,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省领导分省委领导和省政府领导,看似决定组织意图的决定会来自省委常委会,但这其中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变数。

一是省政府领导转为省委领导的几率很高,也许今年是省政府领导,明年就是省委领导了,比如茅向东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范例。

二是省政府领导主要负责具体的工作他们有很多机会要在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面前汇报,那么也就意味着你或者你所在的县份的名字和印象有很大几率出现在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的脑海中,正面的内容出现得越多,也就意味着你的印象在领导心目中会不断加深。

所以每一次能够和省领导牵挂上的工作都必须要引起足够重视,这对于袁成功来说尤甚。

旧营的蔬菜基地建设源于省里按照国务院菜篮子工程建设示范项目的一个贯彻实施意见,现在真阳前期工作做得比较扎实,已经成功的赢得了省里相关单位的认可,进而副省i长赵岩也开始感兴趣,那么这对于袁成功来说,就是一项值得关注和重视的工作了。

“唔,这个蔬菜基地我们县里前期大概也要不少投入吧?省里日后的补助资金能不能跟上?”袁成功沉吟着问道:“就怕日后把咱们县里给哄得上了船,市里省里耍赖啊。”

“袁书记,省里那边,解市长是省农业厅下来的,他给我打了包票,肯定不会赖咱们,但市里边,冯市长和阴市长那边,我们恐怕就要费点儿心思了。”沙正阳笑笑,“冯市长都还要好说一些,阴市长那里,袁书记您恐怕得出面,我在阴市长那里是碰过几次壁的。”

沙正阳的示弱让袁成功很舒服,阴朝凤本身就是一个很难缠的人,但袁成功却和阴朝凤有些交情,大的问题不好说,但是这些工作上的具体问题,袁成功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嗯,正阳,只要省里那边能落实,市里这边我来想办法,既然赵高官都这么重视,还要下来看,那咱们县里不能拖后腿,必须要拿出最好的一面来,需要解决哪些方面的问题,先提出来,提早解决。”

袁成功的态度终于开始松动,沙正阳心中暗喜,这是一个好征兆。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七节 握手,我支持你

从内心来说,沙正阳是绝不愿意和袁成功交恶的。

县长和县委i书记闹不和,除非是县委i书记出了原则性的问题,否则板子基本上都会打到县长屁股上,当然县委i书记也未必能讨得多少好。

另外,袁成功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县委i书记,真阳前期的基础也算是袁成功打下的,而且自己和袁成功的分歧更多的是纯粹工作上的,并无多少私人恩怨。

这一点两人内心都明白,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成功的观点并不算错,他只是忽略了一些特定情况下的可能性罢了。

说来说去,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让真阳未来更美好,哪怕夹杂了一些私人意愿在其中,那也很正常,自己不也一样是这样么?

“袁书记,旧营镇那边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下一步左塘、花山和官陂也会陆续启动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和试点,这些工作老方抓得很紧很实,没有多大问题。”

沙正阳先给袁成功吃一颗定心丸,然后又谈到了另一方面。

“不知道袁书记注意到没有,昨天的新闻联播中,******会见了雀巢公司首席执行官一行,我得到的消息称,近期雀巢集团大中华区总裁可能要造访汉川,估计省里主要领导都要会见他们,另外要探讨雀巢宛州食品公司建设进度和奶源基地建设推进情况。”

“哦?!”袁成功吃了一惊,国务院领导接见雀巢公司首席执行官他管不着,但是如果省里主要领导要会见雀巢大中华区总裁一行,那就意义不一样了,尤其是可能要探讨的问题涉及到真阳,“消息可靠么?”

“您知道我因为原来在市经开区工作原因和雀巢、卡几个企业的高管都有一定的私人联系,昨天看到新闻联播之后我给雀巢公司在宛州这边的一位高管打了电话提到时,他说了近期他们大中华区总裁就要到汉川,要和省里主要领导见面,甚至可能要到我们宛州来考察,只是不知道省里领导会不会来。”

沙正阳的话语又get到了袁成功的要害,袁成功沉吟着道:“我们藿集那边奶源基地建设进展如何?”

“差强人意吧,不过就算是雀巢大中华区总裁一行人来宛州,也未必要去藿集实地察看吧?”沙正阳很随意的道。

“嗯,那可不一定,外国商人的作风比我们很多干部的作风还踏实,万一哪位省领导也要陪着下来看,怎么办?”袁成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前期准备工作恐怕还是要认真做起来,既然我们真阳已经按照市里的要求在推进这项工作了,那就要做好,做到让人看了之后竖大拇指。”

“这项工作牵扯面广,涉及到雀巢公司那边的选点选址和藿集这边养殖户的对接问题。雀巢公司愿意以通过一些金融方式来扶持,另外市县两级政府也有一些政策支持,主要是通过农业银行和信用社来支持一些具备条件的大户贷款建设标准化的养殖场,当然也还有一些条件有所欠缺,但本身信誉好的中小养殖户,也可以纳入。”

沙正阳算是摸清楚了袁成功的心思,领导关注的,重视的,那么哪怕不是他原来看重的,他也愿意做一些妥协让步,予以支持,只要循着这个路径走,倒是有很多事情可以找到切合点。

“目前藿集已经筛选物设了十二户原来有过养殖奶牛经验,并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养殖大户,准备和雀巢公司那边签协议,由雀巢方面来支持和帮助他们建设中大型标准化养殖场,另外还有五十户中小养殖户也通过了藿集镇政府的审核,现在已经报到了县农业局正在进行二轮审核,如果通过,也会交给雀巢方面走他们那边的审核程序。”

感觉到袁成功的心态变化,沙正阳还是要实话实说,过犹不及,别真的觉得是省里某位领导关注重视的,就一下子过分倾注,过于重视推动,那反而要出问题。

“总的来说进度还算可以,但是这是第一次在咱们汉川进行这类公司加养殖场的合作,所以还是存在不小的风险,对我们基层政府,对企业,对养殖户来说,都还需要一个摸索的过程。”

袁成功摩挲着下颌,“正阳,你觉得这个奶源基地建设前景真的有预测的那么好么?”

沙正阳一愣之后随即道:“袁书记,你有些担心?”

“照理说雀巢是国际知名企业,如果签署了协议,那么养殖户的风险的确减轻了不少,但这毕竟是市场经济,鲜奶价格也会随行就市,如果产量日增,雀巢方面消化不了怎么办?协议一年一签,如果第二年价格下跌了,养殖户怎么办?”

沙正阳心中有些感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袁成功的理性和觉悟,就凭这一点,说明袁成功这个县高官还是合格的,并没有因为一些其他因素就让他丢掉底线。

“袁书记,要说一点风险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市场经济本身就有风险,我们只能说尽可能帮助农户减小风险,如您所说雀巢是国际知名公司,我相信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对中高端的奶制品和食品需求会越来越大,雀巢的产品销量也会日益增长,所以就目前来看,雀巢方面消化不了的可能性比较小。”

沙正阳很认真的把自己对奶源基地建设的看法和盘托出。

“当然我们也可以在奶源基地规模不断扩大之后可以考虑再引入一些其他以鲜奶为原料的食品企业,算是分担风险的一种方式吧。”

顿了一顿之后,沙正阳觉得自己这番言语的说服力还不够,又道:“其实卡夫的不少产品一样对鲜奶有需求,百事的燕麦粥燕麦片等产品同样也需要鲜奶作为原料,一些中小食品企业它们在制作涉及到奶酪、面包蛋糕、黄油、炼乳等产品时,都对鲜奶有很大需求,所以这一点上只要我们的食品产业再继续做大做强,这方面我们更应该考虑的是我们的养殖户是否能生产出足够的鲜奶来满足企业的需要,这还没有算随着国民生活提高,老百姓日常饮用鲜奶的需求。”

袁成功吁了一口气,把身体向后仰得角度更大,让身体更放松。

“正阳,看来你对未来我们真阳乃至我们省我们国家的发展非常看好啊,我注意到你提到了老百姓日常饮用鲜奶的需求,你认为这会成为一种习惯,嗯,从目前来说,哪怕是城市居民要想养成这种习惯都会略显遥远吧?而且也会略显奢侈吧?”

养殖户养殖奶牛都是为了赚钱谋生,他们现在的目标都是把鲜奶卖给像雀巢公司这样的企业,而作为鲜奶供应给市民享用,不能说没有,但是在宛州恐怕真的还没有这种风潮和习惯。

对于袁成功的这一番话沙正阳同样很有些意外,对方话语中带有思辨色彩的感触也让他有些触动。

“袁书记,很多我们现在还觉得难以接受的现象或许几年后就是习以为常,就像包产到户和乡镇企业一样,十多年前那都是不可接受的,但现在却成了理所当然,像外资企业和私营企业的出现在我们身边也不过就是区区几年时间,而且周围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我们哪怕尽可能的发挥想象力了,但是仍然难以赶上这个时代的变化。”

沙正阳的语气中充满了唏嘘感慨,同样也激发起了袁成功的共鸣。

“是啊,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如你所说,国人或许会养成饮用牛奶的习惯,如果能能解决储存的问题,只怕这种风潮习惯还会普及的更快。”袁成功点点头,“正阳,既然你对这一块有信心,那就大胆的干吧,我支持你。”

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沙正阳心中放下了一块是大石头。

一句“我支持你”很不简单。

这不是单单只支持自己在奶源基地建设上的一件事情那么简单,而是对自己这两个多月来一系列的动作的最终首肯,甚至是背书。

有袁成功这个态度,沙正阳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和意愿大胆的开展工作,无论是在工业和招商引资上,还是在农业上的各项想法,都不会再有阻碍。

如果有,袁成功也会帮自己站台,将其扫开。

当然,沙正阳也清楚,自己同样需要拿出像样的成绩出来作为回报,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能够为袁成功带来足够的正面影响前提下的。

对此沙正阳却充满信心。

前世证明了雀巢在国内市场的成功,卡夫也不逊色,现在百事入场,会让真阳奶源基地建设、蔬菜基地和交易批发市场以及马铃薯基地建设给农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如果唯一的变数华泰空调项目也能成功的话,那么起码真阳今年的表现足以熠熠生辉了,相信能够满足袁成功的要求了。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八节 拎得清

林春鸣在车过旧营时忍不住招呼司机放慢速度,他想看一看茅向东和赵岩都和他提到的旧营——左塘——花山蔬菜基地建设情况。

他也清楚这样坐在车上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的,但他还是想看看。

国务院菜篮子工程也是解决日益紧张的各地大中城市市民的蔬菜需求,但在各省则各有偏重。

既有主要解决各自省内主要城市需求的普通蔬菜生产基地,亦有借此机会扩大蔬菜生产规模,有意要打造成为一个主导产业,作为供应外地包括京津沪这一类单靠本地周边蔬菜基地难以满足需求的大城市的外向型蔬菜生产基地。

这一类规模较大以省外作为主要销售市场的外向型蔬菜生产基地还肩负着要为边疆和高原地区提供蔬菜保障的任务,目前发展最为典型的就是山东寿光。

林春鸣没想到沙正阳到真阳之后祭出的杀招居然不是在真阳的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搞招商引资和工业发展,而是在农业上的出招。

这大大的出乎他的意外,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

所以当解立强找到他汇报全市菜篮子工程建设提到真阳有意要打造汉川首个大型蔬菜种植基地的时候,他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但当解立强仔细把真阳县委县政府的规划和方案意义介绍出来时,他立即就感受到了内里浓烈的沙正阳风格。

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最强。

整个规划相当详尽细致,分成了几个阶段,同时也把省市县乡镇四级的职责义务都明确了出来,当然省市两级更多的是政策和资金付出,县乡镇两级就有很多具体的措施引导了。

蔬菜生产基地也就罢了,沙正阳的另一目标是依托国道316和已经立项准备开工建设的汉宛高速公路,在旧营镇建设一座大型的蔬菜批发交易市场,为此真阳县居然又和省贸易厅搭上线了,也难怪赵岩对此极为感兴趣。

林春鸣知道赵岩是商业厅长出身,对搞活国内市场流通机制有很浓烈的兴趣,而新任省i长王云祥同样担任过商业部副部长。

不得不说沙正阳这小子总是能出人意料的给大家来一份惊喜,蔬菜基地和蔬菜批发交易市场,这还没有算真阳又要在北片区建设大型奶源基地为雀巢公司配套。

后者倒是市里边早早就在开始推动的工作,但是冯士章和解立强都和他提起过,这项工作推进进度不尽人意,雀巢方面都有些不满意。

现在解立强却告诉他真阳在这项工作走到了前列,而且大大领先于其他县,连雀巢公司方面都赞不绝口。

林春鸣是知道袁成功的观念的,对农业并不太感兴趣,而很显然沙正阳在这方面赢得了袁成功的支持,这一点尤为让林春鸣感到满意。

这说明沙正阳成熟了,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获得一个本身不太认同这方面的县委i书记的支持,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奥迪的速度放慢下来,远处可以间或的看到一两处正在建设的大棚,但是距离国道都不算远。

“停一下。”林春鸣招呼司机停车。

“林书记?”

“子晗,走,下去看看。”林春鸣点点头,下车。

日头正毒,但林春鸣却不在意,有伞,但用不着打,大男人不需要这个。

苏子晗迟疑了一下,跟着下车。

“别给县里打电话,我就是随便看看就走。”林春鸣头也不回往前走,丢下一句话,让本来都摸出了电话的苏子晗只能收了回去。

几个跳跃,跃过与国道隔开来的水沟,林春鸣很快就走到了正在搭建大棚的田头。

一个皮肤晒得黝黑发亮的中年男子头也不抬,穿着的一件洗得发白的背心,只顾着扎着大棚。

“师傅,这大棚是你家的?”林春鸣走到大棚边上抬起头遮在眼眶上,向远处打量,沿着这一顺还有不少大棚,应该都是近期才开建的,只是不知道这里建设是怎么一种模式。

“嗯,我家的。”感受到了客人的不一样,黝黑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春鸣,吧嗒了一下嘴巴,顺手端起放在一旁的凉茶缸子,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干啥?”

“没啥,就是看看,觉得咱们这边干大棚的挺少的,原来好像都是种应季菜啊,这大棚是要搞温室大棚,种反季菜吧?”

林春鸣听起来挺内行的话让黝黑汉子的表情略有变化,点点头:“是啊,咱们这边原来都是种应季菜,可卖不起价,一上市都上市,菜老板来了都压价,咱们也不知道外边的行情,有心不卖,又没个储藏的地方,卖吧,弄不好就挣不到钱,这日子,种啥都不中。”

“那你们就搞这个大棚,种反季节蔬菜?这个大棚花销不小吧?”林春鸣问道。

“是不小,但要想挣钱,只有搞大棚种反季节蔬菜啊。”黝黑男子叹了一口气,又鼓起了一点儿精神,“县里和镇里来了新政策,鼓励咱们搞大棚,其实我们也早就知道搞大棚的好处,可一来搞大棚花销大,一般人承受不起,二来你没技术,哪里敢搞?另外,这市场上行情千变万化,咱们啥都不懂,种出来的东西还不得被人家给忽悠?”

“那你们现在怎么又敢搞了?”林春鸣蹲了下来,忍受着炙烤着颈项的日头问道。

“不是说了么?县里和镇里有新政策,信用社和合金会都愿意贷款了,最重要的是说省里要来一批专家,要住在这里,专门教咱们种大棚蔬菜,一直要教会咱们才走,还有,镇上要组织成立蔬菜种植协会,专门和外边大城市里的市场搭上线,负责运输和销售……”

说起新鲜事儿,黝黑男子来了兴起,口水爆蘸,滔滔不绝,十来分钟下来,林春鸣也算是听明白了一个大概。

当林春鸣重新上车时,已经是快五点半钟了。

奥迪重新起步,感受到强劲的冷气带来的舒适,林春鸣提了提自己背后早已湿透的衬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接过苏子晗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这才道:“不容易啊。”

“林书记,您说什么不容易?”坐在副驾上的苏子晗转过头来问道。

“都不容易。”林春鸣把头靠在靠枕上,悠悠的道:“农民不容易,辛苦不说,还要承担巨大的市场风险,大棚造价不低,就算是原来种蔬菜有点儿本钱,光靠一点儿积蓄,也不够,县里和镇上通过信用社和合金会来贷款支持,是好事,但是风险仍然在农民身上。”

“林书记,恐怕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县里和镇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您没见刚才那人都连声赞叹么?再说了,他也说最大的问题还是技术和市场,技术县里把省农科院的一批专家邀请下来了,我知道解市长和沙县长都花了不少心血,……”

苏子晗下意识的在为沙正阳唱赞歌,林春鸣也不在意,“那市场呢?市场风险怎么来应对?”

“行会和协会这种半官方半民间的模式利弊现在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总要试过了才知道,但县里能帮助行会协会主动和京津沪以及汉都、西安、武汉、郑州和嘉州这些大城市的农产品交易市场接上线,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苏子晗下意识的把自己和沙正阳上一次吃饭时听到沙正阳介绍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听正阳说起过,由于现在基层农村的行业自治组织力量太弱,没有经验,所以现在县里还得要越俎代庖的帮着干一段时间,等他们上了路,再鼓励更多的外地贩运大户进入来,情况就会渐渐好转,政府也就可以慢慢退出了。”

“子晗,你比我这个市高官了解得还透彻啊,我看我是不是有些失职了?”见苏子晗漏了狐狸尾巴,林春鸣笑了起来,“正阳托你来当说客?”

“不,不,林书记,这事儿正阳可没打算找谁当说客,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也用不着吧?”苏子晗矢口否认,“我看您也对这还是很认可的吧?”

林春鸣不置可否,目光收回来,望向前方。

农业很重要,但是现阶段却担不起发展的重任,也无法帮助解决广大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增收致富。

沙正阳人年轻,但是却很懂经济,他布局农业,自然也有他的考虑,林春鸣并未打算多过问,不过若是沙正阳在真阳把真阳的工业经济,把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抓不起来,那他就不会客气了。

但从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沙正阳却很好地把握好了工农业之间的关系,就像他也很完美的处理好了他和袁成功的关系一样。

好像这个家伙已经带队前往沿海地区去了,是走的南粤那边还是长三角那边?

林春鸣摇了摇头,微微笑了起来。

该干什么,该抓什么,沙正阳拎得清。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九节 大戏开锣,绚丽夺目

沙正阳当然是走的南粤。

对于现在的真阳来说,缺的东西太多,只要是愿意来真阳投资的,都热烈欢迎。

霍丛峰立下了军令状,bc两标段要加速赶工建成,也满足县经开区的招商引资需要,那么到时候也就意味着bc两区段建成了,但你如果招不到足够多的项目进来,那也就要反被打脸了。

在佛山,在东莞,在中山,在南海,在顺德,沙正阳马不停蹄。

来这边很多次了,沙正阳轻车熟路,甚至在这边他已经有不少朋友了。

段庸铭这一趟是陪同沙正阳一起重返南粤的。

这个作用不可小觑。

在南粤这边经营这么多年,段庸铭的人脉不言而喻,尤其是霸王电子在上下游的产业链上的脉络,段庸铭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就为沙正阳“招揽”了十来家对到宛州来发展跃跃欲试的老板。

这些都是以电子元器件、零部件或者小家电类的企业家为主,这些企业家的热情也让沙正阳大为振奋。

按照之前的构想,沙正阳在广州的白天鹅宾馆专门召开了一次招商引资座谈会。

光是要在白天鹅宾馆找上这样一次招商引资座谈会就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白天鹅宾馆在这个年代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这里折腾一番的,别说你一个内陆县份,就算是你宛州市要来这里搞这样一个招商引资座谈会,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不是简单的租用一间会议室随随便便坐一会那么简单,既然要搞,那么肯定就要搞出声势,搞出效果,起码对真阳方面来说,花了这么大精力和心血,肯定要达到预期目的。

这年头很多人还真的很看重这副声势,如果你一副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缩手缩脚,很容易就被人视为底气不足,更难让人信任。

得益于段庸铭的人脉以及以雷家为首的香港华泰实业方面的利益相关方资本群体的努力,预计这次座谈会的参加人数可能会突破五十人,这大大的超出了沙正阳的预料。

在沙正阳看来这样一个来自内陆地区县份的招商引资座谈,能有二三十人给面子参加,已经很难得了,但是沙正阳小觑了段庸铭的人脉和华泰实业方面的热情,以及三洋若斯、华峰乃至雀巢、卡夫这些企业落户宛州带来的影响力。

在此之前,打前站的县招商局已经汲取教训,抢先通过宛州驻穗办和驻深办对真阳的发展和招商引资情况通过彩印大图和印制精美的宣传册就提前进行了宣传。

这些彩印大图和精美宣传册被招商局的人不辞辛苦的在佛山、中山、顺德、南海、深圳等地四处赠送和散发。

当然这些赠送和散发也都是有针对性的,主要是通过上门拜访企业主和通过当地的一些行业协会来实现,所以效果非常好。

“陈局长,看样子效果超乎寻常的好啊。”楚天澜站在会议室门外,微笑着和已经来南粤半个月的招商局局长陈肃说着话:“这半个月可够辛苦的。”

“生了这份劳碌命啊,沙县长要求那么高,我敢偷奸耍滑么?”陈肃揉着太阳穴,满脸夹杂着疲倦的兴奋。

“除了丁书记带到上海那边去的三个人,我们招商局九个人,来这边了五个,就剩下一个老杨59岁,等待退休的留在家里接电话。我们五个人分成两个组,佛山一个星期,中山一个星期,东莞一个星期,然后就是深圳,最后大家再合在一起选择一些重点区域作为宣传招商的重头,也幸亏这边的企业大多都集中在一起,我们这个组最多的一天登门拜访了17家企业,到后来实在来不及了才通过拜访他们这边的企业协会来敦请。”

陈肃话语里满是自豪和感慨。

“这边企业太多了,遍地都是,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我们宛州那边和这边相比相差太大了,生活节奏,工作效率,还有各种习惯,人家这边就是喝个早茶都在谈生意,动不动就说是自己要回去开厂开店,哪像我们那边,都一门心思走关系开后门想要进政府。”

楚天澜默然不语。

这也是理念差距。

他也听沙正阳提起过,说很多南粤这边的人家已经不已进政府为荣了,甚至在浙南那边,还觉得是没本事才进政府。

这种观念在宛州,在汉川都是不可想象的,所以这些沿海地区停薪留职和辞职的人比内陆地区要多得多,而一旦下海,他们也能比内地的创业者获得更多的资源、信息和政策支持。

虽然这么想,但楚天澜却没有想过自己会辞职下海,这是多年传统观念养成作祟,他自己也知道,何况自己也未必是那块料。

“陈局长,所以我们才会来这边学习考察,才会来这边招商引资。”楚天澜沉默了一下才接上话,“招商引资不单纯是引入项目和资本,同时也是一个接受这边先进思想理念的过程,只有深刻感受认识到他们的繁荣发展因何而来,我们回去之后才能因地制宜的追赶他们。”

陈肃也点了点头,“但愿沙县长来我们真阳能给我们真阳带来更大的变化,我就不信我们真阳还就真比不过东峡了。”

楚天澜笑了起来,“老陈,你对东峡怨念很深啊。”

“谁让他们是头名状元呢?”陈肃耸耸肩,“都觉得东峡不可超越,但我觉得如果咱们真阳都按照现在的架势冲下去,铁定能超越东峡!”

“呵呵,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什么时候超越东峡,对了,你估计今年能来多少客人?”楚天澜问道。

“不好说,虽然我们做宣传发邀请函时人家都很热情,但是那都是礼节上的,具体能不能来,感不感兴趣,不好说,不过根据我自己的感觉预测,五十个客人肯定跑不了。”这点自信陈肃还是有的。

这已经超出了沙正阳和楚天澜的预期。

能来的都是企业主,对他们来说半天时间都很宝贵,如果没兴趣,他们也不可能从佛山、南海、顺德、中山、东莞这些地方跑来听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内陆县份来人呱唧呱唧说故事,

感兴趣就意味着可能,也说明他们之前是都宛州对真阳的投资环境做过一番深入了解的。

这里边既有段庸铭的示范效应,也有华泰实业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高升电子的vcd影碟机项目已经正式出货铺货,华众电子的程控交换机项目也已经建成投产,并开始在西部几个省份获得了合同,这极大的振奋了原来就对段庸铭充满信心的合作者和渠道商们,他们的相互影响使得这一轮由段庸铭“伴驾”的招商引资之行热度大升。

华泰实业背后的港资势力也一样在力推这一次招商引资之旅。

华泰空调项目即将签约落地,真阳县委县政府将予以最优惠的土地、税收政策和电力保障支持,这当然是好事,但是空调制造涉及到相当多的关联产业,这就需要从南粤这边吸引相当大一旁零部件厂商前往宛州建厂。

所以这一次真阳县政府来南粤的招商引资就是一个最好的推介和引资机会,所以华泰实业这边也动员了不少资源,主动帮助邀请包括一些港资在南粤这边投资的企业,和南粤本地企业来参加这一次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

除开上述两个因素,雀巢、卡夫、顶益、统一乃至徐福记、旺旺等企业在宛州落户也使得宛州的印象在南粤和江浙那边的印象一下子鲜明起来了。

说真阳也许没有人知道,说宛州大家还有些模糊,但是说雀巢卡夫和顶益、统一、徐福记都在内陆投资建厂的那座城市,起码在食品行业中,就没有几个不知道了。

沙正阳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到的。

他先查看了一下会场。

虽然不是第一次搞这种活动,但是他意识到这一次恐怕会有所不同。

效果可能会比自己预料的最好结果还要好,甚至还要好得多,他低估了段庸铭、华泰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力。

所以他要更认真的准备,力求要把真阳最美好的一面全数展现给来宾,而他也要让自己代表真阳的干部形象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有可能成为未来真阳干部衣食父母的投资商们。

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口号,而是要言行一致,一以贯之,这样才能真正让真阳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会场布置的简洁明亮,没有太多虚头滑脑的东西,但是作为宛州和真阳的必要介绍却是必不可少的,这方面沙正阳一直认为千万不能省钱图便宜。

对于南粤这边的企业老板和投资者来说,有几个人知道你宛州你真阳是个啥样?对你的人文历史有知晓多少?

你不可能光靠嘴皮子翻就能给他们刻画出一个活灵活现身临其境的印象来,所以大幅宣传画和宣传画册很重要,这既包括历史人文和交通地理的介绍,也还要把宛州和真阳的优势条件展现出来。

很多客商和投资者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或许他们不会因为一个美好第一印象就做出要来你宛州你真阳投资的决定,但是却很有可能因为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而失去来考察看一看的兴趣。

这一点很多人不觉得,但沙正阳却很清楚。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节 雷迪斯and杰特们

之前沙正阳还是抱着一种尝试性的心态来搞这样一个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的,但是从最近两天反馈回来的消息很热烈,超乎寻常,这才让他有些着忙起来。

丁希慎去了长三角,比沙正阳先走一个星期,沙正阳出发前往南粤这边时,丁希慎已经在浙南的温州、台州等地“跑马圈地”式的招商引资,据说效果都还过得去。

来南粤,沙正阳还是有些把握的,但他没想到县招商局这一次工作提前做得如此扎实,甚至还逐家企业拜访,这份诚心想必也是导致反应如此热烈的一个原因。

当初定白天鹅时,沙正阳也还是有些顾虑,认为花销太大,但是段庸铭和雷霆都给了他建议,要办你就得要办出点儿气势来,南粤这边的老板们既讲实际,也好面子,这其中分寸要把握好。

虚头滑脑的东西不必搞太多,但是却要把这次推介暨座谈会的层次拿上去,要让大家觉得来一趟有所值有所感,这才能达到效果。

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白天鹅。

沙正阳带着谭文森一到,楚天澜和陈肃就迎了上来。

高达两米用支架撑起来的落地彩印大画就放在会场外的走廊上,这也是专门经过申请特批的,十来幅彩印大画把宛州和真阳的基本情况勾勒了出来。

之前沙正阳已经来看过一遍,但是他还是想要再感受一次。

当先一幅是代表宛州历史的龙岗宝塔,从汉代到明清,无数文人墨客在这里题诗作画,紧接着一副就是临河的天宝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风光,这两幅一个代表历史人文,一个代表自然山水,也足以把宛州的物华天宝展示出来了。

第三幅和第四幅则是宛州和真阳的地理位置示意图和交通情况做了一个非常直观清晰的勾画。

上第三幅是宛州和真阳在中国地图上所处的位置,这既包括地势地形,山河平原尽皆展现,也把宛州和真阳地处天下之中与周围的大城市,诸如西安、汉都、成都、嘉州、武汉、郑州,以及京津沪穗之间的距离也展示出来了。

第四幅是一张交通示意图,枝柳铁路,正在建设的汉淮铁路,国道316,省道232,已经用虚线画出的汉宛高速和甚至还只是一个说法的西宛高速,还有用特殊标识标记出来的宛州机场,用以展示宛州和真阳上佳的交通条件。

接下来几幅就是采取虚实结合的方式了,既有宛州的一些市景,也有市经开区的雀巢工业园和卡夫食品工业园的远景,还有诸如三洋若斯电器和华峰电器、高升电子的厂门形象,但更多的还是正在建设中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在建工地画面,还有相关的一些介绍。

总而言之,这些彩印大画已经尽可能的把宛州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了,连沙正阳有时候自己都看得热血沸腾,这么好的一片沃土,你们凭什么不来投资兴业?

伴随着会议时间的临近,客人们终于开始陆续出现了。

段庸铭也来了。

雷霆没来,但是代表雷家以及和雷家关系密切的港资势力的雷亚文,也就是雷霆那个与沙正阳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堂兄也到了。

未来雷亚文可能会是华泰空调项目的具体操盘者。

这一段时间他也是不遗余力奔波于香港和深圳、佛山之间,为华泰空调项目的产业链建设招兵买马。

南粤这边的产业链相当完善,但是竞争却格外激烈。

华宝、万宝、科龙、格力、美的,这些一个个已经羽翼丰满的家电企业已经牢牢的在南粤筑起了一道门槛,他们从这里开始向全国各地市场挺进。

华泰想要在这里分一勺羹,不现实,所以华泰才会远走宛州,力求在内陆地区打下一片天地来。

但是要到宛州建厂,空调行业对产业链的需求却很大,这样就要求须得要提前在这方面做一些准备,所以华泰也是利用这一次机会来摇旗呐喊,为真阳的招商引资助威,也算是为自己的产业链建设招兵买马。

一番亲热的寒暄之后,沙正阳发现雷亚文应该之前已经做了许多工作,这从他和一些客人的熟稔程度就能看得出来,不少都应该是来自他们的邀请。

而段庸铭这边的气势就更甚,霸王电子当年打下的基础不少虚的,很多中小供应商都对段庸铭印象深刻。

之前他们对于段庸铭毫无征兆的出走宛州是大为不解,但现在随着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的崭露头角,一个的在影碟机市场已经开始呈现巨头之势,一个在mpeg解码器和程控交换机市场更是成为关键角色,他们才意识到这位从霸王电子走出来的强者眼光已经放到了更广大的市场上去了。

沙正阳心中唏嘘感慨间,也有人主动向他打起了招呼,“沙主任!”

依稀有些印象,沙正阳回忆起对方应该是一位来自东莞的企业主,他还有点儿印象,应该是主要生产电子连接器的企业主,姓曾。

“曾老板,生意还好吧?欢迎来参加我们的这次推介会啊,……”

沙正阳的好记忆让对方脸上大感有光,带着广味的普通话也是十分浓郁,“沙主任,你还记得我啊,没想到又见面了,我这次来就是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到你们那里去建厂的机会啦,……”

有了一个开头,立即络绎不绝了,沙正阳发现自己前两次来南粤还真的结下了一些善缘。

这一轮招商局的工作做得很扎实,来的企业主中居然有三五位都是以前见过面说过话的,虽然他们都没有能来宛州,但是很显然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随着三洋若斯电器、华峰电器、高升电子、华众电子这一系列企业的声誉鹊起,出货量的猛增也使得这几家企业对上游各类零部件以及各类通用元器件的需求量大增。

在这一行中消息传递的速度相当快,哪怕是相隔千里之遥,一样能让这边的企业主们迅速知晓,尤其是投资可能会超过两亿元的华泰空调项目也即将落户宛州这个消息也让很多人怦然心动,这又意味着宛州会多一个对零部件和电子元器件有着巨大需求的企业。

而七厂二所的搬迁也同样有很大的影响,这些企业一样也需要生产,他们也有需求和供应,哪怕是在人才和技术人员上的供应,都能对一些企业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

正因为如此,当真阳县招商局在这类遍布顺德、中山、东莞的企业中登门拜访时,这些企业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热情。

有段庸铭和雷亚文的引荐介绍,沙正阳一直到临会议正式开始之前五分钟都还未能从人堆里脱身出来。

和这些企业主们的交谈沟通本身就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活计,沙正阳觉得这其实可能比自己在这次推荐会上的演讲更重要,更有价值。

谭文森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和统计着来客们。

除开那些明显应该是属于宛州驻穗办的工作人员,谭文森飞快的瞄着这一堆堆三五成群的来客们。

幸好准备的会议室够大,而室外的走廊足够宽敞,能够容纳下这明显超出了当初预估的这么多人。

谭文森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人数,就现在,来的客人应该已经突破了100人,而且可能还会有增加。

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是在专门聘请来的大学生接待下陆续入场了,除了第一二排有着铭牌标识外,其他后面几排都可以随便坐,在正面台上,只摆了三张低位圆椅,作为这一次招商引资的贵宾和主人,段庸铭、雷亚文,加上沙正阳。

沙正阳没有安排主持人,他打算自己亲自上阵来全程充当这一角色,身兼二职。

会场内客人们在入场处的几个签到册前签到后,纷纷落座了。

招商局聘请来打工的女大学生们穿着专门定制的文化衫,笑意盈面的把迟到的客人带入场。

这些女大学生们的文化衫前面印着艺术体龙飞凤舞写着的“天下之中”四个字,四个字下边是一幅中国地图,而地图中宛州的位置上用一个红色圆点标识,背后则是“魅力真阳”四个草体大字,“魅力真阳”下边还有几个略小一些的正楷字,“中国·汉川·宛州”。

沙正阳看了一眼整个会场,可以容纳一百五十人的会场已经坐到了九成满了,人数绝对超过了一百二十人,这已经大大超出了预计,估计还会有零星的客人来到,但是应该刚好能容纳得下。

段庸铭和雷亚文谈得很投机,二人虽然经历不同,但是却都在南粤这边有着生活历史,雷亚文甚至也在广州呆过两年,加上下一步二人又要“同城共居”,所以话题自然不少。

会场渐渐安静了下来,沙正阳没有拿稿子,表情很自然的走到台边,但实际上他的心情也有些澎湃起伏。

望着台下的众人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沙正阳突然想到,是不是该来一句雷迪斯俺得杰特们?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一节 盛会,恰逢

一件简单明快的白色短袖衬衣,深色的西裤,黑色的软面平底皮鞋,沙正阳全身上下除了一块表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事,显得格外爽利明朗。

走到发言台边上,沙正阳微微侧身,然后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请两位嘉宾入座。

段庸铭和雷亚文出现在台边上,一边向下边挥了挥手,然后合十表示礼敬,这才走向嘉宾座。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朋友,今天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邀请到许多新老朋友到会,在这里我要感谢两位我的朋友,段庸铭先生,雷亚文先生,他们俩为我们这一次盛会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沙正阳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几分浑厚,这是天赋,沙正阳自己都很有资格去报考播音员这类的专业,只可惜普通话水准略差,但是在这种场合下是绰绰有余了。

“有幸邀请到各位来自珠三角地区的朋友们与会,我谨代表中共真阳县委、真阳县人民政府对各位朋友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很随意的把讲话稿要点丢在了讲话台上,沙正阳不再看,而是开始进入了自由发挥的状态中。

他觉得自己一旦进入了这种即兴发挥的状态,可以更好的把自己内心所想抒发出来,效果也会更好。

“这一次我们和新老朋友举行这样一个见面会,其实大家都已经知晓目的,但我知道很多朋友,包括我的一些老朋友,虽然很高兴见到我,但是却还是对我们举办这样一次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有些不那么看好,……”

台下很安静,对于沙正阳的自我“坦白”,大家都有些意外,但是却也认为这是事实。

“有几个朋友说,你们宛州,你们真阳距离我们这边太远了,而且太落后了,基础设施落后,市场规模小,产业结构不健全,融资难度大,总而言之,困难很多,到我们那里去投资是打水漂,赚不到钱,……”

这些话其实都是沙正阳自编自导的,根本没那事儿。

哪位朋友见面也不会当着沙正阳说这些,要说也该是段庸铭或者雷亚文和他们的那些朋友和生意伙伴之间的私下对话才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沙正阳这个父母官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所以,我想要在这里介绍一下我们宛州我们真阳的真实情况,也希望大家在听了我对我们那边的介绍,可以拨冗来我们真阳一行,我相信在亲自耳闻目睹了我们真阳的实情之后,你会做出明智的抉择。”

从历史人文和地理环境开始,沙正阳用了五分钟介绍了自汉唐以来宛州和真阳的人文历史,最后又花了两分钟谈到了宛州和真阳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变化情况,这才开始转入正题。

“可能有很多南粤的朋友对我们宛州真阳的情况还比较陌生,但我相信刚才很多朋友其实在进会场时都应该看到了我们关于宛州和真阳的宣传图解,简而言之,我们宛州就是天下之中,这可以从经纬度交汇处推算出来,宛州正好就处在天下之中这个点上,……”

“焦柳铁路和即将建成通车的汉淮铁路将会在这里交汇,形成一个十字交叉的枢纽,同时国道316和多条省道都经过这里,加上已经立项开工建设的汉宛高速,已经纳入建设规划的西宛高速和郑宛高速,未来还可能有宛襄高速,我们宛州和真阳有望成为中原、西南、江淮三地结合部的核心区域,……”

“我们宛州常住人口超过1000万,我们真阳县人口109万,幅员辽阔,发展农业的条件得天独厚,随着改革开放以来,宛州日益成为汉东地区的核心城市,大家可以从刚才的地图看得出来,我们宛州正好处在汉都、西安、嘉州、郑州和武汉之间的中心位置上,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宛州可以辐射汉、陕、豫、鄂等省市场,……”

“……”

“刚才我讲了那么多,可能大家觉得我是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但我在想,朋友相交,贵在交心,我是不是吹牛,我想大家来我们真阳一行就可以略窥一二。”

沙正阳把话题引到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上,能来这里的都不是单纯的看看热闹,真阳为什么凭什么吸引人家到你那里去落户建厂,总要有一些让人信服的理由,而不是光靠一些所谓政策、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来说服大家。

“与此同时,我想各位朋友也注意到了,其实在这短短两年间,已经有不少知名企业落户我们宛州。”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以我的朋友段庸铭先生为例,他原来的身份大家都清楚,在我们南粤,在我们珠三角地区他也算是一个知名企业家,但是他却选择了在我们宛州重新创业,现在的高升电子我相信已经无人不知了,高升影碟机在我们广州、深圳、佛山的市场上随处可见,……”

“同样在我们宛州经营得非常红火的还有华峰电器和三洋若斯电器,他们一家是来自港资的生产饮水机和净水器为主的电器企业,目前他们的产品已经在全国同类产品居于首位,三洋若斯电器大家可能就更熟一些,它是中日合资的典范,让一家本来濒临破产的国有企业,通过合资焕发了生机,……”

“另外我还想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宛州正在迁建的七家电子企业,这些企业是隶属于我们国家兵器工业部的企业,目前正在进行军转民的改造,他们拥有相当雄厚的技术研发实力,也很愿意与我们民用企业就一些中高端技术项目进行合作,……”

一连串的介绍使得沙正阳也有些口干舌燥,他端起放在发言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嗯,怡宝的,不是自然堂的,这里是南粤,怡宝的地头。

******

浅棕色的雪佛兰鲁米娜子弹头车缓缓的驶过沙面街的白天鹅宾馆门前,紧跟着前面的一辆黑色的皇冠3.0,陡然间一副标语掠过坐在皇冠车第二排刚刚才能够瞑目沉思中睁开眼睛的男子眼中,“咦?”

“怎么了,省i长?”坐在前排的秘书立即转过头来,小心的问道。

“那是什么?”这辆皇冠和后面那辆雪佛兰鲁米娜是汉川省驻穗办的,坐在皇冠上的王云祥刚从广交会会场上出来,有些疲倦。

汉川作为内陆大省,每年在广交会参展企业数量不少,但是从成交金额和在全国所占比例上来说,却显得有些落后了。

王云祥作为商业部出来的领导,对广交会非常重视,他认为汉川在出口创汇方面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所以这一次他作为省i长亲自请缨,带队参加了广交会。

“您说那个?”秘书反应很快,这一段路有些堵车,车速不快,所以他看到了白天鹅宾馆外围的一副相当醒目的彩印大挂图,“高官,好像是宛州那边在作一个招商引资的推介会。”

“热烈祝贺汉川真阳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胜利召开”。

还有几幅彩图都被支架支撑着摆放在前面,几个穿着文化衫的女孩子正站得笔挺,双手交叉合在小腹前,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前方,而不少来往的人们也在驻足打量着这些彩印大图。

两名应该是工商干部正在和其中一人进行交涉,大概是认为这些女孩子把这些彩印大图放在了街面上来不合适,违反了相关的规定。

“我们这不是广告,只是一种推介,希望借助广交会的东风,让更多的海内外客商能够了解我们汉川,了解我们真阳,……”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正据理力争,“你们工商局要查广告,可我们这不是广告,你们看清楚了,……”

王云祥有些好奇,真阳是宛州的一个县,这他知道,但他没想到一个县份居然敢在广交会召开期间来广州上演一场大戏,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停车,靠边。”王云祥吩咐司机。

皇冠缓缓的靠边,雪佛兰鲁米娜也缓缓的跟随着停在了路边上,很快鲁米娜上就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省i长?”

“老田,走,去看看。”王云祥看了看表,招呼着对方,“真阳县居然能在白天鹅宾馆搞招商引资推介,不简单呐,我觉得有点儿意思,想去看看。”

田朝正一愣.

他本来该陪着王云祥坐皇冠的,但因为想借着路上这段时间给几个下属交代一下下一步的工作,所以他就上了雪佛兰鲁米娜车,谁曾想到王省i长居然突然对这样一个县里的招商引资活动也感兴趣起来了。

“高官,可是我们回去之后还有一些活动安排,怕是时间有点儿……”田朝正皱起眉头,有些为难。

“没事儿,我们去看看,那边你和驻穗办的人联系一下,推一推。”王云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看着宾馆大门,兴致盎然的微笑道:“我觉得咱们汉川省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份,敢在白天鹅宾馆搞活动的,没点儿干货,恐怕不行。”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二节 装逼如风,常伴吾身

沙正阳并不知道会有不速之客的到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演讲带来的兴奋情绪中去了,他在享受着这份恣意汪洋带来的快感。

“诸位,我不想评价南粤和我们汉川之间的差别,也不想点评我们宛州和佛山、东莞这些地方的差距,这些差别和差距是现实存在的,大家有目共睹,毫无疑问,南粤在各项发展上走到了前列,这是事实,因为南粤得益于紧邻港澳的巨大优势,得益于改革开放先行一步带来的思维观念更新,得益于我们广大南粤人民在新观念下的勇于开拓进取,……”

“但是,我们也能够看到一个明显的变化,那就是当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入,从沿海发达地区推进到内陆地区时,当我们沿海地区的市场日趋饱和,我们沿海地区的土地、电力、人力薪资等各类要素价格日益攀升时,我们沿海地区的企业竞争日益激烈时,我们广大的内陆地区在市场、土地、电力、薪资以及物流运输等方面的优势就会日益凸显出来,……”

“现在可能大家还在对内陆地区的各种能看到的落后和不适感到不满意,但是大家可以想一想,我们国家现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看一看我们周边正在发生的一切,92年小平同志南巡之后给我们国家带来的巨大变化,你就会意识到……”

“决定一个地区一个国家发展的要素有很多,但是归根结底无外乎几类,机制变革带来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变化,这是根本要素,而我们国家改革开放正是彻底解放了我们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这种要素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将会至少持续二十年以上!……”

王云祥和田朝正走到会议室外时,就听到了室内传来那充满激情极富煽动性的言语。

“除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这一根本要素外,支撑发展的要素还有哪些地方?党委政府的工作重心转移,这其实是前者的具体体现,继而带来的财政收入增加,基础设施的持续改善,人民群众渴望增收致富的心态变化,教育体系培养扩大提供的人才更多,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带来的对物质商品乃至文化产品的需求总量不断增长,……”

王云祥脚步微微一顿,这难道是这个真阳县专门请来的专家学者来为这些企业主和投资商作一场未来经济形势展望的演讲?

田朝正也有些疑惑,这个声音很年轻啊,真阳县要请专家学者也该请一个能孚众望的角色来才对,太过年轻恐怕很难让这些企业主和投资商信任啊。

“从国家层面的政策来讲,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都已经明确了当前乃至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从政府到企业再到老百姓的中心任务就是发展经济,解决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到来的物质和精神需求,从现阶段来说,对更基层一级层面来说,物质需求显得更为迫切,……”

沙正阳一只手扶在发言台上,一只手有力的用手势来加强自己的演讲魅力。

“那么具体到我们的企业来说,我们该如何在这个浩荡变革的时代里抓住属于我们的机遇呢?或者说用得通俗一点的话来说,我们在座的老板们,该如何来更好更稳更多更可持续的赚钱呢?”

被请来临时担任引导员的女大学生们显然很珍惜这份赚零花钱的工作。

她们没有多问王云祥和田朝正是否有邀请函,这个时候到来,而且看这两人的气势也不像是来吃白食的,所以她们很礼貌的把二人带入了场,并安排到了倒数第二排靠右侧的两个位置上。

整个会场现在已经基本上坐满了,前面零星还有一些位置,后面就只剩下最后一排还是空位,但那更多的留给媒体记者和工作人员工作用的位置。

王云祥还没来得及落座,就听到了沙正阳的最后一句话。

“该如何来更好更文更多更可持续的赚钱呢?”,这让王云祥忍俊不禁。

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不是什么专家学者在作演讲了。

的确,这个时代的专家学者们都还是要脸的,哪怕是说这种话其实并不违背良心道德的话语他们都会觉得太粗俗,太掉份儿,远不及后世那些个这里为某个企业站台,那里为某个产品代言的专家学者们心黑脸厚。

现在他们还是高端知识分子的代名词,哪怕是参加一些有偿活动,会为一些地方一些企业一些平台摇旗呐喊,但也不会罔顾良心太离谱。

不过如果是政府官员,王云祥就跟觉得蹊跷了。

哪位政府干部这么年轻就登台做演讲?

哪怕是个副县长,这么年轻也显得太难以服众了?

或者是宛州市某个部局的中层干部?可这种身份登台演讲能有说服力么?

“我搞过企业,嗯,或者说,还算搞过一个不错的企业,可能也有一些朋友对我搞企业的经历大略知晓,或者说,在座的很多朋友起码接触过我原来搞的企业做的产品。”

沙正阳的气场开始展现,气势逼人。

谈到搞企业的成就,他可以自信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人,可以碾压任何人,可能在场的除了段庸铭外,其他人还真的不够看。

王云祥抬起头略感吃惊,和旁边也刚坐下的田朝正交换了一下目光,难道这是真阳县政府请来的托儿?帮着摇旗呐喊做代言的?

王云祥不清楚沙正阳这算是为自己代言,当然这个自己算是用以前作为企业家的自己为现在作为一县之长的自己代言。

沙正阳的话立即引起了台下一干企业家们的窃窃私语,有些略有知晓,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对这位县长的来历一头雾水。

这些企业主们大多数是因为真阳县招商局的登门拜访,也听闻了宛州的一些情况,相互通气,最后邀约着一道前来参会。

而还有一部分则是由于段庸铭和雷亚文的邀约,他们对段庸铭和雷亚文或许了解,但是对沙正阳却没有多少接触。

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笑了笑,随手举起手中的矿泉水瓶,“大家看到我手上的矿泉水了吧?大家座位上也有,是哪家公司的,大家知道么?”

下边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人知道,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南粤本地人,自然对怡宝不陌生,议论纷纷。

“怡宝集团的,嗯,怡宝和乐百氏应该是咱们南粤矿泉水的龙头老大了,但是放在全国范围内,大家知道能和怡宝和乐百氏平起平坐甚至更胜一筹的矿泉水品牌是哪家么?”沙正阳开始装逼。

“好像是自然堂的自然堂系列矿泉水吧?”立即有人就回答道。

总有人来帮忙凑趣,这不是沙正阳收买或者提前安排的,是自然堂矿泉水目前就真的有这么牛。

在西南、西北、华中和东北已经形成了独大的架势,在华北、华东则是鏖战正酣各擅胜场,只有在华南自然堂还处于劣势。

“那大家知道不知道自然堂公司属于哪家企业集团呢?”沙正阳要把装逼如风常伴吾身进行到底,语气又提高了几度。

“东方红集团吧?”这一次回答的人就多了一些。

毕竟自然堂矿泉水虽然是自然堂水业有限公司出品,但是却也有相当明显的标识——自然堂矿泉水有限公司隶属于东方红集团,这也是当时自然堂集团为了一炮打响,要依靠已经如日中天的东方红酒业来背书。

“没错,东方红集团,大家可能都喝过的东方红国窖1949出自东方红酒业,而东方红酒业就是东方红集团的核心企业,嗯,现在自然堂水业也算是东方红集团的核心企业,还有趣味饮品,大家也应该熟知,它的冰绿茶、雪梨冰红茶、蜂蜜茉莉花茶也许在座诸位没喝过,但是家里的孩子们肯定没有缺席过,……”

趣味饮品的发展势头比当初的自然堂水业还要凶猛,宁月凤甚至已经提名为银台县“三八红旗手”,成为汉都市新一代女企业家的典范,名头甚至直压宁月婵。

雪梨冰红茶新品的推出使得今年夏季各地掀起了一股“透心凉”的狂潮盛宴,尤其是在华东、华南、华中和西南地区大受欢迎,在其他地方一样热销。

把话题围绕在东方红集团身上,终于让所有人都想起东方红集团就是来自汉川,而这一位也是汉川的干部,问题是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大家可能很好奇我说这么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我要说的是我也搞过企业,而且搞得还不错,对搞企业也算有所得,现在的东方红集团就是四年前当初我和企业一帮人创立起来的,而且只用了两年时间,我就把濒于破产,而且销售收入最高没有超过五百万的东方红酒业的销售收入做到了五个亿,实现利税六千万,……”

台下终于想起了一阵嗡嗡嗡的嘈杂语声,这个消息显然让在座众人难以接受。

这不是来招商引资的一位县长么?怎么东方红集团又是他创造的了?

真要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做到销售五个亿,谁特么还来当官?这要走哪儿也是年薪上百万都有企业抢着要的牛人啊。

王云祥和田朝正恍然大悟。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三节 气势逼人,言辞攻心

王云祥从内贸部下来出任省委副书记、代高官时间不长,但是却也算是进入状态很快了。

汉川的情况基本上可以分成三块,汉西、汉南、汉东,但是即便是这三块中发展都极不平衡。

汉都为核心的汉西地区,包括汉都、涪岗、昭阳三个地市发展较快,成为整个汉川省的领头羊,而安襄略差,武阳和秦都则成为拖后腿的典型。

位于汉南的嘉州则是一枝独秀,以工业经济为主的嘉州在第三产业发展上不及汉都,但是论工业实力甚至超出了汉都一大截。

但与嘉州同属汉南的夔塘、通河则发展较慢,尤其是夔塘更是与汉川省最西面的武阳、秦都两市成为了汉川全省发展的点状落后区域。

最为让人觉得遗憾的就是包括宛州、巴原、郧州、蒲池在内的汉东地区了。

郧州和蒲池属于山区,而宛州和巴原则是平原和丘区各半,这个区域发展也一样不平衡,但是这种不平衡和汉西的不平衡还不一样,它们属于一种在低水准发展状态下的不平衡。

发展得最好的宛州比起涪岗、昭阳来说都要逊色不少,而巴原、郧州和蒲池会更落后了。

可以说在汉川,汉都的经济总量几乎可以占到汉川省除开嘉州之外的三分之一,如果和嘉州加在一起,算得上是两家独大。

但现在嘉州那边已经传出一些消息来,中央可能有意要让嘉州直辖,一旦嘉州直辖,未来汉都的地位还要更进一步提升。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不是好事了,汉都未来对资源的吸引能力会越来越强,势必削弱其他地区的发展能力,尤其是汉东地区的发展更为不利,所以王云祥从来汉川就对汉东地区的发展很关注。

应该说林春鸣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之后的确给汉东地区带来一些新变化,宛州经济增速明显加速,招商引资和国企改革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产业结构也得到了很大改善。

但是宛州是一个千万人口的地区,对于全省经济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王云祥觉得宛州现在做的还不够,宛州市委市政府可以在经济发展上做得更多更好,所以他也专门和林春鸣、冯士章都谈过,要求他们要进一步开动脑筋,转变思想,加大改革开放的力度,使宛州成为整个汉东地区发展的引擎。

他在调研汉都时,就曾经去过东方红集团的总部,对东方红集团的迅速崛起很感兴趣,也听闻过沙正阳的名头,但是沙正阳后来离开了银台去了宛州。

在王云祥看来,沙正阳跟随林春鸣去了宛州,应该是被林春鸣视为经济智囊类的人物,他也知道沙正阳很年轻,但是却没有想到是如此年轻,而且还被林春鸣大胆的放在了真阳县县长的位置上。

一个打造出了东方红集团这样的大企业的官员,的确有资格在在座的众人面前出此狂言,也有这个底气和在座的企业主们就未来宏观经济走势与企业自身发展的策略结合起来探讨一番。

不得不说,沙正阳抛出的这个噱头,把在座的一干企业主和老板们给震住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国有大型企业,而是实实在在的消费品行业,而东方红集团所从事开发的产品,东方红国窖1949到自然堂矿泉水,再到蜂蜜茉莉花茶和雪梨冰红茶,都是硬生生从无到有做起来的。

在座的企业主自然都明白要在这种纯粹靠市场竞争的产品要做大做强有多么困难,竞争激烈程度有多强,而这一位能做到这一点,最起码能说明他对企业经营绝非不通,甚至可以说就是很有一套,也难怪连段庸铭都能被对方游说说动去汉川那边发展。

“可能还有一些朋友将信将疑,没关系,这种事情不是靠谁吹就能吹出来的,随便多问几个业界的朋友就能知晓。”

沙正阳稍微收敛了一些,话题重新拉回来。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有多大能耐,而是想要证明一点,我和在座的诸位一样,对企业经营有着很深刻很直观的了解认识,我是内行人,我了解这一行的酸甜苦麻辣,不是在这里忽悠大家。”

会场里的声音又慢慢小了下来,对于内行,甚至是在这一行道干出了实打实成绩的人,这些企业主是认可并抱有足够的尊重的。

“做企业,讲求的是有投入才有回报,持续的投入获得持续的收益,那么就像我刚才所提到的,一个国家和地区发展的要素是什么?先前我做了详细的解释。”

沙正阳双手撑在演讲台上,目光俯瞰着下方,显得气势十足。

“那企业经营的决定性要素是什么?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一个充满机遇的年代,方兴未艾的时代,将是企业经营的最大底气,但是,光是靠这个美好的时代是否就能够让企业经营良好,发展赚钱了呢?不,不是的,那还不够。”

刚才沙正阳预言了未来二十年将会是经济发展最美好的黄金二十年,同样也是企业主们把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机遇最好的二十年,沙正阳要顺着这个话题引入这一次招商引资的正题。

“我相信在经济最景气的时代,一样有企业经营不善而垮掉,一样有老板失去自己的一切变成一贫如洗甚至负债累累,……”

沙正阳语气一转,“可能会有人说,搞企业和做生意一样,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一直一帆风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一行就能一直红火,甚至谁也无法保证他的每一笔合同,每一张单子都能如愿以偿,外界存在太多的变数,这就是搞企业做生意的风险,但我觉得,起码我们搞企业应该搞明白,怎么做企业,才是正确的。在这一点上,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未必放之四海而皆准,但也算是我的一些体会吧,待会儿段庸铭先生也会在这个问题上和大家做一些交流,……”

沙正阳的话成功的把大家胃口吊起来了,没有人会无视一个能够在两年内做出五个亿销售收入的牛人的成功经验,哪怕是借鉴,起码也对自己有所帮助。

“我认为做企业,无外乎两大要素,或者要素群,要素很多,很多国外国内的学者都能归纳为一本书,但从我个人来说,之只谈我们日常中最容易忽略的,或者是需要解决的一些要素问题,只要你能做到,我觉得起码成功一半了。”

沙正阳言简意赅,“大家可能觉得我好像有点儿吹牛过头了,做企业这么简单,那这不是遍地都是企业家了,我说的这两点,却包含很广,所以我说可以叫做要素群。”

“我们来谈谈市场,首先你选择的产品是市场需要的,没人要的东西,你卖给谁?送给别人还嫌占地方呢。”一句话把下边逗得都笑了起来,气氛也为之轻松了不少。

“第二,人家要,但是有比你更好的,比你更先进的,比你名气更好,质量更稳定,等等,这些要素一一比较,只要你能做到其中一部分成功,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一小半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把这一切做好,……”

沙正阳知道要说企业经营管理,自己既不是什么大牛内行,也不可能说得太精深,所以他只能选择一些深入浅出的话题来吸引大家的兴趣,他要讲的第二条才是“微言大义”,才是真正的目的。

“我再来谈谈成本,这也是老话题,谁不知道成本控制的重要?成本省下来,那就是利润啊。”沙正阳提高声音,“对于企业来说成本控制很重要,市场选择很重要,但如何来做到,很多人却有些茫然,甚至觉得怎么企业竞争越大,效益越差,……”

王云祥和田朝正自然对沙正阳这种散打式的演讲没有太大兴趣,先前沙正阳对未来经济形势的判断倒是有些意思,但是话题转到企业经营来,他们就只能勉强听听了。

好在沙正阳话锋转得很快,几分钟就转移到了对方的目的上来了。

“我之前和不少朋友也在交换意见,他们承认现在生意不错,单子多,卖的也不错,可是就是赚不到多少钱,什么原料涨价了,运费涨了,工人工资又涨了,银行又不放贷啦,又有竞争对手压价啦,需要寻找新的客户啦,我觉得这都很正常,……”

“你们这边企业从八十年代初就开始发展了,十多年过去了,大家都想要当老板,都想去抢生意,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无论是外销还是内销,你能做的,我也能做,你能找到门路,我也能摸到路径,……”

沙正阳说得都是先前和那些老板们摆谈中说到的,同时也是县招商局在登门邀请时获知的的一些信息,结合到一起,他能很摸清楚这些企业主们现在的烦恼。

“我觉得大家还是陷入了一个误区,为什么一定要把眼睛盯着本地呢?南粤多少人,七千多万吧,可是汉川多少人,也是七千多万,紧邻的河南多少人,八千多万,湖北多少人,五千万,四川多少人,八千多万,……”

“我知道这种算法肯定有些片面,但是我只是希望提醒一下大家,你远在南粤,肯定没办法近距离直观的了解几千里之外的市场,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市场有多大,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市场很广阔,广阔得让你无法相信,……”

沙正阳语气再度提高,一连串的言语喷薄而出:“我为什么说到宛州到真阳的发展机遇很大,因为最早我就把宛州和真阳的地理位置介绍给大家了,天下之中,你无论往东西南北走,都要比从南粤到这些地方近一半以上,甚至近两三倍,光是这些运费你都能节省不少,……”

“我再说说薪资水平,你们这边工人包吃住你也得开个三百吧?特别是计件制的企业,恐怕加班费还要高,但是我要告诉你在我们那边工资水准有多高,一百五算平均,两百块你招工就能从街这一头排到那一头,任你挑任你选,……”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三节 组合拳,招招见血!

一谈及这一块,沙正阳立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是他这一段时间来筹谋已久的话题,之前自己也反复思考琢磨过,如何来在这个话题上博得这些企业主们的痛感、同感和兴趣。

在商言商,这些来参会的企业主们,多少都是有些家当的。

少说点儿,能开一个企业,在南粤这边,这个年代也需要三五百万。

甭管你这个钱是老婆嫁妆还是找亲戚凑来的,或者是找银行贷来的,但都得要几百万你才能玩转。

如果经营久一些,效益好一些,上千万资产也很正常。

但无论他们多么有钱,只要一谈到能够让他们在经营中多省钱多赚钱,那绝对是眼睛贼亮,气势昂扬。

“可能有的人会说我这是做外销,接的国外的单子,你宛州多远,运费多了,海关报单麻烦大了去,那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沙正阳需要彻底打消这些人所担心的问题,事实上有些问题的确能够解决,但有的问题现在却无法解决,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化解和处理,关键在于现在要把他们的兴趣勾起来,信心树起来。

“第一,运费问题,宛州到嘉州到武汉也就是几个小时陆路车程就能到,武汉或者嘉州都有江海联运,很便捷,水运相对也很便宜;第二,宛州已经在今年年初就新建了海关,一切通关的进出口手续,我们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有专门的服务中心为你免费帮忙代劳,这是我们的承诺,保证速度和效率,而且还绝不收费,我说的话,我负责!”

王云祥眉峰微微一扬。

这个沙正阳口气还真够大,但是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就需要这种言辞铿锵有力才能最大程度的激发起这些人的兴趣,否则你都用些或许可能尽最大努力这一类的话来,一下子气势就堕了,说服力也明显就不强了。

“我知道今天来的朋友,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做电气电子这一类产品的朋友,你们大多是受到了段总和雷总的影响和邀请,事实上这也的确是我们宛州未来经济发展中的主导产业,以几大企业为龙头的电器产业已经成型,而且可能大家也知道华泰实业的空调项目即将启动,更需要大量的零部件生产企业来进行合作。”

沙正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软口,必须要最大限度的激起这些中小企业主们的兴趣,所以有些话就必须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我甚至还可以透露一个消息,德国西门子公司近期也会来我们宛州考察,他们有望将vcd影碟机的机芯项目落户宛州,而且我们也邀请到德国施耐德电气在近期到我们真阳考察投资环境,如果这两个项目敲定,这意味着我们宛州又会增添两家世界级的大型制造企业,他们也诚邀相关的零部件生产企业成为他们的合作商,我们真阳县政府和宛州市政府也在力促这种合作能成为常态,……”

西门子公司近期要到真阳考察投资环境这是真的,这是因为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齐聚宛州,意味着宛州作为内陆地区未来vcd影碟机的生产基地已经初现端倪。

段庸铭早早就已经为高升电子和西门子方面签订了机芯供货合同,而且数量极大,这也让西门子方面既感到震惊,又有些心动。

如果把机芯项目放到宛州,这边廉价的劳动力和优惠的土地、电力以及税收政策,将会使未来西门子受益匪浅,而且所产机芯相当大一部分可以直接供给高升电子使用,可谓一举两得。

不得不说,有段庸铭作为“帮手”,沙正阳在招商引资方面可以省下很多精力,很多时候,段庸铭出面几乎就代表着一种背书,尤其是在南粤这边其影响力非同小可。

而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的结合,加上华海高科攻克了影碟机的mpeg解码的技术瓶颈,也使得连西门子这种巨头都不得不重视这样一个合作机会。

不过施耐德电气要到真阳考察投资这事儿就纯粹是一个噱头了,真阳方面是通过了宛州驻京办向施耐德方面发出了邀请,邀请施耐德电气到真阳考察投资环境,但是这种邀请不仅仅局限于施耐德,还有其他不少国际知名企业,至于说人家感不感兴趣,愿不愿意来,来了能不能有意投资,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沙正阳这么活灵活现的一说,半真半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西门子和施耐德两家德国著名企业都有意要在宛州投资建厂。

这意味着宛州和真阳的投资环境有多么好,而这两家企业的落户宛州,同样意味着他们也一样需要大量的上游零部件企业的合作,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甚至可以说,如果能够获得成为西门子和施耐德这类国际知名企业的供货商,对于企业来说也是一份资历,对于他们在争取其他订单的时候,会起到很大的背书作用。

这一刻连王云祥和田朝正都相信了,对真阳能够争取到两家知名德国企业到真阳投资建厂,二人也是颇为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汉川和宛州的投资环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才能吸引到这些大型跨国企业来宛州这种内陆城市投资建厂。

“除了电子电气行业的朋友们外,我还看到了一些来自食品行业和玩具、服饰鞋帽以及体育用品等方面的朋友,我要说,我们真阳以及宛州一样热烈欢迎你们到宛州和真阳来考察投资环境。”

沙正阳伸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动作,满脸笑容。

“可能大家都知道雀巢和卡夫这两家国际知名食品企业都已经落地宛州,那么我可以负责任的再通报一个消息,另外一家国际知名食品企业也有意选址我们宛州真阳经济技术开发区中落户,鉴于目前我们的谈判尚未完全结束和对商业规则的尊重,我在这里就暂时不说这家国际知名企业的名字了,……”

这不是虚言,百事方面的确已经表现出了较为强烈的意愿,丁希慎他们一回到真阳,就会开始准备百事公司来真阳的考察事宜,这也是丁希慎他们此次前往长三角地区招商引资的一大重要收获。

“在这里我还想要赘言几句,为什么我们宛州我们真阳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吸引到如此多的知名企业来落户?除了先前我提到如市场地理区位、交通基础设施、人力薪资以及我们地方政府提供的税收、土地和电力上的优惠政策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我要特别说一说。”

沙正阳从演讲台中走了出来,挥舞着双手,正面面对台下的宾客们。

“那就是我们宛州和真阳市县两级党委政府对外来投资的欢迎,为此我们专门设立了两级政务中心,目前已经正式获批试点,这个政务中心可以在法律规定范围内最短时间内办齐一切企业所需要的手续!”

“而且我们也明确承诺,我们宛州市和真阳县两级政府将会尽可能免除一切非国家法律规定的额外费用,也决不允许一些地方可能存在的职权部门利用手中权力吃拿卡要的现象发生,为此,我们县委县政府专门和各部门签订了承诺书,县纪委也将专门派员进驻县经开区对入园企业进行定期不定期的巡视,一旦发现这类现象,直接问责该单位的一把手,绝不姑息养奸!”

这个掷地有声的承诺,让整个台下的一干企业主们忍不住都掌声雷动。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哪里,哪怕是在本地,这类现象也都是比比皆是。

或许单从数量上来说,未必有多大,但是那份憋屈窝囊却只能藏在心里,可以说天下苦这类利用手中职权“吃拿卡要”久矣,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奈何?

哪怕台上这一位只是嘴巴皮子这么说一说,做做样子,但是能这么说,起码说明了人家也看到了这些问题,就算是无法根绝根除,但是起码情况肯定比没有这份承诺要好。

再不济,也能让大家在心里边舒服一些不是?

王云祥和田朝正都有些震动。

原本以为这位年轻人就是在经济发展大势上和如何经营企业上有些见解看法,能够打动台下这些企业主们,赢得他们的好感,顺带拉他们到宛州和真阳去投资也就罢了。

虽说对今天的会议营造出来的氛围很是惊艳,但是这种情形王云祥也不是没见过,一个县份能做到这一步的确值得竖大拇指,但是这最后的几招却让王云祥和田朝正都不得不对这个年轻县长刮目相看了。

这才是真正有别于一般的招商引资的惊人举措。

政务中心试点,承诺最短时间办结手续,最后还能了一招纪委巡视,出了问题问责单位一把手!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年轻县长能筹谋得出来的招数?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五节 发财,发展,创业,就业

沙正阳并没有发现最后一排坐着的两个明显不属于企业家这个群体的人员,甚至随着会场内气氛的高涨,连工作人员也没有注意到王云祥和田朝正二人。

所有人都被沙正阳斩钉截铁的承诺给震住了,随之而来就是情绪的高涨。

虽然在这些企业主眼中这个年轻过分的县长的身份只能在遥远的汉川才管用,但是起码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县长,在那一亩三分地敢做这个承诺,相当不易了。

人情世故这些企业老板们都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职能部门不都是指望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想吃一嘴么?

这位年轻县长敢这么放话,肯定会招来不少的记恨,他们都明白。

前面说了那么多,多少也有些打动了这些本身就有这方面心思的企业主们,现在更火上添油的加了这么一下,很多人内心已经意动,最不济也可以去看一看,真的条件合适再来琢磨也不为迟。

沙正阳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趁热打铁:“各位新老朋友,我知道要做出一个到外地投资的决定很难,我也理解甚至支持你们在作出这种决定之前一定要谨慎,三思而后行,这也是我给大家的忠告,不过我同样也说一句,我们真阳县委县政府热情欢迎大家来宛州来真阳做客!”

“你们先来看一看,宛州和真阳人民很热情好客,没有谁能把刀枪架在你们脖子上要你们投资,我们真心希望我们能结为朋友,同样也真心希望朋友能更好,合则留,不合则去,来去自由,……”

沙正阳也很清楚,这些企业主的钱也不是捡来的,人家也是辛辛苦苦打拼积攒起来的,要到你这里投资建厂,肯定要经历多轮的考察和了解。

但没有第一次来,也就不可能有下一步,只有走出这第一步,才有可能说到其他。

“我在这里再强调一下,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和真阳县委县政府一直秉承这样一个观点,你们发财,我们发展,你们创业兴业,我们就业,对于我们地方党委政府来说,发展经济和带动本地劳动力就业增收,这是我们最大的期望,一切都要让位于这个目标,所以我们将会用最大的诚意来保障你们在我们那里的创业兴业发财,因为只有你们发了财,我们才能发展,你们创了业,我们的老百姓才能有更多就业,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场下再度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显然是最符合这些企业主们的胃口的,地方政府欢迎他们去发财,只要他们能给当地带去就业和税收,这恰恰是他们也希望见到的。

你们发财我们发展,你们兴业我们就业,王云祥默念了几遍,觉得这两句话朗朗上口,很有些启迪意义,正好可以作为在经济工作和招商引资中的一句非常经典的总结词。

接下来沙正阳请上了这一次专门来为他助阵的大佬段庸铭来讲话。

段庸铭也没有客套,回顾了自己在南粤创业的这一段难忘时光,然后讲述了他当初为什么会被沙正阳说动前往宛州创业,并着重谈了现在自己手中的事业高升电子,汉海高科以及华众电子三家企业,并明确提出了欢迎更多的电子元器件和家电产业的零部件生产企业到宛州落户共谋发展。

“说实话,很多朋友都很难理解我为什么会去汉川,去宛州,他们都说,就算是我在霸王电子干得不顺心,也可以在中山在东莞在顺德,在珠三角这边任何一座城市创业,这里有我的朋友、同事和合作多年的供货商,为什么非要去汉川?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并不是汉川人,也算不上衣锦还乡,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汉川,选择了宛州。”

段庸铭的话题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之前他虽然向自己的朋友和一些合作伙伴解释过理由,但是却从未公开正面的向社会回应过。

“我要申明一点,我在霸王电子干得很顺心,之所以选择离开去宛州重新开始,纯粹是我个人志向,选择汉川宛州,其中有一个很大因素就是刚才那一位沙县长说服了我,说服了我去宛州来冒一次险,他和我进行了几轮对话交锋,最终他说服了我。”

“……,我很认同沙县长的一个观点,搞企业,一样既要埋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埋头拉车不用多说,自然是踏踏实实做好你自己的产品和市场,那么抬头看路是什么?那就是要选择好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机做出合适的产品,……”

“搞企业既要舍得投入,比如研发,比如市场开拓,也要该省就省,比如提升劳动效率,压缩各类开支,开源节流并举,这样才能让企业做得长久,对于投资者来说,这样的企业也才值得投资,……”

“……,我要承认沙县长说服了我,也算是为了打开了另外一扇门,让我可以跳出窠臼,看到更广阔的的世界,现在的高升vcd影碟机在全国国产影碟机的市场占比位居第一,哪怕是索尼和三星现在雄心勃勃的要进入市场,但我还是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们的技术和成本不占优势,高升影碟机可以战而胜之,……”

“我预计今年vcd影碟机的市场销售可能会突破150万台,而明年可能会达到800万台,而到1997年,有可能突破1500万台!目前每台vcd影碟机价格在4000元到5000元之间,利润有多高在场有的是行家,自然计算得到,可以说这是一个数百亿元级别的产业,从整机生产到零部件和元器件的供应,都是十亿级别的产业,就看大家能不能抓住这个机遇了,……”

段庸铭甚至也还提出了也欢迎有志于在vcd影碟机产业上创业的企业家可以到宛州与华众电子合作。

因为华众电子的mpeg解码芯片产能正在不断扩张挤压斯高柏的市场,而这种解码和纠错性能明显高出斯高柏产品的解码芯片已经迅速压过了斯高柏,成为mpeg解码芯片上的新贵。

段庸铭也对未来家用电器市场的发展做了一个展望,这是受沙正阳委托而谈的,这其中很多观点也是沙正阳和段庸铭在几轮交流中得出的共识。

段庸铭谈到了未来十年将会是家电产业进入深度发展和洗牌的十年,家电大牌将会经历几轮洗牌,但是作为零部件生产企业将会向着规模化和专业化方向发展,而小家电市场将会日益红火,……

十分钟的谈话,段庸铭的观点中也满满干货,让人印象颇深。

紧接着沙正阳又邀请了雷亚文做简短陈词,雷亚文则更多的从香港投资者的角度来分析判断国内产业市场,认为国内市场潜力巨大,香港投资者很愿意助力国内企业,参与投资。

这其实是充当了一个桥梁,帮助香港原来的一些实业资金寻找到大陆投资的机会,他们都渴望能够像华峰那样再度寻找到几家潜力巨大的企业,为他们获取丰厚的回报。

对于段庸铭的鼓动性演讲王云祥还是颇感兴趣的,这样一个企业老板专门来为真阳县的招商引资摇旗呐喊,这里边固然有其本身的产业链建设和市场需要的因素,但是也足以说明这个沙正阳的确对对方有很大的影响力,沙正阳在企业中的这一段经历似乎对于其在政界上的发展也大有帮助呢。

王云祥对沙正阳也越来越感兴趣。

这样一个才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担任一县之长也就罢了,更难得是能够舍弃东方红集团这样大一个企业以及这个企业可能给他带来的巨大利益。

他在调研东方红时就已经知晓东方红实际上已经采取了有些股权激励的方式来留住企业的高管和技术人才,同时也采取员工持股的方式使得企业利益和职工利益进行绑定,这使得企业的发展更有后劲和凝聚力,企业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态势。

如果当时沙正阳舍弃这个国家干部身份而留在东方红,估计早就是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了,所以他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现在看起来,沙正阳对企业界这一块的熟悉,也使得他对产业布局有着极为深远辽阔的考量,像宛州以电子电器以及电气产业来作为优势产业培育,这里边多半就有这位自己一直觉得应该可能是林春鸣智囊的影子。

只是王云祥没想到林春鸣如此有魄力,竟然能把他放在一个县长位置上。

接下来的互动式发问就让整个会场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沙正阳开放式的态度和真知灼见也赢得了很多企业主的认同,而段庸铭的名头也让他们十分感兴趣。

他们在会场上也提出了一些在对未来产业发展的问题以及在企业经营中遇到的困难问题,当然也少不了要问到如果到真阳发展,能够有哪些优惠政策待遇。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六节 后生可畏,熠熠生辉

沙正阳适时的把陈肃推了出来。

作为招商局长,陈肃肯定对整个真阳的具体政策精神更为熟悉,尤其是对土地、税收和电力方面的优惠政策,更是信手拈来,逐一回答。

而沙正阳自己则和段庸铭、雷亚文深入到这些企业主中,大家一边拉家常,一边也探讨着未来电子行业的发展趋势。

沙正阳少不了也要“泄露天机”,对未来整个电子行业的发展做出一些预判,比如pc市场和手机市场迅猛发展,互联网的兴起,以及可能带来的种种机遇。

现在电脑还是台式电脑的天下,但是很快笔记本就会攻城略地,进而手机市场的巨大更是难以想象,沙正阳的“详尽描述”甚至让段庸铭都为之意动。

这种场合下的沟通无疑是最有效的一种拉近双方感情的方式,大家就这么在会场里很随意的走动聊天,从一个圈子到另一个圈子,总能找到大家感兴趣的话题,进而引发共鸣。

这样的互动一直持续到午间的冷餐会,再然后是下午的茶会。

当然下午的茶会分成了好几个圈子,既有按地域来自行组队的,也有以行业抱团打堆的,还有先前就已经约好的。

沙正阳和段庸铭以及雷亚文都成为了其中红人,一下午需要串台几个,但这种辛苦却是格外充实。

几乎在每一个圈子里边沙正阳都收获了热情,哪怕人家暂时没有意愿来宛州和真阳投资,但是沙正阳却知道这份人脉资源很重要,也许在以后还能用得上。

******

王云祥在会议进入后半段的自由互动沟通时就和田朝正起身离开了。

今天的收获很不小。

王云祥没想到宛州的招商引资居然能办出这样的高水平,他虽然没有参与周围这些企业主们的谈话互动,人家一看也知道不属于同类,但是他还是从这些企业主的闲谈聊天中听到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宛州在改善招商引资环境上是下了大功夫的,明确了自己的主导产业,罗列了自身具备的优势条件,拿出了极富吸引力的优惠政策,也难怪这些企业主们都有些意动。

尤为难得的是宛州方面提出了以几大龙头企业为导向,打造全方位的产业链,这一点很具有诱惑力,王云祥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是这些中小企业主,恐怕也都会动心。

三洋若斯电器、华峰电器、高升电子、华众电子,还有飞利浦和施耐德,这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庞大的产业集群了。

它们能制造出海量的产品,同样它们也需要海量的零部件和通用元器件,这也就意味着这是这些中小元器件厂商的机会。

食品产业同样如此,沙正阳同样谈到了真阳丰足的土地资源以及在此基础之上正在打造的奶源基地和马铃薯种植基地,以及国家级菜篮子工程蔬菜生产基地,这对于一些中小食品企业来说,一样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如果再辅之以廉价的薪资条件和各类优惠政策,王云祥估摸着到会的客人中起码有五分之一的人都有些心动。

一个县级招商引资推介会,能达到这等效果,难能可贵了。

后生可畏啊,王云祥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句,难怪林春鸣敢把对方放在这个位置上,立即就让对方熠熠生辉了。

上车之后,王云祥没有说话,而跟随王云祥上车的田朝正却是颇为感慨。

“省i长,窥斑见豹,宛州的局面比我们想象的还好啊。”田朝正是王云祥担任省i长之后才从安襄地委i书记出任省政府秘书长的。

安襄和宛州之间隔着一个郧州,紧邻汉西平原,但只有西部才算是平原,东部地区都是山区,经济发展情况也不算好,田朝正在安襄地区行署担任专员三年,后来又接任地委i书记,一干又是五年,这才有机会回到省里。

“嗯,的确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知道老林去了宛州之后局面有很大改观,国企改制焕发出蓬勃的活力,加上他们东峡的医药产业一枝独秀,市经开区发展很是兴旺,没想到这个真阳县也这般出彩。”

王云祥这是由衷之言。

广州是中国大陆南方的门户之都,紧邻港澳,可以说这里的风向一点一滴都能上达天听,而且现在正是广交会期间,可谓万商云集,百方云动。

汉川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份居然在白天鹅宾馆里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而且自己也耳闻目睹了这个招商引资推介会带来的资源和取得效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县份搞出来的动作。

说句不客气的话,换了汉川其他地市,像武阳、秦都甚至蒲池、夔塘这类地市,只怕一个市的招商引资推介会也搞不出这么大的声势来。

效果有多好,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但王云祥却觉得不会太差,起码他自己周围中的那些企业主里就有三五个表达了愿意去真阳考察投资环境的意向。

王云祥也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与会的客人,起码在一百二十人以上,哪怕有三分之一愿意去真阳考察,去考察的人能有五分之一能敲定落地,那也有十家企业了。

而且根据王云祥的观察,从这些企业主表现出来的积极性和热情来看,恐远不止刚才自己所猜测的最低线,就算是有二三十家最终落地,只怕都很正常。

关键是这样一个投资推介会极大的打响了宛州和真阳的名声,这一百多个与会客人回去之后在各自朋友圈生意圈里传递出来的影响力就更甚,一户带一群,这种影响甚至会延续很久。

“宛州原来的表现的确乏善可陈,老林去了之后有很大改观。”

田朝正也是当了多年地委i书记的人,自然对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难处深有感触。

“现在各地都在大搞招商引资,赴沿海的招商引资一趟接一趟,党政代表团出访也是络绎不绝,但是效果有多好,真不好说,但今天看到真阳县的这个招商引资推介会,应该是我这几年看到效果最突出的一次,我相信真阳县这一次的招商引资会大有收获,回去之后我打算跟进了解一下,看看进展。”

“嗯,朝正,我也是这个意思,真阳县搞出这么大声势来,不简单,看看他们最终的效果。”王云祥仰起头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这个沙正阳也很不简单啊,我原来就听到过他的名字,嗯,这么年轻,老林也很有魄力嘛,敢于用人。”

“省i长,反正您还要在广州呆两天,要不我让省驻穗办了解一下情况,或者通知真阳这边来汇报一下情况?”

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了,田朝正对王云祥的习惯还是比较了解的,今天这一出说明王云祥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所以他才会这样建议。

“嗯,你先问一问宛州那边的情况,了解一下真阳县这一次在广交会期间搞这个招商引资推介的具体情形再说吧。”王云祥沉吟了一下,没有反对。

田朝正立即明白了,这是省i长有这个意思了。

******

林春鸣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

书记碰头会。

这两个月书记碰头会开得很频繁,基本上半个月不到就要开一次,会议议题也很庞杂,但是人事问题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每一次叶和泰的汇报都占了书记碰头会中相当长时间,涉及到整个宛州的人事调整变化,不能不慎重。

按照林春鸣的意见,从五六月份开始的人事调整期一直要持续到10月份,成熟一批调整一批。

如果条件尚不成熟,意见尚不统一,那么就自动延后到下一次会议来研究。

必须要书记碰头会基本形成一致意见,然后才上市委常委会来研究。

总的来说这一系列的人事调整还算是比较顺利,一些效果也开始显现,但仍然有一些调整之后效果还不明显,这也让林春鸣有些烦扰。

党政主要领导易人的区县已经增加到了五个,除了宛阳、丹镇、真阳外,桐山和大野两县的主要领导也在七八月间陆续进行了调整。

只要说班子成员调整就更多,基本上每一轮书记碰头会都会有班子成员调整的方案在其中。

新人当有新气象,但是效果却不像林春鸣期盼的那么好,以至于林春鸣自己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急于求成,或者说期望值太高,所以一旦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就让自己有些失望甚至烦躁了。

“和泰,这都九月了,还需要调整的,你和老唐抓紧时间商量,我感觉这种成熟一批调整一批的方式还是有些弊病,那就是没调整的人都心不在焉,这几个月工作就有点儿做样子了,这样的状态还指望调整?”

林春鸣语气有些重,其他几人都没有做声。

随着林春鸣来宛州日久,工作作风也逐渐被大家所熟悉,其威信也是日增,几位副职都对林春鸣更为尊重。

“那些成天心思不在工作上,只想伸长脖子等着官帽子落下来的人,要调整,但是是要考虑调整下来,而不是……”

话音未落,电话响起了起来,林春鸣瞟了一眼,他原本也最忌讳开会接打电话,但有些电话你却不能不接,“对不起,我要接个电话,是王省i长来的电话。”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七节 得意地笑

几位副职脸色平静,但是内心却未必。

一般说来,作为上级主要领导主动和下级的地市主官打电话的情况并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面谈。

很多时候工作上的事情即便是要打电话,也都是通过秘书长这一类的联系,直接打电话,那基本上就意味着有一些特殊的事情。

好事还是坏事,不好说,但林春鸣有经验,根据比例来说,坏事居多。

所以林春鸣也好,其他领导也好,都不太喜欢接省里主要领导的电话。

“省i长您好。”林春鸣的风格素来简洁明快,他也没有避讳其他几个副职的意思,事无不可对人言,所以他也很坦荡。

几位副职见林春鸣没有回避的意思,也都放松下来。

冯士章身体靠后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而唐华则和旁边的叶和泰小声交谈,钟广标则揉着太阳穴,显然这一段时间因为机场选址立项的问题把他累得够呛。

王云祥在电话里声音不小,“春鸣,在宛州?嗯,我在广州,你们真阳县在广州的招商引资洽谈会,你清楚么?哈哈哈哈,引起了人家广东这边的抗议了啊。”

林春鸣一惊,脸色微变,“高官,这个情况我还真不太清楚,真阳这一段时间招商引资力度的确很大,怎么,出了什么事情?”

林春鸣飞快的瞟了一眼还一脸懵懂的钟广标,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但听王云祥的语气里似乎又没有多少批评和责怪的意思,怎么听都觉得还有点儿得意和幸灾乐祸的味道呢?

电话这一头的王云祥的确有些得意和幸灾乐祸的意思。

本来让田朝正去了解一下真阳那边的招商引资情况,没想到第二天自己居然就遇上了情况。

王云祥在中央党校的同学,现在担任南粤省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在请他喝早茶的时候就谈到了这件事情。

王云祥这位党校同学称佛山和东莞那边都有反映了,说汉川来的招商引资团队逐门逐户的登门拜访,邀请这些企业主到汉川投资发展,而且很有针对性,基本上都是瞄准了在南粤这边发展比较好具有一定规模,或者就是在内陆地区具有一定市场的企业。

原本内陆地区来南粤这边招商引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珠三角地区这边早就见惯不惊了。

拿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要走的留不住,不走的始终不会走,他们有这份底气和自信留得住这些企业。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汉川来招商引资的团队很厉害,前期工作做得很扎实,声势也做得很大,而且还有熟知这边情况的“内鬼”带队,所以就“无往不利”了。

佛山、东莞甚至广州这边都有好几家原本是打算要在本地扩大生产规模的企业,现在都有意改变主意要到汉川去投资建厂,这才引起了地方上的一些注意。

王云祥这位同学也是在一个场合下无意间听到了地方上的领导当作逸闻趣事说出来,夸赞汉川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得好,他也无意的问起了,加上正巧碰上了邀请来广州带队参加广交会的党校同学喝早茶,这才也当做逸闻趣事提起,免不了又要夸赞汉川宛州招商引资攻势凌厉,挖墙脚厉害。

无论这位同学是以什么样的口吻说出来,对于王云祥来说,这都是好事,都是值得表扬的好事。

从这位同学口中获得的消息还不仅止于此,如果说汉川的招商引资只是挖一般的企业也就罢了,现在汉川的招商引资甚至直接把触手伸向了一些知名企业,比如邀请南粤最知名的家电企业科龙集团和tcl到宛州设立生产基地,共同打造号称内陆地区最大的家电生产基地。

不管科龙和tcl是否接受了这份邀请,单单是这份雄心壮志和气魄,就足以让南粤方面为之咋舌,也让王云祥颇为自豪了。

敢向这些南粤也道得上号的知名大企业发出邀请,说明宛州的投资环境的确已经具备了可以傲视其他周边地区甚至省市的状态了,这是王云祥的理解。

当然这可能也有之前他对沙正阳以及真阳在招商引资推介会上印象太好的缘故。

“春鸣,没什么,昨天我恰巧看到了你们真阳县在广州搞的招商引资推介会,嗯,很有气势,也很有针对性,估计效果应该很不错。”

王云祥也是一时兴起才打了这个电话,不过他的心情的确很不错,兴致也很高。

“我看了,很多地方招商引资搞得像走形式,只图完成任务,效果好不好就不管了,但真阳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得非常扎实,我建议你们宛州市委市政府应该好好总结一下经验,不仅是宛州,甚至在全省都应该向真阳这种脚踏实地务实求真的作风学习,……”

林春鸣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听得出王云祥的话语里更多的还是褒奖。

虽然先前的话语有点儿吓人,但是后续的话语里对真阳的招商引资做法尤为肯定,也不知道沙正阳这小子在广州那边究竟干出了啥新鲜事儿来。

一直到那边挂了电话,林春鸣都还是懵懵懂懂,没听出多少具体内容,他也不好问,只能就这么嗯嗯啊啊的应和着,然后知道对方挂了电话。

看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脸上,林春鸣也知道这些人也听了一个大概,只得苦笑道:“王省i长的电话,说他在广州带队参加广交会,没想到遇上了真阳县的招商引资推介会放在了白天鹅宾馆搞,气势很足,效果很好,……”

“这不是好事儿么?”冯士章忍不住问道:“那王高官还说出了什么事儿?”

“王省i长是开玩笑呢,说真阳动作太猛太大,引起了南粤那边抗议了,说真阳已经不是挖墙脚了,是直接要推墙了。”林春鸣苦笑慢慢变成得意的笑,“王省i长说真阳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得扎实到位,要咱们总结经验,省里都要推广学习,也不知道王省i长只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了,……”

“不至于吧?”冯士章讶然道。

“谁知道呢?”林春鸣摊摊手,“他只是这么一说,领导的话,我也不好深问,算了,不管了,真要问起来再说,反正现在真阳那边都还在广州那边折腾,但愿这一趟真阳县的招商引资能真的给折腾出点儿像样的东西回来。”

会议散了,林春鸣回到自己办公室。

王云祥的电话让林春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没有谁不喜欢领导夸赞自己下属的工作,真阳的表现上佳,也就意味着自己这个市委i书记一样脸上有光,尤其是这还是沙正阳带队出阵,这更让林春鸣很得意。

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袁成功和沙正阳都很好的把控住了双方的情绪和局面,这是好事。

在林春鸣看来,袁成功能做到这一点,情理之中,多年的县委i书记了,这点儿胸襟和眼界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拼副厅级?

沙正阳能做到这一点,就很难得了,不过在林春鸣看来,沙正阳的成长速度远超于一般人,所以不能以常理来计。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县委i书记和县长能做到齐心协力,那也一样可以断金,广州招商引资就应该算得上是证明,林春鸣不认为这就是沙正阳一个人的功劳,没有袁成功的鼎力支持,他也做不到。

具体真阳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做出了什么新文章,林春鸣也很好奇,王云祥是商业部下来的领导,眼界自然不低,等闲的手段措施是很难博得他高看一眼的,估计也应该是沙正阳的表现实在太过出挑,才勾起了对方的兴趣。

想到这里,林春鸣吩咐苏子晗给沙正阳把电话打通。

在电话里林春鸣详细的询问了情况,沙正阳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林春鸣对这些具体细节也问得这么详细。

你说你问问取得的效果和收获也就罢了,怎么连在白天鹅宾馆搞冷餐会,在广州大街上搞宣传推介这些细节都要问,而且还问得很详细,这就有些奇怪了。

林春鸣这才把情况告知了沙正阳,这让沙正阳也是惊讶之余也是窃喜不已。

他努力的回忆当时的情形,但是实在想不起王高官是什么时候来了会场,而且看样子还是听了自己神侃海吹了不少时间。

“林书记,我这么做不至于得罪人吧?王省i长是不是也把人家南粤的胸怀想得太狭隘了一点儿,别说我还没得手,就算是得手,就算是再翻几倍,对于南粤这边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啊,至于么?”沙正阳在电话里也是笑嘻嘻的道。

“嗯,王省i长这么说了,我也还吃不准他的意思,但是估计没大事儿,嗯,我觉得如果有机会,你不妨主动去联系一下省驻穗办,看看能不能去当面向王省i长汇报一下。”林春鸣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我来帮你联系吧。”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八节 累并快乐着

田朝正接到林春鸣的电话时并不惊讶。

真阳县在广州广交会期间放这么大一颗卫星,王云祥如此感兴趣,林春鸣肯定要坐不住。

沙正阳算是林春鸣带过去的信重之人,遇上这种事情,毫无疑问他这个背后的大佬要出面了。

林春鸣和田朝正不算太熟悉,但是也肯定有些交情,这等事情并不涉及到什么利益攸关,所以大家对话也还算轻松。

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林春鸣就直接问及王高官的意图。

“林书记,我估计王省i长也没有别的太多意思,大概就是对比了我省其他地市的招商引资实绩和做法,觉得真阳县的招商引资前期工作应该做得很踏实,精心准备,做到了有的放矢,而且选择的地点时间和方式都非常合适,所以效果应该非常好,所以他才是有感而发,认为省里其他一些地市应该向你们学习的意思吧。”

“秘书长,有那么好吗?”林春鸣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沙正阳这小子我也是才把他放在真阳县长位置上几个月,就琢磨着用他擅长经济工作这一手做点儿事情,他在咱们宛州经开区的表现你可能也知晓一些,干得不错,用人用强项,所以我也就把他安排去和老袁搭班子,让老袁掌舵,他冲锋。”

“嗯,总而言之,王省i长和我都是现场观察了真阳县的招商引资活动,很圆满成功,估计效果不会差,正因为如此省i长才会这么有感触,他给你打了电话吧?”田朝正也笑着道:“这是好事儿啊。”

“这不是省i长给我打了电话,我心里也不踏实么?”林春鸣也乐呵呵的道:“秘书长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就踏实了,不过省i长在电话里也问了问情况,沙正阳还在广州,他们可能还有一些活动,正好是借广交会这个机会,我在宛州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不知道秘书长你觉得让沙正阳在省i长和你方便的时候当面汇报一下他们这一次招商引资工作情况怎么样?”

田朝正心中暗自感叹,看来林春鸣对他这个得意门生很看重啊,这种机会也要为他争取一下。

不过本来王云祥也就有这个意思,田朝正自然不会去挡人家的路,而且说实话,田朝正也很想了解一下真阳县这一次招商引资的具体做法。

“嗯,这样吧,我先征求一下省i长的意见,省i长还要在这里呆两天,你让沙正阳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协调一下时间安排。”田朝正很爽快的应承下来。

那边林春鸣大喜过望,连连表示感谢。

田朝正也是地委i书记出来的,自然知道这也不仅仅是林春鸣为沙正阳牵线铺路那么简单。

沙正阳是林春鸣看重的人,这么年轻林春鸣却安排他到真阳担任县长,要说宛州市里没有一点非议和攻讦也不可能。

现在如果真阳县的工作得到了省i长的首肯认可,那意义就非比寻常了。

这无疑就是对林春鸣工作对沙正阳的工作的一个双重肯定,也是对其他有异议的人的一个有力回击。

*****

沙正阳这两天的确很忙。

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结束之后,与会的企业主们并没有马上散去,有不少人其实本身也要参加广交会,来白天鹅也是兼顾。

广交会是10月15日开始的,对于全中国来说广交会越来越成为一个对外开放的风向标,每年成交的金额日益攀高,也成为中国制造走向世界的一个标志。

当然,企业主们参加广交会也是要了解一下国际国内市场风向变化,并不需要一直扎在广交会里,所以剩下时间有意要到宛州这边来考察的企业主们,都纷纷登门来拜会。

所以沙正一天时间里接待了七拨联袂而来的企业主们,认真仔细的向他们介绍了整个宛州尤其是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布局情况,也重点介绍了真阳县政府能够为到真阳县经开区落户的企业提供哪些政策扶持条件。

累并快乐着,这就是沙正阳和楚天澜、陈肃以及招商局一帮人的感受。

每一拨客人里都蕴藏着无数可能性,也许下一步他们就会到真阳县投资办厂,或许三百万,或许一千万,但哪怕就是一百万的投资,对于真阳县来说都弥足珍贵,这些涓涓细流才是真正支撑起真阳经济发展的支柱。

东莞是这么发展起来的,中山也是这么发展起来的,顺德也是这么发展起来的,甚至佛山和深圳也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所以当林春鸣的电话打来时,沙正阳还真的有点儿意外。

自己这边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有落实,要等到回去之后一两个月内看这些企业主们来真阳考察之后才能见出分晓,林春鸣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他自己都没法回答。

但林春鸣的电话三五两下就让沙正阳清醒了过来。

“您是说让我要准备去向王省i长汇报一下这一次招商引资情况?王省i长当时到了场?怎么我们不知道啊。”沙正阳也吃了一惊,省i长到场,自己这个县长却一无所知,这可有点儿失职了。

“这些情况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总而言之当时高官看了你们招商引资推介的情况,很认可,嗯,听说你们都把墙角挖到科龙和tcl去了,厉害啊,难怪人家南粤那边有反映了。”林春鸣在电话里也没多说,“你准备一下,这一次招商活动之前是怎么考虑的,又是怎么准备的,做了哪些有针对性的准备工作,目前的进展状况如何,有多少签了意向性的协议,……”

沙正阳有些发急了,有些不礼貌的打断林春鸣的话头:“林书记,还没到那一步呢,八字还没有一撇啊,我们这一次推介主要目的就是先留下也给好的印象,吸引大家来我们真阳考察投资环境,这年头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哪有这么快就签意向性协议的?不可能啊。”

这不是弄巧成拙么?沙正阳心中也暗自嘀咕。

前天才开了推介会,今天你就要人家签意向性协议,哪怕这个意向性协议不是正式协议合同,那也太不严谨了,真阳这边不说,人家那边企业也会觉得有些儿戏了。

电话另一头的林春鸣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急于事功了。

这么快的确不可能有多少实质性的结果,但问题是你就这么空手去向高官汇报?

你思维理念再先进,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再扎实,针对性再强,没实际成果,哪来什么说服力?

那还真不如别去了,等到两个月后有了成绩再说,但两个月后,领导都很忙,没准儿就根本记不住你了,你不趁热打铁抓住机会留下一个深刻印象,真的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

沉吟了一下,林春鸣在电话里缓缓道:“正阳,难道你们这一趟,就连一两家意向性投资的成果都没有么?意向性而已,情况都在变化,日后人家改变主意,你们提高标准,那也各种可能性都存在嘛。”

沙正阳立即明白了意思,也感觉到了压力。

他当然清楚林春鸣是为自己好,这样一个在省i长面前的露脸机会,换了别人,谁会替你去这么使劲儿争取啊,也就是自己了。

沙正阳掂量了一下,挠了挠头,这才沉声道:“林书记,也不能说没有,其实还是有几家的,不过那本来就是招商引资推介会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都是华泰实业和段庸铭他们之前就联系好的了,下一步要到我们真阳经开区来落户,为华众、高升以及未来华泰空调配套的企业,算不上这一次的招商引资成果,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这几家都是来帮我们当托儿的,当然这托儿也不是假的,而是实打实的要来投资建厂的。”

“那有什么?死板!教条!”

林春鸣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几度,语气也活泛起来了,显然心情一下子就大好了。

“你管他什么时候说好的,这当然要算到这一次招商引资推介会上的成绩!实打实要来投资建厂的项目,早几天谈妥的和晚几天在招商引资会上谈妥的有什么区别?你以为那些招商引资推介会上都是现场谈成的不成?你难道连这点儿灵活变通都不懂?!”

“不是,林书记,我的意思是这不是要向高官汇报么?您这里所以我先给您露个实话么?”

沙正阳就知道肯定要挨尅,其实有前世经历的他何尝不知道很多都是提前谈好,在会上来签约,但这一次本来就是推介会而非签约会,所以才会这么做,没想到还是挨了林春鸣的一顿排头。

“其实也还是一家有了一些意向,如果做一做工作,签一个意向性协议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沙正阳又赶紧补充道。

“好了,都加进去,搞得实在一些,这才像模像样,你以为人家省i长还不明白这些?”林春鸣忍不住又透露了一句天机。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九节 觐见,印象

接了林春鸣的电话,沙正阳立即就紧张起来了。

既然要去觐见高官,还得要去汇报自己这一趟广州之行的成果,多少也得要拿出一些干货来。

好在之前也就有准备,有几个托儿来帮忙助阵造势,否则还真的不好交代。

再说领导心里有数,你也不能太过于离谱,忽悠人起码也要拿出一些花架子出来裱糊一下,不能让人家连戳都没戳你一下,你就露馅了。

和高升电子那边已经有两家南粤这边的企业谈好,下一步要到宛州那边来投资建厂,规模不是很大,都是两三百万的厂子,但也够了。

华泰空调则有两家较为重要的合作伙伴要到宛州落户,投资规模比较大,一家投资超过一千五百万,还有一家也有八百万的投资。

剩下的就真的只能是意向性协议了。

经过一番努力和协商,最终还是促成了有五家企业有意愿到真阳经济技术开发区落户,其中有两家都是生产通用电子元器件的企业,还有两家是准备为未来宛州家电企业配套的零部件企业,另外一家是一个食品企业,准备到内陆来建厂开拓市场。

这五家企业意向性投资大概在两千万左右,算得上差强人意了,平均投资都在300万到500万之间。

在签订这个意向性协议之前,沙正阳也很认真的和几家企业主商谈过,并不是那种纯粹来为了糊弄领导造成绩作秀的,而是的确有意愿到内陆或者说宛州投资建厂,只是因为尚未对真阳的情况有一个真实客观的了解,所以当然不敢真的签协议。

在这边广交会结束之后,这几家企业主都会在最快时间内赶赴汉川对投资环境进行考察,如果真的如沙正阳在推介会上以及私下里谈到的那样,这几笔投资估计很大可能性会成功。

要有实打实的成绩,现在这几笔落实了,接下来要向领导汇报的就是前期如何准备的具体情况才能取得如此丰硕的成果。

这是一个综合性的体系,领导肯定会问及之前是如何设想考虑的,又采取了那些具体措施,尤其是有针对性的调查摸底,登门拜访等等,这些都要突出重点。

听闻沙正阳可能要去面见高官汇报工作,楚天澜和陈肃都立即紧张并行动起来,这可是大事,天大的事!

尤其是楚天澜,作为县府办主任,肯定需要就这一次汇报形成一个系统全面的汇报材料,让沙正阳把这些情况吃透,届时汇报的时候才能根据领导的问话随机应变的进行汇报。

在沙正阳看来,汇报他倒是不怵,就怕领导在在这个基础之上加以发挥的询问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那倒是有些麻烦。

因为不清楚这一位高官对哪些方面更感兴趣,就目前来说,只能根据领导从哪个体系出来的这个方向来考虑准备。

楚天澜是压力最大的,没想到这走马上任没多久,就遇上这样一次至关紧要的汇报。

这个汇报材料县府办主任是理所当然的第一责任人,楚天澜以前也写过材料,自认为文笔不差,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啊,直接要对高官汇报,出点儿差错,那就百死莫赎了。

陈肃的压力也不轻,作为招商局长,前期的准备筹划,他都是首当其冲,现在活儿干了,你要把它展现在领导面前,而且还得要精彩纷呈,如何体现在文字上,这就很考纲。

加上谭文森这个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的秘书,几个人就要在几个小时内把初稿拿出来,进而进行打磨,成为第二稿。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联想到如林春鸣所说高官和秘书长都是亲自与会听了自己演讲的话,他感觉对方的兴趣点恐怕不会仅止于真阳这一次招商引资那么简单,可能还会问及一些其他,这就需要随机应变了。

但沙正阳也考虑到自己随机应变也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那样太被动,倒是可以借这个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来主动寻找话题,勾起对方兴趣,争取主动。

王云祥是商业系统出身,那么或许可以在蔬菜产业基地的流通配套上做一做文章,这可以是一个话题。

另外他作为省i长,肯定对产业培育和结构调整以及就业增收问题更关注,在这个问题上,宛州乃至真阳以工业为主导,用劳动密集型产业来带动就业增收,也能有一些话点。

和田朝正的联系也很顺畅,对方表现出来的善意也让沙正阳很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沙正阳估计这应该是林春鸣和对方沟通过了的缘故,否则素不相识,对方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热情客气。

约好了时间,沙正阳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是好是坏也得要走一遭才知道,从田朝正表现出来的姿态来看,王云祥对自己印象应该不错,这第一印象不错,也就意味着后续很多事情就要好处理很多。

约好的地方是东方宾馆。

这是老牌子的酒店,而且位置很合适。

沙正阳抵达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五,他提前了十五分钟到。

沙正阳也很清楚,作为一省之长王云祥肯定事务很多,哪怕是在广州,肯定要见的客人不少,自己能捞到这样一个几乎已经殊为不易。

和田朝正电话联系上之后,很快就有省驻穗办的人把沙正阳带了上去。

这是一间小会客室,踏进房,原本还有些小忐忑的心境反而平静了下来,沙正阳捏了捏手提包里的汇报材料,知道这玩意儿没啥用了,这种氛围拿出这玩意儿来,只会败兴。

王云祥正坐在沙发里,而田朝正则刚好走出来,看见沙正阳被驻穗办的人带上来,笑着迎上前来,伸出手来:“小沙来了,快请进。”

沙正阳疾走两步,赶紧握住对方的手:“秘书长您好,我是沙正阳。”

“唔,年少有为啊,省i长正在念叨你呢,来,进来。”田朝正笑眯眯的摇了摇手,“老林选得好人才啊。”

大概是听到了门廊里的声音,王云祥也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看见了沙正阳,笑了起来:“小沙,我们这算是第二次见面了哇。”

沙正阳又赶紧走两步顺手把包放在一边,这才双手握住对方的手:“省i长,您和秘书长来也没说一声,我们工作失职,没有注意到你们,……”

王云祥哈哈大笑,“小沙,你这是在作检讨么?我和朝正不请自来才是不合规矩嘛,你道什么歉?那样也好,正好可以实地看看你们真阳你们宛州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得怎么样,大开眼界啊。”

“省i长,您这么一说,我们就无地自容了,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哪能入您和秘书长的法眼?”沙正阳满脸不好意思。

“好了,我听春鸣说你也是一个敢打敢冲的猛将啊,怎么感觉有点儿不一样呢?不必拘束,我是说实话的人,的确,你们的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办得很不错,我和朝正都说了,省里其他地市都应该向你们学习,形式和内容结合得很好,很不简单!”

王云祥摆手示意沙正阳不用再谦虚,“坐吧,我很喜欢和基层的干部谈工作,尤其是谈具体实际工作,这样能够最直观的了解情况,嗯,所以前天我和朝正就当了一回不速之客,嗯,感受很多。”

沙正阳本来已经坐下来了,听对方这么一说,又赶紧站起来表示当不起。

“嗯,坐,坐,不要这么客气,我是省i长,你是县长,我和你之间也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我们谈工作,你没有必要这么拘谨,这样我会有些失望。”王云祥正色道。

听得王云祥这么一说,沙正阳估计王云祥应该是对自己有所了解,或者说林春鸣是和王云祥交过底的,自己太过刻意谦虚,反为不美了,于是也就沉静了下来。

见沙正阳收发自如,王云祥这才满意的点头。

这才当得起“锐气十足锐意进取”的说辞,真要年纪轻轻就变成和那些官场老油子一样唯唯诺诺瞻前顾后,那王云祥觉得恐怕未来成就也有限了。

“嗯,小沙,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东方红集团我上半年去调研过,很不错,企业蒸蒸日上,是你在银台工作时打造起来的,现在还在继续扩张,已经成为我们省里食品饮料行业的航空母舰了啊。”

王云祥从这边开始话题,也便于双方拉近距离。

“高官,东方红集团的创立我的确做过一些工作,但是这两年东方红集团的迅猛发展主要还是现在新一届的集团班子和企业改制带来的巨大活力,……”

沙正阳没想到王云祥首先谈到了东方红集团。

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尤其是现在东方红集团已经从一个纯粹的乡镇企业通过股权激励和职工入股方式转变为了一个成分十分复杂的混合制企业,这位领导对这种改制方式的看法他现在也不确定。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节 敢不敢拍胸脯?

王云祥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微微一笑。

“嗯,企业改制是个很敏感的问题,东方红原来是镇村合办企业吧?这类企业要想吸引人才加盟,本身就比较难,所以采取一些适合自身发展特点的方式来改制,我个人觉得是可以尝试的,实践证明东方红集团的改制还是很成功的嘛。”

沙正阳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一上来王云祥就如此鲜明的表明态度,这很显然不太符合上位者的作风。

在这种问题上一般说来,他们这个层面的领导都会保持一种含而不露的态度,哪怕他用了一个“个人觉得”来作为掩饰。

“是不是觉得我的态度有些激进?”王云祥也笑了起来,“有些颠覆了你的观感?”

“的确有些意外。”沙正阳老老实实的道。

“嗯,我对东方红集团的发展很感兴趣,到汉都,到银台调研时专门去了东方红集团,也详细了解了东方红集团发展历史,不可否认你原来在创业时很有创意也很大胆,后来在企业改制时你也应该在其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吧?”

王云祥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沙正阳感觉得到。

看样子这一位是早就把自己盯上了,自己在推动东方红集团改制时的一些构思估计都被人给“出卖”了,这里边宁月婵和朱凤厚估计都有份儿,甚至也可能还有高柏山他们。

“高官,看样子您对我的一些观点是赞同态度的?”沙正阳大胆的问道。

“现在国有企业改制中央不也是在试点么?今年开始力度可能还会更大,只要是有利于发展的,能够确保我们的企业职工利益不受损,所谓的国有资产流失之忧我个人认为完全是可以通过制度规范和监督落实来实现的,实现国有资产管理的优化和增值,那种因为担心国资流失就拒绝改制的,实际上是一种体制上的不自信,是因噎废食。”

王云祥的态度很鲜明而坚决,不但沙正阳对这一位新来的高官观感大为改观,甚至连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田朝正也是大为震惊,他没想到这位新来高官在对企业改制上的观点是如此“激进”。

“改革开放要永不停步,不利于发展的,阻碍了发展的,都要改革,原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现在能够看到改革带来的对生产力的巨大提升,难道反而不敢再继续推进了?”王云祥笑了笑。

“总而言之,我看到的是一个原来资产不过几百万的企业,在经过发展后达到了数千万,然后在改制的激励模式下,又从几千万资产迅速裂变壮大到几个亿,我觉得这就是符合发展潮流的,尤其是改制还把广大企业职工也纳入其中,这更值得赞许。”

沙正阳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轮汇报还没有开始,对方先就和自己在企业改制上进行起探讨来了,这也让他有些振奋。

“高官,在企业改制上,我们都还是秉承了要依法依规进行的,我们在宛州这边的企业改制,也都是通过了较为完善的改制方案,同时要求市人大进行审议通过之后才进行,如您所说,企业改制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壮大,也使得国有资产实现了保值增值,同时也维护了企业职工的利益,这样才是多赢。”

沙正阳也大胆的表明了自己的意见,他感觉到王云祥似乎有意要在企业改制上听一听自己的看法,看样子他应该也知晓在宛州的国企改制上,自己所发挥的作用。

沙正阳猜得没错,王云祥最初只知道东方红集团的发展和改制的情况,后来他又通过省政府这边上一轮的调查组了解到了宛州国企改制的情况,才知悉原来沙正阳在担任宛州市委办副主任期间还承担起了为宛州国企改制设计改制方案的重任,而且宛州国企改制能如此顺利且发展势头良好,应该说此人功不可没。

所以他也才有意想要听一听这一位应该算得上是林春鸣智囊的新锐角色,在国企改制上的观点。

现在看来,这位新锐角色的观念的确是比较开放的,同时又强调要依法改制,这一点上王云祥很认可。

王云祥一直认为国企改制势在必行,但是如何改,应该要拿出一个系统性的制度法规。

但是这个制度法规不宜太细,而只是应该在一些原则性的刚性的条款上进行规范,而对具体采取何种方式,权益如何细分等上边,就是改制方案来确定即可。

现在看来宛州在国企改制上已经走到了前面,而且还通过了市人大来进行方案审议通过,这无疑是一个新创意,也很有启迪意义。

田朝正不动声色的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王云祥也注意到了,点点头:“嗯,小沙,看来你对企业改制这一块工作上很有想法,宛州国企改制走到了全省前列,有时间我们再来探讨一番,怎么样?”

“高官,你这么说我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只要您召唤,我当然希望能向您多多请益。”沙正阳赶紧道。

“好,那我们可就说到这里了,对了,真阳县这一次利用广交会召开之际来广州搞这个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我看这个形式很好,而且也感觉到你们前期做了很充分周密的准备工作,我和朝正当时在现场都能感受到下边这些企业老板们很是心动,效果应该非常好吧?怎么样,签约情况如何?”

王云祥对这一次真阳招商引资的效果还是很好奇的,当时的气氛很热烈,但是这毕竟涉及到投资,光是气氛热烈,但是落到实处却不一定,所以他也想了解一下。

“高官,因为这只是一个投资推介,您也应该知道,光是这么一个会,很难达成多少实质性的成果,我们更多的是希望能够给广大企业主们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同时让他们了解我们汉川,我们宛州和真阳的投资环境情况,进而吸引他们到我们宛州真阳来考察参观,我相信通过考察参观,他们能够做出理性的选择。”

沙正阳的话把王云祥再度逗笑了,“小沙,看来你对你们宛州和真阳的投资环境很有信心啊,这不是为了掩饰你们这一次没能取得多少实质性收获的托辞吧?”

“高官,怎么可能呢?”沙正阳赶紧解释,他可不想把先前好不容易留下的好印象给破坏了。

“说实话,我们有几个项目是敲定签约了的,但是不是这一次推介会上的达成的,而是之前就已经说好,我们宛州的三洋若斯、华峰、高升,以及华众,这几家电器电子企业规模不小,对零部件需求很大,所以也谈好了几家愿意到我们真阳来投资的企业,主要就是为他们这几家企业做配套。”

田朝正终于有机会插话,“那除开这几家呢?”

“在他们的带动下,也有几家企业和我们签了意向性协议,准备在本月内就要赶赴宛州考察,以我个人的经验判断,如果他们认为我们介绍的情况和他们看到的一样,那么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他们会在我们真阳落户建厂!”沙正阳斩钉截铁的道:“我有这个信心。”

田朝正被沙正阳的态度给震了一震,看了一眼沙正阳:“这么有信心?”

“秘书长,这几家企业主,两家是生产通用电子元器件的,主要是冲着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去的,当然另外几家家电企业也有需要,另外还有两家则是为几家电器企业的配套,以及一家是食品企业,我和他们都一对一的进行过单独的对话商谈,我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搞清楚了他们的想法,不是那种夸夸其谈说过就丢的角色,……”

沙正阳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自信的,如果只是泛泛而谈,他不会去为了作秀而和这些企业签意向协议,因为没这个必要,这一百多与会客人中,要找到帮这种忙的人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沙正阳不会这么做。

既然是意向性协议,那就是真的是有这个意向,只是因为尚未真正考察成熟无法下结论,一旦考察情况属实,那么就会付诸实施,这是沙正阳看人的底气。

沙正阳很坦诚的态度让王云祥和田朝正都很受触动。

人家没有把之前敲定的投资项目拿进来,现在有如此强调这几家意向性协议的可能性,那就说明人家不屑于用以前签好的投资协议来为自己这一趟招商引资涂脂抹粉,而是对这几家意向性协议很有信心。

这份坦率反而让人感觉更有说服力。

“唔,小沙,有这份自信很好,我希望你的自信是建立在宛州和真阳的确打造出了第一流的投资环境之上的,嗯,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十月或者十一月能来宛州看到一个喧嚣沸腾的投资热土,怎么样,小沙,你敢不敢替你们林书记拍这个胸脯?”王云祥含笑问道。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一节 雄心勃勃,鱼和熊掌

“省i长,林书记的胸脯我可不敢替他拍,因为我没这个权力,但我相信他如果现在在您面前,他肯定敢拍这个胸脯。”沙正阳抿了抿嘴,灿然笑道。

“但是真阳县的这个胸脯,我可以替我们袁书记拍了!在来汇报工作之前,我专门也向袁书记作了汇报,他也很感谢高官对我们真阳招商引资工作的关心,叮嘱我一定要请省i长有空到我们真阳来视察工作,……”

沙正阳没撒谎,事实上在和田朝正联系好之后,沙正阳就和袁成功通了电话。

袁成功当然很兴奋,而且沙正阳也能感受到袁成功内心的遗憾,不过袁成功还是表现出了他作为县委i书记的大气,叮嘱沙正阳把工作汇报好,没多说其他的。

沙正阳的表现也让王云祥和田朝正都暗自点头。

不懂政治规矩的人永远长不大。

沙正阳人虽然年轻,但是却很懂规矩,婉拒了替林春鸣拍胸脯,就算是要替真阳拍胸脯,也是代替县委i书记拍的,这是规矩,也是分寸。

超越了底线,那就是僭越,只能说明自己的不成熟和幼稚。

“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到时候我和朝正到你们真阳一行,看看你们真阳有什么底气可以去挖人家南粤视为根基的科龙和tcl。”王云祥朗声笑了起来。

“不只是科龙和tcl,我们也在接触健力宝,希望健力宝能够到我们宛州建立生产基地,另外也向高官报告一个好消息,我们正在接触百事公司和辛普劳公司,希望这两家企业能够在我们真阳打造一个马铃薯种植基地以及马铃薯深加工基地,目前已经获得了对方积极的回应,……”

“哦?”王云祥颇感吃惊,“健力宝也可能要到你们宛州建立生产基地?你们这真是在挖人家的心头肉啊,百事公司我知道,嘉州可乐他们收购了,你说马铃薯种植基地和加工基地,应该是指薯片食品吧?辛普劳这家公司我有点儿耳熟,对了,是不是为肯德基提供薯条的美资企业?”

不愧是商业部出来的,沙正阳心中也在竖大拇指,这个年代可没几个人知道站在肯德基和麦当劳背后的隐形巨头辛普劳。

这家企业是专门为肯德基和麦当劳提供冷冻薯条的企业,而且八十年代就已经在中国北方和地方上合作种植马铃薯了,1992年就在燕京设立了辛普劳食品工厂。

所以沙正阳也才专门派人去接触辛普劳,既然百事能来,辛普劳也没理由不能来,多一个企业来,也算能多分担一份风险。

而且辛普劳从八十年代就已经在北方等地开始种植马铃薯,而肯德基和麦当劳这两大稳定的消费巨头能够使得种植户或者种植农场的市场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这或许不能为种植户带来高额利润,但是却能有效的化解市场风险。

随着肯德基的迅速扩张,辛普劳对马铃薯的需求还会进一步增大,而宛州特殊的地理位置将会为未来肯德基乃至麦当劳在中西部地区大中城市的扩张提供一个非常合适的马铃薯种植和加工基地。

而真阳如果有百事的薯片和辛普劳的薯条需求做后盾,也可以在马铃薯种植上放开手脚,这起码是一个帮助普通没有多少劳动技能而且又不愿意离家的农民一个增收的渠道。

沙正阳早就给自己确定了一个基本目标,那就是gdp也好,发家致富也好,但是既然重生一回,自己最大的目标就是让更多地自己周围的人和自己所能影响和覆盖到的人,都能比前一世生活的更好。

更直白一些,就是让他们的腰包更鼓,具体而言,自己的亲友会从中得到机遇,发家致富。

而自己为官一任,他会尽可能让自己所能影响和覆盖到的普通百姓,包括企业主们,普通员工们,基层干部们,乡村农户们都能从中增收获益。

这个愿望有些宏大,但是既然重生一回不能去为之努力一番,那和咸鱼又有何异?

“对,高官见识广博,辛普劳是为肯德基和麦当劳提供冷冻薯条的供货商,它主要在北方发展,但是现在肯德基向内陆地区拓展的速度也很快,所以我们也接触了对方,对方也很感兴趣,尤其是知道百事也有意在我们真阳建立一个马铃薯种植基地之后,他们兴趣就更大了。”

沙正阳的夸赞倒是把王云祥逗笑了,“小沙,你这是在让辛普劳和百事竞争么?”

“省i长,那倒不是,对于他们两家来说,真阳有足够的资源来满足他们需求,他们两家结伴,其实也是一种互为壮胆,减轻风险,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深入内陆到咱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城市来。”沙正阳又颇为自信的道:“但事实会证明,他们的选择没有错,非常明智。”

“好,小沙,我就欣赏你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王云祥满意的点头,“我就期待到宛州调研的时候,你们真阳能够给我交出一副完美的答卷。”

“请省i长放心,真阳县委县政府会在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坚强领导下,认真抓好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工作,提升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在这一块工作上,我们真阳县委县政府也有信心拿出超常规的毅力和决心,完成省委政府和市委市政府交给我们的任务。”

沙正阳铿锵有力的回答,更是让这一次汇报像是一次誓师大会的誓词了。

在临行之前,沙正阳又谈到了国务院菜篮子工程真阳蔬菜基地建设的项目,王云祥表示会敦促省农业厅尽快将相关补贴资金拨付到位,这也是沙正阳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

贼来不走空,专门来汇报一趟,如果不捞点儿回报,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王省i长的殷切希望了。

一离开东方宾馆,沙正阳就分别给袁成功和林春鸣打了电话,汇报了此次汇报工作的情况,以及王省i长提出的要求。

当然有详有略,但无论是林春鸣还是袁成功都在获知王云祥可能会在下个月要到宛州调研时,格外重视,都询问了王云祥的调研意图和方向,沙正阳也一一作了解答。

袁成功的态度尤为激动和兴奋。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一次机遇,宛州偏居汉东,汽车都需要八九个小时才到,省委省政府领导来汉东的时间不多,主要领导就更少了。

这一次王云祥明确表示要来汉东,这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了,而且还点名要到真阳,这对于真阳县委县政府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展示自己的机遇。

可以说今后这一段时间真阳县委县政府乃至全县干部都要围绕着王省i长的这次调研来开展工作。

想到县经开区的那一副大工地的情形,袁成功就是既感到欣慰又有些着急。

欣慰的是这副情形无沦落到哪位领导眼中都算得上是一副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的昂扬向上势头,着急的是省i长来看,却没有几个像样的建成项目可供参观,这又显得太瘠薄了。

只是电话上也没法多说,袁成功也只能叮嘱沙正阳这边事情一了,就早些回真阳,以便于商议如何来准备迎接省i长的调研考察。

沙正阳倒是很笃定,王云祥感兴趣的几个点他都大概能揣摩到了。

并没多少意外,这个阶段的领导的主要心思都是放在发展经济上,经济工作是重中之重,这个现象要持续二十年不动摇。

当然每位领导对经济工作的重视不例外,但是在侧重上还是有不同的。

沙正阳感觉得到王云祥对国企改制很感兴趣,这是其一。

对农业如何和工业完美结合起来,他很感兴趣,也就是说他希望看到农业和工业的完美联动,这是其二。

王云祥同样对宛州确立的以电器、电子和电气产业作为主导产业来发展很感兴趣,这是其三。

在王云祥看来,这“三电”企业既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也是技术和资金密集型产业,就看如何来发展。

宛州的土地、水和劳动力资源都很富足,加之工农业都有一定基础,所以王云祥对宛州未来的发展趋势很看好,认为宛州大有潜力可挖。

真阳几乎就算是宛州的一个缩影,所以沙正阳也在考虑如何在王云祥来调研考察时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真阳一百多万人口,要解决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增收,只能靠劳动密集型产业来带动,而真阳又作为宛州的近郊县,工业也有一定基础,那么也完全可以发展资金和技术密集型的产业。

如何来把这几者之间完美融合起来,使之成为一个有机整体,也就要考验真阳县委县政府产业发展的综合策略的规划上,这一点需要在王云祥来考察调研时体现出来。

这一点沙正阳从回汉川的路上就一直在思索,他还需要向林春鸣和袁成功也阐述自己的这个观点。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二节 悲春伤秋,重头戏

一晃离开汉都就是两年多了,从汉都东升国际机场出来,沙正阳都有些恍惚。

马上就是11月了,和孙妍约定的一年时间也就近在眼前了。

到现在沙正阳也没有想好,这段感情该如何收场。

想必孙妍那边也是如此。

这么久了,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冷淡了下来,甚至连电话几乎都没有一个,沙正阳的印象中好像就是五月初自己到真阳任职时孙妍打了一个电话来表示祝贺。

沙正阳感觉那个电话里孙妍的语气既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冷淡,也没有某种意义上的那种热切,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祝贺,但是却没有了恋人之间的那种亲密。

短短半年就能退化到这种状态,沙正阳也很是无语,但那段时间正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他也无暇去悲春伤秋,繁重的工作压力带来的充实感,冲淡了他内心的种种怅惘。

沙正阳也很清楚,自己未婚状态已经成为自己的一个软肋,正处级干部未婚者屈指可数,如果要向上到副厅级干部上,婚姻问题就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

只是他发现自己似乎处于一种很迷茫的状态下,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生活该走向何方。

一度以为和孙妍也许可以结婚,也算是安定下来,但是没想到这种有些牵强的意外造就了现在的情形。

沙正阳很清楚这段感情正在离自己远去,而且孙妍似乎也很理性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虽然距离那个时间节点还有一段时间,但结局似乎已经无法改变了。

除了孙妍,还能有谁?

似乎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也并非没有合适的。

顾湄无疑是除了孙妍之外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但至今二人也没有实质性的踏出某一步,这不是指上床,而是指某种突破亲密朋友而进入的实质性恋人状态。

连沙正阳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对顾湄究竟存在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思。

除了顾湄,还有卿箬笠。

沙正阳不否认自己对卿箬笠是有那么一点儿感觉的。

但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可以发展到恋人甚至到婚姻状态,沙正阳一样毫无信心。

究竟是白菱的缘故让自己的心境乃至下意识的对婚姻观都出现了偏差,还是因为前世的多轮婚姻失败仍然潜意识的存在于自己内心深处,使得自己对婚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沙正阳也不确定。

沙正阳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宛州。

现在他是一县之长,需要以工作为重。

从汉都到宛州,几个小时的长途奔波,加上飞机上几个小时,让沙正阳格外疲倦。

但是身体疲倦,头脑却越发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一直到晚上一点过他才沉沉睡去,一觉就睡到了早上九点过。

起床时他才又发现自己似乎又有点儿恢复了一个二十来岁单身男性的特征,嗯,需要换一换内衣裤了。

袁成功没有打电话催沙正阳,大概也知道昨天沙正阳车马劳顿一整天,所以沙正阳吃完早饭步行到县委这边时,已经快十点钟了。

袁成功的秘书小顾看到沙正阳进来,赶紧起身,“沙县长,袁书记在办公室里等您了。”

“嗯,小顾,你帮我泡一杯浓点儿的龙井,感觉到睡眠不足,还有点儿睡眼惺忪呢。”沙正阳没和对方客气,这个秘书也是一个很懂事的乖巧人,知道自己的习惯。

“好的。”顾鹏忙不迭的点点头应道。

“正阳来了?”袁成功在隔壁办公室里已经听到了沙正阳的声音。

他八点半不到就到了办公室了,也知道沙正阳昨晚十点过才回到县里,所以强压住内心的躁动,一直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平静心境。

有两个准备来汇报工作的局行和乡镇一把手都被他给推了,他准备花一上午时间好好和沙正阳聊一聊。

“嗯,来了,一脚就睡到九点钟了,昨晚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疲倦得很,但是却是不能入睡,一点过才睡着。”沙正阳揉了揉脸颊,放下手中的皮包,“现在都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我让小顾帮我泡杯浓茶来,今儿个一上午就得要在这里坐着了,得好好向您汇报一下这一个星期在广州的所得。”

“哟,正阳,看样子收获不小啊。”袁成功也感受到了沙正阳话语里流露出来的兴奋和得意,他心里一样也很兴奋。

无论如何,真阳县取得的任何成绩都跑不了他这个县高官,同样任何问题他这个县高官也责无旁贷,所以他很坦然。

“的确不小,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最好预想,袁书记,这一次应该要给陈肃记一大功,此次招商引资推介暨座谈会准备工作非常扎实周密,而且有的放矢,效果非常好,连王省i长和田秘书长都专门表扬了我们真阳在这项工作上做出了典范,说全省的招商引资工作都应该向我们真阳学习,这是原话,我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沙正阳这一番话就让袁成功心情大好起来。

陈肃是袁成功当县长时候的县府办副主任,后来他当县委i书记的时候又把他调到县委办当了一年多时间的副主任,成立招商局才安排到了招商局当局长。

这家伙思路很开阔,作风也很踏实,袁成功对其也很看重,但能得到沙正阳甚至是省领导的高度评价,这无疑让袁成功脸上大有光彩。

“真的?正阳,王高官这么看好我们这次招商引资推介会?”袁成功其实在电话里就听到了沙正阳介绍汇报情况,但是现在亲耳再听一遍感觉到更舒心。

“绝无半点添油加醋,嗯,王省i长可能下个月回到宛州调研考察,到咱们真阳的可能性非常大,或者说几乎是百分之百,届时可能也会提到咱们招商引资工作情况。”

沙正阳之前也和袁成功提过了这个情况,但却没有这么清晰准确和肯定,这一听,袁成功几乎要站起身来,“确定了?”

“嗯,王省i长担任省i长之后还没有来过我们宛州,来宛州是迟早的事情,但到真阳,之前未必,但是这一次广州之行后,那就是必然了,他甚至也还和我们做了约定。”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什么情况?”袁成功急忙问道。

沙正阳这才把原委一一道来,听得袁成功脸色也是变化不定,甚至连都握着茶杯的都都有些微微发抖,显然对于这样一个机遇既感到无比振奋,又感到无限压力。

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对于袁成功来说,他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时间不多而且年龄也越来越大。

同样如茅向东和他提到过的一样,他没有太过突出的成绩,这是他最大的软肋。

人家魏东平是东峡县委i书记,东峡是宛州第一经济强县,医药产业全省闻名,所以魏东平去了武阳担任市委常委,可真阳在宛州经济实力排名第三,人家领导连第二都未必知道,遑论第三?

陈秀清人家是女性干部,赶上了宛州班子没有女性这个机遇,所以要补上,这他也没法比。

现在机会来了,王省i长亲自来调研考察,而且在广州已经留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印象,现在再来真阳实地考察,如果真的如沙正阳所说,真阳招商引资上拿出了足以向全省推广的经验,王省i长也很欣赏认可,这就是最耀眼的成绩,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深呼吸了几下,袁成功竭力避免自己失态。

又站起身来,端着茶杯在办公室里踱步走了两圈,袁成功这才稳住情绪道:“正阳,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向省里领导展示我们真阳风采和工作业绩的机遇,像主要领导来我们真阳县来调研考察的事儿,可能我们在这里干上一届都未必能遇上,全省上百个区县,主要领导干一届都未必能走到一半,一个印象或好或坏,可能就会在这一任领导心目中定型,所以这一次接待,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

沙正阳听得出袁成功话语里的决绝之意。

这一次接待王云祥的调研考察,要不惜一切代价接待好,不管有什么困难和问题都要彻底解决排除,可以说对袁成功来说,这就是当下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都要给这事儿让道。

他也能理解袁成功如此重视,换了是自己,也一样会如此。

当然,于公于私,他也会竭尽全力来协助袁成功做好这一次接待,但是摆在面前的是相当繁重而棘手的工作。

王省i长来,你让他看什么?

什么才能看得满意?

领导宛州考察调研,顶多也就是两天时间,给你真阳半天时间就是极限了,这半天你如何让领导看得满意,觉得值得一看?

招商引资是重头戏,但是招商引资你不能拿出一叠签约合同来让领导看吧?如何把招商引资的成绩展现出来,这也是一个很讲求艺术的活儿。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三节 携手,私货

“袁书记,我赞同您的意见,这一次省里主要领导来考察调研,准备工作要周到细致,务求完美,要确保我们真阳工作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领导,不能有任何差错。”沙正阳也点头认可袁成功的意见。

“嗯,正阳,你和王省i长是直接沟通过的,应该清楚王省i长对工作关注点的侧重,你有什么看法和想法?”袁成功对沙正阳的态度很满意。

“汇报过程中,感觉到王省i长首先关注的国企改制,但我估计这主要是指市里边的国企改制,和咱们真阳关系不大,还有就是他对咱们的主导产业培育很感兴趣,这一块估计市里边要有参观点,但咱们真阳也该争取。”沙正阳沉吟了一下,“袁书记,我感觉他对咱们县里农业和工业板块结合来促成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消纳也比较感兴趣,我觉得这应该是咱们有别于其他区县的一个亮点。”

“哦?”袁成功不认为沙正阳会在这类问题上耍小心眼儿,但他需要评估一下,“你觉得怎么做更好?”

王云祥来调研考察,对自己固然是机遇,但对沙正阳来说何尝不是绝佳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机会对自己很重要很紧迫,但是就受益大小来说,只怕沙正阳不会输于自己。

其实昨晚沙正阳在床上躺着睡不着的时候就已经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时间有限,该把哪些东西拿出来让领导过目,而且还要让领导感兴趣和留下深刻印象?

县经开区是重头,但时间太紧了,a区段倒是建成了,两个塑胶和泡沫生产企业已经开始建设,b、c区段还在紧锣密鼓的施工阶段,如果赶一赶,可以勉强把架子拉起来,但你不能让领导来看你一个光架子啊,得看到项目才行。

问题是这些项目,有些刚签约,有些还是意向性协议,要落地开建,都需要时间,问题是现在却没有多少时间可供你来准备。

“袁书记,王省i长来,除了真阳,肯定要看市经开区和东峡,没准儿还要看宛阳和山都,另外肯定还要留半天时间听取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汇报,所以我们最多能拿到半天时间,那么这半天时间怎么安排?”

沙正阳的设问也是袁成功考虑的,半天时间,看什么?什么能让领导看得满意且有干货?

“我有一些设想,第一,县经开区肯定要看,王省i长说咱们招商引资工作做得扎实,那么肯定要体现出来,我的意思是,第一,已经签约那几家企业,包括华泰的空调项目,搞一轮集中开工建设仪式,届时可以邀请王省i长和林书记、冯市长他们来参加奠基仪式,……”

“好!这个想法好!”袁成功大喜过望,连连称赞,“华泰空调项目投资2亿元,规模这么大,在全省都属少见,我相信王省i长应该认可,另外其他几家集中开工,看王省i长的意见,如果愿意参加奠基仪式最好,不愿意咱们就搞华泰一家,其他几家可以邀请其他市领导比如唐书记、钟书记、阴市长他们参加嘛。”

“除开这一轮集中开工奠基仪式外,我还琢磨在广州和我们签了意向协议的,尽快邀请这些企业主成行来考察,我估计王高官来我们宛州考察调研还要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咱们还有一月左右的时间准备。”

沙正阳在考虑这个意向性签约变成正式签约的事宜,这也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看点,证明自己在广州汇报工作时没有吹牛虚夸。

“我了解过这几家签署了意向性协议的企业主都是有意来我们真阳投资建厂的,如果能够在这一个月内敲定那么两三家,无论规模,届时可以邀请王省i长他们见证我们的正式签约,这也很有意义。”

“有多大把握?”袁成功当然乐见其成,这既是光面子活儿,同样也是实绩,王省i长也清楚。

“七八成吧,我觉得这几家只要来看了我们真阳的招商引资环境,应该都没问题。”沙正阳半开玩笑道:“如果有风险,也是来自市经开区的,只有他们能对我们真阳县经开区构成威胁。”

“这绝对不行,不能我们在外边拼死拼活,他们在我们背后挖墙脚吧?”袁成功厉声道:“如果要那样,我就要去找林书记和冯市长要说法。”

“袁书记,我只是说说,只要我们这边对接好,我相信问题不大,如果真有那么一两家要到市经开区那边去,那也影响不大。”沙正阳还是有这份自信和气度的,“我有感觉,这一次我们在广州的收获不会小,未来两个月里会慢慢显现出来,好像老丁他们在长三角那边的收获也很可喜吧?”

说起丁希慎他们在长三角那边的招商引资,袁成功脸色又恢复了笑容,“按照老丁所说,应该不差,他也说要一两个月后才能慢慢显现出来,现在这些企业主也都很谨慎,需要反复考察投资环境之后,才会下手。”

“那就好,王省i长来也好,不来也好,这两个月我们的招商引资成果出来,上边自然看得到,我就不信到明年我们这些企业建成投产了,实打实的工业总产值和gdp增速显现出来了,谁还能熟视无睹?”

沙正阳的话听起来有些负气,袁成功也不在意,“正阳,形式和内容都很重要,所以我们该做的面子活儿都还得做,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我刚才听你提到了说王省i长对工农业板块相结合很感兴趣,可否安排王省i长看一看雀巢的奶源基地建设,或者就是旧营那边的蔬菜基地建设?”

“我也就有这个意思,旧营素菜基地是国家和省里的项目,另外涉及到蔬菜基地,我也有意考虑在旧营建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这还是一个初步想法,但我打算在王省i长来的时候提一提,争取一下支持,……”

沙正阳的话音未落,袁成功已经反应过来,“王省i长是商业部下来的,你觉得可以借助他的态度来获取一些支持?”

看样子都是对王省i长的来历了如指掌啊,沙正阳心中暗叹,袁成功也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人家能在这个位置上,甚至更上一层楼也都是应有之意。

“嗯,国家菜篮子工程,省里确定咱们真阳为蔬菜生产基地,但我和老方以及解县长都认真做过调研,认为旧营——左塘——花山一线发展蔬菜生产的条件很有利,但是一旦蔬菜生产规模起来了,市场风险就会凸显,所以要对冲这种风险,最好能够有一个上规模的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来作支撑。”

建立蔬菜生产基地袁成功的态度已经不是很积极,如果再要投入建设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沙正阳不知道袁成功的态度如何,所以在他觉得条件尚不成熟的时候,他就没有正式向袁成功汇报,只是在一些非正式场合下提过,袁成功不置可否。

但现在,沙正阳觉得条件已经比较成熟了。

“这样可以吸引外省市的蔬菜批发交易商来这里从事贩运,我们的蔬菜既可以通过自有渠道卖出去,也可以通过外来贩运商卖出去,可以极大的减小风险。”

袁成功觉得这又是沙正阳在“夹带私货”了。

这个家伙总是善于选择时机来推出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像蔬菜生产基地也就罢了,毕竟有国家菜篮子工程和省农业厅的推动,解立强也是在冯士章面前大吹特吹,冯士章也给自己打过几次电话,甚至也专门把自己招到办公室谈过一次,所以袁成功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出来,也不知道沙正阳这家伙哪来那么多新花样?

不过这个家伙倒是的确很会选时候,而且也善于捕捉机会。

王云祥是商业部出来的,对于商业体系这一套肯定很感兴趣,这个结合国家菜篮子工程的蔬菜批发交易市场肯定会让对方另眼相看。

沙正阳这小子免不了又要吹嘘要把旧营打造成为第二个寿光这一类的宏伟蓝图,没准儿还真能被这家伙把王云祥给打动。

届时如果省里能够给予一些资金和政策支持,捣腾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正阳,我看可以,这事儿要抓紧,要抢在王省i长来之前先把前期基础工作做起来,到时候咱们也要能拿得出来一个规划来,不能光说口说,规划资料,效果图,这些都要用,最好能先圈一片地出来,弄一副效果图,树立在路边上,既算是宣传广告,也是一个远景规划,把蔬菜基地和蔬菜批发交易市场都囊括进去,让王省i长在看完蔬菜基地建设之后就顺带看了,相得益彰。”

袁成功如此爽利的表态有些出乎沙正阳的预料,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这也是为袁成功增光添彩之事儿,也是领导感兴趣的所在,何乐而不为?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四节 合力,压力,拼力

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气氛就变得更为融洽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要商量如何把经开区这个摊子打造得更耀眼,如何能让领导来了之后看得舒心顺心,让领导满意,而且还得要有实实在在的干货,不是光靠一些花里胡哨的表面文章能蒙混过关的。

一番沟通之后,袁成功和沙正阳都意识到这活儿还真不好干。

尤其是王省i长肯定要先看东峡,要看市经开区,最后可能才走到你真阳,这算来算去就去掉一天半了,最后半天留给市委市政府作统一的汇报,这两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这还是最乐观的情形,人家山都和宛阳难道就不争取请省领导去看一看了?哪怕只有一个点也行啊。

你知道使劲儿想法儿,人家就不懂这个了?

两个人盘算了一番都觉得半天时间很紧,要想给省领导留下深刻印象,既要紧凑充实,又要具有独创性和鲜明性的看点,否则真的上不了台面。

前面有了东峡和市经开区,东峡的汉东药业和宛州第二药业这两大企业都是全省赫赫有名的药企,在研发上也很有新意,基本上是必看,而且听说他们又引入了一家医疗器械生产企业项目,也很有看点,加上东峡距离宛州市区还有那么远,光是路途就要耽搁不少时间,半天时间都还得要把中午搭上才能够。

市经开区可看之处更多,雀巢和卡夫的工业园,顶益和统一加上日清的方便面产业园区,还有代表着高新技术崛起的华众电子,也是相当的耀眼夺目。

再联想到王高官对国企改制很感兴趣,那么三洋若斯电器、高升电子以及华峰电器,最起码也会选一两家来看。

这算一算,比一比,似乎真阳就真的没多少值得一看的东西了,要和市经开区相比,都简直没法相提并论啊。

这么一盘算下来,哪怕把宛阳和山都丢开,袁成功和沙正阳都觉得有点儿气短心虚了,真阳凭什么去和人家比?

气氛从先前的热烈,又开始慢慢恢复为理性和清冷,这倒不是两个人心生嫌隙了,而是现实就摆在这里,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你不能不承认。

你知道打扮光鲜来迎客,人家自然也不会藏拙,当然也要把最美好最得意的一面展示出来,难到说王士渠和钱正不明白这里边的门道?

就算是林春鸣和冯士章有意要帮你真阳一把,你也得要有拿得出手的菜啊。

袁成功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袁成功板着脸,起身去接了电话,一听声音,立即展颜,“林书记,我是袁成功。”

沙正阳也是一愣,看了一眼接电话的袁成功。

“下午三点半,我和正阳,在您办公室,我知道了,好,好。”

袁成功放下电话,吐出一口浊气,“林书记的电话,让我和你下午三点半到他办公室研究工作,估计就是这事儿。”

一般事儿通知到林春鸣那里去,都是秘书通知,这一次是林春鸣亲自打电话来通知,袁成功自然明白轻重。

袁成功有些烦躁,之前还信心满满,满怀期望,但现在骤然发现这个机遇如果做不好恐怕就要成烫手山芋,他心里顿时就有些发急了。

“小顾!”袁成功突然喊了一声,隔壁的顾鹏随时都关注着这边办公室的变化,之前似乎很热烈,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又有些冷场了,光是袁成功这声音的变化,顾鹏就知道袁书记的心情又不太好了。

这段时间袁书记的心境变化有些大,这让跟随袁成功多年的顾鹏都有些无所适从。

以前袁书记可不是这样了,怎么今年以来,袁书记变化就有些大了呢?

顾鹏估计这可能还是和年初袁书记和陈秀清竞争副市长没有成功有很大关系。

不过沙县长来了县里之后,袁书记的心境好像又有些变化,但是据他观察应该是向好方向的居多,但今天又怎么了?开始可还是好好的。

“你去通知丁书记,夏县长,方县长,还有齐县长和葛县长,马上到小会议室。”袁成功脸色努力恢复正常,深吸了一口气,“正阳,时间不多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全县都要紧张起来,要想打一场打决战一样那么全力以赴冲刺,先召集他们开个短会,然后让他们马上下去摸底。”

沙正阳默默点头,袁成功这是逼急了。

“下午你和我去开了会,明天我和你把他们个相关部门的人都带着,一个地方一个点的实地察看,实地研究,就地拍板,怎么来做,具体谁来负责,分解到人头上,把具体方案要拿出来,一一研究,定板之后,落实下去,你我都要包点,出了问题谁都别想好!”

袁成功最后的话语都有点儿声色俱厉了,沙正阳知道这不是说给自己听,而是一种情绪发泄,压力巨大之下的情绪发泄。

谁让真阳底子这么薄呢?真要太薄也就罢了,可就这样中不溜儿,让你心生几分期盼,觉得还有希望。

这样一来要让领导看到你的成绩和美好,那当然就不容易,就得想办法了。

丁希慎他们一行来得很快,应该是顾鹏在电话里专门叮嘱了。

袁成功当仁不让,在沙正阳简单介绍了他此次珠三角之行情况之后,袁成功就接过了话头,专门提到了近期高官王云祥一行可能要到宛州考察调研,而且其中一站肯定要到真阳。

大家都立即意识到了这里边蕴含的意义和分量。

三下五除二,袁成功就给丁希慎、齐国志、方东升和葛铁柱四人安排了工作,尤其是对葛铁柱更是声色俱厉的叮嘱,要求他务必盯着经开区基础设施建设推进,确保按时完成进度,以保证接下来来自南粤和长三角地区的企业投资团队的到来能够有一个良好的印象。

待到丁希慎他们散去,袁成功仍然觉得不踏实,又打电话把周素林、岳德斌二人叫来。

一个是叮嘱周素林这段时间要多把工作抓起来,防止其他工作滑坡,另一方面要求岳德斌和纪委监察局的人要迅速行动起来,加强对重点单位重点工作的督导,有懈怠不在状态的干部要坚决严惩不贷。

*******

中午沙正阳吃完午饭刚回到家中,方东升就赶了过来。

“省i长真的要来看县里的农业项目?”方东升很兴奋,这可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对于他这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来说,也是莫大的机遇。

“嗯,袁书记和我商量了,而且根据我和王省i长的接触,觉得他对工农业相结合相互促进这一块很感兴趣,雀巢奶源基地建设和旧营的蔬菜生产基地,甚至包括这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项目,袁书记也首肯了,要不是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袁书记的思想能不能通呢。”

在方东升面前,沙正阳没有遮掩什么。

“那可太好了,正好赶上了。”方东升搓着手,一脸欣然,“旧营那边的大棚示范点已经建起了一些,我上周还去看了,还有十来户正在建,省农业厅那边的专家们也已经下来了,正在手把手的传授,左塘和花山两个乡的农户也在进行基础培训,可能因为这些农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规范性的种植技术,所以接受能力差了一点儿,进度就要慢一些,而旧营那边第一期培训的效果和进度都要好得多。”

“泥鳅黄鳝不可能拉到一样长,这也很正常,只要能够接受,慢一点就慢一点,这本来就要有一个过程,而且在过程中免不了还要遭遇一些挫折和失败,这些都要和乡镇上说清楚。”

这也是一个问题。

农民对这种现代农业技术的掌握本身就有疑虑,而且市场风险也不等同于你掌握了农业技术就没有了。

丰产结果带来收入下降甚至大亏的可能性一样存在,这些都只能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慢慢来让他们感悟。

政府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这种风险带来的损失小一些,让农户们尽可能理性的适应。

“要有思想准备,不要觉得这一季下去,我就能挣大钱,天下没那种好事,要有必要的风险意识。”

“县长,这些我们早就开始宣传了,但你也不能宣传太过了,否则人家都不愿意来了。”方东升也叹息不止。

“老方,该宣传还得要宣传,等他们看到先行者的成功和失败,他们会自己评估的。”沙正阳摇头,“如果政府刻意隐瞒风险,日后会酿成祸患的,而且也会使得基层政府的权威信誉都要收到破坏,这很危险,决不能如此。”

“县长,真是没想到蔬菜批发交易市场项目袁书记也会认同了,我还一直担心袁书记那里会卡壳呢。”方东升眼里充满希望和信心,“这次省i长来看了,省里给点儿政策和资金支持,市里也给点儿,我们就有把握了,到时候旧营蔬菜生产基地就基本成型了。”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五节 据理力争,锱铢必较

“成功,正阳,先不说那么多,你们真阳肯定是一个重头,目前不清楚王省i长考察调研的具体时间,但估计半天时间肯定要留给你们,你们自个儿评估一下,拿出什么看点来,报给市委市政府来确定。”

冯士章语气很坚决,“既然正阳也说了,你们在广州招商引资的效果不错,现在估计还有一个月时间左右,你们要按照二十天时间来准备,提前一些,有备无患。”

小会议室里只有五个人,除了林春鸣、冯士章和袁成功、沙正阳,就只有明永昌了。

很显然沙正阳带回来的消息,宛州市委市政府已经通过省政府办公厅进行了确认,近期省委副书记、高官王云祥会到宛州进行调研考察,时间未定,初步预计是11月下旬,调研内容主要是国企改革、招商引资、工业经济和三农工作。

四项工作,项项都不轻松,可以说涵盖当了当前所有重要工作。

第一项国企改革相对来说,宛州算是做得比较好,但是也同样有不少攻讦指责,主要是指宛州市委市政府弱化了公有制经济的发展,这一点本身就有很大争议,所以问题不大,主要还涉及到区县这一级的国企改制问题。

第二项是重头戏,省委省政府对宛州打造汉东经济中心城市和汉陕鄂豫省际中心城市这一构想给予了充分肯定,但是目前宛州显然还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经济总量、基础设施建设等诸多方面都还相差甚远,所以只能通过大力招商引资来解决这方面的短板,所以招商引资是王云祥此次调研的重点。

第三项不用说也是当前工作重心中的重心,工业经济的发展才能带动整个经济的发展,所以都抓工业的重视程度,任何时候都不为过,而对汉川整个内陆省份来说,这主要体现在规模以上企业的培育问题上,在这一点上各个地方都在着力抓这项工作。

第四项无疑是一项棘手工作,但是无论你是哪一级领导都难以回避这项工作。

三农工作已经成为从中央到地方的头等大事,几乎每年一开年中央都会专门召开农村工作会议,对三农工作作出部署,到后来甚至上升到每年中央一号文件都是指农村工作会议精神这个高度。

而对于内陆地区来说,解决好农民的增收问题也成为地方党委政府需要站到政治高度来考虑的问题了。

“市长,市里是不是先划一个范围,比如我们真阳主要调研领域,……”袁成功和沙正阳交换了一下神色。

比工业和国企,真阳目前还是短板,起码比东峡和市本级来说,上不得台面,比招商引资,真阳和市经开区也还有很大差距,但是如果真的只让真阳展示农业这一块,那也太憋屈了。

冯士章看了袁成功一眼,“成功,前期你们真阳在农业这一块上有些新东西,我觉得很值得一看,像雀巢食品的配套奶源基地建设,像你们不是也在说百事方面可能会有意要在你们县搞马铃薯种植基地么?也可以列出来嘛,倒不一定非要去现场看嘛,另外立强不是也说了,旧营的蔬菜种植基地已经有一些示范户出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看点嘛,……”

袁成功一下子就着急了。

听这冯士章一说,真阳还真的成了农业县的典型了。

王省i长来一趟,看东峡的医药产业,看市里的国有企业改制,看市经开区的招商引资,轮到真阳时就成了看农业板块了?

一个农业县的县委i书记,袁成功不敢想象自己能在省领导心目中留下多少印象。

现在领导虽然都言必称农业多么重要,农村工作该如何重视,农民增收该如何解决,但真正内心中对农业究竟有多少看重程度,谁也说不清。

沙正阳说王云祥看起来似乎对农业还是很重视的,但是万一只是领导在姿态上或者口头上重视呢?

这样一个机会,却被如此浪费,这是袁成功不能接受的。

真要成了那样,对自己未来很不利。

但他又不能直接和冯士章争辩,所以他只是低头不语,然后飞快的睃了沙正阳一眼。

沙正阳自然明白袁成功睃自己一眼的意思,哪怕袁成功不给自己这个暗示,他也不能容忍冯士章这样安排。

“市长,这一次我在广州向王省i长汇报工作时,王省i长谈到他当时偶然路过白天鹅宾馆,看到了我们真阳的招商引资推介会,所以就微服进入参加了,觉得我们真阳招商引资会的情况不错,气氛热烈,所以在我向王省i长汇报工作时,王省i长还专门提到了我们招商引资取得了哪些实效,我也介绍了,他就提出要来真阳看一看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袁书记和我上午也专门就这项工作进行了研究。”

沙正阳的话并没有让冯士章释怀,冯士章有些不满意的看着沙正阳道:“正阳,这个时候可不是争功的时候,你也是市经开区出来的,才离开市经开区没多久,市经开区的招商引资情况有目共睹,雀巢、卡夫、顶益、华众,还有徐福记和旺旺,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可是你们真阳呢?我的意思是让高官看你们县的农业工作,当前三农工作也是重头,高官也很重视,……”

“市长,我们没有争功,我说的也句句属实。”沙正阳耐心的解释:“而且我们招商引资也并非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华泰空调项目已经正式敲定,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和其签约,而且地块也有已经选定,我们甚至可以抢在王高官来之前把前期建设工作做起来,等到王高官来一道参与这个开工奠基仪式,投资两亿元的项目,不算太丢我们宛州的脸吧?”

这一番话让林春鸣和冯士章都是眼睛一亮,“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这一次我们去广州,我和香港华泰实业方面又进行了两轮磋商,基本上把一些细节问题也解决了,现在就可以签约,所以袁书记和我才想到是不是可以正好在王高官来的时候搞一个工程奠基仪式,估计香港华泰方面肯定也很感兴趣。”

沙正阳态度很肯定,冯士章和林春鸣交换了一下目光。

如果是这样一个大项目敲定下来,倒是的确很有看点,现在宛州有洗衣机、影碟机、饮水机生产企业,再加上一个空调项目,那么家电之都的雏形就基本上有了。

家电之都一直是林春鸣和冯士章提出的一个构想,但宛州之前的几家国有企业都奄奄一息,一直到国企改制之后这才重新恢复了活力。

但是光靠两三家家电企业显然还撑不起家电之都这个说法,所以宛州市委市政府一直希望能够引入更多的家电制造企业。

华泰空调项目算是弥补了这样一个空缺,而且空调市场的日益扩张,也使得空调产业看涨,这个项目也会带来大量的零部件产业需求。

“嗯,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冯士章终于改变了意见,“成功,正阳,但是光这一个项目还不够,王高官要在你们真阳呆半天,这招商引资不能只有这一个项目吧?”

“市长,除了华泰空调项目外,其实还有几家给华泰、高升、三洋若斯几家配套的企业也已经谈妥,就等签约,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延后到王高官来的时候签约。”沙正阳建议道。

“没有必要,你这些零部件企业签约显得有些做作了,有华泰空调一家就够了,还有其他么?”林春鸣终于插话:“成功,你们说说你们县里的想法。”

“书记,市长,我们这么考虑的,……”袁成功精神一振,连忙把他和沙正阳商量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集中开工奠基,集中签约,这一手倒是很惹人眼,也说得过去。

当然只需要王高官参加一个华泰空调项目的奠基培土仪式即可,但其他的奠基培土可以请省里一起陪同王高官来的其他部门领导参加,这样气氛不是更热烈?

林春鸣和冯士章都为之意动,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还有么?农业这一块你们的想法很好,就按照你们的意见办,只是可能在时间上要抓紧,旧营蔬菜生产基地和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怎么来体现,你们要考虑周全,雀巢奶源基地在藿集,路况如何?要提早考虑,时间来不来得及,也要规划好。”

冯士章这个时候显得格外耐心,胃口也显得特别大,“还有,你们提到百事和辛普劳,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抓紧接触,争取前一个意向性的协议?”

袁成功和沙正阳都苦笑。

这个要求就有些过高了。

百事和辛普劳这样的跨国企业在投资上都很谨慎,前期考察肯定会很仔细,在此之前不可能轻易表明态度。

现在还只是接触初期,怎么可能就谈得到签意向协议这一步?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六节 细节决定成败,服了

见袁成功和沙正阳表情,冯士章知道有难度,他有些遗憾,还是不肯罢休。

“你们俩再想想办法,怎么能把这两家给体现出来,嗯,要营造出这种外资企业大举进入我们宛州的氛围,这对于提升我们宛州形象帮助巨大,王省i长来,省电视台肯定要来,另外如果是集中签约集中开工,我们也可以想一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总而言之,要想办法把他们两家加进去,到时候新闻稿也能更耀眼一些。”

这两家企业一个是跨国巨头,一个是为跨国巨头提供上游产品的,如果搞定,那无疑又是一个继雀巢和卡夫之外的又一大成就啊。

问题是怎么来实现这个目标,哪怕是蹭点儿热闹,那也可以啊。

不得不说冯士章的这个考虑虽然看起来有些离谱,但是却很符合宛州市委市政府当下的形势,就是要尽可能的提升宛州形象,扩大宛州影响力,而冯士章提到的也就是非常管用的一种手段。

袁成功和沙正阳其实都听明白了冯士章话里话外的意思,见林春鸣也是沉默不语,显然也是支持这个意见的,可问题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

沙正阳抿着嘴苦苦思索了一阵,这才启口:“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咱们这边还是先和百事、辛普劳继续接触着走,也邀请他们来考察,如果能够在确定王高官来我们宛州考察的具体之后,我们再以真阳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发出邀请函,邀请两家公司相关负责人或者代表来我们真阳考察和商谈,这个时候可以搞一个王高官接见两家公司的负责人或者代表的活动,……”

“好!这个办法好!”冯士章和明永昌几乎是同时赞叹出声。

两个人都不由得佩服沙正阳这个家伙脑瓜子太好用了,居然能想出这样一个招数来。

也没签协议,只是一个会见,但是却能够在新闻上展现出我们宛州的吸引力有多大,百事和辛普劳这两家著名外资企业都专门来考察投资了。

林春鸣也缓缓点头,认可了这一设想。

这有点儿蹭热度的意思在里边,但是却很合理。

想必两家企业的负责人或者代表也一样很乐意,甚至也能促成他们在这边的投资意愿,省里如此重视,谁不乐见其成?

“成功,正阳,那你们得把这桩事儿好好规划好,别出差错,王高官来考察调研的具体时间尚未定下来,你们这边可以先接触着,省政府这边一有具体消息出来,市里就会通报给你们。”林春鸣慢慢道:“近期大家工作都要围绕这项工作来做,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管其他了,事实上王高官要调研的工作基本上就涵盖了我们的主要工作,市里会先拿一个粗方案架构,你们在架构下充实你们的分方案,……”

从市委出来,袁成功和沙正阳都舒了一口大气。

相顾而笑,这个时候两个人才有一种搭档的感觉。

两个人步行到停车场边上,却没有上车,而是站在车旁说起话来。

“好像东峡王士渠和韩青松也到了,看来林书记和冯市长他们也是给他们交代工作了。”袁成功不无感慨,东峡占了发展先机,每一次省领导来考察都少不了,这种优遇不是真阳能比的。

似乎是看出了袁成功内心的不甘,沙正阳宽慰道:“起码这一次咱们占了先,林书记和冯市长是先找咱们商量的。”

“嗯,沾了你这一趟广州之行的光啊。”袁成功显得很放松,“否则还两说呢,不过正阳,这一次也该是我们露脸的时候了,咱们得好好规划一下,如何把这半天时间的观摩考察和调研的接待工作做到极致,具体接待和讲解你看谁来合适?”

“许红菱怎么样?”沙正阳随口道。

领导一行人要来,这里边有许多要筹划的接待安排,许亚军和楚天澜都不得清闲。

按照袁成功和沙正阳的商量,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许亚军和县府办主任楚天澜各负责一块准备工作,许亚军负责县经开区招商引资这一块,对接丁希慎,楚天澜负责农业这一块,也就是藿集和旧营那边,对接方东升。

让许红菱来负责省领导一行来之后的迎接,带路,和路上的解说。

袁成功皱了皱眉,。

许红菱长得是够漂亮,能说会道,但是却多了几分妖艳之气,尤其是打扮不让袁成功喜欢。

特别夏天喜欢传一些轻薄透的衣衫,把内里内衣若隐若现,让袁成功经常看得皱眉还不好说。

万一被别人说你一个县委i书记去关注人家县府办一个副主任的衣着干啥,而祝汉明和沙正阳好像都有点儿视若无睹的意思在里边。

见袁成功皱眉,沙正阳也大略揣摩到袁成功的心思,笑了笑道:“柳彦到旧营去了,区委办那边也没合适的人选,许红菱嘴皮子还算利索,也能上得了场面,要不就只有让宣传部安部长或者文化局纪局长来了。”

县委县政府里边实际上能上得台面的女性还真不少,年龄偏大一些的也有,年轻的也有,但是这年龄合适且职务合适的就很讲究了。

原来区委办副主任柳彦、区府办副主任许红菱、区委宣传部副部长安晓庵、文化局长纪美芙都算得上其中比较合适的,当然要说,肯定是区府办副主任许红菱最合适,宣传部和文化局毕竟不对口。

袁成功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省里主要领导难得来一趟,一路陪同讲解介绍整个真阳的大概情况肯定不可能让自己或者沙正阳来,这需要一个身份合适形象气质上佳的角色来承担这个责任。

按照惯例,考察参观中,沙正阳可以在点上的重点介绍,自己则来做补充,其他路途中在车上,像包括高官和其他省里各部门领导的沿途介绍就要这个人来活跃气氛和填补空白期,这才是最合适的程序。

不要小看这一环扣一环的细节问题,往往就是一个环节没跟上或者出了纰漏,就会影响到领导的观感,在领导心目中就要失分,这是袁成功决不能容忍的。

柳彦无疑是最合适的,但柳彦到了旧营镇去当党高官了,而且旧营也是一个点,肯定在现场还要做一些介绍,不可能来。

剩下几个人中,安晓庵和纪美芙的形象气质都没问题,尤其是安晓庵,气度娴雅,谈吐不俗,但安晓庵显得太文静了一些,对这种接待工作需要随时活跃气氛和应对的场合就显得生疏了一些。

纪美芙倒是可以,但纪美芙的身材太火爆了,典型的大长腿大胸脯大屁股加烈焰红唇,她本来就是搞民族舞蹈出身,虽然当了副局长之后有点儿洗净铅华的味道,整日里素颜淡妆,但那身材容貌摆在那里,始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可袁成功对许红菱的印象有些根深蒂固,特别是许红菱平素有时候不太注意,说话也是大大咧咧,这让袁成功也很不满意。

“我觉得许红菱气质不太合适,安晓庵太文静了,纪美芙,纪美芙声音太低了,哎,怎么咱们真阳县一百多万人,加上教师几千干部职工,就挑不出几个合适的搞接待介绍的?”袁成功忍不住埋怨起来。

沙正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袁成功患得患失的心理也太重了,看来这这事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超出一切了,沙正阳觉得也可以理解。

“袁书记,我看就许红菱吧,她的普通话很过关的,穿着打扮上,我让天澜吩咐她这段时间收敛着一点儿,别太张扬了。”沙正阳笑着道。

袁成功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这不是穿着打扮问题,而是气质问题,这样,干脆把纪美芙也通知来,让许红菱和纪美芙两人都准备,这段时间让她们熟悉情况,准备解说词,最后谁状态好,谁上。”

沙正阳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袁书记,至于么?就一个沿途讲解介绍,还得要如此煞费苦心大动干戈,领导来是看我们的工作表现,不是听风景介绍的。

袁成功看出了沙正阳内心的想法,摇摇头:“正阳,不要小看这些,细节决定成败,准备工作做得越细越好,只有好处没坏处,你觉得有些多余,但有备无患,真要出点儿状况,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按我说的办吧。”

沙正阳只能无言的点点头。

“再说了,我也有个想法,咱们真阳也是一个有历史典故的城市,你想想领导们从市里过来,这还有半个小时路程,沿线她们就可以主动介绍,到县城的,到藿集,到旧营这路途上起码要耽搁一个多小时,就算是领导路上要问我们俩一些情况,但也不可能一直说,所以也需要一个人来介绍我们真阳人文历史自然山水这方面的情况做调剂,也算是加深领导对我们真阳的印象,……”

沙正阳服了,不得不承认姜是老的辣,这方面自己似乎就有点儿稚嫩了,也难怪前世自己连县长都没捞到当过,看样子当一把手更不合格。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七节 反感,重任

许红菱和纪美芙接到通知赶到县委会议室时,都有些莫名其妙。

通知是县委办发出来的,也没说什么事情,只说通知到县委小会议室开会。

二人在门外走廊上碰到。

许红菱和纪美芙很熟悉,都是县委县府机关部门里女性干部,而且年龄相仿,再加上隐隐都有点儿县里所谓几朵花的味道,虽然没有谁公然提出这个称谓,但是男性干部里还是很隐晦的流传着这种说法。

“美芙,上哪儿?”许红菱走到后边儿,一眼就看见了纪美芙,扬声招呼道。

“到县委办去,你去哪儿,红菱?”纪美芙转过身来,笑着道。

“我也去县委办,谁知道啥事儿,不能电话里通知就行了,还得要跑一趟。”许红菱有些不耐烦的气哼哼道。

“啊?你也去县委办开会?不知道啥事儿?”纪美芙很惊讶,她身材很高,起码在一米七以上,比起许红菱起码要三四厘米。

许红菱在县委县府大院里女性干部中算偏高的了,但和纪美芙比起来就要逊色了,而且纪美芙的身材也格外引人瞩目,哪怕纪美芙平素都基本上穿得比较宽松厚重,不像许红菱那样爱穿贴身紧身类的衣物,但任然很容易吸引到人目光。

纪美芙梳着一个高耸的发髻立在后脑,乌黑发亮的发丝挽成一团,这种发髻显得有些老气,大概也是纪美芙想要的效果。

她脸盘子略显宽大,但是从正面和侧面每个角度看上去都显得十分匀称完美,白净的皮肤如白瓷一般,没有半点瑕疵,修长眉毛略弯而黒,加上高耸的鼻梁和略微有些厚实的嘴唇,容易让人想起索菲亚·罗兰和罗密·施耐德,或者说有点儿像二人的结合体。

当然这个说法略微有些夸张,但却得到了很多喜欢欧美影星的县里干部们的认可。

许红菱要比纪美芙大一点儿,两个人多很喜欢文艺,许红菱喜欢唱歌,但纪美芙却是舞蹈高手,所以两人关系也还算亲近。

“你也是去开会?”许红菱也很奇怪,县委办开会,却通知两个副职,还不说会议内容,这就有点儿蹊跷了。

“是啊,县委办通知的,也不说会议内容,只说来了就知道了。”纪美芙摇了摇头,“弄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干啥。”

“你们杨局长也不知道?”许红菱随口问了一句,“我问了楚天澜,他没说。”

“杨局长也不知道。”纪美芙性格比较随和,不像许红菱那么张扬,“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当两个人走到县委小会议室里时,立即就被里边已经到了的人吓了一大跳。

县委i书记袁成功和县长沙正阳早已经正襟危坐,还有副书记丁希慎、常务副县长夏克俭、县委办主任许亚军、副县长方东升、齐国志以及县长助理葛铁柱已经到了。

除了这几位外,另一侧还有旧营镇党委i书记柳彦、旧营镇镇长魏刚、藿集镇党委i书记马永春、藿集镇镇长于炳成、经开区管委会主任李开天、县建委主任霍丛峰、招商局长陈肃以及坐在旁边的县府办主任也是许红菱的顶头上司楚天澜。

许红菱还好一点儿,但纪美芙就有些困惑了,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似规模很高而且绝对是要研究一项重大事项的会议怎么会让自己来参加?局长杨永泰在局里,怎么也没接到通知?

许亚军看了二女来到,招呼二女赶紧入座,却没有多说什么,两女也是一脸茫然的入座,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很快会议开始。

这应该是一个工作部署会,县长沙正阳主讲,一口气就讲了半个小时。

许红菱和纪美芙都听得一头雾水。

会议内容她们也大致明白了,说的是省i长王云祥有可能要在下个月中下旬来宛州考察调研,而真阳是其中重要一站,估计要在真阳逗留半天时间,现在这个工作部署会就是为省i长调研参观考察来进行专题部署。

这的确是大事儿,对于县里的大佬们来说是大事儿,问题是管她们这些小虾米什么事儿?

这些工作既有分管领导,也有主管部门,好像和自己都没啥关系,为啥会把她们俩叫到这里来傻坐着?

看着沙正阳把工作安排部署完,间或还有下边的部门领导提出问题来,沙正阳也当场解答。

眼见得沙正阳问题也回答完了,似乎要轮到袁成功强调了,许红菱实在坐不住了,学着学生一样举起手来。

沙正阳看了一眼一身紫红色运动衫外加同色长裤打扮的许红菱,似笑非笑。

也难怪袁成功看不惯,要么就是这一身冒充学生妹的运动套装,要么就要妖艳贱货的魅惑装,就是懒得穿一身规规矩矩的职业装,就算是职业装都是那种勒在身上紧绷绷的套装,总让人浮想联翩,你说哪个领导心里不堵?

旁边那个高个女人应该就是纪美芙了。

说实话沙正阳虽然来真阳已经快半年了,但是从一开始来,他基本上就被县里经济工作这一摊子事儿给拖住了,到现在为止,全县二十多个乡镇,他只调研了十一个,县政府各部门,他只调研了计经委、财政局和农业局,甚至连公安局、交通局都没来得及调研,连建委也是霍丛峰担任建委主任之后他才花了半天时间去调研。

沙正阳也不是没见过纪美芙,但只有区区两次,两次都是开会,远远的见过一面,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据说这位号称钟灵毓秀的女人绝对称得上是真阳第一美女,但他还真没机会近距离的观察过。

这一次算是近距离见面了。

“许主任,举手想发言?”沙正阳斜晲了一眼对方,问道。

“是,沙县长,想问问,我的职责是什么?”许红菱站起身来问道,他刚才听到了沙正阳安排楚天澜的工作,协助方东升,对接旧营和藿集的农业项目,可没提到她啊。

“少安毋躁,待会儿袁书记强调之后,再来说一说你和纪局长的工作。”沙正阳摆摆手。

许红菱郁闷的坐下,而旁边的纪美芙也有些纳闷儿,如果说许红菱在县府办勉强沾得上边儿,可自己呢?文化局在这里边能起啥作用?

待到袁成功也强调完,沙正阳这才和袁成功嘀咕了几句之后,宣布散会,但是却把许亚军、楚天澜以及许红菱、纪美芙几个人留了下来。

许红菱警惕的目光看着沙正阳,她已经意识到恐怕没什么好事儿在等着自己和纪美芙了。

沙正阳示意许红菱和纪美芙靠近一些,五个人坐成了一个小圈。

“许主任,纪局长,恐怕你们也猜到了一些什么,没错,今儿个把你们俩招来,就是为了省里主要领导下月要来我们真阳调研的事情,昨天下午袁书记和我去市委领受了任务,林书记和冯市长专门把袁书记和我一对一的进行了交代,每一个细节都做了叮嘱,所以这一次接待省里主要领导调研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沙正阳话音刚落,许红菱已经接上了话:“那与我和美芙有啥关系?”

“你是不是县政府的一员?怎么没关系?”沙正阳瞪了对方一眼,这女人就是喜欢咋咋呼呼,自己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咋呼了。

许红菱看到沙正阳有些凌厉的目光瞪视着自己,没敢再接嘴,噘了噘嘴,没吭声了。

倒是纪美芙很大气的抹了抹额际的发丝,沉声道:“沙县长,这是要让我和红菱来当接待吧?是不是太看得起我和红菱了?”

语气虽然温和,但是言辞里隐藏的味道却有些冷意,沙正阳还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犀利啊,不是说这女人貌似很低调么?

“纪局长可能有些误会了,说接待,不太准确,因为县里有接待办,如果一定要用比较规范的说法,那就是我们需要两位能够比较完美的把我们真阳人文历史、山川地貌以及风土人情介绍给省里来的领导们,让他们在了解我们真阳社会经济事业发展之余,也对我们真阳能够有一个更全面的认知,以加深他们的印象。”

沙正阳很坦荡,语气也十分自然。

“大家不要误解什么,这就是一个综合展示我们真阳全方位形象的工作,没错,省领导主要是看我们真阳经济发展成就的,但走过去也是企业开工奠基,走过来也是看招商引资投入,外面太单调,如何让我们真阳的形象在领导心目中更丰满更直观,就需要为之润色,所以我们也要做一些展板在参观点上,也就需要有人来引导和介绍。”

“沙县长,这种工作很简单,就必须要我和红菱来?”纪美芙语气淡淡的,似乎也有些不屑。

“如果说我们县里要去请几个专门来做介绍的,也行,但是县里觉得要对我们县里情况熟悉了解的,能够带着感情来介绍我们县情的干部来,这样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所以县里才会想到你们俩,如果不是柳彦到旧营,旧营也是一个点,柳彦也跑不掉。”

沙正阳语气转硬,冷冷的道:“这是一项非常重要而严肃的工作,丝毫不简单,请不要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想法带进来!”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八节 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沙正阳冷硬的姿态和不客气的话语不但让许红菱和纪美芙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也让许亚军和楚天澜都有些意外。

的确,像这种事情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个接待,其目的也很简单,力求效果最好的展示真阳的发展成果和人文历史优势,促进省里领导加深对真阳形象的印象,请气质形象佳的女性干部来解说介绍,亲和力更强,这也没有什么。

但是如果说有些人要想歪了,觉得这种方式不正常,或者没有必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最起码作为县里的干部,你自己持心要正。

见气氛有些僵硬,许亚军赶紧插话:“许主任,纪局长,这件事情也是县委专门经过研究确定的,可能你们有些误解沙县长的意思了。”

总算有人来给台阶下,许红菱和纪美芙都轻轻的哼了一声,但仍然冷着脸没有吱声。

“因为考虑到随同王省i长一道来的领导可能不少,包括省计委、省经委、财政厅、交通厅、建委、农业厅、水利厅、国土厅等多个部门的领导都要来,他们以前绝大部分人都没来过真阳,对真阳一无所知,如何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让领导熟悉和了解我们真阳的情况,县里也是煞费苦心。”

许亚军耐心的解释着。

“考虑到领导们可能最多能在真阳呆半天时间,所以我们必须要把一切时间都利用起来,这才考虑请他们从市里到县里,县经开区到藿集和旧营这之间的路途上,由你们二位向包括王省i长在内的领导们介绍一下咱们真阳的人文历史和山川地理,提升我们真阳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市里林书记和冯市长,县里袁书记和沙县长也都要跟车,……”

听得许亚军这么一解释,许红菱和纪美芙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最初她们还真以为是要专门去一直陪在某个领导身边作介绍,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腻歪,现在一听就是在车上,对这一大群领导们介绍县里的情况,这份工作虽然听起来对自己似乎也有点儿不务正业的感觉,但起码也算是正事儿。

“沙县长,许主任,我们可对县里情况了解不多,怎么来介绍?”许红菱沉声问道。

“这个县里早就有安排,沿途需要解说什么,到哪一段讲什么,都有专门稿子,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某一段讲什么,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届时袁书记和我也一样要陪在一旁,也要帮着解说应答,只不过你们主讲,袁书记和我负责回答一些有难度的问题。”

沙正阳也稍微缓和了一下态度。

说实话他对县里这些女性干部颇为自尊自爱还是很赞许的,但他反感还没有听明白工作的具体内容就开始横眉冷对的这种做派。

袁成功和自己都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过于谦卑逢迎的姿态他们俩还都做不出来。

但像这种正经八百的介绍县里情况,本身就是很正常的工作,在主讲者的形象气质上选择一下没错吧,否则电视上的播音员或者主持人怎么都不选择些长得歪瓜裂枣的去?

说实话如果不是柳彦已经到旧营镇了,纪美芙这个有些低沉带磁性的声音貌似听起来很有感觉,但是还真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来做讲解,这可不是深夜电台讲什么惊恐悬疑故事。

当然这话沙正阳没说出来,否则估计能把纪美芙气得飙泪。

工作部署安排完了,许红菱和纪美芙二人虽然都表示接受组织安排的任务,但脸色仍然都很冷。

两人都明白只能把自己手上工作全数交割了,这段时间都得要全副身心扑在这件事情上,这里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首先先熟悉整个真阳县的基本情况,尤其是要了解熟悉自秦汉以来的真阳历史,还要想办法把真阳历史名人也得要挖一两个出来,在另外真阳山水地理美好之处也得要编排一番,然后再要结合县委史志办正在撰写的解说稿来转化为自己的话语。

这番活儿也不轻松,尤其是要把这几段路途上的话语组织编排好,然后还要熟练且充满感情的加以脱稿演讲出来,对于两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来说,也有些烧脑了。

待到两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里之后,沙正阳这才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亚军,天澜,我这是不是把咱们县里女性干部给都得罪了?”

“县长,哪有那么夸张?她们只是开始有些误解,又被你一番话说得有些下不了台罢了。”许亚军微笑着道:“小许很大气的,哪会在意你这点儿话?小纪也没问题,平时我看和大家也都挺合得来的。”

“嗯,本来柳彦才是最合适的,哎,……”沙正阳摇摇头,看了一眼楚天澜,“天澜,这方面你可没优势。”

对于这位县长的玩笑话,许亚军和楚天澜都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位县长有时候的表现深沉老练,宛如在机关内浸淫几十年的老油子,有时候的话却感觉就像一个没长大的逗比,惹人笑怒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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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沙县长,口口声声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就是要咱们去当解说员。”走出县委会议室的许红菱一副余怒未了的样子。

“行了,红菱,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没生气,说实话之前我也有点儿误解,所以有些生气,但是解释清楚了,我也觉得没啥。”纪美芙淡淡一笑,“你只是觉得沙县长老提柳彦,让你有些不忿了?”

许红菱一窒,瞪了纪美芙一眼,“美芙,我是有些不忿,不过我看你好像也一样有些不乐意嘛。”

“嘁!”纪美芙翻了一个白眼,“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看不惯这些领导们一副安排工作时的嘴脸,一副你必须要毫无条件接受的样子,我们就不是人,就不该表达自己的意见,就不能有自己的感觉态度?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凭什么我们就该对你安排什么都得要陪着笑脸点头应是,啥都不敢说?”

纪美芙的话让许红菱刮目相看,“哟,美芙,想不到你还这么有脾气,咋当时就不敢爆发出来呢?”

“为了这碗饭啊,我可不敢和你比,不要这工作你男人也能把你养起,而且比现在还自在。”纪美芙很坦然的道:“所以我也只敢只有咱们俩的时候才敢发泄一下情绪,见了领导,我还得要委曲求全。”

“得了,你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上次人家汉川音乐学院那位教授你为什么……”许红菱还是对纪美芙很了解的,抿了抿嘴才问道。

纪美芙倒是挺大方,“我何苦去拖累人家?你知道我家里情况,……”

“那宛州铁路分局那位……”许红菱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虽说是丧过偶,但是人家年龄也不大,而且都已经副局长了,你家里的情况人家也不在乎,……”

纪美芙脸色微微一黯,“我不想攀高枝,但也得要挑一个自己顺眼的人,否则我宁可单身一辈子,守着家里人过。”

纪美芙的话让许红菱也是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和纪美芙算不上什么铁杆闺蜜至交,但是总的来说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她们俩之间都还有一个纽带——安晓庵,安晓庵是许红菱丈夫的堂妹,而纪美芙则是安晓庵母亲的学生。

一个县有时候就那么小,六度空间理论如果落在一个县里,可能就会变成三度空间,如果是本县的人,最多通过两个人就能找到你熟悉的人。

“好了,别说我的事儿了,咱们还是先把手里的活儿干好再说吧,没见着沙县长声色俱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们要做不好,恐怕真的会被对方趁机抓着不放呢。”纪美芙笑着道。

“哼,一个小毛孩,仗着有点儿本事就张牙舞爪,真阳县可不是经开区。”许红菱色厉内荏的道:“真要做不好他就换人好了,就像你说的,大不了老娘不干了。”

“得,别嘴硬,你要舍得不干了,还不早就辞职了?”

纪美芙还是很了解许红菱的,安晓庵和她关系很好,情同姐妹,所以连带着也对安晓庵的这个堂嫂很了解,安晓庵的堂兄安晓舟,也就是许红菱的丈夫,原来是真阳县邮电局局长,现在已经是宛州市移动公司的副总了,原来也曾想把许红菱调到市里去,但是许红菱却不愿意去。

许红菱人虽然性格有些张扬,但秉性不坏,而且也不想依靠自己男人,所以纪美芙也才和对方关系处得不错。

“也是,咱就得要靠自己本事吃饭,靠男人,万一哪天男人把你给蹬了呢?你不就抓瞎了?”许红菱振振有词。

“嗯,你是巾帼英雄,你是女中豪杰,行了吧?”纪美芙推了许红菱一把,“走吧,再在这里嘀咕,那位沙县长出来碰上怕不是又要觉得我们在背后说他坏话了。”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九节 机场,空港产业园

确定了原则和方略之后,整个真阳县就如同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迅速运转起来了。

丁希慎、许亚军、齐国志加上李开天负责整个县经开区几个参观考察点的准备事宜,包括华泰空调项目用地和奠基地点,以及未来百事和辛普劳两家企业的用地也都规划了出来。

当然百事和辛普劳用地只是远期规划,要等到百事和辛普劳日后正式签约才谈得上这一步。

不过现在可以在规划展板上先做起来,标识为食品项目用地,甚至在领导到来的时候提示为这是为正在谈判的百事和辛普劳两个国际知名企业的用地。

至于说日后两家公司能不能最后落地,那也就无关紧要了,领导走了之后也不可能来一直盯着,哪怕真的日后过问,那也可以有其他理由来解释。

除开这三家企业在王云祥来调研考察时的安排事宜外,另外还有五家企业的签约仪式也要进行,其中包括一家塑胶企业、两个通用电子元器件企业以及一家空调专用冷凝器、换热器以及工艺管的生产企业,另外还包括一家面包蛋糕生产企业。

这里边的协调事务也很繁杂,因为有三家企业还要就用地和配套的道路建设与县城发司进行谈判,要确保在王高官一行到来之前敲定。

农业那一块的任务一样很重,方东升是忙得飞起,连续几天不是跑藿集,就是跑旧营。

奶源基地建设市里边也盯得很紧,因为省领导要看雀巢和卡夫食品产业园,肯定也要看附带的奶源基地建设情况,这边就要涉及到选点选户。

甚至连明永昌都受林春鸣的委托来专门提前看奶源基地建设,就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藿集这边还不仅止于奶源基地建设,还涉及到马铃薯种植基地的规划布局,虽然现在谈这个布局还有些为时过早,但是按照袁成功和沙正阳的意见,展板要先竖起来,然领导在路过的时候能够下来逗留三五分钟也算是成功,就在路边上指一指划一划,感受一下就行,也算是为百事和辛普劳的谈判预热。

蔬菜基地的建设一样不敢落下。

好在旧营这边党委政府推进力度很大,大棚已经选点几十户建了起来,像模像样了。

省农业厅的专家们都早已经到位,培训班也开始第三期进行培训,如火如荼。

而省农业厅这短时间也有一位副厅长带队三天两头跑这边,很显然也是得到了王高官要考察调研这个点的消息,这也算是省农业厅的一大功绩和亮点,自然轻忽不得。

端起茶杯一口气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温热的茶水,沙正阳舒展了一下身体,吐出一口浊气。

样样工作都轻忽不得,虽然王高官要来调研考察是大事,都说要围绕这一重心来开展工作,但作为一县之长,沙正阳却知道县政府工作样样都丢不下,该干的还得要干,白天忙不过来,那你就只有晚上加班了。

“文森,宋县长过来没有?”沙正阳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说好七点四十五来谈旧营中学的改扩建问题,怎么宋春晖还没到?

“还没来,县长要不我打个电话问一问?”谭文森小心的问道。

“嗯,催一催吧。”沙正阳皱起眉头。

电话很快打通,宋春晖在电话道歉称市教育局来人,她还在陪着吃饭,恐怕要耽搁一阵。

遇上这种事情也无可奈何,市里来客人,多半是某位副局长,你分管副县长不作陪,又怕别人说不重视,只能陪着。

“算了,你和宋县长说一声,该明天吧,晚上我还要出去一趟走翠屏去看看。”沙正阳揉了揉太阳穴。

机场事宜基本上要敲定了。

市里钟广标专门在负责跑这一项工作,所以其他事情都放在了第二位。

这段时间里钟广标都来了真阳三趟了,沙正阳陪着跑了两趟,袁成功陪了一趟,基本上选址是靠近翠屏乡西北与武城乡交界地带,距离县城有11公里,距离宛州市区大概在18公里左右。

翠屏乡位于东片区的西北部,与北片区东南的武城紧邻。

这一带地势开阔平缓,距离县城和宛州市区都有一定距离,但是却也不算远。

从长远来看,机场选址在这一区域对于未来真阳的发展是有利的,整个真阳县城和东部片区乃至向西片区拓展都不会受到影响制约。

按照市里的规划,一旦确定机场开建,那么从市区经宛阳区的龙沟镇过真阳县的蓼洼乡、翠屏乡抵达翠屏乡和武城乡的交汇处,这条长15公里的高速公路将把整个真阳县的东北部区域贯穿,对于整个真阳东北部区域的发展具有前所未有的带动作用,甚至能带动紧邻的北片区武城、韦集、阜山三个乡经济的发展。

这也是一件关系到真阳未来发展的大事,所以或许袁成功兴趣不是很大了,但是沙正阳却格外重视。

桑塔纳驶出县政府大院,沙正阳让谭文森给蓼洼和翠屏两个乡的党高官打了电话,让他们在乡政府等候着,他还是要实地在查看一遍,另外也要考虑如何将这一线的发展与整个县经开区的发展结合起来。

桑塔纳先向东驶入王营镇地盘,这才拐向北面,驶入蓼洼地界,只是一条县道,路况很糟糕,颠簸的碎石路面不断被卷起打在桑塔纳的地盘上噼啪作响。

这样颠簸蹒跚着开出十来里地才算是抵达了蓼洼乡政府。

说来也惭愧,沙正阳来真阳半年了,这还是第二次到蓼洼,第一次是陪着钟广标查看线路匆匆而过,这一次来却又是晚上。

蓼洼乡政府院子里早已经是灯火通明,接到电话之后乡党委i书记徐寿辉和乡长李长健都在最短时间内就赶到了乡上,谁也不知道这位新晋县长在这么晚上突然前来又有什么想法。

“老徐,老李,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们的休息时间,本来只想自己跑一趟,但是觉得很多事情不能拖,你们也知道这段时间县里比较忙,所以我也想找时间来和你们先聊聊,以便于下一步我到你们这边来调研时有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沙正阳一下车就看到了乡镇府院子里的干部,有些意外,他本来只想叫党高官一个人来就行了,最多也就把乡长叫上,但是看这样子,乡里的班子成员估计都到了。

“沙县长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您都能晚上下咱们乡里,难道说我们这些乡里的干部反而要在家睡大觉了?”

徐寿辉是个粗豪壮年汉子,一脸络腮胡子虽然刮得很干净,但是却在灯光里有些泛青光,旁边的一个略显瘦削的男子就是乡长李长健。

“好,老徐,老李,看样子你们乡里班子成员都来了?”沙正阳也不废话,步入正题,“会议室里坐吧。”

一干人也都爽快,见沙正阳一个人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个秘书,其他人都不带就来了,都觉得有些古怪,但听到刚才沙正阳提到的调研话题,又都警惕起来。

听说这位新县长工作作风很简明直接,藿集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一到乡镇上,不需要你多介绍,一般性的话题更是没有,基本上就是让你说现在乡镇上存在哪些问题亟待解决,党委政府是如何考虑的,有什么想法,面临的困难又有哪些?哪些能解决,哪些需要县里来解决。

听起来并不复杂,似乎谁都能把这个话题说个一二三,但是内里却一点都不简单,这一点徐寿辉和李长健在坝子里等沙正阳时就已经商量过了。

你回答这些问题要说到点子上,也就是说你存在的问题不能使普遍存在而且就是自己工作中应该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提出来只会被对方喷你一脸唾沫,本身就是你乡镇上的工作,你来提交给县里那就是你无能。

要提的问题只能是乡镇存在困难一时间难以解决,或者需要县里支持的,另外你还得要就这些问题你自己的想法打算说出一二三来,让对方明白你的工作意图和打算才行。

“好了,老徐,我刚才和你交代了,近期和下一步的工作想法,其实不复杂,就是围绕着这条即将启动的机场一级汽车专用公路来做文章的问题,我觉得你们乡党委政府的思想还有些偏差,或者说还没有明白这条公路会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机遇。”

沙正阳打断了徐寿辉的话头,竖起手指。

“今天晚上你们乡党委政府班子成员大部分都在,我就给你们提几个问题,或者给你们几个启发,第一,一级汽车专用公路一旦建成,会对你们乡区位优势带来前所未有的变化,你们考虑过公路沿线带来的产业布局优势么?不一定只有经开区才能发展工业经济,作为未来空港区域,这个思路一定要清晰,定位要准确,……”

“……”

“你们要围绕这几个问题来考虑,我希望下一次,嗯,一个月后吧,我来调研,你们乡党委政府要拿出一些让我耳目一新的构想来,如果说你们还是不太明白,那我建议你们可以和县委办联系一下,好好了解一下近期县委的工作要点。”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节 纷乱

这一趟子跑下来,沙正阳从翠屏回到县里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文森,感觉有什么变化没有?”一直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沙正阳一直到桑塔纳进入县城,县城街道上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的时候,沙正阳才突然问道。

“县长,您是说……”

“嗯,我是问下边基层的干部在精气神上比前期几个月前有没有变化?”沙正阳看了一眼有些踟蹰的谭文森,“无需遮掩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实话实说。”

“县长,那我只能说说我自己的感觉了。”谭文森也知道如果自己一味畏缩,肯定不为沙正阳所喜,虽然明知道这个问话是有些考较的意思在里边,但现在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变化肯定还是有的,但是我感觉几个乡镇的干部作风和您说的精气神变化还是略有不同的。”

“哦?说来听听。”沙正阳来了兴趣。

他很喜欢对方这种善于观察的性子,善于观察也就意味着喜欢学习,这是他们这样之前没有多少工作经验的干部成长的最基本手段,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没多少出息。

但善于观察,热爱学习,这只是一个基本条件,你还要善于去芜存菁,善于从各类工作中汲取自己所需要的养分才行,不能一股脑儿精华糟粕都纳为己用,那也只能混成机关油子。

“我的感觉,旧营那边的干部变化比较大,或许是受到了蔬菜种植基地建设项目的影响,还有柳书记去了之后的作风改进,旧营镇那边的干部节奏明显要快一些,大家讨论研究工作的时候也要多一些了,这从蔬菜大棚建设几度就能看得出来,省农业厅那边的评价也比较好。”谭文森试探性的道。

“还有呢?”沙正阳微微点头。

“藿集这边北片区的干部相对来说可能节奏慢一些,但是他们作风相对务实,我感觉在奶源基地建设上他们做工作还是很实在的,但可能在观念改变上……”谭文森没有说下去,或者说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来形容。

“那这边呢?”沙正阳没有多问。

“您说东片区这边?他们的思想观念和积极性应该是最开放度最高的,但是我觉得他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一级汽车专用公路带来的巨大机遇,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多少头绪,您今晚给他们的敲打可能会起到一些效果,我看蓼洼的徐书记、李乡长以及翠屏的刘书记和张乡长都很有触动。”

沙正阳深看了自己这个秘书一眼,颇为满意。

张佳音通过卿箬笠介绍来这个亲戚的表现还真不错,不多言多语,勤快而不过于殷勤。

沙正阳不喜欢那种过分油腻的殷勤,谭文森表现得很适度。

观察力看起来也不差,更难得的是还能通过观察来得出自己的分析判断,这就不简单了。

当然他的观察还比较粗浅,但想想这毕竟才几个月时间,他也还是一个年轻人,能够有这样一份见识已经颇为难得了。

自己前世中给曹清泰当秘书时的表现可比这家伙差得太远了,想到这里沙正阳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和汉都那边的老上司老朋友们联系了。

曹清泰不用说了,现在也很忙,担任平原省政府副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主任的他甚至连回一趟汉都的时间都没有。

沙正阳也只是四月底确定到真阳和八月份暑期的时候给对方打过两次电话,在电话里聊了几句,对方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忙,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所以都是匆匆几句话就结束了。

就算是郭业山和桑前卫的联系也骤然减少了。

郭业山担任华阳常务副县长之后更为忙碌,要想在仕途上在前进一步,他就不得不更加努力,尤其是在获知沙正阳都已经正式晋位正处级干部之后,郭业山想必感触更甚。

这一点沙正阳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疏忽了,也许该找机会回汉都去主动联系一下,这些工作中结识下来的关系还是应当保持下来,并且还应该让其历久弥新,没准那一天这层关系就能发挥大作用。

桑前卫也是如此。

桑前卫在上个月出任滨湖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这是一个很了不得的提拔,意味着他已经正式晋位正处级,而且是常务副区长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

桑前卫在与郭业山的竞争中重新走到了前面。

之前郭业山在出任华阳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时貌似已经领先于桑前卫了,毕竟华阳的经济实力不是银台可以比拟的,而且出来的干部仕途都更坦荡,但那只是一种隐性的比较。

而桑前卫这一次却是直接晋位正处级,哪怕滨湖区是汉都市最偏远的一个区,经济实力比起华阳更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它毕竟是区,在硬性级别上就要高出半格了。

沙正阳有一种感觉,桑前卫这一次领先郭业山之后,郭业山要想在追赶上来就有些难了。

之前郭桑二人隐隐约约都有些别苗头,但是都是同一级别上竞争,但现在桑前卫却正式领先了,有时候一步领先就意味着步步领先了,而且副处到正处本身就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可桑前卫这一步却跨越得恁地轻松。

想想自己也是正处级了,只不过宛州的正处级要和汉都的正处级还真的不太好比,看起来自己也算是一县之长,但是宛州一个县长你要拿到汉都市里去,恐怕在汉都人心目中真的未必能当得到对方的一个普通副区长。

谭文森也发现沙正阳似乎被触动了些什么,有些走神,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保持了安静。

一直到汽车开到了家门口,沙正阳才算是被惊醒了过来。

下了车和谭文森打了招呼之后,沙正阳就回到了家中。

先前的触动勾起了很多心事,沙正阳才想起自己这几个月里几乎是全副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去,对很多事情都有些漠视了,比如上一次给父亲打电话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九月份吧,倒是父母给自己打过几次电话,自己也都是忙于工作,匆忙间说几句话就得要挂掉。

沙正刚那边也有一个月没联系了,甚至连电话都没怎么给自己打,倒是王澍经常打来电话说一说情况,让自己不至于对沙正刚和冯子材在燕京的工作生活状况一无所知。

慧眼市场调查研究公司仍然在不断的烧钱,但是烧钱幅度有所减缓,主要还是在市场调查上已经有了一些盈利的趋势。

但是按照沙正刚和冯子材的判断,要想实现收支平衡,估计一两年内都有难度,仍然还要投入,当然投入幅度已经在缩小,这是一个好现象。

现在慧眼市场调查研究公司正在开始小心翼翼的扩张,已经不单单局限于较为狭隘的影视这一块调研了。

毕竟这一块市场实在太小了,而且真的有需要的项目和企业也不多,绝大多数本该是服务对象的在这一块舍不得投入,或者说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现在慧眼已经把市场扩展到国内一些主要省份和大都市中,但是如果继续扩展,会带来更大的亏损,所以这也让沙正刚和冯子材他们进退两难。

沙正阳很清楚这一块市场未来有多么重要,但是在没有获得央视的合作之前,慧眼都还只能苦熬。

不过曙光很快就会到来,根据王澍从央视内部传来的消息,慧眼在这一块展现出来的潜力和发展趋势已经让央视开始重视这一块的发展,尤其是慧眼提前在各省市的一些布局也让央视有些意动。

另外,来自英国的尼尔森和法国的索福瑞都开始在接触慧眼,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但是鉴于慧眼在其他方面的市场调查能力还比较薄弱,以及国内市场调查行业的政策所限,所以这两家在欧美的巨头都还只是一个最初期的试探,还远谈不上合作或者入股这一类的意向,所以一段时间内,慧眼都将只能靠自己生存。

好在海正运业这边还是为慧眼提供了较为厚实的资金支持,尤其是慧眼开始进入运输物流市场调查之后,这也让蓝天航大为心动,慧眼首先选择了在华川和周邻的陕豫鄂甘川等省的物流运输市场进行调查,取得了一系列成绩,对于海正运业的扩张也提供了信息支持,正因为如此蓝天航才开始看好慧眼的发展前景。

估计央视有可能会主动来和慧眼谈合作的意思,不过要想和央视合作,估计央视会拿走控股权,这一点上慧眼需要做好思想准备。

沙正阳给沙正刚和冯子材他们的建议是加快市场布局和发展,一旦央视要接触,那么就可以主动去接触尼尔森和索福瑞,这样可以对央视形成牵制,也有利于未来慧眼和尼尔森、索福瑞在其他领域的市场调查研究的合作。

纷乱的思绪让沙正阳一时间想得有些多,一直到快一点钟才沉沉睡去,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他都只能给点儿建议了。

他的工作还是真阳这边,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一节 马不停蹄,见缝插针

“顾总,你说利乐在寻找新的投资建厂地点?”沙正阳险些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我记得利乐应该早就在国内有布局设厂了吧?”

“当然,在燕京和佛山,他们都有建设包材厂了,规模都不小,但是你也知道利乐的野心很大啊,但他们的确走在了市场的前列了,很多外资和合资食品企业,都愿意采用他们的包装解决方案,所以他们仍然在寻找新的投资地点,听说他们有意到昆山选址。”

顾乐军是沙正阳在工作中的认识熟悉并有着共同语言的一位朋友,他现在担任雀巢宛州食品的副总,目前主要负责雀巢食品宛州基地的前期建设,工作上沙正阳接触比较多。

一来二往,沙正阳和对方谈得比较来,所以慢慢也就成了朋友。

顾乐军是燕京农大毕业的,后来赴加拿大的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留学,88年开始先后在可口可乐和百事工作过,93年进入雀巢食品,在沙正阳看来这个比自己牛得多的学霸却并不像一般的那类文质彬彬的学者,生活习惯更像是西华气息很浓的职业经理人了。

“昆山?”沙正阳记不清前世中利乐是否在昆山有建厂了,但是他有印象利乐在国内发展得相当猛烈,哪怕后来受到一些冲击,但是仍然在国内市场占据着主导地位。

“嗯,应该是昆山吧,利乐大概还是倾向于在沿海地区建厂,他们大概认为沿海地区政府办事效率更高,而且主要市场也在沿海地区。”顾乐军微笑着接过沙正阳递过来的茶杯,一杯六安瓜片,清香馥郁,口感绝佳。

顾乐军就是安徽人,所以对家乡的茶叶很喜欢,沙正阳对这些细节记忆很深,而这也是他的特长,很容易就能赢得对方的友谊。

“那他们是没见识过我们宛州政府的工作作风。”沙正阳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又想去挖墙脚?”和沙正阳在市经开区工作时就结识了,双方接触也有一年多了,对沙正阳也很了解了。

原来顾乐军不太愿意来宛州。

习惯了在香港和沪上生活的他,对于到内陆地区城市工作生活已经有些不习惯了,而且他觉得这般也很难找到熟悉的生活空间,主要是在社交圈上很难找到朋友,但是工作需要他不得不来,而且这对于他也是一个锻炼机会,如果筹建完毕,他有可能接任成为雀巢食品在宛州基地的负责人。

不过在和沙正阳接触期间,他很快发现这一位年纪轻轻就担任副主任的家伙不但是汉川大学毕业的,而且在思维观念上很有些接近于自己这一类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既不是那种纯粹的黄皮白心的角色,但又和自己现在工作圈子里这些思维观念明显和自己不搭的同年龄阶段的人截然不同,一句话,和自己很搭。

两个人在工作中接触过几次之后都觉得比较谈得来,尤其是沙正阳的谈吐中对外界新事物的了解,对潮流的判断,都让顾乐军侧目而视,进而就熟络起来了。

虽然因为两个人自己手上的事情都很多,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只要有空,顾乐军都很愿意和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老弟在一起聊一聊。

顾乐军对沙正阳的工作态度很了解,见对方有这种表情就知道对方在琢磨什么。

当初把雀巢引进来,沙正阳就利用雀巢的入场马不停蹄的去“勾引”卡夫,最终把卡夫也拉进场,使得宛州市经开区一下子拥有了两大国际知名食品品牌企业,声势大振。

“这是我的工作,只要有可能,我当然不会放弃。”沙正阳也不掩饰,“利乐是一家很有实力的企业,而我们宛州,也包括我们真阳要力求打造成为一个内陆地区的食品产业之都,饮料罐装和食品包装是重要的一环,利乐没有理由见不到你们雀巢、卡夫在我们宛州的落户。

“我们宛州奶源基地建设力度很大,按照省里和实力的设想,宛州是全省在打造生态绿色奶源基地最有条件的地区,完全可以把这方面作为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出路和增收致富的一大路径。”沙正阳继续道:“不仅仅是真阳,包括其他几个区县恐怕在这方面都要加大力度有所动作了。”

“我是否可以理解,我们雀巢花了这么多资金这么大价钱,投入这么多资源,等到你们政府所谓的大规模奶源基地建设起来,你们就打算引入其他相关企业了?”顾乐军似笑非笑的捧着茶杯看着沙正阳道。

“瞧你说的,难道说我们把奶源基地做大做强不好么?最起码相当长一段时间你们雀巢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如果说你们雀巢能够以更好的价格全部消化得了这些生产出来的牛奶,农户卖给你们又何乐而不为呢?”沙正阳反问道。

“瞧瞧,更好的价格?价格肯定会体现在每年的合同中,怎么,你是在暗示农户会违约?”顾乐军淡淡的笑道。

“不,你理解错了,我这个人是最反对不讲诚信了,雀巢食品是国际知名食品品牌,我相信在履约上没有问题,而我们的农户我们也在着力培养他们形成诚信守约的习惯,我相信可以做到。”沙正阳道:“好了,老顾,咱们不谈这个了好不好,那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候你再代表你们雀巢来谈吧,现在咱们还得谈利乐。”

顾乐军乐了,“沙县长,沙正阳同志,正阳,这个利乐投资的事儿我给你露个信儿也就算仁至义尽了吧,怎么,我还得要替你怎么做?”

“不用你帮多少忙,就是帮着牵个线搭个桥而已,到时候我们会去找利乐,邀请他们来考察,我相信我们宛州我们真阳的投资环境是具有吸引力的。”沙正阳振振有词,“我相信你们雀巢日后可能也会涉及到液态奶,而不仅仅是奶粉。”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啊。”顾乐军随口回了一句,“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但我觉得你们宛州要和昆山竞争恐怕有难度,利乐恐怕不愿意轻易进入他们很陌生的内陆地区。”

“未必,你们雀巢当初不也是这样么?卡夫不也是这样的态度么?不都进来了,现在我们正在和百事,和辛普劳谈,而且谈成的可能性很大,瑞士的sig集团好像也有类似的包装技术,不过不知道瑞士的sig现在有没有进入大陆市场。”沙正阳道。

“你也知道瑞士sig集团?”顾乐军对沙正阳见识的广博已经见惯不惊了,但是还是被他对饮料乳品包装行业都了解得如此深刻震了一震。

“顾总,你不是以为我这个当县长的就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吧?”沙正阳笑了起来,“市里边确定了要打造食品之都,我当然要对整个食品上下游产业链以及相关行业做调研啊,招商引资也要找对方向啊。”

沙正阳这就是在吹牛逼了。

这个年代利乐还没有崛起,更没有几个人知道还有一个瑞士的sig集团。

沙正阳也是前世中无意间在新闻里看到利乐被国家工商总局重罚6.68亿元的超级罚单,才知道利乐凭借伊利和蒙牛的崛起在大陆市场上实现包材垄断,其利润甚至占到了每包液态奶利润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据我所知,瑞士sig集团的确还没有在大陆有投资建厂,但是他们仍然有业务进入国内了,但利乐的动作更大,称得上精耕细作,sig集团远不及利乐这么深谋远虑。”

雀巢和sig都属于瑞士企业,而sig集团也有部分产业和食品行业息息相关,所以顾乐军对sig集团还是略有所知的。

“所以现在我们招商引资的对象只能是利乐,当然,如果有渠道能和sig集团接触一下更好,两条腿走路才不容易摔倒。”沙正阳笑了起来,“要不顾总,这事儿也请您帮忙打听打听?”

顾乐军又好气又好笑,“沙县长,你这杯茶可真不好喝啊,我都给您透露了一个消息你还不满足,这还的要缀上帮你联系利乐和sig集团,我这是来自找苦吃啊,本说来你这里放松一下聊聊天,结果摊上这么多事儿。”

“嗨,老顾,咱们聊天又能聊什么,难道风花雪月?”沙正阳安慰对方,“还不就是这些工作上的事情,对你来说,雀巢产业园以及奶源基地建设就是你近期最重要的事儿,我承诺,明年肯定会见到你想要的效果,对我来说,你也知道我刚来真阳,也想干点儿成绩出来,奶源基地只是一方面,一个地方要发展,靠农业是远远不够的,工业才是原动力,所以吸引更多的工业资本进来建厂,迅速壮大县里的工业经济,才是最重要的。”

“嗯,不用说了,我理解。”顾乐军是真理解沙正阳,沙正阳从未在这方面有所遮掩,所以他也很愿意帮对方一把。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二节 借力打力,巧取豪夺

像顾乐军这样在工作中认识并逐渐熟悉的朋友不少,但是在亲疏程度上肯定也有区别,顾乐军算是一个比较亲近的。

经历了前世种种的沙正阳很清楚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的不一样,人际关系处理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你是的机会多少,甚至决定着你是否能成功。

沙正阳结交朋友并不在乎对方的行业,更在意是否能谈得拢来。

俗话说志同道合,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都是这个意思。

像顾乐军给他提供了这样一个信息,对于真阳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利乐在灌装机械和包材方面具有相当雄厚的实力,前世中也助力了伊利和蒙牛两大奶业公司的迅速崛起,今世如何不好说,但是对于宛州对于真阳来说,利乐如果能落户,那么对宛州和真阳的食品相关产业肯定是一大支持。

钟广标要和沙正阳谈及过,食品产业在宛州已经初成气候,但是还不够,和食品产业相关的产业也可以考虑进来,比如食品包装、食品机械制造,而利乐恰恰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如之前沙正阳和袁成功探讨过的那样,现在真阳还没有资格奢谈什么主导产业优势产业这类的话题,当然可以在长远政策上有意识的扶持,但就目前来说,还真的就是要捡到篮子里就是菜,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广州之行的效果已经逐渐显现出来,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有三拨超过二十人的企业主群体和真阳县人民政府和招商局联系上了,表示了要到真阳考察投资环境的意愿,这也让袁成功大喜过望。

袁成功想过广州之行肯定会有效果,毕竟连王云祥都亲自夸赞,没理由就偃旗息鼓了,但是没落到实之前,谁也说不清楚。

现在有超过二十人的考察投资团队要来,袁成功不期望太高,只要能带来三五个项目,一两千万的投资他也就满足了。

但沙正阳则不满足于此。

他是广州之行的亲身经历者,凭他和其中不少人的实打实交谈,他感觉得到不少企业主是有这个意愿的,有这个基础在,那就好说。

这些企业主只是对内陆地区的投资环境过于陌生,担心来了宛州之后水土不服,或者被地方政府诳骗而来,导致投资打水漂,当他们来了宛州来了真阳,亲身感受到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并投入生产运营的企业状况之后,他们就会释去疑心和担心,认真考虑投资的可行性了。

“所以你打算等到这些投资考察团来了之后,要借我们这边的企业看看?”坐在沙发里,钱正哈哈大笑,看着旁边的陆健,“陆健,你怎么说?”

沙正阳也是没有办法,真阳这边的底子太薄了,没有几家真正来自沿海地区的企业,沙正阳希望给这些来考察的企业主们一个比较美好的印象,就只能求援于市经开区这边。

且不说顶益、统一这些已经建成投产的企业,还有不少家电子元器件企业也已经进驻以扬帆路一线为核心区域的电子产业园区,其中不少甚至已经开始进入试生产,当然大部分还处于在建阶段。

如果说这些来自南粤珠三角和长三角区域的企业主们能够现场实打实的感受到已经落地建成运营企业的生产状况,那么这种感觉是最直观的,和这些企业的经营者直接沟通交谈对话,甚至可以和企业里的管理层乃至普通工人接触,更能让他们放心。

“正阳县长专门登门来,我们能不答应么?”陆健眼光流转,在沙正阳脸上打了一个旋儿,然后身体微微前倾,“正阳县长,看样子你们这一趟广交会招商引资之行收获颇丰啊,否则你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阵仗来,马上王高官就要来了,你现在不忙着准备,还在忙乎这边,肯定是大有搞头,打个商量行不行?”

“不行!”没等陆健话说完,沙正阳已经断然拒绝,“老陆,我都是挖墙脚的主儿,你就别来打我的主意了,否则我是要告到林书记和冯市长那里去的,连钱书记一起告!”

“瞧瞧,钱书记,我还没说啥事儿呢,正阳县长就立马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了。”陆健笑得很开心,“你就认定我们要挖你的墙脚,不是别人没看上你们县里而主动到我们市经开区?”

“少给我来这套糊弄我。”沙正阳气哼哼的道:“别仗着底子好就欺负人,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来比一比,谁优谁劣。”

“比就比,我就不信以市经开区现在的格局,还能比你们县经开区差了?”陆健也不示弱,“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儿了,我们的说说现实的,正阳,我是说,假如,假如的话,假如人家真的觉得真阳条件不合适,愿意到我们市经开区来落户,你可不能翻脸。”

其实沙正阳也知道这是回避不了的事儿。

真阳县经开区是郊区,而且和市经开区一路相连,人家距离主城区更近,你要说把人家过来考察投资环境的企业主给约束起来,不让人家顺带看市经开区,那也是不可能的,市里边也不会高兴。

本身也就存在这种可能,企业来考察了,对你真阳不太满意,但是看上了市经开区的条件,你能不同意人家在市经开区落地?那说不定人家就去临近的郧州或者安襄甚至汉都去了。

这个问题沙正阳在广州搞推介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如何体现出真阳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之间的差别,吸引这些企业来真阳而不是市经开区落户?

你要和这些企业主说什么感情就有些夸张了,再好的关系也比不过实打实的利益,他们认为市经开区的条件更合适,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市经开区的怀抱,这是利益决定的,怨不得人。

就算是你严防死守,这种事情也避免不了,所以沙正阳也和袁成功商量过了,与其小家子气的自守,不如大大方方的主动出击。

尽可能体现出县经开区这边在土地资源和水电条件上的优势出来,加上这一段时间县里边的投入巨大,a区段建成的环境并不比市经开区那边差多少了,而b、c区段也初现规模,虽然不能说与市经开区媲美,但是袁成功和沙正阳都觉得差距并不算明显了,完全有一搏之力。

“老陆,先别把话说那么满,不要觉得你们之前走到了前面就可以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了,后来者居上,这句话你没听说过么?”沙正阳也不客气。

“我承认市经开区前期的优势是比较明显,但是我觉得市经开区在产业选择上恐怕也需要慎重一些,你们土地资源相对有限,二三期就要涉及到比较麻烦的拆迁和补偿问题了,你们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了么?别忙忙慌慌的只顾着招商引资,最后却没处落脚,或者好地方都被普通企业占了,真正到了优质企业来了,大项目来了,你却没地方容纳了,那可真的就成了笑话了。”

沙正阳的话让钱正和陆健都是心都一抖,这也一直是市经开区的软肋。

实际上这本来不该是市经开区的软肋。

市经开区早就规划了三期,但第一期的规建就拖拖拉拉,一直到新一届党工委管委会组建之后才开始提速。

由于之前一期建设就极为滞后,所以二期三期也就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谁也未曾想到一下子走上了快车道,大量的企业涌入,光是三大方便面企业和雀巢、卡夫两大工业园,再加上华众电子,就占去了大片土地,后续又涌入了数十家中小食品和电子类企业。

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让市经开区的一期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了,这时候二期的拆迁才开始慌忙启动。

而周遭的老百姓在看到一期建设如火如荼的情形下,不可避免的就会生出各种想法了,就连原本早就被划入经开区的原来镇村组三级基层组织的干部也免不了有一些其他心思。

都盼望着要利用这一个契机,能多转几个农转非,多赔点儿房子树木青苗。

市经开区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夜之间无数新的各种临时建筑就竖了起来,大片不知名果树、林木也出现在田间地头,让你防不胜防。

钱正和陆健都已经意识到了麻烦,但是却有些束手无策。

这拆迁涉及到人家房屋丈量赔偿,青苗补偿,林木果木的清点,原本该几年前就已经拆迁补偿完毕的,你现在才开始来,那么新搭建的“临建违建”怎么办?新栽种的果蔬林木怎么算?

这些都是麻赖事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的,搞定了才能说得上规划建设,这又还需要时间。

这已经成为了钱正和陆健最的心事儿。

“正阳,你是早就算到这一遭了?”钱正和陆健都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难怪你胸有成竹,底气十足。”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三节 宛州制造

“钱书记,您觉得呢?”沙正阳苦笑,然后转头瞪着陆健:“老陆,你说这话就昧心了,要知道我在这边时,可是你分管拆迁和规建啊,我走之前还专门提醒过你,一旦进入良性循环,招商引资进来的项目可能会源源不断,土地规划就需要精打细算,二期也需要马上启动了。”

钱正和和陆健都叹了一口气。

沙正阳走之前就专门提醒过他们,可能市经开区在土地规划上要认真考虑了,尤其是大量中小企业涌入,更需要细细算计,另外二三期都要及早考虑了。

甚至在三月份沙正阳还没离开时,在党工委会议上,沙正阳就提出二期拆迁要尽早考虑,如果陆健顾不过来,可以考虑让闫鹏接手先把前期工作做起来。

但是这个建议陆健没有接受,而钱正也觉得暂时还没有必要,所以就搁置了。

谁曾知道这半年里引来的项目如此多,在选择项目时也没有过多考虑,这就导致了现在市经开区土地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但再紧张,真要有好的项目,市经开区就是挤也得要挤出土地来满足,这一点也是钱正和陆健的一致意见,所以这才有沙正阳上门来时,他们也趁机提出来。

钱正对沙正阳专门跑一趟广州去招商引资很有信心,他相信以沙正阳的眼界胃口,能够引来的项目,不会太差。

“正阳,土地的问题我们会考虑,言归正传,你们要带到哪家企业看,随意,反正都是你原来在的时候引进来的,不过刚才陆健说的,如果确有要求比较高,而对你们县经开区条件不满意的,不妨考虑我们市经开区。”

钱正比陆健要好说话一些,他是市委常委,算是市领导,而且以前也是沙正阳的顶头上司,所以也随便得多。

总归要说到这一条来,沙正阳也没有再客套,“钱书记,这一点我们无权干预,如果真有愿意到市经开区的,难道说我们还能把它捆着不让它去?不至于,这点儿起码的自尊我们还是有的,我们也有这个自信,真要走,我们也不留。”

“好,还是正阳有志气!”钱正笑着道:“我上一周走你们县经开区过,日夜赶工啊,进度很快,你去了大不一样啊。”

“没那么夸张,袁书记一直很重视,这不华泰空调项目争取来了,这算是咱们县里头等大事,所以要优先保障。”沙正阳否认钱正的说法。

这一点上他没有必要去挣这个虚名,毫无意义,成绩拿出来了,自然有人看得到,是谁的功劳,谁也跑不掉。

一说起华泰空调,钱正和陆健脸上都露出“幽怨”的神色,“正阳,你不地道啊,这么大一个项目藏着,一去真阳就把这个项目给带到真阳去了。”

“钱书记,老陆,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华泰空调项目我走之前才开始有意向,究竟能不能敲定,落地哪里谁都说不清楚,但我到了真阳肯定只能想方设法往真阳引了,不过这个项目落地,对全市打造家电全产业链大有裨益,届时市经开区这边也一样会受益匪浅的。”

沙正阳坚决反对这个说法,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钱正也只是开一个玩笑,他站的角度不同,他是市委常委,虽然还兼着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但他也感觉得到,林春鸣对他安排的工作也开始增加,现在还看不出多少端倪,但他自己内心有数。

林春鸣从一来宛州就提出了要把宛州打造成为一个“三电”作为主导优势产业的工业城市,这也成为未来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发展方向。

电器、电子、电气,虽然听起来“三电”分属不同行业,但是事实上这“三电”有许多重合的部分,尤其是电子产业其实很大一块都是为电器产业和电气产业服务的,或者说是上游产业,当然电子产业涵盖范围更宽泛。

就目前来说,大力发展电器产业是首当其冲的任务,三洋若斯已经成为国内洗衣机行业的后起之秀,高升电子一跃成为影碟机市场中巨头,而华峰电器则是饮水机市场的王者,现在正在朝着更高端的净水机市场挺进,并已经筹谋打入国外市场,华泰空调项目落地,又弥补上了一块,现在所谓黑白家电中大家电也就只欠缺电视机了。

对于家电产业来说,大家都知道,越是集中越有利于发展,因为这意味着可以吸引更多的零部件厂商来为其配套。

很多通用元器件对于多类大小家电都能使用,所以当一个巨大产业链条成形之后,你想要做任何一样产品都可以就地取材找到供应商。

这也会吸引更多的总装和集成企业来这里,只需要有自己核心技术或者零部件,其他的一切都能迅速为你找到合适零部件供应企业。

而对于这些零部件企业来说,如果有有多家大型家电企业扎堆在这里,也意味着他们可以有更多的下游厂商来分担风险,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同样是他们所希望的。

“嗯,正阳你说的这个也有道理,我听说你们这一次广州之行还把邀请函都发到了科龙和tcl手中去了,美的呢?格兰仕呢?”钱正也是从钟广标那里听到的一些消息。

据说真阳的胃口和担子都够大,直接把锄头都挖到了南粤那边几家著名的家电企业身上去了,邀请对方到宛州来建生产基地,并表示宛州有足够的产业链来保障他们的生产需求。

这种事情也只有沙正阳才有这么大的胆子,这简直不是挖墙脚,这是要推墙了。

“钱书记,没那么夸张,这肯定是钟书记又在那里夸大其词了,就是科龙和tcl我们发出了邀请,科龙现在是空调巨头,如果愿意来宛州,铁定可以吸引到更多的配套企业过来,tcl是黑色家电四大天王之一,咱们宛州还没有一家电视机企业,如果它能来,也算是弥补空白了。”沙正阳摊摊手,“只可惜人家接了邀请函,但是却没有来。”

“正阳,不必气馁,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咱们宛州这块地方就是搞家电的福地,你知道么,飞利浦那边有意要在我们宛州建机芯生产基地,我听段庸铭说,现在机芯生产恐怕是制约我们国内影碟机产生的唯一瓶颈了,我们正在积极接洽,争取能落户我们市经开区,这样我们就能实现所有零部件都在我们国内,在我们宛州制造。”钱正看了一眼沙正阳。

沙正阳心中一惊,飞利浦机芯项目他早就知道了,但是飞利浦那边一直没有敲定是否在大陆建制造基地,所以这个事情他一直在关注,丁希慎和陈肃也都保持着联系,怎么又和市经开区这边搭上线了。

沙正阳瞄了一眼钱正,见对方注视着自己,心里微动,回过味来,这个老狐狸这是在诈自己呢。

飞利浦还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在索尼还没有拿出像样的可可以媲美它的机芯的产品时,飞利浦还不会这么轻易作出决定。

只有当索尼的威胁急剧攀升可能影响到它的垄断地位时,飞利浦才可能在国内来建设生产基地以提升产能和压低成本。

现在国内还没有企业能生产出合格的机芯,在这一点上,华海高科的主要技术能力不在这边,所以也无能为力,沙正阳也是无奈。

不过段庸铭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高升电子的vcd影碟机虽然现在在市场上的占有率节节攀升,但是他只摆脱了mpeg解码芯片的制约,在机芯上还只能依赖于飞利浦。

好在他早就和飞利浦签订了合约,短时间内暂时无虞,但时间一长,一旦飞利浦认为在机芯上可以拿捏国内这些vcd企业,只怕就很难说了,所以段庸铭也在积极促成索尼尽快开发出机芯方案。

除开索尼,沙正阳知道松下其实也具有这方面的技术研发能力,但是松下的动作素来迟缓,沙正阳不知道现在接触松下还是否来得及,一旦索尼抢先研究出来,和飞利浦形成了双寡头格局,松下再想入场就晚了。

日资企业在进入九十年代后,市场嗅觉越发迟钝,这在九十年代末期之后会越来越明显。

松下死活和沙正阳无关,但是沙正阳的意图是想要让华众电子与松下合作,索尼在技术合作方面素来保守,松下略好,在有索尼这个潜在竞争者的前提下,松下未尝不能和华众电子在机芯制造方面合作。

“钱书记,飞利浦没那么容易打动的,现在正是它赚取垄断利润的时候,除非能让它觉得这笔垄断利润赚不了多久了,如果它不能在产能上迅速提升,可能这笔利润会被别人赚去,那么它才会有可能来大陆落地。”

沙正阳胸有成竹的笑道:“您不用诈我,飞利浦要真的选了市经开区,我也没意见,不过就怕它尚未来得及落户,也许就有其他合作者出现了呢?”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四节 不惧竞争,底气十足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进入11月之后,沙正阳就觉得几乎是一转眼,就已经是中旬了。

省政府那边传来了确切的消息,11月21—23日,省委副书记、高官王云祥一行到宛州调研考察,内容也就是之前那些,随行的有省政府主要组成部门的主要领导,正式行文已经到了宛州市委市政府。

三天时间,但是来的路途上就基本上要耽搁一天。

21日晚住东峡,22日上午考察东峡,然后中午到宛州,下午考察真阳县,23日上午考察调研市经开区,23日下午在宛州市委听取宛州市委市政府工作汇报,24日一早离开宛州返回汉都。

桑塔纳稳稳的停在了停车场里,袁成功和沙正阳刚下车,就看见旁边悄无声息的停下了一辆本田思域。

车牌号很熟悉,是王士渠的。

袁成功显然和王士渠很熟悉,很主动的走过去和王士渠握手,王士渠旁边的是东峡县长韩青松,自然也就过来和沙正阳走到了一起。

握手之后就是寒暄,免不了也就要围绕着明后天的工作。

“韩县长,东峡首当其冲,领导的第一印象就靠你们来打好基础了。”沙正阳虽然和韩青松并不熟,但是半年多来,也在一起开过几次会了,早已习惯了这种谈工作式的寒暄。

“沙县长,东峡的情形很多领导都看过了,没太多新意,还是你们真阳厉害啊,据说广交会你们出了大彩?”韩青松语气和王士渠截然两样,温和而平静,但却不乏力量。

“都是些以讹传讹。”沙正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是借着广交会众商云集的机会,吆喝卖卖狗皮膏药,看看能不能拉点儿项目,韩县长也知道我们真阳的经济底子,不比你们东峡的医药产业早就成了脊梁产业了。”

“哦,没那么简单吧?”韩青松显然不太相信,“我听说华泰空调项目就落户到你们县经开区了。”

“韩县长消息挺灵通啊,也就这个项目以及和这个项目配套的几个小项目了,这是我从市经开区那边延续下来的项目,算是走私了吧。”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就这样一个项目也谈了三个月,才算敲定。”

“这么大一个项目,三个月能搞定都很难得了。”韩青松颇为感慨,“现在招商引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东峡的招商引资前两年一直没太大起色,今年情况略好,但要拉来一个好项目也是煞费苦心。”

“东峡有医药产业的底子在那里,而且财政底子雄厚,可以在基础设施上下功夫,完全可以打造出一个专业化的医药产业园区来,在配套上做文章。”

沙正阳其实早就听曲晓伟提起过了,东峡的医药产业的确不错,但太过于狭窄,仅仅局限于东峡制药厂,也就是现在更名为汉东制药集团,还有宛州第二制药厂,其他企业规模都比较小。

这位韩县长和王士渠都颇有雄心壮志,要拓展较为狭窄的医药产业,希望将医药原料、医疗器械、医疗器材这几类都要纳入东峡发展的规划中来。

在曲晓伟的建议下,东峡县委县政府作出决定,准备拿出一笔财政奖励出来,用于鼓励到东峡投资这几类项目的企业,尤其是具有较高技术含量的企业。

只要能够落户,便会获得一笔财政奖励,生产达到一定标准,又可以获得一笔财政补贴,而正式纳税之后,又会获得一笔财政补贴。

这几招可谓诚意满满,这也的确刺激到了一些企业。

从八月份开始,东峡吸引外来资本投资的企业明显增多,除开曲晓伟之前谈及的那个医疗器械项目外,陆续又有四五家企业来洽谈投资意愿,其中有三家已经达成了投资意向,只等签约。

这其中还有一家还是汉川医大校办企业投资,具有相当良好的前景,投资规模也要超过两千万,算是一个相当喜人的项目。

所以这也是这一次王云祥来宛州视察调研,东峡担当起头名的底气,没有这些投资作后盾,光靠汉东医药和宛州制药二厂,委实还是寒碜了一些。

韩青松也有些自豪,对沙正阳的观感也有些改观。

之前和沙正阳接触不多,只知道这家伙是市委i书记的红人,也的确有些能耐,在市经开区搞得风生水起,拿下了多个国际知名大型企业的投资项目,使得宛州一跃成为食品之都,内陆地区的投资热土,让人眼热不已。

韩青松也以为对方多半是一个志得意满的骄矜角色,前几次开会时候也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还是觉得对方并非那种猖狂性子,倒也慢慢放下了一些戒心。

见对方如此会说话,言之有物,而且态度也很平和自然,韩青松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四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碰上了从另一端过来的钱正和陆健,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钱正好歹也是市委常委了,很大气的挥挥手,“不客套了,直接进去吧,估计林书记和冯市长他们都等急了,这忙乎一个月,就等这一遭,是死是活也要过这关啊。”

“钱书记,哪有那么夸张?我们东峡和真阳可能还忐忑一下,您那儿,闭着眼睛也能如数家珍,样样都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干货,王高官来也得要竖大拇指啊。”王士渠笑眯眯的道。

“老王,这是在捧杀我们经开区啊。”钱正和王士渠也很熟悉,他当副市长时,王士渠是县长,接触很多,说话也随便,“栽了筋斗,出了乱子,你负责?”

“嘿嘿,我可负不起经开区的责啊,但东峡出了状况,我责无旁贷,市委市政府该怎么打我们的板子,我和老韩都接着。”王士渠底气十足,傲然道。

袁成功和沙正阳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样子东峡这边也的确有些干货,否则不敢这么夸口。

王士渠性格虽然有些傲,但却非不知深浅之人。

“正阳,你抽机会问一问曲晓伟,了解一下东峡的情况。”袁成功还是觉得不踏实,小声附耳道。

“袁书记,您这是让我去策反么?”沙正阳一样底气十足,“怕什么?我们也一样干货满满,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了才知道,咱们准备了这么久,没就没怕过谁来,再说了,我这会儿去打电话问曲晓伟,万一被曲晓伟透露给王士渠和韩青松了,岂不显得我们真阳怵了?”

袁成功想想也是,曲晓伟和沙正阳关系虽好,但是现在却分属不同阵营了,就算沙正阳叮嘱她,但难免日后会在某些场合下表露出来,倒显得自己这边底气不足了,便点点头,不再提这事儿。

“放心吧,袁书记,我考虑过了,两边咱们都有杀手锏,当然,我们也承认我们很多东西还停留在纸面上,还没有落实,可时间就这么多,人家投资建厂也需要时间,咱们甚至可以约一下,请王高官明年这个时候再来看,看看我们真阳是不是光是嘴皮子功夫,这也算是一个回访嘛。”

沙正阳的话让袁成功也笑了起来,“正阳,真羡慕你这份自信和底气,年轻真好啊,我这个年龄就缺了点儿勇气啊。”

“嘿嘿,袁书记,只要你别觉得我这是狂妄自大就好。”沙正阳的确很有自信,准备一个月,各种看点亮点都考虑到了,他有这个把握能get到领导心中的关注点。

为此他甚至和苏伦康联系过,通过苏伦康了解一下王云祥近期活动情况以及工作中对哪些方面比较偏重。

苏伦康在六月份就调到了省政府办公厅,担任综合三处的副处长。

目前综合三处没有处长,苏伦康主持综合三处工作,实质上就是以副处级身份主持正处级工作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能要正式担任处长,也是省政府里一个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综合三处主要对接副省i长田力,田力分管交通、城建、国土,原来担任过省交通厅长和昭阳市委i书记,本身传言他可能会接任省委秘书长,但是没想到茅向东上了,他还是原位不动,他和冯士章关系很密切。

沙正阳和孙妍的关系冷却并未影响到苏伦康与沙正阳之间的关系,苏伦康甚至都知晓了沙正阳和孙妍关系出了问题,但是却没有多问。

或许对于苏伦康来说,和沙正阳之间的关系与孙妍无关。

而苏伦康也已经有了对象,省人大一位刚退下去的副主任的幺女,而那位副主任原来曾经在汉川担任过省委副书记,而且应该是田副省i长介绍给苏伦康认识的。

苏伦康也知道宛州这边的情况,也给了沙正阳不少提醒。

在沙正阳看来苏伦康这个人还是值得一交的,哪怕这个人或许功利心强了一点儿,但是求同存异,你不能要求每个人的三观都和你完全一致,起码人家这一次也是诚心帮了自己一些。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五节 英姿飒爽,时代气息

一行人就这么一起到了市委中型会议室里,这里边已经到了一些人。

像市公安局局长祁庄,财政局长卢友霞、市农业局局长王正伟、市交通局局长余洋、市招商局局长马长伟、市建委主任田德寿、市计委主任桂有才等人。

这些都是市直机关中有头有脸的角色,王士渠、袁成功等人一到,大家自然也就在一起组成了几个圈子,闲聊起来。

还有几分钟时间,市里领导都还没有到,这也是开会前最放松的时候,同时也是消息传递的平台。

很快沙正阳就得到了一个惊人消息,周俊雄被市纪委带走了,昨天下午的事情。

带走了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有问题,不排除会有一些调查取证,向你了解情况,但如果过夜未归,恐怕问题就比较严重了,当然也还有一些极端情况,那就是进去两三天也还能出来的,但这种情形就比较罕见了。

沙正阳身旁的祁庄毫无表情的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淡淡的道:“这么久了才动,也不知道纪委在收集什么证据,要放在我们公安来办,早就水落石出了。”

“祁局长,话不能那么说,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吧?”沙正阳轻描淡写的道:“检察院没介入?”

“好像没有介入,就是纪委在调查,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几个月都一直在查,没见周俊雄额头上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听说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他都红光满面,就是用热毛巾给捂出来的,就怕人家发现他晚间没睡好。”

祁庄语气里没有多少感情色彩,“谭兴志都栽了这么久了,吴乔生儿子的案子也应该马上公诉了,这谭家人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很显然,体制内喜欢谭家的人并不多,这样一个能在宛州有着呼风唤雨能量的家族这么些年来积累下来的不是尊敬,而是厌恶和嫉恨,如果还不知检点,那么它的垮塌似乎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沙正阳也没有多少感情波动。

栽了就栽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这个江湖就是说你在履行你工作职责另外灰色甚至黑色的一面,你只要沉下去,就很难在拔出来了,这就是所谓的久走夜路必撞鬼。

沙正阳和祁庄的关系很平淡,甚至还比不上常务副局长薛向峰,不过感觉祁庄这个人性子有点儿冷,但工作作风还是很踏实的。

会议终于开始了,规模不大,但是参加领导都分量十足。

林春鸣、冯士章、唐华、钟广标、阴朝凤、明永昌、冀文骥、钱正、陈秀清、解立强,鱼贯而入。

会议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逐一把三个参观点进行过一道,每个参观点的内容,谁主讲介绍,谁负责补充,亮点在哪里,有哪些人要参加,除开高官外,其他领导谁来作陪,从市里到县里,都要一一安排妥帖。

这种工作会看似没有多少意义,但是却很重要,必须要把各种情况考虑到,防止出现意外状况。

好在大家都准备了这么久了,该考虑的也考虑到了,甚至都演练过两回了,真要出点儿预想不到的小意外,那也只有临场来应对了。

一个半小时,会议结束,几个书记还要留下来继续研究,估计是随后下来可能要涉及到的领导谈话,但沙正阳、韩青松和陆健则可以离开了。

回到县里,沙正阳就让楚天澜通知许红菱和纪美芙二人。

最后一次演练,这也是袁成功专门交代的,如果不是他要留在市里开会,他要亲自再来过一遍。

“怎么还要来一次啊?”一走进办公室,许红菱就忍不住埋怨,“沙县长,这都几遍了,我们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是就算是中央领导来,我们也应付裕如了。”

“收着点儿,收着点儿。”看见许红菱的架势,沙正阳就忍不住皱眉,“袁书记怎么说的?要把我们真阳干部精气神体现出来,来的领导不仅有省领导,还有省里各部门领导和市里一大帮子领导,人家都戴着放大镜在审视我们真阳的形象,你们俩也算是一个环节,要把我们新时代真阳女性干部的形象展现出来。”

这一个月来,沙正阳和许红菱、纪美芙接触日多,慢慢也就熟悉起来。

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往往也就是通过工作间的点点滴滴才多起来,原来的敌意和无解也会随着了解而慢慢消融。

要说沙正阳和许红菱,一个是县长,一个是县府办副主任,照理说也在一起工作半年了,应该不陌生才对。

但沙正阳前期工作主要都是放在抓经济工作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楚天澜和谭文森陪着,在办公室里呆着时间很少,对许红菱也只是有一些印象,却说不上了解。

但这一个月里为了这个接待,却是和许红菱在一起时间多起来,双方熟悉程度也迅速增加。

纪美芙更是如此,之前沙正阳甚至连这个女人具体长得什么样都没有太深的印象,只知道这女人脸盘子靓,身材好,也就是盘靓条顺,其他一无所知。

但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觉得这女人性格挺不错,做事认真,温和而不乏坚韧,很有点儿执拗劲儿。

应该说这两个女人都不差,能力都有,演讲词拿出来,两个人都能迅速吸收并转化为自己的语言,并且随着场景变化而自然而然的抑扬顿挫。

有人说纪美芙的声音略显低沉了一点儿,沙正阳也承认,有点儿像电影演员周迅的声音,但讲解起来却另有一种味道,不比许红菱的清冽脆响差。

“沙县长,如果一场讲解就能体现我们真阳女性干部的形象,那么我们真阳女性干部的形象也未免太不值钱了。”纪美芙也笑着插话。

熟悉了,其实纪美芙也觉得这一位年轻得过分的县长其实没那么难接触,也不像最初想象中那种颐指气使骄矜逼人的角色,这个年轻县长为人处世还是很老练的,而且也很能听得进不同意见。

“真阳女性干部形象也应该是多方面的,丰富多彩的,但奈何领导时间有限,而且此次我们真阳要展现给领导看得也是我们在经济工作上取得的成就,所以我们也只能见缝插针,让你们一方面讲解,一方面展现了。”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沙正阳其实也挺喜欢这种氛围,尤其是两个本身就挺漂亮且也算机敏聪慧的女性一起工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道理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楚天澜看了看表,“县长,差不多,还来得及跑一趟,你看这一趟完全按照后天的程序走么?”

“嗯,完全按照这个程序来,你把老丁、许亚军、老方和梁纲都叫上,沿线过一遍,需要的下车点,你们两位就完全正规程序来,衣着也换了,我们就来充当一回省领导。”沙正阳点点头。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许红菱和纪美芙也知道这是工作,很快就恢复了状态。

不得不说真阳女人的确很出色,起码在纪美芙和许红菱身上就体现出来了。

许红菱是一身淡青色的职业套装,优雅中带着一抹不羁的味道,所以沙正阳得要对方收着点儿,而纪美芙则是一身浅灰色的套装,只是超过一米七的个头的确有些压人,所以不得不选择低跟皮鞋。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纪美芙的身材太过凹凸,这一身职业套装也难以完全遮掩,这也是有一个问题,之前没穿上这一身到不觉得,但现在换了装,就有点儿扎眼了。

纪美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甚至影响到了她自己在讲解的发挥。

只是这一点却没有人好提出来,免得被人觉得似乎注意力都集中在某些方面上去了。

一路走完,沙正阳都觉得大家似乎都有点儿心神不宁,包括他自己在内,本身作为讲解员应该是端庄大方,许红菱只要收敛一些就完全没问题,但是纪美芙那边就容易招人眼球了。

这个时候沙正阳都有些后悔不该让纪美芙来了,按照之前的设想,本来是谁状态好谁上,后来知道应该是要来两台斯柯达,第一台是王云祥和部分厅局领导,第二台则是一些厅局领导,就考虑二人分别乘坐两车,这样也就合适了。

现在还搞成了有点儿骑虎难下了,这样让纪美芙别参加了,不但对人家是一个羞辱,同样也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是你这些人心思有问题。

沙正阳思考了一阵,“许主任,纪局长,我这样考虑的,其实可以考虑换一下衣着,可以考虑自由搭配,不一定非要职业套装,像纪局长我个人觉得可以穿风衣,本身许主任和纪局长就不是单纯的讲解员,而是我们县里的干部,如何体现新时代女性干部的独立自信气息,我觉得像风衣这一类更具中性气息的衣着也许更合适。”

不得不说沙正阳的这个建议非常有效,当许红菱换上了一身米色风衣,纪美芙换上了一身铁锈红的风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连回来的袁成功都觉得两人英姿飒爽的气质更能展现真阳的形象。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六节 微妙,模式

“县长,谢谢了。”纪美芙的低声道谢让沙正阳一愣。

看了一眼四周,纪美芙挨着自己最近,其他人的心思都已经放在了即将到来的领导车队上去了,没谁注意到他们俩。

反应过来,沙正阳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不必客气,我是实话实说,从我个人观感来说,你那一身也挺好看的,在国外这叫性感,是对女性一种很高层次的赞誉欣赏用词,只不过在我们国内因为传统原因,中国人喜欢内敛低调,所以不太认可罢了,当然你们这一身也是英姿飒爽,气质逼人。”

听见沙正阳用“性感”一词来形容自己,纪美芙粉颊掠过一抹绯红,眼中也是泛起一抹羞恼。

本欲发作,自己本来是好心好意来道谢,却被这家伙给调戏了,但看沙正阳语气神色毫无不敬之意,细细品味,这才觉得恐怕对方是由衷之言,并非有其他意思。

见纪美芙没有说话,沙正阳也怕对方误解,解释道:“我绝无其他不恭之意,纯属从个人观感来说。”

“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了。”纪美芙不再多说,侧身离开。

昨天若不是这个家伙突发奇想,自己还真的有些尴尬,好在这一身的确也很自己很搭。

纪美芙也有些好奇,这个家伙的审美观好像不差诶,居然能想出这一着来。

车队终于到了。

计划略有变化,是从国道316过来的,原本真阳县里的一行人直接就在国道路口上等候着,但后来改为直接在旧营的蔬菜基地大棚示范点边上等待。

两台柯斯达已经几台小车缓缓的在路口交警的指挥下停了下来。

袁成功和沙正阳率先迎上去。

第一台柯斯达先下来的是林春鸣和冯士章,紧接着就是王云祥和省政府秘书长田朝正。

林春鸣为王云祥介绍了袁成功和沙正阳。

王云祥和袁成功亲切握手,然后才对着沙正阳道:“小沙,又见面了,我说到做到了,可要看你们真阳说到做到没有啊。”

“省i长,袁书记和我早就期待您来调研了,从广州回来,我们就一直在落实广州之行的成果,应该说还是取得了很大的突破,……”沙正阳显得很坦然而自信,在王云祥和林春鸣、冯士章的注视下,没有半点怯场。

“好,好!”王云祥朝着袁成功和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书记县长都很有自信心啊,春鸣,士章,在东峡,就让我耳目一新,感受很深,宛州的经济发展的确出现了一个非常好的走势,但是我们要看到,宛州是仅次于嘉州的全省第二人口大市,千万人口,如何让这座城市,千万人口,发展起来,增收奔小康,任重而道远,我希望在真阳也能看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景象。”

“省i长,真阳这两年的发展势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今年以来,真阳在招商引资和工农业协调发展上有着十分耀眼的表现,这里是旧营镇,也是真阳传统的蔬菜种植基地,今年在省农业厅的大力支持下,真阳在现代蔬菜种植基地建设上也在进行摸索,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令人新气象,……”

冯士章作为市长当仁不让,趁势让出一个身位,,然后给袁成功和沙正阳示意前面带路。

一行人便在袁成功和沙正阳的带领下走了起来。

柳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在田边,眼见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原本有些紧张的心境更是砰砰作响,一直到看见袁成功和沙正阳微笑着走过来,尤其是沙正阳一个手势指向自己,走在前面的省i长望了过来,柳彦才健步前行,伸出双手:“报告省i长,我是旧营镇党委i书记柳彦,……”

原本按照之前的安排,在农业这一块,是沙正阳主讲,柳彦和方东升补充,但沙正阳却有意识的把机会多给了柳彦和方东升二人。

对他来说,在王云祥面前早已经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个机会对他来说意义已经不是很大了,当然在关键时候他也需要插上一两句话,以免显得太过轻慢。

“嗯,反季节蔬菜是未来发展的一个趋势,尤其是对北方地区来说,冬季蔬菜供应一直是一个难题,要解决这个难题,大棚反季节蔬菜种植是必走之路,但是如何与市场接轨,这又涉及到从种植到运输再到销售这一系列的市场运作模式问题,所以我觉得你们提出来的要建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是很具有前瞻性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们可以和省里相关部门联合进行一个评估,……”

王云祥的鲜明态度让沙正阳心中大定,虽然王云祥说是他个人意见,但是今天相关部门的主要领导都在,这个态度其实就已经明确了。

只要能拿出像样的评估意见,那么这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就有很大把握搞成,这对于整个蔬菜种植基地来说也一样是一个巨大的促进作用。

第一个任务已经搞定,这是沙正阳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就是要利用王云祥来考察调研,为真阳的发展争取到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王云祥在旧营蔬菜种植基地一呆就是半个小时,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之前的安排,不过看到王云祥兴致颇高,无论是林春鸣还是冯士章都只能等待。

从旧营前往藿集的路途中就成为许红菱和纪美芙的展示机会了。

沙正阳坐在第二辆车上欣赏了纪美芙用她略显低沉但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向车上的客人们介绍了真阳的历史人文和发展由来,并介绍了从改革开放以来,真阳历经的变化发展。

对于这一位一身铁锈红长风衣外加一条丝巾系在颈项上的美女表现出来的绝美风姿,整个柯斯达车上的客人们都表示出了认可,纪美芙也当得起这份称赞,她用绝佳的风范和良好的语速向客人们介绍了真阳的人文地理和历史渊源,节奏上也把握得十分好。

“不错,讲得很好。”当纪美芙坐在沙正阳前面时,香风袭人,沙正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股味道很好闻。

“县府办稿子写得好。”纪美芙很谦虚的道:“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做了一些技术型的处理。”

“不用太谦虚,好就是好。”沙正阳是坐在靠车门后一排的单排位上,纪美芙坐在他前面,“你是汉东师范学院毕业的?”

“嗯,不过我可不是中文系,我是学音乐舞蹈的,肯定没法和汉川大学相提并论。”纪美芙很显然也知道沙正阳是汉川大学中文系出身,半开玩笑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惊奇啊,你的文字功底不差嘛。”沙正阳接上话,“汉东师范学院可不差,林书记也是汉东师范学院毕业的。”

“是啊,林书记算是我们汉东师范学院的杰出校友了。”纪美芙笑了笑,“像我们这一类就没法给母校增光添彩了。”

“那也不一定,每一个岗位上都能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沙正阳看着微微侧首和自己说话的女人,脑后乌黑硕大的发髻被挽成一团,白皙修长的颈项被白底碎花丝巾缠绕了一圈,细密的绒毛从丝巾边缘钻了出来,透过车窗的阳光照射下,竟然有一种惊人的魅惑感。

纪美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因为礼貌而不得不侧坐的形象都能让身后这个小男人浮想联翩,她对这沙正阳的这句鸡汤言语显然免疫,淡淡的笑了笑:“我可没指望过绽放什么光芒,我只是觉得在什么位置上应该对得起自己的责任心。”

一直到藿集下车时,沙正阳都还有些心神不宁,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好在重点介绍雀巢奶源基地以及“规划中”的马铃薯种植基地让沙正阳收敛起其他心思,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王云祥对于这个和雀巢合作的养殖模式很感兴趣,详细询问了雀巢通过金融方式来扶持,政府同样采取一些金融支持来帮助农户发展养殖产业的情形。

这种尽最大可能性减轻养殖户风险的策略在王云祥看来应该是一个因地制宜的合作模式,甚至可以考虑在其他地区加以推广。

“省i长,像雀巢扶持的这种养殖场+中小养殖户+普通养殖户的模式,在我们看来,其实更像是一种工业的延续,这已经不单纯是普通的畜牧业那么简单,它其实已经演变成为雀巢食品衍生的一部分,通过雀巢的金融扶持,用雀巢的养殖技术,雀巢的安全标准,直接进入雀巢公司生产渠道,基本上可以消除了养殖户的风险,这种稳定收益模式对于农民来说更像是在一家企业里打工拿固定工资,……”

“那么你们觉得这种方式好么?”王云祥问道。

“我们认为是符合我们当前真阳发展路径的,养殖户规模扩大,也需要大量的劳动人手,他可以就地招募,消化了劳动力,又帮助周围农民增收,同时在学会了养殖技术之后,他们也可以回去之后自己搞,……”沙正阳最有一句话来总结:“农民是最惧怕风险的,但他们又缺乏合理的增收方式,所以这种规模风险的模式其实很适合那些缺乏资本、技术和创业勇气普通农户。”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七节 分寸,火候,进退

王云祥若有所思,“你们的意思是要大力发展中大型的养殖农场,促使更多的农民转化为农场工人?”

“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美好愿景,或者说也是一个趋势,这对于雀巢方面来说也是支持的,大中型农场无论是成本上,食品安全上,标准化上,都更能得到保证,但从国内实情来说,这只能说是一个趋势,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仍然会处于一种普通养殖户向中小专业养殖场发展的过程中。”

沙正阳对此早就有专门的思考和分析,应答如流,“在这个问题上,主要需要解决的还是一个积累和风险问题,我们也会考虑引入更多对奶源有需求的企业来分担风险,实现从养殖业到加工业的均衡共同发展。”

王云祥心中的诧异感更甚。

如果说在广州,沙正阳给他的感觉是这个年轻干部很有朝气和闯劲,思维开阔,锐气逼人,所以能在招商引资上大展拳脚,但是今天的所见所闻,却又有些颠覆他的观感。

在农业和农业的综合发展上能有如此见地的干部不多了,年轻干部就很稀罕了。

现在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了第二产业,因为那见效快,上级领导也喜欢,但是作为一个地方的党政主官却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

尤其是像宛州像真阳这样的人口大市人口大县,发展工业的目标肯定要毫不动摇,但是这并不意味在农业上就可以放手不管了,认为农村包产到户政府就只管收点儿农业税水利费就行了,这种观念很流行,但是却很短视。

广大农村农民如何来实现增收,工业能解决一部分,还会持续吸纳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但是农业也一样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在这一点上宛州,或者说真阳走到了前列,真阳的干部头脑很清醒,头脑有想法,规划有远见,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无疑就是其中的主要操盘者。

“我记得你还提到过百事和辛普劳也有意在你们这边要投资?马铃薯的种植和加工产业?”王云祥笑着点点头。

“省i长,这还有一个过程,百事和辛普劳眼光很高,我们也在尽力而为,不过他们这两天正在这边考察和商谈,袁书记……”沙正阳退后一步,把话题转给袁成功。

“省i长,我们的意思是,如果能请高官在百忙中花十分钟拨冗一见来自百事和辛普劳的高管们,或许会体现出我们地方党委政府对他们的重视程度,这也能有助于加快他们做出决策的进度。”袁成功立即挺身而出,满脸期望。

林春鸣和冯士章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二人在心中同时给了沙正阳的表现一个高分。

林春鸣是满意,而冯士章则是欣赏中带着一抹复杂的味道。

林春鸣这个得意门生选得好啊,入门这么快,连一直对沙正阳有些疑虑的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正在悄无声息的赢得自己的首肯和认可,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情形。

“哦?百事公司和辛普劳公司的高管在你们这边考察投资环境?”王云阳一愣,讶然问道。

“是,他们是前天到的,已经在这边考察了两天,也和我们县里交换过意见了,肯定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沟通和解决,但是总体来说他们还是很看好我们这边的投资环境。”袁成功接上话,“像藿集这边紧邻的几个乡镇虽然是丘区,但土质肥厚,尤其是适合种植高品质马铃薯,这也是百事和辛普劳感兴趣的所在,我们正在和他们积极协商,争取他们能够把加工企业放在我们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食品工业园区中。”

对于基层这样一个请求,王云祥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如果自己的会见能有助于这样两个既包含农业又有加工工业的项目落地,王云祥当然乐于助一臂之力。

他转过头来,笑着对林春鸣和冯士章说:“春鸣,士章,你我都应该见一见啊,这样的企业对于我们的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有有很大的带动作用,百事的乐事薯片,在休闲食品中很有名气,辛普劳是为麦当劳和肯德基提供薯条的特许供应商,隐形巨头啊,这样的企业落户,充分说明你们宛州的投资环境堪比沿海地区了。”

“省i长过奖了,这两年宛州市委市政府按照省委省政府的要求,的确在改善投资环境方面做了一些工作,今年以来外来资本来我市的投资项目数额和投资总额均有大幅度增长,但是要说和沿海地区相比,仍然差距很大,像苏州、无锡、温州、佛山这些城市,我们都去考察过,对照一下,也能找出很多不足。”

林春鸣侃侃而谈,自信而不失谦虚。

“宛州的自然条件很好,但配套环境和干部作风这些方面还存在着不少短板,这也是我们下一步力争完善的主攻方向,相信如果明年省i长来我们宛州,我们宛州会以一个更加开放,更加自信的姿态呈现在您面前。”

林春鸣的话一样相当完美,周围的一干领导干部们都是面带微笑,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宛州已经不是两年多前的宛州了,林春鸣来宛州的确给宛州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不仅仅是经济发展上,更难得的是观念理念和思维意识上,是干部作风和精气神上,迥然两样。

这番话既谈到了不足,也明确了对标方向,不是汉川省内这些城市,而是要对比苏州、无锡、温州和佛山这些城市,眼光极高。

要知道这些城市虽然都是普通地级市,但是经过改革开放这么多年的发展,论经济实力却根本不是汉川省内这些城市可比,正因为如此,宛州才要把对标目标放在这些城市身上。

在真阳县经开区,王云祥见证了三家企业的签约仪式,又亲自出席了华泰空调项目奠基开工仪式,两亿元的巨额投资,也当得起了,这也成为随行汉川电视台的一大重头新闻。

在临行离开真阳时,王云祥有专门抽出了半个小时会见了百事公司和辛普劳公司来真阳考察投资环境的带队外方高管,也鼓励百事和辛普劳两家企业大胆在宛州投资兴业,支持两家外资企业在汉川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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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宛州,感受颇多,说实话,我到汉川工作也有大半年了,省里十三个地市我也跑了几个,但这一次到宛州,我感受到了一种在其他地市没有感受到的奋斗激情,我感觉到我们宛州的干部在宛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呈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气象,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感受,随行的几位省直机关的同志都有这种感受,……”

王云祥坐在正中央,态度昂扬,显然是颇为兴奋,或者说兴致很高。

昨天下午看完了真阳,今天一天又马不停蹄的看了市经开区和市属几大企业,王云祥的确感触颇多。

应该说有很多收获和意外,或许宛州现在看起来还没有涪岗和昭阳耀眼,但是王云祥觉得自己明年来只怕就不输于涪岗和昭阳,后年或许宛州就要凌驾于涪岗昭阳之上了。

宛州给他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有一群想干事能干事的干部,而且这一两年的厚积就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薄发。

“……,刚才士章和春鸣你们两位也就宛州这两年工作和下一步工作打算作了介绍,我认真听了,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要和宛州的同志以及我们省政府各部门单位的同志交流一下,算是一个相互探讨和借鉴吧。”王云祥清了清嗓子,开始进入正题。

“党的十四大确立了我们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工作任务和工作重心,抓住机遇,加快发展这是中央为我们各地的工作目标定了调,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用市场经济法则来搞活经济,来实现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总体实力的快速增长,来实现我国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的迅速提高,这就是今后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核心任务,……”

“……,当年各地发展势头都不错,但是我们汉川仍然存在着发展的不平衡这个问题,而且还比较严重,宛州也一样。”王云祥目光扫视了一遍,“春鸣和士章也不必讳疾忌医,我这次来看的是好的一面,这是人之常情,上级领导来了,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我理解,……”

“而且我也承认,东峡、真阳和经开区的表现出乎我的预想,甚至比我最初最好的预想还要好,但是我也可以想象得到,像临河、桐山、丹镇、大野、北溪这些县份一样可能在发展上不尽人意,……”

林春鸣和冯市长以及唐华、钟广标等人都神容严肃,目不斜视的埋头记录着高官的指示,领导的水平的确高,很好的把整个讲话节奏和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控制得绝好,让所有人的心思都随着他的讲话而动。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八节 钢班子,核动力

“怎么来发展,如何发展能实现更快更好,我们发展的最终目标是什么,这些问题结合在一起,就是我们党委政府任何时候的中心工作,也是我们共产党的宗旨任务。”王云祥把身体往后微微一靠,手指竖起,有力的一挥。

“之前我曾经和政府办提过,我要下来看的主要内容,宛州交出的这份答卷是基本合格的,为什么说基本合格?”王云祥继续道:“因为我认为宛州市委市政府虽然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是这还不够,我认为宛州市委市政府还有更大的潜力可挖,宛州市委这个坚强的班子有理由也应该有决心和信心把宛州打造成为你们给省委提出的汉东中心城市,汉陕鄂豫结合部核心城市这个目标!”

“什么是中心城市,核心城市?”王云祥语气提高了几度,“我的理解,那就是你这个地方的经济总量不但要达到一定高度,你的城市规模要达到一定程度,你的产业结构要对周边地区具有足够的吸引力,你的二三产业对劳动力的消纳能力要达到一定程度,你在科研、教育、医疗和公共服务等资源匹配上要上升到足够的高度,举个简单一点的对比例子,不和沿海地区比,那么就和内陆地区比,嘉州,这就是你宛州的最好的学习和追赶对象!”

在场的人都被震了一震,嘉州?这个目标貌似比汉都难追赶啊!

“我为什么要把嘉州作为你们宛州学习追赶的目标,而不是汉都?”王云祥环视众人一眼,平静的道:“因为汉都作为汉川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特殊地位在于其是省会所在地,不可否认在省委政府的眼皮子下边,它有足够多的资源,宛州在这些方面是很难和其竞争的,而嘉州不一样,嘉州相比于汉都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王云祥看了众人一眼,“大家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春鸣,你说呢?”

“区位优势,交通枢纽优势,还有大概就是历史传承下来的教育科研优势,当然还有其工业基础。”林春鸣回答道。

“对,春鸣把嘉州的优势基本上说到了,当然漏说了一条,嘉州是计划单列市。”王云祥道。

“嘉州地处汉南,位于川汉鄂湘黔结合部,又有长江黄金水道,民国以来的工业和科研教育积累优势也很明显,所以它可以在gdp总量上力压汉都一头,从某些方面来说,嘉州和宛州是有些相似的,宛州的区位优势和交通条件也是仅次于嘉州和汉都的,不用我多说,工业也有一定基础,教育和科研医疗资源也在全省中仅次于汉都和嘉州,当然这个仅次于的差距相对较大。”

王云祥的分析很精准到位。

“宛州虽然和嘉州之间的差距比较大,但是在很多方面优势劣势都比较相似,两市的人口都过千万,但论土地资源优势,宛州更占优,从陆路交通来说,宛州地处天下之中,东西南北均四通八达,铁路公路的核心枢纽位置会随着发展日益凸显,但在水运条件上却无法和嘉州相比,宛州的更大的劣势在于教育、科研和医疗资源差距,在经济总量上的差距。”

“……,宛州要想追赶嘉州,就必须要对自己未来的产业发展有一个科学合理的规划,既要突出重点,又要兼顾其他,在这里我要特别提醒宛州的同志,教育和科研的投入一定要高度重视,宛州未来想要在群雄逐鹿中脱颖而出,教育和科研上的投入非常重要,而且需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具体方案,持之以恒的加大投入,未来宛州才能有足够的潜力和后劲来赢得竞争。”

沙正阳不得不佩服王云祥的眼光。

乍一看王云祥把嘉州作为宛州的目标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这么一分析下来,你就会发现他的观点很中肯,尤其是点醒了宛州最大的短板——教育和科研资源。

这也是沙正阳曾经给林春鸣提醒过的。

“科研这一块,七厂二所的搬迁的确为宛州弥补了一些缺憾,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宛州的高等教育资源也匮乏,现有的高等教育资源远不能满足宛州市委市政府提出的建设目标,而且这种短板还会随着经济发展越来越明显,所以宛州市委市政府要在这方面未雨绸缪,及早规划和发力,越早越好!”

王云祥喊明叫响的提醒也让林春鸣和冯士章十分震动。

他们没想到王云祥对宛州的期望值这么高,高到了他们都觉得无法承受的境地。

嘉州的gdp比汉都还要高出一大截,汉都去年的gdp已经突破500亿,逼近520亿,而嘉州的gdp更是达到了800亿。

而去年宛州的gdp才多少?还不到200亿,186亿而已。

就算是宛州今年迎来一个高速增长期,预计gdp增速可以突破25%,gdp有望逼近240亿。

但是今年嘉州的gdp会是多少?恐怕破1000亿是必然的,弄不好要到1100亿左右去了。

算来算去宛州只有汉都的三分之一左右,只有嘉州的四分之一左右,现在王云祥却给他们提出了一个这样一个高难目标,也难怪林春鸣和冯市长感到压力山大,甚至可以说难以实现了。

王云祥专门提到的科研和教育这一块也让林春鸣和冯士章有些触动,高官还是看到了宛州的弱项短板,明确无误的提出了宛州需要在哪些方面补强,这也让二人更感到了压力。

高官的意思是在这些方面补强了,难道就具备了追赶嘉州的实力?这不是太高看了宛州?

“春鸣,士章,是不是觉得我对宛州的要求有些高啊?”王云祥当然看到了林春鸣和冯市长的脸色变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拉的这个对比目标有点儿不靠谱,觉得我们宛州怎么能和嘉州比?不要小看了自己嘛。”

“高官,领导对我们高标准严要求也说明领导对我们宛州市委一班人工作表现和能力的认可,我们当然感到高兴,只是这个嘉州,……”林春鸣苦笑了一下,“差距还是大了一点儿,我们承压太大啊。”

“有压力才有动力,春鸣,士章,我明确告诉你们,我来宛州时,远望书记专门和我交换了意见,明确提出,宛州设定的目标很好,但是没有提出具体的时间规划,这是一种自我减压寻找退路的表现,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宛州市委身上。”王云祥态度坚决,“省委对宛州市委的印象是一致的,那就是宛州市委有这个决心和能力,实现这个目标,希望春鸣和士章二位同志要齐心协力,扛起这副重担!”

王云祥的话激起了会议室内的热烈掌声。

王云祥随即抬了抬手示意,讲了希望,当然要给宛州市委出主意,提想法,给建议,也还要给支持。

“刚才我说了我来宛州这一趟,触动很大,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朝气蓬勃昂扬向上的班子,不仅仅是在宛州市委这一层面,同样我在东峡县委、真阳县委以及宛州经开区党工委,也看到了这一幕。”王云祥语气仍然铿锵激烈,“这是我对宛州充满信心的最大倚仗!”

“任何工作最终都要落脚到人身上,而一个坚强有力的党委班子,就是我们推进工作的最有力保障!”王云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东峡的医药产业方兴未艾,而且已经从原来单一的制药产业向医疗器材和医疗器械产业发展,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我也看到了东峡县委十分重视与科研教育单位的对接和合作,并主动予以财政上的支持,我认为这是具有前瞻性的举措,……”

“同样在真阳,我也看到了令人欣慰的一幕,工农业协调发展,把大力发展现代农业和国际知名品牌的农产品加工业相结合,这可以我们真阳这样一个劳动力大县农民实现增收找到一个条稳妥可靠的出路,……”

王云祥顿了一顿,“我在广州也亲自现场查看了真阳县的招商引资推介工作,做得非常好,而这一次我也来兑现了我的承诺,现场查看了招商引资效果,真阳县委县政府交出了一份非常完美的答卷,我希望在明年这些招商引资项目能够成为带动真阳经济高速发展的核动力!”

“……”

“省委省政府很重视汉东地区的发展,宛州作为核心和中心,理所当然的要成为头羊,省委省政府也会在各方面支持宛州的发展,近期汉宛高速立项已经获得批准,相信在明年上半年,汉宛高速就要分段全线开工建设,另外宛州机场项目也已经走完程序,也会在近期开工建设,还有,汉东理工学院的升级改建也纳入了省政府的议事日程,很快就会有方案出来,届时宛州的投资环境还将得到进一步改善,这对于宛州的发展……”

王云祥慷慨激扬的讲话又激起了场内热烈的掌声,这些是最实质性的支持,对于宛州来说,这才是核动力。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九节 班子建设,干部选拔

汇报和点评时间大大超出了之前的预计,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六点四十才算时间结束。

但宛州市的干部们却是群情振奋,兴致高昂,省领导带来的高度评价和殷切希望让宛州市的干部们压力巨大之余,自信心也是空前高涨。

宛州被省委如此重视,提出的从交通基础设施到教育体系的扶持支持,足以说明宛州的未来是多么的光明,想到这一点,任何人都难以无动于衷。

晚宴也很热烈,省政府所属部门领导宛州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以及下辖各区县主官们围攻的对象。

东峡、真阳和市经开区在这次省i长的考察调研工作上长了脸,但这晚宴上其他区县的领导们就必须要在领导面前加深印象了,这就要看你在酒桌上的表现了。

不过林春鸣和冯士章都很清楚工作并未结束,王云祥晚间肯定还会和一些领导谈话,所以也有意识的控制了局面。

主要领导来一趟,不可避免的要和相关的领导干部进行一些思想交流,王云祥不仅仅是省i长,他同样是省委副书记,从这个角度,他也需要和宛州班子中的主要成员们有一个谈话沟通的机会。

林春鸣当然是最后一站。

他走进王云祥房间时看了看表,已经是10点半了。

这个时间节点,照理说都不该是谈话的好时机了,但王云祥既然安排在这个时候,他只有服从。

“春鸣来了,坐吧。”或许是连续和几个人谈了话,王云祥略显疲倦,不过在林春鸣来了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又恢复了正常。

“省l长,你也早点儿休息吧,忙碌了一天,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林春鸣坐下,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杯。

“没那么夸张,就是走走看看听听,下午才说了一会儿。”王云祥摆摆手,“退休以后有的时间休息,趁着现在还能干几年,好歹也得拼一把啊。”

王云祥马上要上五十五了,这个年龄说年轻不年轻,但说年龄大,正部l级干部,真不算,要说,可能还得要算年轻的了。

林春鸣也有些感慨,他也不年轻了,比王云祥小几岁,但是在繁重的工作压力下,他也一样有时候觉得吃不消了,只是在这个位置上,再吃不消也得挺住。

默默地点点头,林春鸣不再言语。

“春鸣来宛州两年了吧?”王云祥打开话题。

“快两年半了,几乎是一晃就过去了,有时候都觉得时间就像是手指缝间的水,怎么捏都捏不住。”林春鸣的脸庞比起才来宛州时略瘦了一些,但却显得更有轮廓感,更深沉了一些。

“实事求是地说,宛州这两年发展不错,远望书记在我来之前也专门说了,宛州需要保持目前的发展态势,继续前进,要力争实现宛州市委提出的目标,打造出一个汉东核心。”王云祥看着林春鸣,“我感觉宛州干部心气还是很高的,这和两年前不一样,这说明你和宛州市委在这两年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这也是在省委省政府坚强领导下,……”林春鸣刚客套了一句,就被王云祥打断:“好了,就我们两人,就不必说这些了,宛州的局面打开,你居功至伟,之前我在会上也谈了我的一些看法,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也还要和谈一谈经济工作以外的一些工作。”

“……”

“对干部的选拔使用,宛州市委之前好像有一个公开竞聘活动吧,我来之后赵玉苏和我说起过,效果不错,应该就是在经开区搞的试点,实践证明这样做能够更好的选拔人才,好钢用在刀刃上,嗯,沙正阳是从经开区副主任调任真阳县长的吧?……”

“年轻干部有冲劲闯劲,这是他们的优势,要大胆的放在关键岗位重要岗位上去,促进他们的成长成熟,越是逢高浪险位置才越能锻炼人,多经历几番风浪,他们对工作的认知会更深,……”

“要解决这些发展不平很的问题,首先就要从干部选拔任用上来做文章下功夫,对于一些经济发展滞后,思想观念保守僵化,干部作风懒散的区县,要大胆果断的进行调整,我知道你们宛州市委在进行调整,但是远望书记和我的意见是一致的,只要有利于工作,放手大胆去干,不要畏惧人言,……”

“要敢于把那些在经济上表现优异的干部放在领导岗位上,破格也好,择优也好,可以有所突破,只要我们秉着公心,经得起检验,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就没有什么可好怕的,……”

这一番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快十二点,林春鸣发现王云祥和自己都是越谈越精神,当林春鸣离开时,他都在估摸着今晚自己恐怕又是一个睡不好的夜晚,因为太兴奋了。

王云祥对宛州这两年工作评价相当高。

这不仅仅是他王云祥一个人的看法,也不是这一次考察调研就能得出的结论,更多的还是这两年宛州各类数据变化带来的结果,这同样是省委i书记周远望以及整个省委的一致看法,王云祥是代表省委在向自己传达这个态度。

这一次实地参观考察加深和巩固了王云祥这种印象。

东峡在鼓励高科技技术含量的企业进入时表现出来的前瞻性和魄力,真阳在工农业结合以及招商引资上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气势,经开区在打造优势主导产业上的辉煌成果,都让王云祥感受颇深。

当然也诚如王云祥所说的那样,宛州是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了,真正落后的贫穷的发展滞后的一面却掩盖下去了,这瞒不住王云祥。

王云祥也告诫了宛州市委发展的不平衡会是日后制约宛州乃至汉川省的一大问题,各级党委政府都要在这个问题上有所作为,并点出了宛州几个发展落后的县份的问题。

这也让林春鸣和冯士章都感受到了压力。

当然更大的压力来自于王云祥代表省委对宛州提出的期望,对标嘉州,这个目标的确够高,但是并非说一定要马上追上嘉州,而是建议宛州应该参考嘉州的发展模式,同时又要充分凸显宛州的优势。

王云祥提出的解决落后地区发展的关键在于理念思维和作风思想的转变,而这归根到底要落脚于干部身上,一县干部的观念思维和作风最终要看县委班子的战斗力,这是关键中的关键。

所以王云祥旗帜鲜明的表情了省委的态度,坚决支持宛州市委对发展不力、思想观念转变不及时、作风散漫的区县班子进行大调整,不换思想就换人,就是要让广大干部明白,省委市委的决心。

王云祥在谈话中对宛州市委对优秀年轻干部的使用给予了充分肯定,鼓励宛州市委打破陈旧观念,大胆使用一些任职年限不够的优秀干部,并将他们用在关键岗位上。

林春鸣觉得这恐怕不仅仅是指沙正阳一个人这么简单,像曲晓伟在东峡担任副县长时间不长,但是却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卓有成效,奚重山出任香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一样也表现上佳。

叶和泰曾经向自己提议,可以考虑对经开区二级班子成员考虑提拔,钱正也曾多次在自己面前表达了经开区二级班子成员中有不少相当优秀,自己为此也向沙正阳了解过,沙正阳也给了很高的评价,认可钱正的意见。

或许是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宛州发展的不平衡由来已久,但是在自己就任市委i书记之后这种趋势显得更为明显了,林春鸣知道这和自己有一定关系,但责任却不在自己。

作为市委i书记,他当然要站在全市的高度来考虑问题,当然要优先考虑底子好有基础能迅速拉动全市经济发展的领域和地区,所以他率先启动了市经开区的发展,继续扶持东峡、真阳和宛阳的发展.

事实也证明了自己做法的正确性,宛州经开区的迅猛崛起在全省都引起了震动,而东峡的稳中求进,真阳的蓄势待发,无一不证明自己决策的正确.

但林春鸣也知道这种情形不能持续下去,王云祥事实上已经很委婉的提醒了自己。

当几个经济亮点开始闪耀并带动了全市经济发展时,也就是该考虑其他一些区县的平衡发展的时候了,而首要问题就是要解决干部班子问题。

想到这一点,林春鸣也觉得有些头疼。

宛州实在太大了,除开目前发展态势好的东峡和真阳,状况较好的香城,像表现平平的山都和裕城,情况复杂起伏甚大的宛阳,北溪、桐山、大野、龙陵、丹镇、临河经济发展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问题是这些情况相若又没有多少特色的县份,在如何发展自己的优势产业上却显得没有多少办法,这是现在困扰这些区县发展的最大问题。

这也和这些区县班子尤其是主要领导在发展思路上不够开阔,缺乏开拓思维有很大关系。

第四卷 第二百节 归根到底是干部问题

积弊日久,宛州市各区县班子存在的这种保守陈旧思维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全市十二个区县,区县委区县府班子成员超过两百人,恐怕大部分人或多或少的思维理念都还有些跟不上形势,这应该是最主要的问题。

他们还在用八十年代的思维来考虑问题,对92年邓公南巡和十四大之后新形势下新理念新观念仍然接受度不高,这就直接导致了各区县在发展势头上的巨大差异。

自己来宛州两年对区县班子调整也从今年五月份才陆续开始,仍然采取的是成熟一批调整一批的方式,至今也不过调整了二十人不到,占整个区县班子人数的十分之一不到。

林春鸣当然清楚自己不可能把所有区县班子成员都换了,那既不现实也不合理。

这些人中仍然有一部分相当优秀,应当提拔重用。

还有一部分只是思想观念暂时没有完全转换到位,正处于一个转换期,只需要正确加以引导就可以重新进入状态,这一部分人要占很大比例。

当然还有一部分虽然动力还有,但就是的确不太适应形势了,需要慢慢淘汰,这个比例也不小。

还有极少数就是根本无心工作,只想混吃等死或者就是在其中以权谋私搞权钱交易,这部分人就必须要坚决予以清理掉。

想到这里,林春鸣又忍不住一阵心急,甚至想拿出电话把叶和泰招来再好好研究一下干部问题,要加快区县班子的调整,之前自己求稳的心态仍然重了一些,现在看来效果已经显现出来,那么适当提速也就是必然的了。

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林春鸣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把叶和泰叫来也未免太过于急躁了,他只能摇摇头放下电话。

王士渠,沙正阳,嗯,还有袁成功,陆健,这几个干部的名字在林春鸣脑海中滚动。

王士渠很优秀,算得上是宛州土生土长成长起来的人才了,之前接替魏东平时林春鸣还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看来王士渠堪当大用,甚至不比魏东平差。

王省i长很欣赏对方提出的东峡医药产业不能满足于现状,要在科技含量上领先于同行,甚至决策县财政出钱来吸引更多具有科技含量的企业来落户,还提出要和汉川医大打造汉东医药国家级实验室这一构想。

这些理念相当具有前瞻性,而且此人也很有魄力,敢于拍板决策。

政府财政不是光用来发工资奖金搞基础设施建设的,在这方面的投入能够为东峡的发展带来可持续性的厚报。

林春鸣很欣赏王士渠的这份远见和胆魄,哪怕王士渠事实上和冯士章关系更密切,但这不重要,只要他王士渠有能力就行,他一样不吝予以支持,他林春鸣有这个胸襟气度。

袁成功和沙正阳这对搭档看来自己还是选对了,虽然这两人都还有一些不足,但是在大局面前二人还是能够摒弃前嫌求同存异。

而且就目前的局面来看,两个人已经从前期磨合期的不适应开始进入了水乳交融的状态了,这很好。

袁成功老练深沉,但沙正阳的表现也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和履历,一样老辣含蓄不输那些多年的角色,这也是林春鸣既略感意外又感到欣慰的,这意味着沙正阳已经很好的摆正了自己的角色,同时正在做好某些准备。

林春鸣知道袁成功在使劲在努力,也许明年袁成功会迎来一些机会,这也不是坏事,宛州出了干部,同时也能让自己更好的布局安排。

陆健也不错,这个人选在经开区的舞台上延续了亮丽表演,林春鸣想到这里也有些遗憾。

优秀的干部还是少了一些,或者说缺乏展示的机会让组织发现,这一点上还要和组织部说一说,要改变甄选方式,更深入基层去发掘优秀人才。

*******

沙正阳和袁成功回到真阳时也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晚宴很热烈,不过袁成功和沙正阳都很低调。

考察调研上已经出了风头,这个时候就该把机会让给其他兄弟区县的同僚们了。

东峡那边和真阳的表现也一样。

大家心照不宣。

很圆满的一次接待,表现不输东峡和市经开区,愿望达成,结果完美。

“正阳,今晚咱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忙碌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袁成功靠在车座椅背上,舒服的把双手枕在脑后,悠悠的道:“王省i长对我们的工作评价很高,接下来恐怕这几项工作都不能拖后腿啊。”

“袁书记,农业这一块老方很熟悉,工作也很尽心,我很放心,而起晚间我也和省农业厅章厅长喝了一杯,和他谈起了蔬菜批发交易市场的立项建设问题,他认为问题不大,国家和省里对建设蔬菜批发交易市场一直持支持态度,省里边也有一个专项资金的补贴,他也会帮我们去争取,算是划在菜篮子工程这个整块里边。”

沙正阳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机会。

市县财政的资金本身都很紧张,省里资金那是不用白不用,你不用就看可能被别人争取走了。

只不过现在要想用省里和部里资金都涉及到市县资金配套,这已经越来越成为一种惯例模式,但即便这样也划算值得。

市里边解立强和冯士章那边还要花些功夫,阴朝凤那边有袁成功去出面,估计也能给点儿面子。

“不仅仅是农业,说实话,农业这一块我也比较放心,老方工作责任心很强,蔬菜基地和奶源基地他都能兼顾,不需要我们多操心。”袁成功顿了一顿,“我还是觉得在工业经济这一块上要下大力气做文章。”

沙正阳敏感的觉察到了一点儿什么,齐国志让袁成功不满意了?

丁希慎的表现没说的,但分管工业这一块的齐国志似乎就有点儿边缘化的感觉,这一点沙正阳也感觉到了,总觉得齐国志的主观能动性没有激发起来,有点儿按部就班的味道。

“工业经济的壮大没办法一蹴而就,虽然我们在招商引资上有了很大起色,但是要体现到工业产值上来,恐怕明年下半年甚至要后年才能看得到效果。”

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我另外也还有一个想法,其实像旧营和藿集这一类中心集镇,尤其是旧营,我觉得是可以考虑建设一个规模小一些的工业园区的,柳彦向我提出来过,说他们也接触过一两家脱水蔬菜企业,还有一家果汁加工企业,他们认为旧营水资源和土地较为丰富,可以在这里发展一些农产品加工行业。”

袁成功又有些头疼。

这一位搭档的想法可真多啊,一会儿一个主意,一会儿一个想法,连绵不绝,让自己这个当书记的也是应接不暇,都觉得有点儿跟不上趟了。

“正阳,像藿集和旧营这一类中心集镇对于带动周边经济发展的确有一定拉动作用,但是乡镇这一级在打造工业园区上还是应当慎重,这很容易和县经开区形成恶性竞争啊。”袁成功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

“嗯,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乡镇建工业园区要慎重,不能一拍脑袋就上马,需要由全县来统筹规划,这个园区也不能说就是哪一个乡镇的,而只是建在某个乡镇地盘上罢了。”沙正阳也早有准备,“在项目甄选上也需要自信斟酌,防止一些污染大、效益差的五小企业涌入,给环境带来承压。”

“你有这方面考虑就好。”袁成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沙正阳也没没有头脑发热,还是很谨慎的,“我们当前重点仍然要放在经开区,加快bc区段建设,尽快启动d区段的前期建设准备,我们不能像市经开区那样火烧眉毛了才来手忙脚乱的动作。”

“袁书记你就放心吧,这一块老丁我们还看得紧,老霍考虑也很长远。”沙正阳看着窗外浓黑的夜色,“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把几个项目敲定落地,加快他们的建设进度,我们县里的这几家建筑公司看样子都有点儿吃不消了,尤其是这些企业厂房建设都集中开建,进度要求又高,可能需要考虑引入一些外地建设企业。”

“嗯,这是企业的权利,我们可以引导介绍,但最好不要过多干预。”袁成功对于这一点不太关心,“对了,正阳,下午叶部长和我谈了谈,可能我们班子近期还有一些调整。”

“老周?”沙正阳一愣,脱口道。

“老周是一个吧,还有宋春晖要到市里。”袁成功仰起头,想了想,“可能要到市妇联担任副主任吧。”

沙正阳对宋春晖的印象一般,倒是对黎明珠印象不错,点点头,“咱们真阳班子也需要动一动,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嘛,干部交流,也有利于干部的成长,我们干部大多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在眼界上还是需要开阔一些。”

“嗯,所以在工作分工上,你要提前考虑一下,到时候我们商量一下。”袁成功点点头。

第四卷 第二百零一节 微调,宣传的力量

回到家中,沙正阳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

淅淅沥沥的居然下起雨来了,这深秋初冬的雨水有点儿冷彻入骨的味道,进门时两三滴落在颈项里,让沙正阳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冷床冷被的,哪怕年轻人火气再旺,一时间也没能入睡。

是不是真的该考虑结婚问题了?

寒夜里有个女人搂着睡,三十六度五的体温两个人加起来也能有七十三度不是?

没想到班子调整来得这么快。

周素林要走这是迟早的事情,本身周素林表现就不差,也是自己插队占位,所以让周素林的接任县长美梦成空,当然也不一定自己不来周素林就能接任,说不定也会有别人来。

周素林这半年来很低调沉默,这是老练的表现,既然市委会有安排,他就没有必要再太出风头,稳扎稳打更合适。

只是不知道周素林会往哪里走,不过这和沙正阳没太大关系。

要么某个较为发展较为落后县份去当县长,要么就是到市里某个冷门局委去担任一把手。

在沙正阳看来可能后者可能性更大。

因为这一次王云祥来都明确提出了宛州要努力解决发展不平衡问题,直言不讳的提出了宛州部分区县发展滞后,和东峡、真阳这几个县形成了鲜明对比,宛州市委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事实上宛州市委已经在着手考虑和解决这个问题了。

前期已经对两个县的主要领导进行了调整,但这种调整一来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见到效果的,二来,哪怕是调整了,一个县的发展也有其具体条件限制,不是随便换一两个领导就能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和周素林接触了几次,给沙正阳感觉,对方或许是一个非常合格甚至优秀的县委副书记,甚至也可以胜任诸如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这样的正处级职务,但若是要让其去担任县长,担负起一个发展不力的县份发展重任,恐怕有些难度。

周素林不是那种思维活跃、思路开阔的开拓型干部,他执行力很强,但是宛州目前的现状是这些落后县份都需要一些开拓型的领导干部,需要那种善于寻找机遇捕捉时机规划经济发展的干部,周素林不属此类。

沙正阳相信林春鸣和叶和泰他们是看得到这一点的。

只要宋春晖,沙正阳感觉很一般,就是那种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干部,到妇联也许是一个好去处。

只是袁成功提到宋春晖走之后的分工问题,看样子袁成功对齐国志分管工业不太满意,也想要调整,借此机会对整个县政府班子分工来一次全面调整,所以才会提前知会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心理准备,或者说让自己也先拿出一个方案来和他磋商。

几个副职中,夏克俭和方东升给沙正阳的印象都很好,尤其是方东升,作风踏实,也善于向上抓住机会,像蔬菜基地就是其一力争取来的,而且在落实这项工作中也表现出了很强的执行力。

夏克俭不用说,也很不错,可能是因为年龄和心态原因,略微缺乏一些冲劲,但也可以理解,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了,起码在财政这一块他把关沙正阳很放心。

其他几个副职中黎明珠给沙正阳的印象尚可,起码此人表现出来的积极性和上进行还是值得肯定的,只是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工作上没有对上位,或者换个说法,希望组织能多压点儿担子。

印怀平和辛礼义两个副县长在沙正阳心目中印象都不太好,存在感弱,有点儿边缘化的感觉。

在沙正阳看来存在感弱和边缘化绝对只能说是自身能力和自我定位的缺失问题。

看看印怀平和辛礼义分管的工作,也不算太冷门,也一样有许多值得挖掘的东西,但二人似乎很满足于现在的工作模式,按部就班,开开会,有暴露出来的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提交到办公会或者常务会议上来,却缺乏一双善于发现问题的双眼和善于解决问题的头脑。

宋春晖和这二人情况相似。

齐国志的表现在沙正阳看来都要比这三人好。

至于另外一位县长助理,葛铁柱,留给沙正阳的就只有满满的恶感了。

或许这家伙有点儿能力,也有些手腕,但是估计都用在如何去攫取私利上去了。

霍丛峰担任建委主任几个月,已经觉察到了不少问题,沙正阳同样收到了不少反映,不过问题需要慢慢查,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还只能暂时压着。

特别是袁成功还在担任县高官的情况下,沙正阳不想因为一些尚无定论的东西和对方交恶。

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不急。

睡意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慢慢浮起来,断续的思绪也慢慢湮没在睡梦中去了,只是有些不该出现的影子似乎也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脑海中了。

******

“王部长,怎么样?”沙正阳没有和王挺客气,一坐下就径直问道。

王云祥已经走了,但新闻内容却要跟上,这两天就是关键期。

按照惯例,省领导考察参观的消息一般是两天之内就要见报和上电视新闻,这也是一个时间节点的问题。

“嗯,没大问题,《汉川日报》这边已经协调好了,估计明天就要见报。”王挺乐呵呵的背着手转了一圈,“王省i长对你们的工作很看好啊,你们工农业相结合的产业发展导向颇合王省i长心思,也符合十四届五中全会提出的要努力消除贫困现象,实现人民生活水平达到小康水平这一目标这个方向,难怪王省i长这么赞许。”

“电视台这边呢?”沙正阳对报纸不太关注,王高官都来了,《汉川日报》肯定会出新闻,那不重要,他更关注的是电视新闻,甚至不是汉川新闻联播,他希望这条消息能送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中来播出。

“正阳,你这么着急干啥,谁还能漏了王高官考察你们真阳的新闻不成?”王挺有些奇怪,“用得着你们这么心急火燎的来追着问么?王高官上午刚走,你下午就撵着来了,太着急了吧?”

“不是,王部长,我有一个想法,本来之前和市电视台杨台长那边也说了,但是他觉得恐怕难度很大,他也找了跟随王高官一行来的省电视台的人,但那边没给准信儿,估计有些问题。”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但我有些不甘心啊。”

“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王挺一听来了精神。

这一年多来,王挺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这份压力来源于新任市委i书记对文宣口工作的不太重视,自己这个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有被边缘化的趋势。

很多时候市委常委会自己沦为了一个听会的木偶,但问及自己的工作时,自己又的确没有太多值得拿得出手的工作在会上来说。

这很危险。

没有哪个市高官会看重一个在常委会上没有亮点性的内容来探讨的成员,或许他会潜意识的认为这个成员可有可无,而再下一步也许就是觉得你这样的角色或许该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发挥余热了。

所以王挺也很急切的想要切入到宛州市的中心工作中去,宛州市的中心工作是什么,那就是发展经济,可文宣部门能为中心工作作什么?添砖加瓦,助威加力,这就是文宣工作该做的。

但是急切间王挺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现在沙正阳找上门来,这几乎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王部长,我是这样想的,华泰空调项目投资高达2亿港币,这在汉川,甚至在整个中西部地区也算是一个相当大的项目了,这意味着我们中西部地区的投资环境持续得到改善,才会吸引到如此大规模的港资进入。”

沙正阳语速很慢,力图要把自己想要表述的意思表达清楚。

“而且高官也刚好在这里参加了奠基仪式,那么能不能考虑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上播一播这个新闻,哪怕提到在新闻联播上提到我们宛州,提到这样一个项目,那也对我们宛州知名度是一个大的提升,对日后我们宛州在招商引资上也有更大的促进效果,……”

“上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王挺沉吟了一下,“这个难度的确比较大,虽然这个项目投资规模很大,但是空调项目并非什么战略性的产业,像南粤那边空调企业也不少,央视在这类新闻的选择上很挑剔,有很多我们觉得应该上,但是放到他们那里却会卡下来的门槛,这一点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王部长,正因为有难度,所以我才来找您啊。”沙正阳点点头,“但我认为这也是一个机会,我甚至也考虑过是否可以借这样一个机会,在新闻联播中,把我们整个宛州的投资环境也顺带带入进去,比如以投资2亿港币华泰空调项目落地宛州为由,趁势介绍汉川省宛州市投资环境持续改善,迎来了国内外知名品牌企业和跨国企业的大举入驻,比如雀巢、卡夫、三洋……”

第四卷 第二百零二节 由点及面,优佳典范

王挺心中一动。

沙正阳这个设想好啊。

如果只是单纯一个华泰空调投资2亿港币落地的新闻,就算是铆足了劲儿,也顶多在联播快讯里播一播,十多秒钟就过去了,哪怕是有影响,也很有限。

但是如果按照沙正阳所说的那样以2亿元华泰空调项目投资为由头,进而牵扯出宛州投资环境持续改善,吸引到大批国际知名企业来落户宛州,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对整个宛州市委市政府近年来的一个高度评价,只怕省里周书记王高官看到这个新闻都要眼睛一亮,而林春鸣和冯士章只怕更要眉飞色舞。

如果自己通过努力能够帮助实现这一目标,无疑会对自己和宣传部的地位都有莫大的改观,林春鸣和冯士章也绝对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再退一万步,这件事情本身就很难办到,但这份创意想法却很难得,自己和沙正阳去向林春鸣提出来这个意思,再去努力一番,纵然没能达到最好效果,能在联播快讯里多介绍几句,那也不一样,起码能够让林春鸣看到自己和宣传部也是在为市里的中心工作在努力的。

主意拿定,王挺精神也为之一振,“正阳,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情我觉得要好好的谋划一番,按照你说的,就算是省电视台那边帮忙,估计顶多就是一个联播快讯过一下,很难引起足够的影响,但如果能做到由点及面,顺带把我们宛州招商引资环境的改善带来的巨大改变也在新闻联播里播报出来,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是啊,我也就是这个意思,王部长,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我觉得都大有文章可做,也值得一做。”沙正阳也是一挥手,“需要怎么做,王部长你说,我们县里全力支持。”

“但这件事情我估计光靠我们市委宣传部这点儿能耐还不够,恐怕需要通过省委宣传部那边出面去协调,弄不好还得要飞一趟燕京活动才行,所以需要先向林书记汇报一下才行。”王挺沉吟着道,“市委要和省委宣传部沟通了一下,请省委宣传部帮忙协调,具体跑腿我们倒是可以去跑一跑。”

沙正阳想了一想,觉得王挺考虑的确在理。

新闻联播不是那么好上的,而且如果是要上一条专门针对宛州招商引资环境改善吸引国际知名企业和跨国企业来投资这类的新闻,那太难了。

但是难,并不代表不行,这就需要动用各类资源来协调。

如果能说服省委宣传部那边相信这不仅仅是代表宛州,更是代表汉川和中西部地区的投资环境改善典范,那么或许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真有可能搞成。

要走通省委宣传部的路子,让省委宣传部帮出大力忙协调,恐怕光靠王挺还真不够,得林春鸣出面才行。

“那好,王部长,要不我们一起去找林书记,把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后续可能带来的影响都说一说,看看林书记的意见。”

沙正阳也打定主意,如果林春鸣这边也觉得有难度,他准备动用一些私人关系。

像王澍那边和央视那边已经很熟悉了,虽然板块各不相同,但是央视广告部和其他部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不信打不通一条路径出来。

这也不是什么损公肥私或者徇私枉法的事情,也就是希望央视新闻联播在新闻选择上稍微有所侧重罢了。

林春鸣一听完沙正阳的介绍和王挺的补充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上新闻联播,意义非同一般,尤其是如果能做成沙正阳所描述的那一类新闻而非联播快讯那种,起码有半分钟左右的内容,而且关键在于内容扎实,极具影响力。

2亿港币的工业投资,空调项目,宛州,投资环境迅速改善,吸引国际知名企业入驻,雀巢、卡夫、三洋,顶益和统一,旺旺和徐福记,这些要素结合在一起,绝对具有很强的冲击力。

无论是省里领导还是中央领导,看到这个新闻,都绝对能宛州有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

同样,国外企业的高管们很多时候一样喜欢从国内新闻联播中来寻找他们所需要的信息,而这一则新闻也能让他们对宛州的印象提升几个档次,这非常重要。

甚至还可以把百事也顺带来进来,很简单一句,正在和利乐、sig、百事、辛普劳等跨国企业洽谈,至于说成不成,谁也不能保证不是?

沙正阳知道自己又get到了林春鸣的关键点上了。

不过想也能得到了,林春鸣担任正厅级干部已经有些年成了,来宛州担任市高官也快两年半了,一届五年,像林春鸣这样的,沙正阳不认为他会干满五年,四年应该是一个比较靠谱的时间。

也就是说,对于林春鸣来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就需要向省委甚至中央交出一副答卷了。

从目前来看,林春鸣在宛州的表现是合格的,甚至也可以说是优秀的。

宛州经济增速从去年开始提速,今年速度还会更进一步加速,极有可能达到28%左右,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速度了,哪怕之前宛州的总量较低,加之几大国企改制带来了工业的爆发式增长。

沙正阳预计明年随着今年以来招商引资项目陆续建成投产,工业增加值还会呈现出一个爆发性的增长态势。

特别是真阳这两个月签约的企业,现在都在加班加点新建厂房,预计到明年下半年都能陆续投产,这一波产能爆发出来,对于gdp拉动会非常明显。

但做得再好,也需要让领导知晓。

处在林春鸣这个位置上,省委对其的表现认同度仍然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毕竟再上一级成为副省级干部批准权虽然在中央,考察在中组部,但关键性的推荐权还是在省委。

当然这并不代表中央乃至中组部对林春鸣的考察就不重要了,可以说来自中央的考察或者说对林春鸣的评价度,对林春鸣未来的仕途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高官也是副省级,省委常委也是副省级,到黔、赣、甘这类省份担任副省级和到苏、浙、辽、粤这些省份担任副省级,这之间一样是有着很大差距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林春鸣已经需要适度的把自己在宛州的成绩展现给外界,尤其是省里和中央了,新闻媒体的传递能量不可小觑,尤其是央视这类媒体的无冕之王地位更是毋庸置疑。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的建议打动了林春鸣。

“老王,正阳,你们的这个想法很有意义,如果能在新闻联播上以介绍我们宛州投资环境改善带来的国外知名企业大举进入投资,这无疑说明我们宛州在改革开放的步伐上迈得更大了,这对于进一步拓展我们宛州的影响力,提升我们宛州的对外开放形象会有很大的帮助,同时也能让从中央到省里,从兄弟省市到商界企业界,都能认识到我们宛州的魅力,这种好形象好印象,不是花钱能买得来的。”

“那林书记,您的意思是……”王挺也是一阵兴奋,终于能够让对方意识到宣传这一块的重要性了。

“嗯,这件事情要办就必须要办好,而且要办得完美成功!”林春鸣点点头,“省委宣传部涂部长那里,我会和她联系,请她帮忙协调央视那边,我相信涂部长还是有些这方面的人脉的。”

“另外老王你和真阳这边要迅速去燕京,既然要做成正阳所说那样的新闻,肯定也还需要一些其他素材做背景,市电视台可以先拍摄一些,比如雀巢工业园和卡夫工业园,还有像顶益和统一的标识和厂房这一类的东西,另外如何截取一些我们宛州的镜头,这都需要专业人士来考虑,……”

林春鸣考虑得比王挺和沙正阳更细致,甚至考虑到了央视新闻联播中可能要用到那些资料和镜头,就差连央视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介绍都要由他来组织了。

“林书记,其实还可以这样,我相信这样一个露脸的机会,高升电子和华峰电器都应该很感兴趣,他们或许也希望央视在采用镜头和语言时也能反映他们企业,所以我们其实也可以借用部分企业的资源来开展工作,高升电子和三洋若斯都有东方红的股份,东方红在央视广告部那边很有人脉,这也是一个可以动用的资源,……”

沙正阳的建议也让林春鸣颇为满意,“正阳,这件事情就由王部长和你商量着办,具体怎么做,你们定。”

当沙正阳和王挺从林春鸣办公室出来时,都是舒了一口气,这活儿不好办,但是既然林春鸣都表了态,那就只能办好。

好在林春鸣也明确表示,宛州市委市政府乃至他本人都会动用一切办法来帮忙协调,务求要让这一则让宛州可以登上央视的新闻在新闻联播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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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百零三节 影响渗透,波及深远

周远望回到家中时刚到六点半钟。

这是他少有的能准时回到家中的情况,所以家中空无一人。

妻子没回来,作为省医院的主任医生,妻子却从未依靠他的身份来获取什么,甚至在省医院里知晓她是省委i书记夫人的人数不算多,当然这也是周远望夫妻俩有意的要求如此。

当然消息灵通的人自然还是知晓,只不过都有意无意的不对外传播。

由于孩子都不在身边,周远望夫妻甚至连保姆都没有请一个,觉得没有必要。

就两口子,周远望不回来,妻子就在家里随便做点儿对付了,回来,两个人,也还是随便做点儿稀粥或者面条就对付了,生活就这么简单。

在厨房里很熟练的煮了一碗西红柿煎蛋面,这是周远望最喜欢的晚餐,所以家中冰箱里鸡蛋和西红柿是必备之物,也就是为周远望有时候晚间回来没吃饭准备的。

如果有人看到这样一个穿着围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煎蛋面的清瘦男子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打开电视,优哉游哉的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是执掌一省七千多万人口的省委i书记。

一边吃着鲜香可口的煎蛋面,鲜红的西红柿,混合着金黄的煎蛋,然后在看着新闻联播,这也是周远望最享受的时光。

看新闻联播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只要有时间,周远望基本上都会挤出时间来把新闻联播看完,这既是习惯,也是一种觉悟。

倒不是说想要从新闻联播中看出点儿什么风向,对周远望这个位置上的人来说,不至于,而是他希望能从新闻联播中感受到一种不断审视自己工作的责任感和压力,让自己可以下意识的去对照去检视自己。

所以当一则新闻跳出来时,立即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近日,投资2亿港币的华泰空调项目在汉川省宛州市正式开工建设,据悉该项目总投资2亿元一期投资1亿元,配套投资5000万元,弥补了中西部地区空调生产空白,预计建成投产后可年产家用空调80万台套,实现产值25亿元,……,”

“……近年来宛州市大力推进对外开放,全力打造招商引资优佳环境,投资环境持续优化,吸引了大量国内外知名企业来宛州投资,雀巢食品、卡夫食品、三洋若斯电器、高升电子、顶益集团、统一集团纷纷落户宛州,目前还正在和宛州方面洽谈投资意向的还包括飞利浦、利乐、百事、辛普劳等知名跨国企业,……”

电视画面中闪过王云祥手持铲子培土奠基的画面,然后又是一连串诸如雀巢、卡夫、旺旺、顶益、三洋若斯、华峰、高升电子等厂大门和logo标识出现。

周远望放下筷子,喝了一口面汤,若有所思。

宛州这两年的发展速度的确很快,林春鸣去了一年就基本上打开和驾驭住了局面,使得宛州这艘沉睡已久的巨轮开始重新驶入正常航道,并开始提速,宛州一千多万人口,又是汉东中心城市,工农业基础都不差,一旦启动起来,其能够带动整个汉东地区的发展,也能助推整个汉川省经济增速。

王云祥回来之后就和他交换过意见,认为宛州如果能够保持目前的发展势头,有望在两到三年赶超涪岗和昭阳,虽然还无法和汉都、嘉州相提并论,但却能稳居汉川前三。

王云祥谈到宛州在培育新兴主导产业上做得很成功,电器、电子产业已经初具规模,甚至还在积极向南粤那边的家电巨头招商引资,吸引到宛州来建厂,甚至还真的引起了诸如科龙、tcl等家电巨子的兴趣。

正琢磨着,电话却响了起来,周远望拿起电话,电话是一个党校同学打来的,现在在华粮集团担任主要领导,问他是否看到了刚才的新闻联播,并询问了宛州的情况。

“怎么了,突然问起宛州,你们中粮打算到宛州投资,我代表宛州首先欢迎啊。”周远望笑了起来。

“你还别说,我们华粮还真有这个意思,没想到雀巢、卡夫还有百事、辛普劳都扎堆到你们宛州,我没去过宛州,只是坐火车路过,没想到这地方居然对这些眼高于顶的外资企业这么有吸引力?”电话另一头的华粮集团董事长吴向东笑得很开心:“所以公司也打算要去宛州考察一下投资环境,听说雀巢的奶源基地建设力度很大,还有百事和辛普劳也打算在宛州建设一个高规格的马铃薯种植基地,我们想去看看。”

“哦?真的?”本来是开玩笑之语,没想到对方是真的要打算去宛州考察,这让周远望很吃惊,华粮集团是国内头号农产品加工巨头,他们才是眼高于顶,现在居然主动来找自己说要去考察宛州,这颗太难得了。

“当然是真的,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今天正好看到新闻联播播了,所以就给你打个电话知会一下,估计很快我们会和你们省里联系。”吴向东语气很肯定。

“那就热烈欢迎了,宛州的投资环境目前十分优良,这一届市委班子很强,市高官是从汉都市过去的,抓经济工作很有一手,所以你们华粮去肯定会受到欢迎。”周远望介绍道:“我可以先和那边打个电话说一声,他们肯定非常欢迎。”

又闲聊了几句,对方终于挂了电话。

周远望觉得很有趣,吴向东也是一个很眼高于顶的人,肯定是看到了雀巢、卡夫和百事这些企业都云集宛州才会产生兴趣,否则以华粮的做派,要选也会选汉都而不是宛州,这么说来宛州也的确有些独到之处,能吸引到这些外企落地。

想一想自己出任省委i书记之后还没有去过宛州,虽然从其他几位同志的话语里都能了解到宛州这一两年变化很大,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或许翻了年之后,自己也去看看?

周远望沉吟着,看着电视机出神。

********

广州之行的效果逐渐开始显现出来,应该说白天鹅的招商引资推介会仍然在发酵,段庸铭和华泰空调项目的影响力持续着,使得在11月和12月两个月迎来了一个前来真阳考察的高峰期。

仅仅是12月份的中旬十天里,就先后来了三拨客人,其中两拨是来自南粤珠三角区域,一拨是来自台州。

在产业吸引上,真阳也有针对性的提出了要建设机电产业园这一新构想。

这也是考虑到在与市经开区要实现错位共享的方略所作出的决策,考虑到真阳县经开区在打造食品和电子产业园区的同时,也应该着力发展有别于市经开区的新兴产业。

机电产业作为需求较大的规模产业,同样也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而且与电子产业也息息相关,所以这一产业也被纳入了真阳三大支柱产业中的一块来着力培植。

丁希慎在赴江浙沿海考察时也是专门奔赴温台进行了考察和招商,邀请台州、温州的机电企业到内陆地区来发展,这个邀请在温台那边也引起了一些反应,但并不积极。

一直到华泰空调投资2亿元的项目被汉川电视台选送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出之后,温州台州这边的企业才终于有了一些实质性的动作,开始组团前来考察。

林春鸣这段时间精神状态极佳,无论是市委班子成员,还是他周边的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到他这段时间很有点儿意气风发的感觉。

林春鸣的确心情心境都很好。

十天前,也就是12月6日,他接到了来自省委i书记周远望的电话。

正在燕京召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周书记在电话里谈到了宛州今年的经济表现很耀眼,说国务院洪副总理和赵副总理在和他探讨汉川经济工作的时候谈及了宛州,说宛州招商引资环境的改善吸引了跨国企业的进驻,对于中西部地区的投资环境印象转变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也问及了宛州今年经济发展的情况。

当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林春鸣也难以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省委i书记的表扬,更有来自国务院领导的关注,这份荣耀可以说称得上是作为一个普通地级市市委i书记最大的奖励了。

更为难得的是周书记在电话最后也提到了,宛州市委要抓住有利时机加快发展,中央领导明年可能要到汉川考察,宛州会是一个重点。

这个消息就真的让林春鸣兴奋之余也有些坐不住了。

王高官来看也就罢了,现在中央领导要来宛州,也意味着恐怕省里主要领导都要陪同一行,届时宛州那什么出来交卷?

现在的这一切接待王高官看一看可以,中央领导来,恐怕这点儿成绩还远远不够。

林春鸣也当然清楚周远望在电话里的意思,宛州应该要有更耀眼的亮点。

虽然周书记没说中央领导会在什么时候来汉川来宛州,但是算得能算得到明年二三月间陆续要召开两会,领导都不可能离京,所以一般说来都会四月以后了,也就是说,对宛州来说,还有三四个月。

第四卷 第二百零四节 栽花,种刺

兴奋之余,剩下的就是莫大的压力。

林春鸣很清楚,宛州之所以突然跃入中央领导眼帘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像雀巢、卡夫、顶益、飞利浦、三洋、百事这一类的企业一下子扎堆入驻了宛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内陆城市。

如果说是汉都或者嘉州,大家也都可以接受,毕竟那是省会城市和计划单列市,但是宛州,在很多人心目中,那是什么地方?

或许听说过,甚至也路过过,但是你要说对这座城市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恐怕就真的说不出一二三来了。

宛州有什么?

不可能再像王云祥来那样,参观几家企业,看看开发区,然后就能获得一片赞誉好评了,省高官亲自打电话来提及这件事情,肯定是有针对性的,要拿出一份更为完美的答卷来。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林春鸣。

要说一点儿东西都没有,那也不至于。

高升电子已经一跃成为国内市场占有率最高、知名度最高的vcd影碟机生产企业,其产品横扫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华众电子的mpeg解码芯片甚至击败了美国斯高柏公司的解码芯片,牢牢占据着mpeg解码芯片的龙头,甚至连诸如松下、索尼和三星等日韩vcd影碟机生产企业,都一样需要向华众电子下订单购买mpeg解码芯片,这算得上是国内少有的向日韩这些企业出口民用高技术产品了。

同样顶益宛州公司的方便面产能正在日益提升,二期扩建工程已经规划完毕,即将拉开扩建序幕,二期建设完成之后,顶益宛州公司将成为国内方便面产能最大的生产企业,甚至要超过顶益在津门的生产基地。

雀巢和卡夫就不用提了,一样也值得一看。

所以并非一点儿东西都没有,但是林春鸣总觉得还是欠缺了一些什么。

说来说去,这些企业都是近一年内才进入宛州落户,他们从签订协议到落户开建,这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而要进入正常的生产运营阶段,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些企业所产生出来的工业总产值也好,工业增加值也好,都有一个延迟过程。

现在的宛州从经济发展上来说,仍然处于一个厚积过程,而薄发阶段,尚需时日。

另外就是宛州的产业结构仍然还较为单一。

虽然宛州市委确定了要把电子电器两大产业作为主导产业来拉动发展,但是时日尚短,这两大产业都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倒是无心插柳的食品产业发展速度更快.

但如果说宛州想要充当起汉东经济中心,要成为汉陕鄂豫四省结合部的核心城市,要想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中”,那么光靠这几项产业仍然显得太单薄了。

归根结底,仍然需要不遗余力的推进改革开放,尤其是对外开放,吸引更多的外来企业和资本来宛州落地,市经开区和真阳县已经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东峡也在锐意进取,但是其他区县的表现却很难让人满意。

想到这里林春鸣也有些感叹,沙正阳放在市经开区,钱正赞不绝口,甚至整个经开区班子团队都显得活力十足,成绩斐然,现在沙正阳到了真阳,袁成功也对沙正阳赞誉有加。

他本来一直担心袁成功和沙正阳会有一段艰难的磨合过程,但现在看来自己是多虑了,沙正阳表现出来的老练比最好的预测还要好,袁成功和沙正阳这套班子一样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

回到办公室,林春鸣深吸了一口气,让苏子晗通知叶和泰到自己办公室。

叶和泰准时来了,一进门,林春鸣就直接告诉叶和泰,“和泰,上一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不要再拖了,一个星期之内把程序走完,定下来。”

叶和泰一愣,脱口道:“林书记,是不是太急了,这都12月中旬了,马上就翻年,要不……”

“不,不能再等了,我都有些后悔,该提前几个月就把这事情给定了,现在不能再拖了。”林春鸣真的有些后悔,早知道省里的态度如此鲜明,就该大胆推进,“你把具体情况在和我说一说,我斟酌一下,明天不行,后天开书记办公会,星期四过常委会!”

叶和泰不知道林春鸣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变得这么急躁,但见对方决心已定,知道再要说什么恐怕就要惹来对方的不快了。

好在这个情况他也早就做了充分准备,也大略和冯士章、唐华、钟广标、孟子辉通过气了,只是要确定合适的时机罢了。

因为考虑到这一批干部年龄都相对较为年轻,而且都属于任职年限不够的,特别是集中在经开区,很容易引起一些非议,所以他才想要放到年后来更为稳妥。

起初林春鸣也还是有些犹豫,没想到今天却突然下了决心。

“情况林书记都比较熟悉了,曹河川、卢雅、温延亮,这三位同志,除了曹河川年龄稍大,但也才39,卢雅30岁,温延亮33岁,都很年轻,任职年限也只有一年半,另外部里边也根据要求甄选了一批在经济工作上有较为突出表现的干部,像真阳县招商局局长陈肃,东峡县招商局局长王衡非,东峡县计经委主任路克林,……”

前面几人林春鸣是知道的,钱正和沙正阳都在自己面前提过,后面这一批干部是在王云祥调研考察离开之后林春鸣吩咐叶和泰要重点在招商引资领域选拔一批干部来,为下一次提拔到这方面工作较为落后的区县去。

这批人选是刚刚才甄选出来,甚至连例行考察都还没有过,现在林春鸣也有些等不及了。

“我提个建议,卢雅和曹河川这两位,钱正和沙正阳都和我专门推荐过,称他们二位干部在招商引资工作上能力十分突出,组织部可以考虑放在一些基础条件不错,但是招商引资观念淡薄的区县,以便于能尽快发挥他们的长处,和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林春鸣手里握着的铅笔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一字一句的道。

叶和泰微微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具有一定发展潜力,主要是因为这方面工作本身较差的区县,有利于迅速打开局面,……”

“嗯,还是和泰了解我的心意啊,我就是这意思,你斟酌一下,至于其他这些干部,你也仔细把关甄选。”林春鸣手中铅笔一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另外我也在给你们组织部建个议,把各区县班子中在现有岗位上任职时间较长但是表现一般的干部认真梳理一下,特别是近年来发展滞后的区县,可以考虑交流任职,市直机关中一些因为年龄退下去之后的空缺岗位,可以考虑这些干部嘛,他们在县里工作了多年,也应该考虑他们到市里来工作了。”

叶和泰心中刚刚一暖,但随即就是一凛,这才是要动真格的了?

市直机关里腾挪出来的位置,指的是哪些?机关工委?信访局?农办?统战部?政法委?工会?妇联?

林春鸣瞟了一眼叶和泰,知道对方已经理解到自己的意图,“虽然大家都说共产党的干部能上能下,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你这个组织部长有几时真的把那些没犯过错误,但是却是在位置上混吃等死的干部给撸了的?我看啊,这类干部在我们宛州还不少,甚至还安之若素。”

叶和泰苦笑,这话也只有林春鸣能说了。

这年头,哪里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人家县高官县长都没说某某同志不能胜任,每次考评也都是一样“优秀”,大家都觉得很多事情能过得去就行了,何必得罪人?

你这一来,就要把人家辛辛苦苦拼了那么多年挣到的位置给撸了,那还不要人家的命?

“和泰,我当这个市委i书记,你当这个组织部长,恐怕都不能只当好人不当恶人啊,只栽花不种刺的事情轮不到你我两个来干,那样的话你我就成了尸位素餐了。”林春鸣进一步道:“有些实际情况我们需要考虑,但是那都是必须要建立在工作需要的基础之上,如果已经对下一步工作造成了影响,那么恐怕我们也只有请他们挪一挪位置了,我们共产党还是将人情的,起码还给他们保留了待遇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和泰也知道这是林春鸣下了决心了,不仅仅是单纯的调整那么简单,这是既要做加法,也要做减法了,当然这个减法做得稍微含蓄一点儿委婉一点儿罢了。

“林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部里边会认真梳理摸排一下,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为了,我相信作为党的干部,绝大部分人能够看得清形势,也能理解市委的意图,服从组织需要。”叶和泰终于点了点头。

“嗯。,这件事情要抓紧办,具体方案要尽早拿出来,我们没太多时间来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拖拉扯皮上了。”林春鸣顿了一顿道:“对了,对干部的选拔,要侧重于成绩突出的区县,要征求区县班子的意见,……”

第四卷 第二百零五节 釜底抽薪,防患未然

接到卢雅的电话时,沙正阳正在工地上。

华泰空调项目建设从一开始就汇聚了真阳县委县政府的目光,这是真阳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工业项目,也是真阳改革开放以来第一个投资过亿元的项目。

按照规划,华泰空调项目一旦建成投产,将吸纳超过2500名职工,如果加上企业本身配套项目所需工人,将超过2800人,这也将是真阳从业人员最多的一家工业企业。

所以项目从一开工建设,袁成功和沙正阳都已经两度到工地现场办公,协调相关的水电路等问题,确保项目建设能够如期推进。

按照规划和县里的要求,要力争明年五月前完成厂房建设,明年七月底之前完成设备安装调试和试运行,8月份要正式投产运营。

对华泰实业来说,早一天建成投产就早一天见效益。

按照对市场的预测,从94年以来,国内空调市场的增幅几乎每年都是超过百分之四十,今年预计将超过百分之六十,这样巨大的增速直接催生了许多企业都对上马空调项目充满了兴趣。

现在也就是谁能先上马,谁能先投产,谁就占据先机,而且像科龙、美的、格力、海尔等几大巨头都开始发力。

未来市场会越来越大,但是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规模小、技术水准低、投入小的企业将会越来越难以生存,空调市场也会出现强者恒强的局面。

所以雷亚文背后的智囊分析团队也就此拿出了意见,要力争在96年下半年实现生产50万台套空调的目标,要力争在97年就要达到生产设计的极限,97年底就要考虑上马二期,实现年产300万台套的生产能力。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完成厂房建设,顺利实现一期投产运营,只有这样才能给华泰背后的投资者以信心,尤其是在看到华峰电器的运营状况依然蒸蒸日上,难免让这些投资者们眼红。

促成华泰空调项目尽早建成,也能增强为华泰空调项目配套的多家企业的信心,所以沙正阳这几天都连续不断的到几家企业在建工地上视察,确保建设进度不减。

当听到卢雅称她可能会下县这个消息之后,沙正阳也没有多问,只说约个时间见面再谈。

事实上沙正阳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一情况,近期市委组织部连续来真阳或者通知袁成功和自己到市委组织部谈话,其主要意图就是要听一听关于真阳县后备干部人选的意见。

陈肃、柳彦、楚天澜、霍丛峰四人都位列其中,但是毫无疑问,袁成功更倾向于陈肃。

沙正阳一样很认同陈肃。

陈肃在广州之行招商引资推介活动中表现出来的开拓务实作风很受沙正阳的认同,尤其是在招商引资过程中颇多创新举措,多角度全方位的收集相关企业的信息,为下一步招商引资决策提供了相当详实丰富的内容。

这也是袁成功和沙正阳两人都认可的人选,所以估计在较短时间内就会完成考察程序。

柳彦、楚天澜和霍丛峰三人都是当初为县政府办主任提出的人选,其实也是未来县级班子成员的候补人选,但这一次面临着可能离开真阳到其他区县提拔任职,无疑成为了一个新机会。

虽然市委组织部在和袁成功与沙正阳的谈话和征求意见中没有明确,但是袁沙二人还是能大致听得出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说市委有意在真阳甄选两名干部,除开陈肃,还应该有一个人选名额。

这个人选定谁袁成功没有表态,但沙正阳感觉袁成功倾向于推葛铁柱出任宋春晖走之后空缺出来的副县长,然后由柳彦出任县长助理。

由柳彦出任县长助理沙正阳没有意见,但是让葛铁柱接任副县长就是沙正阳难以接受的了。

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也让沙正阳煞费苦心。

沙正阳不想在这个骨节眼儿上和袁成功闹不愉快,这不是时候。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对袁成功的任何安排都点头称是。

葛铁柱一旦担任副县长,会带来一系列负面影响,一方面他可能对国土、城建和交通这几块工作插手会更多,另一方面沙正阳也不愿意让葛铁柱开这样一个坏头。

这种坏的示范效应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消除,甚至会带来一种很不好的心理趋势,那就是只要跟一把手关系到位,那么随便怎么搞都能过关。

这样不行,沙正阳不能容忍这种局面出现。

但正面和袁成功硬杠也不妥,得用策略一些的法子。

从工地上回来,沙正阳主动给叶和泰打了电话,正巧,叶和泰刚从东峡回到部里边,沙正阳约了时间,立即出发。

“正阳你是怎么考虑的?”叶和泰很安详的坐在沙发里,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挂在脸上,“在我面前就不用掩饰什么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叶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和成功书记的在这方面意见略有分歧,如果宋县长要走,我希望市里从其他区县交流任职也好,市里下派也好,直接来担任副县长,至于说我们县里的干部,我相信部里边心里都有数,随便到哪个县,都能扛得起担子。”沙正阳思考了一下,也就坦承自己的观点。

叶和泰沉吟着,一时间没有说话,好一阵后才道:“葛铁柱这个人你不太喜欢?”

“喜欢是指个人感情倾向,但这个人在工作中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沙正阳似乎是在斟酌言辞,“要说这个人能力有欠缺吧,不是,这个人在建委工作期间还是玩得风车斗转的,但我总感觉这个人私心杂念重了一些,更多的是考虑他个人的利益,对工作上的考虑就少了点儿。”

叶和泰明白沙正阳的弦外之音了。

一旦葛铁柱从县长助理转任副县长,那也算是一个升迁,未来的很多工作就不好开展了,而且甚至还隐藏着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这个葛铁柱也许还有一些问题,这是潜在的风险,如果提拔之后再出问题,那组织部门多少也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

叶和泰相信沙正阳绝不会空穴来风,在自己面前说这一类的话语是要考虑轻重的,不要以为这类模棱两可的话日后就可以推托,以沙正阳表现出来的聪慧睿智,叶和泰认为沙正阳敢说这种话,就意味着有一定把握了。

“正阳,这只是个别人的问题吧?”叶和泰缓缓的道。

他这句话同样意味深长。

沙正阳笑了笑,“当然是个别人,真阳干部主流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请叶部长放心。”

叶和泰稍稍松了一口气,袁成功现在很瞩目,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问题,只怕林春鸣和自己都难以交代,但他从各个方面也做个了解,袁成功还不是那类人,哪怕袁成功也一样有些小毛病,但大节方面还是把持得住的。

“嗯,那就好,你说的,部里边会考虑的。”叶和泰结束了这个话题,“对了,林书记对你的看人的眼光很认可,我也觉得你在经开区把一帮人团结得很有战斗力,我也不瞒你,卢雅和曹河川,以及温延亮,都已经再酝酿了,你对他们三个干部有什么好的建议?”

见沙正阳欲言又止,叶和泰笑着道:“你也算是他们的老领导,而且你离开经开区时间也不长,我也算是征求一下你对他们的看法吧,不用拘束,有什么说什么。”

“那我就说说吧。”沙正阳见叶和泰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客气,“这三位同志我都相对熟悉,他们都很优秀,但是他们也各有特长,……”

******

“所以您就这么把我们给卖了?”卢雅浅笑嫣然,“我这边刚得到消息,就告诉您了,您这可倒好,直接就把我们往县里推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沙正阳撇了撇嘴,“你难道还能在经开区呆一辈子,你没有经历县这一级的锻炼,日后怎么来挑重担?”

“沙县长这么高看我们,看来我们还真的不敢怠慢了。”卢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还不知道我们去哪儿?”

“这我可没法帮你们打听,但估计叶部长心里早就有数了,找我了解,大概也就是映证一下,我个人感觉你和老曹以及温延亮,大概率会到宛阳、龙陵或者山都、裕城可能性大一些。”

“因为这几个区县的基础尚可?”卢雅也马上就琢磨出味道来了,“市里要用我们在招商引资这一块上去冲锋陷阵?”

“大概有这个意思吧,我觉得这是好事,正好借此机会表明,在经开区可以有所作为,到区县一样可以熠熠发光,这就是金子哪里都能闪光。”沙正阳继续道:“而且趁着这股春风,我们宛州的招商引资环境改善,名声也有了大的扩张,就该你们几个一展身手了。”

“位置好,也就意味着责任大,说实话,我宁肯大桐山、临河、丹镇、大野这类的县份上去。”卢雅笑了笑,“随便招来两三个项目,有个千八百万的成绩,领导也能满意,但基础好就不一样了。”

第四卷 第二百零六节 感情和婚姻,问题和难题

“功利思想在作祟啊,卢雅,你可是共产党员呢。”沙正阳伸手虚点了两下,含笑道:“这种心思就不对,总想着出成绩,出耀眼的成绩,就怕到基础好的地方,三五两下舞弄不开,伤了自己的面子?这么没自信?”

卢雅一愣,再转念一想好像也的确是如此啊,自己不就是想去个条件差一点儿的县份,几下子就能干出成绩来,让领导刮目相看,也让周围同僚信服么?到条件好一点儿的县份就怵了?

看见沙正阳逼视的目光,卢雅摇了摇头,笑道:“县长,您这么说还真有点儿,毕竟到县里情况还是有很多不同,开发区这边要单纯得多,到县里涉及面也要多得多,不过你上次说得也没错,在复杂一些的地方多经历一些事情,对我自己的成长更有好处。”

“嗯,你明白这一点就好。”沙正阳点头,“不过山都和裕城恐怕离家有些远了,宛阳和龙陵还要好一些。”

“县长,那倒是关系不大,我和们家那位说了,我如果下区县,他就跟着去,说内心话,我还真不愿意在市里眼皮子下边,日后和市经开区还有你们真阳竞争都觉得尴尬。”摇了摇头,卢雅有自己的想法,沉吟着道:“只是到时候还要请您和市公安局那边帮忙协调一下。”

“嗯,行,这一点没有问题,我和祁局长、薛局长都说一声,实在不行也还可以找一找组织部,这一点后顾之忧都不能解决,还怎么让干部安心开展工作?”

沙正阳大包大揽,他没想到卢雅居然不愿意留在宛阳或者龙陵,更愿意到裕城或者山都,裕城距离市区也有五十公里,山都更远,八十多公里,汽车都需要两个小时。

但他也能理解,在市区上面指手画脚的人太多,反而不好开展工作,同时在招商引资上弄来一个项目,就容易引来像市经开区或者真阳这些区县的觊觎,有时候远一点也是优势。

“县长,我再好奇一下,除了我和老曹,温延亮也要走吧?”卢雅毕竟还是女人,这方面的好奇心也很浓,忍不住问道。

“嗯,老曹和温延亮都可能和你一样,估计会到哪个区县,如果你真的愿意去山都或者裕城,可以和组织提出来,我估计老曹和温延亮,尤其是温延亮是愿意留在市区里的。”沙正阳淡淡的道。

三个人中,他当然最欣赏卢雅,和卢雅关系也最亲厚,曹河川关系也不错,温延亮这个人能力还是有,做事也有章法,但是性格上始终和自己有点儿格格不入,欣赏归欣赏,但要成为朋友,就很难了。

“那当然,温延亮的老婆就在龙陵区电视台,还是个主持人呢,他当然不愿意远离娇妻。”卢雅笑了起来,。

“注意点儿言辞和身份,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也不注意?”沙正阳瞪了卢雅一眼。

“什么女孩子,老黄花了,我和我们那位都商量过了,如果我不下区县,就准备要孩子了,要下区县,就下去干两年再要孩子,也不敢再拖太久了。”

卢雅这种大方豪迈的性格颇合沙正阳的心,爽直利索,没有那么多忸忸怩怩。

“也差不多了,你今年31了吧?”沙正阳还是很关系卢雅的家庭生活的,她老公是个实在人,感情也不错,很支持卢雅的工作,和沙正阳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算是有些交情了。

“31了,翻年5月份就32了。”卢雅也有些感慨,“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才28岁,还觉得自己年轻,这一眨眼,怎么就三十几岁了?时间过得比想象的还要快。”

“所以咱们都得要抓紧时间,多干点儿事情。”沙正阳看看表,“晚上我把苏子晗和常磊两口子以及老贝两口子都叫上了,我去了真阳之后,回来也少,现在你又要下县了,怕是能聚在一起的时候更少了,一起吃顿饭。”

这几个人如果再加上一个没法回来的曲晓伟,也算是沙正阳的“贫贱之交”了,当然这个“贫贱”也是相对而言,怎么看他来就当市委办副主任都不算“贫贱”,但总算是沙正阳来宛州之后最早结识然后又逐渐走近的一帮朋友了。

“好。”卢雅也不客气,“我把我老公叫上了?”

“当然,能两口子尽量两口子。”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那你呢?”卢雅突然问道:“你和小孙好像有点儿问题?”

这个问题一直到晚间吃饭的时候,都成为了众人关注的问题。

的确这个问题换到别人身上也许不算个事儿,但是换在沙正阳身上就是大事了。

你一个正处级干部,居然没结婚,婚姻状态还是未婚,这对于传统中国人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观念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这可不是战争年代,你还可以来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来推托,心在和平年代,你凭什么不结婚?你怎么敢不结婚?

你不结婚怎么让组织相信你是一个成熟的人?

好像结婚生小孩,这就成了判断一个干部是否成熟稳重的标志了,虽然觉得有些不通情理,但是现实却是如此,尤其是在体制内,这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相信我都26岁的人了,应该可以理性冷静的处理好我自己的私人问题。”沙正阳面对大家八卦好奇和不满的目光,只能举起手投降,“我和孙妍的确出了一些问题,这可能和我们对未来的看法有些偏差有很大关系,我们也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但效果并不好,我和她也有过约定,那么在约定期限到的时候我们会有一个结果,无论好坏。”

见大家仍然不满意,沙正阳又继续道:“至于我的个人问题请大家放心,我不是独身主义者,肯定也希望有美好的感情生活和婚姻家庭,但这个东西的确不好说,用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来说,要讲缘分。”

“正阳,那个小卿我看挺不错,长得漂亮,性格也挺好,如果你和小孙真的无缘,可以考虑小卿啊。”卢雅见过卿箬笠一面,也知道卿箬笠的情况,教师,很好的职业,日后也不至于给沙正阳有什么拖累影响。

“好像不是姓卿吧?”费璐插话了,“我见过那个女孩子,是长得挺漂亮,一张洋娃娃脸,姓顾才对,不过好像不是我们宛州的,是在外地工作吧?”

两个知情人一下子就把沙正阳面目给“戳穿”了,没想到沙正阳的女人缘还这么好?居然还有两个异性朋友?

常磊姚莉和贝一河费璐两口子都知道顾湄,但是却不知道卿箬笠,而卢雅知道卿箬笠,却不知道顾湄。

本来以为如果和孙妍不成,肯定就会是另外一个,现在居然冒出来两个,这让大家对沙正阳这个貌似在这方面很守本分的家伙立马刮目相看。

沙正阳也只能干笑着想要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大家显然不愿意放过他,“说说,究竟是哪一个?还有没有别的其他人?”

其实卢雅内心还有些担心的人选,只是没有说出来。

东方红集团那位宁总,还有现在三洋若斯电器的焦总,虽然年龄都比沙正阳大几岁,但是却是风姿曼妙,对于年轻男人极具杀伤力,而且也看得出来沙正阳与她们关系很亲密。

至于说有没有达到某种状态,卢雅不好置评。

若真是逢场作戏露水夫妻倒也罢了,就怕有些女人一旦动了情,就要成为飞蛾扑火,虽死无憾的状态,那就麻烦了。

卢雅有几次话都到嘴边上了,但是还是吞了回去。

她和沙正阳关系虽然很好,但是在这等私密问题上却不好插言,尤其是对方那种关系并不违背法律道德,但是却很难被现实情形所接受。

你沙正阳有无比光辉的大好前程,却和离过婚比你大几岁的女人搅在一起,怎么看都难以让上级领导和组织部门满意,这对你的看法恐怕就要大打折扣。

卢雅也相信宁月婵和焦虹肯定也看得到这一点,若是真的为沙正阳好,便不该有一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喂,我成天忙得和狗一样,哪来那么多精力去考虑其他?”沙正阳自我解嘲的道:“我到真阳半年多时间了,就回家过两趟,都是住一晚就走,你们说的顾湄和卿箬笠都只能算是和我私人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暂时还没有你们所说的那种关系,也许我和她们一辈子也就只有这样的关系也不一定。”

一干人对沙正阳的话都嗤之以鼻。

现在沙正阳不在市委办和经开区了,和这些人都没有了直接的上下级关系,说话之间反而更能放得开了,没有了原来的一些顾虑,这一点沙正阳和其他人都感受到了,沙正阳也很喜欢现在这种氛围,相互尊重但不失亲厚的关系,混合了朋友、同事的这种感觉。

耽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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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一节 海阔天高

调整来得异常迅速。

12月28日,元旦节前三天,一系列调整来开了帷幕。

陈肃任桐山副县长,柳彦任临河县副县长,二人在同一日被桐山和临河县人大i常委会任命。

与此同时,宋春晖任市妇联副主任的任命下来了,宋春晖同日辞去真阳县人民政府副县长职务,和宋春晖同时辞去副县长职务的还有印怀平,他调任市科协党组成员,并当选副主席。

印怀平的离任让沙正阳有些惊讶,这位副县长的存在感也很弱,不过他隐约知道这印副县长和原来市委i书记顾红普有些沾亲带故,袁成功对这位副县长也很不感冒,所以调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真阳同时离任两位副县长,但同时也补充进来两位副县长,东峡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建波和市供销社副主任肖庆桥空降而来。

葛铁柱仍然是县长助理,这让无数人都为之侧目。

卢雅被任命为山都县政府党组成员、县长助理,曹河川则担任宛阳区政府党组成员、区长助理,温延亮出任龙陵区政府党组成员、区长助理。

这一份任命也让很多人对市经开区充满艳羡。

仅仅是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宛州经开区已经走出来多个副处和正处级干部了。

沙正阳从副处到正处,奚重山从副主任到常务副县长,现在三个科级干部更是来了一次破格飞跃,晋位副处级,虽然区县长助理这个职位还显得有些勉强,但是却是明确了为副处级,这就是脱胎换骨的一步。

12月29日,宛州市委再度下文免去周素林真阳县委副书记职务,任命其为宛州市林业局党组书记,市政府也随后下文任命其为宛州市林业局局长,完成了他从副处到正处的关键一步。

虽然周素林离开,但是市委却没有任命新的县委副书记,这意味着有可能从现有的副书记中进行调整工作分工,如无意外,目前在常委序列中排名第三的丁希慎有可能要接任分管党群工作。

“袁书记,下午利乐公司的考察团要来,我要去见一见,您看您……”沙正阳起身。

“我就暂时不见了,利乐这边意愿我听齐正强说意愿也还不是很强烈,恐怕还会费一番周折,你先见一见,等到双方谈得比较一致的时候我再见吧。”袁成功略加思索道。

“也行,利乐公司在国内目前只有燕京和佛山设有厂,但是在广大的中西部地区,利乐还没有设厂,这一块市场利乐也一直有意进入,原来传言说他们可能有意要在江浙那边设厂,昆山是他们的最初目标,但注意到我们宛州的投资环境改善,所以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来,但能不能竞争赢江浙那边,还是一个未知数,但如果利乐不愿意在我们宛州投资建厂,我们也联系了sig公司,我相信这两家总有一家会选址我们宛州。”

沙正阳的话让袁成功也明白对方意思,“二虎竟食?正阳,还是注意好火候啊,别玩过了,两边都落空了。”

“放心吧,袁书记,利乐肯定是我们首选目标,sig是备选项,但话说回来,就算是利乐在宛州建厂,也不影响我们向sig抛绣球啊,市场这么大,哪一家都吃不下,当然这需要选择一个合适时机。”

沙正阳对这一套还是很熟悉的,目前宛州食品行业发展势头正猛,奶源基地建设的力度不断加大,雀巢方面已经两度考察了真阳、香城、龙陵的奶源基地建设情况,真阳进展速度最快,香城次之,龙陵最慢,但总体来说,速度都大大加快了。

奶源基地建设的迅猛发力,也意味着一个适合大规模生产常温奶的生产基地正在成型。

利乐未来不但可以在宛州这个天下之中的地方站稳脚跟,并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渗透市场,而且就是宛州本地,未来都可能成为利乐的消费大户。

“行,你们把握好就行。”袁成功点点头。

目送沙正阳离开,袁成功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左手拇指和食指下意识的捏着两边太阳穴。

近段时间的风云变幻让他有些应接不暇,甚至没有多少时间来认认真真考虑一下近期真阳的问题,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经济发展上去了,所以也就忽视了一些东西。

周素林调走,这在情理之中,但是却没安排新任副书记来,这有点儿出乎袁成功的意外,这意味着丁希慎将自动接任成为分管党群副书记。

袁成功对丁希慎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这么突兀的接班,有些打乱了真阳县委的一些节奏,也让袁成功没来得及考虑好下一步县委的工作安排。

同样印怀平和宋春晖的调走也出乎袁成功的预料。

一次性调整走两个副县长,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但之前他只知道宋春晖要走,却没得到印怀平的消息。

倒不是说对印怀平有多么看顾,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他不多,无他不少,袁成功并没有多打上眼,但这么毫无声息的走了,还是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县委i书记有点儿被轻慢的感觉。

不过他也略微知晓一些情况,林春鸣对现在各区县中那些任职时间长,但是却表现平平的县级班子成员很不满意,提出了要进行交流调整,当然这种交流的位置恐怕就没有那么让人舒服了。

关键在于自己向组织部提出的葛铁柱转为副县长的问题。

想到这里袁成功心中又掠过一丝凛意。

叶和泰没怎么提葛铁柱,只是说班子成员要加强道德修养和法纪建设,要常修为政之德,常思贪欲之害,常怀律己之心,要自己在县委县府班子里加强纪律作风建设。

这是一种隐隐的提醒,袁成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有同意自己的建议葛铁柱转任县长,甚至连陈肃和柳彦都获得了提拔,但葛铁柱却被搁置不动,现在却又提醒自己要加强班子廉洁建设,这意味着什么?

袁成功不能不联想到葛铁柱身上。

他知道葛铁柱的风评不是很好,建委那个体系里本身风气就不好,狗咬狗,一嘴毛,经常捅出来一些破事儿,纪委也不是没查过,但葛铁柱的问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问题,还没上升到那个程度吧?

袁成功不想深想下去了,他只想稳稳当当的渡过这半年时间。

如无意外,自己应该在半年内就要离开真阳了。

所以这个时候,除了在搞经济工作上可以高举高打,其他工作都要求稳。

沙正阳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有默契。

为此袁成功甚至在县政府班子分工上做出了一些让步妥协。

******

相较于袁成功的复杂情绪,沙正阳的心情却很不错。

宋春晖和印怀平两个表现平平,甚至可以说混日子的班子成员离开,让县政府里带来一抹清新空气。

沙正阳认为这些新来的班子成员,只要他们在事业上还有一份理想和追求,感受到真阳沸腾的氛围,就会被感染,为之心动,而不像某些原有的班子成员,就像身上裹了一层厚实的蜡壳,无论你如何率先垂范,鼓动激励,他们都很难被打动被吸引,而更习惯于按部就班的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走。

葛铁柱的分工没有动,虽然这个家伙继续分管这一块工作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是现在霍丛峰已经牢牢的驾驭住了建委的局面,也算是对工作影响缩小到最小,沙正阳可以接受。

沙正阳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愿意在这个事情上和袁成功闹得不愉快,袁成功在其他方面已经予以了“补偿”。

黎明珠接管了宋春晖那一块工作,文化、教育这一块大头,沙正阳很看重,齐国志调整为分管原来印怀平分管的商业、金融、通讯等,新来的副县长赵建波分管工业和招商引资,肖庆桥分管卫生、计划生育这一块。

赵建波就任之前,韩青松带着曲晓伟和赵建波专门在市里邀请了沙正阳吃了一顿饭。

这是单独请的赵建波。

吃饭不重要,但这份尊重沙正阳得领情。

另外更重要的是曲晓伟在后来私下里和沙正阳介绍了赵建波的情况,很精明能干,多面手。

从乡镇干起,当过副乡长、副书记、镇长,然后杀回县城担任商业局长,有杀回乡镇干了一届党委i书记,再返回来担任的县府办主任,可谓履历十分丰富。

曲晓伟很强调赵建波的悟性,说这个家伙很多事情一点即透,领悟能力很强,做事情很擅长举一反三,执行力也不差,一样工作只要你和说清楚目的意图,他总能想尽办法来完成。

这样一说,沙正阳觉得没理由不看重这样的干部,换哪个领导都会喜欢。

不出所料,沙正阳提出由赵建波来分管工业和招商引资这块未来工作重头戏时,袁成功予以了支持。

不好意思,还得再请半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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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二节 锐意,求新

赵建波走进沙正阳的办公室时,沙正阳也在思考着赵建波提出的工作构想。

略微显得有些短的板寸在这个时代还不算是很时髦的发式,但却能把一个壮年男子的精气神最好的体现出来。

赵建波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剑眉大眼,嘴唇略厚,国字脸,一看就感觉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更难得是赵建波还很善于思考问题,寻找解决为方法。

“建波来了?”沙正阳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对这些比自己要大好几岁甚至十岁的人,他都能很自然的称呼对方的名字,而赵建波他们也都很理所当然的适应了这种称呼。

“嗯,县长,刚从官陂回来。”赵建波这一段时间都在跑乡镇,基本上每天两到三个乡镇,一口气在两个星期之内就跑了接近二十个乡镇。

除了有数几个乡镇还没来得及跑完外,其他主要乡镇都跑得差不多了,像旧营、藿集、官陂都去过两次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有点儿新想法?”沙正阳看赵建波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脑瓜子里又有什么心思冒出来了。

“嗯,的确有些想法。”赵建波搓着手,咂着嘴,似乎是在考虑措辞。

“哦,看你这样子,这个新想法肯定还有些不一般啊,说吧,哪方面的?”

沙正阳和赵建波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来有了曲晓伟这层牵线的缘故,二来赵建波的作风的确很合沙正阳胃口,所以关系迅速走近。

“县长,官陂那边三大厂现在已经陆续搬迁得差不多了,厂房也开始在陆续搬迁了,甚至都有一部分厂区车间都空出来了,这些厂房据说最重要移交给市里边?”赵建波沉吟着问道。

“嗯,兵器工业部和省政府那边有专门的协议,省里为七厂二所以划拨土地形式解决部分生产用地,但是想其他居住生活用地和其他用地则不行,而七厂二所会把他们原来的厂区移交给市里,但市里现在根本不感兴趣,都在山沟里,就算是道路和其他基础设施都具备,但是位置太偏了一些,所以没啥意义,估计弄不好要委托我们县里代为管理。”

沙正阳猜出了赵建波的意思,“你要打这些老厂区的主意?”

“县长,官陂这三大厂厂区车间现在很快就要荒废下来了,都知道这种厂区一旦废弃下来,朽烂得很快,如果要想维系下去,还不如让其利用起来。”

赵建波思路开阔,也格外大胆。

“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提前接洽,接管过来,然后再去招商引资,尤其是一些来自嘉州、汉都的中小机电、机械制造甚至服装鞋帽和体育用品企业,他们资金有限,要自己征地建厂房很困难,现在这几大厂有现成的车间、库房,动力线路和各种管线一应俱全,这些企业只要把设备一搬进来就可以直接使用,我觉得应该很受欢迎。”

沙正阳心中也再说正合我意,英雄所见略同,对方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三大厂的厂房和家属区面积相当大,每一个几乎都占地数千亩,虽然现在家属区还处于几大厂自己控制范围内,但是车间厂房却因为搬迁而逐渐空置起来,关键在于这些产房库房都是现成的,随时可以进行简单的改造甚至直接接手投入使用。

“嗯,三大厂的厂区移交还有一个过程,不过随着三大厂新厂房开始陆续投入使用,他们的搬迁速度会进一步加快,市里边可能也会陆续接手,我们倒是可以促成这个过程加快。”沙正阳思索着道。

“对,县长,我就是这么想的,先把三大厂已经搬迁的部分车间接手过来,这边我们就可以直接面向嘉州、汉都以及本地有意扩大生产的机电、机械制造加工、服装鞋帽等各类对成本要求较高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进行招商引资了。”赵建波见沙正阳对自己的看法很赞同,也兴奋起来。

“另外下一波我也打算带队到长三角和珠三角去跑一趟,这一次招商引范围可以宽泛一些,除开电子外,机械制造、机电、服装玩具鞋帽、体育用品这些产业都可以想办法招揽进来,我相信现成的土地和厂房,水电气一应俱全,甚至还包括有现成的后勤供应体系,三大厂在那里边还有不少本地人开的商店、餐饮娱乐等等都还在营业只是生意日渐萧条,现在又正好可以接上,这些设备一搬进来就可以开工,而且可以先免几年租金,我相信会很有吸引力。”

不得不说赵建波这个想法很大胆,免土地和厂房的租金几年,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这不仅仅可以适合吸引外来一些投资小见效快的中低端劳动密集型产业,甚至可能会对一些对劳动力要求较多的中大型企业都能产生吸引力。

尤其是三大厂原来的社会配套体系,也就是日用百货、餐饮娱乐等等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体系都只是处于日趋萧条没落阶段,还能够发挥作用,一旦企业进入,这方面基本上就不需要再去重新构建,这一块不可小觑。

可以说除开厂里自办的后勤保障服务机构外,其他面向社会的这些商铺摊点大多数都是职工家属和本地居民在经营,现在三大厂搬走了,他们很多人现在也彷徨无计。

因为他们绝对大多数人都无法搬到市里去的,或者说搬到市里去,也不可能再有条件从事他们现在的第三产业。

如果能够有新的企业搬进来,新的消费群体出现,他们恐怕是要举双手热烈欢迎的。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减轻三大厂搬迁之后许多本地人和家属的就业问题。

如果能依托这三大厂老厂区和生活区,再建一个劳动密集型的工业园区,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那些适合短平快或者说作为过渡阶段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建波,我看这个想法很好,我觉得这就像是一个中转平台,我们的主要心思还得要放在经开区的发展上,但是那些无意在经开区购地建厂,或者说干脆就是想要把他们在沿海地区或者香港台湾淘汰过来的设备来找一个发挥余热的地方挣点而残余价值的企业,我们也一样欢迎,现在咱们还没有资格去挑三拣四,这种现成厂房、现成配套的老厂区就最适合他们,干上三五年,他们真要垮了,设备一卖,又可以腾出来,继续进行产业的升级转型。”

沙正阳的话也说到了赵建波的心坎上,他连连点头:“县长,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能奢求人人都能像雀巢、华泰或者华众这样企业,甚至都可能指望那些只投资两三百万的企业,咱们现在基础还不够,所以三五十万,几台机器,二三十工人,咱们都可以接纳下来,能解决就业发工资,能办证交税,能带动消费,那就行,不能指望太高。”

“嗯,另外我们也要出台一条政策,鼓励原来三大厂职工和我们真阳本地人利用三大厂原有厂区进行创业自己经商也好,办企业也好,在税收上,我们可以给予更优惠的政策支持。”沙正阳补充道。

赵建波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看着沙正阳。

“建波,我是这么想的,沿海地区为什么能发展这么快,主要还是一个观念的转变,人家更加乐意自己创业当老板挣钱,而不愿意去进政府当干部或者进国营厂矿当工人,但我们这边官本位想象太浓,求稳的心态很重,当然这和我们这边扶持支持私营企业发展的观念和政策不够也有很大关系,这也导致我们这边创业的私营企业不多,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培养起我们宛州我们真阳这边的创业意识和氛围来,这也算是一个尝试吧。”

沙正阳的话让赵建波心中也是微微一震,虽然十四大一来的一系列会议对私营企业放开了,但是要说如此积极扶持和支持本地私营企业的发展,赵建波觉得这一位沙县长恐怕还是第一个。

之前这边也欢迎外来投资,但是大家都有一种心态,反正来我们这边投资的不是外资就是港资台资,或者就是来自沿海地区的那些私营资本,都不是我们本地人,真要有什么问题,或者政策有变,那处理起来也要简单得多。

但是如果出台政策大力鼓励本地的私营经济发展,这就有点儿风险了,或者说再说明一点,就是政治风险了,起码这在内陆地区还有些标新立异了。

见赵建波没说话,沙正阳微微一笑,“建波,是不是觉得我的观念有些激进,或者说我这么做有些鲁莽草率了?”

赵建波抬起头,认真的道:“县长,我知道您肯定有您的考量,如果是在粤省、浙省、闽省,我觉得这很正常,据我所知,起码在我们汉川还没有明确有谁这么大张旗鼓的提出来。”

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三节 要有担当

“都是共产党领导下,为什么粤浙闽这些沿海地区大家就觉得很正常,可以接受,而我们这边内陆地区就要畏首畏尾,左顾右盼?”

沙正阳断然反问,语气加强。

“就非得要等上三五年之后等到沿海地区都大张旗鼓的搞起来了,发展起来了,我们这才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原来我们也可以这样搞啊,但也许就是这么短短三五年,你的机遇期窗口期就过去了,先机就被人家占据了。”

赵建波怦然心动。

“建波,也许有人会说沿海地区有特区,可是特区是中央给了政策,但是在改革、开放和发展的观念理念上,党的十四大以来的几届中央全会政策精神都是对全党全国的,从未要求内陆地区就要先稳一稳,看一看沿海地区先试点,从来就没有这个说法!”

沙正阳越发语气激昂。

“在我看来,越是内陆落后地区,越是应该加大力度改革开放,这样才能避免我们被沿海地区把距离越来越远,才能加快内陆地区和沿海地区的发展平衡,否则这种不平衡的局面越来越严只能怪,势必影响到全国的整体发展。”

“县长,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现实是我们内陆地区在发展观念上都习惯于要稳一稳看一看了,这不是我们真阳县或者宛州市是如此,而是包括汉川省委在内的整个内陆地区都有这种心态吧。”赵建波也大胆的道。

“呵呵,的确是如此,所以我在广州之行的时候向王省i长汇报的时候也就提到了这些情况,王省i长也鼓励我们宛州要作为汉川甚至整个中西部内陆地区的先行者,要大胆尝试,大胆开拓创新,只要没有和中央政策精神相抵触违背,就可以大胆的去做,只要有利于我们经济的发展就好!”

沙正阳最后补上一句话:“这个意见,也就是要鼓励我们真阳乃至宛州本地私营企业大胆创业,甚至在政策上予以更多的倾斜和扶持,下一次县政府常务会议上我会提出来,要做好会议纪要留存,如果有问题,我来承担责任!”

沙正阳这一番话更是斩钉截铁,听得赵建波也是眼泛奇光。

这番话不简单啊,嘴巴上说一说可以,但大家都怕承担责任,真正推进这些政策的扶持和支持上还得要尝试着来。

但是如果形成县政府常务会议纪要,尤其是由沙正阳自己提出来,会议纪要留存,那就是要存档的,日后真的要出了问题,那就是问责处理的依据了。

有了这个东西,大家就敢大胆的按照这个要求去干了,出了问题那也是沙正阳一个人的问题。

这就是担当。

赵建波不得不佩服。

年轻干部在做事情上都有冲劲,但是那是指普通或者说常规性的工作,在这种相当敏感的问题上往往就要三思而后行,可这一位县长却是箱单果决,赵建波不清楚为何对方如此有底气,但毫无疑问对方的表现是胸有成竹。

既然对方都这般果决,他赵建波又有什么不敢搏一把的?

赵建波其实也才三十五岁,还不到三十六,在副处级干部中已经是佼佼者了,但要和眼前这一位比,就要逊色许多了。

之前他也通过曲晓伟以及其他一些渠道了解过,但是都是道听途说,终不及这样直接共事接触了解得这么直接,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对沙正阳的了解越多,内里的惊奇就越甚。

这家伙就像一个谜一样的角色,无论是哪方面都能拿出一番相当深刻的见解来,在许多工作中自己刚一提出来,他就立即能作出判断,甚至比他接触过的魏东平、王士渠、韩青松等领导更为聪慧睿智,更为老辣深沉,但现在却又表现出了足够的胆魄气概,这就尤为不易了。

或许跟着这个家伙还真的能拼出一番造化来呢。

******

96年的春节姗姗来迟,1月份的县人代会,沙正阳就正式当选真阳县人民政府县长,把代字顺利去掉。

紧接着各类数据也开始出炉。

这对于一级党委政府来说,是最关键的时候,数据统计一出来,也就意味着各种考核也要进入了关键阶段,大家都要比一比,看一看,今年各方面的表现,几个关键数据更为引人瞩目。

真阳县实现gdp28.8亿,同比实现37.1%的高增长,在很多人看来,这份成绩相当耀眼了,但是东峡的gdp却已经突破了40亿,达到了40.1亿元,实现增速43.3%,这个增速更是骇人听闻。

真阳农民人均纯收入1995年实现了1355.86元,实现增速百分之22%,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实现4139元,增速达到了24%,但是和东峡东峡农民人均纯收入的1698.42元和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5223元相比,相差距离就太大,当然这和东峡本身经济基础就很强有很大关系,但是问题是这些数据摆在这里,就让人很尴尬。

好在真阳就目前的发展势头来说,1996年应该有一个更为耀眼的成绩,就目前的37.1%的经济增速,今年也已经名列全市仅次于东峡之后的亚军(经开区不计入),除开东峡和真阳外,仅有香城的28.5%和宛阳的24.1%跑赢了全市23.9%的平均增速,其余其他各县均低于全市gdp的平均增速。

袁成功、沙正阳、丁希慎、夏克俭四个人坐在小会议室里和统计局长李长久还在核算着各类细分数据,半个小时计算下来,和几个主要竞争对手的对比成绩也基本上心里有数了。

“我们今年的经济增速很大程度还是有赖于建筑业的增加值有相当大的提高,经开区的超强规模投入,应该说带动很大,……”丁希慎咂着嘴,不无感慨,“不过明年情况就不一样了,建筑业的增加值还会更进一步猛增,但是像相当一部分企业可能就要建成投产,尤其是下半年,预计制造业的增加值会迎来一个很大的涨幅,……”

“算来算去,还是我们的工业基础太薄弱了,制造业始终是一个地方的根本。”袁成功认同丁希慎的观点,眉头微微蹙起,“从10月份到12月,在我们县经开区破土动工的企业多达23家,本月上旬又有3家企业开工建设,按照我们预计,大部分都能在10月份之前建成投产,今年或许还不明显,到明年,我们或许就可以和东峡掰一掰手腕子了。”

沙正阳心中暗笑,袁成功对东峡可谓怨念甚深啊,一直希望能超越真阳,但是很可惜他可能看不到了。

真阳在迅猛发展,东峡也没有停步,而且95年增速还比真阳更高,今年沙正阳倒是有把握能够赶上东峡,起码能够和东峡持平,但是到明年,沙正阳真阳可以和东峡在gdp产值上比个高下了。

一旦华泰空调全面建成投产,光是这一个企业带来的工业增加值就相当骇人了,这还没有算一大批云集的电子元器件和塑胶、通用零部件企业带来的增加值,这也是沙正阳的底气。

只可惜袁成功不可能等得到明年,甚至可能连下半年都未必能等得到。

“袁书记,其实咱们不必那么纠结这些,真阳的底子本身就没法和东峡比,但是咱们现在在真阳极其孱弱的工业基础上建立起了电器极其关联产业的这个产业集群,我相信未来真阳县的老百姓们是记得到咱们这一届党委政府的。”沙正阳安慰着对方。

“嗯,正阳,咱们不能辜负这个时代啊。”袁成功喟然道:“工业这一块始终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核心根本,我们真阳要摆脱农业县的帽子,就只能走工业化道路,当然我也不是否定农业,但是传统农业对于整个经济的发展的确作用越来越小,我们只能走现代农业的道路,我们真阳的特殊地理位置也决定了我们在这一块上也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袁书记,沙县长,我们今年的地方生产总值已经超过了宛阳,而且也拉开了距离。”李长久抬起头道:“但我们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仍然还比宛阳略低,排在全市第三。”

“农村人均纯收入这一块还是要两条腿走路,工业消化一部分,但是我们人口太多,短期内容纳不下,但蔬菜种植基地建设和马铃薯种植基地建设的大规模推动,我计算过,如果全面建成,起码可以消纳5000劳动力以上,这已经抵得上一个超大型的工业企业了。”夏克俭一直很关注农业,“如果再把奶源基地建设这一块算进来,就更客观了,只是这些都还要时间。”

“正阳,工农结合,这是王省i长给我们的鼓励和支持,之前我是不太看好的,但是事实证明我走眼了。”袁成功很坦然道:“以前发动农民种蔬菜种水果,市场一波动,农民就吃亏,但是如果能够和大型企业签约,或许农民在收益上没那么高,但胜在稳定,唯一就是蔬菜种植基地这一块,如何培养一批善于经营市场的蔬菜贩运商人,中间人,这还是一个问题。”

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四节 崭新创意,初创园区

对于袁成功坦荡大气,沙正阳还是很佩服的。

能够在这么多下属面前,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误和看走眼,不是随便哪个县高官都能做到的。

沙正阳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避而不谈,等待这件事情的自然淡化,但袁成功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很坦然理性的承认错误,并立即认可了正确的做法。

这不但说明袁成功内心的强大,也说明他有足够的底气来面对这一切。

就凭这一点,沙正阳觉得就值得自己学习,放下面子承认错误,反而衬托一个人的强大,而非他的软弱。

“袁书记,这本来就需要一个过程,真阳还处于一个摸索过程,马铃薯基地和奶源基地实际上是通过公司加农户和养殖户来分担和对冲双方的风险,通过契约形式来固定各自权利义务。”

沙正阳也知道袁成功其实对农业这一块兴趣不到,只不过王云祥的重视让他不得不重视,但即便是这样也就是一个相对重视而已,无法和工业这一块相比。

“而蔬菜基地略有不同,它需要通过市场来消化,那么这个中介很重要,所以我们才会考虑建设这样一个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来消化风险。”

沙正阳却对这一块很感兴趣,他很清楚,宛州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单纯将经济发展或者劳动力转化寄托在某一方面都是不切实际的,而真阳其实就有些像宛州在汉川的一个缩影,所以也必要两条腿走路。

“这一面我们菜农将以合作社形式来组建多个不同类型的专业合作社,也欢迎个别大户牵头整合农业用地,组建农场公司,通过这些具有一定市场运作能力的人来努力与燕京新发地、上海江桥、深圳布吉、嘉州菩萨桥、汉都七星岗、兰州张苏滩、西安胡家庙等蔬菜批发市场打通渠道,另一方面也要依托旧营蔬菜批发市场来作为一个平台,吸引外地的蔬菜贩运大户们来我们这里经营,将我们本地蔬菜通过这个平台卖出去,这样两条腿走路,最大限度的降低市场风险。”

袁成功心中也是感触无限,沙正阳是真的在农业这一块上下了功夫的,不但蔬菜基地获得了农业部和省里的专项补贴支持,同时旧营蔬菜批发市场也应获得了省里边的认可,认为能够极大的支撑起汉陕鄂豫这一区域的蔬菜保障供应,同时也能拉动宛州地区的蔬菜种植产业。

“正阳,你们考虑得很周到,农业产业本身就对市场波动风险的抗御能力比较差,尤其是这涉及到大批蔬菜种植户,务必要高度重视,要着重培养一批能懂市场,具有市场风险意识,且敢于下海搏击的新型农民,让他们成为带动整个农村居民致富的先行者示范者和带头人,政府更多的还是在培育产业和培育人才上下功夫,终究要让他们自己去适应市场。”

袁成功的话也很得沙正阳的认同,事实上也必须要这么做,政府到位不越位的职能权责才算是合格的。

“袁书记,沙县长,我这边的工作有些吃不消了,我建议是不是让建波来兼任这个经开区党工高官,他现在主抓工业和招商引资,正好也和经开区这边的工作相对应,我看这样更利于工作。”

丁希慎现在已经开始接手了周素林留下来的工作,工作重心也开始转移,在市委没有任命新的副书记之前,目前也只有赵建波更适合。

岳德斌虽然是副书记,但是他兼任纪高官的这个模式其实就决定了,副书记职务更多的是为了增强反腐败工作的话语权。

“我看可以。”沙正阳表明态度,“建波的工作和经开区那边很对口,当然也不能只局限于经开区,我觉得三大厂日渐空出来的厂区也可以作为县经开区的拓展区域,一些条件不太成熟或者不太适合县经开区的,可以放在三大厂那边去,我觉得或许能够起到一个互补作用,同时也更有利于经开区这边的发展。”

“沙县长你的意思是三大厂这一片未来可以作为县经开区的补充?”丁希慎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

“可以算是补充,也可以作为一种孵化器的存在,对于那些刚刚创业起步的企业,或者那些技术含量、规模等条件相对较差的企业,我们县里免费提供厂房,甚至办公和住宿用房,都可以予以满足。”

沙正阳觉得这一块是天赐良机,一定要用好。

“这是建波提出来的,他也去考察了一遍,觉得那边厂房正在逐步搬迁腾挪出来,应该适时接手,否则搁置一两年反而会荒废了,现在所有电力线路、管网甚至道路都还很健全,咱们县里早一点接手,正好可以用上来。”

袁成功有些迟疑,“正阳,合适么?”

“袁书记,我觉得可以。上边的政策是移交给市里,我也问过了,市里没那么多精力来管,意见是由县里代管,既然迟早要落到我们身上,为什么不早点儿接手还能早点儿发挥效益?”

沙正阳信心十足。

“现在各地都有很多小微企业,初期创业资本很少,或许就是亲戚朋友凑了那么二三十万,或者就是自己在沿海打工攒了点儿再借了点儿,还有就是厂里几个干部和技术人员大家有点儿技术和销路,打算自个儿来干一番事业,但这点儿钱要征地盖厂房根本就不够用,要去租厂房,谁也不可能租给他们就那点儿房,所以被这起步给困扰,很多人竟因此而放弃了这个创业计划,……”

“但是现在这三大厂一搬迁走,空出来的厂房,乃至日后的生活区,就是一块很好的资源了。”沙正阳滔滔不绝。

“我去看过,而建波甚至还专门坐车去实地跑过三大厂到官陂,到县城,到市区的距离和时间,蓝光厂到官陂镇,小车只需要8分钟,大车大概15分钟,红星厂更近,小车只需要6分钟,大车就是12分钟左右,红梅厂略远,小车要12分钟,大车要二十多分钟,但地势比较平,可以骑自行车,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吧。”

“如果加上到县城和市区的距离,三大厂如果用公交客车开通,基本上到县城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到市区不超过一个小时,甚至就是50分钟时间,加之三大厂当初在道路建设上都不遗余力,当然也是企业本身需要,路况非常好,厂区到官陂镇国道316这一段,甚至比国道路况都还要好,全市清一水儿的水泥路,路面也宽,他们的电力保障线路、水保障都有专门的,只要县里接手管理,这几大厂厂区甚至生活区完全可以作为这些条件欠缺的小微企业的创业基地。”

沙正阳就很欣赏赵建波这一点,认定的事情马上就去落实,汽车跑多久,路况如何,电力、供水供气以及其他生活保障措施如何,很快就把情况摸了起来。

“而且生活区已交给我们,他们的宿舍楼也可以用起来,企业用工都可以在里边住,一样可以免费,当然水电费要按照成本来交,实际上也就是电费,水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另外也就是清洁方面的费用,我觉得只要能鼓励这样三个初创小微工业园区建起来,哪怕县里把这笔费用承担起来,都是可以接受的。”

“县长,这笔费用怕也是不少吧?”夏克俭作为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立马警惕起来,“这恐怕也不合规矩,哪有连电费水费和清洁费都由县里来承担的道理?”

“老夏,如果是企业生产用电用水,我们肯定不会承担,顶多按照经开区的优惠电价水价政策来罢了,至于生活区用电也按照规矩来,我是说水费和清洁费,这一笔数量不大,县里可以作为奖励政策拿出来,对于那些刚搭起架子的企业,比如两年县里承担,三年减半,这些政策细节都可以来研究,我相信只要能发展起来,这不会让我们县里吃亏。”

沙正阳笑着解释。

这个夏克俭一听到要用财政的钱,立即像护鸡崽子的老母鸡一样,虎视眈眈,深怕自己大手一挥就要乱用钱了,这样也好,能够帮自己考虑到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问题。

夏克俭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的袁成功,慢慢道:“县长,这恐怕还要仔细计算一下再说,三大厂,幅员面积很大,你可别小看了,如果真的要全部负担起来,就算是生活区的照明用电,那都很惊人的。”

沙正阳哈哈大笑起来,“老夏,如果三大厂的厂区和生活区都能被这些小微企业和他们的工人给充斥满,我做梦都要笑醒了,这点儿水匪和清洁费,就真的算不上个事儿了,而且名气打出去了,吸引更多的这类初创企业络绎不绝的前来,那我们可真的是赚着了。”

第五卷 第五节 君子兰

在沙正阳看来,为什么沿海地区能够涌现出大量的民营经济巨头,而内陆地区就要少得多?

实际上除了在互联网大潮中一跃而起的领先者外,更多的还是在九十年代就开始率先醒悟的那一帮创业者中的佼佼者弄潮儿。

这一帮人主要还是得得益于沿海地区宽松的政策环境和良好的氛围观念,而氛围观念也还是从政府的政策环境逐渐渗透而来。

可以说政府的观念理念已经由此衍生而来的政策指向,直接导致了整个创业氛围的不同,这种不同通过各种方式向外渗透叠加,逐渐形成了大家内心根深蒂固的敢于创业敢于冒险敢于拼搏的理念。

栽倒了可以重新再来这种想法也深入人心。

当一个地区拥有庞大的创业企业的基数时,当这个地区拥有更好的创业氛围和扶持政策时,这个地区不可避免的会有更大的几率和更多数量的企业获得成功。

在不断成功中,这些企业就会逐渐成为日后名营企业百强或者五百强这一类的明星企业,而它们的主人也会不断的变成福布斯或者胡润榜上的知名公众人物。

内陆地区缺的就是这样的创业氛围,而创业氛围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就是囿于内陆地区政府在理念乃至政策上的支持程度,或者说只停留于纸面而不愿意付诸于行动,更不谈不上真正的去激励鼓动大家创业了。

沙正阳不相信内陆地区骨子里就缺乏这种创业基因,因为这些基因归根结底还是由各种要素不断积累促成的。

当政府出台实质性的支持政策来加以扶持,政府在上上下下都营造出要为企业服务以帮助企业能最大限度的减轻各种创业难度时,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终究会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最起码他要尽力做到让自己辖区内变成这样一片热土,为此他愿意承担这样的政治责任。

不得不说沙正阳的这种观念在袁成功甚至夏克俭他们看来都有些不以为然的,他们心目中更多的还是盯着像华泰、华众、三洋若斯或者华峰这样的中大型企业,却很少把注意力投向那些小微企业,他们也没有想过,这些企业的原始积累其实也都是从小微企业开始的,没有他们在香港在沿海地区的多年积累,他们也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现在沙正阳想要做的就是让真阳这个范围内也能形成这样一种宜于创业兴业的氛围,让大家都能在这种鼓励创业的氛围中尽展所能,而这样一种氛围需要长时间持续性的政策和舆论导向支持。

沙正阳也知道这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需要持之以恒的推进,而这也需要在整个县委县府班子里把这个观念确立起来,现在看来这个任务任重道远。

“县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先要看看进展情况吧?”夏克俭也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他有他自己的观点和坚持,“这需要一个统筹和细致的规划,不能随意决定。”

“嗯,当然。”沙正阳苦笑着道:“老夏,说实话,我真心不担心他们在这一块上花钱了,我是担心三大厂的位置还是略微偏了一点儿,未必能吸引到足够多的企业来啊。”

“县长,这倒不一定。”丁希慎提出不同意见,“免厂房租金,免工人的住宿租金,免生活用的水费和清洁费,还能提供很完备的生产和生活后勤保障体系,三四十公里就能到宛州市区,十多公里就能上国道316和未来的汉宛高速,这样的条件,没有理由吸引不到企业,尤其是那些缺资金的企业,你提到的那些一二十号工人,几台机器都能凑成的企业,只怕更是眼热呢。”

“但愿吧,不过我们在在宣传上可以把这方面的优势宣传做足,沿海地区那边招商引资可以这么做,在汉都、嘉州、西安、武汉这些地方也都可以宣传,大小不论,只要能吸纳劳动力和交税,符合法律,就都热烈欢迎。”

沙正阳没丁希慎那么乐观,但是仍然认为还是能吸引到一些缺资金技术门槛低规模小的劳动密集型企业来的,不能寄希望太高,否则失望更大。

******

春节姗姗来迟,但是却仍然毫不留情的逼近,各种会议和总结次第开始,谁都不能免俗的进入了繁忙阶段。

沙正阳也一样摆脱不了。

不过工作上的事情,通过这半年来的熟悉,基本上驾轻就熟了,尤其是赵建波来之后,一下子就把原来不太得力的工业和招商引资工作接了过去,让沙正阳大为放心。

丁希慎正式接替了周素林的工作,成为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反倒是分管经济这一块的工作却有些缺位,不得不分担给夏克俭和赵建波二人,不过这应该是一个短暂的时段,估计到明年就会有一个明确说法。

“你们学校都已经修好了?”沙正阳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坐在自己面前还是有些拘束,但在沙正阳的刻意安抚引导下,紧张的情绪慢慢缓解,卿箬笠也就变得自然起来了。

在办公室里的确很容易把二人的身份拉开,沙正阳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聊天,但却也无可奈何,这年边上,能抽出点儿时间说说话已经殊为不易了,还想挑个好地方,就真的只能想想了。

“大楼已经建好了,但操场和附属设施还在整修,绿化这些都还在培植。”卿箬笠一身浅米色的薄绒大衣,内里一件桃红色高领羊绒衫,大衣衣领上有一枚很漂亮的星型带翠绿树叶琥珀胸针。

画了淡妆的女孩脸颊显得很精致,比起平常时候多了几分妖娆妩媚。

卿箬笠其实不是很适合这种精致妆容,她天生属于一种清丽素颜型,自带一种独立出尘的气息,尤其是一双斜飞的修长眉毛和丹凤眼,再加上略显清瘦的脸颊上还有一双酒窝,就是那种悄然独处的幽雅中多了几分俏丽的味道。

当然,这种淡妆也是属于年轻女孩子的特权,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滋味,就像是一口醇酒回味悠长。

那枚湖绿色的琥珀胸针是上一次沙正阳送给卿箬笠的,本来是雷霆从香港带回来给沙正阳,让沙正阳送给孙妍的,但以现在沙正阳和孙妍的关系自然不可能了,沙正阳索性就送给了卿箬笠。

当时沙正阳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放在自己这里也挺可惜的,梵克雅宝的,具体价格多少沙正阳也不知道,本想是顾湄来就送给顾湄,但卿箬笠来了,他也就顺手送给了卿箬笠。

当初卿箬笠还不要,还是沙正阳再三说出手就不愿意收回,卿箬笠才红着脸收下了,但沙正阳看的出来,女孩对这枚胸针很喜爱。

送了之后沙正阳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仔细一反思,好像自己也没有别的其他意义,解释也是说一个朋友从香港带给自己的,自己好像也没有特定想要送的对象,没准儿是宁月婵或者焦虹碰巧那个时候来,自己就送给她们俩也说不清楚。

“那九月份就能搬进去了?”沙正阳这才发现一晃自己就来宛州两年多时间了,和卿箬笠也认识两年多时间了,时光如梭,他真有点儿倥偬中有些恍惚了。

“差不多,学校是这么说的,估计下学期就要开始进行调整准备了,我们七厂二所的学校都要进行打乱混编,另外市里边的学校也要抽一部分骨干过来专门对这两所中学进行组建搭架,下学期结束后,暑假肯定会很忙碌。”

卿箬笠抿着嘴道。

卿箬笠抿嘴的时候很好看,酒窝若隐若现,不像笑起来酒窝那么明显,但颊间温红一片,粉润晶莹,细微的绒毛透过窗外阳光,显得格外清晰,与旁边的一株黄花君子兰相映成趣。

似乎觉察到沙正阳看自己目光有些失神,卿箬笠略微颤抖了一下,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瑟缩了一下,沙正阳这才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有些尴尬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自我解嘲道:“走神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

“年边上,你肯定事情多,我就先走了,……”卿箬笠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

“不不不,没事儿,我今天没事儿。”沙正阳发现自己好像突然间变得有些口拙舌笨起来了,平素自己好像没这么差劲儿啊。

就算是这个女孩子有点儿感觉,但自己以前面对孙妍也好,顾湄也好,好像也没这种情形,嗯,好像只有在初识白菱的时候才有过这种状况吧,问题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往的自己了,还这么逊?

抬起手看了看表,沙正阳下定决心:“你就别走了,上次是你和你们同学来,都在食堂吃饭,今天我就单独请你吃顿饭,你也别推了,这么久才来一趟,要说我到宛州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你,请你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第五卷 第六节 火锅,教育

只有两个人,沙正阳本来是想请卿箬笠去吃一顿西餐的,那样更合适一些,但最终没有成行。

因为他觉得吃西餐那样两个人谈话氛围可能会更好一些,但又担心卿箬笠未必会适应那样的环境,而且也感觉卿箬笠是一个喜欢唐诗宋词国学文化的女孩子,这要去西餐厅探讨这个,有点儿不合时宜了,所以最终还是选了一家火锅店。

这家叫老川派火锅的火锅店开的年成并不久,但在真阳县城里却很有些知名度,川派火锅和嘉州火锅相比辣度略逊,但是香气馥郁,更能吸引一些不太喜欢麻辣味的客人。

沙正阳能吃辣,但是还是更喜欢辣度略低一点儿的,因为他觉得那样更能品尝出火锅菜品的鲜味儿。

毛肚、鸭肠、黄喉、鲜鸭血、牛肉,这是烫火锅必备的佳肴,带鱼、梅林午餐肉、鹌鹑蛋,这却是沙正阳最喜欢的,当然素菜里金针菇、宽粉、魔芋、海带、芋头也是沙正阳所爱。

当鲜红的火锅汤料滚沸起来时,那股子浓香直接扑鼻而来,看着对面女孩眼中泛起的奇光,沙正阳估摸着这丫头也应该是一个吃货。

不出所料,之前还很一点儿淑女风范的卿箬笠早已经脱下了大衣,虽然没有撸袖扎脚,但那架势也是摆明了要大干一场的。

当沙正阳准备为女士打油碟时,没想到卿箬笠却早已经先下手,只打了半碗香油,香菜、蒜泥、芹菜、葱花,却主动的为油碟里舀了一勺原汤,看得沙正阳都目瞪口呆,这究竟谁是汉都人?

似乎注意到了沙正阳的异样,卿箬笠也略作害羞状的抹了抹发梢,这才镇定的道:“我大学寝室里好几个都是汉都和嘉州人,特能吃辣,所以我也被她们给带坏了。”

“呃,这个不叫带坏了,喜欢吃辣不忌口也没啥,你们女孩子为了吃可以不顾一切啊。”沙正阳主动替对方烫了一块毛肚,放在对方碗中,“开整!不要停手!”

香气缭绕,四周都是喧嚣一片,沙正阳选的是一个靠角落的位置,虽然不是雅间,但是一般说来不太容易受干扰,除了临近这两桌,加上沙正阳又有意背向外边,除非特别熟悉的人,几乎不太可能从背后身影认出来。

沙正阳也不愿意如此,但是作为一县之长,他可能不认识多少人,但是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而且这么年轻,和一个漂亮女孩子在一起吃饭,这很难不引起人们的关注。

可如果单独到哪个酒店用餐,那就更容易招来麻烦,还不如这样大大方方,就算是碰上,能解释就解释,不能解释就懒得解释,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吃顿饭,没毛病。

卿箬笠接过沙正阳递过来的一块毛肚,心里浮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知道自己和沙正阳之间这种有些感觉意味着什么,比起男女恋人之间那层关系,似乎还差不少距离,但是又不像那种纯粹的普通朋友。

她不知道沙正阳是否是如此想。

追求她的男孩子不少,包括夏侯午,虽然自己婉拒了对方,但是对方却一直不肯死心。

蓝光厂里也有两个男孩子,都是大学毕业生,向自己表达了好感,但是卿箬笠却没有多少感觉,或者说根本就没感觉。

或许真正的感觉就是和沙正阳在一起,就这样,四周人声鼎沸,但是两人之间的那份默契传递,却丝毫不受影响。

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能吃啊,沙正阳不得不承认对一个吃货妹子你千万不能从外表是否斯文淑女来判断,起码卿箬笠颠覆了他的观感。

毛肚、鸭肠、黄喉外加牛肉和鱼丸,这吃下去多少?

沙正阳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简直枉为汉都人了,被卿箬笠这个宛州妹子轻易击败。

看见对方红扑扑的面孔和桃红色羊毛衫下那玲珑有致的身段,沙正阳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迷醉,或许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

黎明珠陪着市教育局副局长季凯等人从包间里出来。

这家川派老火锅味道不错,名气也挺大,虽然感觉起来好像档次不够高,不过季凯是安襄人,安襄那边的口味已经接近汉都了,都喜欢吃火锅,所以当她征求意见时,季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吃火锅。

“黎县长,张局长,秦校长,这家火锅店味道真心不错,有点儿老成都的味道,我感觉市里边的几家火锅都没这家味道地道。”季凯笑意盈面,“市里边嘉州火锅居多,太辣了,我还真有点儿吃不消,还是这家合适。”

“季局长那就多来咱们真阳啊,咱们真阳教育工作前期有些滞后了,真阳二中争创省优示范中学的工作现在也进入了关键阶段,季局长您对这一块工作很熟悉,我是新手,很多工作都还刚摸索着,张局长一直在说您对创建这一块最有发言权,……”

黎明珠笑得很开心,语气十分轻松。

工作调整之后,黎明珠进入状态很快,沙正阳委以重任,把教育、文化这一块交给了她不说,而且还把新闻出版、体育、旅游工作也交给了她,这几块原来是常务副县长夏克俭在分管,但是这一次调整,沙正阳就把这一块工作也交给了她,这也让她倍感重视。

正因为如此,她对沙正阳还是心怀感激之心,起码沙正阳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还是认可的,而自己也不能让对方失望。

“黎县长过奖了,真阳二中的创建工作还是做得很扎实的,秦校长原来在真阳一中工作时候不也就是主抓教学这一块么?经验丰富,没有问题啊。”

季凯心情不错,事实上他对真阳教育工作还是比较认可的,但前两年宋春晖分管教育工作时,县财政在投入上就有点儿跟不上,这可能和宋春晖在县里边的话语权比较弱有较大关系。

“不过黎县长,张局长,真阳二中这几年我知道从你们县里三大厂子弟校挖了不少教学水平高的老师,师资力量得到很大提升,这从你们真阳二中的高考升学率变化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在这方面我是比较放心的,但是在硬件设施上,在财政投入上,我觉得比起真阳一中来说,还是有较大差距啊。”

黎明珠脸色微微一变,这是真阳县教育这方面的软肋。

真阳是人口大县,教育上的负债一直比较高。

原来主要是全力以赴打造真阳一中,现在真阳一中各方面条件都很耀眼,算得上是宛州市第一流的学校,即便是放在省里,也小有名气,但是其他几所中学就有些逊色了。

像旧营中学,藿集中学,官陂中学等等,教学质量都跟不上。

县里前几年开始做大做强真阳二中,甚至把王营中学的高中部撤销,把东边几个乡镇的高中生源全部归入真阳二中,同时也加大了对真阳二中的支持力度,真阳二中这才开始发展起来。

但这两年县里在侧重上又有些变化,像藿集中学和旧营中学两个西片区和北片区的中心学校因为校舍老旧面临改扩建,甚至县里也有意撤并掉部分乡中学,直接归入旧营、藿集、官陂等几所中学中,这又涉及到校舍改扩建,教师的调整,需要较大投入。

真阳二中又面临着创省优的关键阶段,按照市教育局和县教育局的设想,要力争在1997年之前完成省优示范中学的创建,但这就需要相当大的投入,在目前看来,旧营中学和藿集中学都需要较大投入,这块馍馍就有点儿不够分了。

“季局长,您面前我不说假话,县里财政还是比较困难,加上藿集、旧营两所中学今年可能也面临比较大的基建投入,所以县财政这边还需要统筹考虑。”黎明珠叹了一口气,“另外,按照县委常委会和县政府常务会议确定的计划,今年我县职业高中也将进行全面扩建,不但在教学楼和实验工厂要加大投入建设,而且在师资力量上要加强引进人才,这笔投入相当大,所以……”

季凯微微一惊,他是市教育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相当于是常务副局长,对全市职业教育情况并不陌生。

真阳职高在全市各区县的职高中规模和水准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比东峡职高还要好,也仅比市卧龙职高略差,真阳县委县政府居然这么大的雄心魄力,还要进一步加大职业教育的投入?

“你们县委县政府这么大的胃口?”季凯忍不住打趣道:“真阳职高我去年初还来看过,条件不算落后吧?怎么又要扩建,还这么大动作,有什么考虑么?”

“嗯,县里主要还是从招商引资和发展主导产业上来考虑的,的确有一些打算。”黎明珠一边走一边道:“电子电器产业既是市里的主导产业,也是我们县里主导产业,县里认为在消化本县农村剩余劳动力上,要有前瞻眼光,尤其是对青年劳动力应该主动帮助他们在职业技术培训上获得一技之长,……”

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七节 教育先行,后劲乃足

季凯一听就大略明白了,浅笑道:“黎县长,是不是你们沙县长的想法?去年初我来时,好像都没有听到你们县委县府提及过?”

黎明珠也笑了起来,“季局长看来和我们沙县长很熟悉嘛,嗯,是沙县长的想法,他一直主张,经济发展,教育先行,但是教育先行,哪方面的教育需要先行,这要有一个符合县情,经过周密调查研判分析的东西来映证。”

季凯点点头,“你们沙县长在市委办时候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人虽然年轻,但是很有思想,看问题比很多人都看得深远,只是没想到他如此重视职业教育这一块,嗯,结合你们真阳经济发展实际,看来他又在下一盘大棋啊。”

“季局长,您应该知道沙县长是搞经济出身的,在经开区搞得风生水起,市委把他安排到咱们真阳来,肯定也要有这方面的意图,他重视职业教育,肯定也是要配合在经济发展上提前做一些准备。”

黎明珠当然清楚这一点,沙正阳和她谈过,真阳作为宛州近郊县,迟早要彻底融入宛州市区,那么如何来寻找定位,如何来确立自身优势,就要有前瞻性的考量。

沙正阳提出的工业立县,农业稳县,就是要牢牢确立工业和农业在真阳经济发展中的定位,但如何来发展工农业,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时代如何来让工农业的发展符合时代潮流,甚至引领时代潮流,沙正阳认为很有研究的必要。

他提出了要进一步壮大职业教育体系,真阳职业高中不能满足于现有全市一流的水准,而要瞄准全省一流职高甚至全国性一流职高的目标,甚至要有将真阳职高建成职业技术院校的思想准备。

沙正阳还提出,职业高中教育的覆盖范围不能只局限于工业这一块,现代农业和服务业都要尽早纳入进来,师资力量不够就要想办法去招纳和挖角,校区不够就要尽早扩建,县里会尽最大努力予以支持。

像借助这一次省农业厅对蔬菜种植基地的人员培训,像雀巢奶源基地建设雀巢方面愿意帮助出资出人来进行养殖方面的培训,都完全可以通过与真阳职高的合作来实现。

真阳职高也可以通过这种合作积累经验,为下一步的扩大范围打好基础。

目前真阳职高的教学培训范围还局限于比较原始低层次的机械加工、汽车和摩托车修理、烹饪、机电制造、电子、商务营销、驾驶、特种机械操作等几类。

虽然在宛州市里算是佼佼者,但是总的来说覆盖范围狭窄,层次低,规模小,总共学生也不过一千多人,距离沙正阳心目中的蓝翔这一类的大牛技校还差得远。

正因为沙正阳胃口很大,而且明确提出了要不遗余力支持真阳职高的发展,所以黎明珠才觉得今年自己的任务很重,压力很大。

真阳二中明年就要完成硬件投入建设,98年要创省优示范中学,而藿集中学和旧营中学又要进行危旧房改扩建,现在真阳职高又提出了这么高的要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都要钱,而且是大把大把的钱,不是三五两百万就能打发,动辄要上千万。

管财政的夏克俭那里要想要钱可不容易,就算是沙正阳点头支持,但是要想从他那里要到钱,那也不知道要把工作做多细才能说服对方。

好在夏克俭这个在祝汉明时代就有些难缠的角色倒是对沙正阳很尊重,二人关系处得很不错,所以黎明珠心里又稍微踏实一些,起码不至于在这些问题上遭到夏克俭的刁难,只要能说服对方,多少都还是能要到一部分资金的。

“是啊,市里边现在把真阳作为第二个东峡在打造,而且你们真阳地理位置比东峡还好,地处近郊,现在除了市经开区,就是你们真阳最受看重了,当然东峡不算。”

季凯能当市教委的二把手,自然也是对市里边的情形了如指掌的,知道沙正阳极受林春鸣看重,连市长冯士章也多次对沙正阳的表现进行表扬,而且据说上次省i长王云祥来考察调研,真阳又出了彩,多半也和沙正阳有关,由此也可见这家伙的前途有多么的光明。

而且季凯要听说了真阳县委i书记袁成功很有可能在翻了年后就有可能要升迁,也就是半年内的事情,一旦袁成功离开,弄不好沙正阳就要出任县高官。

这就真的是一方封疆大吏了,而且三十岁不到的县高官,你可以想象这个家伙未来的坐标会在哪里。

“季局长,正因为如此,我才压力巨大啊,沙县长提的要求高,可我们县财政的财力有限,哪里都要钱,所以还要请市里多支持啊。”黎明珠陪着季凯已经走出了雅间走廊,“另外,如果季局长能有机会在沙县长那里敲敲边鼓,帮忙说一说,我在夏县长那里也没那么多麻烦。”

季凯对真阳情况也略知一二,他没想到黎明珠对沙正阳这么看好。

夏克俭不好打交道,这谁都知道,原来宋春晖分管教育这一块时,就一直在埋怨说夏克俭老顽固,油盐不进,连祝汉明有时候答应了的事儿夏克俭都要顶回去,弄得她很是受伤。

现在听黎明珠这么一说,似乎沙正阳还很能压得住夏克俭?

这可不简单,夏克俭是老资格副县长了,原来也曾经短暂分管过教育这一块,那时候季凯还是市教委的一个处长,打过交道,知道这一位不好打交道,但没想到沙正阳居然能“降服”对方。

要知道夏克俭年龄偏大,在仕途上可谓无欲则刚,沙正阳如果觉得自己是县长,是市高官眼前红人,就可以颐指气使,肯定是行不通的。

现在看来,这里边肯定还有故事,沙正阳肯定有其“独门秘技”,才能降服住夏克俭。

而且季凯还注意到一点。

那就是黎明珠半句都没提到县委i书记袁成功,甚至在今天晚上的吃火锅和下午汇报工作时,季凯也觉察到了黎明珠更多的还是提到沙正阳如何重视,如何亲临指导,但对袁成功则多是虚晃一枪的一带而过。

季凯不相信当了这么多年的黎明珠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那么就是黎明珠有意无意的淡化了袁成功的作用,要么就是袁成功对黎明珠的工作不太支持,使得黎明珠有怨气和不满。

沙正阳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赢得了夏克俭和黎明珠的认同、支持和尊重,足见这位年轻的沙县长手腕的高明,绝非有些人所说的什么“幸进之徒”。

“呵呵,黎县长,我这个边鼓恐怕就没有你想想那么大的作用了,你们沙县长肯定要统筹兼顾全局了。”季凯打了个哈哈,“不过你们沙县长在市委办时,我曾经和他聊过两次,他一直对全市的教育现状是很不满意的,认为宛州日后要想成为汉东中心城市,就必须要把教育这一块做起来,没有足够优佳的教育资源,很难吸引到那些优秀人才来我们宛州落户生活。”

“是啊,沙县长也说我们真阳迟早要纳入市区,所以在教育资源的投入上要舍得,要前瞻,……”黎明珠一边走一边目光随意掠过,突然目光一滞。

季凯也觉察到了黎明珠的表情变化,顺着黎明珠目光过去,只看见角落了一个双人卡座,一个年轻男性的背影,而对面则是一个娇靥微红,巧笑嫣然的女孩子,正在说着什么,这女孩子怎么看都有些面熟。

黎明珠也注意到了季凯的目光,她以为季凯也认出了沙正阳的背影,却没想到季凯根本就没认出沙正阳,而是看到了卿箬笠。

“季局长,沙县长也在那边吃火锅呢,看样子是私人有事儿,你也难得来一趟,要不去打个招呼?”黎明珠停住脚步,试探性的问道。

“啊?!沙县长?”季凯陡然反应过来,背对自己这边的这个男子背景不就是沙正阳么?他和这个有些面熟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呃,这里边好像有故事啊。

笑了起来,季凯也觉得有趣。

他回忆起来,好像这个挺有味道的女孩子应该是三大厂子弟校的一个老师才对。

上次他到三大厂子弟校去调研了解教职员工的情况,这一位应该是被他们学校安排来服务,端茶倒水,因为实在很有点儿古典仕女的味道,后来这个女孩子还作为年轻教师代表在座谈会上发了言,所以他有些印象。

“好啊,沙主任到真阳之后我还没见过他呢,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季凯很开朗的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举步就和黎明珠走了过去。

卿箬笠当即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几个人,顿时站起身来。

当先那个女子她不认识,但是季凯他却是认识的,因为季凯来调研子弟校教职员工情况,还和教职员工一切开会座谈,听取大家对未来新校区和宿舍楼的建议和意见,她当时还作为年轻教师代表也发了言。

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八节 人情世故,挣扎

沙正阳有些讶然的看到卿箬笠站起身来,立即就意识到了恐怕有熟人出现了,只是还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熟人还是卿箬笠的熟人,但看这幅状态应该是卿箬笠的熟人可能性更大。

“正阳县长,这么巧?”

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浑厚声音,沙正阳转过身来,看到了季凯和黎明珠以及后面还有三四个人个人,县教育局局长张喜全、真阳二中校长秦泽贵,还有两三个不认识,估计应该是的市教育局和学校的人。

“哟,季局长,黎县长,你们也来吃饭?”沙正阳喝了点儿啤酒,但毫无酒意,季凯算是熟人,在市委办时打过几次交道,此人还算是一个做事的干部,几次接触下来,印象不错。

“县长,今天季局长下来调研真阳二中下一步创省优示范中学的事宜,时间晚了,就陪季局长来吃顿工作餐。”黎明珠微笑着道:“本来不想打扰县长私人时间的,但季局长和县长是老熟人了,不过来打个招呼又不好。”

“是啊,正阳县长来真阳半年了吧?也没说邀请老朋友来看看?”季凯其实和沙正阳关系还没达到那一步,但是这种场合下也得要把气氛凑足,握着沙正阳的手道:“这一位应该是我们教育系统的吧,让我想想,姓卿是吧,小卿,……”

卿箬笠微感惊喜。

能被领导记住,当然是好事,季凯上次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身份,市教育局的党委副书记、副局长,二把手,而且听校长说原来这位季局长是教物理的王牌老师,当过宛州一中的教导主任,后来调到市教委去了,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季局长,我是卿箬笠。”卿箬笠微红着脸,站得笔直,轻声道。

“哟,季局长,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你的下属啊,先申明,私人时间,私人聚会,没影响工作。”沙正阳开着玩笑,握着季凯的手,靠近压低声音道:“年底了,等几天我请王部长、吕市长、龚局长、武局长还有季局长一起坐一坐。”

文化局局长龚振强上个月调整,调任教育局担任局长,旅游局局长武庆瑞调任文化局局长,这两位和沙正阳都很熟,在拍摄宛州的宣传片的时候几个人在一起煞费苦心的研究方案,很是劳神,经历了那一番打熬之后,关系也就密切起来了。

“好啊。”季凯眼睛一亮。

吕彬奇是分管副市长,王挺是宣传部长,照理说,一般这种级别聚会,都是喊一把手,很少有叫上二把手的,但沙正阳这么说,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机会,倒不是说王挺和吕彬奇不熟悉自己,但是这种熟悉和在特定场合下的熟悉,意义就不一样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定了时间地点,我通知你。”沙正阳笑着把握住的手摇了摇。

黎明珠和其他几个人距离略微远一些,看见季凯和沙正阳说得眉开眼笑,也不知道二人嘀咕什么,但能让季凯眉飞色舞的,肯定此时季凯心情很不错,也就上前插言道:“县长,省教委对职业教育这一块有一些政策扶持,我今天听季局长提起了,市里可以帮助争取,……”

“季局长,那就一客不烦二主了,真阳二中的创省优示范要劳您费神,这真阳职高的政策争取,还得要您帮忙跑一跑,到时候黎县长专门对接您,您可不能推,……”沙正阳自然心领神会。

“你正阳县长都开了口,我岂敢不全力以赴?”季凯笑得很开心,看见那边还有些腼腆的卿箬笠,点点头,“正阳县长,那就不打扰你们的私人时间了,黎县长,那我们先走?”

“好好好,我们先走。”黎明珠也明白过来,一连串的点头,甚至连后边几位一起来的,都只能和沙正阳隔着人挥挥手,就赶紧一窝蜂的就离开了。

等到这一干人离开,沙正阳也知道这火锅也别想吃得清静了,赶紧收拾走人。

从火锅店一出来,扑面而来的冷意就让沙正阳和卿箬笠都打了一个寒噤。

白天有太阳其实气温还不太低,但晚间太阳一落山,气温就一下子降了下来。

“去喝杯咖啡?”这等情形,沙正阳自然不会大煞风景,提及提议道。

“嗯,好。”卿箬笠心如鹿撞,低头应道。

这种情形下,孤男寡女,吃了火锅喝咖啡,这显然就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最起码也有要再往前发展一步的意图。

对方发出邀请自然是如此,但自己应允下来,不同样是这个意思?

没毛病。

两个人很自然的就肩并肩,甚至就变成了肩靠着肩,胳膊靠着胳膊,沙正阳和卿箬笠的手都插在上衣衣兜里,就这么慢慢的沿着路边的人行道,向着前方走去。

香浓的咖啡送上来时,沙正阳不用猜都知道肯定不是雀巢咖啡就是麦氏速溶,这个时候还没有麦斯威尔,要等两年卡福才会为其改名麦斯威尔。

这个时代,真阳这种县城,理所当然的是用味道好极了的雀巢或者滴滴香浓意犹未尽的麦氏。

蓝山也好,拿铁也好,卡布奇诺也好,这等小资情调的玩意儿在真阳这等内陆县城还见不到,估摸着也要十来年之后才能看到这等布尔乔亚气息开始在中国大地上蔓延。

沙正阳不知道自己在真阳在宛州的努力,是否能让这个地方早一日拥有这种情调产品。

其实明白人都知道这种玩意儿并不能说明什么的情调,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却的确是是在经济发展到了一定阶段,人民生活水平提升,乃至于带来精神食粮或者消费档次的升级之后才会慢慢流行起来的东西。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沙正阳抿了一口,感受着咖啡带来的浓香,现在还不清楚雀巢和卡夫有无意图在宛州生产雀巢咖啡和麦氏速溶咖啡,或许到了第二阶段,雀巢和卡夫会有这种考虑。

“咖啡和酒,一个是舶来品,一个是传统,很难合在一起,……”卿箬笠很享受这种安谧恬静的氛围,古色古香的格调雅座,本该是喝茶的环境,但是送上咖啡,居然也有了一些混搭的感觉。

“现代人的节奏这么快,哪有那么多精力来考虑?”沙正阳摇摇头,“寻找内心的静谧未必需要外物,持心自知就好。”

卿箬笠的身材略微偏瘦,加上本来就有些高的个头,就更显瘦削,不过当脱下大衣之后,才会发现,其实女孩还是挺有料的。

“知易行难,要排解外物干扰,要丢开内心烦扰,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卿箬笠抿着嘴微笑,“大家都是俗人,免不了被各种情绪所扰,酒色财气的坏处人人知晓,可又有几个人不为其所迷?”

“哎哟,箬笠,你这很有点儿出尘的禅韵味道啊。”沙正阳打趣,“你今年才23吧?”

“去年10月就满了23了。”卿箬笠脸一烫。

和心仪的男孩子谈论自己的年龄,本身意味着什么,卿箬笠心情滚荡,她在大学里追求者甚众,但她都没有一个觉得有感觉。

哪怕是后来认识的夏侯午,她也觉得对方太过浅薄,过于追求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总喜欢谈一些诸如工资奖金、住房等等,本来这也没错,但卿箬笠却觉得对方几乎没有谈过理想和事业,更没有多少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所以她才会婉拒对方的追求,她更喜欢寻找到一个在心灵上有更多的默契感的人。

“你的教龄也有两年了,在子弟校教书你觉得很满意么?”沙正阳问道。

“还行吧,教师有假期,可以有相对宽裕的时间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我觉得挺好。”卿箬笠镇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本来我还想考虑过一边工作一边考研究生,但是工作了两年,好像也有些变懒了,或者是周围的环境改变了自己,……”

“人都会随着周围环境改变而改变,这并非变懒,而是一种适应,而且我也不认为那种执着于要考研考博的人就真的是为了追求学业和知识的提升,很多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执念,或者就是寻找一个更好的平台。”沙正阳宽解着对方。

话匣子一打开,年轻男女总能找到更多的话题,沙正阳渊博的知识和风趣的言语,不断的冲刷着卿箬笠的心理大堤,事实上她也根本没有什么大堤,沙正阳的话总能激起她的共鸣,她甚至觉得也许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真的就有可能要无法自拔了。

在没有确定沙正阳真的是否有这份心之前,卿箬笠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自己。

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而且她清楚自己的性格,一旦入彀,便很难拔出,甚至可能把自己彻底燃烧成灰烬,所以她不会让自己轻易入彀。

卿箬笠并未觉察,其实当她有这种恐惧时,其实就已经很难挣扎脱身了。

第五卷 第九节 无限可能和不可能

沙正阳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这份心,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陷入了某种选择困难症。

明知道面临着更上一步台阶可能因为婚姻问题的桎梏,但他却越发彷徨。

他一直也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心境。

和白菱感情的失败应该是其中一个因素,直至现在,两年多时间,白菱再无与自己有什么瓜葛,而据他所知,白菱已经从汉化总厂辞职,去了沪上工作,杳如黄鹤,再无音信。

这种本想锦衣还乡再来不经意装逼一番的炫耀显得格调有点儿低,但沙正阳发现自己居然还真的有些向往。

这说明哪怕重生了,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暴发户,还没有上升到脱离低级趣味的境地,这让他既感到无奈,也还有些满足。

真要到了完全脱离低级趣味,对金钱、美女、权势、影响力、自我实现等等各类因素都毫无感觉的时候,沙正阳觉得这种圣人不当也罢。

连前世马云在成功之后也还想要拍一部《功守道》来满足自我,自己如果因为重生却变得无欲无求,那就太无趣了。

沙正阳给自己确定的目标就是要造就更多的成功者,既包括仕途上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有志于改变家乡贫困面貌,或者要想为地方发展做出一番成绩的,也包括那些能够在实体经济和商业上一展所长,伴随着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而成为某一行业的行业巨头,当然这些人在成就自己财富的同时,也应当为社会为人民做出他们的必要贡献。

简而言之,无论是仕途上拼搏奋斗的体制内领导干部,还是在实业产业商业上要想做出一番成就的企业家投资者,都应当要有一种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家国情怀,这才是沙正阳希望看到的这样一群人,也愿意和他们共同携手努力的一群人。

自己这几年似乎就是在这种跌跌撞撞的前行中不断的寻找着这类志同道合者,实际上无论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这种人也都不少。

或许他们不像能公然表现出来的那么纯粹,或许他们也都还有一些属于他们个人的一些追求,甚至他们可能都还有一些小节上的问题,但沙正阳觉得看事情看主流,观人一样也要看主流,大德不逾,小节不拘,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圣人,所以只要主流是好的,那么就是值得的。

有时候沙正阳都在感慨,重生一世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带来的记忆!

但哪些记忆最重要?那就是对经济发展走势的判断,对这个风起云涌时代中自己原来所能接触到所能知晓的群体中的佼佼者的认知。

他们在原时空中能风云化龙,那么在这个时空中,只要给他们机会,甚至没给他们足够的机会,他们中的有些人也会抓住时机,一样风云化龙。

沙正阳在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季凯在几年后就会辞职,这在当时宛州市乃至整个汉川省的官场上也是震动颇大。

后来季凯辞职之后去了深圳,2004年返回汉川,在宛州创办了华业教育集团,收购了卧龙职高,更名为华业职业技术学院,而后季凯又先后在汉都、安襄和宛州创建了华业国际学校,采取寄宿式和双语制教学。

后来华业国际学校又陆续开办了涪岗、昭阳,成为汉川省内首屈一指的私营教育集团。

2015年华业教育在新三板上市,季凯也成为汉川省内有名的企业家,同时也成为汉川省内在胡润榜上人物。

之所以沙正阳对季凯的印象很好,就在于季凯虽然在胡润汉川企业家榜上财富算不上前五,但是其用于公益和慈善的投入却长期位居全省第一,尤其是他在武阳、秦都、通河、巴原等几个地区穷县捐建了接近十所学校,还设立了华业助学金,用于帮助贫困县读高中和大学有困难的农家子弟。

有着这样情怀的人,哪怕他现在还在仕途上苦苦拼搏挣扎,沙正阳也不知道未来他会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政府机关去从商,但他相信人到了这个年龄,性格基本定型,季凯前世如此,那么今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沙正阳印象中有比较深刻印象的企业家,一个是赵一善,一个就是这个现在还在担任宛州市教育局副局长的季凯,。

然也许还会有一些人会在某个特定时间节点上被自己遇上,然后勾起自己的回忆,让自己想起来,但现在他能想起的也就是这两人。

而汉川历任首富有好几个,现在好像就一个吴泽高现在刚冒头,那是汉都隆兴地产集团的老板,汉川最大的房地产企业拥有者,几度成为汉川首富,资产最高的时候突破220亿,不过沙正阳对从房地产上起家的企业家没太多好感,他更欣赏的是在实业制造,尤其是在高科技行业中能独占鳌头的企业家。

现在可以说整个汉川,甚至中国都因为自己这只蝴蝶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东方红集团的横空出世,使得前世中那个早该湮灭在历史洪流中的红旗酒厂一下子成为了一个总资产已经突破50亿净资产也突破20亿的大型企业集团。

而自己为东方红集团规划的几条线路,也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甚至把一些产业提前带入了新纪元,像矿泉水产业,像茶饮料产业,甚至还包括衍生出来的华峰的饮水机产业。

除了东方红集团外,本该因为内斗不休而彻底烟消云散的联想微电子设计中心也被自己通过新设立的华海高科揽入怀中,进而衍生出来的华众电子,以及抢先一步截胡美国亿世的mpeg解码芯片,还有前世湮灭在华为程控交换机耀眼光辉下的联想万门程控交换机一样保存了下来,并成为华众电子的一个重要产业。

加上突飞猛进已然成为国内vcd影碟机霸主的高升电子,正在日益领跑着国内的碟机产业的发展风向。

这一系列企业的设立,使得整个汉川乃至国内的许多产业都发生了连沙正阳都无法预测的变化。

未来会变成怎么样,沙正阳都无从预判,但是沙正阳相信这绝对是会向着更好的方面发展。

起码华众电子通过mpeg解码芯片转赚到的钱是从前世中美国斯高柏和亿世公司虎口夺食来的,这笔钱现在用在中国自己国内企业上,总比美国人拿回他们自己国家成就他们的发展要好。

每一个产业其实都是在摸索着前进,有时候只需要稍加指点,让其在时间上略微领先那么三五年,甚至一两年,那就将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沙正阳都在扪心自问,自己走仕途这条路究竟是不是走对了,为什么在欧美这些国家精英人才都是先走商业发展,在商业发展上证明了自己的成功,才又来在仕途上有所表现?

国内的官本位观念造就了这一切,而且国内商业和实业精英却基本上丧失了再入仕途的可能性,除非是国企。

可沙正阳很多时候发现自己在体制内仍然是处于一种惯性的束缚中,很多事情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决定来实现。

县长头上还有县委i书记,县委i书记头上还有无数的市级领导,哪怕你当到市委i书记市长,上边还有省委省政府,你根本无法按照自己意图来。

全局一盘棋是一回事,但那种被各类囿于观念思维而约束拖累以至于无法施展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很多时候沙正阳都不得不用欲速则不达,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这些话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安静下来,静待时机。

所以在这种时候,沙正阳就会产生出一种不如离去的冲动。

假如自己还在东方红集团当老总,这个以食品饮料为核心的产业集团,未来是否可以收购健力宝,打造出集红牛、娃哈哈、伊利、健力宝于一体的食品产业巨头来?

假如自己在海正运业负责踏入适时物流快递业,是不是可能就会挤掉顺丰乃至三通一达,最不济也要成为其中的佼佼者,不让顺丰专美于前?

又或者自己和段庸铭这些人在实业上恣意汪洋,vcd过后,该是什么?pc还是手机产业?当中国的苹果?又或者中国人的阿喀琉斯之踵——芯片?

再或者在钢铁或者能源行业兴风作浪一回,不让三井物产和必和必拓以及淡水河在中国的铁矿石话语权上作威作福?

还有那精彩无限的互联网大潮即将席卷而来,网景和甲骨文,腾讯和阿里巴巴,脸书和亚马逊,云计算和区块链,等等等等,一切太多了,让他难以心静。

那这个世界会是怎样?会不会变得更加精彩和不同?

一时间他的头脑中也是思绪纷呈,无数可能和无数不可能都在他脑海中翻滚,以至于让他有些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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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节 年边,斩尽杀绝

春节终于来了。

今年真阳在宛州全市各项考评指标中均名列前三,其中招商引资更是一跃跃居第二,仅次于在很多区县看来不该列入排名的市经开区,毕竟市经开区并无其他社会事务,而只是单纯以发展经济为主。

同时真阳财政收入增速跃居全省第一,力压东峡,因为就市经开区无单独财政,而是直接划到了市本级中,所以这个数据没计入,这才有真阳财政收入增速冠军。

固定基础设施投资增速真阳也是全市冠军,主要得益于县经开区以及奶源基地和蔬菜大棚基地以及教育基础设施上的投入,这几块支撑起了真阳县在固定资产投资上的高增长。

综合考评下来,真阳县考评成绩全市第二,超过了东峡,仅次于经开区,按照宛州市的规矩,前三名为一等奖,在年终奖方面可以拿第一档次标准,这对于真阳全县干部职工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幸福。

其实干部们的心思也很单纯,各县大家工资都差不多,差距就在于奖金上,在现在各种补贴津贴收入还不明显的时候,这方面的差距就是干部收入的差距。

按照汉川和宛州这边的情况,奖金要分为季度奖、单项奖和年度目标考核奖。

季度奖不多,全市基本上标准差不多,单项奖主要是针对全市全县在省上某项单项工作获得了省里的先进,那么省里会给一个政策,允许获奖市县根据各市县财政现状,发一笔单项奖,具体数额,根据工作重要程度和意义来定。

比如档案管理获奖,那么也许这个单项奖就只有人均50元,如果是林业方面获奖,也许就是80,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获奖或许就是120,如果是农业、水利这一类获奖,兴许就是150,如果是交通、财政这一类获奖,兴许就是240,最高的综合性单项奖,甚至可以高达400元。

这样累积下来,一年光是单项奖可能都高达两三千,甚至高的年份可达三四千,而年终考综合核奖基本上也和单项奖息息相关,因为你单项奖拿得越多,说明你今年各项工作肯定做的好,那么年终综合考核自然就名列前茅,年终奖自然也拿得多。

今年真阳多项工作都在全市拿到了单项优秀,单项奖当然少不了,而年终考评下来又是名列前茅,所以集中在年前发放的单项奖数量超过了2000元。

如果加上12月之前发的单项奖,更是超过了3000元,再加上年终综合考评一等奖奖金,光是春节前这一段时间,真阳全县干部就拿到了三千多块钱,比起去年奖金收入增长就超过了40%。

这中间固然有奖金标准的提升因素,但最主要还是在工作上取得了长足进展,使得县里在市里多项工作都名列前茅,获得单项奖的熟练很多,自然奖金数额也就水涨船高了。

唯一叫苦不迭的就是夏克俭和县财政局了。

这笔开销可不小,但是谁都知道这笔开销不能少,全县干部干了一年,就指望着这个钱过年,如果在有政策的情况下,你县里都发布出来,那么恐怕就真的要激起公愤了。

可以说当书记县长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要把干部职工工资奖金兑现,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短时间内或许大家可以容忍一下,如果两三年都这样,基本上就意味着你这个书记县长在县里的威信就会损失殆尽。

袁成功和沙正阳当然不会容忍这种现象的发生,真阳财政的确比较困难,虽然各类数据很漂亮,但是像这些数据要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财政税收的增长,那么还得要假以时日。

企业建成投产,这才能产生增加值,也才能有税收进来,土地要卖掉,手续办理好,非税收入才会入账,这都需要时间。

在困难这个奖金必须要发,哪怕没钱,袁成功和沙正阳也会想办法去筹措。

不过以真阳目前的态势,借钱并不难,无论是银行还是企业,这笔钱都能借得到,但是像桐山、临河、丹镇、大野这些县份就有些困难了。

很多时候,这些县份到大年二十八二十九钱都还没筹到,有时候就不得不打一部分白条,先欠着,等到翻年之后再来想办法,这种事情在宛州多个县也屡见不鲜。

而这种情况也很容易拖上两年,换了一任领导来,那么就可能新官不理旧账,只管发自己在任时的奖金,前任留下来的也就能拖则拖,到最后也就打了水漂了。

所以干部们最恨的就是年底奖金兑不了现,一旦翻了年,弄不好就会先发今年的,往年的就得要继续欠着走。

一句话有钱再发,但啥时候能有钱?再宽裕的政府,钱都不够用,任何时候都缺钱,所以这一句有钱再发基本上就意味着写在水瓜瓢上,没戏了。

和夏克俭讨论完资金拨付的安排方案时,已经快六点了,本想约着对方干脆吃顿工作餐,但却被对方断然拒绝,这都腊月二十七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是孤家寡人,家家都要回去过年了。

沙正阳叹了一口气,手里玩着铅笔,还真的是孤家寡人啊,这工作一忙完,甚至连找个一起吃饭的朋友都找不到。

电话响起来,沙正阳一喜,终于还是有人想起了自己,再一看,是段庸铭。

“怎么想起我了?”上车之后,沙正阳这才启口笑道,“这年边上你们也忙吧?”

“忙,当然忙,但值得。”段庸铭的目光依然坚定而平静,但还有几分兴奋。

“看样子高升电子今年大获全胜了?”

沙正阳到真阳之后,对企业上的事情过问得就少一些了,但是他知道高升电子现在已经成为宛州市的头号新贵,作为国内影碟机行业的霸主,高升影碟机不但把万燕这家先驱甩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即便是三星、索尼这些日韩企业已经高升影碟机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凭借着华众电子mpeg解码芯片的稳定供货,加之提前和飞利浦签订了大批量机芯购货合同,到后来甚至和飞利浦直接签订了mpeg解码芯片供货飞利浦的合同,这样双方就形成了相互供货的模式,你满足我的机芯需求,我满足你比斯高柏更好的mpeg解码芯片,这样使得双方都是双赢。

只是飞利浦影碟机无论是产能还是利润率上都远无法和居于中国内陆地区的高升电子相比,薪资、物料、销售上的巨大优势,加上段庸铭尤其擅长在广告营销上做文章,飞利浦哪怕获得了华众电子的稳定供货,一样无法在冲进国内影碟机前五强。

不但打不赢先锋、索尼和三星,甚至连国产的双科——先科和新科也不是对手,所以这让飞利浦方面也大失所望,所以逐渐把心思更多的放在了机芯生产上来。

“还行吧,国内影碟机市场,1995年销售大概在120万台左右,我们占有率大概在38.7%,先锋、索尼和三星三家加起来大概有45%左右,飞利浦、新科、先科三家加起来大概有11%左右,剩下的就是诸如高仕达、长虹、鼎天、梅花这一类小品牌,嗯,还有万燕了。”

段庸铭话语里不无自豪,虽然语气很平静。

“呵呵,阿段,你们一家独占三分之一以上的市场,利润率也应该比其他企业高吧,嗯,不能这么说,华众电子你们也是大股东,算下来,索尼、先锋和三星都玩不过你啊。”沙正阳笑着打趣,“明年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斩尽杀绝了。”段庸铭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索尼、先锋和三星价格都比我们的贵,利润率不比我们低多少,今年我们也在做工艺改良,大小碟兼容、三碟机都推出了,我倒是要看看三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阿段,可你产能能跟上么?”沙正阳忍不住笑道:“要不在我们真阳经开区来,新建一家厂?”

段庸铭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神色,“正阳,根据我们的调查团队分析,影碟机市场今年可能会大爆,明年可能就会达到巅峰,98年估计就是要个变革之年了,但vcd技术提升有限,除非走dvd,现在我们已经在着手研究dvd了,索尼、松下、先锋以及飞利浦都在研制dvd,但我感觉真正做到那一步,或许市场还会有大的变化。”

沙正阳不得不佩服段庸铭的市场嗅觉。

自己这个过来人,自然清楚vcd兴衰史,就是那么两三年时间,造就了无数风流人物和品牌,但其兴也勃焉,其亡业忽焉,dvd的出现,乃至于后来连dvd都还没来得及真正勃兴,就被席卷而来的互联网加电脑市场给吹得烟消云散了。

vcd乃至于dvd,挣的都是快钱,快进快出,赚取利润,乃至于积累技术和人才,这才是方向。

现在段庸铭就能凭借着对市场把握度,大略估测出未来vcd市场的走向,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天生奇才。

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十一节 服不服?

“你觉得vcd市场太小,还是不长久?”沙正阳决定再试探一下,看看这个家伙的市场嗅觉能力有多强。

段庸铭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把身体向后靠了一点儿,凝神思索,似乎是在掂量沙正阳询问这个问题的意图。

奔驰s300后排很宽敞,两个人坐在车上没有任何拥挤感觉,很有点儿公务舱的味道。

段庸铭其实对这方面没那么讲究,但是作为一个企业老板,打交道的对象太多,无论是合作伙伴还是政府领导,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在中国很有市场,所以他也入乡随俗,弄了一辆奔驰s300。

虎头奔似乎现在已经成了宛州大型企业老板的标配了,其始作俑者就是焦虹。

她从汉都带来一部奔驰s320作为座驾,乃至于这让三洋方面很有意见,认为应当用现在在美国攻城略地无往不利把奔驰宝马打得落花流水的凌志ls400。

不过焦虹在乘坐过那台进口的凌志ls400之后仍然没有选择凌志,这让三洋方面很是失望。

但私下里焦虹还是和沙正阳提起过,说那台v8的凌志ls400乘坐体验的确很好,只是她是代表东方红集团这个大股东在三洋若斯担任总经理,所以选择一台东方红集团带过来的车更合适一些,而非按照三洋方面建议乘坐凌志。

或许是焦虹开了这个头,后来雷霆也配了一台奔驰s300,紧接着宛州制药厂和汉东医药有限公司都陆续购置了两台奔驰s300,最后高升电子也买了一台s300,这种风潮带动下,宛州的私人老板们也都纷纷以能买得起虎头奔为荣,于是乎虎头奔一下子就在宛州的街头变得多了起来。

这似乎也成为了宛州街头上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也成为宛州市民向其他来宛州的朋友炫耀的资本。

“市场肯定不小,国内经济发展起来了,对文化娱乐生活的需求日益增长,这是大趋势,尤其是大家众所周知的,来自南粤那边的盗版碟遍地都是,这位vcd影碟机提供了极其丰富的片源,现在卡拉ok这种娱乐方式开始时兴,家庭影院都能配上一台,所以市场容量很大,现在还主要是城市中高端家庭在购买,我估计今年开始影碟机就会走入寻常百姓家,明后年估计农村都要普及,所以市场还是很大的。”

段庸铭的话让沙正阳点头,“这么说来你还是觉得这个市场不长久?”

“vcd影碟机论技术含量实在说不上有多高,一个机芯,一个mpeg解码芯片,现在华众的mpeg解码芯片比斯高柏的效果还好,也就是机芯,据我所了解的情况,索尼和松下其实就都有研发机芯的实力,只是之前没有太过重视,现在索尼正在技术攻关,估计最多明年机芯就不会是问题了,飞利浦的吃独食也就今年一年了。”

段庸铭的判断也是建立在市场调研之上的。

缺乏市场技术门槛使得任何一家草台班子企业只要活得机芯和mpeg数码芯片的供货,就可以迅速拉起一个影碟机企业来,如果再善于包装和广告宣传,短时间内赚取一大笔快钱并不难。

但现在几乎是翻着滚儿的爆发式增长势头让段庸铭都有些害怕。

95年第四季度的影碟机出货量就要比第三季度高出三倍,而进入96年1月,其出货量増势更猛。

段庸铭估计96年全国vcd影碟机销售量可能要突破500万台,到97年甚至可能突破1500万台,为此无论是高升电子还是华众电子都在不断扩建生产线。

尤其是华众的mpeg解码芯片在击败了斯高柏之后市场占有率飙升,去年卖出了60万套mpeg解码器,这还是前期斯高柏在市场上占据一定优势的前提下,华众电子去年的利润就高达15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超过1.2亿元。

而mpeg解码芯片的研制方汉海高科则以专利授权的方式每套mpeg芯片收取了220元人民币的专利费,光是这一块就为汉海高科带来了1.3亿元的纯利润,直接使得汉海高科成为沪江最炙手可热的高科技技术公司。

虽然斯高柏的mpeg解码芯片纠错能力尚不及华众,但是由于目前市场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下,华众还是很默契的和斯高柏达成了一致,拒绝价格战,默契垄断来实现高额利润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现实。

双方把mpeg解码芯片价格稳定在500—550元人民币之间,从未跌破过500元,哪怕是高升电子从华众电子能够优先拿货,但是价格上却仍然需要遵循市场规则。

按照今年vcd影碟机市场的火爆态势,华众电子的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产能扩建建设已经告一段落,预计今年可以实现mpeg解码芯片出货400万套。

但由于斯高柏也在扩产,预计双方价格都会一定幅度的下降,但是每套芯片价格不会低于400元,华众电子预计今年实现销售收入18亿元,利润可能高达10亿元以上,这也是根据和汉海高科签署的排他性专利授权,根据华众电子产量实行的一个阶梯式专利费递减合同,当华众电子销售突破100万套和200万套以及400万套的分别以不同价格来递减专利授权费。

这就是掌握技术垄断的价值所在。

连段庸铭都对华众电子和汉海高科的高利润有些嫉妒,也让他对沙正阳的战略眼光和视角高度格外佩服。

当初若不是沙正阳竭力游说他,并向他保证入股汉海高科和华众电子的巨大前景,他也不可能孤注一掷的押注vcd影碟机市场,现在看来,这笔押注带来的巨大回报简直无法想象。

正因为如此,素来自傲的段庸铭一直把沙正阳视为自己最大的知己,认为自己打拼这么多年,唯有沙正阳在战略眼光上强于自己,堪堪比得上自己的心目中的偶像巴菲特了。

“阿段,你是担心进入随着机芯被飞利浦垄断的局面被打破,以及华众电子和斯高柏的产能迅速提升,使得机芯和mpeg解码芯片产能的瓶颈得到释放,会有更多的企业涌入这个市场,导致市场迅速转向买方市场?”沙正阳听出了段庸铭的担心。

“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得到的情报,索尼被飞利浦独食机芯的高额利润刺激得红了眼,最迟明年就要拿出纠错能力甚至更强的机芯,而且产能也会跟上,飞利浦也在加大产能的扩建,不是你们已经和飞利浦接触了么?翻年飞利浦就会在你们真阳建机芯生产厂把?华众虽然在价格上和斯高柏有默契,但是面对这么好的市场,谁能看着钱不赚?”

段庸铭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华众今年400万套出货都是底线,甚至可能突破500万套,斯高柏因为受到华众电子的解码芯片冲击,本身建厂就慢了一步,加之对华众茶能的担心,所以产能扩建上保守一些,但今年他们也扩大了产能,起码可以实现200万套的产能,这种情形下,市场如此好,谁不想抢进来分一勺羹?”

“呵呵,这样的话,大家一拥而上,市场就要乱了。”

沙正阳回想起前世那惨烈的vcd价格大战,都有些不寒而栗,他当时都去买了一台超级vcd。

98年和99年的时候,vcd和超级vcd标准大战,紧接着dvd又加入战团,可谓血流成河,vcd市场短短两三年内就从蓝海变红海,无数vcd企业轰然倒地,连盛极一时的标王爱多也在漫天烟火中如彗星一般黯然消失。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中国企业都喜欢跟风,而不愿意在技术上加大投入研究,正阳,这一点我真的有些佩服你,居然敢在没有任何对照物的情况,就把联想微电子设计中心给接盘下来,我估计联想那边之前只怕是都在磕头作揖把这一摊子烫手山芋给礼送出门了。”段庸铭笑了起来,“不过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有点儿后悔了。”

“联想后悔没关系啊,中科院不是还在大股东里边,复旦不也在大股东里边么?中科院可是仅次于东方红的第二大股东,比你的高升电子股权还多呢,国有资产不但没有流失,现在还在实现了巨大的增值呢。”

沙正阳冷冷一笑。

“如果按照你说的,华众电子要实现400万套mpeg解码芯片的出货,哪怕是专利授权费大幅下降,汉海高科光是这一块的纯收益都能突破六七个亿吧?对于中科院和复旦来说,我们算不算是给他们送去了下金蛋的母鸡?”

段庸铭朗声大笑,“中科院和复旦当然会笑得合不拢嘴,我只是说联想方面肯定会后悔得捶胸顿足,我都很后悔当时汉海高科入股的时候该多投1000万,起码也捞个第三大股东,免得雷霆这小子和我平起平坐。”

“知足吧,未来市场还很大,投资机遇也多如牛毛,你还怕有钱没地方投?”沙正阳斜晲了段庸铭一眼,“阿段,我这双眼睛够厉害吧?服不服?”

第五卷 峥嵘岁月稠 第十二节 大气,豪气

段庸铭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微微点头:“服。不过正阳,有时候我真的很疑惑,你是一个学中文的,嗯,就算是你在全興酒厂干过销售,但时间也不长,顶多也就是对快消品行业有所了解吧?”

“嗯,怎么啦?”沙正阳微微一笑,没有理睬段庸铭的目光,直视前方。

“我了解过你的经历,在东方红酒业,你一下子就绽放出来了商业上的才华,通过崔建演唱会打响东方红的品牌,这是一着妙招,但后来你又大胆让东方红上中央电视台,这份胆魄无人能及,这就罢了,顶多就是你有胆魄。可你是怎么观察出电子行业的发展走向和趋势的?连联想集团自己都不愿意继续下去的联想微电子设计中心,你却敢投入这么大去接盘,嗯,还看准了mpeg解码芯片这一块市场,这太不可思议了。”

的确,这一连串情况联系起来,实在很让人惊奇。

并没有多少商业经验,但是却能在东方红酒业的发展上一下子崭露头角。

这也罢了,但骤然间跳到电子行业,甚至能看穿行业走势,这就不能不让人难以想象了。

“阿段,有些人本身在某些方面就具有天赋。”沙正阳不得不现为自己添加一份光环,否则很难解释有些问题,“另外我要告诉你,虽然我学的是中文,但是我在学校里一直很喜欢了解商业和新兴技术产业的发展走势,嗯,否则我也不会去全興酒厂干销售了,我家虽然家境一般,但实际上并不需要我去干暑期工勤工俭学。”

“这个解释太牵强。”段庸铭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嗯,酒业这一块,也算是逼上梁山吧,那个时候我在南渡镇,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闯,只不过被我抓住了崔建演唱会这个机会罢了,至于央视去打广告,这也算是我个人的一次冒险吧。”沙正阳淡淡的解释道。

“联想微电子设计中心是我在燕京跑东方红广告时无意间了解到的,其实你也应该看到了,汉海高科最早的还是程控交换机项目,我觉得国内通讯市场如此落后,我在银台工作时,才刚刚开始普及程控电话,很多都还在用那种老式摇把子电话,联想能在这一块技术突破,没理由做不大,既然联想要转型,走另外一条路,东方红的现金流如此丰沛,没理由不去尝试一下突破,mpeg解码芯片也是后来才误打误撞赶上来的。”

沙正阳的话让段庸铭无言以对,你要说对方的话没有一点道理,也不是,但是总觉得机遇性太强,似乎好运气都集中在对方身上了,但你要否定,却又没有依据。

“正阳,如果你的眼光,你的分析判断,加上你的运气,都这么好,那么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在这样一个县份里混日子,或许普通人会觉得你这么年轻当一个县长是多么风光,但是我们都知道,体制内的路一样不好走,一样会遭遇各种不测和挫折,不确定因素太多,甚至比商场上还难以预料。”

段庸铭侧首看着沙正阳,“在商场上,你这份眼光足以让你无视很多束缚。”

“你想多了,阿段。”沙正阳笑了起来,“我有我的追求,或许你说的没错,商场上有更大的自由操作空间,体制内束缚太多,但是这种束缚也许对我自己也是一种帮助,让我不至于忘乎所以。”

“你要这么看待,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但我始终认为,你就算是当到宛州市委i书记,也就那么一回事,远不及你在商业或者企业上能做出的成就,我坚信这一点!”段庸铭给了沙正阳一个很肯定的断言。

晚饭就在丽宫酒店吃的西餐,除了段庸铭,还有华众电子总经理宗文峰,高升电子副总陈一炜。

陈一炜是跟随段庸铭的老人了,是段庸铭在霸王电子创业是创业五人组之一。

宗文峰则是一个来自清华大学无线电电子学系也就是现在的电子工程系毕业的高材生,后来留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美国工作了几年之后回国,回来之后在沪上进入复旦大学任教,后来在复旦推荐下进入华海高科,并被华海高科安排担任华众电子总经理。

原来沙正阳还有些担心宗文峰不接地气,这样一个在燕京和美国成长起来的角色,能不能适应在宛州的工作,让他一度很担心。

另外一个因素前世中他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但是很快宗文峰就用他的优异表现征服了沙正阳和其他人。

华众电子从成立到厂房建好乃至于设备安装到位调试好正式投产,仅用了一年时间,而且从第一套程控交换机设备出厂到第一套mpeg解码芯片出厂,几乎都是一次成功。

这或许有运气因素在里边,但是毫无疑问这也有宗文峰这个老总倾注了巨大的心血在其中有很大关系。

所以沙正阳也向东方红、华峰、高升电子以及华海高科方面建议,给予宗文峰和其管理团队以部分股权奖励,这也获得了这几家的认可。

晚餐吃得很愉快,探讨的话题也免不了就是关于未来华众电子和高升电子的产品和市场方向。

宗文峰也赞同段庸铭的观点,即随着飞利浦的机芯和mpeg解码芯片产能急剧扩大,会有更多的小厂涌入影碟机市场来分一勺羹,最迟明年,也就是1997年,残酷的价格大战就会开打,这会对高升电子的利润带来巨大压力,同时也会影响到华众电子的利润能力。

“随着技术的创新,会有不断的新技术转化为新产品,我倒是不担心这一点。”

宗文峰也是搞技术出身,mpeg解码芯片的研制他也参与了,所以显得很自信。

“现在技术革新日新月异,美国和日本在这方面走到了前面,欧洲保守的研发氛围使得他们正在日益落后,在半导体工艺、芯片设计和制造等领域,欧洲甚至已经要被南韩和台湾甩开了。”

“那阿峰,你考虑过你们华众电子下一步的新产品和技术突破在哪里呢?嗯,汉海高科那边应该有考虑吧?”

沙正阳知道宗文峰是来自汉海高科,和汉海高科有着很密切联系,而华众电子其实就是汉海高科的一个生产制造平台。

汉海高科在去年一年就获得了相当可观的分红收益,按照今年的收益预测,汉海高科的专利授权费收入会相当骇人,这对于汉海高科来说,也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在技术研发上的投入,终于找到了一个现金奶牛来支撑了。

“汉海高科那边肯定有项目储备。”见沙正阳注意力很集中,明显很感兴趣,宗文峰沉吟着道。

宗文峰也并非不通时务之人,他知道这位年轻县长是汉海高科最大股东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对于汉海高科的成立也起到了缔造者的作用,若非是他的一力促成,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早就烟消云散了,也轮不到汉海高科的横空出世。

“哪方面的?”沙正阳的确很感兴趣。

vcd影碟机挣的是块钱,那么mpeg解码芯片市场前景也会受到影响,但他对于前世中九十年代末和二十世纪初的那段电子产品历史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所以他需要这些人的提醒来帮助他回忆。

“汉海高科那边现在正在对微处理器和专用集成电路芯片进行梳理研究,目前公司虽然有中科院和复旦这边的支持,但是总的来说,在技术储备和人才储备上仍然不足,比起美国和日本差距很大,与韩国以及台湾比,还都有不小差距,……”

“这一点我知道,据我所知东方红方面也已经给汉海高科那边去了意见,今后三年汉海高科的专利授权收益,也就是利润都将用于汉海高科的发展,华峰和高升电子也都一样,我相信中科院和复旦也不差这一点儿钱,在技术研发投入上应该比这些企业看得更远才对,……”沙正阳很有点儿大包大揽的味道。

宗文峰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旁边的段庸铭,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沙县长,……”

“喊我正阳就行。”沙正阳纠正对方道,他不希望在和这些人谈话时还挂着官衔,那样听起来很不舒服。

“呃,正阳,你要知道这不是一点儿钱,而是……”宗文峰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他以为沙正阳不知道华众今年的收益和汉海高科的利润。

“阿峰,你不用说了,我能算得出来,路上阿段都把情况介绍了,一个亿也好,十个亿也好,听起来很多,我虽然不是搞技术的,也知道芯片设计和制造,三五千万进去可能连水花都看不到,几个亿进去也有可能因为一次失败而化为泡影,正因为如此大家都知道高投入高收益,这一点上我和东方红那边专门打过招呼,不要短视,不要急于求成,东方红这家乡镇企业能做到的,没理由华峰和高升做不到,雷霆那里我可以替他做主,阿段,你呢?”

第五卷 第十三节 城市魅力和吸引力

段庸铭啼笑皆非,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好一阵才道:“正阳,你都把话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阿段,眼光看长远一点,没错,你们都在华海高科投入了不少,但是你们应该看到如果华海高科能够继续在技术研发上走在前列,一个mpeg解码芯片的成功肯定不会是终点吧?”沙正阳笑吟吟的道。

段庸铭没好气的道:“行了,你别卖嘴白了,怎么,又打算给我们上课洗脑?”

“嘿嘿,阿段,这么说就有点儿伤感情了,我看我每次说的时候,你也听得很带劲儿嘛。”沙正阳涎着脸道:“再说了,别看着华海高科那点儿收益,华众电子和你高升电子这两笔收入难道还不够你花销?”

“蛇大窟窿大,现在你又没有管理企业,哪里知道难处?”段庸铭撇撇嘴,“别把政府财政那一套用来计算企业,你也搞过企业的,知道情形。”

“得了,阿段,以高升电子现在的经营状况,真要缺钱,宛州哪家银行不愿意放贷给你?”沙正阳毫不客气的戳穿对方,“恐怕在授信上,高升电子大概也仅次于宛州制药厂和汉东医药吧?”

宛州制药厂和汉东医药是宛州老资格国企,而且效益持续上佳,一直是宛州各大银行最受欢迎的座上宾,虽然高升电子现在大红大火,但是毕竟时日尚短,还无法和汉东医药与宛州制药厂相比。

“嗯,也许吧,不过高升电子现在也不需要贷款。”段庸铭在这方面还是很自豪的。

丰沛而强大的现金流源源不断的回流,现在是买方市场,各地的电话和订单如雨点般的飘至,高升电子现在开足马力加班加点也难以满足需要,绝大多数都是先款后货,就凭这一点就让无数企业眼红得发紫。

“宛州这几家企业里,恐怕就属华峰电器的财务状况最好。”陈一炜插话道:“雷总那边在财务上做得最好,他的财务是香港那边来的人在管理,做得很细,我们高升还是差了一点儿,还需要向他们学习。”

“这都有一个过程,华峰在汉都建厂时也都是手忙脚乱,好在有香港华泰在后边予以人力资源支持,才算是逐渐走上正轨,高升有阿段和你们几个撑起,很快就会理顺,现在也主要是生产和扩产连续不断,有点儿忙乱罢了。”

沙正阳很清楚陈一炜也是未来的大牛,现在蛰伏于段庸铭之下并不代表这个人能力就差了,一旦给他一片天地,立即就能展翅高飞。

吃完饭,宗文峰提议到隔壁的酒吧去喝点儿酒,大家也都同意了。

宛州市区的大槐树街从93年开始陆续有酒吧开始出现,94年陆续开起了五六家各种酒吧,到95年已经已经接近二十家酒吧营业。

这里紧邻汉东师范学院、汉东理工学院以及汉东卫校和汉东商贸校,算得上是宛州的“大学城”。

汉东理工学院是今年三月份正式挂牌的,名噪一时的汉东工专就此升格成为宛州第二所本科大学,按照宛州市委的设想,汉东师范学院要在未来五年内打造成为汉东师范大学。

这一构想已经获得了省委省政府的支持。

汉东师范学院是整个汉川省规模仅次于汉川师范大学和嘉州师范大学的师范院校,论历史甚至不比汉东师范大学短,只不过由于宛州不是省会城市加之经济实力无法和汉都、嘉州比,所以才会在解放以后发展缓慢。

但是即便是这样,原来的宛州师专也在1987年就正式升格为汉东师范学院,而且由于学校历史悠久,名气大,教学质量稳步提升,学校招生规模现在已经突破9000人,接近10000人了。

按照国家教委学院升格为大学的相关规定,在全日制本科在校生规模上已经超过了8000人的下限,目前只是在校研究生的比例还达不到,以及其他一些软硬件设施达不到。

这些方面汉川省委省政府和宛州市委市政府都在着力解决,力争在2000年实现汉东师范学院更名为华西师范大学。

除了汉东师范学院外,刚刚升格为汉东理工学院显然更受宛州市委市政府的重视,这个以理、工为主,管理学兼顾的学院,现在招生规模也相当大,在职学生突破了4000人,预计到今年年底就能达到5000人,宛州市委市政府也提出了要到2008年把汉东理工学院建成汉东理工大学的展望,为此宛州市委市政府将从每年市财政中以专项补贴的名义支持汉东理工学院发展。

这两所学院都是宛州市重点支持的大学,预计96年将予以这两所学院各1000万的资金补贴。

并且从1997年—1999年这三年,宛州市政府将分别拨款1500万、1800万、2000万予以支持这两所学校发展,这对于一个地级市政府来说,已经是相当惊人的了。

事实上这个意见也是当初沙正阳向林春鸣提出来的。

宛州未来发展最大的短板就是教育和科研,而教育和科研资源往往又是息息相关的,没有充裕的教育资源,科研资源也是无源之水,所以沙正阳极力游说林春鸣要在教育上加大投入。

虽然汉东师范学院和汉东理工学院属于省政府直管学校,但是它落户在宛州,招收的学生主要来自汉川全省各地和临近的甘、陕、鄂、豫、湘等省,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宛州,所以不应当狭隘的把眼光只看到眼前这一点。

这个意见林春鸣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服了市里边一干人,即便是这样,反对声音最强的孟子辉、阴朝凤等人仍然在书记碰头会和市委常委会上都保留了意见。

不仅如此,林春鸣还提出了要竭尽全力支持汉东商贸校和汉东卫校才能够中专升级为汉东商专和汉东医专。

这也是一个相当宏大的工程。

按照林春鸣在市委全体扩大会议上提出的构想,汉东商贸校和汉东卫校要拿出一个十年计划,力争在2005年之前完成中专升级为大专的这一目标。

为此从1996年—1998年,宛州市政府将每年给两所学校500万专项资金用以帮助两所完善软硬件设施建设。

从1999年—2001年,这个专项资金将翻番到1000万,而奥后续的2002-2005年,根据情况,如果具备中专升大专的条件,最高可以给予2000万的支持力度。

可以说林春鸣在教育这一块的支持力度上可谓是历任市高官之最,在教育上的投入力度上甚至大大超过了宛州的经济增速。

虽然这一规划很有可能会因为林春鸣离开而人走政息,但是林春鸣在任这几年里,肯定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这也为林春鸣赢得了几大院校师生的极大支持和好感。

这已经是年边上了,马上就面临放假,而几所大学中专早已经放假了,但相对而言大槐树街的酒吧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盖因虽然大槐树街紧邻几所大中专院校,但实际上生意客源并不依靠几所院校的学生,因为在职学生们的消费能力少有能达到这个程度,反倒是学院的一两千教师及其家属倒是这里的一大消费群体。

莱茵酒吧无疑是这里人气最旺的一家酒吧,而看得出来宗文峰应该是这里的熟客。

几杯果味金酒送上来,立即让沙正阳对这家酒吧的格调刮目相看。

这可是96年,能调制出这么纯正口感的荷氏金酒,在燕京、上海或者广州或许没啥,但在宛州内陆这个城市,就不简单了。

沙正阳并不是洋酒的拥趸,前世中他对洋酒的了解主要还是因为高铎。

高铎是一个非常喜欢洋酒的爱好者,不但是红酒,像这一类杜松子酒勾调出来的果味金酒,曾经也是高铎的最好,为此也推荐给了沙正阳,前世中沙正阳被高铎拉到喝过多次这一类金酒,也因此印象深刻。

觉察到沙正阳丰富的表情变化,宗文峰也是有些讶然和得意,他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也是一个金酒爱好者,这可是一个难得的“知己”。

“正阳,看样子你经常品金酒?”

“不,喝过几回,我一个朋友很喜欢荷氏金酒。”沙正阳摇摇头,“好久没见这家伙了,一下子勾起了我的怀念,嗯,阿峰,看样子你也是金酒爱好者啊。”

“嗯,在国外养成的喜欢,在美国那几年,学习工作压力都很大,有时候就要减减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来宛州之后,无意间发现了这家酒吧,老板是汉东师范学院的教师,据说是在华东师大读研的时候跟着一个法国姑娘同居时学会的这一手调制技术,爱情虽然没有了,但是技术却保留了下来。”宗文峰笑着道:“这也成了我休息时间最爱来的地方。”

“嗯,宛州城市在发展,娱乐生活也理当丰富多彩,才能吸引更多的的人才前来,这也是城市魅力的一部分,就像你一样,或许就是有这样一家酒吧,才会让宛州对你的吸引力多几分,或许在某个平衡点选择时,你就会偏向宛州。”沙正阳笑着道。

宗文峰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的确有此可能。”

第五卷 第十四节 制造业

沙正阳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这就是一座城市的魅力,当这座城市的包容性和吸纳能力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时,那么它对各类高端人才的吸引能力也会变得更强,这恰恰是宛州所急需提升的。”

“正阳,你是言必称宛州的吸引力啊。”段庸铭笑了起来,“说实话,宛州的各方面条件比起沿海地区来,比如苏州、佛山、珠海、宁波、温州这些地方来还有较大差距,但是宛州的进步速度很快,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就能感受得到,这种变化是实实在在的,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宛州要不了几年,就能赶上沿海地区这些城市,嗯,这同样会吸引更多的资本和企业进来,会形成一个良性互动循环。”

“内陆地区在观念转变上本身就慢了一拍,要赶上沿海地区难度就更大,沿海地区也在发展,所以内陆地区要想追赶沿海,首先就要在观念、作风和服务上向沿海看齐,只有在这些方面和沿海地区平起平坐了,你才能说得上用自身在薪资、原料和市场环境上的优势来赢得竞争,否则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沙正阳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用更高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了,嗯,很有点儿宛州市长而非真阳县长的角度,大概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都把真阳纳入了宛州市的一个区了,所以就站在了宛州市的角度考虑问题。

“宛州的确有一些优势,薪资水平低,地理区位优势也很明显,但弱项更多。”宗文峰接上话,“以华众电子为例,先不提技术人员,就算是技术工人,要招募都很困难,这还是在宛州还有汉东理工学院的前提下,这类大学生,毕业之后当技术工人觉得掉份儿了,但如果要让他们直接搞设计研发,又根本过不了关,或许锻炼几年还能勉强上手,眼高手低的情况很突出。”

“那你们华众电子的工人怎么解决的?”沙正阳很关心这个问题。

“也幸亏原来宛州还是有一些产业基础的,我们从高升电子那边招募了一些过来,另外在蓝光厂、红星厂等几家企业挖了有几十个人过来,才算是撑起了场面,否则你以为华众电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就能一下子就把产能提起来?”

宗文峰对此还是很有感触。

“现在我们公司也在自办培训班和夜校,又在七大厂里挖人,弄得七大厂很有意见,现在我们只好去返聘那些已经退休的老技术工人回来带徒弟,搞培训,难啊。”

“你还好意思说?”段庸铭也有些不满意的道:“你们把工资开得可够高,弄得我们这边的技术人员都有意见了,大家都瞪着眼睛相互看着,谁工资高了,奖金多了,立即就能反映上来,这都得要一碗水端平,弄得我们这边也只能跟着涨,都是你们开了坏头。”

沙正阳却对这类现象心里很高兴。

对于企业来说,只要能赚到大头,他们当然也乐意给技术骨干们和熟练工人们涨薪,这也是一种稳定军心士气的最佳方式。

现在市场一片大火,你如果不把工资涨起来,很容易被人挖角。

就像正在搬迁的七厂二所一样,或许以前大家还会觉得一个国企干部职工的身份很尊崇,但现在眼珠子是黑,银子是白的,经济社会,跳槽辞职出来,到高升电子或者华众电子这类企业里去干,收入翻两三番甚至更多,凭什么不干?

再说了,只要有一门技术,哪里不能求生活?哪里不比在国企里边挣得多?

现在这种风潮正在不断的席卷着刚从山沟里搬迁出来的七厂二所的干部职工们。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还不敢冒这种风险,但是只要有一小部分人有这种想法,对于高升电子、华众电子、三洋若斯和华峰电器以及华泰空调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这七厂二所好几万职工,就算是技术人员也是数以千计,能挖出一小部分来,对于这些企业来说,都是不无小补了。

“阿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华众从上海带过来的那几个骨干,就算是给人家开高薪,人家也不乐意,勉强同意在这里干两年就是极限了,帮你培养一批人出来就算是对得起你了,要想把人留住,就得要说股份的问题了。”宗文峰耸耸肩,“我都是一个打工的,怎么可能去表这种态?”

这话说出来也是一个尴尬的现实,华众电子是汉海高科、东方红、华峰和高升四家出资组建的,宗文峰是手汉海高科委派来的,虽然在薪资水平上不会低,但是股份却没有,这一点要说怎么来看。

华众电子只是一个制造型的企业,对于制造型企业要说给予总经理股份,要看情况,沙正阳倾向于采取期权方式,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政府官员,对于东方红和华峰有一定影响力,但是高升和汉海高科那边怎么想,他就不好揣测了。

“文峰,你这是将我的军啊。”段庸铭笑得很爽朗,“本来是打算年后来说这事儿的,但正阳也在这里,都不是外人,上个月东方红宁总过来,和我谈起过,的确有这个考虑,你和几个管理层以及核心技术人员,董事会有考虑,但具体怎么来定,还要等年后董事会开会时候来研究,不过你放心,华众去年干得很好,今年开年势头也不错,董事会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华众电子也有董事会,汉海高科占两个董事会席位,东方红、华峰、高升各一个。

汉海高科、高升、华众、三洋若斯、华峰,这几大企业都有东方红的投资,除了三洋若斯控股外,其他企业东方红都没有绝对控股,但是东方红基本上都是大股东,宁月婵既然有这个态度,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事情是铁板钉钉了。

宗文峰也有些兴奋,不过他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矜持的道:“那就感谢阿段的美言了,上次宁总来华众考察,也对华众的期望很高,我也和她谈过了华众下一步的目标,她觉得华众要想在未来保持自己的竞争力,必须要有一大批管理人员、技术骨干和熟练技术工人,并为此拿出一个日臻完善的管理体系来,要把这个群体培养壮大并牢牢抓在手中,这样无论未来如何变化,华众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是要转型生产企业产品,也一样可以应付裕如。”

沙正阳忍不住扬起眉毛,宁月婵厉害啊,居然已经看到了华众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现在华众还可以说是因为vcd影碟机和程控交换机这两个产品具有竞争力,但是只要能够不断壮大,锻炼出一大批熟练管理人员和技术人才,哪怕是日后不干影碟机和程控交换机了,一样可以干其他的。

这就是劳动密集型制造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沙正阳认为,这其实华众其实就可以对标未来的富士康。

段庸铭同样对宗文峰的话大为惊讶,之前他和宁月婵也接触过几次,给他的感觉是宁月婵不苟言笑,做事细致认真,但其他还感受不出来。

他甚至觉得沙正阳甚至还是东方红集团的主心骨,沙正阳在东方红集团内部的一言九鼎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华众没有自己的技术,它的技术来源于汉海高科的授权,但是华众能够很快组织起生产,并形成生产规模,这得益于一个较为完整而高效的组织体系,同时也得益于较为强悍的技术人力资源,这是华众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就能实现产能迅速提升的主要因素。

高升电子在一定程度上也有这方面的趋势,但是高升电子还不一样。

高升电子正在着力打造高升品牌,未来高升这块品牌将会成为一块金字招牌。

高升影碟机已经打出了名气,凭借着不输于日韩产品的高质量,但在价格上有略低于日韩产品,高升影碟机已经站稳了影碟机霸主的地位,从今年开始,高升电子已经准备出口市场,北美市场将是高升影碟机的头号征服对象,段庸铭有这个信心在这个市场上与索尼、先锋、松下以及三星一较高低。

几个人谈兴甚浓,一杯金酒下肚,很快酒保又送来了第二杯。

悠扬的蓝调布鲁斯让酒吧的氛围变得更为宜人,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沙正阳也很喜欢这种氛围,和能够谈得拢来的朋友们在一起,谈天说地,纵论人生,何等快哉?

他注意到这家酒吧里的女性客人所占比例还真不小。

没想到在宛州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形成了酒吧一条街,沙正阳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自己的功劳。

但毫无疑问几大企业的成功改制并迅猛发展起来,乃至于七厂二所的搬迁,这里边都有着自己的影子,这些企业中不可避免会有一部分消费群体成为泡吧的爱好者,这或许加速了这条酒吧街的形成。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进入了沙正阳的眼帘,这让他很是惊讶。

第五卷 第十五节 纪美芙

给沙正阳的印象,纪美芙一直是一个有些冷淡的知性女性,虽然她的身材实在有些撩人,但是好在工作期间她都很好的用衣着掩盖了一些太过惹火的特征。

因为要接待省领导考察那段时间,沙正阳和许红菱纪美芙打交道要多一些,也算是熟悉了起来。

许红菱是个有些仗义泼辣的性格,但纪美芙却始终是那种不冷不热,和任何热似乎保持着一定距离的性格,不过沙正阳也不太在意,本身就是为了给工作,只要纪美芙能把工作拿起来那便一切ok。

不过今天沙正阳似乎对纪美芙有了另外一个印象。

三个女子似乎谈得很投机,而且看得出来她们手中的鸡尾酒绝非那种装点的样子货,而是实实在在的烈酒。

虽然不太清楚几位女性喝的什么酒,但从三女高昂的兴致看得出来,这酒的力道不小。

这都在其次,关键在于沙正阳第一次看到平素在自己面前一直保持着一种疏淡冷峻气质的纪美芙居然笑起来的如此气质妖娆,甚至近乎于一种放纵的感觉,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观感。

对于这样一个身材火辣气质冷峻的年轻女性,沙正阳自然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让他大惑不解的是纪美芙居然没结婚,一直是单身,这让他很是惊讶,是这个女人眼高于顶,看不上真阳的男人?那也还有宛州市在边儿上呢。

还是这个女人本身性格就有问题,所以让人敬而远之?

后来沙正阳还是从许红菱那里才知道纪美芙的情况。

纪美芙自幼丧父,是母亲抚养长大,她在家中是老大,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但弟弟幼年是患脊髓灰质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瘫痪,一直在家卧床,母亲在纪美芙读大学时眼睛患疾病而失明,也只能在家,这样一个家庭对于纪美芙来说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拖累。

大学时也曾经有不少男孩子追求过纪美芙,但是在得知了纪美芙家庭状况之后都最终退避三舍,谁和纪美芙交往都要想一想,这样两个拖累压在肩膀上意味着什么。

纪美芙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子,几乎每个男孩子和她交往的时候,她都能轻而易举的看穿对方的意图,究竟只是垂涎她的美色想要玩玩而已,还是完全被自己美色所迷惑,根本没有考虑过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

拿许红菱的话来说,纪美芙是一个很理性的女人,她从不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希望能够有一份真实的感情和生活,如果没有,那么她宁肯选择一份现实的生活。

但今天,沙正阳看到了一个有些狂放恣意的纪美芙。

“美芙,你前段时间很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圆脸女人手指在纪美芙莹白如玉的脸庞上戳了戳,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神色道:“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忙工作了。”纪美芙没好气的躲开对方手指的挑逗,气哼哼的道:“虽然是工作,但实际上和我本职工作毫无关系,纯粹是被拉夫。”

“拉夫?拉什么夫?丈夫?”短发女人笑嘻嘻的道:“谁把你拉去的?”

“去去去,瞎说些啥。”纪美芙脸庞微微一烫,“我是说本来和我们文化局工作无关,但是领导安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只能去,乖乖按照人家的意愿办。”

“是不是被那位年轻的沙县长给拉去作威作福了?”短发女子的调侃让纪美芙吓了一大跳,讶然的看着对方:“你怎么知道?你居然去查探我?”

“别那么紧张,杯弓蛇影,我就算是关心你,不行么?”短发女子不以为然的瞪了纪美芙一眼。

“不行!于婷,我告诉你,如果你要这样做,那我们俩的朋友关系就没得做了!”纪美芙如同被马蜂蜇了一般,脸色冰冷,目光直视对方。

“好了好了,别瞎猜了。”另外一个一直坐在一旁玩弄着手中就被的卷发女郎不悦的插话道:“于婷她老公在桐山上班,美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真阳不是调了一个女干部去桐山么?”

“啊?你认识柳彦?”纪美芙恍然大悟。

“嗯,前几天桐山县里团年,我作为家属过去,你们那位柳县长和我坐在一起说话,我听说她是真阳调过去的,就说起了你,她说和你认识,嗯,说你前段时间可能累得够呛,……”短发女子这才把话挑开,“那都不重要,美芙,你们那个沙县长听说很年轻,原来在市委办,是跟着市委林书记从汉都过来的?”

“嗯。”纪美芙有些勉强的回答道。

“听说还不到三十岁?”短发女子八卦心思似乎很浓烈,又像是有某种目的。

“二十六七岁吧。”纪美芙有些警惕的看着对方,“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他把你招去专门给省领导做讲解,你们那一段时间一直在一起?”短发女子的好奇神色越发浓厚,“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纪美芙反应过来,顿时恼了,“于婷,你在哪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怎么样与我有什么相干?在一起那也是工作,他是县长,忙碌得很,没几时见面!”

“瞧瞧,恼羞成怒,还是做贼心虚?”短发女子根本就不惧怕纪美芙的发怒,依然故我。

“你!”纪美芙勃然大怒。

“美芙,于婷也是为你好,听说你们那位沙县长还没结婚吧?”碎发略瘦的女子看了一眼纪美芙,慢吞吞的道:“我听我老公说,沙正阳在市委办和经开区工作的时候就没见着过有对象,一直是单身一人,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才没找,美芙你这样好的条件,……”

“络然,我这么好的条件,你是在说反话,还是开玩笑?”纪美芙又气又急心里也有些感动,“沙正阳今年才二十七吧,我都三十一了,比他大好几岁呢,这就不说了,谁会找我这样一个拖累,你真以为沙正阳的条件找不到对象还是怎么的?他只要说没对象,估摸着真阳县城赶着排队的能从东门排到西门!”

“什么叫拖累?你这样的条件哪里差了?”魏络然皱起眉头,“美芙,你不要妄自菲薄,女大三,抱金砖,人家都说你是个宜男之相,没准儿你们那位沙县长对这方面特别讲究呢,现在只能生一个,万一沙正阳的父母对这方面特别看重,你就是大一点儿也没啥关系,当姐姐更疼人。”

如果说之前于婷的话还还只是让纪美芙有些薄怒,现在魏络然的话简直就是诛心了,气得纪美芙本身就有些大的胸脯急剧起伏,饶是用了一件大衣做遮掩,仍然遮掩不住起伏带起的乳波。

“络然,你这是在羞辱我么?我纪美芙沦落到了生育机器的份上?”纪美芙实在是急怒攻心。

本身她胸大臀大就让她烦恼无比,在读大学时就有人拿这一点来打趣她,说她胸大臀丰,有宜男之相,这话是最让她愤怒的,现在被自己闺蜜又这样提出来,这让她简直难以接受。

“美芙,你这就我误解了我的意思了,你自己说你年龄比他大,觉得这是一个缺陷,我说了女大三抱金砖,这也是咱们这边的俗话。”魏络然却振振有词。

“我是说假如你们俩是在情投意合的前提下,有外界因素干扰影响,比如他父母不满意你的年龄等因素,可能会因为你的宜男之相而改变态度,这又有什么不对?你自己要乱理解,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你要结婚了,难道不生孩子?宜男之相怎么了,难道还成了错?”

被自己闺蜜的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给气得七窍生烟,但纪美芙也知道自己这两个闺蜜是为自己好,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婚姻和家庭问题,并非是要折辱自己。

毕竟自己已经三十一了,像自己两个闺蜜的孩子一个已经读小学一年级了,一个也已经又五岁了,而自己依然小姑独处,虽然自己对这一点并没有太大的不适,但是外人却难以理解,总是喜欢用特殊原因来看自己。

当然知晓自己家庭情况的人也都大致能理解,但两个闺蜜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委屈一些,找一个男人凑合,这恰恰是纪美芙不愿意接受的。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沙正阳,纪美芙也不知道自己两个闺蜜是从哪里获知了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就开始在这里折腾起来。

“络然,你们从哪里看出了我和沙正阳有什么关系?他没对象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就纯粹的工作关系,很普通,也很简单,你们怎么就把我和他拉扯到一块儿了?”纪美芙忿忿的道:“当初一起开展工作的还有一个女人,你么怎么没把她拉在一起?”

“你说许红菱?人家有老公孩子好不好?许红菱比你还大一两岁吧?”魏络然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她在市政府办工作,对真阳情况很熟知。

第五卷 第十六节 人生际遇很难说

魏络然在市政府办,而且恰巧在沙正阳以前的老部下,现在调到市府办当副主任的杜克利手底下工作。

她丈夫在汉都铁路局工作,原来在宛州铁路分局,前年才提拔调到了汉都铁路局。

那个于婷在市教育局工作,丈夫原来也在市委办,但三年前就下派到桐山,担任了一年县长助理,两年副县长,现在担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

他们三个都是宛州师专毕业的,84年毕业的时候,宛州师专还没有升格为汉东师范学院,魏络然是学历史的,于婷是学英语的,纪美芙是学音乐舞蹈的。

那个时代大专生还是很吃香的,她们三个人分配都按照哪来哪去的原则。

魏络然先分到了宛阳区委办,后来调到了宛州市政府办。

而于婷因为父亲就是市教育局的,就直接分配到了市教育局。

纪美芙家是真阳的,她母亲在真阳县供销社工作,就回了真阳县,分到了团县委,工作了几年之后,调到县文化局。

凭借着扎实的功底,赶上了要重视大学生使用的风头,纪美芙也就提拔成了县文化局副局长,当时她也是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领导干部,也是最年轻的女性干部。

三个人在学校里就一直关系最密切,哪怕是工作之后也没有断了这份关系,只不过魏络然和于婷都先后结婚成家,只有纪美芙却因为家里的缘故一直独身,这也让魏络然和于婷都很替纪美芙着急。

只是纪美芙这个家庭情况,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她弟弟瘫痪在床,原来基本上是她母亲侍候,但纪美芙读大学最后一年时,母亲眼睛又患病失明,虽然几经救治,但是效果不佳,险些让纪美芙辍学肄业。

后来也全靠纪美芙一个小姨和舅舅两家人支撑,才算是帮助纪美芙母亲和弟弟熬过去,让纪美芙能够读完大学。

只是亲戚家的帮忙也只能救急,但纪美芙工作之后,她就得要承担起所有重担。

这种情形下,无论是谁在考虑和纪美芙处对象时,都不得不考虑一下未来。

正因为如此,魏络然和于婷都希望纪美芙能够找到一个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对象,这样可以帮助纪美芙减轻一下压力。

尤其是像现在纪美芙在家中请了一个保姆,主要负责伺候母亲和弟弟,这份工作基本上就让纪美芙的经济压力颇大。

关键在于这份压力会一直持续,纪美芙母亲身体也不是很好,尤其是有一只腿肌肉有些萎缩,所以现在很多时候也需要卧床休息,加上她的弟弟问题,更是让所有人退避三舍。

只是纪美芙的性格却是那种不愿意凑合的性子,尤其是反感对方有着那种施舍或者居高临下的姿态,所以有那么两三次本身条件都差不多,对方也能接受的情形下,最终都被纪美芙拒绝了,这也让魏络然和于婷很是无奈。

魏络然是从杜克利那里知晓沙正阳未婚的,后来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听到了政法委姚莉提到了好像沙正阳处过对象但已经分手了,所以这才动了这份心思,把于婷叫在一起,商量着撮合一下自己闺蜜和这个在宛州政坛上如日中天的新星。

在她们俩看来,二人并非毫无可能,只是大三四岁而已,关键在于纪美芙也是大学毕业,人长得出众不说,性格也好,还有宜男之相,这对于很多男人都是绝对具有吸引力的。

至于说纪美芙的家庭情况,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是一个问题,但是对于已经是一县之长的沙正阳来说,也许就不算个事儿了,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被自己两个闺蜜给挤兑得无话可说,纪美芙也懒得和自己这两个闺蜜斗嘴,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儿,都能被她们给搅合在一起,不得不说自己这两个闺蜜的想象力太过丰富。

见纪美芙没话说了,魏络然更觉得有希望:“美芙,说说,对你们那位沙县长有没有感觉?我听杜主任说,沙正阳挺有男人气概的,杀伐果断,做事雷厉风行,不正是你最喜欢那种么?”

“去去去,你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和我有啥关系?你们俩少在那里败坏我名声!”纪美芙咬牙切齿,丹凤眼圆睁怒视,略显丰厚的嘴唇抿起更容易让人遐思无限。

“哟,谁败坏你名声了?他未婚,你未嫁,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于婷接上话:“我听那位柳彦言语中也是对沙正阳很是敬重佩服,她还说之前她对沙正阳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把她的县府办主任给否了,后来在工作期间接触多了,才觉得沙正阳是一个干实事儿的人,值得敬重。”

“是么?那咋没见柳彦去找沙正阳?”纪美芙气急之下,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美芙,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人家柳彦也是有家庭的人。”于婷不高兴了。

“哼,柳彦如果不是为了往上奔,恐怕也早就离婚了。”纪美芙本来不想在背后说人,但是被闺蜜这么一怼,加上又喝了几杯酒,之前被两个闺蜜给折腾得心神不宁,情绪激荡下,话也一下子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啊?”于婷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纪美芙,纪美芙也理解发现了自己的失言,任凭于婷怎么问,都不再说这个话题。

“行了,于婷,别管别人的事情了,还是说美芙自己的事情,沙正阳你也看不上,我就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了,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孤身一辈子?”魏络然只关心自己闺蜜的事情,“好歹你也要尝试一下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啊,沙正阳这么好的条件,而且,我听说你们袁书记今年肯定要走,到时候沙正阳极有可能要接班当书记,想想,三十岁不到的县高官,这得多大的造化,……”

“络然,于婷,你们就别瞎操心了,他当市委i书记也和我没关系,我和沙正阳毫无瓜葛,不知道你们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干什么?”纪美芙多喝了两杯,话语也就有些放得开。

难得几个闺蜜在一起,自己也出来轻松一下,这杯压力山大口感有些辛辣,但是却正符合自己此时想要放松一下的心态,反正有两个闺蜜在一旁,自己就算是醉了,也没关系。

“没错,沙正阳的确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标准男人,不过他却不是我的菜。”纪美芙语气里多了几分落寞萧索,“人家如日中天,仕途前程似锦,找个谁不行?我听县里江一苇江部长说,像他这样的,恐怕市里领导甚至省里领导都有看上的,哪个家里有个姑娘啥的,还不知道介绍给他了?弄不好现在他也是挑花了眼,或者待价而沽吧。”

魏络然和于婷一听这话,也都有些沉寂下来,纪美芙却继续道:“我这样的,不可能去找他这样的,永远不可能,我比他大好几岁,你们说长得漂亮也好,甚至什么宜男之相也好,那都是毫无意义,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关键是我和他没任何关系,也从无任何瓜葛,我就不明白你们怎么就要和我扯上关系了?让人家听见,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什么天大的笑话?”沙正阳的声音出现在旁边时,三个女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好纪美芙。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魏络然也是见过几次沙正阳的,甚至还说过两次话,只是不太熟,而纪美芙就不用说了,就算是于婷也是见过沙正阳的,这沙正阳端着酒过来得无声无息,如此诡异,几乎要把她们胆给吓破。

纪美芙脸色煞白,看着身旁的一脸笑意的沙正阳,手指颤抖着指着沙正阳:“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听见了?”

“什么听见了?”沙正阳莫名其妙,左右看了一下,“我早就来了,不过一直在那边和几个朋友喝点儿酒,就看见你们几个恣意放纵,让人侧目啊。”

“魏姐,市府办的巾帼英雄都这么厉害么?”沙正阳对魏络然也还有些印象,“这一位不太熟悉。”

听得沙正阳这么一说,三个女人都才放下心来,魏络然赶紧介绍道:“于婷,我和美芙,还有她,我们是大学时候最要好的同学,她老公,原来也在市委办吉子衡,现在在桐山。”

“哦,吉主任的爱人,吉主任是老前辈了,我来市委办之后听说过。”沙正阳点头笑着招呼:“没想到你们三位都还是同学,汉东师院吧?和林书记都是校友啊。”

“是啊,可林书记来我们宛州了,我们这些校友都没沾到光啊。”于婷的性格也是相当大方,“沙县长,你也喜欢来泡吧?”

“不,不,我对泡吧没太大兴趣,几个朋友一块儿来的,要不一起?”沙正阳连忙解释,“可能魏姐应该都认识,高升电子的段总和陈总,还有华众电子的宗总,都是我的好朋友。”

魏络然一听,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三个难得在一起聚一下,就不过去了,要不,美芙你跟沙县长过去?”

“我不过去。”纪美芙断然拒绝,看了一眼沙正阳,觉得这么直接拒绝,有些不好,又道:“沙县长,不好意思,我们三姐妹还想聊聊知心话,……”

“明白。”沙正阳耸耸肩,他也就是信口一个邀请,没别的意思,“我也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行,那我过去了。”

看见沙正阳离开,三个人这才如释重负,尤其是纪美芙更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差点儿把我吓死,那些话被他听见,我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有什么不敢见人?说不定还可以试探一下他呢,美芙,我看他对你挺亲善啊。”魏络然若有所思,“直觉告诉我,他对你有兴趣,不对,是有感觉。”

“嗯,络然说得对,我也有这种感觉,美芙,你别不信。”于婷神神叨叨的道:“他那双眼睛看你的时候,我觉得就特别亮,就像是一盏探照灯一样,能把人心看透。”

第五卷 第十七节 指点江山,省城来人

酒吧外响起了低沉怒吼的引擎声,一阵喧嚣嘈杂的声音在外边响彻。

回到座位上的沙正阳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大槐树街上轰鸣的引擎声伴随着开门的酒吧声传递进来,一听就是那种大排量的摩托车正在猛轰油门。

伴随着国内经济的迅猛发展,一些沿海地区也开始出现了类似于日本和台湾那一类的暴走族飞车党。

他们大多数年龄在十五六岁到三十岁之间,喜欢用大排量的摩托车进行改装,多是250cc到400cc的日本进口摩托车,尤其是喜欢在黑夜里成群结队的在闹市街道中招摇过市,也有的喜欢在一些路况较好或者特殊的区域进行竞行,甚至押注赌博。

这种情形随着宛州这几年经济发展起来也有了露头的苗头,起码沙正阳就听说过,宛州有一伙家庭条件好的富家子弟通过从南粤和八闽那边走私进来摩托车,并进行改装,夜间在宛州市郊进行竞行。

这些家伙家里多少都有些关系,甚至还有个别本身就是官员子弟,由于人数不多,也没有造成多大影响,所以宛州交警那边好像也没有怎么动作。

只是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在这年边上也敢公开招摇过市,甚至到了这城里边来了。

沙正阳离开市里边也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里也没怎么在城里边呆着,而且就算是进城也不会有人把这一类的消息告诉他,实在是不值一提。

“哟,宛州现在也有暴走族了?”陈一炜笑着道:“我们前两年在南粤那边倒是经常听说过,那边水货摩托车特别多,雅马哈,川崎,铃木,本田,各种型号的都有,都是一些毛头小子在那里折腾,学着日本那边,玩刺激,展现自我。”

“这充分说明内陆地区的经济发展在提速,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快,所以老百姓的文化娱乐生活也日益多元化,这是好事。”段庸铭也有些感悟,“事实上像宛州这样人口众多,工农业基础都不错的城市,只要领导干部观念开放,敢于大胆改革创新,敢于突破窠臼,吸引外来资本和项目并不难,但还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后期服务要跟上,作风要改进,这样才能做到持续的发展。”

“嗯,我也觉得宛州的情况比我想象的好,当初学校里安排我到汉海高科,汉海那边安排我到宛州来,我听到头都大了,说实话之前只知道宛州市千年古城,历史悠久,知道一个大略方位,其他一无所知,也是担心来了宛州水土不服,企业搞不起来,贻误了战机,但来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差,慢慢的也就适应了,而且情况还越来越好。”

宗文峰也接上话:“但我觉得宛州的情况应该是在内陆地区算是比较好的,发展比较快的,如果内陆地区都像宛州这样,那就不得了了。”

对于几个人的评价,沙正阳心里也很高兴。

这说明宛州这两三年的发展变化是有目共睹的,这也得益于林春鸣来之后在宛州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在用人导向上的转变。

段庸铭和陈一炜长期在南粤珠三角那边工作生活,而宗文峰不但在上海工作生活多年,而且也在国外呆过几年,应该说他们的眼光是相当高的,他们能对宛州这么高的评价,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内陆地区和沿海地区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有观念眼界的,有作风意识的,有基础设施的,有资本积累方面的,这些其实我们都很清醒。”沙正阳斟酌着言辞,“但只要党委政府能够正确认识差距,坚定不移的推进改革开放,差距是能够缩小的,毕竟内陆地区也有其自己的优势。”

几个人从微观谈到宏观,这方面沙正阳更是有底气,他的分析判断让段庸铭三人都是点头称是。

“vcd影碟机产业的确算是一个较为低端或者说生命力不长久的行业,但是其核心部件——mpeg解码芯片产业却未必,未来围绕着mpeg解码芯片,还会有很多衍生或者升级的意义。”

沙正阳已经记不清mp3和mp4这一类视听产品出来的时间了,他只记得应该是98年亚洲金融风暴之后这类视听产品才开始出来。

美国帝盟公司mp3才算是真正打开了这一块的市场,虽然帝盟公司并不是第一个生产mp3的,但是唯有它才有资格和riaa(美国唱片工业协会)叫板抗衡,也才能把mp3进行到底。

当然如果换了中国企业,那就更叼了,在没有加入wto之前,更是可以无视美国佬的叫嚣,甚至还可以为未来中国加入wto添加一份砝码。

“我们也在做vcd的升级版本研究,也还在做dvd的研制,但是个人感觉升级版本的提升有限,而dvd或许在品质上还有所提高,但是在市场容量上,经过几年的爆炸式冲击,很难说还能激起消费者多大的兴趣。”陈一炜的判断结果和段庸铭如出一辙。

升级版本也就无外乎就是超级vcd了,国内这些企业还得要为着各种标准闹腾一阵子。

但是在沙正阳看来也就是糊弄消费者几个钱,意义不大,也不可能长久,挣一年块钱顶天了。

而且在国内风起云涌的跟风者冲击下,这快钱都未必能挣得踏实,弄不好还得把自己给陷进去,沙正阳只能提醒他们小心为妙及早抽身。

“mpeg的价值还是有的,除开影碟机外,一些便携式视听产品也可以考虑开发嘛。”沙正阳提醒道。

“walkman?discman?md?”宗文峰歪着头问道。

“不,这种磁带和光盘形式的产品,可能已经要逐渐过时了,便携式为什么是便携式,就在于其便于携带和便于存储播放,但discman和md在移动播放上都有缺陷,而且在存储上也有障碍,所以对于非专业音乐爱好者来说,如果能够找到一种更为便捷便宜的播放方式,哪怕是在音质上付出一些损失代价,我想消费者也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沙正阳要先装一个逼,距离mp3的出现还早了一点儿,虽然flansh闪存已经初现,但是其的大小成本和技术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mp3就只能是一个空想。

当然现在当一个预言家装装逼也还是可以的,起码也为宗文峰、段庸铭这些业界大佬指一个方向,未来真要走上这条路,那也能说明自己的先知先觉,他们日后变成大佬,但在面对自己这个为大佬指明方向的灯塔时,也还得要低头承认自己的洞见。

“你说的这种产品,现在似乎还有些不成熟吧?”宗文峰作为技术领域的牛人,对这些方面的技术发展并不陌生,皱着眉头道。

“嗯,的确还有些距离,但是这起码是一个方向不是?”沙正阳淡淡笑道:“我觉得这在未来三五年里也许就能变成现实,甚至广泛普及,大红大紫。”

“也许吧。”宗文峰想了想,转过头问段庸铭,“阿段,你觉得呢?”

“牵扯到这类消费品,技术,成本,二者结合起来的可行性,缺一不可,但从消费者的需求来说,这类产品是有市场的,就看未来二者结合度带来的便捷和品质如何了。”段庸铭也无法判断,这给出的条件实在太虚了一点儿。

沙正阳也有些得意,终于有段庸铭也无法看准的东西了,这就是时代和技术进步的限制,不怪他。

酒吧门被推开了,涌进来一群人,这让酒吧里的客人们都禁不住侧目,皱起眉头。

莱茵酒吧在这一带的酒吧里不是生意最火爆的,只能算是中等,但它的酒却是这条街上最有名的,酒吧老板就是第一调酒师,在整个汉川省业界内都小有名气。

它的客人年龄相对偏大一些,大部分都在25岁至35岁之前,旁边的黒碟酒吧的年龄层次还要大一些,大部分都在三十五岁以上,像25岁以下的客人来莱茵酒吧的并不多。

眼前这帮进来的客人显然不符合莱茵酒吧的主流客人定位,林林总总七八个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充满了躁动和不屑。

而另外两三个年龄稍大的男子虽然不像是带头者,但是却很显然是重要人物,似乎却对莱茵酒吧的环境感觉还不错,点了点头。

“大卫哥,怎么样?这就是莱茵酒吧,不过这里没啥特别的,周围学校里的女生们都不怎么来这里,这里就是一些老女人爱这个调调,没法和锦溪边儿上的那些酒吧比,……”

有些粗鲁而腌臜的话语听在人耳朵里就让人不愉快,尤其是一句老女人更是把酒吧里的女客们都惹得怒目而视,只不过显然这家伙就不是一个怕事的角色,鼻孔朝天,满脸不屑和躁动,任谁看都知道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我觉得还不错,挺好的,比刚才那两家强。”当先那个一身黑色皮风衣的男子年龄应该也在二十六七岁左右了,目光略一逡巡,紧接着一亮,便已经锁定了目标。

沙正阳和段庸铭等人都皱了皱眉。

段庸铭他们皱眉是觉得来了破坏氛围的厌物,但沙正阳却觉察到了一些麻烦因子的浮动,这家伙一口汉都口音,而且他到了锦溪边儿上,那是汉都酒吧最集中的区域,这家伙是省城来人。

第五卷 第十八节 火点

郝大维本身是对宛州这些酒吧没多少兴趣的。

但来了宛州,玩了一整天,也有些乏了,想要找点儿乐子,只是这都在年边上,哪里也都冷清,还不如回汉都乐子还多点儿。

这边明一涵、杜科他们几个却又殷勤的邀约着来酒吧里坐一坐,他和庄尼见对方这么殷勤,不好峻拒,也就只好来了。

走了几家酒吧,都不合口味,直到这家。

雷·查尔斯的蓝调总是那么容易激起人的共鸣,应该是《大西洋岁月》中的那首和b·b·king合作的,郝大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听到这么地道的蓝调布鲁斯。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坐在那边的三个女人。

都是很符合他胃口的女人。

一个碎卷发,有点儿瘦,但身材很修长,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勾人,眼眶有点儿深,眼瞳如猫一样,烟灰色的紧身高领羊绒衫倒是把略显瘦一些的身材给衬托出来,起码胸房还是有点儿料的。

另外一个是短发,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很诱人,眉目间萦绕着一份冶艳中混合了单纯的风情,**很大,一条明显是舶来品的丝巾系在颈项上,黑色的鸡心领羊绒衫把一条若隐若现的鸿沟魅力展现到了极致。

郝大维的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个女人身上,虽然这个女人穿着最保守,即便是在酒吧里,大衣也没有脱掉,似乎是在刻意遮掩她火辣的身材,管事那对饱满鼓胀的胸房就比旁边那个苹果脸女子起码还要大一个号。

只可惜大衣遮住了腰腹和屁股,凭借他这么多年玩女人的直觉,这个女人的臀部绝对是最诱人的蜜桃臀。

最关键的是三个女人都够成熟。

郝大维不喜欢那些青涩单纯的女孩子,他更喜欢征服这一类成熟的女性。

三十出头是女人最黄金的年龄,能够把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任取任予,让她们在自己胯下婉转承欢,那种成就感,想想就让人迷醉。

当然,郝大维也不是那种不懂风情或者嚣张跋扈的粗糙人,那太low了。

他相信凭借着自己这幅好皮囊,再加上金钱和权力,嗯,自己好歹也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归来的海归潘驴邓小闲,自己样样都能占着,就不信自己看中的女人能跑得掉。

不过这样冒然过去肯定不合适,而且跟着自己来这帮人显然引起了酒吧里的人的反感,包括那三个女人,所以得先把这边的首尾处理掉。

三言两语就把那几个人打发走了,本来就是跟着明一涵和杜科来的小屁孩,以为模仿日本暴走族在街道上奔行就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就能把人家骗上床,郝大维想想都觉得幼稚。

但像明一涵他们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也的确如此,他们的思维都还在那个年龄阶段,甚至也的确能勾引到一些小姑娘,不能怪他们。

杜科跟在郝大维身边,吐着酒气:“大卫哥,这里有啥玩的?不如去红海夜总会?”

“你不懂。”郝大维也懒得和对方废话,“你去玩你的吧,要喝酒自个儿到边儿上去。”

见郝大维不为所动,杜科也只能耸了耸肩,“行,大卫哥,我和大雄去那边,一涵在这里陪你吧,……”

“行。”郝大维对杜科没多少好印象,那帮小屁孩儿,都是杜科招来的,相比之下明一涵还要老陈持重许多,起码能观风辨色,知道自己不喜欢,就不再多言语,哪像这家伙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看着杜科带着几个人走了,郝大维和明一涵这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隔着那三个女人不远。

明一涵作为地头蛇,对莱茵酒吧并不陌生,这是汉东师院一个教师开的,格调挺不错,但是不太适合年轻人,起码他自己对这里也没有多少兴趣,女孩子也不多,年龄也也偏大。

加冰的杜松子酒让郝大维的情绪开始燃烧起来了,他知道这里不是汉都,但是那又怎样?

目光一直在三个女人的身上徘徊,郝大维竭力让自己能稳得住,但是内心的烈火却是越发燃烧起来。

明一涵也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他内心也有些纠结。

莱茵酒吧的情形他知道,这里的女人多半都是良家妇女,不是那种靠出卖色相或者是来外边来找找刺激的女人。

像郝大维目光紧紧追踪着的那三个女人中有一个他就见过,应该是市里边的,具体哪个单位的他不清楚,但是他在市政府里边见到过,肯定是某个单位的。

其他两个女人虽然不认识,但是从他们穿着格调也能辨识得出来,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沙正阳他们几个的目光也早已经收了回来,尤其是在那几个年轻人离开,只剩下两个年龄稍大的人在一起时,他们也就没太在意了。

酒吧本身就是一个公共场所,什么样的客人都可以来,只要人家不违法。

你不喜欢可以,人家说不定也一样看不惯你,得忍着,这个世界不是围绕你旋转的。

“汉海那边,吴总管理能力很到位,只是投入上恐怕上大家都觉得实在太花钱了。”宗文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感受着酒精对舌尖味蕾的刺激,“我原来在美国也接触过,但是那时候主要是搞技术,对投入花销上印象不深,但现在华众和汉海那边两位一体,吴总在研发上舍得投入,但对我们华众这边也就寄予厚望,好在mpeg解码芯片没有让她失望,回报将是丰厚的。”

“程控交换机这边也应该收益不差吧?”沙正阳对程控交换机市场也很感兴趣,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对另外一个前世时空中的超级巨头——华为的表现感兴趣。

他很想知道华为在来自华众的强力竞争下,现在的表现如何。

“当然也不差,我只是说和mpeg解码芯片相比,显得逊色罢了。”宗文峰笑着道:“现在骆峥负责程控交换机这边,我们和华为现在是并驾齐驱,那边李义南也很厉害,他们的c&c802万门机现在势头正猛,不过我们也不差,我们的目标都是啃下阿尔卡特和at&t的市场,所以现在北方我们我们占优势,长江以南,华为占优势。”

“目前的格局是我们、华为以及外资几家大概各占三分之一的程控交换机市场,而在三年前外资几家几乎是垄断,去年华为销售达到了9个亿,但我们在这一块上大概有7个亿左右,略逊于他们,外资几家合起来大概在8个亿左右。”宗文峰对自己业务范围的情况很熟悉。

“那程控交换机市场这一块很吓人啊,比mpeg解码芯片强得多啊。”沙正阳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程控交换机那边估计也就是两三个亿而已,没想到竟然达到了7个亿的产值。

“不一样,程控交换机市场竞争很激烈,华为那边若论技术实力不及我们,但是他们提升很快,而且服务很到位,我们这边技术略强,但是售后服务比不过华为,最差的是外资这几家,技术最强,但售后服务最差。”

宗文峰已经看到了危机,而且也认清楚了危机的关键,作为背水一战的华为在技术上哪怕略微逊色,但是却能紧追不放,不断提升,但是在服务作风上,华众这个同样是脱胎于草根的,却因为有几家后盾,明显狼性风格不如华为,这就是差距。

“我估计今年我们和华为两家就能把外资的几家挤得顶多能占到五分之一的市场以下,98年就要让外资从这一块市场滚蛋,但是我们华众需要在技术服务上加大投入,尤其是在人力资源上的招募和培训需要跟上,否则我们的技术会被华为赶上,我们的服务带来的品牌溢出更会被华为拉开距离,这很关键。”

“嗯,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要解决问题。”沙正阳皱着眉头,“华众应该向华为学习,养成属于自己的作风非常重要,技术不如人,可以先办法弥补,但是一旦风气定型,那就很难扭转了,阿峰,你要清醒。”

“我知道,售后服务的不足,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技术人员不足,当然这不是主因,……”宗文峰认同沙正阳的观点,对方看问题很准很深,一语中的。

郝大维端起酒杯,风度翩翩的走向隔壁的位置。

三位女士坐的的是一个卡座,半圆形的真皮高位包座看上去很有档次,椭圆形的吧桌一围,自然而然的就把其他人给拉开了距离。

不过这对于郝大维来说却不是什么难题,早已习惯了在酒吧里撩妹的他,方式方法很多,但是他觉得坦率一些或许对这些已经对社会有一些见识的成熟女性更有效果。

“三位女士,没打扰吧?能不能给个机会探讨一下正在放的音乐,以及如何在这种音乐下品尝鸡尾酒?”郝大维以一种自以为十分礼貌到位的范儿拉着一个高脚凳靠近,微笑着启口插入。

第五卷 第十九节 危险人物

“我们认识么?”魏络然瞟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淡然道。

来酒吧时间多了,免不了要遇到这类角色,不过宛州社会治安素来良好,而莱茵酒吧这么两年来,好像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纠缠不休的厌物,倒也不虞有什么人敢在这里要做个啥。

“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见便是缘,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来宛州办点儿事情,久闻莱茵酒吧的名气,来看看,如果能够交两个朋友那就更好。”

郝大维当然也对这类情况见惯不惊了,自己就算是有潘安宋玉之貌,但是这种陌生的环境下,要想博得别人的认同,那也没那么简单,而且也看得出来这几个女子不是那种经济窘迫的人。

话说回来,莱茵酒吧本身就不是那种场合。

“如果说这里没有谁想和你交朋友呢?”于婷多喝了两杯,话语里就有些冲。

眼前这个男子粗一看还是很有范儿的,一件皮尔卡丹的西装,外边一件博柏利的男士博羊绒大衣,一只手斜插在衣兜里,一只手抬着酒杯,目光明澈,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表情很诚恳。

“那我就只有说声抱歉打扰了,我一直以为宛州是个很好客的地方,比我们假情假意的汉都更让人向往,不亚于热情爽直的嘉州。”

郝大维耸耸肩,再摊了摊手,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潇洒,加上脸上那副黯然的表情,很容易博得女性的好感。

不得不说自黑外加吹捧,很容易就赢得了三位女士的些许好感。

汉川三地,汉西、汉南,汉东,三片,都说汉都人面热心冷,很现实,嘉州人热情直爽,易冲动,宛州人面冷心热,谋定而后动,所以三地人相互间都有点儿格格不入的味道,

“挺会说话的啊,小兄弟。”于婷本来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看郝大维一下子就觉得顺眼起来了,“汉都来的?”

“嗯,如假包换汉都人,但我这个汉都人和大家所黑的汉都人不一样,算是异类,特喜欢交朋友,读大学的时候是在哈工大,东北那旮旯,养成了东北人性格。”郝大维口才很好,也知道如何来打开话题,寻找地域差异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的哈工大很牛,不比北大、清华、复旦这些学校逊色多少,一句在哈工大读大学,顿时让几个女人对眼前这个风度优雅的男子印象好了许多。

“哦,你是哈工大毕业的,挺牛啊,哪一年的?”魏络然对对方的印象也好了很多,因为她丈夫就是东北人,长沙铁道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宛州铁路分局工作,现在每年一家人几乎都要回东北一趟。

“83年考进去,毕业后又到宾夕法尼亚大学去混了几年,91年才回国。”郝大维知道自己的策略已经成功,很好的博得了几个女性的好感。

“哟,宾大,常春藤名校啊。”于婷在教育系统工作,自然知道宾大的名气,对于眼前这个男子印象又好了几分。

“嗨,我也就是混了个文凭。”郝大维很自谦,连连摆手,“读哪所学校不代表什么,顶多就是起点稍微高一点儿,而毕业后应该才是一个人人生的真正开始。”

的确很会说话,连纪美芙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家伙很有点儿吸引力,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不到,彬彬有礼,而且言语很风趣且富有哲理,刚才和那帮人进来时的那点儿不好观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郝大维这一手的确相当厉害,他也很得意。

纵横情场这么些年,无往不利,靠得就是观察力和嘴皮子,钱和权不过是一些锦上添花的小玩意儿罢了。

像眼前这几个女人,很显然都是有些阅历和见识的,如果你一来就炫耀你有钱有权有关系,弄不好早就翻脸相向了。

人不求人一般高,人家不求你什么,你再有钱有权又能怎地?

但是如果当成功的博得了好感,甚至而后变得熟悉起来,再进一步深化感情后,你在一点一滴的把你金钱和权势展露出来,那在她们的心目中就完全不一样,她们会觉得你这是低调,是含而不露,是有实力的表现,更容易被你倾倒。

人一旦有了好感,那么话题也就多了起来。

对于于婷和魏络然来说,眼前这个来自汉都的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非常优秀,虽然不清楚对方现在的职业,但是无论是当干部还是从商搞企业,都绝对称得上精英,没听说哈工大和宾大毕业的回来还混得找不到工作当待业青年吧?

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过他并不在意。

酒吧本身就是一个朋友相聚聊天的地方,无论是老朋友在一起许久,还是结识新朋友,这都很正常,只是他有些讶异和纪美芙她们几个相谈甚欢的男子分明就是刚才进来那伙人中的一个。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沙正阳很难想象暴走族飞车党里会突然钻出来一个截然不同的翩翩君子来。

不过想想纪美芙她们几个也都是三十出头的成年女性,阅历也不算少,想必也不至于被骗子所骗。

纪美芙的确对眼前这个气度优雅的男子有了一些好感,对方在言语中很尊重人,坐了这么久,从未问及身份职业这一类的问题,甚至也没有提及他自己的情形,而是不断的寻找着话题,拉近距离。

不过让纪美芙有些警惕的还是对方的眼神。

郝大维在来酒吧之前就喝了点儿酒,是虎鞭壮阳酒,本来就打算今晚要找一个合适的床伴好好半点儿事,如果不是在莱茵酒吧一眼就发现了合适目标,他早就起身离开,懒得在这里花这么多水磨工夫来神侃了。

可这三个女人虽然逐渐被自己的言语所打动,但要想一下子就得手,显然还有不小的难度,这也让他有些饥渴难忍。

或许是又下肚了两杯酒,或许是觉得火候欠那么一点儿影响不大,伴随着酒意的上涌,郝大维真的有些难以压抑自己了。

当郝大维终于忍不住,让自己的手有意无意的去触碰纪美芙的腰肢时,纪美芙立即警惕的让开了。

于婷和魏络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都有些遗憾,本以为这也许是纪美芙的一份机缘,但是才一个小时不到,这家伙就原形毕露了。

也许是酒意让对方松弛了神经,但这样更危险,要不在正常情况下这家伙如果装得人模狗样的,你还真不防,弄不好就要吃大亏。

这一搂失手,郝大维立即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露馅了,道了个歉,转身离开了。

三女也不在意,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不合则分,大家甚至连各自姓甚名谁都没有提,无外乎就是找了一些大家感兴趣的话题来聊罢了。

当魏络然、于婷与纪美芙一起走出酒吧的时候,沙正阳和段庸铭几人也差不多收拾了,走出酒吧。

11点过的大槐树街依然热闹,不断有出租车停下下客,也有酒意踉跄的客人登车离去。

于婷和魏络然都在市区里,只有纪美芙还住在十多公里外的真阳县城里,但出租车一样可以送到。

一辆这个年代很少见的凯迪拉克弗雷特伍德缓缓的停在了三个正准备打车离开的女人身旁,月桂树里的凯迪拉克顶珠盾型徽记在闪烁的霓虹灯下熠熠发光。

“可否有机会送一送三位女士?”从副驾上下来的郝大维松了松颈项的领带,虎鞭酒加鸡尾酒让他的情绪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他拉开后车门,没有征求三位女士的同意,便大大咧咧的道:“请吧,放心,都是文明人,不会干什么。”

凯迪拉克后面也跟着上来了两辆车,一辆是菲亚特古贝跑车,还有一辆丰田巡洋舰,再后边还有三四辆川崎和雅马哈400摩托车怒吼着跟上来。

魏络然和纪美芙她们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这简直有点儿香港电影的镜头感了。

“不用了,我们打车。”魏络然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观感糟糕到了极致,或许是觉得之前这个家伙骗得了她的些许好感,所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怎么,不肯给这点儿面子?”郝大维酒气上涌,上上前一步,猛地拉住纪美芙的胳膊,“请吧,你想去哪儿,我都送你!”

旁边的魏络然和于婷一下子就急了,猛然上前就要推开对方,而跟着郝大维起哄的一帮子小屁孩也都涌了上来,嘻哈打笑着,准备要推搡揩油逗乐。

沙正阳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觉得无比熟悉,这种事情自己似乎已经遇到了两三次了吧?第一次曲晓伟,第二次是卿箬笠,怎么这么巧,每次都有自己?

他真的不想管这些破事儿,可自尊和基本道德又迫使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怎么回事儿?在干什么?!”沙正阳和段庸铭他们打了个招呼,走上前去,照理说像酒吧一条街这种场合,宛阳分局的巡逻警察力量不会少,只要稍微拖延几分钟,肯定就会有警察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警察出面。

“哟,哪家裤裆没系紧,把你给露了出来?”郝大维喷着酒气,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危险人物,但他不怕。

沙正阳本来只是想要好好劝一劝的。

在他看来既然几个人都能坐在一起聊上大半个小时,但这会儿却成了这样,多半是起了误会,或者是对方急于求成了,但看到对方酒气熏熏且出口伤人,内心里就立即给对方划了一个叉,这种垃圾角色,不值一提。

只是对方言语太恶毒,让他难以接受,脸色一冷,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发力一捏:“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一点儿,吃了屎出来也不漱漱口就跑出来显摆?”

剧烈的疼痛让郝大维瞬间全身发软,他只感觉到对方那只手就像是一支铁钳咬合着自己的手腕,自己的腕骨都想要碎了,疼得他眼泪水连带着口水一下子就从眼角嘴里冒出来,“哎哟,疼,疼死我了!”

“沙哥,沙哥!”明一涵一看到沙正阳出面,心里就大喊糟糕,这特么怎么又碰上了这个不怕惹事儿的主儿啊,照理说他这种人不该啊,但前面两次已经打了无数人的脸,这让人该如何是好?

两边都得罪不起,可邀约大卫哥来却是自己,真要出了事儿,自己生意不说,只怕二伯也不能饶了自己。

沙正阳瞥了一眼这个有些面善的家伙,一时间也没想起对方是谁,但毫无疑问对方认识自己,他冷冷的道:“干啥?”

“沙哥,误会,误会,大卫哥和她们也只是想要交一个朋友,没别的意思,真的,我在场,您想,能出个啥事儿?”明一涵陪着笑脸。

“这家伙是你朋友?”见对方挤眉弄眼,沙正阳终于想了起来。

这是明永昌的侄儿明一涵,沙正阳见过一面,有一次陪着明永昌吃饭的时候,这家伙来敬过酒,好像是在外边儿跑生意,但是具体做什么她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

丢开手,沙正阳没有理睬对方愤怒欲狂的模样,在宛州,只要有熟人知晓自己身份,他相信还没有人敢公开对自己干什么,明一涵龇牙咧嘴的苦着脸,“沙哥,沙哥,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涵,你让开,我倒是要看看这王八蛋怎么死!”郝大维甩着手,抽着冷气,“好啊,我倒是要看看,这宛州真还成了没有王法之地么?”

从明一涵的表情他就能感觉得到,这个年轻人怕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但此时他的凶性已经被激发了起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脸丢大发了,如果不想办法找回来,他以后都没脸来宛州了。

“大卫哥,这是沙正阳沙哥,别,大家都是朋友,一个误会而已,……”

明一涵额头上汗珠子都冒了出来,这摊上这么一桩事儿,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弄不好就是两边儿都不讨好,一边拉着沙正阳往旁边走,一边压低声音:“沙哥,别,别,大卫哥他舅舅是省委组织部赵部长,……”

沙正阳心中咯噔一声响,但脸上却神色不变。

第五卷 第二十节 义之所在,隐患

没想到是赵玉苏的外甥,沙正阳一时间也觉得头疼。

赵玉苏和林春鸣关系很密切,为此林春鸣也曾经带着沙正阳陪赵玉苏吃过两次饭,一次是还在市委办当副主任时,还有一次则是沙正阳已经到经开区担任副主任的时候了。

赵玉苏对沙正阳印象颇好,而林春鸣的力荐也有很大关系。

同样,沙正阳对赵玉苏的印象也不错,觉得赵玉苏的亲和力强,为人行事也很有分寸,让人如沐春风,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觉得棘手。

看见周围围起来的人,沙正阳略微平复了一下心境,清了清嗓子,“既然是误会,那就大家散了,一涵,你让你们那边人散了,无关的人都走了,一边儿上去说。”

见沙正阳表现得这样冷静,明一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郝大维不好侍弄,但沙正阳一样是把杀人的刀。

看看吴乔生、周俊雄和谭兴志这几家人,坐牢的坐牢,双规的双规,走人的走人,本来可以在宛州横着走路的谭氏一族,现在就灰飞烟灭了,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你要说像吴乔生和周俊雄这些人背后没有点儿背景?怎么可能?但是还是栽了,而且栽得很惨,这背后这一位究竟在里边使了什么劲儿,谁也不好说。

郝大维一听沙正阳这般一说,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了起来:“慢!哪有那么简单?就这么走了,有这样的好事?”

“首先,我不会走,我只是让无关人先离开,我相信没有谁愿意看到这类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沙正阳相当冷静的睃了一眼郝大维,看得郝大维背心都有些凉意,“第二,你没那么简答,可我觉得这事儿还真的很简答,至于说简单不简单,待会儿我相信会有一个答案,但现在还是那句话,无关人先散了,你们三个也可以走了!”

对于魏络然、纪美芙几人去招惹了这样一桩事儿出来,沙正阳也很是腻歪。

你喝酒就喝酒吧,别人一搭讪上来,你们几个就像发花痴一般就一拍即合了,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儿了,晚了,弄得这样沸沸扬扬,又成了新闻,还把自己给拖累进去,真正是让人糟心。

“不行!”酒意上涌,郝大维狠劲儿上来了,一伸手,嘴角挂着一抹阴笑:“你什么人啊,这么来劲儿,我和我朋友一起,你凭什么来插一脚?”

“你朋友?你认识她们?”沙正阳冷眼看了对方一眼,“真是你朋友,也不至于这样,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样死乞白赖,不会有任何结果。”

“呵呵,你凭什么说我不认识?魏络然,纪美芙,于婷,不是么?他们单位我也知道,大家都是朋友,只不过有点儿误会罢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一脚了?”

郝大维很是嚣张。

尤其是看到沙正阳不欲扩大事态的情形下,知道多半是明一涵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了对方,而且他也感觉到这家伙多半也是体制内有个一官半职的小角色,所以才硬着头皮来想要找个台阶下,待会儿等到没人的时候来给自己赔罪

那怎么行?岂不成了锦衣夜行?

要赔罪,就得要当着大家的面,把丢了的面子拿回来。

“哟,消息挺灵通啊?”沙正阳脸色越发冷了,瞥了一眼旁边急得直搓手的明一涵,知道多半是这个家伙找人打听了,不过能这么快就把三个女人的名字身份查出来,这明一涵的手段也挺厉害。

郝大维斜着眼看着沙正阳,一脸桀骜,就要看你沙正阳奈何于我。

魏络然和于婷、纪美芙几女也意识到了恐怕这里边水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道:“沙县长,我们不走,我们还不信这宛州还真的成了法外之地了,这等无赖居然还可以趾高气扬的在这里横行霸道了。”

“县长?难怪,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位县长有多大的能耐,……”郝大维一愣之后,更是得意,一个小小的副县长,这么年轻,只怕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的时候,难怪马上就要找台阶下了。

“大卫哥,都是误会,要不……”明一涵急得满头大汗,这边劝说,那边道歉,可这事儿似乎成了死结,解不开了。

沙正阳见对方的情形,恐怕还真的不好善了,本来他不想这么做,可是现在也顾不得了。

拿起电话给包国凡打了个电话,包国凡是赵玉苏的秘书,打过几次交道,还算比较熟悉,沙正阳也帮他解决过一些问题。

“包秘,先道个歉,打扰了,对,我沙正阳,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打扰赵部长,嗯,有点儿小事,有人打着赵部长的名头在宛州这边招摇撞骗,我想核实一下,对,嗯,他自称姓郝,行,我把电话给对方,……”

郝大维狐疑的看着沙正阳在自己面前演戏。

什么时候一个宛州一个副县长,也可以直接和自己舅舅对话了?

嗯,还真的给包国凡打了电话。

对包国凡郝大维当然很熟,给舅舅当了多年的秘书,据说马上要提正处了,很得自己舅舅的信重。

接过电话,几秒钟之后,郝大维脸色就开始阴沉下来,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语,而酒意似乎也在慢慢的消退,到最后沙正阳听到了一个极不情愿和不甘的“嗯”之后,沙正阳知道这事儿差不多了。

他不想得罪郝大维,但是这种场合下却不得不如此,但他还是想要尽可能避免这种关系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接过电话,沙正阳站定:“郝总,事情出了,都非你我愿意见到,但也请你理解,我的下属遇上这种事情,如果我都不能挺身而出,我也就没放干了,另外,我提醒你一句,赵部长为人清正,极其厌恶别人在外边花了他的名声,我想你应该清楚,其他我就不多说了,欢迎到我们真阳来,……”

看见对方目光坦然,甚至还伸出手来,郝大维脸色阴晴不定,内心的恚怨和些许忌惮夹杂在一起,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接受对方的握手言和,还是暂时隐忍,日后再找机会报复回来,郝大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现在这种场面肯定不适合在待下去了。

郝大维勉强抽动了一下面颊肌肉,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没有理睬沙正阳递过来的手:“沙县长,真没想到,这破酒吧里也还盘着一条真龙啊,幸会幸会,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

看见对方一党人消失在黑暗中,沙正阳也是无奈。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包国凡来的电话,沙正阳先道了谢,然后这才把情况说了说。

包国凡也在电话里说这家伙心胸有些狭窄,但是赵部长只有这一个外甥,所以也多少比较溺爱,不过赵部长在原则问题上却从来没有打过折扣,也让沙正阳放宽心,不必太在意,他说他刚才也在电话里点醒了对方,让对方好自为之。

搁了电话,沙正阳摇了摇头,看见纪美芙她们三人还在那里局促不安的等候着,心里也是有些堵。

包国凡在电话里点醒了郝大维,免不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是这种事情最终演变成这等难以言喻的比拼,实在让人无语。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做为一级官员,是很不适合出这种事情的,但是这些事情却屡屡缠上身,弄得他都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流年不利了。

来宛州才两年多时间,就招惹了两三桩这类事情,换了特定时代,那就是争风吃醋的标本啊,一般都得要栽大筋斗,而且就算是最后好人沉冤得雪,柳暗花明,那起码也是曲折无数,非得要吃足苦头才行,这都是电影戏剧里的标准桥段。

不过在纪美芙她们几人面前,沙正阳仍然保持了足够的风度,虽然内心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很客气的安慰着几人,最后才算是把这几个麻烦女人送走。

一直在外边看热闹的段庸铭和宗文峰这个时候才慢慢走了过来,他们倒是对沙正阳三五两下就能搞定这样一桩事十分佩服,尤其是在听闻这是省委组织部长外甥之后,都更感惊讶,对沙正阳的能耐更是刮目相看。

但沙正阳却知道这桩事儿没那么容易就真的烟消云散了,诚如包国凡所说的,郝大维是个心胸狭窄的角色,哪怕包国凡提醒了对方,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对方如果真的要使坏,说不定在某个骨节眼儿上就能给你制造点儿麻烦。

沙正阳有些预感,这个郝大维是个隐患,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多想无益。

好在自己现在还是处级干部,还轮不到省委组织部那个层面,再说了,有林春鸣在宛州,而且以林春鸣和赵玉苏的关系,纵然有些什么针对自己来的攻讦,林春鸣也能在赵玉苏面前替自己分辨一二,自己倒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第五卷 第二十一节 缘起缘灭,来去匆匆

该来的始终要来。

正月初二,沙正阳在回汉都的路上接到了久违的电话。

孙妍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清脆悦耳,甚至比以往还多了几分轻松,这是沙正阳的感觉。

春节的值班,按照真阳县的规矩,是县委县府双带班制,县委那边一个领导带班,县政府这边一个领导带班,如果春节假期有事情的可以提前请假,以备安排。

正月初一是县政府这边是沙正阳带班,县委那边是县委办主任许亚军带班,而袁成功则安排在了正月初七,县政府这边是县长助理葛铁柱。

县政府这边,沙正阳安排夏克俭和方东升今年不值班,这两位一位年龄大了一些,一位今年尤其辛苦,而两位新来的赵建波和肖庆桥则责无旁贷的要承担起带班责任了。

沙正阳一大早就出发了,不到七点钟,因为回去还得要七八个小时,早点儿走,回去之后也有些安排,所以他提前和许亚军打了招呼。

刚过了郧州,就接到了孙妍的电话,沙正阳看了看表,十点钟。

本来下午安排了要去大学里走一圈儿,几个大学同学突然大发兴致,约在一起说利用春节回校去看看,下午看一看,晚上一起吃顿饭,但孙妍来的电话险些破坏了这个计划。

好在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沙正阳不确定这一次见面会有多少时间,但他感觉不会太长,或许就是十分钟,顶多也就不超过半个小时。

丰田陆地巡洋舰开的很快,但是再怎么快,这国道也不可能跑得上100,能保持七八十迈的时速已经相当难得了。

好在春节期间,路上车很少,这年头私家车还没有泛滥,自然也就不可能有那种利用假期如蝗虫一般漫卷而出的自家旅游潮。

孙妍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我们见个面谈谈”,沙正阳也没有多说什么,约定了时间地点,一切就这么平淡而简单。

雷霆知道沙正阳要回汉都,所以把他那辆丰田陆巡丢给了沙正阳,自己坐他的虎头奔回汉都了。

现在雷霆是宛州汉都两头跑,银台的生产线也在扩产,但是很显然有些跟不上宛州这边的规模了。

华峰电器已经成了饮水机乃至净水器市场的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在饮水机和净水器乃至于下一步的净水机市场上不断研发开拓,但对于其他,则只是采取战略投资的策略布局。

雷霆接受了沙正阳的建议,对于自己最先做起来的本业,务求专精,务求在国内要占据市场第一,品牌影响力第一,这是根本。

中国这么大一个市场,无论是哪一行,你只要能占据市场第一,都是一个了不得的事情,沙正阳和雷霆在这一点上形成了空前一致的意见。

为此雷霆甚至把华峰已经做起来的空调扇这一块都剥离了出去,成立了一家智能家居电器有限公司,专业生产空调扇。

至于说盈利所得,可以在沙正阳的指点下进行战略布局或者财务投资,在这一点上,雷霆对沙正阳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可以说毫无保留的信任。

放下电话之后,汽车仍然在道路上狂奔,但是沙正阳的思绪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在旷野中,收不回来了。

就这么结束了?为什么却半点没有四年多前和白菱分手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是因为自己真的从未爱过孙妍,而只是贪图对方青春靓丽的外表带来的肉体欢愉?还是进入社会之后,现实带来的三观改变使得孙妍和自己都变得无比现实起来?

沙正阳也无从判断。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当咖啡馆里周华健的这首《刀剑如梦》响起的时候,沙正阳和孙妍同时痴了。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良久,二人才从音乐中惊醒过来,孙妍双手捧起咖啡杯,眉目间还有一抹迷惘,“是不是很应景?”

“啊?!”沙正阳如梦初醒,“应景?或许吧,人生都这样,不如意十之八九,快乐都是短暂的,不是么?”

孙妍眼波溶溶,注视着沙正阳:“那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一直在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沙正阳双手合十,双肘撑在咖啡桌上,合在一起的拇指顶在颌下,双掌压在鼻梁上,目光低垂,似乎在认真思索:“或许是步入社会,让我们都不再单纯,……”

“你是指我?”孙妍清越的声音打断了对方,“你早就工作了,这就是在指我了?”

“不是那么说,我的意思是你走入社会正在适应社会,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我对你的感觉,或者你在我的心目中的印象却和我原来期望的不一样了,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沙正阳很艰难的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他认为这就是自己的想法。

“哦,我变得不那么天真单纯了,不符合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和定位了?”孙妍嘴角浮起一抹讥嘲的微笑,“看来你是喜欢找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妹妹?顾湄那样的么?”

“不,这和顾湄无关。”沙正阳摇摇头,坦然道。

“你和顾湄上过床么?”孙妍突然问道,目光直视沙正阳。

“没有。”沙正阳很坦率的道:“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作,没错,顾湄和我关系也很好,我也很喜欢她的性子,但起码在今天之前,你是我的女朋友。”

孙妍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后仰,看着沙正阳,“也就是说你内心还是想过和顾湄上床是不是,精神早就出了轨,不是么?”

沙正阳苦笑,“小妍,现在说这个有意思么?我是正常男人,哪个没有过意淫?我看电影,巩俐,张敏,王祖贤,李嘉欣,许晴,看电影电视的时候,谁没有幻想过和这些女神上床?”

“狡辩!那是电影,不是现实中的,我是说现实中的。”孙妍一窒之后,怒声道。

“有什么区别?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是这样,就是有美好的性幻想,无外乎就是能不能控制自己,你不能要求每个男人都像柳下惠,那不是现实世界。”沙正阳摆摆手,“好了,小妍,我们不争论这个了,我想你也不是来追究这个的。”

孙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现在追究这些毫无意义,但是当她听到沙正阳没有和顾湄上过床之后,心里竟然还是舒服了许多。

“你现在就打断扎根宛州了,嗯,现在是县长了,下一步该当县委i书记了吧?”好一阵后,孙妍才平复了情绪,恢复了清明,淡淡的道。

“县长是当了,但宛州那边的县,你也清楚,就那样,从头开始,白手起家,至于说书记,想不到那么远,踏踏实实做好自己手里的工作,对得起组织的信任,这才是最现实最迫切的问题。”沙正阳平淡的回答道。

“也是,你才27,未来日子还长,这条路你还很远,但你已经占到了同龄人的最高峰,不是么?”孙妍嘴角仍然有着一抹嘲讽的微笑。

“同龄人的最高峰?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话说,或许正处级干部里,我的确是比较年轻的,但那又怎么样?”沙正阳看了一眼孙妍,“你不在乎这个,不是么?我就是当了书记,也还是这样,你和我是缘起缘灭,来去匆匆么?”

孙妍扭头,一抹酸楚从心中涌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曾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自己第一次献给对方的男人,自己曾经觉得不能失去的男人,突然间就变得那么陌生。

不,这不是陌生,而是有了一道沟壑,对方的一切依然熟悉,但是却已经不属于自己。

到底是因为什么?就因为自己要去追求他自己的东西,而自己不愿意变成附属物么?

有一点儿,孙妍从未想过去宛州,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就是排斥宛州的,她不想离开汉都,甚至连燕京上海她都不喜欢。

但就因为这个原因么?不,不完全是。

孙妍扪心自问,是内心的担忧和恐惧,或者说是一种不自信带来的担心。

这个男人总能带给人太多的谜,他总能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出现,然后闪光,熠熠生辉,最后走上更高处,自己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而且会越拉越大。

自己力图想要证明自己,孙妍一度想过,如果自己能迅速提升为科长,然后再在委里边绽放,或许自己可以……

但这个男人却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半年时间不到他就成了县长,下一步也许就是县高官,别说跟上,现在自己要望其项背都成了一种奢望,这不是孙妍想要的。

的确该结束了,自己无法像顾湄那样没心没肺,结束,去过一种更轻松的生活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至于父母那边,他们根本就不懂。

第五卷 第二十二节 家的味道

咖啡尚有余温,但沙正阳心境却已经冷了下来。

去汉大感怀已经没心情了,随便给其中一位兴致勃勃者打了个电话,找了一个理由,推托了过去,弄得对方很不高兴,但沙正阳也懒得多解释。

不理解也就不理解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也再也难有心情。

孙妍最后走的时候痛楚中却又有些决然。

正如她所说,如果要相当自己的另一半,要么就要有一颗大心脏,可以承受一切压力,要么就是没心没肺,可以无视一切,而这两者她自认为她都做不到,所以她只有选择离开。

这番话对沙正阳触动很大,并非因为空间距离而离开,而是因为双方心理距离拉大而分手。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心脏,还是没心没肺,这是说顾湄么?

沙正阳不知道。

但电话很快响起,是顾湄来的。

“你和孙妍分手了?”顾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触,像是恐惧,又像是担心,还有点儿迷惘。

“孙妍告诉你了?”沙正阳也格外冷静,“嗯,算是吧,分手了。”

“因为我?她说不是,她说是因为她对她和你的未来没有把握,不知道会走向何方,她说宁愿爱错不愿错过,但她发现也许真的爱错,所以她选择放手。”顾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也问我,我如果是她,会怎么选择,我说我也不知道。”

顾湄显然也陷入了一种迷茫中,大概同样对未来的不确定充满了恐惧。

沙正阳苦笑,看来孙妍的果断放手也把顾湄吓住了。

原来孙妍舍不得放手,顾湄因此而充满斗志,而当孙妍果断撒手,并且明确告知了顾湄原因之后,顾湄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迷惘了。

哪个女孩子会真的没心没肺?哪怕小事情上可以大大咧咧满不在乎,但是在关系自己一生命运的事情上,怎么可能没有考虑?

“那你呢?”沙正阳很平静,哪怕顾湄现在告诉他,她也要放手,他也会坦然承受,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不知道,但我羡慕孙妍。”顾湄幽幽的道:“她爱错,但起码爱过,我想我也要和她一样,起码要爱过。”

沙正阳心中一热。

“但我爱错了,该怎么办?”顾湄的下一句话又让沙正阳心中一冷,“我做不到像小妍那样洒脱放手,或许她是表面洒脱,但我却连表面洒脱都做不到,我会杀了你,正阳哥,你害怕么?”

沙正阳觉得自己要冷热交加,大汗淋漓了。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电话里的另一头的顾湄腔调陡然一变,“正阳哥,是不是被我吓住了?真有意思,你觉得我会不会那样做呢?”

沙正阳心骤然放松下来,想起顾湄那俏皮可爱的脸庞和圆润翘挺的身材,还有热情似火的情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湄!”

“好了,正阳哥,不说了,小妍她选择离开,那是她的选择,没有人可以干涉,对错与否,天才知道。”

顾湄语气又是一变。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我的青春我做主,我有这个权利,至于对错,谁能说得清楚?你没爱过,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这双鞋合不合脚?没爱过的人,是没有资格评价的,爱过,就不后悔,哪怕没有一个结果,但起码有一段令人回味的经历,人生不就是由无数段精彩纷呈而回味无穷的经历来组成的么?总不能老了,却发现自己这一辈子连一点儿值得回味的故事都没有吧?”

这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么?

沙正阳觉得这一拨心灵鸡汤简直可以当教授了,好好给那些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年轻人听一听,让他们放飞自我去追求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这才是年轻人。

这一刻,沙正阳觉得自己似乎都有点儿配不上年轻人这个称呼了。

自己这样每天蝇营狗苟的活着,虽然有一个宏大的理想追求,但是不是必须要这样像别里科夫那样生活在套子里前瞻后顾呢?

见沙正阳这边一直没有说话,顾湄在电话另一头喊道:“喂,正阳哥,你在听我说么?”

“欸,在听着呢。”沙正阳收回神游。

“那你怎么不说话?”顾湄问道。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觉得我现在特羡慕你这样的自由,我怎么却活成了这样?”沙正阳这是内心深处的真实自白。

一个拥有重生记忆的家伙,现在怎么居然就活成了这样,虽然在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前程似锦,但是距离自己追求的目标,还有多远呢?

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行,还要顾忌这个,担心那个,眼见得无数机会却无法把握,时间却飞逝而过,有时候真是觉得憋屈,但却咬不断提醒自己,欲速则不达,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种日子还需要继续。

“正阳哥,那我啥时候过来陪你?”顾湄语气里多了几分柔媚,“感觉好像过了一年,你就变得格外疲惫,历尽沧桑,啥事儿都得要一步一步来,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才27就已经做到这一步,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到你的高度,张弛有道,你得爱惜自己身体。”

“好啊,我今天就开始休息,初八上班,初七就要回宛州。”沙正阳对于顾湄的关心很是感动,“这几天我还有一些应酬,不过也就是吃几顿饭,拜访几个领导,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嗯,那好,我过来之前先给你打电话,我这边家里也还有一些安排。”顾湄甜甜的回答道。

搁下了顾湄的电话,沙正阳觉得自己先前有些迷惘萧索的心境似乎一下子变得敞亮了许多,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东西更多一些。

回汉都一趟,事情的确很多,该拜会的都要拜会到。

曹清泰正月初四回来,沙正阳已经提前和他约了,初四晚上登门,在曹家吃一顿饭,顺带也要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

剩下的还有两个也要走到,郭业山那里也约了,放在了初五中午,桑前卫那里则是在明天中午。

林春鸣和钟广标那里则是打堆了,一起约在了正月初六的晚上,估计还会有其他一些人。

沙正阳的感觉,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曹清泰、郭业山和桑前卫对自己都有提携之恩,而后到林春鸣和钟广标又帮了自己不少,虽然基本上都是工作上建立起来的感情,但是往往都是志同道合的情形下才能有这样的感情,沙正阳是这么觉得的。

除开这些工作上的关系,也还有其他另外一些工作上的关系。

宁月婵和焦虹,高柏山,王澍,整个东方红体系的老人们约在了明晚小聚,这也基本上成了惯例。

赵一善专门提前和自己说了,一定要在一起单独聚一聚,沙正阳推不掉,更何况沙正阳本身就对赵一善印象很好,所以也只有应承下来,但是具体安排到哪天,还得要看时间。

陆巡跑起来很带感,这种车沙正阳前世就开得不少,当然那时候基本上都是借着企业上的朋友开,但后来要求越来越严格,不允许借企业车开,也就只有放弃了。

再后来有经济实力买车了呢,又觉得买一辆陆巡或者三菱帕杰罗这类据说专门跑川藏线看风景的车不合适,耗油高,出去越野的时候少,最终还是买了一辆奥迪a4。

回到家里,父母都在,很高兴,但没见到沙正刚。

父亲还是那样,不多说什么,简单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沙正阳也不多说,看得出来父亲很满意,他也清楚,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轮不到自己来给儿子上课了,但儿子的态度还是让他很高兴。

母亲不怎么说工作,更多的还是为沙正阳做吃的,沙正阳也很享受这份温情。

每回来一次,虽然家里什么都没变,但沙正阳总还是有了一种陌生感,但是只要在床上睡一觉,那种熟悉的感觉立即就回来了。

尤其是醒来之后,闻着那股子特有的熟悉味道,在听着窗外若有若无的各种嘈杂声音,似乎这一觉就能让自己回到多年前。

“正刚还没有回来?”沙正阳翻身起床,看看表,九点过了,吃了饭他就小睡了一觉,这个时候正是精神最足的时候,随手把正刚床上的军大衣拿起来裹在身上,出了卧室。

“还没呢,下午就和蓝海他们出去了,说是有事儿,晚上要一起吃饭。”沙母看了一眼大儿子一眼,怕大儿子有意见,接着道:“正阳,正刚也不小了,现在他在燕京干得挺不错,回来休息几天,就别成天唠叨他。”

沙正阳啼笑皆非,“妈,我什么时候唠叨他了?他这么大了,该懂事儿了,我是想问问他工作上的事情,电话上他就说要和我商量一些事儿,我明后天都很忙,恐怕都要睡觉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想问问他。”

第五卷 第二十三节 桑前卫

沙正刚一晚都没回来,这让沙正阳很恼火。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沙正刚管着了,沙正刚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也能明辨是非。

慧眼市场调查研究公司的情况还在改善,现在沙正刚也已经开始学会了考虑和研究市场,明白烧钱的意义,但又能恰好的把握尺度了,这让沙正阳很高兴。

春节就这么几天,平常工作太忙,很多事情就集中到一起来了,沙正阳也是忙得飞起。

沙正刚没回来,沙正阳也没心思去多追究,反正后边还有几天时间,有机会来慢慢说事儿。

桑前卫很低调的回了银台,沙正阳登门的时候,敲门都半天没人应,还是打了电话,才知道桑前卫不在自己家,而是去了双林乡父母老家。

沙正阳又不得不又驱车去了双林乡,这样也好,焦阳还在双林,沙正阳正好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得知沙正阳回来了,焦阳也很高兴,他正巧在乡上值班,得知沙正阳要到桑前卫家里去,便自告奋勇的在乡上等沙正阳,亲自带沙正阳去桑前卫老家。

丰田越野在机耕道上奔行着,路况不太好,但用连砂石垫过的的,只是路基太软,小四轮拖拉机应该是经常在这条道上跑,所以碾出了两条很深的沟壑,好在越野车都没大碍。

“看样子双林乡这边的发展还是有些慢啊。”沙正阳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在有些狭窄的机耕道上穿行,越是往里边走,道路就越烂,“这边儿怎么回事?路这么烂,你们乡上也不管一管?”

“怎么管?”焦阳嘴唇上多了一些黑森森的胡子茬,显得老陈了不少,“这边过去就是河滩了,这一线都是河滩地,盗采砂石的多如牛毛,乡里管都管不过来,本地人,外地人都有,有证的,没证的,盗采的,跨界偷采的,都从这几条机耕道出来,修好了难道帮他们更好的盗采砂石?”

“乡上就没点儿措施?老百姓不骂?”沙正阳皱起眉头,“这也是国有资源,该管就要管起来。”

“我们也想管,都能水利局不允许在河道里采砂石,只能在红线外,原来是红线外办了证的跑到红线内去采,现在是办证没办证的都往红线内去盗采,水利局也不管,当然,也管不过来,来查过几回,人家都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给你玩藏猫猫,乡里边懒得管,没利益的事情,谁干?”

焦阳在双林呆了两年,对下边基层情况很了解了,这类事情也司空见惯,一脸淡然。

94年开始的国地税分家,对对方一级财政打击是巨大的,在乡镇尤为突出。

从区县到乡镇这一级,事情多而杂,样样都该是你去干,财政收入瘠薄,人员编制少,要么就只有请临聘人员,可请人就要说钱,没钱怎么干工作?

这就成了一个悖论,对这类事情自然没利益,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少得罪人,反正我干满一届就走人,谁来谁接着几乎糊弄下去,吃亏的还是国家。

“乡里可以主动管起来,和水利局协调,让水利局适当让渡有些权力给乡里,乡里再和沿线村里上点儿措施,这不是难事。”沙正阳瞟了一眼焦阳。

见瞒不过沙正阳,焦阳挠了挠脑袋,“正阳,看来糊弄不了你啊,嗯,能在河滩地搞事儿的,多少都有些背景,要不就是和村里干部有瓜葛的,要不就是在乡里县里有些来头的,又没利益,不好弄,乡里谁愿意?”

“那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沙正阳不相信。

这是一块很大的利益,哪怕现在房地产市场还没有启动起来,但是双林这一块河滩地的砂石资源相当丰富,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水利局那些话都是狗屁,文件也是他们发的,怎么划线,大家心知肚明,这还不是二十多年后那么严格的时代。

一切都是因为利益,只要利益到位,乡村两级的积极性立即就能调动起来,没谁能躲得过这些基层干部的手掌心。

“嘿嘿,书记乡长正在和水利局协商,朱县长也夹在中间难做。”焦阳笑呵呵的道。

“朱伟忠?这么个事儿他都协调不下来?”沙正阳几乎要忘了这个人了,焦阳一提,他才回忆起这个人。

“嗨,朱县长不想得罪人,总想和稀泥吧,或许还有些人找到他,请他帮忙圆转吧。”焦阳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

沙正阳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朱伟忠在里边有猫腻了,不过这和他无关,他也没那么多心思来管这些闲事儿。

几年前对朱伟忠的切齿痛恨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消逝和地位的变迁而慢慢淡化了。

朱伟忠现在在沙正阳的心目中顶多就是一个有些厌恶的角色,就像路边一只躲躲闪闪的老鼠,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顺手灭之,倒也无妨,但如果要让沙正阳花一番心思去拾掇对方,沙正阳又觉得大可不必了。

几年的操练,焦阳显然已经对乡村情况了如指掌了,很熟练的指点着沙正阳开着车往田里边钻。

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走人福的村民,也能笑着打招呼,甚至还在和一辆拖拉机对车让位错车的时候下来,和几个在田边上蹲着发呆的村民撒上几支烟吞云吐雾唠嗑起来。

人生境遇的确不一样,焦阳原来在县委宣传部如同白面书生一般的角色,在乡上干两年也就变得油滑而老练起来了,这也是一种成长,沙正阳很是感慨。

终于走到了一处大院子,这就是桑家大院,一个院子里大部分人都姓桑,而且基本上都是不出五服的亲戚,这也很常见。

找到桑前卫时,桑前卫正在灶头上亲自操刀。

腰上围了一个围裙,香肠腊肉煮了一大锅,正在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柴灶里几块木柴跳动着火焰,把正在添柴的沙正阳脸膛映得通红。

焦阳和这边人很熟,也知道沙正阳大概有话单独要和桑前卫说,所以很知趣的出去当知客,和外边人打成一片去了。

“行啊,正阳,你这个县长干得很出色啊,宛州这边的招商引资能搞到这个程度,你们真阳应该是要拿头名状元吧?”桑前卫一边切着香肠,一边信口道:“我到湖滨,湖滨的情况还不如银台,要论条件,各方面都不差,就是起步慢了一步,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桑区,我听焦阳说,您担任副书记兼副区长了?”沙正阳笑着问道。

副书记兼副区长,就意味着这个常务的分量更重,甚至已经兼了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的职务,成了党政两边经济工作一肩挑。

目前汉川逐渐有这种模式的试点迹象。

像宛州可能下一步也就这种试点,真阳县丁希慎分管党群后,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一直不明确,可能就有这个原因。

或许会让夏克俭直接兼任副书记,那么也就和现在的桑前卫一样了,只是排位就要大跃进,甚至要比那些兼任纪委i书记或者政法委i书记的区县委副书记排序更靠前。

“唔,没太大意义,还是干一样的活儿。”桑前卫显得很淡然,“这些都是虚的,你能把工作干起来,组织才会对你另眼相看。”

“嘿嘿,桑区,您别在我面前谦虚,湖滨好歹也是汉都市辖区,我那边一个穷县,怎么能和这边比?”沙正阳乐呵呵的道:“组织安排您去湖滨肯定有想法,您也肯定有您的一套构想,……”

“没那么简单,湖滨的定位现在很模糊,夹在主城区和开发区、高新区之间,如何来定位自己,这也是相当的棘手,缺乏特色,泯然众人,你怎么脱颖而出?”桑前卫显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沙正阳没接这个话题,他对湖滨区的情况并不了解,不敢妄言,“桑区,汉都市肯定有综合性的规划,湖滨恐怕要结合市里统一规划来吧?”

“是有,但我觉得一味跟从,恐怕湖滨还是没太大起色,所以我也一直在考虑,湖滨的土地资源和水资源是全市最丰富的,空气环境也是最好的,怎么来利用这一点?”桑前卫沉吟着道。

湖滨事实上都算是汉都的郊区了,南端的野雁湖、大观湖、梅湖三大湖错落有致,成为汉都市的主要保护水源区,加上湖滨幅员面积大,地处郊区,所以发展相对缓慢,也是未来汉都市发展的重点方向。

前世中湖滨区成为汉都市的房地产开发主要集中区域,2015年后房价更是节节攀高,甚至超过了原来最贵的主城六区。

这一点上,沙正阳印象很深,前世中他也就是因为离婚净身出户,买不起房,后来还是雷霆出钱买了一套房,让自己一直免费居住。

事实上相当于是送给了自己,只是因为担心会给自己添麻烦而一直没办手续,这也让沙正阳印象极深。

第五卷 第二十四节 远望

“汉都半导体设计制造和软件产业应该是有相当基础的,汉都电子科大实力雄厚,而且恰巧就位于西南面,紧邻湖滨区不算远,桑区有没有考虑过在这一块上推进合作发展呢?”沙正阳略加思索建议道。

前世中汉都的半导体设计和制造产业要到2002年以后才开始有起色,但是那个时候各地都已经开始意识到了半导体产业的巨大潜力以及对未来工业的推进作用,都在争先恐后的发展半导体产业,深圳、上海、武汉、杭州、成都、嘉州、大连、南京、西安、无锡都在极力争夺。

这也直接导致了资源的分散,汉都虽然在汉川省内一家独大,但是面对武汉、成都、西安、南京、嘉州这些城市的竞争时,并没有太大优势,以至于汉都的半导体产业虽然也属领先,但始终没有能够脱颖而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就是在战略眼光上慢了一步,导致后续就一步慢步步慢。

湖滨区的条件很好,土地、水资源极具优势,绝佳的森林植被和空气环境,都是发展半导体产业所必备的条件,加上还有汉都电子科大、汉川大学、华西理工大学作为科研和人力资源的后盾,应该说发展半导体产业是得天独厚的,关键在于你是否具备这个战略眼光。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点非常关键,那就是半导体产业从目前来说看是人力成本相对高端的产业,但是放到二十年后,这个人力成本就未必了。

当国内一二线城市房价飙升暴涨的时候,前世中连华为都喊吃不消,不得不从深圳迁往东莞,由此可见房价对一个地方产业的影响力有多么大,可以说,除了金融、互联网、房地产等服务行业还能在这些一线城市和二线顶端城市里稳得住,其他制造业都很难再坚持下去了。

汉都之所以能在前世中半导体产业能和武汉、成都、南京、杭州、嘉州这些城市并肩,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汉都的房价一直在原来的二线也就是后来所谓的新一线城市中居于底部,哪怕到了2014年,全市主城区住宅均价都还没有突破10000元,这极大的吸引了大量高端制造业落户汉都。

只不过到了2015年以后,汉都房价也开始坐了火箭一样开始飙升,连续三年以百分之三十左右的涨幅高居全国榜首,主城区加上高新区和湖滨新区(湖滨区加上开发区)2017年均价迅速突破20000元。

这直接导致大量制造产业开始外迁,后来又不得不和其他新一线城市一样来采取各种措施来吸引人才落户,但归根结底都还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在沙正阳看来除了居民缺乏必要的投资渠道,不得不采取以购买住房来实现资产保值的因素外,很大程度还是土地供应不足,当你地方政府总是把财政收入押注在土地出让金上时,不可避免的就要走偏。

一个理性而具有长远衡量打算的地方政府,应该清醒的认识到税收才是一个地方财政的根基所在,而能够带来持续稳定税收的首先还是第二产业,以及依附于第二产业发展起来的第三产业。

宛州如此,汉都亦是如此,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样。

哪怕第三产业的比重可能会超过的第二产业,但是起码在汉都,在宛州这样的城市,失去了第二产业这块基石,那么第三产业也将是空中楼阁,难以长久繁荣。

毕竟汉都不是燕京,不是上海,应该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那种一味想要发展第三产业以取代第二产业的想法,至少在汉都、宛州这些内陆城市都是不太科学和理性的。

“半导体设计制造和软件产业?”桑前卫迟疑了一下,“软件产业主要是依托高新区,这也是市委市政府确定的,半导体设计制造产业,这一块好像湖滨区并没有多少基础啊。”

桑前卫对半导体产业不是很了解,但是沙正阳知道桑前卫是一个极其善于学习的人,只要他认为这一块知识很重要,就会在很短时间里掌握了解。

前世中沙正阳对桑前卫的刻苦学习就印象极深,哪怕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桑前卫仍然孜孜不倦的学习各种新知识,对于新兴产业发展也是十分感兴趣。

给沙正阳记忆特别深的就是一次在去拜会桑前卫时,桑前卫和他谈到了区块链和人工智能算法方面的内容,其对区块链好人工智能算法的理解让他都叹为观止。

关键是这个年龄的人还对这些新鲜知识如此认真刻苦的学习,就不能不说这是一个人成功的原因了。

“桑区,半导体产业是最典型的新兴产业,随着计算机产业的迅猛发展,尤其是互联网产业的兴起,半导体作为计算机通讯产业的粮食,其战略地位将会日益凸显,国家已经出台了相关的战略计划来推进集成电路产业,我认为汉都应该抓住这个契机,把汉都打造成为内陆最重要的半导体制造基地,并以此为契机,推动汉都、宛州乃至整个汉都的广义电子产业的发展,把汉川省打造成为内陆制造业大省强省。”

沙正阳这一番话让桑前卫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好一阵后,桑前卫才抹了一把脸,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正阳,我好像只是湖滨区的常务副区长,不是汉川省的常务副省i长,而且好像就算是汉川省的常务副省i长,估计也没法按照你所建议的那样拍板这样一个宏大的规划。”

“我知道,您四年前还只是银台的一个乡镇党委i书记呢,人生境遇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沙正阳俏皮的道。

沙正阳有印象,前世桑前卫走上仕途快速通道大概就是98年以后,从一个副处级到正厅级领导,也只用了十来年时间,而今世,沙正阳相信桑前卫已经站到了更高的起点上,那么未来走得更高又有什么不可能?

沙正阳这番话说得谁都爱听,特别是还是沙正阳说出来,他更高兴。

桑前卫本身就很欣赏沙正阳,哪怕沙正阳现在和他都是正处级干部平起平坐,甚至沙正阳还隐隐约约高一线了,但是这也丝毫没有想到他和沙正阳之间的关系。

桑前卫哈哈大笑,手里的菜刀扬了扬,“正阳啊,正阳,你可真会说话,我这个人不喜欢听恭维话,但是还是得说,你这话我到心里舒坦,看来本质上我还是一个俗人啊。”

“桑区,其实我们都是俗人,但是并非俗人就不能干一番事业吧?”

沙正阳为柴灶里又添了一把柴,火光跳动,脸膛更红。

“在宛州我干了两年,经开区和真阳县,感触很深,内陆地区的老百姓还是太穷了,优势和劣势都非常明显,关键在于如何扬长避短,而且要尽快干起来,不能拖,不能等,因为像周邻的川、鄂、豫、陕、湘这些省份情况都很和我们情况相若,我们的优势,他们也有,我们的劣势他们也存在,关键就在于谁能在发展中领先一步,把优势转化为胜势,胜势转化为定势。”

桑前卫放下菜刀,若有所思,“是啊,时机很关键啊,有时候错过一个时机,就是错过一个时代,错过一个时代,那就是历史的罪人,我们不能当历史的罪人。”

沙正阳看桑前卫触动很大,也不多说。

桑前卫有他自己的考虑,湖滨区的情况摆在那里,他是副书记兼常务副区长,应该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但如何来说服书记区长认可他的观点,那就要看他的能耐了。

沙正阳不清楚桑前卫前世中仕途上是如何低开高走的,但是这里边离不开几个因素,他自己的德能勤绩,机遇,组织的认可,或者也就是领导的欣赏看重,几者加在一起,就是升迁的必备要素。

中午饭是在桑家老院子里边吃的,对于沙正阳和焦阳这两个外来客人,农村里也不计较,本身这正月里走亲串户就很密集,来人来客都很正常,沙正阳和焦阳也都在饭桌上享受了一回桑前卫亲自下厨的手艺。

说实话,还真不赖,起码是水准以上,但沙正阳觉得比自己的手艺还是逊色了一点儿。

焦阳抽了个时间也和桑前卫聊了十来分钟,具体谈什么,沙正阳也懒得多问。

倒是桑前卫在沙正阳和焦阳下午离开时和沙正阳说了说,约了一个时间,说到时候再好好聊聊,今天这种场合桑前卫的确走不开,没谈尽兴。

沙正阳有一种感觉,自己午间给对方的那个建议,似乎还真的勾起了对方的兴趣。

不过自己这份建议的确是中肯之言,如果汉都能够把握住这个时间,今世未尝不能力压成都、武汉、西安、嘉州、南京这些城市一头,抢占一回制高点。

只是这是一个相当宏大的综合性系统工程,单单一个湖滨区也未必能撑得起来,且看桑前卫有什么打算了。

第五卷 第二十五节 小醉

踏进小厅,扑面而来的热闹气息让沙正阳都是一阵眼花缭乱。

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大家分成几个小圈子或坐或站,正谈得热闹。

东方村和红旗村村两委班子,南渡镇党委政府班子,东方红集团下属各个公司的高管们,林林总总算下来得有三四十号人。

沙正阳是和宁月婵、焦虹一起进来的。

他们三人一露面,一直坐在一旁密谈的高柏山和毛国荣也都站了起来,迎了过来,在另一端正在打电话的宁月凤也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另外一边,樊文良看到了沙正阳过来,紧走几步,满脸笑容:“正阳县长!”

“樊书记,你这么喊我,就是打我脸了,我不管到哪儿,都是你的兵!”沙正阳一边和毛国荣、唐庭广、宁月凤等人点头,一边还是先和樊文良握手,笑着道:“樊书记,你还得叫我正阳才行,还有简主任,不,现在该叫简书记了,否则我真不敢应了。”

樊文良哈哈大笑,格外惬意。

这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家伙,其成长速度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短短三四年间,自己刚从镇长变成书记,人家已经从副镇长变成了县长,这能比么?

张大勇和简兴国也都过来和沙正阳握手,当初他们都算是郭业山一系的。

这两年南渡镇的班子调整也很大,孔令东算是混得不错,南渡的经济发展算是帮了他一把,他调到县交通局担任局长,樊文良接任镇党委i书记,原来的副镇长曹华波担任了副书记,简兴国和张大勇都已经党委委员担任了副镇长,算是有了半级的升迁。

镇长人选让沙正阳都没想到,是王仲华,贾国英的秘书。

王仲华虽然和沙正阳一届,但是却要比沙正阳大两岁,他是67年的,他是95年底才从县府办副主任下来担任的镇长,算是沙正阳他们这一批中发展得最好的了,当然,沙正阳这个妖孽除外。

看见王仲华满脸堆笑,双手迎上来,沙正阳心中感慨无限的同时也把之前的种种抛在了一边,很热情的和对方握着手,好好寒暄了一阵。

说来说去都算是一届的同学,之前固然有种种不愉快,但是也算是在一种可控范围内的竞争。

沙正阳也无心再去和对方计较什么,不在一个层面上的竞争,在要去斤斤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

东方红集团的格局仍然没有大变,红旗村和东方村以及县里、镇上、职工持股会仍然是大股东,但是管理层也成为了大股东之一,当然所持股权还无法前面几位大股东相比。

在当初县委统一了东方红集团的股权激励机制之后,宁月婵、高柏山、焦虹、毛国荣、董国阳、胡文虎、宁月凤、王澍、何维等一大批管理层都获得了部分股权,通过这种方式避免了管理层的流失,也使得东方红酒业能顺利的快速发展,而自然堂水业、趣味饮品等新的产品能在极短时间里就迅速占领了全国市场。

在后期,银台县委又同意了管理层通过出资购买的方式获得了一部分股权,这样一来管理层的持股也已经达到了整个东方红集团股权的15%左右。

就目前东方红集团总资产已经达到了50亿左右,净资产也超过了20亿,这15%的股权的价值也不过3个亿。

其中个人持股的大概要算焦虹和毛国荣,两人的股份大概都在都在2.2%左右,其次就是宁月凤和董国阳、胡文虎三人,所持股权大概在1.5%左右,宁月凤、高柏山和王澍的持股大概分别在1%左右,接下来的就是像唐庭广、何维、杨科等人了,所持股份大概都在0.5%左右,其他后期引入的一些管理层和技术人才,大概也还有十多人获得了持股,但是持股多在0.1%以下。

应该说通过这种方式,东方红集团成功的维控制住了因为企业迅猛扩张带来的可能引发的人才流失,也使得东方红集团安然的渡过了危险期。

尤其是在东方红酒业正处于关键期时,来自省内外多家白酒企业的挥舞着支票来挖人,也让银台县委县政府如临大敌,就差点儿要动用公安来抓人以吓退这些不顾一切来抢夺人才的外地酒企了。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这样一家支柱企业,他们很清楚这家企业的发家史,如果真的被这样挖倒了,恐怕真的难以交代。

朱凤厚的魄力也得到了充分体现,95年一年东方红集团就为县财政上缴税收超过3个亿,预计96年上缴税收可能突破5个亿。

气氛很热烈,沙正阳走了一大圈,才算是把大家一一招呼到。

这种类似于团拜聚餐放在了正月初三照理说都有点儿不合情理,不过高长松、杨文元这两个村支书以及宁月婵都坚持要等到沙正阳回来之后再来搞这样一个聚会,自然无人说不可。

从内心来说,包括高长松、杨文元以及宁月婵、焦虹、高柏山等人都觉得有些对不起沙正阳。

现在东方红集团如日中天,他这个把企业搞起来的最大功臣,却没有从中获得半点私利。

当以前跟随他打天下的一大帮人都从中获益变成了千万富翁百万富翁时,他却分文未取,虽说他本人现在是走仕途,但是作为像毛国荣和焦虹这样纸面财富已经达四千多万的人来说,很多人觉得别说一个县长,就算是一个市长我也不换啊。

寒暄了一大圈,沙正阳终于可以终于坐了下来喘口气了。

沙正阳左边坐的是樊文良、王仲华、高长松、杨文元等镇村的干部,他们代表的股东层面,而右边则是宁月婵、焦虹、毛国荣、高柏山等一大帮子来自东方红体系的高管们,他们代表的管理层,泾渭分明。

樊文良、高长松和宁月婵分别各方说了祝酒词,而沙正阳也免不了要“高谈阔论”几句,对东方红集团的未来说几句溢美之词,皆大欢喜。

像这样隆重的场合,沙正阳本来不想喝酒也躲不过去了,尤其是像樊文良、高长松、杨文元这些人,因为平时的确没有多少机会在一起坐一坐,上前来碰一杯,沙正阳真的是无法拒绝,而像毛国荣、董国阳这些老人来敬酒,沙正阳一样没法躲避。

这种场合下,哪怕宁月婵、焦虹有心要替沙正阳遮挡一下都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沙正阳被东方红国窖1921给“摧残”倒下。

这还是宁月婵知道今天沙正阳恐怕躲不掉,特地吩咐给沙正阳倒国窖1921,其他人有的喝的是国窖1927或者国窖1949。

这三种酒虽然在价位上都差不多,但是国窖1921要比国窖1949度数低5度,国窖1949又要比国窖1927这种军队专供酒低5度。

但即便是这样杨,沙正阳好虎也架不住群狼,最终仍然是被打倒在地。

沙正阳醒过来的时候都有些失忆了,他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睡下的。

一看就知道是酒店,头不疼,但是全身仍然是那种如坠云端的柔绵晕乎的感觉。

旁边的一盅水就放在床头柜上,沙正阳撑起身,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温度正合适,蜂蜜水,一口气喝了下去,身体顿时爽利了许多。

记不起有多少年没这样了,好像自己回到这一世中,就还没有如此酩酊大醉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失态。

拿过一个枕头靠在身后,沙正阳斜靠在床头上,他一时间也不清楚这是谁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但无外乎宁月婵或者焦虹了。

能做到把蜂蜜水都替自己调好,似乎只有这两位能有这么心细了,你不能指望高柏山或者王澍能有这么细腻的风格。

“你总算醒了。”从外边套房进来的宁月婵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再不醒,我和虹姐都打算把你送县医院去洗胃去了,你喝得太多了,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身体。”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有点儿高,宁月婵只穿了一件嫩绿色的高领羊绒衫,下边是烟灰色的紧身羊绒裤,一条短的深咖啡色百褶裙堪堪把臀部遮住,一件棕色的羊绒大衣斜放在沙发上。

似乎注意到了沙正阳的目光跟踪着自己的身体,宁月婵心有些发慌,下意识的就要去拿羊绒大衣穿上。

沙正阳在内心深处叹息了一声,宁月婵的身材实在太完美了,嗯,似乎只有纪美芙堪堪能与其媲美,这让人眼珠子都忍不住跟着移动,虽然他也知道这有点儿不合适,但他真有点儿舍不得转开视线。

沙正阳有印象,吃饭的时候,宁月婵不是穿这一身,而是一件短皮夹克和童裤,怎么却换了这一身?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似乎吐过了,而且还吐到了谁的身上,沙正阳看了一眼宁月婵的头发,好像有点儿湿润,他有点儿印象了。

“月婵姐,我吐你身上了?”沙正阳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对不起,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哎,酒害人啊!”

“不怪你,要怪就怪樊文良和杨文元他们!”宁月婵脸色红润,似乎觉察到沙正阳目光转开,本来已经抓到了羊绒大衣的手,又放开了,这室内温度这么高,穿羊绒大衣的确不合适。

第五卷 第二十六节 核心,灵魂人物

“他们人呢?”沙正阳撑起身体,想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身体还是有些发软,这是喝酒过量的表现,甚至连嘴里呼吸出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子酒气的芬芳。

宁月婵赶紧过来,替沙正阳把背后的枕头调整一下位置,只是身体前倾,而沙正阳也在撑身动作,肩头无意间就撞上了宁月婵那浑圆硕大的胸房。

“啊”了一声,宁月婵脸顿时红了起来,嗔怪的瞪了沙正阳一眼,下意识的按了按自己胸前,但见沙正阳一脸无辜的表情,的确不是有意,这才放下手,狠狠的拍了沙正阳头一下:“老实点儿,不准皮!”

“月婵姐,我真不是故意。”似乎是酒意未消,又或者许久未见,一股子冲动起来,沙正阳忍不住想要皮一下,“真的,就像那一次摔跤一样。”

“啊!”宁月婵大羞,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幕,似乎全身都有些酥软,咬着牙恨恨的道:“你再说?!你还说?!”

见弓着身子替自己整理背后的枕头,脸颊绯红,那张娇靥就紧挨着自己,鼻息咻咻,欲语还休,那张喜嗔皆美的脸庞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自己鼻间,粉雕玉琢的耳朵距离自己鼻尖就在咫尺之间,沙正阳明知道这样不妥,很危险,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身体,轻轻的一抬嘴,亲吻了一下那珠圆玉润的耳垂。

“啊!”,又是一声“啊”,宁月婵只感觉全身酸软,身体下意识的就往前一扑,而沙正阳的双手正好就迎着对方的身体,担在了宁月婵的胸前,先前那软中带硬的感觉再度袭来。

刹那间,白菱、孙妍、顾湄、卿箬笠的脸庞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掠过沙正阳脑海,但或许是前世老司机带来的惯性思维让他却下意识的一只手抱住了宁月婵的腰肢,轻轻一带,另一只手却毫不犹豫的从宁月婵羊绒衫衣襟下钻了进去,把羊绒衫下摆掀了起来。

莹白如羊脂玉一般的腹部肌肤和深蓝色的文胸裹勒着的两团硕大如雪堆般的乳肉就这么呈现在眼前,让沙正阳心神俱醉。

只感觉到胸腹间一凉,宁月婵立时就从短暂的迷醉中惊醒过来,但似乎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沙正阳的手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撩开进来,握住了那一团,宁月婵忍不住惊呼出声。

“婵姐!婵姐!”套房外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瞬间把两个已经陷入深渊边缘的男女给拉回了现实中,宁月婵以超级速度弹身而起,瞬间就把衣襟拉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抹了一把额际有些散乱的发梢,这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沙正阳,扭头漫声回答道:“月凤,进来吧,正阳都醒了。”

伴随着橐橐的皮鞋声,穿着一双半高筒短靴的宁月凤谨慎抖擞的出现在门口,“正阳醒了。”

其实宁月凤只比沙正阳大月份,但是东方红体系内最早的那帮人已经习惯了以沙正阳的名字来称呼沙正阳,而这也是沙正阳的要求,在他看来,这样能更好的使自己融入这个团队中,而在沙正阳离开东方红之后,保持这种称呼,也能使自己自然而然的继续在东方红体系内存在。

“醒了,全靠你月婵姐给我来了一杯蜂蜜水,现在没那么难受了。”沙正阳本身就是和衣而卧,除了脱了鞋,所以也就乘势坐了起来。

“你继续躺着吧。”宁月凤连忙摆手,就势坐下,“他们都去唱歌去了,估摸着要折腾到十一二点去了,我干脆过来和月婵姐还有你说说话。”

“嗯,月婵姐能不能再帮我泡一杯蜂蜜水?这酒店里还能备着蜂蜜,这可少见。”沙正阳信口道。

“你想得美!这是月婵姐从家里给你拿来的,你把月婵姐吐了一身,都不知道?”宁月凤也是牙尖嘴利的性子,“我和虹姐还有柏山哥把你弄到这里来,没想到喝醉的人这么沉重。”

沙正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真记不得了,完全失忆了,樊文良和杨文元这两个家伙,下一次他们若敢来宛州,定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宁月婵已经起身去替沙正阳泡蜂蜜水,“得了,你自己想喝就明说,来者不拒,这车轮战谁受得了?谁像你这么傻?明知道不行,人家一上性子,你就端杯了。”

“嗨,那也是太久不见了,高兴了,刹不住车了。”沙正阳呵呵道:“难得醉一回,值得。”

“嗯,正阳说得对,这种场合喝醉了也正常,真要矫情的在哪里推三阻四,恐怕就要冷场了。”宁月凤赞同的道。

“哼,那就不顾自己的身体了?”宁月婵端着水杯进来,“身体才是自己的,这会儿不觉得,以后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婵姐,你这口吻怎么就像我妈说我爸一样呢?”宁月凤的无心之言听到沙正阳和宁月婵耳朵里,更是觉得尴尬。

“行了,月凤,趣味那边怎么样?”沙正阳见宁月婵脸又开始红了起来,目光里也有了几分对自己的恼意,赶紧岔开话题。

“情况还不错。”一谈及自己的工作,宁月凤立即就忘了其他,语气也兴奋起来,“新湖那边产能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日产300吨,50万瓶加20万盒,现在杭州和天津的分生产基地都开始正式运转生产了,可分别实现每日250吨和200吨的产能,另外在昆明的第四个生产基地也正在选址立项,预计今年上半年就可以开建,明年上半年就能正式投产。”

趣味饮品的发展势头相当猛,在目前一家独大的情况下,如果不能抓住机会占领市场,那就是真正的罪人,这是沙正阳给宁月婵和宁月凤说的。

虽然经历了三年的发展,但趣味饮品仍然处于一个高速扩张期,尤其是继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之后推出的冰红茶大受欢迎,更使得趣味饮品的声名大噪,甚至也引来了一些国际巨头的觊觎。

像达能和百事都曾经接触过东方红,希望能够收购或者入股趣味,但都遭到了东方红的断然拒绝,这样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谁会便宜外人?

不过沙正阳和宁月凤等都意识到了,既然这些国际巨头们都已经开始关注这一块,这说明趣味饮品的成功已经引起了食品行业的同行们的兴趣了,估计今年就可能会有其他同行入局,以求打破趣味在茶饮料一家独大的局面,也来分一勺羹。

当然,对趣味来说,有挑战者出现也是好事,说明大家都看好这一块市场,而且这一块市场还有很大的扩张余地,现在和趣味饮品赛跑的不是竞争对手,是时间,要抢在竞争对手出现之前,先把国内各大市场站稳脚跟。

从目前局面来看,华东华中华北西北市场都已经纳入囊中,西南问题也不大,华南和东北还有点儿问题,这也是今年趣味饮品的目标,届时实现了全覆盖之后,也就可以直面任何对手的竞争了。

“今年的产值有望实现多少?”沙正阳更习惯于以一个政府官员的角度来看问题。

“销售收入实现8个亿问题不大,力争破10亿。”宁月凤信心十足。

“稳一稳的好。”沙正阳沉吟着道:“我知道趣味现在正在打市场,但三年时间四面扩张,市场的开拓,要把销售团队核心稳定下来,我估计今年下半年就会有竞争对手出现,而且他们首先要针对的就是你们的销售团队,这是最便捷的方式,甚至可能现在就已经在接触了。”

宁月凤一凛,沉下心来,细细思索,好一阵后才缓缓道:“正阳,你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不过我们的销售团队骨干基本上都是从自然堂那边带过来,然后培养了一部分,恐怕要想挖角也没那么容易吧。”

“哼,你小看了对手的狠劲儿,想当初那些白酒企业想挖月婵姐、虹姐、毛哥以及你们这些人的时候开出了多好的条件?那还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酒企,现在要和你们直面竞争的肯定是有雄厚资本的大角色,真要开出一些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跳槽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沙正阳摇头,“你不小心,就要吃大亏。”

“正阳说的对。”宁月婵也坐在了一边,皱起了眉头:“月凤,开年就立即重新签订合同,嗯,你拟一个股权激励的条款出来,拿到集团公司这边来上会研究,对那些做出了巨大贡献的销售核心和团队成员,特别是在一个市场有很大影响力的成员,给予三年的期权考虑,就从今年开始!茶饮料不是以什么高技术产品,谁都弄得出来,关键在品牌和市场,不容有失!”

宁月婵的杀伐决断也让沙正阳为之侧目,几年来的锻炼打磨这位当初被自己说得红眼圈的月婵姐已经真正成长成为一个执掌一方的商界大佬了,再不能以一个弱女子的眼光去看她了。

第五卷 第二十七节 月婵姐不一样了

宁月凤点点头,“那行,婵姐,但这还得要请法务上帮忙把把关,我是考虑如果趣味饮品这么做了,自然堂那边是不是也要考虑?”

宁月婵赞许的看了一眼宁月凤,微微颔首,“月凤你说得对,也该考虑自然堂那边,否则真的要等到出了状况再来弥补,那就是亡羊补牢,虽然犹未晚矣,但肯定有影响了,这事儿到时候董事会也要研究一下,是该统一纳入考虑,但各家企业要自己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集团公司这边只定大政方针。”

“月婵姐,银台县政府关于你们管理层股权激励的政策今年一过就到期了吧?”沙正阳随口问道。

“嗯,今年是最后一年,三年到期,估计县委县政府那边不会再推进这个政策了,大家都清楚。”宁月婵淡淡的道:“这也没啥,大家也想得过,当初股权激励本身就是一个手段,对大家付出的认可,也能聚合人心,有这样一个股权把大家捆绑起来,的确人心凝聚得更紧一些了,我也赞同就此作罢,再搞激励只会招来更多的人的眼红嫉妒,知足常乐,也该知足了。”

沙正阳很喜欢宁月婵在这方面的淡然,对金钱这方面看的不是很重,否则当初提出的在股权奖励上是把她和焦虹、毛国荣是列在第一类的,但她以自己还在村上任职为由主动降到了第二档,光是这一让,起码是数百万的损失,但宁月婵却心安理得,毫不在意。

“那县里是否允许你们管理层继续购买股权呢?”沙正阳问道。

目前东方红股权比较分散,员工持股会仍然持有相当股权,但随着发展也有一部分本身持股但要离开的职工甚至部分管理层需要把股份转让,那这些股份按照规定可以在公司内部转让。

“这是可以的,县委县政府也明确了这一点,县委朱书记在这方面还是很开明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每年离开的人并不多,转让股权的人更少,县里和镇上去年和前年转让了部分股权,但从今年开始估计不会再转让了,他们也认为目前管理层持股已经差不多了。”宁月婵解释道。

沙正阳默默地点点头,这种混合制的持股模式本身就很难说孰优孰劣。

管理层持有了部分股权,而且像红旗村和东方村这两个最大股东实际上是把投票权授权给了管理层,所以对宁月婵他们来说,公司发展的主导权是掌握在管理层手中,甚至连县里和镇上也基本上没有干预过企业的发展。

当然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一旦朱凤厚不再担任银台县委i书记,樊文良不再担任南渡镇党委i书记,政策会不会有变化,都是一个未知数。

“就目前来说,东方红的发展还是非常好的,但是美国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说过,任何企业距离倒闭都只有十八个月,他的意思是十八个月就是一个周期,无论多么辉煌多么坚强的企业,如果在十八个月内庸庸碌碌无所作为,那么唯一的命运就是倒闭,你们明白这个意思么?”

沙正阳看着脸色微微变化的宁月婵和宁月凤两姊妹。

“东方红的自我感觉很良好,当然我也承认东方红目前的形势的确很好,但这并不代表危机距离我们很远,以趣味饮品为例,竞争对手一旦进入,绝对是巨头级别的,绝非像矿泉水那样的竞争级数,像达能,像雀巢,这类国际知名企业一旦也加入进来,我们能不能竞争得赢?如何和他们展开贴身肉搏并保持不败?这都需要提前未雨绸缪,拿出多套应对方略。”

宁月婵微一沉吟,“正阳,你的意思是不仅仅是股权激励,还要有其他措施?或者说,你觉得东方红不能安于现状,还要进入其他领域?”

“嗯,肯定还应当有其他措施来进一步提升东方红的竞争力。”沙正阳进一步道:“企业管理经营,永远在路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至于说进入其他领域的问题,东方红投资公司是一个很好的措施,可以战略投资,但是经营管理交给内行行家来,但食品饮料这个领域呢?还有没有可供突破的蓝海领域?就像最初的自然堂矿泉水和趣味饮品一样?”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和宁月凤都为之深思。

良久,宁月婵才缓缓道:“在开辟新的领域问题上,集团公司内部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市场调研,但是公司内部还是觉得我们集团真正建立起来不过四年多时间,根基尚浅,几乎都是一种全力冲刺的方式在扩张发展。”

沙正阳明白宁月婵的意思,东方红还是根基浅了,发展快了缺乏积淀,容易翻船,需要掌握好节奏。

“像酒业这一块刚两年时间不到,就开辟了水业这一条线,而且一下子就全力以赴,迅速在全国市场上铺开,水业刚开始发力,又新辟出了茶饮料这一条线,一方面是担心扩张势头太猛,一旦遇到市场波动,资金链断裂,另一方面,我们在人才资源这一块上的短板也日益明显,我们从前年开始招聘和委培大学生,培养自己的人才储备,但时间太短,还见不出多少效果,……”

宁月婵的话也让沙正阳陷入了沉思,这一点的确是个问题,这也是两难,一方面是时不我待,发展机遇一旦错过,日后要再来占领市场就难上加难,同样,人才资源吸纳、融合和培养,都需要一个过程,而且东方红集团总部在银台限制了东方红面向国内外吸引人才的能力。

“月婵姐,你们考虑过把东方红集团总部搬到汉都,甚至燕京和上海过么?如果搬迁到燕京或者上海,我想东方红集团在招募人才和吸引人才上就要容易许多,也会有更多的人才主动来加盟。”沙正阳突然问道。

宁月婵和宁月凤交换了一下神色,点点头:“考虑过,但是县里和镇上怎么办?”

红旗村和东方村肯定没有问题。

事实上现在东方红集团的发展已经成为了这两个村的摇钱树,两个村对现有的管理层基本上是无条件的支持,近似于一个单纯的股东,你要告诉他们搬迁到汉都或者燕京上海更有利于企业发展,他们肯定会支持。

至于说镇上情况类似,因为东方红集团注册地址都在县里,镇上早就没有多少约束力了。

只是县里边肯定有些麻烦,涉及到产值和税收问题,这却需要和县里好好商议,或者通过市里边来做工作。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但是从长远来看,东方红集团搬出银台是必然的事情,相信银台县也能看到这一点,当然东方红总部搬迁了,但东方红酒业不会搬,自然堂水业要看情况,趣味饮品则本来就不在银台。

“从目前来看,暂时还不适合一步跨得太大,我觉得可以考虑搬迁到汉都市区,比如经开区或者高新区,这样可以获得市里的支持,县里这边的压力就可以减轻到最低。”

沙正阳考虑了一下,这才提出自己的意见。

“县里和市里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在招聘大学生和吸引外来人才时,很多人根本就不会考虑县里,汉都好歹也是省会城市,又是副省级城市,无论是教育、科研、文化娱乐等各方面资源条件都在国内排得上号,到汉都是应有之意,假如某一天东方红真的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搬迁到燕京或者上海,也一样可能。”

宁月婵点点头,“其实我们也早就有这个意思,但是朱书记在县里给我们支持很大,现在他还没走,我们就这样做,恐怕有些人未走茶就凉的感觉,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可以着手考虑了,而且我也听说朱书记可能要升迁了,可能是要到市委担任秘书长。”

“哦?”沙正阳一愣,“真的,确定么?”

他知道朱凤厚是和原任市委i书记黄绍棠原来关系很密切的,但没想到居然也和现任市委i书记吕青也能如此默契,担任市委秘书长,如果不是市高官的点头,那是过不了的,这可以说是一步巨大的跨越了。

“应该没错。”宁月婵作为汉都市里企业大户的掌舵人,自然也有她的消息渠道,“我之前是听省委办公厅马主任说的,后来汉都市一位领导也很含蓄的提过,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事实上像东方红集团这样的主要业务都集中在汉都市里的企业,和党政机关打交道的时候自然不会少,难免要和党政领导接触,有一些消息渠道也很正常。

只是这让沙正阳反倒是有些难以接受,什么时候月婵姐比起自己消息更灵通了?

这种心理落差让沙正阳很有些不适应,想一想自己长期在宛州,自然对汉都这边情况不甚了解,加之曹清泰也不在汉川了,这分落差感才慢慢淡下去。

第五卷 第二十八节 目标:三洋

这一次聚餐的效果很不错,虽然让沙正阳酩酊大醉了一场,但是却很好的拉近了与集团内部很多因为长期不见面的公司高管们的关系,使得气氛再度融洽起来,这也是一份收获。

随着东方红集团的实力不断扩张,尤其是日后可能搬迁到汉都市里之后,其影响力还会继续扩大,这些集团高管们未来在日后随着业务的进一步扩大,不少人有可能都要执掌一方了。

就像毛国荣、宁月凤、高柏山这些人,现在分掌东方红酒业、趣味饮品、自然堂水业,焦虹执掌三洋若斯,或许下一步,东方红还可能涉及到其他领域。

比如奶业,这也是食品领域中的一大块。

在沙正阳看来,如果能够在奶业这一块做大独树一帜,在未来国产奶业领域中成为标杆头羊,对决国外奶粉品牌,力压伊利、蒙牛和光明,更重要的是避免未来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发生,这比任何事情都值得。

就在沙正阳和宁家两姊妹探讨东方红集团的发展方向时,焦虹也回来了。

虽然和沙正阳都在宛州,但是焦虹和沙正阳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平均下来一个月恐怕顶多也就是一两次,有些时候是约着一起吃饭说说话,有时候则是到市里办事遇上,或者就是雷霆、段庸铭等人约着一块儿。

焦虹来了之后,宁月凤又说了一会儿,估摸着焦虹和宁月婵还有话要和沙正阳说,就主动离开了。

焦虹同样也觉得房间里空调温度有些高,似乎是受到了宁月婵只穿了一件羊绒衫的影响,所以也把外边的羊绒大衣脱了下来。

两个人来参加这次聚餐都选择了相对轻薄的羊绒大衣,但宁月婵喜欢深色调一些,而焦虹比宁月婵还大两岁,但却更喜欢鲜色调,她的羊绒大衣是一件玫红色的。

不得不承认焦虹的容貌身材和宁月婵相比也称得上是一时瑜亮。

虽然身材相比更瘦削一些,但黑色的紧身体恤却把胸房勾勒得格外凸出,一条莹白的珍珠项链垂落在胸前双峰间,加上下身是一条十分合体的微喇筒裤,大腿紧身小腿微喇,棕红色的高跟鞋,格外有范儿。

“三洋若斯发展还算顺利,但在技术提升上,三洋还是比较保守,转移到国内来的技术动作缓慢,一些关键零部件,仍然需要从日本进口,这也是制约三洋若斯国产化的命门,我们要实现关键零部件的国产化,还任重道远。”

焦虹对三洋若斯电器的未来还是有一些担心。

在她看来,国产化的推进速度比较慢,虽然从目前来看,三洋若斯已经实现了正常运行并盈利,但是关键技术和零部件仍然掌握在日本人手里。

目前焦虹也在着力推动关键技术和零部件的国产化,寻找一些零部件的替代商,这也是当初若斯电器和三洋方面签署的相关协议中约定了的,只是这个过程还需要时间。

“虹姐,这是不可避免的,日本电器制造商能够达到现在这种状态,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他们也是瞅准了我们国内市场巨大,才会走出这一步,三洋相比于索尼、东芝、松下、夏普这些企业算是好的了,在技术封锁上没有那么严,毕竟它在日本国内算是第二梯队,紧迫感要强一些,我们基础太差,要赶上去,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我们需要耐心,稳步前行。”

沙正阳很清楚这其中的情形,前世中他就对此有所了解。

三洋算是日本电器制造商中对技术封锁较为宽松的了,这和它的定位和风格有很大关系。

它既愿意为别人代工,也愿意人家为它代工,在技术转让的条件上远比索尼、松下、夏普门槛低,所以沙正阳才会去主动接触三洋。

前世中三洋的白电最后都卖给了海尔,而今世三洋若斯未尝不能最后反客为主,成为三洋的新主人。

“是不是觉得高升电子、华峰电器和华众电子发展势头很猛,三洋若斯却不愠不火,有些着急?”沙正阳对焦虹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位虹姐的好胜心很强。

宛州几大企业中,现在华峰电器、华众电子、高升电子的发展速度有目共睹,反倒是以中外合资名义组建起来的三洋若斯却显得不紧不慢了。

这不能不让作为掌舵人的焦虹有些坐不住了。

焦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沙正阳却径直往下讲:“虹姐,那不一样。”

“华峰电器的技术含量我们都知道,饮水机有多少技术含量,所以现在雷霆反而是最着急的,单纯的饮水机市场,规模看起来很大,但是一旦饱和,要再想突破,那就只能打价格战了,最终就是利润率下幅度下滑,所以雷霆也看到了这一点,一方面从净水器和净水机这一块上突破,毕竟在技术含量上,净水体系要高得多,另外,雷霆也在考虑从其他类似的小电器类型来开辟新市场。”

“新市场?雷霆打算做什么?”焦虹对这一块还是很敏感的。

“我给他的建议是空气净化器。”沙正阳坦然道:“从目前来看,这一块的市场还比较小,但是从长远来看,随着国内经济快速增长,工业污染会迅速抬头,而且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摩托车和私人汽车的普及会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所以化石能源对空气的污染会急剧扩大,届时空气净化器市场会相当大,当然这也有一个时间过程。”

焦虹若有所思,点点头。

沙正阳的眼光已经被无数次证明,虽然现在空气净化器听起来还有点儿小众,并没有多少人对这玩意儿有印象,但是很难说以后会不会风行起来。

“高升电子其实不能算是一个新企业,段庸铭的能力毋庸置疑,哪怕他不来宛州,一样会在其他地方做起来,所以虹姐你没必要和他比,而且影碟机市场并不长久,和洗衣机不是一类,至于华众电子,那是汉海高科的代工企业,我可以说一句负责任的话,汉海高科现在代表着国内民用电子行业的最高技术水准,我们又投入那么大,如果都不能有所斩获,那就真的值得反思了。”

“那正阳你觉得我们三洋若斯该怎么办?”焦虹咬着嘴唇问道:“这样按部就班,我坐不住。”

“三洋方面对三洋若斯的合作感觉怎么样?”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他们觉得合作还算愉快。”焦虹看了一眼沙正阳,“你觉得东方红还可以和三洋在其他方面进行合作?”

“我记得你在吃饭的时候和我提起过,三洋正在物设新的合作领域?”沙正阳点点头。

“嗯,的确在寻找新的合作领域,三洋方面很看好中国大陆国内市场,他们在大连与大连冷气机合作,在深圳和华强实业合作生产激光头,据说他们也在研制vcd机芯,在宛州和我们东方红以及宛州电器厂合作。”焦虹点头道。

“哦?他们也在研制vcd机芯?”沙正阳记忆中前世是索尼率先在日资企业中突破技术瓶颈,打破了飞利浦的垄断,但松下、三洋、夏普这些企业应该都具备研制能力,可能应该是晚了一步才对。

“好像是。”焦虹也不确定。

“那三洋准备寻找合作的新领域知道么?”沙正阳越发感兴趣。

“好像是微型马达,通讯上用的,据说这方面三洋技术独步全球,另外就是电脑软驱,这方面三洋技术也很厉害。”焦虹显然也对三洋方面的动作十分关注,这些情况可不是一般人能了解得到的。

“虹姐,如果可以的话,翻了年后,你帮我约一约井植敏真,我准备和他谈一谈。”

井上泽郎是井植家族的成员,也是三洋体系负责大陆投资的负责人,当初三洋和东方红方面在宛州电器上的合作就是井植敏真来谈的,沙正阳和对方也见过几次面,谈过两次,还算是比较熟悉。

“好吧,看来你又要为你们真阳县争取三洋的新合资?”焦虹笑了起来,“我让你帮我想想下一步三洋若斯的发展方向,结果你却只顾你自己去了。”

“虹姐,我考虑过了,三洋的冰箱生产其实若斯电器也可以与其合作,这一块上,月婵姐可以和我一道与井上泽郎谈一谈,算是一举两得了。”沙正阳顿了一顿。

“三洋的技术体系还是全面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华众也可以和三洋在微型马达和电脑软驱这些方面合作,另外现在七厂二所不是也搬迁出来了,裕城那几家厂不是要军转民么?他们是以光学电子这一块为主,我觉得也可以和三洋在数码相机制造上进行合作,如果资金不足,东方红也可以介入。”

宁月婵看了沙正阳一眼,“正阳,东方红是不是插手太多了?”

“不,这要看情况而定。”沙正阳很笃定的道:“东方红这几年拥有庞大的现金流,要把现金转化为实力,就需要选准方向。”

未来三洋的路径不会好,尤其是像三洋这类二流梯队的角色。

在日本国内他们备受打压,受制于不断高攀的渠道费用,他们盈利能力日益削弱,最终要去自建渠道,被视为另类,把把产品外包和技术转让到中国国内,更是受到排挤,最终结果就是分崩离析,这或许是国内企业的机会。

第五卷 第二十九节 不行

前世中,三洋电机被日本国内市场拖累,不断爆出财务丑闻,最终导致井植家族成员被逼宫出局,但是这依然改变不了三洋被肢解的结局。

白电被海尔吞并,三洋电机信贷被通用夺走,三洋手机被京瓷并购,最终松下全面并购了三洋,那个时候三洋只剩下电池和汽车导航这两块还值得一顾,三洋品牌逐渐淡出市场。

可以说作为一个曾经在日本来自世界多个领域都风云一时的电器巨子,就这样沦落到分崩离析的境地,不得不让仍感到悲哀,但是其倒下后的尸骸也足以让很多企业吃得脑满肠肥了,尤其是急需技术积累的中国国内企业来说。

食品行业将是东方红恒久不变的核心主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东方红就无法涉足其他产业,在沙正阳看来,多元化和专一化并不矛盾,关键在于你多元化的投入是否影响到了你在发展核心产业上的投入。

从目前来看,自然堂也好,东方红酒业也好,在技术研发上的投入已经趋于走上正轨,但是现在却处于一个相当丰厚的利润收割期,这样庞大的利润要么就分配给股东们,要么就用于投入到研发或者新的增长极上去。

研发肯定要继续,但是利润收益却远大于这一块,所以寻找新的增长极很重要。

这也是东方红投资公司成立的初衷,从现在东方红投资公司在华峰电器、汉海高科、华众电子、高升电子这几块的投入上,都取得了相当丰厚的回报,这也增强了东方红集团对东方红投资的信心。

事实上东方红集团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停止对东方红投资的投入,就凭着今后几年的投资收益都足以支撑起东方红投资的对外常规投资,当然如果是超大型项目例外。

三个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快十二点,宁月婵和焦虹才离开。

沙正阳在酒店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和之前酒醉昏睡不一样,这一觉却是美梦连连。

宁月婵和纪美芙的娇靥和美好身段不断在梦中翻滚出现,以至于醒来之后的沙正阳都有些没搞明白,怎么纪美芙居然取代了以往经常出现的孙妍、焦虹、顾湄、卿箬笠等人,成了自己梦中出现次数仅次于宁月婵的女子?

或许是只有纪美芙的身材才能和宁月婵媲美?

没有悬念,沙正阳醒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又该洗澡换内衣了,湿漉漉的感觉真不舒服。

正在想着怎么办,房门却打开了。

沙正阳吃了一惊,却看见宁月婵进来了。

“啊?”看见宁月婵微红着脸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进来,沙正阳有些发愣,“月婵姐,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酒店那里拿了一张卡,谁知道你这一觉睡到啥时候,你不是说你今天还有安排么?”宁月婵把塑料袋丢到沙正阳床头,没敢看沙正阳,目光微微侧在一边,“这是换洗衣物,昨天你吐了,保暖内衣和衬衣上肯定溅得有,而且身上也肯定全是酒气,我替你买了一套,你赶紧洗个澡换上吧。”

沙正阳接过塑料袋一看,大喜过望,宁月婵真是太体贴人了,内衣内裤,还有保暖内衣和衬衣,这简直解决了自己的大难题了。

“月婵姐,太谢谢了。”沙正阳真的很想保住宁月婵再亲一口,不带任何其他意思,单纯的感谢,没有了昨天那种特定的气氛,两个人都已经恢复了理智和清明。

“哼,这么大人了,自个儿爱惜一点儿。”这是一间豪华套间,宁月婵主动走了出去,“赶紧去洗,我替你泡了一杯红枣蜂蜜茶,你洗了出来正好可以喝了。”

沙正阳心中一阵温暖,嘿嘿了两声,赶紧起身钻入浴室。

等到沙正阳洗完出来穿好时,宁月婵也端着泡好的红枣蜂蜜茶进来。

这是用温水泡的,正好合口,沙正阳一口气喝干,看得宁月婵也是忍不住微笑。

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过了,沙正阳也不太饿,索性就中午一顿吃了,“月婵姐,我是晚上有约,要到曹主任那里去吃顿饭,中午可没地方吃。”

“你不回家吃?”宁月婵心中一喜。

“我爸我妈回乡下去了,正刚也不知道去哪里野去了。”沙正阳坐在沙发里,摊摊手,“所以就没处可去了。”

宁月婵也坐了下来,昨天不是宁月凤在,就是焦虹在,所以她也就没机会问沙正阳一些私密事情,现在总算可以问了:“你和孙妍怎么样了?我听虹姐说,好像孙妍一次都没去过宛州?”

“嗯,前几天谈了一次,算是分手了吧。”沙正阳淡淡的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宁月婵蹙起眉头,“不能再好好谈一谈?”

“缘起缘灭,没有谁对谁错,这样也好,省得相互拖累。”沙正阳摇摇头。

“是不是你在宛州有女人了?”宁月婵目光一凝,盯着沙正阳,“我听虹姐说,好像就有一个女孩子经常到你那儿去。”

“经常到我那儿去,女孩子?”沙正阳一愣,难道是说卿箬笠?可卿箬笠去自己那儿的次数不多啊,焦虹怎么知道的?不太可能,“没有啊。”

“那你怎么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和孙妍分手了?孙妍在省计委,那么好的单位,配你很登对,大家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宁月婵内心还是真心希望沙正阳能和孙妍成的,在她看来,两人的确很般配。

“婵姐,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不是外人知道的,之前我那个女朋友,白菱,你好像也见过吧,也说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结果呢?”沙正阳自我解嘲的笑道:“往往大家都觉得是最合适的,其实就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危机和隐患,这已经被无数事实所证明。”

“那你打算怎么办?”宁月婵皱起眉头,“你今年都27岁了,已经是一县之长,我从没听说过哪个当县高官的还没有结婚,你要这样下去,恐怕组织就要考虑你是否适合了,这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没打算怎么办,事情本身就是随缘,你要强求,反而会自我伤害。”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一点我和林书记也说过,他不认同,都能理解。”

宁月婵脸上浮起一抹感伤,似乎是在追忆什么,“正阳,听婵姐的,找个正经的女孩子,早点儿结婚生子,虹姐不是说你在宛州有女孩子追么?如果合适的话,就早点儿定,你现在本来就处于风口浪尖,不结婚,始终是一个软肋。”

“婵姐,……”沙正阳心中微微颤动,下意思的喊了一声。

“正阳,婵姐和你不可能,婵姐比你大五岁,还是结过婚的人,婵姐也早就打定主意一个人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宁月婵脸微微一烫,态度却很坚决,抿着嘴,“昨晚的事情,不许……”

沙正阳没等宁月婵说完话,已经站起身来伸手捂住了宁月婵的丰唇。

宁月婵大吃一惊,她没想到沙正阳突然会如此突兀的行动,下意识的抬起头,手却撑在床上,“正阳,你要干什么?”

没等第二句话出口,沙正阳已经粗暴的捧起宁月婵的脸庞,深吻了下去。

强烈的刺激迷醉顿时就把宁月婵击倒了,她下意识的搂住沙正阳的虎腰,沙正阳用手扶住对方的颈项颌下,轻轻的将对方推倒,吚吚呜呜的亲吻声混合着浓烈的体香,犹如一剂最烈的春药,足以催燃一切。

两个人倒在了床上,沙正阳的手如游龙一般迅速钻入宁月婵羊绒衫中,熟练的解开了宁月婵背后文胸的锁扣,然后再轻轻一掀,羊绒衫连带着文胸便翻卷而起,一片耀眼的白腻扑面而来。

昨晚的遗憾此时终于得偿所愿,当沙正阳如愿以偿的攀上那对饱满无比的高峰时,内心的畅快达到了极致。

此时的宁月婵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给击倒了,迷醉其中。

当沙正阳的手勾住了宁月婵腰际上羊绒裤袜的皮筋往下一压时,似乎突然从迷醉中惊醒过来的宁月婵猛然挣扎起来,一只手牢牢的压住沙正阳的手:“不行,正阳,我们不行,……”

沙正阳讶然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绯红的宁月婵,宁月婵目光里多了几分迷茫和痛苦,还有几许挣扎:“正阳,我们不行,……”

“为什么,婵姐?”沙正阳也收回了手,慢慢冷静下来,问道。

“正阳,你有远大的前程,婵姐不合适。”宁月婵摇摇头,一只手把敞开的羊绒衫重新拉了下来,坐起身来,“如果婵姐没结过婚,如果婵姐哪怕比你之大一两岁,婵姐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你,但婵姐不能那么自私,……”

见沙正阳有些黯然,宁月婵忍不住一阵心疼,赶紧道:“正阳,婵姐不是不愿意给你,残花败柳,老女人一个了,但不是现在,只要你确定了婚姻对象,婵姐随便你怎么样,婵姐是怕你……”

沙正阳顿时明白过来,宁月婵是怕自己贪恋着她,便不肯去找婚姻对象。

第五卷 第三十节 少壮派

对于宁月婵的心思,沙正阳也是感怀万千,别看宁月婵在外格外坚强,但实质上却有一颗敏感的内心,在这些方面格外计较。

“婵姐,我……”

“正阳,不用说了,婵姐早就决定了。”宁月婵伸手到背后把胸罩锁扣扣上,整理了一下羊绒衫,平静的道:“你有该走的路,婵姐和你有缘无分,你心里有婵姐一个位置婵姐就知足了。”

沙正阳无言以对,只能郁闷的吐出一口浊气,恹恹的坐下,低垂着头。

似乎是有些不忍,宁月婵摸了摸沙正阳的头,就像一个大姐姐在安抚弟弟,“正阳,你前程似锦,别一天为这些事情徒乱心意,你要真有了结婚对象,你还想要婵姐,婵姐任你……”

大概是觉得这话有点儿出格,宁月婵忍住嘴,没再说下去,但沙正阳却是心情滚荡,拉住宁月婵的手,目光灼热的看着对方:“那好,我现在等着那一天,不过先收点利息总可以吧?”

没等宁月婵出声拒绝,沙正阳已经把宁月婵一把拉入怀中,免不了一番手眼温存,宁月婵拗不过对方,只能任对方为所欲为,好在沙正阳也的确遵守了诺言,不及于乱。

午间二人就在宁月婵家中吃了一顿。

宁月婵老宅仍然在红旗村,但考虑到上班方便,便在县城里租了一套住房。

这房子本来是八十年代汉钢集团为厂里中层干部以上的领导修的,但随着汉钢集团新修了住房,这些老式房宅收回归厂办管理,东方红集团好歹也是银台县前几位的大型企业,和汉钢也有往来,所以就由集团办公室出面为宁月婵向汉钢借了一套暂住,场面上还是给付租金。

房子虽然老式了一些,但是环境很不错,二楼,面积接近一百一十平,只是在户型设计上还是那种比较老式的,客厅饭厅不大,但卧室却挺大,胜在有单独的卫生间。

宁月婵在厨房里收拾着碗筷,沙正阳则在房间里四下打量。

这是一个典型的三室一厅住房,厕所和厨房设计得不好,紧邻,卧室要到卫生间,需要穿越整个客厅,这很不科学。

沙正阳站在阳台上看了看,外边有一层有锈迹的防护栏,足以说明这房子年龄不短了,卫生间也设计得不科学,狭窄,一眼望去,采光通气都不佳。

“正阳,你在看什么?”宁月婵见沙正阳抄着手东溜西转的,有些好奇。

“婵姐,你这是二楼,我看看安全不安全。”沙正阳随口道:“太矮了,如果有贼进来,可以轻而易举的翻上阳台,这防护栏也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到阳台边上一搭眼,紫红色的蕾丝文胸和内裤挂在靠里边,那边厨房的宁月婵似乎也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从厨房里跑出来,红着脸把沙正阳从阳台上推了出去。

沙正阳也有些好笑,也就未及于乱了,宁月婵的表现就像一个初坠爱河的小姑娘,在恋人面前格外羞涩,和之前的豪爽泼辣截然不同了,只是沙正阳有些搞不明白宁月婵的心态。

既然明确不会和自己有未来,为何却还愿意如此?作为一个重生者,而且前世还是一个几段婚姻的老司机,沙正阳真心不觉得现在还有几个愿意不要名分跟着一个男人的?哪怕你是二马许王恐怕都很难。

就算是之前与自己有那么几分情意,但是现在那层纱已经挑开,连宁月婵自己都很态度坚决的表示绝不会和自己有未来,但现在她的表现怎么看都像是喜滋滋的品尝情爱芬芳的感觉呢?

或者是自己的错觉?

这份混合着疑惑、忐忑和窃喜的心境一直持续了一个下午。

宁月婵没让沙正阳开车,而是开着沙正阳开回来的那辆沙漠王子把沙正阳送到了曹清泰的家门口,并叮嘱吃得差不多就给她打电话,她过来接他。

曹清泰还是习惯性的在家里请客吃饭。

沙正阳到的时候,已经有其他客人到了。

不出所料,有朱凤厚,只是没想到尤哲也在,另外还有赵嵩和另外一名沙正阳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不过沙正阳知道赵嵩去年10月调任津县担任代县长,一个月前已经正式去掉代字,当选津县的县长了。

据沙正阳所知,赵嵩在银台工作时与朱凤厚的关系也说不上多好,甚至有点儿格格不入。

赵嵩和谭秋华关系很密切,但朱凤厚却对谭秋华很不待见。

三个月前,也就是赵嵩离开银台赴津县任职的时候,谭秋华也正式到人大担任党组副书记、副主任,而按照年龄来说,谭秋华还绝不到去人大喝茶的时候。

不过看到赵嵩和朱凤厚谈笑风生,状极亲密的情形,又是在曹清泰家中,沙正阳相信无论是谁都想不到二人曾经格格不入。

“朱书记好!赵县长好!尤部长好!”沙正阳一进门,看到客厅里的四位,便宏声招呼,只是那一位他不认识,只能笑着点点头,最后才招呼主人:“曹主任,我来了。”

“正阳来了?”曹清泰满脸笑容,点点头,“朱书记,赵县长,还有尤部长都到了,你怎么才来?咦,怎么一个人?”

看见曹清泰脸色阴了下来,沙正阳也觉得头疼,只能挠了挠头:“有事儿,有事儿。”

曹清泰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正阳,你年龄不小了,自个儿悠着点儿,我不多说你了,你也该懂事了,都是一县之长了,别还懵懵懂懂的。”

看见曹清泰训沙正阳,朱凤厚、赵嵩以及尤哲都笑了起来,旁边还有几位女士,应该是朱凤厚等四人的家属,也都很好奇有些好笑的看着低垂着头一脸罪人模样的沙正阳,很难想象这就是在自己丈夫口中称之为奇才的沙正阳。

“是,是,曹主任,您的教诲,我时刻记在心上。”沙正阳连连点头,不敢半点儿顶嘴。

“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装老实了,坐吧,这一位你可能只闻其名,没见过人,新湖的宋书记,这几位女士你也可能不认识,朱书记、赵县长、宋书记和尤部长的夫人,你叫李姐、王姐、孙姐、刘姐就行。”

曹清泰也知道现在沙正阳身份也不一样了,好歹是一县之长,批评两句也就差不多,说太重也不合适了。

沙正阳也乐呵呵点头应道,然后和新湖的那位宋书记握手。

“宋云培。”男子看上去应该只有四十岁不到,黑瘦精悍,一件很合体的夹克衫,里边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衣,身形挺拔,很有气势。

沙正阳的确听过,曹清泰担任新湖县高官期间,这一位宋云培应该是常务副县长,看样子现在已经是副书记了,只是不清楚是分管党群还是经济工作。

沙正阳又顺带和四位女士打了招呼,“小凤姐在厨房里忙吧,要不我去帮忙?”

“知道你厨艺好,不过今天还是等你小凤姐露一手吧,你就坐着等着吃饭吧。”曹清泰摆摆手。

在商言商,在政言政,几个人的话题脱不开国内的这些大事。

“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力度前所未有,开了三天半,这也是破纪录的,提出的兴农八条很有针对性,其中第二条提出要切实解决好农民关注的热点问题,保护和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我觉得这一点尤为重要。”

赵嵩两鬓微白,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很显然从银台到津县,他终于踏出了关键的一步,这和这一两年里银台经济发展保持着较快态势有很大原因。

虽然津县的经济规模要比银台小不少,但毕竟那是独当一面了。

赵嵩是52年的,年龄要比曹清泰略小两岁,朱凤厚则和曹清泰同年,都是50年的,算得上是汉川政坛上的少壮派,当然现在曹清泰已经到平原省去了。

宋云培是56年的,绝对正值壮年,尤哲今年也才三十四岁,典型六零后,如果没有沙正阳这个妖孽作对比,尤哲在汉都乃至汉川都绝对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即便是有沙正阳,尤哲一样可以算是那一批佼佼者。

“农业工作,说易行难,兴农八条我也看了,但是总感觉缺乏一些可操作性,大概是要各省自己来根据实际情况来研究,但我觉得,有一条没加上,那就是要坚定不移的抓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与工业经济发展以及城市化这三者结合起来,做不到工业化和城市化,尤其是工业化,这个问题就是空谈。”宋云培语气很铿锵,很有点儿金属颤音味道,很好听。

“这主要还是和各地实情有很大关系,兴农八条中第六条提出要转变农业增长方式,走高产、优质、低耗、高效的发展路径,怎么做?说都简单,但这都需要大量投入,同时光靠党委政府是做不到的,要把企业引入进来,这又涉及到相当复杂政策来引导的,都知道农业不挣钱,稍不注意就是亏大本,谁愿意来?没有好的政策,谁肯来冒这个风险?”

朱凤厚也插话道。

第五卷 第三十一节 人脉圈,定海神针

1996年的1月5—8日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为1996年农村工作定了调,这一次会议内容极其丰富,而且提出的意见也相当明确,就是要把农业放在优先发展位置,但这恰恰说明了现在农业遇到的麻烦。

越是中央要强调和重视的工作,往往都意味着这项工作地方上动力不足或者问题棘手,但却不能不正视面对。

这几年经济发展速度虽快,但是农业农村乃至农民,也就是所谓的三农问题日益突出。

农业增产不增收,土地承包责任制带来的积极效应似乎被大大减弱了,传统农业转型现代农业的方向和措施手段都显得有些迷茫,缺乏切实可行的政策和措施来实现。

广大农村衰落迹象明显,基层组织运转举步维艰,与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城市经济相比,农村经济陷入低谷,找不到如何来拉动农村经济发展的有效途径。

农民的问题更是具有挑战性,农业税水利费和双提统筹给本身就缺乏增收手段的农民带来巨大压力,这甚至在很多地方已经成为一个难以回避的难题。

广大农村剩余劳动力缺乏劳动技能,孔雀东南飞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这直接导致内陆农村空心化,乡村留守儿童等带来的社会问题日益突出。

这些问题都成为摆在地方各地党政领导面前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

所以朱凤厚也好,赵嵩也好,宋云培也还,甚至也包括沙正阳和尤哲,对于如何解决三农问题,都是各抒己见。

“扶贫问题也是一道大题,这和发展农业也一样息息相关,正阳,恐怕在宛州那边这个问题会更棘手吧?”尤哲把话题抛给沙正阳。

“嗯,宛州经济无法和汉都比,六个国家级和省级贫困县,脱贫任务很重,我所在的真阳县在全宛州市经济总量排名第二,但是发展极不平衡,北片和西片有大量贫困人口,而且找不到谋生致富的手段。”

沙正阳对于能够和几个都有着独立见解的同僚们探讨一下经济发展工作的看法也很高兴,这是他最愿意的事情。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有好的思路想法,自己也可以借鉴,同样,自己的一些有益见解,也一样可以提供给他们。

“市委市政府和县委县政府为此也是煞费苦心,想了很多办法来解决,但应该说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非一朝一夕之功。”

“宛州在国企改革和招商引资上很有看点,特别是打造劳动密集型的主导产业,吸纳剩余劳动力解决就业增收问题,市委吕书记对宛州的做法很感兴趣,前次我听说吕书记都有意要到宛州来学习呢。”朱凤厚笑着道。

“林书记到宛州之后,宛州的变化起色的确很大,但是要和汉都比还差得太远,汉都应该瞄准大连、宁波、杭州、南京、武汉这些城市才对。”

沙正阳自然没资格表什么态,好也好,差也好,那都该林春鸣才有资格发表意见,他只能搭个腔。

“正阳,不能那么说,汉都和宛州都地处汉川省内,而嘉州一直有传言说可能要直辖,未来我认为能够和汉都具备一较高下的只有宛州。”朱凤厚摇摇头,“宛州从实际情况来说也和汉都有些接近,或者说是一个各方面条件略差一些的汉都,按照宛州现在的发展态势,还真有可能赶上汉都呢。”

这是沙正阳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及嘉州直辖的问题,立即把话题转过去:“朱书记,嘉州真要直辖了?”

“有这个传言,但你也知道现在好像很多事情,传着传着也就变成了真实的了,从形势来看,嘉州直辖的确有很多有利条件,对于拉动汉南的发展大有裨益。”朱凤厚沉吟着道:“这就要看中央的决策了。”

“嘉州直辖咱们也管不到,咱们要关心的还是咱们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发展。”宋云培接上话,“朱书记说得没错,宛州这两年在国企改制、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上做得很好,省里也一直点名表扬,”

“宛州也就是先走了一步,没法和汉都比,以前黄书记和现在的吕书记动作也都不慢,我看从去年开始宛州也在国企改制试点了,汉都是省会,分量不一样,也需要适当谨慎一些。”

沙正阳也知道吕青的动作没有黄绍棠那么迅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一脉相承的。

应该说这一届省委省政府班子思路基本上都还是比较开放的。

周远望这根定海神针一直对坚持进一步改革开放的态度很坚决,所以下边的自然也就在尝试上更为大胆,宛州只不过是走得最快的一个,像汉都、通河、昭阳、涪岗这些地方其实速度都不慢。

话题扯开来,大家都放的很开,一直到上饭桌,大家的话题才落到了朱凤厚身上。

“老朱你的事情快了吧?”这个话题也只能曹清泰好提一些,毕竟所站高度不一样,再者再说大家都很熟悉,但涉及到这类事情,其他人还都不好开口。

“嗨,八字没一撇,外边就传得神乎其神,好像我明天就要走人了,甭听那些。”朱凤厚显然也已经被这个传言困扰很久了,或者说久闻雷动,就是不下雨,“省里边的事情说不清楚,大家都知道不落到白纸黑字上,谁敢打包票?”

朱凤厚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其实也就意味着基本上敲定了,或许开年就要过会下文了。

这其实也就是一个风向标,像朱凤厚这种在改革开放上观念甚至可以说得上比较激进的干部能够被提拔重用,本身就代表了省委的态度。

就是要大胆提拔使用这类敢于突破求新,哪怕引来一些争议的干部,给敢于打破窠臼敢为天下先的这类干部壮胆大气,向全省干部群体证明,汉川省委的改革开放理念态度。

沙正阳相信朱凤厚的提拔重用,肯定会对汉都市乃至汉川省的干部都带来一个震动和冲击。

要知道朱凤厚从市体改委主任到银台担任县委i书记也不过两年多时间,现在就一步到位提拔到汉都市委秘书长位置上。

谁都知道市委秘书长是迟早要市委常委的,不进常委的堪称罕见,而区县委i书记提拔大部分都是担任副市长这一类的,进常委本身就意味着近似于破格了。

尤其是像银台这类在汉都市辖各区县中的经济分量还排不上前几名的情况下,只能说明朱凤厚在银台的工作开展得格外让省委市委满意。

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哪怕知道朱凤厚很快就会变成自家的领导,但是大家都还能保持淡定,没谁立马就要打着哈哈请日后多关心,反倒是沙正阳可以笑着含蓄的恭贺一番。

饭后的娱乐方式居然是打桥牌,这让沙正阳也很是惊讶了一番。

曹清泰会打桥牌沙正阳知道,朱凤厚和尤哲居然也是此道高手,宋云培看样子也不弱,唯有赵嵩可能大概只能算是入门会打,而沙正阳就完全不懂了。

朱凤厚打了一会儿之后让给了赵嵩,走到了一边吸烟,几个女性已经出门去逛公园了,外边阳光不错,正适合那些对逛街购物没兴趣的女性们走走。

“正阳,东方红是不是要搬到市里去?”朱凤厚吸着烟,看着窗外,“宁月婵有一次很含蓄的和我提过,我没搭话,估计也是试探我,你是东方红的定海神针,他们肯定要征求你的意见。”

朱凤厚一来就给自己来这么一招,沙正阳也有些措手不及,迟疑了一下道:“朱书记,也不瞒您说,如果您今年不走,那么东方红集团就暂时不搬,如果您要走,可能今年东方红就要搬迁到市里去了,您也知道现在东方红集团”的情况,企业做大了,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才,可在银台县,吸引人才的条件的确不如市里,要照我说,东方红集团都应该考虑一步到位搬迁到燕京或者上海去。

“正阳,要这样做,你可不地道了。”朱凤厚笑了起来,狠狠吸了一口烟,“其实东方红集团是作实业的,根基也在汉川这边,汉都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完全不必好高骛远去燕京或者上海,我这是实话实说。”

“我们也考虑过,您可能也知道汉海高科就是选址在上海,在人才的吸纳招募上都要比燕京差一些,这还是在有复旦的鼎力支持下,毕竟燕京的人才资源最富足,对国外人才吸引力也最大。”沙正阳点点头,“但您说的的也对,就目前来说,东方红最适合的还是留在汉都。”

“理解,正阳,东方红大厦要建成还早吧?没个两三年不行,但可以考虑先在经开区落户嘛,经开区这两年发展不错,很适合,怎么样?”朱凤厚笑着建议道。

沙正阳有些纳闷儿,但瞬间就反应过来:“朱书记,原来你是要到经开区?”

第五卷 第三十二节 人脉铺筑

原来如此!

难怪朱凤厚对东方红集团的搬迁持这样一种态度。

这也难怪,拖到他到市经开区担任一把手之后,东方红集团再搬迁过去,那自然就是他的功劳。

醒悟过来的沙正阳见朱凤厚却没有正面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只是微笑着吸烟,便很爽快的道:“那行,我和他们说说,不过县里这边……”

“嗯,我会安排好的。”朱凤厚很笃定的道。

在银台他已经当了两年多书记了,连谭秋华这种软硬不吃的角色都被他边缘化了,他在银台县的局面还是很有驾驭能力的,再说了,他是升迁,担任市委常委,本身就是一个最肯定的明证。

对朱凤厚的承诺,沙正阳还是比较信任的。

这两年夺时间里,朱凤厚应允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办好了的,尤其是在东方红集团改制的时候,虽然有企业本身因素的影响,但银台县委能够支持这一改制方案,本身也还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当然事实也证明了东方红的股权激励方案是成功的。

东方红集团爆发式的发展,也给包括县里、南渡镇和两个村几大股东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而暴增的税收更是让县财政一改颓势,几乎要成为茅台对于仁怀,五粮液之于宜宾了。

事实上东方红集团旗下几家企业也不可能搬迁到经开区,只是集团总部搬迁到经开区,像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本身也只能留在银台,所以虽然会引来银台县的一些不满,但相信朱凤厚可以处理好。

在朱凤厚上阵之后,沙正阳又和换下来的尤哲聊了一会儿。

事实上这样的聚会本身就是大家纵谈工作中的体验,交流经验,这种相互交流很有益,当然如果把握不好,也会形成一种不太好的圈子文化,这就要看各自的把持了。

尤哲担任了县委组织部长,但随着朱凤厚的离开,尤哲未来的情况还不好说。

朱凤厚离开,如无意外就该是贾国英接任书记了,贾国英从曹清泰离开时就担任县长,送走了贺仲业,来了朱凤厚,现在朱凤厚又要走了,也该他了。

朱凤厚一走,尤哲这个组织部长估计当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如果尤哲继续在银台呆着,可能就会调整位置,比如到常务副县长这一类的位置上去,但更大可能性是离开银台。

不过沙正阳感觉尤哲显得很轻松,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朱凤厚要离开而影响到心情,沙正阳估摸着朱凤厚应该是给了他交待的。

沙正阳对尤哲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接触了这几回,尤哲表现出来的能力素质和应对处理问题的手段方式都可圈可点,又这么年轻,而且宁月婵也提到过尤哲,称此人风评也不错,不像有些人得志便猖狂。

等到晚间10点过去公园看完灯会的女士们回来,这一个聚会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上了沙漠王子,扑面而来的暖意让沙正阳忍不住搓了搓手。

“等多久了?”

“刚到几分钟。”宁月婵看了一眼沙正阳,“没喝酒吧?”

“没喝,他们也都不劝。”沙正阳调整了一下子身体姿态,让自己舒适的躺在副驾椅中,“时间过得真快,变化也太大了。”

“除了曹主任外,还有哪些人?”宁月婵随口问道:“去年十月份,我到中州去拜会了曹主任,他很热情客气,还说欢迎我们东方红到平原来发展和投资。”

“嗯,平原省是全国第一人口大省,农村剩余劳动力带来的脱贫和增收压力比汉川还大,黄书记过去当了省i长恐怕首当其冲就要面临这个问题。”沙正阳不无感慨,“现在哪里压力都大,为官一任,主政一方,总要为地方老百姓干点儿实事,方不负来自各方的期待,难啊。”

“除了曹主任外,还有朱书记和尤部长,另外还有赵县长和宋书记,赵县长就是赵嵩,宋书记你可能不认识,新湖的,曹主任原来在新湖的同事。”

“哦,朱书记也在,他有没有说什么?”宁月婵很敏感。

“说了,让我带话,东方红可以搬迁到市经开区,他可能是要兼任汉都市经开区党工委的书记。”沙正阳抚摸着下颌道:“这倒是一个机会,银台那边的问题他会负责处理好。”

“说好了?”宁月婵精神一振,“那就好,我就怕一动,县里给找麻烦,只要县里那边能谈好,那集团公司马上就可以着手搬迁了。”

“婵姐,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沙正阳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朱书记希望东方红集团能在他到经开区工作之后才开始搬迁,这也是政绩啊,另外东方红集团凭什么要搬到经开区?高新区也可以,龙潭区也可以,既然他要东方红集团到经开区去落户,当然要提条件。”

宁月婵笑了起来,“你要这么做,也不怕朱书记骂死你?”

“在商言商嘛。”沙正阳振振有词,“再说了,又不是我去说,也该是你去说才对,当初东方红大厦建设,吴市长也是拍板了不少优惠条件,现在又要把东方红集团搬迁到经开区,当然应该有优惠,要么是税收或者财政补贴,要么就是土地。”

不要白不要,要招揽东方红集团这样的大企业去落户,当然要开出优惠条件才行,东方红集团落户,涉及到的税收以及影响,都不可小觑,地方上给一些优惠政策支持也是理所应当的。

“正阳,你觉得集团可以要什么?”宁月婵见沙正阳的语气里很认真,也不由得思考起来了。

“我给你一个建议,未来要吸引人才来集团公司,那么就涉及到主动方面,其中一个最关键的就是住房,我建议你可以向经开区申请拿地,理由就是要建人才公寓,说白了也就是那一块地来建住房,既可以解决现有集团公司和下设子公司的高管住房,提升凝聚力,另外也可以提前为招兵买马,招募人才准备开出更诱人的条件,何乐而不为?”

沙正阳的建议让宁月婵眼睛也是一亮,连连点头:“嗯,这个建议好,我就一直在想,我们怎么来给人家大学生开出更好的条件来吸引他们,解决住房是一个好主意。”

现在住房还属于福利分房的时代,各个单位和企业都是统一建设,按照单位制定的标准来打分进行分配,要等到两年后的98年后才开始正式进入商品房时代。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未雨绸缪,先做准备了,拿下土地,稍微拖一拖,就能拖到那个时间节点的到来,这一个时间节点沙正阳还是印象极深的。

“事实上从94年7月国务院的《关于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决定》出台之后,国家已经在稳步推进住房制度改革了,我相信未来住房都会直接出售给个人,成为个人的私有财产,这是一个大趋势,未来土地价格也会日趋上涨,尤其是一些位置优越的地段,更是会越来越紧俏。”

沙正阳微微一笑道:“如果可以的话,将来完全可以把集团公司修建的住房与为集团公司工作的期限挂钩,比如只要工作时间超过多少年,公司就可以把住房折价处理给他们。”

“照你这么说,未来搞房地产似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行业?”宁月婵凝神思索。

“应该是,不过就东方红现在来说,还是把自己的本行做好吧。”沙正阳笑着摇头:“贪多嚼不烂,我都已经觉得有些贪多了,虽然看起来我们每一项都做得不错,但不代表未来我们做的每一项都能成功。”

宁月婵的话勾起了沙正阳的心思,高铎这家伙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也有一年没见到了,也该联系一下这个家伙,看看这家伙现在忙乎啥。

******

和郭业山见面是在华阳。

看得出来郭业山的状态有些复杂,精神抖擞之余也有些疲惫,看样子在华阳的工作没那么好做。

华阳县号称汉川第一县,在这里当常务副县长,可以想象得到压力会议多大。

这从上两次沙正阳和郭业山的交谈就能感受得到,郭业山在这个位置上一样也感受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以至于他都“不耻下问”,要从沙正阳这里寻找一些灵感和思路了。

沙正阳也给了他一些建议,估计郭业山也还是采纳了,但是光靠自己的一些建议,要想彻底打开局面不太现实,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他自己。

现在看来,郭业山还算是勉强渡过了这一关。

“只能算是勉强过关,我给我自己的打分,堪堪及格,也许今年会略好一些。”郭业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学到用时方很少,原来在银台觉得自己游刃有余,但到华阳来了就觉得有点儿不够用了,很多事情以前没接触过,华阳这边乡镇企业和私营经济都很发达,财政收入也不错,但如何用好财政这笔钱,来促进社会经济事业发展,也相当考人。”

“其实都有一个过程,在华阳这样的地方工作的确是一个很难得的锻炼机会。”沙正阳笑着宽慰对方:“日后这种经历肯定会非常有用。”

第五卷 第三十三节 对话,温暖

对于沙正阳对自己的宽慰,郭业山也是颇为感触。

四年多前这个家伙还是自己的手下,现在却已经是正处级,而自己还在副处级徘徊,哪怕这个副处级在很多人看来很牛,但看看眼前这个家伙已经一县之长,这份滋味对于自己来说恐怕也是最为复杂的。

但那种不太适应的感觉郭业山早就丢开了,之前刚听到沙正阳当县长时还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但这么久了,他早就想得通透了。

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妖孽人物,在南渡时自己就已经感觉到了,现在不过是在一步一步验证罢了,他做不到才是意外。

“好了,正阳,你也不用宽慰我了,在华阳干这个常务副县长的确是一个挑战,但我很享受这种挑战,这是我在市委宣传部和银台都未曾体验过的。”郭业山笑得很开心,看着沙正阳,“其实我更好奇你在真阳当县长的感受,这也应该是一个挑战吧?”

“当然。”沙正阳也笑了起来,在郭业山面前,他没什么隐瞒,“尤其是书记和我不是很合拍。”

“哦,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郭业山越发好奇,“那你怎么应对呢?”

“求同存异,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沙正阳笑得很诡异,“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他是书记,我肯定要尊重,也必须要支持他的工作,但我不是傀儡,我也有我的想法,在做到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前提下,我也要做一些我觉得应该去做的事情,他哪怕不支持,但也不能拖我的后腿,我想我们都做到了。”

郭业山发现自己和对方越来越像同僚之间的对话交流了,沙正阳表现出来的政治智慧越发圆润成熟了,这说明对方已经完全胜任了他自己的角色,甚至正在创造这个角色,这恰恰是很多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难以做到的。

“正阳,你把握好尺度就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个常务副县长其实相对要好当一些,当一个县长恰恰相反,尤其是面对一个比较强势的书记时,如何处理好团结和自我的关系,很关键,但我看你应该是处理好了,我很欣慰。”郭业山微笑着道。

“郭书记,这也离不开你当初对我的教诲和指导啊。”沙正阳诚挚的道。

在自己的仕途起步阶段,郭业山帮了他很大的忙,而且在东方红集团的发展也就是打通和崔建演唱会的关系上,郭业山的那个中宣部的同学也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这一点一滴,沙正阳都记得在心上。

“好了,正阳你就不用再重复这些了,或许我最初是帮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源于你自己的努力,没有谁是靠外人帮忙就能成功的,根本还是源于自己的能力。”郭业山摇头。

“现在你发展这么好,说实话,我内心也都有点儿艳羡,但更多的还是为你高兴,宛州虽然不比汉都,但是林书记在那边很看重你,你抓住这几年机会,看看能不能再上一层楼,我所指的再上一层楼不是指你当书记,而是看能不能走到副厅级岗位上,这是一个坎儿,只要迈过,天地就大不一样。”

郭业山的忠告沙正阳自然领会得到,但他知道副厅级这个坎儿没那么好迈过。

林春鸣来宛州已经两年多时间了,他在汉都就已经是多年的正厅级干部了,现在到宛州担任市委i书记已经是一个极限了,也就是说三五年内他必须要挪动位置。

按照沙正阳的预测,他不太可能干满一届五年,一般说来四年是比较合适的,尤其是在目前宛州的发展势头如此之好的情况下,他甚至可能连四年都未必能干满就要晋升走人了。

对于自己来说,能做到的就是在林春鸣走人之前,在真阳县委i书记这个位置上坐稳,扎扎实实干出一番实绩来。

日后林春鸣离开,无论是谁来接任书记,都无法回避或者无视自己的成绩,在那种情形下,自己才能寻找到突破口。

不过那也应该是三五年后的事情了,沙正阳没有指望自己能自三十岁之前就能晋位副厅,那有点儿太过于惊世骇俗了,除非林春鸣能在本省内升任较为重要的岗位。

和郭业山吃完饭也就散了,坐在郭业山这个位置上,他也有很多要忙的事情,但给沙正阳的感觉,郭业山似乎没有他在宣传部长位置上干得那么得心应手了,或许现在还不明显,但是如果在继续下去,也许就会有显现。

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郭业山应该考虑挪动一下。

沙正阳不知道郭业山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沙正阳即便是看到了这一点,也不可能提出来,这要看郭业山自己。

但沙正阳相信郭业山的政治嗅觉和洞察力,或许在有些方面郭业山不如桑前卫,但在这方面郭业山却不输桑前卫。

郭业山也有他自己的人脉关系,能从银台到华阳就足以说明许多了,只要他想走,他也应该是想得到办法的,更何况他现在看起来干得也不算差。

******

回到银台的时候时间还比较早,沙正阳把带回来的一些土特产提着就直奔高进忠家里来了。

一踏进门,就看到了摊在沙发上的高铎,翻着白眼正在嘟囔着什么,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跑工地特有的味道,柴油,混凝土,以及泥土腥味儿,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工地人特有的气息。

“哟,你小子终于肯舍得登门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呢。”看见沙正阳推门进来,原本瘫在沙发上的高铎顿时蹦了起来,“妈,小静,正阳来了。”

“高叔不在?”沙正阳把手里提着的四瓶东方红老窖放下,另外还有一网兜来自宛州那边的特产山药和葛粉。

“出去了,谁知道这死老头子正月里也要出去溜达,一会儿就得要回来,晚上就在家里吃饭。”温大红一出来看见沙正阳就眉花眼笑,“正好炖了一只老母鸡,尝尝你温孃的手艺。”

“好啊,本来就是打算到温孃这里蹭饭吃的。”沙正阳大大方方的道:“铎哥,要不晚上我们俩陪高叔小喝一杯?”

“哟,你还敢喝?不是说前天你喝得酩酊大醉么?”高铎上下打量着沙正阳,“恢复过来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啊,怎么你也知道了?”沙正阳斜晲了高铎一眼。

“嘿嘿,我现在和东方红也算是合作伙伴吧?东方红大厦那边我有一个项目部,接点儿边角余料的活儿,去年还是有上百万的产值。”高铎很得意,“宁总这边很耿直,结账时候从未打过麻烦,我知道是沾你的光。”

“知道沾我的光就好,待会儿和高叔喝酒,你的帮我喝几杯。”沙正阳振振有词。

旁边坐着一直没说话的高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正阳,你和我爸喝酒,还得要我哥帮你喝?有你这样的么?”

“没办法,前晚喝多了,伤了胃,高叔那里不喝不行,就只有请人代劳了。”沙正阳看了一眼高静,“要不小静你替我喝?”

“我凭啥帮你喝?”高静柳眉倒竖。

“凭啥?凭铎哥是我哥,你是我妹啊。”沙正阳嬉皮笑脸,瞅了一眼脸上笑得褶子都起来了的温大红,“温孃,你说是不是?”

“是啊,小静这死丫头,一点儿都不会说话,什么正阳正阳的,正阳哥都不会喊一声?”温大红看见了沙正阳就像是看见女婿一样,对沙正阳态度比对自己儿子姑娘都要亲热。

“妈,你也太偏心了,每次他来你都笑得嘴巴合不拢来,我和我哥就像后妈生的,他倒像是你亲生的了。”高静噘起嘴愤愤不平的道。

“谁让你不会说话?每次回来问你事儿,你都爱理不理,你哥一回来就躺在床上装死,……”温大红一说起就来气。

“妈,我可没说啥,别扯上我,再说了,我也不是忙么?成天跑工地,当个老板也不容易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比牛还累,还得随时点头哈腰,这谁能理会?”高铎扯着嗓子道:“正阳,你还别说,现在这老板真不好当,挣点儿钱给孙子一样,要拿一笔钱,得签七八个字,任谁拿捏一下,你都得难受。”

“你以为当老板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签个字等着拿钱那么简单?”沙正阳冷笑着道:“现在知道难处了吧?趁早放手还来得及。”

“哼,少给我说这些,我现在打定主意干这个了,起码我自在,干得顺心。”高铎气势又一下子起来了,“尤其是看着一条条沟渠道路,一栋栋建筑屋舍从无到有,完全是在我自己的设计下完成,这种感觉你体会不到。”

“铎哥,你要真有这份感觉,说明你就真还适合干这一行,不过要做好终日奔波,甚至灰头土脸的思想准备倒是真的。”沙正阳看着高铎道。

第五卷 第三十四节 香饽饽

“现在就已经终日奔波了,灰头土脸的时候也多的是。”高铎语气里倒是有几分洒脱。

“我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新湖那边本来一帆风顺的,但曹书记一走,就开始出状况了,两段路,一个绿化,验收时百般挑剔,我也是费尽心思才算是疏通好,总算过关了,但却卡在这结账上了。”

“人走茶凉的事情比比皆是,更不用说曹书记是调到平原省去了,或许他留在汉川,人家还会买几分薄面,你都出省了,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沙正阳倒是很看得开,“你之前就应该有这个思想准备才对。”

“有啊,我是有思想准备,但工程你也得要完工才能验收结算啊,谁能料得到这个?”高铎也很平静,“我之前还算是把各方面关系维护得比较好的了,能走到结账这一步算不错了,只是新湖财政困难了一点儿,就卡住了。”

“还有多少没结?”沙正阳知道高铎不会轻易开这个口,开这个口肯定是遇到很大的难题了,而且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来,恐怕高铎还得要自己扛着。

“三百多万。”高铎也没有隐瞒什么,“按照合同年前就应该先付两百多万了,还有一百多万该一年半以内付清。”

三百多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像高铎这种刚开张启动没多久,全靠海正那边给他借了三百万启动资金的企业来说,那就有点儿具体了。

“银行借款到期了?”沙正阳问道。

“嗯,有一笔两百万的三月份到期。”高铎点头。

“你没和蓝叔说?”沙正阳再问道。

“嗨,我和蓝叔说什么?借我三百万我都欠这么大人情了,还要再去麻烦人家,我干脆就别干好了。”高铎淡然道。

“嗯,那行,我让雷霆帮你拆借两百万,另外这边翻年过后,你去找一下新湖县委副书记宋云培。”沙正阳道。

“宋书记我知道,他之前是常务副县长,但现在他没管这一块了。”高铎对宋云培不陌生。

“我会和他说一声,昨天正好碰见在一起吃饭。”沙正阳也打算试一试这个宋云培,是否是可结交之人。

倒不是说对方买了这个账,帮了高铎一把就是可结交了,但是多接触,才能感受得出来这个人究竟是哪一类。

不像朱凤厚和尤哲,几次打交道下来,大家都算是知根知底了,照理说能被曹清泰引入进来在一起吃饭,应该是可兹信赖之人才对。

沙正阳感觉高铎的变化还是很大,以往那种帮着人家干,或者在国企工作时候的吊儿郎当气息基本上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长期打熬之后的沉淀。

独当一面,样样都要管,一切从头开始,这种打熬恰恰是对一个人起步阶段最重要的,没有这一段时间的打熬,一个人很难完成脱胎换骨的蜕变,无论是干哪一行都这样。

沙正阳问了高铎这一年的情形,除了东方红大厦能够稳定的收到款项外,高铎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新湖那边。

新湖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道路和绿化有几个项目都拿下了,曹清泰在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曹清泰走了,但后续项目仍然继续在做起走,只是在结账收款上会遇到一些麻烦罢了。

这一年来,高铎也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做工程的难处,当老板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在他也拉了一帮人过来,包括他原来在市三建司的几个熟人,还有在海南打拼时候结识的一帮兄弟,基本上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所以基本上每一块上都还是有信得过的人帮他操持,否则他根本忙不过来。

“赵一善把市三建司兼并了,连人带债务都一下子吃下了,这家伙厉害,有魄力,胃口也大,现在正在大力接汉都市里边的市政工程,正巧汉都市也在推进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以改善投资环境,像高新区和经开区的动作力度都很大,现在也只有他敢这么生猛的垫资啊,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垫资,换了别人谁敢?”

高铎也认识赵一善,都是干这一行的,只不过众志建设不是现在高铎的这个草台班子能比的。

吞下了市三建司之后,众志建设已经成为全省最大的非国有建筑企业,具备了房屋建筑工程施工、公路工程施工、市政公用工程施工总承包的一级资质等级标准,正因为如此,赵一善这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尤其是可以依托东方红集团雄厚的资金实力来垫资,赵一善觉得完全可以在汉川省内和那些央企国企竞争。

虽然众志建设全面接手市三建司,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跟着众志建设,而拿了一笔钱出来单干,这部分人不少都被高铎拉进了他的高远建设有限公司。

经过一年多的发展,高远建设有限公司总资产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万,净资产达到了六百多万。

从起步阶段来说,还算是比较快的,但作为一家建筑企业,只有不断的承揽工程,不断的扩张业务,才能实现快速的发展,所以高铎仍然觉得自己的发展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特别看到东方红集团旗下的几家企业发展势头,更是让高铎很有点儿扼腕不已。

“你觉得如果你有资本,你也敢像他一样?”沙正阳笑着问道。

“不敢,高远建设才成立一年,还处于磨合阶段,基本体系刚建立,有两个项目部已经很不错了,也幸亏市三建司被赵一善给吞了,一些人出来到我这里来,算是帮我填补了不少,省得我四处去挖人了。”

高铎摇头,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今年我还是打算再挖一些人,年前我到湖滨区,那边有好几个基础设施建设工程,据说总造价下来要上亿,我很想接下来一部分,但一来没钱垫资,二来就算是能贷到款项,也怕干完了拿不到钱,不过你刚才说可以找人帮我拆借一部分,加上桑叔叔不是去了湖滨么?”

看见高铎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沙正阳心中也是暗自感慨。

在中国无论干什么为什么都这么重视人脉,眼前这一桩就是人脉带来的机遇。

换了别人你有钱也未必敢去垫资,拖上你几年,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但现在如果自己能帮他从雷霆那里拆借到一部分资金,而桑前卫现在是湖滨区的常务副区长,而高进忠和桑前卫本身关系就很不错,加上还有自己这层关系,不求其他优待,哪怕能够在拨付款向上不拖不压他,这笔生意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既然如此,铎哥,那你还等什么?只要你这边管理人手能跟得上,当然可以去试一试啊,一个亿你能拿下一两千万的项目,今年一年你也就够了吧?”沙正阳给对方打气,“资金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帮你联系,两三千万还是能拿到的。”

等到高进忠回来的时候,沙正阳已经基本上和高铎把这件事情敲定了下来,高铎甚至想连饭都不吃就要去找自己公司里那帮人商议,还是沙正阳把他拉到,劝他好事不在忙上,高铎这才勉强压下躁动的心,坐下来。

当温大红终于确认了沙正阳和女友分手之后,对沙正阳的态度就更为积极了,这让高铎高静两兄妹也是格外无语。

连高进忠都有些看不惯自己妻子这样喜形于色的态度,哪有听见人家处对象分手你却兴高采烈的样子?这像一个当长辈的模样么?

沙正阳也是一样尴尬。

虽然他也承认高静长得的确很漂亮,性格也挺好,但他的确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高静现在在汉都市建委工作,工作很不错,据说现在都24岁快25岁的女孩子了,介绍了好几个对象给她,她都看不上,而且坚决不再见她妈给她介绍的对象,为此都快和她妈闹翻脸了。

原来温大红在沙正阳去宛州之后,就再没有提起过高静和沙正阳处对象的事儿,虽然一样对沙正阳很热情亲近,但大概也是觉得沙正阳去了宛州不可能回汉都了,自家女儿也不可能和他处对象成两地分居,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现在情形有些不一样了,沙正阳一下子成了县长,温大红好歹也是干部家属出身,自然清楚这里边有多么不简单,自家老头子拼了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县委常委,可沙正阳这才27岁呢,就已经是县长了,这等女婿打灯笼也难找啊。

再说了,自己家高静高不成低不就,眼光奇高,难道还真的是在等沙正阳?

沙正阳几乎是狼狈逃窜逃出高家的。

温大红太热情了,让他无法抵御。

他意识到自己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婚姻对象的话,只怕这一幕还会不断上演,不仅仅是温大红这边,可能自己回到宛州那边之后,只怕还会有类似的场景频繁出现。

想到这里,沙正阳突然想起林春鸣在年前不经意的问起了自己的个人问题,自己也老老实实说了和孙妍的情形,谈了可能面临的分手问题,林春鸣居然嗯了两声之后说了一句好。

再联想到昨天和林春鸣打电话时,林春鸣又问了自己和孙妍分手的事情,又吩咐自己明天一定要穿得精神一些,沙正阳顿时就有点儿发慌,难道又要演一出相亲戏?

自己就成了许多人眼里的香饽饽?

第五卷 第三十五节 相亲,默契

沙正阳的预感是正确的。

当他抵达林春鸣家中时,除了钟广标一家人外,另外还有两家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钟广标是两个儿子,但都不在身边,所以只有钟广标两口子来了。

林春鸣是一儿一女,女儿是老大,前年才燕京石油大学毕业,分配到了燕京中海油总部,老二是儿子,还在南京大学读大二,沙正阳以前没见过,但这一次一眼就认出来了,实在是和林春鸣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黑瘦,戴副眼镜,话语不多,完全没有遗传到他母亲的白胖富态模样。

林春鸣妻子沙正阳是见过两面的,在中石化汉川分公司工作,是财务处副处长,估计女儿考燕京石油大学也和母亲的影响有关系。

还有两家人也都是拖儿带女,让沙正阳顿时有些紧张。

人家都是通家之好,自己来似乎就有点儿不合时宜了,但当初是自己主动问林春鸣什么时候有空的,林春鸣张口就定到了今天,自己当初也没在意,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既来之,则安之,沙正阳倒也不至于就惊慌失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自己猜测准确,也就是林春鸣的一番好意罢了,总不能说介绍了对象,就必须要包结婚包生儿子吧?

再说了,人家也未必就愿意,哪怕是父母有这个意愿,但是作为女孩子现在的心思谁也说不准,一个距离差距就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也能让炽热的感情之间变冷,这都是很现实的东西。

只是两人都带有儿女来,这让沙正阳也有些纳闷儿,难道说还能来一个竞逐?自己这香饽饽就真的那么香?想想林春鸣也不可能做这么离谱的事情吧。

事实也如沙正阳所料,虽然两家人都带有女儿来,但很显然这更应该是林春鸣和几家通家之好的一个家庭聚会,当然钟广标这一两年多里和林春鸣迅速走近,关系也密切起来,所以也就邀约了一起来小聚。

当林春鸣给沙正阳介绍时,沙正阳才反应过来,这一位竟然是华西财大的副校长钱知白,而坐在他身旁的就是的女儿钱萱。

而另一家也来头不小,是省*****、省工商联主席司庆生,还有两个儿女,一个在复旦新闻学院读大三,一个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读大一。

钱知白名声可太大了,在国内就以研究宏观经济著称,沙正阳对此印象很深。

之所以印象这么深,不仅仅是因为钱知白不但是孙冶方的经济科学奖著作奖获得者,他的《经济再平衡》一书提出了中国大陆将在加入wto之后利用比较优势在未来二十年将取代日韩和东南亚成为世界制造业的主要基地,这一观点在二十年后被得到充分验证。

但最重要的还是钱知白还在该书的后半部分将中国大陆与东南亚几个经济体进行比较时,指出东南亚各国在发展经济上放开了金融管制,短期外债过多,外汇政策存在弊病,很容易受到日益膨胀的国际游资的冲击导致经济危机。

这一观点在提出时被人嗤之以鼻,但是在98金融危机爆发后,大家才发现钱知白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准确预言到了这一危机,和美国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并称。

不过现在的钱知白还只能算是一个较为有名气的经济学者,还远谈不上有多大名气,要等到他获得孙冶方经济科学奖著作奖之后名声才会大起来,同时它的东南亚金融危机风险论也遭到主流经济学家的批评,所以也才有98亚洲金融危机后钱知白的声誉日隆。

沙正阳很快就意识到恐怕林春鸣和钱知白的想法是一厢情愿,毫无疑问坐在对面的那一位钱萱钱美女对自己毫无兴趣,甚至还有一些很隐晦的反感。

钱萱毫无疑问是一个典型的学霸,17岁不到就考上了中国人大,大学毕业又在本校就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回到汉川大学任教,算得上是汉川大学最年轻的美女讲师。

但再漂亮的美女讲师一样要面临着父母的逼婚,她其实才在汉大工作一年多,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个人问题,但是还不满满二十五岁的她已经成为父母心中的老姑娘,似乎再要不找对象就要嫁不出去了。

很显然林春鸣的这一次家庭小聚和曹清泰的那种性质略微有些不同。

钱知白和司庆生都不属于传统体制内的人物,钱知白虽然也是华西财大党委委员、副校长,但是他是典型的学者型干部,而且一直在教育研究体系内,而司庆生则是民建成员,连共产党员都不是,虽然也官居副省级,但是他这种副省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参政议政类型。

这是林春鸣的故交,都不属于工作上的交情,他家和这两家的关系都可以延续到二十年前了。

沙正阳感觉得出来,钱知白两口子对自己的印象都颇好,这从交谈中就能体会得到,从最初的温和中带着些许客气逐渐多了几分热情,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再怎么也而不可能太热络。

不过那位相亲的对象就有点儿不是滋味了,也说不上多么冷淡,甚至还能有时候主动挑起话题,但是表露出来的疏离感沙正阳却能心领神会。

但这一切都在林春鸣介绍了东方红集团是沙正阳创立起来的企业之后,钱萱态度略有变化,开始主动的挑起话题。

但是沙正阳同样感受得到,这一位完全是对自己如何创造出来这家企业的过程感兴趣,而非对自己这个人感兴趣。

不过只要能找到共同话题,沙正阳就松了一口大气,倒不是说他对这位学霸美女有什么兴趣,实在是在钱知白和林春鸣的目光频频示意下,沙正阳知道自己再不有所表现,恐怕下来之后林春鸣就真的要给自己来一次深刻教育了。

“当个体制内的官员对你的吸引力就这么大,你甚至可以为此放弃亲手打造出来的这么大一家企业?”钱萱的目光里少不了有几分说不出的轻蔑。

吃完饭,钱萱主动约沙正阳出去走一走,这让林春鸣和钱知白都是喜出望外,不过沙正阳却很清楚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只要能糊弄住林春鸣,他当然乐于从命。

“当官员也好,干企业也好,都是一份事业,只要能实现自己内心的想法,我觉得就是值得的。”沙正阳笑了笑,“至于说东方红集团,当时我离开时还没有那么大,也没有自然堂水业和趣味饮品,这都是我的后继者们做起来的,这也说明我选的接班人干得不比我差。”

“但起码你应该是为他们开了一个很好的头,万事开头难,能开这个头就很不简单。”

钱萱属于偏瘦型的女孩,个子也就在一米六五左右,脸型倒是和其父清癯的模样有些相似,但面容很精致细腻,有着汉都女孩特有的那种娇小玲珑感。

“算是吧,不过我觉得我现在干得也不差啊。”沙正阳笑着道,脸上浅浅的笑容看在钱萱眼中很是不爽,“你觉得你现在是个正处级干部就了不得了?觉得是政坛新星了?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往上走,你应该明白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当然明白,但是起码我的基础比别人好了吧,没理由不继续走下去啊。”

沙正阳的态度让钱萱更是不悦,不过她没理由去干预人家的生活,本身就与她无关,只是今天这种场合大家都迫不得已才如此罢了。

“也是,走这条路的,你的确算是出类拔萃了,不过我不喜欢你们这类人。”钱萱很坦然的表明自己态度:“今天的情形你可能也看到了,就这么地吧,我对你这个人有些兴趣,但是却是对于当初搞企业的种种感兴趣,对你本人,恕我直言,真的没什么兴趣,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明白。”沙正阳也言简意赅,“你希望我怎么做?”

钱萱讶异的看了沙正阳一眼,这家伙还挺会来事啊,这样最好。

“嗯,我的意思是这样,如果林叔叔问起来,你就说还在接触,我爸我妈那边问起来,我也会这么说,如果这期间他们要相互沟通或者通过某些方式来刺探,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提前沟通一下,避免穿帮。”

刺探,穿帮,这些词语也充分说明了这女孩的态度,但这正合沙正阳的心意,“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两便。”

“嗯,申明一下,我们相互都不影响各自的交往,所以在对外说的时候,就说咱们只是最初期的接触了解,还谈不到其他,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钱萱的心思还是挺细腻的,考虑很周全,这样可以避免影响到各自的形象,比如像脚踏两只船这类的观点看法。

“当然,当然。”沙正阳越发觉得这女孩还真有点儿意思了,不过和自己没关系。

第五卷 第三十六节 重担在肩

沙正阳没想到能这么简单就和对方达成一致意见。

这其实也是一个对双方来说都是双赢的结局,钱萱可以不必再被其父母烦扰,而沙正阳则可以对把林春鸣应对过去,皆大欢喜。

很轻而易举的达成了默契,钱萱对沙正阳的印象似乎一下子改观了许多,也和沙正阳正经八百的谈论起来。

年轻人总能很轻松的找到一些共同的话题。

像钱萱从人大硕士研究生毕业,回到汉都也是父母的要求,但她本意是想要再继续深造的,只不过考虑到自己在外地求学七年,回来陪父母一段时间,再考虑出国深造,甚至连学校都已经选好。

“普林斯顿在新泽西的普林斯顿,它的经济学科排名还算可以吧?”沙正阳对美国大学也不算陌生,经济学科,哈佛、麻省和普林斯顿应该都还算不错。

“还行吧,主要是有一个朋友就在普林斯顿,我过去之后也算是有个伴,不过就怕我去的时候人家已经走了。”

钱萱显得很轻松,学霸对于出国留学深造这种事情似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很有点儿想去就去的感觉,让沙正阳也很是无语,这大概就是差距吧。

沙正阳和钱萱聊了一会儿,司庆生的两个儿女和林春鸣的儿子也就过来了,显然是奉命来打探消息,看看进展状况。

这三人显然和钱萱也是比较熟悉的,尤其是司庆生的一儿一女。

“萱姐,不是我们要过来破坏你们的气氛啊,奉命而来,理解万岁。”司庆生的儿子司非宏是个小胖子,一张圆脸很逗人喜欢,笑起来就像一个年轻的弥勒佛。

“是啊,萱姐,我看钱伯伯说和我爸他们说事儿都没有多少心思,估摸着就是惦记着你们这边,要不你们两给个准信儿,我们也好回去报信。”

司非棠和她哥比起来就完全截然两样,显然是遗传着她妈的基因更强大了,一张鹅蛋脸,白里透红,一对小虎牙,模样和前世中的影视演员佟丽娅有些相像,但灵气更足一些,不过这会儿佟丽娅大概还是一个还在黄毛小丫头,自然无法和司非棠相比。

到时林春鸣的儿子林克很有点儿少年老成的味道,只是跟着这两兄妹身后,不吭声。

“呃,你怎么说?”钱萱斜睨了沙正阳一眼。

“好吧,我们谈得很好,很投缘,但也仅此而已。”

沙正阳对这几个小家伙的印象都不错,很有礼貌,而且也完全没有那些官宦子弟特有的那种气息,这说明充分说明两家的家教都很好。

“你们就按照这样的说法去汇报吧,相信也可以交差了。”

“能行么?”司非宏和沙正阳还不太熟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钱萱。

“去吧,小宏,就按他说的去汇报吧。”钱萱撇了撇嘴。

等到三人离去,钱萱这才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咱们也算帮大人们了了一桩心事,省得他们总是杞人忧天。”

“可以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嘛。”沙正阳淡淡的笑道:“只是他们不知道时代在变,年轻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也在发生变化,并不是他们认定人生道路才是最美好的,每个时代都有各自的时代特色,他们只是还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意识到了不愿意接受罢了,但最终他们还是要承认这个现实。”

钱萱显然不是靠这点儿心灵鸡汤就能忽悠住的,当然,沙正阳也没打算这么做,他只是下意识地要这么来一下。

几家人在一起很热闹,不想曹清泰那边那样打桥牌,而就是几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更多的是谈论一些时政要闻,特别是经济领域的一些现象。

这方面钱知白和司庆生都算得上是有一些发言权的,别说钟广标,就连作为宛州市高官的林春鸣更多的时候反而充当了倾听者。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三家人离去,沙正阳自然没敢走,还假模假样的陪着林春鸣把几家客人送走,这才跟随着林春鸣回来。

“正阳,这半年干得很不错,袁成功对你的表现也很赞许,他这个人性子有些桀骜,但也算是一个做实事的人,当然,可能在有些观点看法上未必和你完全一致,但全副身心抓工业这一块的做法我是赞同的,事实证明他做的也的确对真阳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进作用。”

书房中只剩下林春鸣和沙正阳二人,林春鸣语气很平和,“你今年要继续保持和老袁的这种合作态势,力争在国务院领导同志来考察之前要和老袁把各项工作再推进一步,拿出更多的值得一看的亮点来。”

“林书记您放心,我肯定配合袁书记把工作做好。”沙正阳赶忙道。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官面文章的话,我是说你要顾大局,这半年对老袁很关键,我的意思你明白么?现在你们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么?”林春鸣连续用两个“明白么”来加强语气,目光也是紧盯着沙正阳。

沙正阳明白了林春鸣的言外之意,点点头,“林书记,我明白,保证做好每项工作,绝不给市委市政府丢脸,中央领导来看,要绝对有看点,有亮点,有值得思考的东西。”

“嗯,那你说说,除了去年王高官来看时的那些东西外,你们下一步还有什么新东西拿出来?”林春鸣没有和沙正阳磨嘴皮子,直接道。

“估计百事和辛普劳这两个项目能够敲定下来,也正好能赶上,到时候也可以搞一个奠基或者签约仪式,看中央领导的时间了,这是一方面。”沙正阳继续道:“利乐公司这个包装解决方案项目意义巨大,虽然现在大家不觉得,但我相信要不了几年,大家就会意识到,这个企业的垄断能力比想象的更骇人。”

“唔,利乐我知道,这是包装解决方案巨头,不过你不是提到过sig可以和其竞争么?sig你们不是也接触过么?他们有没有意愿进入内陆地区?”林春鸣对这方面的记忆力极好,只要沙正阳提过的,他都记忆犹新。

“sig和利乐的实力还是要差不少,关键在于利乐已经在国内布局多年了,而sig还才开始涉足,这方面他们差距额很大,所以县委县府研究之后,还是决定全力以赴引进利乐,使之成为我们内陆地区食品包装的制造基地,这也能极大的拉动我们食品产业发展。”

这个意见也是沙正阳和袁成功、丁希慎等人经过几番研究后确定的。

利乐一旦落户,对奶源基地的建设也有很大帮助,真正当奶源基地全方位发展起来之后,常温奶的制作工艺就牵扯到利乐的包装解决方案,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就可以拉动奶源基地建设进一步推进。

“还有么?”林春鸣还不满足,对真阳,他是寄希望很高,袁成功和沙正阳如果能够完美无瑕的携手合作,取得良好成绩,无疑对整个真阳工作,对整个宛州干部班子形象都是一个彰显,所以他一直希望沙正阳能够给他更多惊喜。

“还有就是飞利浦的机芯制造生产,估计飞利浦已经觉察到了索尼正在攻关,而且最迟今年年底索尼和松下就能在技术上突破,现在连三洋这些日资企业都在研发激光机芯,都是看到了vcd影碟机在国内市场的潜力,都想要趁机来分一勺羹。”

沙正阳的话再度让林春鸣兴奋起来,“飞利浦真的要来投资?确定?”

“还没有完全敲定,但是我们觉得问题不大,高升电子目前是国内第一机芯需求大户,围着高升电子要订单,而高升电子从现在就开始了满负荷状态,对机芯的需求还会更进一步增加。”沙正阳态度很笃定,“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运输成本也可以极大的减少,这都是我们优势所在。”

“三洋有无可能在我们宛州进一步投资?”林春鸣总是觉得三洋在宛州的投资显得中规中矩,缺乏冲动和激情。

“我们也在和三洋接触,据说三洋的政策正在进行调整,三洋有意在国内扶持一批企业来进行oem的贴牌生产,涉及到微型马达和数码相机等产品,我们也在关注和接洽。”沙正阳继续道:“我已经委托焦虹邀请井植敏真来宛州一晤,力争我们宛州成为oem贴牌代工生产的大本营。”

“那就好,oem贴牌生产并不是什么羞于见人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生产运作模式,关键在于你如何处理好,能不能持续下去,在外国人心目中有无分量,那就不是这几个人的问题。”林春鸣有些观点是惊人的一致,“我们宛州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很大,吸引和建立一批企业,尤其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很有价值意义。”

沙正阳也没想到林春鸣在这个问题上也能看得很宽,他也松了一口气:“但这需要时间,我们各方面人员都已经用到了极致。”

第五卷 第三十七节 梳理

林春鸣也能理解沙正阳的难处,真阳算是有一些底子的,但也仅止于在宛州而已,放在全省全国来说,那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这一年来沙正阳最大的功绩就在于把真阳的招商引资工作重新启动起来了,招商引资氛围营造起来了,干部群众的心气给提升起来了,让大家看到了发展的希望。

真阳县经开区现在也敢和市经开区竞争了,瞄准的目标也不再是市经开区,而是要考虑如何从沿海地区那些发达市县去挖墙脚,抢项目了。

像利乐、飞利浦这些项目,在以前,只怕真阳县经开区连想都不敢想,但现在也能底气十足的发出邀请召唤,而且还能拿出一系列的条件来吸引对方。

袁成功和沙正阳的搭配就目前来说,算是成功的,当然你不可能指望十全十美,能做到眼下这一步就很不错了。

目前就是要让这一态势继续维持下去,只要再继续半年,袁成功差不多也就该走人了,沙正阳到时候接任县委i书记虽然还略显仓促了一些,但有自己一力支持,应该问题不大。

27岁的县委i书记,肯定是有些惊世骇俗的,但林春鸣自认为问心无愧。

沙正阳的种种表现当得起这种破格提拔!

从县长到县委i书记,的确是非常关键的一步,但是在干部选拔管理条例中却属于同级重用,固然也会有一些考察程序要走,但是以目前沙正阳在真阳的威信和口碑,这道坎儿不难过。

至于说日后沙正阳还能有什么造化,林春鸣估计就不是自己能干预的了。

他也预计,沙正阳在副处级和处级干部这两级上走得太过平顺,下一步要想迈过副厅就比较难了。

一次两次在体制内的飞跃式提拔,或许你可以用你的成绩突出能力超群来解释,但是体制内哪一个不是精英?

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

你究竟比对方强多少,才能如此破格?

组织也需要考虑平衡,而且从干部成长的角度来说,也的确需要一些多岗位多角度的磨炼沉淀更合适,所以林春鸣觉得自己能帮沙正阳大概也就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而且他也认为沙正阳的确需要在县高官这个岗位上多锻炼一下,这个位置上是最能锻炼磨砺和考验一个干部全面综合素质的试金石。

“正阳,就目前来看,你干得很不错,但你也要注意一下,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把重视经济工作变成了只有经济工作,你是县长,县长的工作同样也包括大量社会事务工作。”林春鸣看着沙正阳道:“我听说你去了大半年了,好像连全县很多部门单位都还没有去调研过吧?其中还有不少还很重要,虽然没调研不代表你没关注,但是很容易给外界带来这种影响,所以你要考虑一下。”

沙正阳悚然一惊,这也有人反映?但转念一想,这未必是坏事,自己这半年到来的确有些忽略了这些方面,甚至像公安、司法、商业、计生这些部门都没有去过,这肯定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之前自己更重视跑乡镇,要不就是把精力放在了国土、建设、计经委、交通、招商引资、财政这几个部门上,事实上他连财政这一块工作都过问不多,因为他信得过夏克俭,但这种过于放手也会引来一些问题,林春鸣的提醒很及时。

“林书记,我明白了,这一方面工作我的确有些疏忽了,开年之后我立即弥补上来。”沙正阳有错就改。

“嗯,我知道你这大半年主要精力在经济工作上,但要学会弹钢琴,统筹兼顾,合理分配精力,有时候走一趟,也就代表一个姿态。”林春鸣对沙正阳的态度很满意,“你还年轻,要学着如何来处理好主次关系,辩证法多看看。”

96年的春节就在这忙碌中过去了。

这个春节顾湄没有过来。

原因是顾湄帮单位同事顶班,单位同事父亲患病需要回老家去看望,于是她就当了一回**。

当然在春节之后,她可以选择择时选择补假,为此还获得了领导的好评。

这也让沙正阳很欣喜,像顾湄这样很自我的丫头能做到这一点,也说明她心地纯善,也说明她日益成熟。

顾湄在给沙正阳的电话里说她打算把这几天假与五一节放假连在一块儿,这样可以玩个痛快。

正月十五之前,对于老百姓来说,都还算是年未过完,从初八到十五,这几天里,包括干部们心思都还有些散漫,这也成了心理习惯。

但对于领导干部来说,尤其是真阳的领导干部来说,从初八开始,就要开始把弦绷紧了。

2月27日,开年上班第二天,真阳县委召开县委扩大会议,研究新的一年工作。

县委副书记、县长沙正阳作了《奋战一百天,打响开门红》的工作报告,从招商引资、产业培育、农业振兴、基础设施建设、教育、区域经济发展等几个方面作了重点阐述。

这一讲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但是在参会的很多人感受中却像是只过了十多分钟。

因为沙正阳所谈到的工作面太宽了,而且几乎全部是涉及到具体的事项,每一天每一款都如数家珍,直接谈到了具体乡镇具体部门,让一干人都感同身受。

该如何做,存在哪些问题和困难,要从哪些方面来着手发力,都一一点到,既适度的触及到了核心,但是也保留了一部分,要让各部门和乡镇的主观能动性得以释放出来。

几项重点工作——宛州翠屏机场项目交给了常务副县长夏克俭,汉宛高速郧宛段这个交给了县长助理葛铁柱,旧营蔬菜基地和藿集奶源基地建设这一块都交给了方东升,而经开区乃至招商引资和工业重点项目推进这一块工作则压在了赵建波身上,旧营蔬菜批发交易市场交给了齐国志来负责。

“老齐,旧营蔬菜批发交易市场,关系到我们未来北片区的整个发展大计,你现在负责商业这一块工作,应该很清楚一个典型蔬菜批发交易市场对整个蔬菜基地建设的带动作用和风险规避作用,从目前来看,北片区几个乡镇的蔬菜种植积极性正在高涨,省农业厅这边因为王省i长的关心,也很支持,所以预计今年这几个乡镇的蔬菜种植就会迎来一个大发展,到明年恐怕还要再上一层楼,但我们不能只看到好的一面,一样要看到风险,……”

齐国志从工作调整之后态度就为之一变。

他感受到了压力。

袁成功对他不太满意,这一点齐国志并非毫无感觉,问题是他也觉得很憋屈。

丁希慎能力很强,人家又是县委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县里主要工业都集中在经开区,自己这个连常委都不是的副县长,怎么去掺和?

就算是发表了意见,很多时候鼻孔朝天的李开天理都不理,所以一来二去,齐国志也有情绪。

如果不是仗着颇得袁成功的宠信,李开天凭什么这么牛?

李开天有的时候连丁希慎的话都未必全听,还要打折扣,现在县里除了袁成功和沙正阳外,李开天怕过谁?

齐国志甚至知道袁成功甚至有意想要把自己交流出去,但是最终结果并非如此,齐国志也隐约知晓这可能和沙正阳没有支持袁成功的这一意图有关系,这让齐国志对沙正阳还是多了几分感恩之心。

这一轮工作调整,齐国志也是知道这是在袁成功的授意下进行了,不过沙正阳也贯彻了他自己的意图,并未完全按照袁成功的意见来。

这在齐国志看来是一个迹象。

沙正阳羽翼渐丰,已经开始隐隐有了他自己的主见,并不完全听从于袁成功。

当然就目前来说,袁成功和沙正阳还算是比较合拍,这也应该是二人在不断的磨合中刻意克制和妥协的结果,合则两利,斗则两败,这一点二人都很清楚。

沙正阳对商业这一块工作还是很重视的,旧营蔬菜批发市场这一个重点项目交给了自己,还要求自己组织人到山东寿光去考察,并要去燕京新发地、上海江桥、汉都七星岗、嘉州菩萨桥、兰州张苏滩、西安胡家庙等周边的几个主要大城市的蔬菜交易市场去进行调研考察和对接,这显然是要把旧营这个蔬菜基地和蔬菜批发交易市场联合打造成为一块金字招牌。

齐国志也感受到了沙正阳把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的压力,恶了袁成功没太大影响了,谁都知道袁成功很快就要离开了,但那是如果又被沙正阳觉得自己是烂泥巴扶不上墙,那齐国志估计自己恐怕就真的就不好过了。

“县长,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想法,农民种植蔬菜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容易,但是一样很容易受到损害,一旦咱们政府信誉受损,要想恢复就很难了,所以必须要两条腿走路,一是通过吸引外地蔬菜批发商进来,搞活流通,二是要把我们自己的交易平台做大做强,做到更有影响力,像寿光那样,……”齐国志接上话。

第五卷 第三十八节 脓点

对于齐国志的态度,沙正阳很重视,也很满意。

事实上在接受了林春鸣的批评后,沙正阳从一开年就开始有意识的调整和梳理自己手中的工作。

去年一年中,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经济工作上,这也是形势所迫。

袁成功对自己并不信任,如果不拿出像样的成绩来,很难获得对方的认可和支持。

但现在他做到了,袁成功无话可说,而且也非常满意。

哪怕二人在一些工作上仍然有分歧,但是在经济发展这一块上,袁成功得到了他想要的。

打好了基础,那就需要统筹兼顾了,去年他更像是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但今年他必须要坐正位置,适当兼顾各方面的平衡了。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把副职们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出来,充分调动他们,而不是每一次都是自己亲自披挂上阵。

把能够发动起来的人都发动起来,能用起来的力量都用起来,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者。

沙正阳明白随着袁成功可能会在下半年离开,自己极有可能要接任书记,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半年来调整,既要抓经济发展,又要统筹兼顾,而且还要迅速做好向书记这个位置上的角色转变准备。

林春鸣虽然没有在话语里明说,但沙正阳还是能听出来,或许这是林春鸣在离开宛州时最后一次扶自己一把,甚至可能连送一程都做不到了,扶上马之后也许林春鸣就要离开了,以后就要全靠自己去拼搏了。

沙正阳并不惧怕日后自己面对一切,但林春鸣给了自己一个更高的平台,使得自己能够更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

虽然这份才华更多的是来自前世记忆,但他有信心把这份记忆转化为在这个时代的动力,让其为真阳老百姓贡献一份力量。

现在的沙正阳需要在较短的时间内整合完能为己所用的力量,像丁希慎、夏克俭、方东升、黎明珠乃至赵建波已经整合进来了,正在逐渐按照自己提出的发展思路在行进,肖庆桥和齐国志还处于一个调整阶段,而辛礼义则有些不在状态,葛铁柱就不用提了,沙正阳从未对他抱希望。

齐国志的精气神明显比去年好了许多,这也是沙正阳看重的。

虽然从去年的表现来看,齐国志似乎有些平庸,但这其中也还是有一些原因的。

沙正阳也认真分析过齐国志的表现,发现事实上齐国志作风还是比较务实的,只是在经济工作上被更为主动积极的丁希慎压了一头,很多工作基本上是被动的跟从在丁希慎的步伐走,显现不出来,加上袁成功对他有了成见,所以很多工作也就有些缩手缩脚了。

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在调整了工作分工后,齐国志要积极主动许多了。

这从他对这一块工作的想法意图就能看得出来,对方是花了心思来揣摩的,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有些迎合自己意图的味道,但这也是好事,说明在用心了,不像以前那种就是人云亦云,没有一点创造性主动性。

相比之下沙正阳更欣赏新来的赵建波。

这个家伙进入状态很快,而且悟性很高,自己稍微一点,他就能明白自己的意图,而且还能迅速就自己的想法加以拓展,提出他自己的观点和意见,这尤为难得。

作为一个副手,你不能光顾着自己的想法观点,哪怕再好再强,也很难得以实施,因为你的角色决定了你的定位。

你要主动的去了解主要领导的想法,然后根据他的思路来加以衍生和提升延展,进而取得更好的成效,这才能使你自己的表现最大化,这也是一种生存智慧。

就像沙正阳自己一样,他也需要根据袁成功的想法来开展工作,赢得对方的认可,这才能让对方最大限度支持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一种以隐性的妥协,其实就是一种政治智慧,当然这种妥协是建立在与工作大局无碍的前提下,或者说是无关原则的前提下。

对沙正阳来说,他不像有些领导那么狭隘和斤斤计较,只要对方有能力,他大可放手让对方大胆去干,自己在背后给他支持,他有这个心胸和底气。

对的确能有激情有想法有能力的副手,沙正阳当然不吝给对方以各种资源支持,但是对那种只想投机取巧或者混吃等死的角色,沙正阳自然也会想办法去让他们被边缘化。

门口传来脚步声,谭文森进来,“县长,楚主任打电话来说,他马上回来,说有些情况要向你汇报。”

“哦?什么事情?他没说?”沙正阳微微皱眉,楚天澜没给自己打电话,却给谭文森打,这什么情况?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居然没电关机了。

“没说,他只说很快就回来,他以为你不在办公室,问我,我说您在,他就这么说的,让我请您稍等。”谭文森表情有些紧张,他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感觉他的语气里比较急。”

“我知道了。”沙正阳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感觉肯定不是好事,只不过真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拦不住,只能面对。

十多分钟后,楚天澜已经急匆匆的赶回了办公室。

“怎么了?”沙正阳示意楚天澜先喝一口水再说。

“县长,这个情况恐怕要引起重视。”楚天澜深吸了一口气。

“恐怕你也知道官陂镇那边的情况,在官陂镇黄岗村、鹤岭村那边,有一些小煤矿,大概有五六家,我在担任党高官期间,大概是前年吧,因为这些小煤矿在安全设施上基本上都达不到标,曾经出过一次事故,死亡了两人,重伤三人,其中有一人在抢救了十多天后死亡,后来这个事故导致了县里对官陂的小煤矿进行了一次清理整治,除了一家镇办煤矿和一家村办煤矿通过了验收外,其余四五家小煤矿都因为安全设施不达标而被取缔关闭了。”

沙正阳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一涉及到安全问题,那就没小事,而楚天澜这么郑重其事的和自己汇报这个情况,肯定意味着这里边有问题。

“嗯,你继续说。”沙正阳点点头。

“有人向我反映,在年前皇岗村和鹤岭村那几家小煤矿都陆续重新开工了,我当时还有些不太相信,因为据我所知那些小煤矿的安全设施除非不计成本的投入巨大资金进行改造,那么是基本上不太可能达到生产安全标准的,如果说这里边又开了起来,肯定有问题。”楚天澜继续道。

“你是说有人私自重新开工?这么大胆?”沙正阳沉吟着道:“这瞒不过村两委和镇上吧?或者本身就和村上和镇上有利益纠葛?但这种事情只要一开,肯定会有利益羁绊者向县安监局反映才对,也瞒不过去啊。”

楚天澜点头,沙正阳也是在乡镇村上干过的,对这一套自然很熟稔,清楚这里边的门道。

有得利者,就有利益受损者,哪怕没有利益受损者,也会有无关但是眼红者,这种事情遮掩不过去的,起码要想长时间遮瞒过去是不可能的,就算村镇两级干部打掩护也不可能。

“我了解了一下,据说是这些煤矿做了安全设施的添置和完善,达到了安全生产标准,经过了验收,所以都就都开工了。”楚天澜沉吟着道。

“你觉得有问题?镇上还是安监局?或者就是煤矿承包者?”沙正阳抿了抿嘴,“或者是后者打通了前两者?又或者的确是人家花了大钱投入达到了安全标准呢?”

这个年代安全监管体系的确不像十多二十年后那么严格,但是也绝非你随便糊弄几下就能过关的,真要出了大的安全责任事故,也一样是要各级追责问责的。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无利不起早,安监局也好,镇上也好,甚至村上也好,谁会毫无来由的替你承担这种风险?

沙正阳知道最后一个情况可能性很小,否则楚天澜不会这么急匆匆来找自己,自己和他虽然不能说是命运共同体,但是肯定算是关系密切,真要出一个大事故,自己要被问责,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

“根据我在官陂镇工作时的了解,花大钱投入是绝不可能的,哪个煤矿不是三五十万能解决得下来,花上上百万,那种小煤矿,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投入?而且煤矿产权都是村上的,承包期也有限,都是三五年一签,你想要签十年八年,村里也不答应,一旦真的你发财了,村上肯定会提高承包费,这里边猫腻多着呢。”楚天澜冷冷的摇摇头,“所以这种可能性没有。”

“所以这里边肯定出了问题,但如果没有安监局验收,他们是过不了关的。”沙正阳冷静下来,“问题是镇上为什么会同意?村上有利益纠葛可以理解,镇上也有么?”

第五卷 第三十九节 重视,双管

楚天澜迟迟未语。

沙正阳立即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的问题,如果只是单纯安监局或者官陂镇某个干部或者单位出了点儿问题,绝不止于让楚天澜这么犹豫不决,肯定其中有什么棘手的状况。

“说吧,天澜,总要见光的,如你所说,这么多家小煤矿,如果的确有问题,却又都复工了,一旦出事,恐怕你我都是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是在明知道有问题还要装聋作哑,恐怕你我不仅仅是责任,就是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沙正阳意识到了问题,但很坦然。

无论是谁如果在这些问题上玩猫腻,他都不会容忍,哪怕是袁成功,但他相信绝不可能在这类问题上被卷进去,那也太小看袁成功了。

“向我反映的人称,最初黄岗那边先开头,有一家承包了其中两个煤矿,当时村上也和对方提到了,恐怕要重启的话需要在安全设施上投入比较大,但对方表示他能搞定,后来的确也投入了一些设备,但是肯定远未达到最初安监部门提出的要求,但这家合并之后叫做大洪山的煤矿就复工了。”

楚天澜说得有些缓慢,甚至有点儿艰难,但是语气仍然坚定。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包括鹤岭的两家煤矿在内的一共五家煤矿就陆续被村里承包出去了,当然镇上肯定也收到了一笔管理费,镇里也和这些承包人约定,必须要经过县安监部门验收合格才能复工,可这几家企业都陆续在一个多月内都获得了县安监局的验收标准。”

如果说某一家煤矿加大安全投入,最终获得了县安监局的验收合格,这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但是随后一个多月内这几家小煤矿都突然在安全设施方面加大投入,然后又都一下子获得了验收合格批准复工,这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不可能在此之前这些承包者都没有了解过煤矿的情况,或者说了解了情况,但都无动于衷,最后却又在那家大红山煤矿的带动下,迅速行动起来,一下子都加大投入最终获得通过,这里边若无什么古怪显然是不可能的。

“安监局出了问题?”沙正阳语气略微有些阴冷,“秦淦昌就这么大胆?”

“恐怕不完全是老秦的缘故,大洪山煤矿承包人是夏克林,……”楚天澜摇摇头。

“夏克林?”沙正阳很敏感,立即问道:“和老夏是什么关系?”

“应该是堂兄弟关系吧。”楚天澜回答道:“肯定不是亲兄弟。”

“你的意思是老夏在里边起了作用?”

沙正阳觉得这也有些不可思议。

夏克俭不像是这种人才对,以他对夏克俭的了解,不应该做这类事情,更何况他的一个堂兄弟就有这么大能耐?

辛礼义在分管安全,未必会买夏克俭的才对。。

“这我不清楚,夏克林这个人我认识,原来在县计经委工作,一边上班一边做生意,应该是挣了点儿钱,92年下海,据说在汉都干了几年,然后才又回宛州,听说是结识了一些大人物,很风光。”楚天澜解释道。

“狐假虎威而已,真要是什么大人物,那还真不可能让他在外边耀武扬威了。”沙正阳不屑的道。

“县长,这些人能量不小,成事儿固然不足,但是有时候败事却真的有余呢,据我所知祝县长和夏克林的确关系不错,反倒是夏县长和他这个堂兄弟关系一般吧。”

楚天澜的消息来源的确很灵通,也让沙正阳知晓了不少真阳县里的许多秘闻。

一个大县,若是没有点儿这类翻云覆雨皮里阳秋的故事,那倒真的是奇哉怪哉了,对这类事情,沙正阳的态度也很简单,姑妄听之,休去理会。

“哦,和祝县长关系不错?”沙正阳心里稍微膈应了一下,但是也没理睬,“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这几家小煤矿的启动背后都有问题?”

“县长,本来这方面的事儿都不该我多嘴,但是我得对您负责,对县里工作负责。”

楚天澜少不了也要表明一个态度。

“这些小煤矿的安全设施原来都比较差,八十年代的时候就陆续出过一些事情,不过那个时候您也知道没那么严格,出了事儿,只要村上出钱把事主摆平,也就没大问题。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法律日益规范严格,而且涉及到地方政府的责任,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小煤矿如果按照原来的运营模式经营,出事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早晚和出事大小的问题罢了。”

沙正阳默然点头,这安全责任事故本身就是一个几率的问题,防范做得越好,出事几率就越小,做得差,几率越大。

但这还是一个几率问题,有些时候你做得好也在出事,做得差却反而没出事,让你很是不甘,但从概率学来说,你做得差,只是你没赶上而已,你迟早是要出事的。

“安监局和镇上的安办又是如何通过的呢?”沙正阳慢慢的道:“秦淦昌怕是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分寸吧?辛礼义呢?他怎么在管?何泽学和金明谷呢?他们当镇党委i书记和镇长都装聋作哑,还是当甩手掌柜难得糊涂?”

对这个问题楚天澜却难以回答。

他在官陂镇工作多年,自然也有一些老部下,对官陂的消息自然很灵通。

现任镇党委i书记何泽学原来是镇长,和他关系一直很疏离,但与县委i书记袁成功关系很密切,接任镇党委i书记之后,动作不断,包括和他关系较为密切接任镇长的金明谷现在处境都很艰难,没少在他面前抱怨。

何泽学担任镇党高官之后一力提拔使用与他关系好的干部,而原来楚天澜在任时的一些干部就纷纷靠边站,但这种事情本身就上不得台面,楚天澜从未在沙正阳面前提起过。

既没有免你的职,也没有刁难你,就是让你挪个位置,比如党政办主任让你到社会事务办去当主任,财政所长让你到农业办去当主任,八大军区司令都可以换防,你又有什么不能动的?

何泽学和辛礼义关系是很不错的,他们都是火坪人。

楚天澜没回答,不代表沙正阳不清楚这里边的故事。

前世中他也是对这类情形不少见了,这些部门和乡镇之间的明枪暗箭肚皮官司远胜于一般小说所能描绘的,非身处其中不能明白。

至于说应对自然也找得出各种理由,安全设施和投入不过关,那也有各种客观理由,甚至也可以采取一些“补救”措施来弥补,其效果自然也很难说一言以蔽之。

总而言之,监管部门如果存心要让你过关,自然能找出无数理由来。

“天澜,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让辛礼义去过问,这件事情你帮我盯着点儿。”

沙正阳知道这个情况非同小可,如果辛礼义没问题,那么很快就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但如果辛礼义也被卷入其中,就复杂了,里边还会有什么人牵扯其中,是不是如楚天澜所说在省城结识了大人物,那还真的就不好说了。

楚天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沙正阳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黄岗村和鹤岭村那几家小煤矿他是亲自去实地踏勘过的,地形和地质条件都比较复杂,但煤质的确不错,如果有大投入来解决安全问题,未尝不能复工。

问题是资本家都是逐利的,先期投入太大,肯定是难以让他们接受,其中风险不言而喻。

煤价本身就起伏不定,但从93年开始煤价开始攀升,去年煤价已经上升到了220元每吨左右,看样子今年可能还会有一定程度的增长,这自然也引起了此行业中人的关注。

宛州煤炭资源一般,总体规模都不大,以中小型煤矿居多,而且大多集中在裕城、香城北部地区,像真阳、大野、东峡、临河、桐山这些县份本身煤炭资源也不多,所以官陂这几个小煤矿似乎看起来也还是有些紧俏的味道了。

这些小煤矿条件复杂,现在的私人老板只顾着要赚钱,真的一动起来,那就是不顾一切的采掘,恐怕其规模比几年前还要吓人,一旦出事,恐怕就真的是大事了,所以他才这般急切的来提醒沙正阳。

这种事情你运气好,也许你在这个位置上干上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都未必会出事,但你运气不好,上任几个月给你捅出个天大的祸事来也说不清楚,这一点楚天澜尤其担心沙正阳过于大意,不明白其中轻重。

注意到楚天澜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沙正阳心中也是一暖。

楚天澜也是在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不明白其中利害,可有着前世记忆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安全责任的重要性,但是这件事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他需要搞明白这其中的分寸。

辛礼义是一方面,另外他也要从其他渠道来了解,哪怕是楚天澜给他的消息,他一样要用其他渠道来核实。

第五卷 第四十节 小人物的机会

等到楚天澜离开之后,沙正阳才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起来。

真阳的煤炭资源不算丰富,但是在官陂、武城几个乡镇的山区也还是有一些资源。

这些都属于国有企业没太大兴趣,对于镇村这一级基层组织来说有相当有油水的所在,所以很多时候这些小煤矿更多的成为一些乡镇和村组的小金库来源。

官陂镇的这些小煤矿都属于村这一级的集体资产,官陂镇并没有沾到多少荤腥,所以楚天澜对于乡镇既要承担风险,但是却又捞不到多少利益的小煤矿很是“仇视”,这也在情理之中。

想必楚天澜在担任官陂镇党委i书记期间,也是吃了这些小煤矿的亏,这些情况沙正阳也隐约知晓,当年黄岗一家小煤矿出事儿时,时任镇长的楚天澜应该还背了一个处分才对。

像这类安全责任事故,如果是一般责任事故,要追责的话都是打行政领导的板子,很少追究到党委领导的责任,当然重大责任事故或者责任明确的那又另说。

沙正阳对下边这些人心思还是有一些了解,前世中他担任县委副书记多年,和乡镇街道干部打交道的时候很多,加之自己也担任过乡镇领导,所以对这些弯弯绕了如指掌。

金明谷应该是楚天澜的嫡系,现在是官陂镇镇长,与现任镇党委i书记何泽学关系很僵。

起码沙正阳听到过丁希慎就和他谈起过,说何泽学对金明谷的工作很不满意,侯为贵也和他提起过。

谁是谁非,沙正阳暂时也无法置评。

他来时间太短,去年主要精力都放在经济工作上去了,加上袁成功对人事这一块的抓得很紧,而且侯为贵也是河滩上的卵石——又硬又滑,所以他也是动不如静,也就一直没有多过问。

但现在情形不一样了,林春鸣也提醒过他,抓经济工作没错,但是却也不能太偏废,对于其他工作也一样要过问,这其中也包括人事。

侯为贵的态度在自己正式当选县长之后,尤其是开年之后,也有了明显变化,主动来过自己办公室两次汇报工作,这在去年是从未有过的,这也是一个征兆。

楚天澜能力不俗,工作敬业心也很强,算得上是自己的得力臂助,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个人感情倾向,如果说何泽学和金明谷之间的矛盾冲突,毫无疑问楚天澜是站在金明谷那边的,所以沙正阳不得不慎重。

倒不是说信不过楚天澜,但沙正阳不愿意把个人感情带入工作中去,而且很显然楚天澜汇报的这件事情背景很复杂,绝非单纯的安监局或者官陂镇里边某一两位干部就能做成的,或许这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想了想,沙正阳拿起电话,然后他在通信录中找到一个名字和传呼号码。

刘忠虎接到传呼的时候正在茶楼上和一个“朋友”谈话。

作为治安科分管特种行业的副科长,在社会上培养和寻找一些“朋友”也是一项必要的工作,这有助于公安机关能够更好的管控社会治安,了解辖区社会治安动态。

每个月他都要花四到五天出去,要么茶馆,要么酒店,或者就是通过钓鱼、打牌等方式来进行感情联络,以便于能够及时掌握公安机关需要的情报和线索。

电话有些陌生,刘忠虎就没有理睬,一直到后来又来了一个传呼,是宛州市区那边的,他有印象,应该是自己一个朋友——常磊那边的,他才结束了谈话,去回了电话。

电话还是长途,花了他一块多钱,不过刘忠虎心情立即就大好起来。

跳上一辆本田100摩托车,刘忠虎立即提速,丝毫没有顾忌三月还有些寒冷的风吹得他脸皮子发僵。

刘忠虎见过沙正阳两次,一次是受他之托常磊专门从市里过来,把他带到了沙正阳的办公室,算是认识。

刘忠虎也知道,自己这层次太低了一点儿,人家一县长,能有多少心思来认识自己,不过这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就算是在县长面前留个印象,现在用不上,日后总有机会不是?

第二次是春节前的安全大检查,科长那天有事,自己跟随着局长以及其他局行部门的一大帮子人,陪同县长一起检查民爆仓库、长途汽车站、供电局调度中心、自来水厂等内保单位。

沙县长对自己还有印象,专门和自己打了招呼,还喊出了自己名字,这让刘忠虎简直兴奋莫名,甚至连李局长后来都专门问过自己,但都被自己遮掩过去了。

“沙县长!”一进门,刘忠虎就敬了一个礼,但他却是穿的便装,这让沙正阳也是一愣,也有点儿乐了,连忙招呼对方坐下。

之所以找刘忠虎来,沙正阳也考虑过许久。

像这种情况要查清楚不难,官方程序,安监局那边会给自己一个说法,官陂镇也会给自己一个解释,但这里边有没有感情倾向,有没有其他因素夹杂其中?沙正阳不确定。

沙正阳甚至也很清楚,用这种带有私人关系性质的方式去调查一桩事情实际上是不符合规矩的,甚至是在破坏规矩,一旦养成习惯,那是大患大忌。

但现在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似乎也没有太多更好的选择,而且刘忠虎是常磊专门带来介绍给自己的,以自己对常磊的了解,若不是信得过的人,他绝不会这么近乎于背书的姿态来找自己。

随着沙正阳问话的打开,刘忠虎也慢慢放松下来。

说实话对这样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年轻县长说话,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宜,也有点儿拘束,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位年轻县长很健谈,而且对公安工作也不陌生,一些话题很随意的就问及到公安工作的一些核心问题。

比如像公安机关的罚没收入返还比例,比如公安局奖金尤其是派出所奖金县公安局不予以保障如何解决,再比如乡镇派出所经费不足向当地党委政府申请一般如何解决,解决之后是否会为地方党委政府出面解决一些非警务活动等等。

这些话题在刘忠虎看来一般人是不太清楚的,就算是常磊会给对方介绍公安工作,但是常磊一直就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工作,县级公安机关内部的一些运作模式并不了解,这位年轻县长是怎么知晓的?

刘忠虎甚至可以肯定哪怕是局长政委在和县长谈这些工作时也绝不可能涉及到这么深层次,甚至可以说是公安局内部的心照不宣的“潜规则”问题。

一些问题问得刘忠虎都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沙正阳也不为己甚,有些问题刘忠虎不好回答的,他也就打个哈哈一带而过。

来之前,刘忠虎也问过常磊究竟是什么事情,但常磊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只说可能是沙县长需要了解一些社情民意。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原来在几个派出所都呆过,现在在治安科分管特种行业和枪支爆炸物品工作多年,人熟地熟,所以可能认识人比较多比较杂,想要问一问情况。

不过常磊也说了,沙县长不可能让自己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真要有,直接拒绝就好。

话虽这么说,但刘忠虎也一直有些忐忑,这位年轻县长真要提出一些让自己为难的要求,自己该怎么办?

半个小时后,刘忠虎神清气爽喜笑颜开的从沙正阳办公室离开了。

他心情极好。

在刘忠虎看来,这根本就不叫事儿。

官陂镇他呆过,情况很熟悉。

82年警校毕业后,他在旧营派出所工作两年后,找的老婆就是官陂工商所的,所以为了和老婆调到一块儿,84年他就调到了官陂派出所,一干就是四年,87年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88年调到城关派出所担任副所长,92年调到治安科担任副科长。

由于官陂镇有三大厂,周围废旧收购摊点不少,而三大厂厂内经常被盗,周围废旧收购点就是销赃主要渠道,加上官陂镇还有煤矿,需要使用炸药,所以他的“朋友”在那边也不少,要了解这样一个情况对刘忠虎来说太简单了。

沙正阳话里很简单,只是希望了解几个煤矿原来的真实情况,怎么获得重新开工的许可,现在生产经营状况如何,一切要真实,看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

当然这是要在一种很隐秘不惊动任何人的方式下了解,作为在公安局操练了这么多年的刘忠虎自然明白采取什么方式来查清具体详情。

刘忠虎自然也明白这里边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不过话说回来,像经营这种小煤矿想也能想得到若是没有一点儿关系背景在里边也不可能,至于说具体涉及到什么,那就不是刘忠虎关心的事情了。

沙县长请托的事情,当然要办好,而且要讲求效率,办得漂亮,对刘忠虎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第五卷 第四十一节 真正进入正轨

沙正阳觉得自己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进入了真阳县的正轨工作。

单纯的经济工作看似光鲜耀眼,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停留于表面,或者说就是在做增量,从外部移植进来,并未对真阳内部体系造成多少冲击,更像是临时性的要为真阳装点一下门面,注入一些活力。

这很有必要,但是却非关键本源。

以县经开区为例,土地平整,拆迁,道路管网建设,更多的都是丁希慎和李开天在承担,自己更多的是宏观层面。

但下一步随着县经开区的扩大,以及沿着机场高速到翠屏乡这一线的航空港工业园区构想的逐步落实,这又涉及到相当繁复的拆迁补偿,以及人员安置的问题,这其中牵扯无数利益纠葛,这些才是从县到乡镇这一级具体实务的考纲活儿。

一县之长,不是光把招商引资搞起来,或者经济产业培养起来就行了的,当然这的确是当前工作的重心,但是并不代表其他工作就可以放手不管了。

就像楚天澜给自己提供的情况一样,一旦属实,这些小煤矿真的肆无忌惮的搞起来,安全体系不配套,或者说安全管理跟不上,出上一个死亡十个八个的大事故,估计自己就得要被追责。

哪怕是这个年代远不像十多二十年后那么严厉,但估计自己这个小小的县长位置还是坐不稳的。

一个百万人口大县,各类错综复杂的问题多如牛毛,每天都会不断冒出新问题,经过层层分解,一些重大的、棘手的,自然而然就要转到作为一县之长的手上来,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教师问题,明珠县长,我的意见,还是要从根本上来解决,不能这么拖,或者治标不治本。”沙正阳看完报告,沉吟着道:“我很赞同对乡镇学校进行整合,尤其是北片区和西片区的学校,如果说小学初中因为考虑到学生上学需要问题,需要分散布点,但是在高中,甚至初中,都可以考虑对其进行整合,优化资源结构。”

黎明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之前沙正阳就一直主张在藿集试点,现在看来这位是打算要在全县推开这种模式了,可问题这涉及到的问题太多了,县里和乡镇之间投入关系,校舍扩建,更涉及到师资力量整合。

“县里重点对藿集中学、官陂中学、旧营中学等几所师资力量相对较强,校舍状况相对较好的几所中学进行重点投入打造,但与此同时这几所中学必须要接受来自周邻乡镇的学生,这几所学校不仅仅是所属乡镇,而应当要考虑统一纳入县里来布局。”

沙正阳话音一落,黎明珠就忍不住插话了,“县长,这个动作太大了,恐怕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解决得了的,这恐怕需要起码三到五年的持续投入和调整,资金是一个大问题,还有师资力量更是问题。”

“明珠县长,我知道,教育是百年大计,持续投入是必须的,在县财政能够承受的范围,都必须要不留余力的投入,至于说师资力量,我前几天和真阳一中和真阳二中的两位校长谈过,我的意思是,对两所中学中一些年富力强准备提拔的优秀教师要考虑放到旧营、藿集、官陂、王营这几所中学去挂职任教,这既是一种实习期的锻炼考察,同时也能充实一下这几所学校的师资力量,……”

“这种模式还应当考虑延伸到一些年轻优秀教师中去,鼓励他们到几所乡镇中学去支教,每月可以给予他们一定下乡补贴,这个补贴数量要具有吸引力,你别连人家车费都不够,那就太没诚意了,县财政可以拿出一笔专项资金来拨给教育局,要让大家愿意主动下乡镇去支教,支教年限,最长三年,最短一年,支教工作要纳入考察计划,做得好的,要优先提拔,……”

楚天澜在一边沉吟着插言:“县长,黎县长,我觉得其实我们还可以主动对接市教育局,市教育局在这方面资源要丰富得多,请求他们把真阳当成了一个支教试点,藿集、官陂、旧营这些学校,和市教育局直管的学校结成对口扶持单位,对口支教,县里拿出一笔资金来专门补贴来我们这些学校支教的优秀教师,让他们付出经济上有所得,政治上有所得,这才能使之成为一个长久的传统,……”

县教育局局长张志东也兴致高昂的接上话:“支教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们始终要回去,所以我们更重要的是要这些来支教的优秀教师发挥好头羊和传帮带教的作用,让他们帮我们带出一批优秀教师来,传授他们的教学经验,另外二位县长,更为关键的是还是要持之以恒的进人,尤其是一些重点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我们应当要想办法招来,留住,……”

话题一扯开,大家都畅所欲言,兴致都被调动起来了,这也是沙正阳最喜欢见到的。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只有当大家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都在围绕着这项工作出主意想办法,这项工作才能获得最好的成功。

真阳县的教育底子算是比较好的,真阳一中和真阳二中的教学质量都不错,尤其是真阳一中更是在全省都赫赫有名,但是这两所学校的教学质量并不能代表整个真阳,像一些乡镇中学的教学质量仍然不尽人意,这也是黎明珠接手教育工作这一块之后力图想要改变的,沙正阳很支持。

谁都知道教育是一个大投入的活儿,而且需要持之以恒的投入,但沙正阳觉得值得。

真阳是郊县,距离主城区比较近,未来真阳撤县建区可能性很大,虽然不可能在近几年内,但是这份基础却要提前打好。

整合教育资源的同时要大做加法,从校舍到师资力量,这些硬件投入必不可少,同时如何来加快这些学校的管理水平,为真阳一百多万老百姓的子弟提供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和平台,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个当县长的义不容辞。

来真阳还不到一年,但是沙正阳对真阳已经颇有感情了,虽然这里边仍然有很多让他烦心的事情,但是每解决一件,他心里就要踏实许多,能看到真阳未来更美好,他觉得值。

送走了黎明珠和张志东,楚天澜进来,看见沙正阳还在揉着额头,笑着道:“县长,太过忙碌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我看从过了年之后你就没有轻松过,人年轻也得要注意身体。”

“挺过这一段时间吧。”沙正阳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来振作精神,“教育这一块工作明珠县长接手之后我放心多了,原来那种死气沉沉萧规曹随的惰性改变了许多,一项工作,如果只想着得过且过混日子,你怎么指望精益求精做得更好?”

沙正阳似乎颇有感慨,“我也知道这些工作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解决起来既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也很费心神,但你既然变了泥鳅,就别怕泥巴糊眼睛,就得要去想办法,找路子,就得要去解决问题。”

楚天澜点点头,“黎县长前两年有些怨气,不过您来了之后,尤其是调整了工作分工之后,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我感觉齐县长也是如此。”

这倒并非谀美之词,在调整了工作分工之后,黎明珠和齐国志的状态变化是最大的,这一点前段时间丁希慎和夏克俭都和沙正阳提起过,至于说赵建波和肖庆桥两人现在融入进来的速度也很快。

这使得整个县政府的气象也为之一新。

一个政府精气神状态,很大程度就是由县政府班子成员的状态来体现,如果大家都老气横秋,安步当车,那么毫无疑问你所分管的部门单位肯定也会上行下效,而如果你雷厉风行,事必躬亲,随时过问督促甚至亲抓落实,那么其情况绝对不一样。

沙正阳不主张事必躬亲,但是有些时段有些工作你却必须要事必躬亲,在这种情形下事必躬亲是褒义词。

每个人的状态不一样,每个部门单位的状态也不一样,在暂时无法改变对方的时候,那么你就只能改变自己,用自己的改变去实现对方的改变。

就目前来说,自己还处于一个适应和熟悉过程中,那么许多工作事必躬亲不是坏事,哪怕你做不到每样事情都亲自参与,起码你要出谋划策,你要亲自过问,你要亲自督促,这也那个你才能带动其他人对这项工作的推进。

从这个角度来说,沙正阳越发觉得自己时间紧迫。

这一晃眼就是四月份了,虽然省里市里还没有传来消息,但是林春鸣说过,中央领导会在上半年都汉川考察,那么宛州必来,而真阳必看,各项工作都要齐头并进,并且要有新鲜的亮点出来。

这在一定程度上关乎林春鸣,也关乎袁成功和自己仕途前景。

第五卷 第四十二节 四家人

四家人的小聚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惯例,所以当沙正阳接到邀请时也没有推辞。

刘忠虎那边消息反馈回来很快,的确,黄岗村和鹤岭村的一共七家小煤矿都已经重新开工了,但是情况却有些诡异。

按照反馈回来的消息称,这几家的小煤矿被整合成了三家煤矿,原来的证照已经作废,现在正在重新办理过程中,包括新添置的安全设施也已经安装到位,处于待运行阶段。

所以这几家煤矿其实现在没有井下作业,而只是在清理原来的一些作业面的余留煤炭,属于清理作业,并没真正进行生产采掘。

这似乎听起来还算符合情理,但是沙正阳却绝不相信。

沙正阳绝不惮以用最坏的恶意去怀疑资本家。

他掌握的情况,春节后这短短一个月里,坑口价每吨已经就上涨了8元,按照这个趋势,到五月份上涨15元每吨那是轻轻松松,而且这种趋势很大可能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都是钱啊,一吨煤现在涨到了230元,一个小煤矿正常作业,轻轻松松出坑一两百吨,这就是三四万块钱,除开堪称低廉的成本,一个月赚几十万是很轻松的事情。

这等诱惑下,谁能抵挡得住?

至于说什么整合后的清理作业,在沙正阳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最好的幌子遮掩,既对安监局和乡镇是一个交代,同时还能给村上带来一笔收益,大家皆大欢喜。

或许这些小煤矿的确可能还有一些剩余的煤炭尚未清理处理完毕,但是这种清理能够持续几个月?想一想也不可能,不过就是一个让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的台阶而已。

有人查起来,完全可以解释,我没采掘生产啊,甚至证都没办下来呢,真要出问题那也是下边人私自干的好事,该追究谁的责任就追究谁的责任,这么肥厚的利润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出事死伤几个人,只要压住事件不报,用钱摆平家属,一切都ok。

这个年代远无法和十多二十年后新闻媒体见缝插针的本事和自媒体满天飞的情形相比,在深山老林里边,要掩盖这些消息,容易得多。

刘忠虎也说了,这里边肯定有猫腻,比如假借这种清理而实为暗自采挖,然后以清理的名义把这些煤炭卖出,这番获利肯定不小,肯定也会有不少人来分润,为此刘忠虎也专门找人在运煤路线上计数了一下,几家煤矿每天运煤车出山都超过八车,意味着每天出坑的煤炭都超过两百吨。

这只是沙正阳要刘忠虎调查的一方面情况,他还需要刘忠虎帮自己查一查,这几家煤矿的幕后老板究竟是谁,究竟有哪些人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去了?

如楚天澜提醒他的一样,如果那位夏克林真的背后有人,那么背后的人究竟是哪路神仙,他也需要搞明白。

真要是市里县里的人也就罢了,如果是省里的人,他还需要琢磨一下方式方法。

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这种事情回避不了,自己也不可能容忍这类定时炸弹一直存续下去,那么迟碰早碰都得要碰,还不如早一点下决心。

刘忠虎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三天之内就给自己拿出了这么多内容来,沙正阳很满意,下一步的调查肯定还需要一些时间,沙正阳等得起。

今天这一次是常磊和姚莉两口子请客。

姚莉已经调到了市委政法委有一段时间了,目前正式担任了市委政法委政治部副主任,正科,但她的工作却主要集中在政法委办公室这一块。

这算得上是一个很不错的安排,姚莉的文笔也不错,冀文东对姚莉很满意。

这几个月里,沙正阳也和冀文东在一起吃过两次饭,关系也越发的转暖,虽然还谈不上很密切,但是总体来说正在向良好的趋势发展。

“忠虎那边没事儿吧?”和沙正阳轻轻碰了一下杯,常磊问道:“我在真阳两次搞案子的时候都碰上了他,一次在旧营,一次在官陂,他那会儿在派出所,都是他配合我们刑警队,工作很认真,脑瓜子也灵,而且路子很多,是个干这一行的人才。”

“没大事儿,我就是让他帮我了解一个事情的真实情况,他不错,效率挺高。”

沙正阳没说什么事情,常磊也不问。

“事情交给他你大可放心,他做事儿很踏实。”常磊忍不住再多夸了几句。

他也知道现在刘忠虎的层次太低了有点儿,副股级干部,在组织部那边都不挂号的,要让沙正阳关照什么的,都有些说不出口,但是他又的确觉得刘忠虎这个人干公安这一行是个人才,所以还是想要多向沙正阳多介绍几句,加深印象。

沙正阳笑笑不语,这种事情自己内心有数就行了,多说无益。

“嘀咕啥呢?”姚莉接过话茬,“正阳,你这段时间少有来市里啊,翻了年之后你们真阳没见着有什么大动静啊,不像去年年末那段时间,新闻频出,弄得报纸上电视上三天两头播报你们的成绩,怎么今年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莉姐,你这话我不爱听啊,啥叫偃旗息鼓了,总不可能一直在巅峰上翻腾吧?也得给其他兄弟区县一些展示自我的机会吧?”沙正阳笑着道:“真要天天出现在电视上,只怕东峡和市经开区那边就要有意见了。”

“正阳,听说你们正在和飞利浦谈建厂的事情?”贝一河现在已经是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了,也有资格接触到一些关键项目的情况。

“嗯,快了,飞利浦方面已经来考察两次了,他们希望和华众电子方面一起形成一条碟机的产业链条,同时也希望市里边能引入更多的影碟机生产企业,以便于就地消化他们在宛州建成生产基地之后的产能,这一点上市里和县里也在想办法。”

飞利浦这个项目很花了真阳这边的一些心思,随着高升电子的产能不断扩张,加上索尼和松下乃至三洋这些日资企业都加大投入对机芯研制,恐怕索尼推出自己的机芯并形成产能的时间还会比预期提前,所以飞利浦也有些着忙。

如何最大限度占领市场,并和这些碟机生产主要企业形成稳定的供求关系,最大限度攫取利润,成了摆在飞利浦面前的首要问题,所以宛州这个既有具有mpeg解码芯片巨大产能的华众电子,又有目前国内生产能力最强市场占有度最高的高升电子的城市,就成为首选地。

如果在这里建厂,以宛州地处天下之中的区位优势可以使得运输优势凸显,再加上相对廉价的薪资条件,的确非常合适。

但飞利浦还是希望宛州方面能够形成一个更为完善庞大的市场体系,比如能够有更多的影碟机企业能落户宛州。

在他们看来,影碟机整机制造并不是什么高技术行业,有华众电子这个目前力压斯高柏的mpeg解码芯片生产企业在这里,又有着较为充裕的电子零部件供应链,完全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影碟机企业来这里落户。

这主要看宛州市委市政府有没有这个心了。

“可是对高升电子来说,恐怕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发生吧?”贝一河迟疑的问道。

他知道沙正阳和高升电子段庸铭关系莫逆,华众电子也是沙正阳一手引来,高升、华众,乃至三洋若斯和华峰,背后都有东方红的资本作为纽带,而沙正阳则是穿针引线者。

这的确在较短时间内就让宛州产业结构优化实现了巨大突破,虽说各家利益牵缠纠葛不清,但毕竟还是各是各家,利益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如果真要有新的影碟机厂家来宛州落户,肯定会对以生产影碟机的高升电子形成一定的冲击。

“老贝,你太小看段庸铭和高升电子的气魄了。”沙正阳摆手,很淡然的道:“高升电子已经不满足于在普通的影碟机上挣钱做文章了,产能达到一定程度,实际上对管理也提出了很大挑战,而且过分扩产,未来一旦市场波动,也会带来很大的浪费和损失,他们不会意识不到。”

“你的意思是高升电子产能已经到了极致了?”贝一河追问道。

“段庸铭和他的高升电子正在进行优化升级,一方面高升影碟机的市场占有相对稳固,品牌美誉度的提升就成了他们的首要问题,提升产品技术性能,完善质量体系,这才是他们现在主要精力所在。”

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和段庸铭、宗文峰已经探讨过多次,早已经确立了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尽可能的避免和中低端的影碟机品牌,尤其是国产品牌去打价格战。

虽然这看似不可避免,但可以通过提升技术层次和产品档次来减轻这些方面的压力,在这一点上,从一开始就有着较为充分准备和技术储备的高升电子显然有思想准备。

“另外他们也在升级影碟机整体体系性能,或者说正在为下一代影碟机做准备,这就形成了一个梯次结构,目标是瞄准日韩产品,尤其是索尼、松下、先锋这些品牌,早已经不把新科、先科、长虹、万燕这些国产品牌列为竞争对手了。”

第五卷 第四十三节 贝婧蕾的野望

高升电子正在积极为超级vcd的标准做准备,在技术标准上,高升电子准备抢先一步提出自己的标准格式,同时也准备组建vcd以及超级vcd的技术联盟,规范整个vcd体系的技术标准。

这是一个极具前瞻性的举措,沙正阳也极力支持段庸铭和高升电子来充当领头羊。

前世中由于缺乏mpeg解码芯片和机芯技术的话语权,虽然国内vcd行业也组建起来了一个技术联盟,提出了技术标准规范,但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没有起到多大实质上的效用。

相反日本以索尼、富士通、三菱为首的日资企业和飞利浦、科学亚特兰大、通用仪器、哥伦比亚大学等欧美企业则迅速在mpeg-2技术标准上迅速联手,组建专利联盟,打造出了专利池。

紧接着东芝和日立、松下、三菱、jvc、时代华纳企业又组建了6c联盟,在vcd升级换代产品——dvd技术的一系列视频播放器、刻录机、驱动器、视频光盘、可刻录光盘等核心专利上进行合作,实施联合许可。

后来飞利浦又和索尼、先锋组建了3c联盟,加上后来加入的lg,形成了专利池特殊许可。

这一系列的日欧美企业开始相互勾连,利用其技术上的专利优势和国内企业缺乏核心技术的短板,迅速在dvd产业上乃至后来的pc产业上对国内企业进行施压,迫使国内企业缴纳高达5—25美元每台的专利费,从中盘剥。

当中国dvd影碟机每年出口高达1000万台时,光是这些出口产品缴纳的专利费用每年就高达1亿美元以上,这把这些依靠专利池吸取的日美欧企业养得脑满肠肥。

前世中沙正阳对此是略有所知,特别是在一些揭露日资企业的隐性布局书刊中也曾看得沙正阳扼腕叹息不止,所以今世中他极力鼓励汉海高科先行在mpeg解码芯片技术获得突破并注册一系列专利,日美欧企业未来要想在构筑专利池时,并无法绕过汉海高科。

但仅仅是一个mpeg解码芯片的系列专利显然还不够,事实上斯高柏在这方面也有不少专利,所以华众电子也在生产mpeg解码芯片时,也在和汉海高科合作在驱动器、视频播放器等方面进行研究。

同时鉴于三洋方面在日资企业的异类表现以及三洋现在具备的技术实力,华众电子也在积极联系三洋,准备和三洋方面在微型马达、软驱和光驱以及视频播放器等技术方面进行合作,甚至也已经进入到了实质性的商谈组建合资企业的境地了。

汉海高科——华众电子——高升电子,这三家企业已经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链条,汉海高科主要以前端高端技术研发为主,同时研究出来的产品成果以专利授权方式交给华众电子,而华众电子则主要负责实用化的制造生产,然后将其具体产品提供给高升电子进入具体产品的整机化生产。

但这个链条还很孱弱,无论是在资本实力还是技术积累上,要和诸如ibm、德仪、摩托罗拉、索尼、松下、东芝、三星这些企业相比,还差得很远,但是沙正阳却很得意。

毕竟自己已经创造出了一个历史,一个属于国内的从技术研发到实用化在到具体产品运用的链条已经形成,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来促成这条链条的更为丰富完善。

汉海高科还需要不断的加大投入,vcd产业的迅猛发展为其提供了一次极为宝贵的自我发展机会,这同样也使得华众电子和高升电子获得了很好的发展机会,经历了这一波机遇,三家企业的实力都能有一个长足的提升。

贝一河虽然在市委政研室担任副主任,对全市经济领域的很多事情都知晓,但实际具体到商业秘密这些问题上,他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这些企业也不可能把这些涉及到企业发展战略的问题上向外界阐述。

见沙正阳胸有成竹,贝一河也知道恐怕高升电子这边的确是早有准备,如果真是这样,宛州完全有可能再出现两三家影碟机整机组装企业,当然这要看具体情况的发展了。

看见贝婧蕾乌溜溜的眼珠子瞪视着自己,沙正阳这才想到自己怕是有好几个月没见到这个丫头了。

一晃眼这丫头竟然长这么高了,比本来个头就挺高的费璐都还要高半头,怕没有1.75米了,而胸前那对凸起的蓓蕾也是颇具规模,在沙正阳看来,这芭蕾显然练废了,这样的身材怕是不合适再继续练芭蕾了。

“婧蕾今年都读高三了吧?想好都哪所大学了么?”沙正阳看着贝婧蕾沉静娴雅的小大人模样,忍不住想要逗一下对方,“不会去读艺术院校了吧?”

“这丫头,居然想去当演员!”费璐听沙正阳这么一说,就气不打一处来。

以贝婧蕾的成绩,虽然说读北大清华这些不太可能,但是读个汉大、浙大、武大这些学校还是很有希望的,最不济也能读嘉大、西南财大这些学校。

可这丫头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想要去考中戏或者北电,这让费璐很不能接受。

就连素来尊重女儿意愿的贝一河也有些无法接受女儿的想法,认为这太出格,你说你成绩差也就罢了,本身成绩就挺好,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怎么就想着去考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了呢?

沙正阳却听得一愣,贝婧蕾居然想去考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

今年可是1996年,号称最牛的北电和中戏96级好像都是这一届啊,难道说自己又要在无意间改变历史?

如果贝婧蕾这丫头要真的考上北电或者中戏了,岂不是要和成为两个明星班中的一员,甚至也变成明星?

赵薇vs章子怡?颜丹晨vs秦海璐?陈坤pk刘烨?还有诸如曾黎、梅婷、袁泉、张恒这一大帮子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也不缺的明星,足以让人眼花缭乱了,若是贝婧蕾这丫头加入进去,会变成什么样?

这个历史要魔改了,那就真的太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望向贝婧蕾的目光都变得了炽热了几分,弄得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沙正阳,不知道沙正阳葫芦里卖的啥药。

他们公母俩可没沙正阳想得那么多,贝婧蕾这丫头,平时不怎么提起沙正阳,但是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都知道这丫头内心里对沙正阳可是佩服得紧,时刻都是以沙正阳作为榜样。

其实这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她母亲经常在父亲面前说沙正阳如何如何牛逼的影响,在这个小丫头心目中,沙正阳已经成为无所不能的神了。

“正阳哥,你干嘛这样看人家?讨厌!”饶是贝婧蕾活泼大方,但是也被沙正阳这绿眉绿眼的瞪视看得心里发慌,脸上发热了。

“呃,不是,我就是觉得婧蕾这丫头其实还真有点儿明星气质,没准儿让她去考中央戏剧学院或者北京电影学院,还真的能呈一个大明星呢。”沙正阳干咳了一声,这才有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和贝一河两口子道。

“正阳,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些电影学院也好,戏剧学院也好,每年毕业的有多少,又有几个真的成了明星?”费璐不屑一顾的道。

她倒不是对自己女儿变成明星不感兴趣,而是觉得这种几率太小,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像这个时代,一届学员里边能出一两个冒头的演员都不错了,除了中戏和北电,还有上戏,这每年能登上大小银幕的演员就那么多,而能真正被观众喜爱记住的就更少之又少,而且这种情况还在每年不断有新人冒出来的情况下,那就更难了。

可是今年不一样啊,无论是中戏还是北电都是星光灿烂啊,别人不知道,沙正阳可是很清楚的。

那个时代他虽然不追星,但是在网上还是经常看到中戏96pk北影96的风花雪月故事的。

这要当成为明星还是要讲运气和机缘的,若非如此,小燕子就非这个小燕子,也许就变成别人,甚至泯然众人也不一定了。

“老贝,费老师,我倒是觉得婧蕾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且说句实话,随着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对文艺产品的需求也会日益增长,未来影视行业绝对是一个值得期待的行业,中央在文艺工作上的重视度也越来越高,当一名人民艺术家,也是非常光荣的嘛。”沙正阳立即又换了一个口气继续忽悠贝一河两口子。

贝婧蕾这丫头要真的考上中戏或者北电了,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借去看望她的机会,趁机去认识认识她的同班同学们,众星云集,群美环绕的滋味若是能感受一番,那觉得感觉不一样。

这个时候沙正阳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网络小说中的屌丝情结,居然还对这种事情充满期盼?

这也未免太逊了一点儿,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真的还有那么一些不自信?

第五卷 第四十四节 苏子晗的想法

虽然很不想面对这个现实,沙正阳也得要承认,自己本质上也就是一个俗人。

前世的自己虽然自己也干到了副厅级岗位上,但那也是自己也已经是踏上五十岁门槛的人了,从本质上来说,自己也就算是一个资质偏上能力不错机遇尚可的体制内干部。

要放更高层面,比如在二马李王许任,比如在高官领导们面前,自己也就是一个屌丝,顶多是一个条件略好级别略高的屌丝罢了。

今世看似不一样,自己风光无限,但究其本原,也就是因为自己有着前世记忆带来各种信息优势和从政经验罢了。

真正跨越了副厅这个层面,自己的经验优势就会迅速消减,或许也就是信息优势还能让自己保持信心底气了。

或许自己唯一能坚持的就是自己的一份初心,那就是让这个国家更好,让老百姓更好,让这个社会更好,这是大层面的。

从小层面来说,就是让自己身边自己认为值得一帮的人生活事业更好。

现在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围绕着这一切而行动,只有自己更强,站得更高,拥有的资源更丰富,才能让这个世界更好,让自己想要实现的很多目标能实现。

就像贝婧蕾也一样,这个丫头这两年沙正阳是看着成长的,他当然也希望对方更好。

“婧蕾,你是怎么想的呢?要知道你现在的成绩考个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毕业分配工作肯定会不错,生活也会很稳定安逸,怎么想去当演员明星了?”沙正阳侧首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就算是我考上汉大、武大这些大学,毕业之后又能干什么呢?顶多就是回汉都或者嘉州这样的大城市就算是不错了吧?弄不好还得要回宛州,嗯,就和我爸我妈现在的生活没太大差别,可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像齐秦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或许还很无奈,但是我没有去看过,连是否精彩还是无奈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多一些机会去看看,我觉得当演员或许能让我体会到一些不一样的生活。”

贝婧蕾的这番话让在座的一干大人们都哑然无声了。

无论是沙正阳、常磊、姚莉和苏子晗,还是贝一河费璐两口子,都被贝婧蕾这番话给触动了。

女孩子的想法很单纯,甚至有些天真幼稚,但是你却不能拒绝人家追求美好精彩的机会。

没有去看过,你怎么知道是否精彩?每个人心目中的是否精彩的标准也未必一致,只要自己觉得精彩便可。

“你觉得当演员能够体会到更多不一样的生活?”沙正阳大略能捕捉到女孩内心的那种压抑着的激情,和向往自由的渴望,沉声问道:“或许演员的生活会很辛苦,现实也会很残酷,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呢?”

“那又如何?我成年了,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苦也好,痛也好,乐也好,甜也好,你要经历,才能品味感受,嗯,生活本来就是五彩多姿的,就该去体验不一样的味道,单调的重复,不是我想要的。”贝婧蕾咬着嘴唇道:“所以爸,妈,你们应该支持我才对,你们也觉得我该过和你们一样的生活么?正阳哥,你说是不是?”

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被问得无言以对,而沙正阳却是感慨唏嘘然后点头不已,最后赞同道:“对,婧蕾有自己的思想和对生活的感悟期待,这比什么都好,读死书是没前途的,你该去追求你自己想要的,老贝,费老师,婧蕾长大了,我们都该鼓励和支持她。”

听见沙正阳态度鲜明的支持自己,贝婧蕾双目放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望向沙正阳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也有些犹豫不决。

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但是为人父母,肯定要为自己女儿的前途打算,不能因为她一时兴起就任由其决定。

但女儿的想法和沙正阳的观点也有一定道理,文艺行业会随着经济发展而不断蓬勃兴盛,而女儿不愿意过像自己两口子这样按部就班的平淡生活,这也可以理解,他们也一样希望女儿的未来更美好。

“老贝,费老师,其实我觉得可以让婧蕾试一试,婧蕾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就算是读了书出来,不当演员也可以干编导、导演、摄影这些工作,我觉得恐怕再怎么也比干个普通干部强吧?”沙正阳笑了笑,“起码在眼界上,接触的外界事物多一些,层次和想法也都不一样了。”

沙正阳的话打动了贝一河和费璐,的确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生活,或许见识一番,起码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嗯,我觉得正阳说的对,小贝去燕京读书,步入另外一个天地,或许就是不一样的造化了。”苏子晗也赞同道。

市委i书记的秘书这么说,贝一河和费璐多少还是要尊重一下,尤其是费璐更是笑着道:“小苏,日后婧蕾万一毕业后没找到好工作,你和正阳都得要帮忙才行啊。”

一干人都笑了起来,这也意味着最为反对的费璐也松口了,贝婧蕾更是兴奋得握拳一挥。

一顿饭吃得挺有气氛,从工作到生活,这种感觉让每个人都觉得得到了放松和休息。

对沙正阳来说,这就是一个最好的休息,可以暂时抛开工作上的种种,享受这份安闲。

聚餐散了,但沙正阳和苏子晗却没有离开。

“怎么,你想下去?”沙正阳略感吃惊,“这么快?你才跟了林书记两年多时间啊。”

“不是我想下去,是林书记问起我的想法和打算。”苏子晗苦笑。

他一到市委办就解决了副科,然后满两年之后就解决了正科职务,可是他感觉可能林春鸣在宛州呆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林春鸣也主动问他如何考虑的,这让他也很犹豫。

林春鸣去哪儿,什么时候走,现在还不确定,但苏子晗判断会在一年以内,也就是说最迟明年五一,林春鸣可能就要离开宛州,而苏子晗需要提前考虑自己的未来。

总的来说他跟着林春鸣的这两年干得也挺顺心,但是要离开宛州的话,对苏子晗也是一个挑战。

“那你觉得呢?”沙正阳皱起眉头。

他感觉苏子晗给林春鸣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如果林春鸣真的要升任到汉川省内自然不必说,但如果出省,比如像黄绍棠那样去平原,苏子晗担心的大概就是这个。

沙正阳知道苏子晗已经找了对象,是市国税局的,一家人都在宛州,已经要谈婚论嫁了。

“我内心还是愿意跟着林书记走,我觉得在林书记身边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但还远远不够。”苏子晗说得很含蓄。

沙正阳却知道,现在苏子晗要下去恐怕还真不是时机。

他刚提正科才半年不到,就算是再等上一段时间,也就是提了正科一年,不可能再把你放下去就给你安个副处,所以很有可能让你在市委办里继续打熬,一直等到你熬够三年资历,才可能谈得上下去。

但问题是如果林春鸣真的离开汉川了,不说人走茶凉,但两三年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就算人家要考虑你,恐怕你想要走个好位置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说了你是前任市高官的秘书下来,到了哪个区县或者哪个单位,有些人也会有些忌讳,所以不确定因素很多。

“既然如此,那你还考虑什么?”沙正阳沉声道:“林书记再问起你,你就态度坚决的表态,跟着他走,至于说私人问题,只要你跟着林书记邹,日后有的是机会来解决,你还用得着担心这个?去哪儿不比在宛州强?”

苏子晗苦笑起来,好一阵后才慢慢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我内心还真有些羡慕你,想要和你一样能到下边区县去干点儿实事,嗯,哪怕当个乡镇的书记镇长,脚踏实地的做点儿事情,哎,我也知道这不太可能,也不合时宜,……”

沙正阳笑了起来,原来这家伙是在考虑这个,这才犹豫不决,他还以为这家伙是为了儿女私情而不肯离开呢。

“子晗,你用不着担心这个,日后有你干实事的时候,你现在在林书记身边,这可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你觉得你跟了两年就都学到了,我告诉你还差得远,要学的不仅仅是林书记的为人处世和工作方法,更要学会站在林书记的角度考虑问题的理念思维,高屋建瓴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有用,你站位越高,看问题才能看得更远更准,这值得学一辈子,……”

“正阳,我知道了。”苏子晗诚恳的接受沙正阳批评和建议,“我的性子还需要打磨一下,我就不明白你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快能沉淀成熟起来,难怪林书记总说要我向你学习,嗯,当然你在个人生活上的态度例外,你该向我学习。”

第五卷 第四十五节 波谲云诡

一说起个人生活,沙正阳就觉得头疼,选择困难综合症和婚姻恐惧症正在不断感染着他的身体,让他越发的迷茫和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以及选择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伤人伤己的担心一直萦绕在他内心深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结婚,前世记忆中关于婚姻失败的种种心理痕迹让他刻骨铭心,使得他一直坚信可以有爱,但婚姻真的要慎重。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也就是体制内仕途升迁的必须,他真的会考虑把这个问题无限期的向后推延,一直到自己找到解决办法或者说真的找到了所谓适合自己的“真爱”再来决定。

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除。

实在不行,沙正阳也就只能当鸵鸟,丢在一边,先把手里事情忙乎着,其他暂时不管。

反正每天都有无数事情冒出来,总会把他每天的工作时间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点儿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这就是安监局和你们官陂镇的调查情况?”沙正阳瞥了一眼辛礼义和秦淦昌,又把目光投向何泽学和金明谷,“七家煤矿整合为了三家煤矿,现在尚未取得证照,只是在进行煤矿的整合和清理,运出来的都是以前余留的煤炭,这一点你们核实过没有?”

“县长,我们配合安监局抽查过几次,大洪山煤矿没有采掘作业,的确是在进行清理过程中。”何泽学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因为整合后的大洪山煤矿半坡矿区是**露煤矿,因为部门区域已经推开,所以除开余留煤炭外,也有部分煤层直接裸露在外,这实际上也可以算是余留煤矿,镇上和村里将煤矿承包给他们时,实际上也把这部分余留煤炭是作价在其中的,否则这些人也不会那么傻,花这么多钱来承包一个现在连证照都尚未办下来的小煤矿。”

“哦,你们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在这上边做文章?”

“当然,不排除他们在夜间或者其他时候就在这个裸露区域偷偷作业,但是井下矿区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作业,这一点我们镇上安办和县安监局的工作人员实地查看了最初查封的井口,均未解封,仍然处于封死了状态。”

何泽学和秦淦昌交换了一下神色,然后又沉稳的回答道。

既然让安监局介入调查,肯定是涉及到安全监管,何泽学和秦淦昌很清楚这些县领导的担心。

镇上村里煤矿承包给谁,不重要,清理煤矿运出来的煤炭卖了多少钱也不重要,镇上村里不傻,肯定会计算得失。

县领导们关心的是会不会在没有取得证照的情况下违规井下作业,一旦出了事故,那就是关乎乌纱帽的大事,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所以他们态度也很坦然。

“但是据我所得到的反映,从那边运出来的煤车数量很大啊。”沙正阳皱起眉头。

何泽学敢这么肯定的打包票,让他有些意外。

照理说这种事情,他这个镇党委i书记是不可能冲在第一线来表态的,这是有风险的。

“县长,从那边运出来的还有两家正常生产的煤矿啊,煤车都差不多,这也很正常。”何泽学解释道:“而且大洪山等几家煤矿当初查封停产时比较突然,的确余留了相当数量的煤炭,据我们调查,他们清理外运也是断断续续的,并非每天都在往外运。”

沙正阳注意到回答问题的基本上都是何泽学,而镇长金明谷却基本上闭口不言。

“老辛,你的意见?”沙正阳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迷阵中。

如果说安监局和官陂镇的意见一致,那么这桩事儿基本上就只能就此作罢了,自己不可能因为自己从其他一些渠道得到的反映就直接否决来自县安监局和官陂镇的调查,这才是官方的结论。

但直觉告诉他,这桩事儿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刘忠虎给他的消息称,大洪山煤矿运出来的煤炭数量很大,当然他们是和其他两家正规煤矿运煤车混着外运,而且晚上时间居多,正如何泽学所说,清理余留煤炭,甚至偷采部分裸露煤区,运出来的煤炭不多,这和刘忠虎所说的不一致。

清理余留煤炭,甚至是偷采,都说不上个什么,因为正如何泽学所言,镇上和村里当初都已经把这部分煤炭计入了承包费用中,这说不上个什么。

“县长,我觉得这有些问题,虽然说这几家煤矿没有开展井下作业,但是清理余留煤炭这种事情可上可下,不好说,但也不能一直拖着,还是应该督促他们这些企业加快安全设施上马,制度完善,安监部门也应当尽快审查验收,合格就发证,不合格就继续整改,这方面安监局和官陂镇安办要切实履责。”

辛礼义坐在沙发上显得很从容,话语里却是轻飘飘的,没有太多的实际内容,基本上就是重复了何泽学的观点。

“老秦,你的意见呢?”沙正阳很不满意,但是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驳斥。

“县长,安监局就那么几个人,恐怕要监督落实,力有不逮啊,所以只能采取抽查的方式来监督,我们局里也接到过反映,查过三次,井口的确是处于封存状态,并未解封,这一点我也亲自去看过,但若是说那裸露煤层的偷采,如何书记说的,这就不归我们安监局监管了,如果一定要定性,勉强算是证照不全的销售煤炭吧?这是我的理解。”

秦淦昌显然老奸巨猾,先把自己摘了出去。

他听出了沙正阳话语里的不满,但是却又不愿意得罪辛礼义和何泽学。

这里边很显然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不仅仅是辛礼义和何泽学那么简单,作为安监局长,只要确保不出安全事故就够了,其他他不想掺和。

沙正阳看了一眼秦淦昌,这个家伙倒是老到,不过说话也算客观,这种类似于没办证销售存煤,的确不该安监局管,但这该谁管?工商局?

以前余留下来的煤炭卖掉,自己一个县长也要去过问有没有证,能不能卖,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情况大家都介绍得差不多了,我想大家心里都有一个谱了,老何,卖掉余煤我想这个问题我们不深究,但是如果继续开采哪怕是裸露在外的煤层,这涉及到未办证就生产了,哪怕不涉及到多少安全风险,但我觉得还是不妥,应当要予以制止,这件事情你们镇上要监督落实,刚才老辛也说了,县安监局要督促煤矿业主办证,但标准不能降,而且要确定一个时间段,不能老这么拖着吧,……”

打发走了这帮人,沙正阳才抚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对付这些事情这些人,要比搞经济工作难搞得多,这才是正常业态,这样才是一个最现实直观的县长生涯。

不经历这些波谲云诡,你这个县长就是不完整的,也是不成熟的,也不现实。

只有在这种事情中你才能慢慢体味到这个社会的现实和复杂,也才能接触到真阳县内最真实或者说灰色的一面。

而如何来处理这一类事情,也是对一个县领导全方位能力和政治品质的考验。

毫无疑问,这桩事儿里边有很多猫腻,辛礼义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肯定有些做作的姿态,但是他隐约流露出来的有恃无恐却更值得深思。

沙正阳知道辛礼义和袁成功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也还达不到多么深层次的阶段,这从年初调整县政府班子成员工作分工就能看出来。

辛礼义很显然对自己分工不太满意,但是袁成功却没有过多干预,最终还是按照沙正阳意图进行了调整。

但即便是有袁成功力挺他,他也不会想不到袁成功在县委i书记这个位置上还能干多久吧?

袁成功走了呢?或者辛礼义算定自己没法接任书记?

恐怕他还不敢冒这个险吧?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意识到这里边肯定有些自己还没有掌握到的东西。

刘忠虎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几家煤矿明面上的承包人已经很清楚了,夏克林的确是其中的一员,但绝不仅止于夏克林。

甚至连夏克俭都来和自己说过,他那个堂弟恐怕有些名堂,但具体有什么名堂,夏克俭也不太清楚。

不过沙正阳并不担心,自己给秦淦昌划了线,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对这几家煤矿的安全设施投入进行核查,如果没有投入,或者投入不到位,那么这种煤矿就要果断彻底关停,国土局、工商局和税务部门都要介入。

这是一个紧箍咒,也算是敲山震虎,这个紧箍咒勒紧,不怕背后人不跳出来。

沙正阳其实很不愿意触碰这类事情。

前世经历告诉他,触碰这类事情往往是吃力不讨好,甚至招来不少麻烦,但是作为一县之长,作为一个要承担责任义务的领导,他却无法回避,责任和良心都要求他必须要去碰。

第五卷 第四十六节 老奸巨猾,抽丝剥茧

辛礼义从沙正阳办公室出来时就知道对方盯上这事儿了。

沙正阳是个咬人不吭声的狗,牙口好着呢。

不过辛礼义并不太担心。

有人会比自己更担心,会比自己更主动。

秦凎昌这个老滑头,想要两边不得罪,把自己摘出来,这也很正常,不过这后边的事宜,要按照沙正阳的意图去办,那就肯定要得罪人了。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局面,谁来打破,肯定就会招来麻烦。

在辛礼义看来,沙正阳不知道被谁给阴了,这事儿都几个月了,都无人提及,现在冒出来,真的是义之所至,责无旁贷?

敢插手这种事情,想一想都是背后有人。

辛礼义本来根本就不想过问,但自己分管着这一块工作,却不得不去过问一下,但有人打招呼,而且人家把明面上的事情做得这么乖觉干净,自己凭什么要去刨根问底,更不用说人家还很懂事。

何泽学的鲜明态度倒是破让辛礼义吃惊,这家伙态度这么明朗,难道就不怕得罪沙正阳?

又或者那边有人给何泽学上了兴致?

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让何泽学这么豁出去了。

看到秦凎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一端,辛礼义这才冷笑一声,一摇三晃的出门走廊,然后给已经出门的何泽学打了个电话。

辛礼义对沙正阳的不满已经积蓄了许久了,但他并没有想过要和沙正阳正面对抗。

那既不明智,也不会有好结果。

在他看来沙正阳有林春鸣做后盾,就算是袁成功也要让三分,自己一个副手要和沙正阳较劲儿,那是自找苦吃,更不用说袁成功根本就不会力挺自己。

这个老狐狸现在只想要平安过渡,啥事儿都别出,稳稳当当的爬上副厅级。

可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辛礼义就满腹怨气。

自己是最早向沙正阳靠拢的,一得知消息,自己就主动去向他汇报工作介绍情况,连跟随自己去的梁纲这厮现在都过得很滋润,据说下一步梁纲这厮很有可能被沙正阳安排到王营镇去当镇长.

可当初是自己带着梁纲去的,为什么梁纲都能提拔重用,自己却被沙正阳冷处理了?

他想不通,对沙正阳无情无义更是一肚子气。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他装疯卖傻,任沙正阳去折腾,自然有人会来招呼他,他如果还不肯罢休,那么还会有人让他明白,有些事情要学会难得糊涂。

何泽学的电话打通了,但半天都没接,好一阵后才传来何泽学声音:“辛县长。”

“老何,坐一坐?”辛礼义玩弄着手上的摩托罗拉9900,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手机,薄电池,可以轻松的插在裤包里,当然也有人喜欢加个皮套挂在腰肌,但那太low了。

宛州移动公司和电信公司分家没多久,但是发展速度很快,各区县的移动信号都已经覆盖到了乡镇,就算是桐山、香城、临河、山都这些县份的山区中,许多也都能覆盖得了,一样可以通移动电话,当然一些基站难以抵达的地区还是存在死角的。

据说沙正阳当初在市委办时也是竭力主张宛州的通讯基础设施建设应该走到全省前列,这是一个地方投资环境是否优越的一个重要标志,林春鸣认可了这一观点,所以宛州的通讯设施建设在全省也只比汉都和嘉州略逊。

这一点上沙正阳的见识还真的很前瞻,听说来真阳这边投资的不少企业主都觉得宛州这边的通讯很发达,不比沿海地区逊色多少。

“这会儿?”何泽学在电话里有些迟疑。

“怎么,不方便?”辛礼义轻哼了一声,“是不是要商量一下?”

“辛县长,没什么,镇上这边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刚才沙县长不也就说了么,有些东西也不必过于吹毛求疵,只要咱们不越底线就行。”何泽学振振有词。

“那也行,不过你可别糊弄老秦。”辛礼义对何泽学并不太放心。

单纯只是偷采点儿地面上裸露的煤层,算不上什么,毕竟人家也是花了钱承包的,哪怕证照没办下来,但合同已经签署了,人家也付了钱,只是不能在井下作业罢了,理论上这一块的采掘权,以及煤炭本身就属于别人承包者了。

“老秦老鲨鱼了,我能糊弄得了他?他不也去现场看了么?”何泽学轻飘飘的道:“当然,老秦该按照程序督促承包业主办证,那是他的工作,我们坚决支持配合,不过我觉得时间上可能有点儿紧了,到时候真要不行,还要请辛县长和老秦如实向沙县长汇报才行啊。”

“呵呵,问题不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我们也不能太机械不是?有实际困难,也要理解才对。”辛礼义也回以轻飘飘的呵呵一笑。

********

秦凎昌回到家里,有些心神不宁。

辛礼义和何泽学的态度让他有些紧张,也有些狐疑。

而沙正阳在自己临走的时候看自己那阴冷的一眼,也让他感觉到了压力和寒意。

不该如此才对。

他去实地看过,下井的坑口绝对是被封死没有打开的,从这一点来说,安全无虞。

至于说两家煤矿整合后的那一部分裸露煤层,再加上还有少量残余的煤炭,他估算过,几千吨是有的,但若是说到现在都还在不断外运,这就不能不让人起疑了。

从去年10月份这几家煤矿承包权易手,然后就是整合合并,这都很正常,煤价上涨,这些人看到了利润,要出手拿下也属情理之中的事情。

关键在于这些煤矿一旦整合后,需要投入的各类从采掘到保证井下作业的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百万砸进去恐怕都很正常,问题是这些人肯么?

秦凎昌根本就不相信,这些家伙如果你不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能投一块钱,绝对不会投入一块零一毛。

有人给他打过招呼,要他别太认真,这让他很纳闷儿。

就这么一个情形,若是说安监局要插手过问,还真有点儿牵强,若是工商局要插手怕都要更合适一些,毕竟查处无证经营都还说得过去一些。

或许他们也早就把工商、税务和国土这些部门都说通了,只是怕自己较真儿和他们过意不去?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毕竟安监局在煤矿这类企业上掌握生死大权,可以一言定生死。

可是秦凎昌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这些人都大有来头,自己再不省事儿也不会毫无缘由的去找别人的茬儿,自己好歹也是在县里干了几十年的了。

想来想去,秦凎昌都想不透这里边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只要和自己的工作范围无关,他都懒得多管,但是他今年都五十了,真阳不是什么产煤大县,安全责任压力不大,就那么几家煤矿如果都还盯不住出了事儿,那就真的是该挨刀了。

天都要亮了,还撒泡尿在床上,那也太不划算了,秦凎昌想了想还是打了个传呼,很快电话就响了起来。

三言两句之后,秦凎昌就出了门。

一斤枸杞酒,花生米、卤猪头、夫妻肺片、凉拌白肉,秦凎昌不喜欢那种大酒店,倒是最喜欢这类实惠的小馆子,连带着局里的这一帮人都习惯了这种场合,也难怪人家都说安监局是一帮最不会享受的土鳖。

“秦局,你不也去看过么?井口没开,不可能的,如果他们真的下井偷采,不可能没有一点儿痕迹,这一点我敢打包票!”红鼻头的朱国冲粗声粗气的道,端起一杯酒干了,拍着胸脯道:“我去过三次,都一样,没变化。”

“朱二,你少给我拍胸脯,那我问你,你第一次去看那部分裸露的煤层时,是几月份?”秦凎昌心思很慎密,不为所动。

“去年10月啊,他们刚承包接手就说要搞整合清理,我就去了,我带着杨老五和宝三娃去的。”朱国冲思索了一下才道。

“嗯,那你记得那个地方的大概情形么?”秦凎昌进一步问道。

“大概记得,对了,宝三娃还在上面撒了一泡尿,我有印象。”朱国冲也慢慢回味过来了,“秦局,你觉得这几个月他们拉出来的煤数量不对,太多了?”

“你说呢?”秦凎昌微微冷笑,“赞助咱们局里十吨汽油,够大方啊,你们也没少拿他们的购物卡吧?”

朱国冲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巴,满不在乎的道:“嘿嘿,局里的人都见者有份,不过秦局这可是你说的,这点儿福利犯不着拿兄弟们的饭碗去换,咱们还是该咋办就咋办的,可人家没问题啊,我们都查了。”

“不过秦局,你说的还真有点儿蹊跷,刚才朱哥说的我也有印象,宝三娃撒尿那个地方,我们第三次过的时候,表面上还是挖了不少,但是如果说他们每天十车八车的拉肯定不可能还那样。”干瘦一头乱发的杨老五努力的回忆着,“而且我感觉他们在那里的清理装车好像也有点儿做给我们看的样子。”

“哦?”秦凎昌心中一紧,紧盯着杨老五:“老五,你确定?”

第五卷 第四十七节 端倪初现

见秦淦昌如此重视,乱发干瘦男子迟疑了一下,又仰起头好好回忆了一下,这才挠了挠头,吞吞吐吐的道:“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的,他们妆模作样的在那里做样子,但是更多时候还是在观察我们,根本不像是正经八百上班的工人,我当时还在琢磨,这当老板的请的什么工人啊,这德行?对了,里边还有几个本地人,我也觉得奇怪,好像我们这边下井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没本地人啊,当时我也没太在意。”

秦淦昌放下筷子搓了搓脸,心里却是有些沉重。

大洪山煤矿的明面老板是夏克林,来安监局了好几次,给局里买了十吨油,这是公对公,秦淦昌不怕,送了一些购物卡,也不值多少钱,估计局里一人有几百块吧,自己还没拿,丢在了局办公室里。

照说这么大动作,总该有所求才对,问题是局里去查了三次,都没啥大问题,以夏克林在县里的威势和影响力,他和辛礼义关系很不一般,据说和袁成功也能拉上关系,这还没有算他的堂哥夏克林。

既然没啥问题,何须这么卖力的来讨好安监局?

或者是为以后搞好关系打基础?

秦淦昌觉得好像这夏克林还没有这么深谋远虑才对。

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都要等到事到临头才来勾兑打通关节,这才是他们的常态才对,怎么可能花大价钱来做些预先铺底的事情?

“朱二,你觉得这里边有没有问题?”秦淦昌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问道。

直觉告诉他,这里边有问题,还是大问题,但他又找不到突破口。

这几座煤矿都在老山里边,越野车进去都困难,大货车把沿路碾压得稀烂,遇到下雨天还没法进去,而且那里边本身就没啥住户,外人一进去就很容易引起警觉。

“秦局,真不好说,是有些让人起疑的地方,但我觉得也就是偷采那些裸露在外边的煤层吧,数量也不大,采完了也就完了,人家官陂镇和村里都不计较,咱们只管安全,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朱国冲龇牙咧嘴的道:“夏克林这人还是挺懂事的,春节给局里买了那么多年货,又送了那么多购物卡,嘿嘿,有没有啥问题,何必非要和人家过意不去?找个时候我敲打敲打他。”

朱国冲还以为夏克林是哪里得罪了秦淦昌,要不就是春节去给秦淦昌拜年时东西送少了。

他也在嘀咕,秦老大不是胃口太大的人,怎么夏克林却这么不晓事?这点儿投入都舍不得?还是觉得有辛礼义给他扎场子,可以不卖秦老大的帐了?

“你敲打敲打他?他能听你的?”秦淦昌冷冷一笑,“他不听咱们的没关系,我就怕他们暗地里给咱们捅个窟窿出来,到时候把咱们都给害了。”

“不能吧?”朱国冲有些意似不信,“他们要害我们,怎么害?大不了我们把官陂镇安办催紧一些,隔三差五去看那井口,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查探,这等辛苦一下我还是吃得消的。”

摇了摇头,秦淦昌目光抬起来,“没那么简单,如果是这么容易被你查探到了,人家挣个屁的钱!井口那里是肯定没问题,那太明显了,……”

“裸露那一块?”杨老五也皱起眉头。

“哼,我估计那也是吸引咱们注意力的噱头,哪有这么久还一直在那儿磨磨蹭蹭的采掘?真要望着这个挣钱,早就挖空了,绝对不会是那里!”

秦淦昌和这些煤老板斗智斗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几年那边小煤矿关了,所以也就懒了一些,现在看来应该有新情况。

“半坡矿区背后以前是不是也有井口坑道?”秦淦昌突然问道。

“嗨,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出过一次大事故透水死了七八个人,书记镇长都遭了,矿长还判了刑,那边就废了,呃,秦局你还没来咱们安监局的时候了,那时候我也刚到局里,……”朱国冲接口道,突然反应过来,“秦局你是说……”

“嗯,会不会是他们把后边原来的井口坑道给重新挖开了?”秦淦昌目光闪烁,“那边不是说更容易出煤么?”

“可是那边路早就废了,就算是有人能挖出来,怎么运出来?”杨老五一脸疑惑。

“便道!他们修了便道!”朱国冲突然粗声粗气的道:“他们绝对另一头修了便道出来,这样可以直接拐到大路上,而且距离矿场不远,只要上了大路,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运出来的!”

“半坡矿区后边能修便道出来么?”秦淦昌赶紧问道。

“比较麻烦,但是并非不能。”朱国冲想了一想道,“原来我去过后边两次,难走得很,但是如果把左边那一段山嘴用机械挖开铲平,就能从那边打通一个缺口出来,基本上大货车就能从那边出来了。”

“难怪,我就说去年10月份的时候矿上进去了好几辆挖掘机和推土机,我还说这余留的煤炭真有那么多,还要用这么多台机械来干,原来他们是用来开山的!”杨老五也恍然大悟。

秦淦昌摇摇头,“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就算是他们把路口修通,也可以说是为以后开发后山的煤炭做准备,除非能抓大他们已经把原来封死的后山井口打开采掘了,那才是实打实拿住证据。”

“秦局,这就有点儿困难了,矿上的人肯定守得很严,要想绕过去怕不得行,肯定会被发现。”朱国冲憋着嘴琢磨,“除非从北边儿翻山过去。”

“北边?火坪那边?”秦淦昌对那边的地理环境还是很熟悉。

“嗯,山那边就是火坪的刘家坝村,我老婆娘家就是那边的,我这么多年也只回去过两三次,走路都得走两三小时,如果要翻山,那就更麻烦。”

朱国冲见秦淦昌这么重视,估摸着自己跑不掉了,不过老秦一直对自己这几个人很看顾重视,这等事情上他们也是不好推,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接下来,还能讨个好。

“不行,这几天我找个机会从火坪那边翻过去查探一下,就老五和我去就行,带个相机去照几张相片,也算是留个证据。”

“好,朱二,这事儿办成了,到时候公家那边不必说,沙县长很重视,到时候我会去和沙县长说你的事情,到时候我私人在好好请一顿客,我屋里还有两瓶83年的剑南春,到时候咱们拿出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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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再度接到了来自刘忠虎的电话报称,去年11月份,大洪山煤矿清理余煤现场时曾经出现了一个意外,一个清理工从煤堆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这被定性为工伤事故,后来煤矿应该给家属赔了几万块钱,把这件事情摆平了。

有疑点的是,谁也没看到那名清理工是如何从煤堆上摔下来的,只看到了这名工人就躺在了煤堆里,所以后来就把人抬到医院里,医院直接就出证明说人已经死了,应该是高位跌落死亡,于是这件事情也就草草了事。

清理煤堆也能摔死人,这无疑让人起疑,但是这桩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了,死者是外地人,据说是贵州那边的,家属已经拿到钱回去了,而且也没有异议,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去过问。

沙正阳听到这个消息,心情越发沉重。

这个大洪山煤矿里边的疑点越来也多,风险也越来越大,这名贵州籍工人死因如何,现在不得而知,但是如果不去查下去,或许还会有更多人像这样莫名其妙死亡,照样以这种莫须有的工伤消失。

但是刘忠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大洪山煤矿那边因为地理位置偏远,加上那边很警惕,就算是本地人过去,也会被人像防贼一样,而且矿上养了很多条狼狗,一般人没有经过邀请是根本不允许进去的,就算是为他们运煤的那几辆货车都是他们内部找来的,根本就和本地运输户没多少关系。

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这里边有猫腻有问题,沙正阳可以断定,这绝对是一处未经批准的私自开采的煤矿,外边这一切都不过是掩饰。

秦淦昌走他这里来了一趟,也认为这个大洪山煤矿可能有些问题,表示会认真查一查,沙正阳给予了鼓励和支持。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沙正阳拿起电话,声音很熟悉。

“正阳,在办公司?”叶和泰的语气很亲热。

“叶部长好,没出去,刚研究了一些工作。”沙正阳赶紧回答:“叶部长这么久也没说来我们真阳看一看?袁书记和我都翘首以盼呢。”

“呵呵,翘首以盼我干啥?我来也就是和老侯说说工作,你们真阳今年开年势头很好,你那个奋战一百天,打响开门红的报告在市委里边也大受好评啊,林书记和冯市长都在会上表扬了呢。”叶和泰在电话里笑着道。

第五卷 第四十八节 直面,应对

叶和泰的语气越是轻松亲热,沙正阳就越感到压力。

直觉告诉他,叶和泰肯定不是单纯来打个电话闲聊几句那么简单,理论上叶和泰要有工作意见交换或者具体工作安排,要么是袁成功,要么侯为贵,当然现在丁希慎也可能,唯独自己这个县长不在其中。

当然你要说私人感情不错,说一说工作上的事情也正常,以自己和叶和泰这一年多的关系拉近程度,好像也说得过去,但沙正阳总感觉不像是那么简单。

好一阵寒暄之后,叶和泰在电话那边好像没有了什么声音,沙正阳也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等待。

“正阳,听说你们县里正在清理官陂那边的小煤矿?”

终于来了,沙正阳既松了一口气,又感到压力。

如果是哪位副市长甚至其他哪位常委来过问这事儿,他可以很轻松的应对,但是叶和泰不一样。

一方面叶和泰是市委组织部长,分量不一样,而且对自己的印象也颇佳,自己和他关系也不错,沙正阳也感觉得到林春鸣对叶和泰也日益倚重,关系正在加深。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叶和泰表现出来的能力水准也当得起他这个组织部长位置,换一个人,林春鸣如果要在这么短时间里水到渠成的把控住整个全市局面,尤其是人事方面的掌控权,还真不容易。

当然,如果叶和泰做不到这一点,林春鸣也会肯定向省委要求易位换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沙正阳很不愿意破坏自己和叶和泰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

但话说回来,叶和泰挑明了,总比那种皮里阳秋打肚皮官司的强,起码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和叶和泰进行沟通交流,真要有问题,他也可以和叶和泰摊开来说,找一个合适的解决之道。

“叶部,其实去年就开始清理了,那边有好几家小煤矿在进行整合,因为证照早就过期作废了,现在他们正在重新补办手续,主要是安监、国土等部门在督促审核,……”沙正阳也没有隐瞒什么。

“哦,是这么一回事儿啊。”叶和泰语气里有些少有的犹疑,大概也是对这种事情有些吃不准。

“对,叶部,您有什么安排,尽管说。”沙正阳笑着道“莫非您还要和我客气什么?”

“呵呵,安排说不上,那我就直说了,有这么一回事儿,省委组织部陶部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一个表弟在真阳搞企业,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照一下。”叶和泰一旦下了决心,也就没遮掩什么,“他说是在真阳官陂镇承包了几家煤矿进行整合,现在正在办证期间,因为原来有一些存留煤炭,所以趁着现在价格好,要卖出去,也好收回这一笔资金用于安全设施方面的投入,希望地方政府多支持一下。”

沙正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正阳,我知道这种事情谁碰上都腻歪,我也一样,而且呢,我的理解,这类事情上,领导说的话也就是片面的,人家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转达过来吧,里边有多少水分,可能只有我们基层做实事的才知道。”

叶和泰还是很理解下边的工作,实际上他对这类事情也心知肚明,真要没有一点儿问题,或许就是理直气壮了,哪还用得着这么转弯抹角的来打招呼?

“谢谢叶部的理解了。”沙正阳很知趣的接上话。

“我的意思就一个,如果是原则范围内的事儿,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如果是超出原则,谁也不可能逾越,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叶和泰笑了起来,“我这也算是给领导一个交代,表示我是招呼打到了,他也一样和我这么交代的,不超出原则的情形,可以适当考虑,超出原则,那就不用提,领导也是凡人,一样有亲朋故旧,有时候也是抹不开面子,咱们下边就要灵活处理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能超出原则。”

“叶部,您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沙正阳接上话,“您说的这个事儿,可能的确有点儿问题,但目前我还没有掌握其具体情况,只是下边有些反映,还有待于下一步核查。”

“正阳,我不过问具体的情况,这样,陶部长给我打了个电话,意思就是可能对方要来拜会你,嗯,你看着应付一下就行,还是那句话,不超出原则。”叶和泰下了定论。

“行。”沙正阳也爽快的应承下来。

不超出原则当然没什么,但可能么?不超出原则的事情,这些人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

正如沙正阳所猜测的那样,刘忠虎的消息也传了回来,基本上映证了叶和泰的电话。

这承包人里边的确有两个汉都人,其中一个据说是省里领导的亲戚,还有一个听说门道特别广,但是具体是干啥的不清楚,他们也很少在真阳,基本上就在汉都和宛州之间来往来,夏克林不过是一个小股东。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从叶和泰那里知晓了底细之后,沙正阳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应对。

如果单纯是手续拖延,拉运了一些原有存量余煤,那真的不算什么事儿,这也是获得了官陂镇和黄岗村两级同意的,只要没有人在其中有以权谋私的行为,那就不是大事。

至于说手续办理,安监局和国土局那边都有政策依据,怎么来操作,不是沙 更新快正阳所关心的,安监局和国土局搞了这么多年,会掌握分寸。

“县长,客人来了。”谭文森进来小声的道。

“嗯,你先把客人请到会客室里去。”沙正阳吸了一口气。

终究要面对,不过沙正阳很坦然,没什么大不了,这种事情真要摊开来,谁都不敢跳到明面上来,无外乎就是以后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罢了,不过那不是现在自己考虑的问题。

站在窗台前,啥睁眼背负双手,默默的想了想。

前世中其实他也遇到过这类事情,不过那一次他巧妙的借力打力,把对方的无理要求给卸掉了。

对方吃了一个哑巴亏,但是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再加上这边也给了一些优惠政策,这件事情就算是抹过去了。

后来在一个场合上两个人甚至还把酒言欢,再后来,那个家伙的靠山倒了,那家伙也就不知所踪了。

每一件事情性质内容和可能面临的风险都不完全一样,但是其本质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需要超越原则和底线,需要你昧着良心和职业道德乃至责任去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放纵和无视。

沙正阳心中很敞亮,重生一世,这点儿坚持都没有,那这官也最好别当了,趁早去干点儿别的。

当然他也不至于一点儿艺术都不讲,刚者易折,针尖对麦芒并不是解决处理问题的最好方式。

沙正阳走到会客室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人。

一个身形偏瘦,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睛,文质彬彬,旁边放着一个黑色扁形大哥大手包,还有一个则是一身休闲西装,内穿一件白色体恤,白色的皮鞋,很风骚的味道。

“沙县长,吧,久闻大名了,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啊。”看见沙正阳进门来,那个眼镜男子立即迎上前来,和沙正阳握手。

沙正阳也没怠慢对方,还是很热情客气的和对方握了握手,“你好,常老板,欢迎到我们真阳来投资兴业,叶部长和我说了,说他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到我们真阳来办企业,带动我们真阳本地经济发展,我们当然非常欢迎。”

眼镜男子略微一怔,他没想到沙正阳直接把话题挑开,但是话语里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什么叫投资兴业办企业,带动真阳经济发展,这特么好像走偏了的意思啊?

“太客气了,沙县长,我也听说您原来在汉都工作?是跟随林书记一起到宛州来的吧?”来人一副对汉都和宛州情况很熟的模样,“我原来一直在汉都那边搞企业最生意,现在去平原当省i长的黄省i长那时候还是汉都市委i书记呢,在一起吃过几次饭。”

沙正阳心中冷哼一声,就算你是组织部部长的表弟,也未必能经常和黄绍棠坐在一起吃饭,更不用说你还只是一个副部长的表弟,这种替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也不少见。

“那可太巧了,我在银台工作时,黄书记来我们银台来考察调研,也是我接待的黄书记啊。”沙正阳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笑着道“看来咱们还真的是有缘啊。”

“那是,那是。”眼镜男子楞了一下,赶紧岔开话题“沙县长,日后您要是回汉都,随时打电话,常某在汉都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些朋友,有什么事儿,打个招呼,……”

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沙正阳却还只能强压住内心的厌恶,和对方周旋,甚至还得要有意无意的把话题接过去,避免冷场,这大概也是一种“能力”,虽然这让人很无奈。

第五卷 第四十九节 一道道难题

从县政府办公室里一出来,坐上那辆象征着身份的奔驰560sel,常春林原本阳光灿烂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潮男上了驾驶座,小心翼翼的启动车,低沉有力的引擎声听起来格外舒服。

若是以往,常春林肯定要好好享受这辆象征着身份尊崇的大奔,但现在他只想早一点离开这里。

原本以为有这辆牛哄哄的大奔在宛州绝对可以让这帮土包子好好震一震,没想到一来宛州,就发现这宛州城里大奔不少,而且都还是奔驰s级的,啥高升电子、华众电子、三洋若斯、华峰电器、宛州制药,竟然都有奔驰。

这些车在宛州市里跑来跑去,一下子就拉低了大奔的格调。

外人可不知道自己这是奔驰sel560,但都看到那大奔,尤其是那三洋若斯和华峰电器竟然还都是悬挂着黑牌照,这也太让人郁闷了。

这都在其次,今天他再度见识了这些官员们太极推手的厉害。

这个沙正阳,不是说只有27岁么?不是说对仕途上走充满渴望么?难道叶和泰没有帮自己敲打对方,又或者这家伙不知道陶友文是自己的嫡亲表兄?

这显然不可能,而是这个家伙太过油滑,或者说这个家伙有恃无恐。

常春林当然了解过对方,是林春鸣的铁杆心腹,深得林春鸣的信重,否则林春鸣也不会把他带到宛州来了,可就算是林春鸣也要买自己表兄的几分薄面,他沙正阳何德何能敢如此放肆托大?

谈了半个小时,几乎都是在绕圈子说隐语里边过,对方根本就不接自己的话茬,态度很热情积极,但是就是不谈实质性的东西,自己每每挑起话题,都能被对方用各种花式手法推开,让自己始终难以获知对方的真实态度。

最终常春林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家伙是一个极度自我的角色,对他自己的印象观点极度自信,而来自外部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很难干扰影响他。

这种角色相当麻烦,如果找到开锁的钥匙,会很顺利,比你想象的还要顺利,但是若是钥匙不对,那么恐怕就会处处碰壁,处处为难你了。

对付这种家伙,常春林还真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这家伙显然不是可以用钱能打动的,这么年轻他还体会不到钱的好处,唯一对他有影响的应该是仕途前程。

问题是这家伙和林春鸣关系太密切,有市高官做后盾,其他人他未必就买账了,而自己表兄似乎又不可能为这种事情去找林春鸣说项。

想到这里常春林就是一阵头疼,下意识的仰头靠在椅背靠枕上,瞑目苦思。

“二哥,往哪儿走?”潮男轻声问道。

“先回市里,把夏克林他们都叫过来,商量一下。”良久,常春林才道。

“二哥,您是不是小心过甚了?我觉得这位沙县长还是挺客气热情的,而且您提到的他也都没反对,……”

“你懂个屁!我接触这些人多了去,官字两个口,上下都有理,他没反对,也同样没赞成,你没听他口口声声都是按照规矩来,什么是规矩?一切以他说的为准,那就是规矩!”常春林气哼哼的道。“我总觉得这家伙味道不对,像是一头狼一样,在窥觑什么。”

“那怎么办?”花样潮男有些骚气的挠了挠头,“这家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而且如二哥你说的,他好像对咱们防范心很重似的。”

“嗯,所以我们要考虑万全之策,不能麻痹大意。”常春林沉吟着道“到时候让夏克林去找他堂兄,我先给辛礼义和何泽学打招呼,咱们得把明面上的活儿做干净了,让姓沙的找不到茬儿,实在不行,我再去找袁成功说说,我相信他还是能招呼得住姓沙的。”

“嗯,那二哥,后山那边还动不动?”花样骚男犹豫着道“坑口价又涨了五块,前面那点儿存量煤根本就不够装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一个星期就要见底。”

“动,当然要动,凭啥有钱不让咱们挣?”常春林咬牙切齿的道“姓沙的不要钱,可也不能不让人家挣钱不是?我们投了这么多钱进来,难道是打水漂的?”

“二哥,我觉得要不这样,咱们还是把后山挖出来的煤,送一部分到前面矿区,堆在那儿,就算是以前存量余留的,如果风声紧,咱们就只拉前面的,他们来检查也不上个啥不是?”花样骚男建议道。

“海子,只怕那姓沙的没那么好糊弄啊。”常春林叹了一口气。

“二哥,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姓沙的要真的百毒不侵,咱们就绕过他,他下边这些人,辛礼义也好,秦凎昌也好,何泽学也好,只要咱们把面子上做干净了,又不让他们承担一点儿风险,就是稍微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大家皆大欢喜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花样骚男不以为然的道“我还不信了,他沙正阳就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干出个啥来。”

“唔,海子,你脑瓜子倒是越发好用了啊,说的也是,他沙正阳要当海瑞,要当包拯,没人陪着他玩儿。”常春林恶狠狠的道“只要过了这一坎儿,他也别想好!”

目送二人出去,沙正阳也知道今天自己算是正式结了一个“仇敌”了。

毫无疑问,对方是想要拉拢,或者说“收买”自己,这更说明了对方内心的恐慌和虚弱,也越发说明对方有问题。

自己没有接受,这其实也就是一个态度。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表弟,这层关系,谁都不愿意去触碰,哪怕可能这位陶部长甚至根本就不清楚他这位表弟究竟在干什么,还真以为是在正紧八百的干企业呢,当然也不排除难得糊涂,懒得多问,心知肚明就行。

沙正阳也没和对方撕破脸,大家还保持着明面上的客套,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你没有确凿的把柄漏出来,自己不会动他,但如果真的有越线逾规的行为,自己恐怕也不会无视,自个儿斟酌吧。

该怎么还得要怎么,沙正阳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儿事情就心事重重,无心其他工作了,偌大一个真阳县,需要开展的工作多了去。

“合金会的清理已经初步告一段落了。”

小会议室里,沙正阳正在认真的做着记录。

汇报的是县府办副主任梁纲。

从去年9月开始,沙正阳就给他布置了一个重要工作,那就是由他牵头来负责对整个全县24个乡镇合金会进行清理,逐一摸清家底,让县里边心里有一个数。

“从目前清理的情况来看,合金会规模最大的应该是城关镇合金会、旧营镇合金会、王营镇合金会以及藿集镇合金会,它们的股金都超过了1000万,其中城关镇股金超过2500万,旧营镇合金会股金超过1800万,王营镇合金会也达到了1600万,24各乡镇合金会总计股金超过16亿元,……”

沙正阳看到这笔数字时都忍不住打一个哆嗦,这个数量可真的有些骇人了,而且不用想,他也能猜得到,这些合金会运营的状况有多么糟糕,和同属于竞争对手的信用社相比,合金会的经营状况要差得多,而信用社的经营状况的规范性又要比各大行逊色不少,由此可见合金会面临的问题有多么严重。

前世中98年的合金会清理关停风波引发了相当大的震动,也幸亏是中央及时意识到了合金会这个脓包的风险性,果断采取措施关停并了合金会,及时刹车,这才避免了一场大的风波。

但即便是这样,因为合金会出现的巨大窟窿,也给地方财政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起码两三年里,区县一级的财政都在为填这个窟窿而还账。

“经营状况相对较好的主要是官陂镇合金会、翠屏乡合金会、王营镇合金会,情况最差的则是城关镇合金会,旧营镇合金会、藿集镇合金会,这主要是因为这几个规模比加大的合金会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和九十年代初期乡镇企业发展时,放贷过多,……”

“梁主任,按理说,合金会主要是为解决作为股东的农民生产需求的小额资金需求,难道说这些大笔呆账坏账都是在乡镇企业上造成的?”赵建波忍不住问道。

夏克俭和方东升脸颊上都微微抽动了一下,赵建波新来,自然不清楚这里边的底细,他们都是在乡镇上和县里干了多年的,自然知晓这其中的真实情况。

“建波县长,合金会名义上办起来是解决农民股东的生产需求,但你也知道农民把钱存在你这里来,就是要拿利息的,利息低了还不行,那他不如去存信用社了,至于说解决生产贷款,说实话,农村里有几个真正在农业生产上都需要到金融机构来贷款了,大多都是在私人之间借贷,所以钱放在你合金会了,你每年利息怎么来支付,就是个难题,只能贷出去,可往哪里贷?”

夏克俭耐着性子解释,一摊手。

第五卷 第五十节 抓住时机

“传统农业是根本消纳不了这么大体量的资金的,而且投向传统农业风险也很高,在缺乏技术和市场优势支撑下,一般的农户根本不可能在这上边有所作为。”

方东升也接上话。

他分管农业,有发言权。

“所以只能投向工业和基础设施建设,而基础设施建设这一块是几大行长期垄断的,资金分散的合金会根本插不上手,大型工业企业也不会瞧得上农村合作基金会,所以最后的去向只能是乡镇企业。”

实际上各乡镇农村合作基金会是由各乡镇农经站在负责管理,但是各乡镇农经站人员管理能力的确参差不齐,总体较差,这也直接导致了各乡镇农村合作基金会的信贷质量较差,出现大面积的呆账坏账,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也就会出现兑付风险。

这个问题其实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大家前几年都心照不宣的不过问,就像击鼓传花一样,落在谁手上炸了,就只能算谁运气差,谁会主动来戳破这个脓点一片的大脓包?

可没曾想到沙正阳才上任几个月,就开始主动接手合金会的这一块问题,开始摸底调查。

事实上不需要摸底调查,窥斑见豹,随便选一两个乡镇合金会来分析调研,就能知晓总体情况,但沙正阳却非要组织一大票人,把每个乡镇合金会底细都要查清楚。

这就不是只想做做样子,而是真的想要解决问题了,可这么大一个窟窿,县里能填得起么?

只是这位县长折腾事情的能力太强了一些,所以这一干县政府班子成员们,也都还是对沙正阳寄予厚望。

毕竟这也是一个隐患,如果真的能解决掉,也算是好事,沙正阳也许干几年就走人,但是在座的众人却不好说,真要哪一天炸在自己手上,那还不如能趁早把这桩事儿给了结了,但前提是得有高个子来扛着。

“可据我所知,市经开区不是也在我们真阳县这边的几家合金会来贷款么?我想这些贷款还是有保证的吧?”赵建波也非一无所知。

“建波县长,的确,市经开区去年在咱们县里这些合金会贷走了不少钱,这本来是好事,有市财政作为担保,这些贷款无需担心,但是抽走了这样一大笔资金,在客观上却让这些合金会的资金兑付流动性造成了压力,如果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可能出现挤兑,带来风险。”夏克俭沉吟着道:“县长的意思我们也明白,未雨绸缪,本身合金会的经营状况大家都知道,的确风险很大,早些下手,可以避免日后陷入被动,可是……”

“老夏,你是担心我们县财政状况支撑不起?”沙正阳微笑着道,双持合叉放在面前,点点头,“对我们来说,财政永远都是不够用的,一年还想比一年好嘛,今年做了大馍,明年就还想做更大的馍,基础设施建设,民生工程,可以说这些永远都在路上,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内陆地区本身就落后了,但是我们要看到,以目前这种态势,越早下手,可能挽回的损失就会越大,风险几率会越小,这一步早走比晚走好。”

见夏克俭欲言又止,沙正阳又轻笑道:“我知道大家有顾虑,甚至也还有另外一些想法,比如是不是真要出了问题,市里边或者省里边能补贴一些,我们县里可以减轻一些压力,我要说,这个想法不现实。”

沙正阳的话说到了大家心坎上,都琢磨着,如果真的出现了挤兑风险,甚至引发风波,省里市里肯定不会允许出现这类情况,肯定会予以支持,说不定就不一定全部由县里来承担这份压力了呢?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普通老百姓的观念意识合金会是政府的,嗯,乡镇政府的,而乡镇政府肯定死和区县乃至省市捆绑在一起的,谁会相信政府会破产兑付不起?所以这种单一性在某个区县出现问题是不太可能的,更大可能性是高层逐渐意识到这种系统性的风险而来统一解决,这种情况下,大家能指望省里市里给我们无偿支持么?”

沙正阳的解释也让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旦都需要解决,怎么可能给你各个区县支持,最终的结果还不是各家娃儿各家抱,顶多也就是省里市里能借一部分资金给你渡过难关罢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等到那个时候来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现在趁着局面还没有那么恼火的时候,先行下手来解决,肯定要好得多,最起码真的需要资金过桥支持,无论是市财政还是银行那边也还相对宽裕一些。

“另外,从目前我们今年全县经济发展势头来看,我们去年到今年连续引入了一些大项目在经开区落地,从今年下半年到明年,都会陆续投产,这对于我们全县的税收一块拉动会很明显,财政状况也会一个较大的改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现在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这也是沙正阳的底气。

要解决全县合金会的问题,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24个乡镇农村合作基金会,涉及到一个多亿的资金,现在一时间还无法梳理清楚究竟有多少是完全收不回来的死账,有多少是通过努力能够收回来部分的烂账呆账。

这中间究竟有多大的损失,还无法统计出来,但沙正阳估计恐怕损失会超过5000万。

也就是说,1.6个亿的企业和农民存款,能够收回1.1个亿就算不错了。

这其中还包含着可能收回来一大堆一时间无法变现的诸如厂房、机器设备、滞销货物、汽车等资产,看似能值不少钱,但一旦折价变卖,那就只能按照三四成甚至两三成的成交价来计算。

沙正阳估计这起码需要一年到两年左右的清理期,这也就意味着估计要到98年左右这项工作才能告一段落,而那个时候前世中也就是中央要下文开始清理农村合作基金会的时候了。

真阳乃至宛州如果能抢先一步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么未来在发展机遇期上,真阳乃至宛州就可以抢占先机。

当其他省市区县都还在为合金会清理带来的阵痛而手忙脚乱的时候,真阳乃至宛州却可以丢开包袱轻装上阵全力以赴冲刺经济发展,这个机会正是沙正阳想要抢跑领先的。

除了去年落地开建的华泰空调项目进展迅速外,百事的食品项目也在春节前正式签约奠基,与百事的休闲食品项目同时签约的还有辛普劳的冷链食品加工项目。

这两个项目也是与真阳县政府关于与两家企业共建真阳马铃薯种植基地合作协议一并签署的,并形成了捆绑式的签约。

在春节后,利乐包装材料项目也终于就签约达成了一致。

在这个项目上,赵建波也展现出了他的能力,他成功的说服了利乐方面,并把雀巢和卡夫以及一家经开区的果汁生产企业与利乐的业务联系起来,这也使得利乐方面最终认可了真阳方面的诚意而签约落地,该项目已经在三月底就正式破土动工。

飞利浦的机芯生产项目却是一波三折。

之前飞利浦一直考虑在苏州建厂,但是随着宛州在电子产业展现出来越来越巨大的发展潜力,飞利浦方面终于改变了看法,认真考虑在宛州建厂的可能行。

虽然真阳方面几经努力,但飞利浦方面仍然首先考虑在市经开区,一直到三洋方面与华众电子准备在真阳县经开区合资建厂的谈判曝光之后,飞利浦方面才开始把天平倾斜向真阳。

而且除了机芯之外,飞利浦还有意将其试听产品的一部分生产也转移到宛州这边来,这也让沙正阳格外兴奋。

为此他也专门和丁希慎、赵建波等人商议,只要飞利浦愿意在机芯之外的生产上加大投入,真阳方面可在土地和税收上给予更大的优惠,甚至在财政上予以一定补贴奖励,以支持这一类高科技生产制造类企业在真阳落户。

在沙正阳看来,要想把真阳的大电子产业打造起来,单单一个华泰空调或者华众电子与三洋的合资企业还远远不够,但如果飞利浦能在真阳县经开区落户的话,就相当于雀巢和卡夫在宛州市经开区落户的意义。

日后真阳县经开区在招商引资的时候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外宣示,飞利浦、三洋等国际知名电子电器产业品牌已经在真阳落户,这对于吸引其他企业来落户有着极大的示范意义。

这听起来有些悲哀和无奈,但是却是这个时代的真实表现,崇洋媚外的心态现在相当浓厚,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些国外知名品牌的确能对一个地方招商引资环境和人气带来很大的影响。

沙正阳也无法免俗,起码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还只能如此,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第五卷 第五十一节 选人用人,改革方向

会议散了,沙正阳把梁纲单独留了下来。

应该说之前梁纲给沙正阳的印象不是很好。

沙正阳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恐怕主要原因是源于当初梁纲是跟随着辛礼义来拜会了自己,而辛礼义的油滑懒散给了沙正阳很不好的印象,而连带着对跟随辛礼义一道来的梁纲印象也不好了。

但后来梁纲的表现逐渐让沙正阳改变了印象,而楚天澜也多次在沙正阳面前肯定梁纲的工作态度和能力,虽然说梁纲似乎在魄力上有所欠缺,但是考虑到他一直担任的是副主任,所以这也可以理解。

这一次沙正阳把对全县各乡镇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账目和债务清理这项相当繁重琐碎且得罪人的工作交给了对方,也就是要考验一下对方。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梁纲的表现是可圈可点的。

一帮人在这几个月里也着实下了苦功,抽出来的七八个人在他的带领下,一个乡镇一个乡镇的啃,逐一把这些合金会的账目梳理清楚。

而且他们也对各个乡镇合金会存在的问题和难点作了一个归类分析,也从易到难的把各个合金会目前一些较大的呆账死账进行了整理,提出了解决方案和意见,这尤为不易。

沙正阳也了解过梁纲的经历。

梁纲是省财政学校毕业的,算是科班出生,那个年代中专生也很吃香了。

分到县财政局,后来当了县财政局的办公室主任,祝汉明看起了他,把他要到了县府办当副主任,一当就是两年,后来又到王营镇去担任了一年副书记,重新回来担任副主任,一直到祝汉明走,也没有替他安排。

梁纲也并非没有弱点,除了魄力略差外,这个人的性格有些偏内向,另外口才也很一般,不过此人务实的作风和比较善于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在王营工作期间,老百姓的评价也不错。

有这几点优点,足以弥补他的这些缺点了。

这一次的清理工作对梁纲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挑战,要和各个乡镇分管经济的副书记副镇长们打交道,这些人都觉得梁纲是受命来找麻烦挑刺儿的,肯定不会有多配合,哪怕表面上还过去的,但骨子里都是有些防范和敌意的,但梁纲还是按时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任务。

沙正阳觉得这也应该让对方得到了一次很好的锻炼,起码在他向自己汇报工作时,沙正阳觉得对方气势都要足了不少,不像之前面对自己时,总有些夹脚夹手的拘谨。

“坐吧。”沙正阳示意对方,“我看了你们的分析报告和方案意见,先易后难,先集中后统一审批权限,渐进式的推动,而对于债务清理则要组织专门力量,包括公安、财政、税务、工商多管齐下,看样子你也感觉到这个帐不好收啊。”

“县长,我查看了解过几笔大的死账,可以说都是人去楼空,基本上就是血本无归,但是据我了解企业虽然没了,但是没有注销,而涉及到的人,其中不少是有问题的,或者说就是肥了方丈搞垮了庙。”梁纲沉吟着道:“如果说真的要逗硬,特别是公安机关能够来一个精兵强将,我觉得是能收回一些本来是没什么希望的烂账的。”

“哦,这么有把握?”沙正阳没想到对方信心这么足。

“县长,很多人就在本县,大部分都在本市本省内,只要公安机关舍得查舍得下血本,很多人其实都是经不起查的,尤其是一些一屁股屎的人,偷税漏税,虚假注册,挪用贷款等等,随便抓一个,哪个罪名都能套得上,……”梁纲眼睛发亮,这就要看你用多大的力度了。

“唔,我明白了。”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嗯,我把你留下来,是想谈谈你的事情。”

“啊?”梁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心里砰砰猛跳,手心溢出一抹汗意,口干舌燥。

他早就感觉恐怕这一次自己在清理合金会工作中有了突出表现,肯定得到了县领导的认可,但如何来嘉奖自己,他心里却没底,各种说法都有,但却一直没见领导给自己有个态度,现在终于来了。

“我之间和老丁以及老侯也说过,后来也和袁书记商量过,有意让你到乡镇去锻炼一下。”沙正阳的话让梁纲有些发懵,难道还有什么变化?

“不过可能你也看到了,我们县合金会的问题十分突出,情况比较严重,可以说现在对合金会账目梳理和债务清理刻不容缓,未来一到两年内,我们预计全市乃至全省全国的合金会可能都会面临一些问题,估计中央迟早会下决心来清理,所以县里打算早一些动手。”

沙正阳能估摸着对方内心在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他能理解。

“所以袁书记也和我商量了一下,准备让你担任县委政研室主任,同时县里要新设立一个合金会清理领导小组办公室,你来担任主任,要从公安、税务、工商、财政、政府办以及计经委等抽调精干力量来专门从事这项工作,……”

“这项工作恐怕不是短时间能了结的,初步为期一年,但我个人认为恐怕要持续一年半,甚至两年,这项工作你要扛起重担,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向我提出来,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收回贷出去的这些资金,……”

“另外,全县合金会清理期间,一切具体业务你来负责,老夏牵头,你们要具体商量这期间合金会的运行,不能因为清理债务就引发风险提前爆发,这方面我们可以坐下来具体研究,……”

梁纲迷迷瞪瞪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要到县委政研室去?

实职正科了,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未来一两年里主要工作是清理合金会的欠账,要尽可能的收回资金,这项工作决定着自己未来前途。

解决了正科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一副担子压在自己身上却又让他倍感压力,未来这24家合金会的具体业务运营自己要负责指导,甚至要承担责任,然后还要抓债务清理,工作任务完成的好坏也就关乎自己未来。

前一任县委政研室主任柳彦已经是桐山县的副县长了,只在旧营镇党委i书记位置上呆了半年多,当然梁纲不敢和柳彦比,因为人家是女性干部,本身就是后备干部该接任县府办主任的,有时候遇上机会就能刚好补缺。

但在梁纲看来起码自己能在县委政研室主任位置上干两年,下去也能在藿集或者将旧营、城关镇这样的大镇上当个镇长,甚至直接到小一点儿乡镇当个书记。

他能感受到沙正阳话语里对自己的期待,想到这里梁纲心情有禁不住愉悦起来。

县里人都知道袁书记恐怕在真阳呆不了太久了,走人也就是几个月内的事情,书记会由谁来接任不好说,但是沙正阳可能性很大。

哪怕沙正阳因为资历原因一时间无法接任书记,但想一想他的年龄和背景,还有他表现出来的强势和能力,也能知道这一位未来仕途有多么光明,能得他的看重,当然值得高兴。

沙正阳自然不清楚梁纲会有这么感触浮想,在他看来,合金会这个脓包,晚挤不如早挤,夏克俭也支持他的观点,现在有夏克俭这个作风谨慎的常务副县长来把关,梁纲做事也相对务实踏实,那么花上一两年来把这桩事情可能存续的后患减轻到最低,对于真阳未来的发展来说会大有裨益。

像旧营、官陂和王营、藿集这些乡镇,不少贷款都放向了一些乡镇企业,这些乡镇企业一些是举步维艰,根本不值得再救,还有一些则是经营尚可,但产权机制限制了它们的发展。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也准备动作更激进一些,将这些企业进行改制,可卖,可mbo,可部分转让股权,只要能够让企业焕发活力,一切方式都可以尝试。

这一步,沙正阳其实在市委办的时候就给林春鸣提过,认为乡镇企业有着天生的缺陷,规模小的时候尚不明显,一旦做大,这些弊病就会显现出来,所以沙正阳才力主东方红要尽早进行股权改革。

虽然因为东方红资产规模太大,无法进行mbo,但通过职工持股和管理层部分持股,再加上股权相对分散在多个大股东身上,管理层实际上掌握着企业发展的主导权,东方红的发展才会迎来这样一个快速成长期。

真阳的乡镇企业基本上没有几家像样规模的,大多停留在规模小集中度低和技术含量低的层次上,但也有那么三四家有一些亮点的企业,但这还主要是因为企业掌舵者自身的能力发挥了较大作用。

在沙正阳看来,国有企业都可以出售转让,那么乡镇企业就更不用说了,一切以搞活为主,尤其是在合金会面临清理的情形下,这一步更是必须要走。

第五卷 第五十二节 许红菱对沙正阳的揣摩分析

对于乡镇企业改制问题上,袁成功的态度却有些模糊,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这也使得沙正阳在推进自己的想法时不得不三思。

他也在揣摩袁成功的心思,乡镇企业摆在明面上的困难和弊病已经日益凸显,袁成功是聪明人他不会看不到。

自己向他提出的诸城经验他也知晓,甚至还挺通过一些渠道去了解过,但是袁成功仍然力主再看一看等一等,这让沙正阳也很是郁闷。

后来他慢慢揣摩到一些袁成功的心态,这一位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正如林春鸣所言,袁成功可能也就是六七月间就可能要走人,那么这个时候再来节外生枝对他来说就没有太大意义了。

哪怕改革成效再好,他袁成功都走人,光环也落不到他头上。

对他来说,最紧要的问题可能就是中央领导可能要来宛州考察这一事情。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成功都希望中央领导的考察能缓一缓,等到他离开真阳之后再来最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出乱子,这就是袁成功的真实想法,而乡镇企业改制难免要牵扯到一些个人和群体的利益,免不了就要引发一些写告状信或者上访这一类的破事儿,万一影响到组织对他的考察了呢?

沙正阳能理解,换了自己处在袁成功的位置上,他也不愿意谁来做这类事情,等一等搁一搁不行么?

虽然沙正阳很心急,但是这种情形下他也只能按耐住心思等一等,否则要出点儿什么乱子,耽误了对方,就真的要成了生死大仇了。

不过沙正阳还是把原则定下来了,那就是应改尽改,从乡镇这个角度来说,现在没有发展起来的企业,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以后再想要以乡镇企业在这种模式发展起来恐怕就很困难了。

而且随着中央对私营企业以及后续冠之以民营经济这个说法和相关政策的出炉,私营经济或者说民营经济会迎来一个发展高潮期,而逐渐在国内形成两大主力经济体——国资和民资,当然也还存在另外一个外生性的经济体——外资。

这几种经济未来都会相互交织,形成中国独有的经济体系。

所以现在沙正阳最希望的就是能在真阳县工作期间,也能培养出几家像东方红这样的企业出来,虽然他们可能是私营企业,但是这不重要,能够创造财富,带动就业,上缴税收,这就足够了。

就目前来看,还的确有那么几家企业能够入眼,沙正阳也很想把这几家乡镇企业拿过来解剖一下麻雀,以便于能够真正帮助这几家企业发展起来。

梁纲负责合金会工作的清理,而许红菱这段时间则主要是承担起了对全县乡镇企业情况的摸底。

许红菱一直对这个年轻县长很感兴趣,当然不是说什么想法,而是想要看看这位县长的工作思路和想法究竟和其他领导有什么不一样。

许红菱在县政府办也有些年成了,也见识过两任县长了。

祝汉明之前是袁成功,两任县长在许红菱看来都只能说一般,或许袁成功魄力要大一些,强势一些,但是思路上她觉得还不及祝汉明宽,而祝汉明在亲和力上也要比袁成功强不少。

给许红菱的感觉,两任书记县长,其实也就那样,或许就是把他们推到了那个位置上,他们有这份权力,才能做一些事情,但你要说他们有多么高远的眼光,多么大的能耐,真心说不上。

但沙正阳给她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除了沙正阳有着市委i书记林春鸣铁杆心腹这个背景光环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沙正阳在市经开区的确一手一脚打出了一片天地。

许红菱也算是看着真阳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之间的差距是如何拉开甚至变成望尘莫及的。

当初市经开区和县经开区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可以说还不及县经开区,起码县经开区这边还有几家略具规模气候的企业,而市经开区那边则是荒凉一片,甚至到后来市里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但沙正阳一去之后就彻底改变了市经开区的发展方向,不但基础设施建设投入一下子拉动起来,成立了城发司作为融资平台,甚至直接把手伸到了真阳县这边,连真阳县的合金会都为市城发司贷款数百万,这在真阳县当时看来简直不可想象。

但市经开区就是在这种筚路蓝缕的情形下迅速发展起来,一年多时间里,不但基础设施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人家还通过高强度的招商引资一口气拉到了超过十个亿的落地投资,瞬间就把县经开区给甩在了难以望其项背的远处。

如果沙正阳只是在市经开区如此成功,那也罢了。

这或许可以归结为这家伙赶上了一个机遇,正好市里边要大力发展市经开区,加上有市高官的大力支持,所以就成就了这一番耀眼的成绩。

但是沙正阳却马上用他在真阳的表现回应了类似的怀疑和轻视。

原本大家都对和形成鲜明对比的市经开区比邻而居感到绝望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来真阳当县长了,那个时候许红菱都知道包括丁希慎、齐国志、陈肃、李开天等,甚至也包括县高官袁成功都想看看这个一手缔造了市经开区奇迹的家伙,现在怎么来面对已然被市经开区碾压得成齑粉的县经开区,怎么来重新赶上去。

在包括许红菱看来,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的差距已经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而且市经开区本身就是市里边重点扶持的对象,真阳县经开区要想和市经开区正面竞争本身就不太明智,如何错位发展,发挥自身优势才是明智之举。

但沙正阳却每每在所有人都觉得应该如何的时候却偏不那样。

这个家伙似乎天生就是要显示他的不同,县经开区同样采取了成立城发司的方式来启动建设,但是这个家伙相当大胆的把葛铁柱给排斥在外了。

这是在戳袁成功的逆鳞,可这个家伙却成功了,袁成功容忍了沙正阳的挑衅。

县经开区建设进度大大加快。

而陈肃这个袁成功非常信任的家伙也被沙正阳用得风车斗转,招商引资成效凸显。

与此同时沙正阳还在袁成功很不感冒的农业上频频发力,甚至造出了相当大的声势,以至于后来袁成功也被“裹挟”了进来,因为这甚至引起了省里的重视,而袁成功现在最在乎的就是省里的观感。

还有一招“虎口夺食”。

明知道市经开区就是确定了以食品和电子产业作为主导,可真阳一样针锋相对,而且动作连连。

华泰空调落户,飞利浦机芯项目敲定,华众电子和三洋合资生产微型马达、驱动器的项目也已经大功告成,现在更是拿下了百事的休闲食品项目和辛普劳的冷链食品加工项目。

可以说虽然县经开区这期间的一系列项目中虽然论规模轮投资总额还无法和市经开区相比,但是每一个都是含金量十足,个个都是知名企业,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全县上下都知道这一系列项目的落地,县经开区的发展都离不开沙正阳的功劳,沙正阳甚至还有余力把几个农业项目搞得风生水起,而且还能博得省市两级的高度重视,这份抓机遇的能力本事,真的是让人望尘莫及。

许红菱简直想不通这个逆天的家伙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就算是有市高官的鼎力支持,但是这些落实到具体工作的一点一滴,林春鸣不可能给对方手把手的教吧?

27岁,工龄也就五六年,为人处世精的像个猴一样,连袁成功这样的老狐狸都被他带得团团转,还能借力打力把自己的本事一点一滴的展现在领导面前,你说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许红菱也发现了,沙正阳作每一件事情,都绝对是经过了精心准备,只不过在之前很多人都还没看明白他的意图,然后他就拔刀亮剑了。

许红菱还发现,这家伙特能使唤人。

梁纲被这个家伙给忽悠着去搞全县农村合作基金会的清理工作去了,累得像条狗一样,还屁颠屁颠的劲头十足。

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全县乡镇企业和村办企业状况调查摸底一样把她累得连回家和老公做事儿的心思都没有了,弄得老公的意见都很大,直说要找这位县长唠嗑唠嗑,不兴这么把女人当牲口使唤了,起码你也得当做人用才对。

“县长,差不多了,都在这里了,调研报告我写了两篇,一篇是关于咱们县里乡镇企业发展历史的,重点对发展历史和目前现状做了一个整理,另外一篇是按照你的要求,解剖麻雀,找了两家较为典型的企业进行分析研究,我觉得做得还行。”许红菱挺着饱满的胸脯,颇为得意的道。

辛辛苦苦两个多月,这一朝才算是出成绩,许红菱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比柳彦差。

第五卷 第五十三节 自我展示,解剖典型

沙正阳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资料,“这么有信心?”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许红菱傲娇的一仰头,“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对全县24个乡镇的113家乡镇企业进行了清理,现在还存活继续生产的大概还有38家,已经停工但尚未倒闭的27家,倒闭但资产尚未处置的19家,尸骨无存彻底消失的29家。”

“还有38家在继续生产?”沙正阳一边看一边问道,看样子许红菱他们对这一轮乡镇企业的调查还是很细致的。

“虽然还有38家企业存活还在生产,但真正称得上正常运转或者说状况较为良好的只有11家,还有17家发展有一定困难,但还算能勉力维持,还有10家就属于比较困难,或许稍不注意就只能停产了。”

许红菱手上还有一份复印件,她一边看,一边介绍。

“这运行良好的11家中其中年销售收入突破500万的有4家,100万到500万5家,100万以下的2家,那17家中发展有一定困难,但还能维持的企业中,销售收入超过500万的有7家,100万到500万和100万以下的各5家。”

“看你这口气,那10家比较困难的企业,基本上没有太多希望重振旗鼓了?”沙正阳问道。

“根据我们的了解,除非有特殊情况,基本上很难再挣扎起来了,它们的负债都很重,大多都是资不抵债,完全是靠惯性在维持,稍有风吹草动,某一笔货款回款不了,可能就只有倒下了。”

许红菱在这一轮调查中也是很花了一番心血,对各类企业的情况都进行了细分,逐一造表并做了分析。

沙正阳默默地点点头。

乡镇企业在八十年代中后期迎来了一轮大发展,但是进入九十年代尤其是94年以后开始进入了快速衰退期,并会在98年以后彻底落伍。

相比之下私营经济会迎来一个发展高峰期,也是乡镇企业的衰退期使得乡镇企业开始以各种方式进行改制,在这一轮改制大潮中,一大批具有活力的企业开始脱颖而出,甚至成为未来国内民营经济中的代表。

“红菱主任,那你能说说你对这11家企业中印象最深或者说最好的几家么?”沙正阳问道。

“印象比较深的有两家,一家是生产高速公路隔音板的,已经有六七年的历史了,原来这家企业是生产钢制构件的,但是效益一直不太好,后来他们新来的厂长在90年的时候专门聘请了一位省交通厅的总工程师,这个人对高速公路隔音设施研究很有造诣,设计出了一种隔音板,能够很大程度减轻高速公路对路两旁带来的噪音污染,所以厂里把这位退休了的总工程师邀请到厂里做顾问,开高薪,后来陆续开发出一系列产品,……”

“哦?!”沙正阳大感兴趣,90年的时候,汉川省都还没有一条高速公路,这位厂长居然就有这么敏锐的眼光,很不简单啊,“那目前这家企业的生产规模如何?”

“就目前来说,这家企业生产的规模在全县乡镇企业中效益最好,去年实现产值1900多万,实现利润380多万,但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很看好未来全国高速公路的发展势头,急欲进一步扩大规模,但是也面临着在新产品开发上的巨大投入,同时在贷款上也受到一些制约,……”

沙正阳注意到许红菱皱了皱眉,立即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这家企业那位总工程师可能想要离开企业,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厂里希望留下他,但是却开不出合适的条件来……”许红菱摇了摇头,“可能人家想要自己去开一家厂,或者说有私人企业来挖角吧,本阿里这位刘工和厂里关系处得很好,这么些年了,也有感情,但是感情不能代替利益,你光是一点儿工资奖金,恐怕……”

沙正阳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几笔,点点头,“我明白了,这家企业其实在技术上很依赖于这位刘工,但乡镇企业主导权在乡镇上,很难给予对方以其他方面的满足,这就是一个矛盾,或者说弊病。”

“是啊,集体资产,怎么来量化,不像私人老板,觉得你能给他创造利润,他就敢把股份都给你,只要你能给他创造更多的财富,更大的价值,他就能做这个主,可集体企业,谁敢表这个态?还想不想当书记镇长了?”

许红菱的观点让沙正阳也有些意外,这个女子的观点也很开放激进啊,看不出呢。

“唔,这个企业的问题很有启迪意义,对了,你把它列入了麻雀解剖?”沙正阳翻了翻后边的分析报告,一眼就看到了这家叫宛州公路环保设备厂的企业,名字倒是取得挺有范儿的。

“嗯,我觉得这个企业算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所以做了一个分析。”许红菱点点头,“这样一个企业如果因此而没落下去,我觉得太可惜了,这家企业两百多号工人呢,每年光发工资奖金都要发接近一百万,在咱们乡镇企业中虽然规模不是最大,但是效益却是最好的。”

“继续。”沙正阳低下头,继续记录。

“还有一家企业我也觉得很典型,鸿达塑胶制件厂,隶属于王营镇,这家企业之所以典型,是三起三落,这家企业创建于85年,当时的厂长和宛州电器厂的厂长有点儿关系,所以就拉到的一些活儿,为宛州电器厂生产塑胶件,后来又为汉宏厂生产一些塑料制件,后来汉都的飞燕冰箱厂成为其最大客户,生产冰箱用塑胶件,只可惜91年之后飞燕冰箱一落千丈,这家企业濒于倒闭,……”

许红菱如数家珍。

“换了新厂长之后,这家企业改为生产磁化壶,正好赶上当时那啥,对了,《编辑部的故事》最热的时候,不是有个百龙矿泉壶么?他们也赶上了,火了一波,92年销售额突破1500万,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数目啊,只可惜好景不长,93年锐减为700万,94年就只有两百多万了,而且由于盲目贷款扩产,债务猛增,举步维艰,……”

“一直到去年这家企业又改回去生产塑胶件,成为三洋若斯和华峰电器的主要塑胶件供应商,才又活过来,现在他们也有意扩大生产规模,但是也面临着资金短缺,生产设备老化的困难,……”

“这家企业也的确很具有典型意义,几起几落,不简单,现在这位厂长是谁?”沙正阳问道。

“杨新生。”许红菱回答道:“当兵回来的,很有点儿执拗的韧劲儿,不服输。”

“好,这算一家?还有么?”沙正阳对许红菱的眼光倒真有点儿看好了,选的这两家企业都很有看点。

“还有一家,盛丰调味品厂。”许红菱抿了抿嘴,“这家企业规模比较小,年产值不到一百万,但是这家企业比较有意义的是它吸纳了二十多名残疾人,从1956年建厂以来,一直是集体企业,但是都是关关停停,后来83年以后,叶氏豆豉的传人叶传胜把自己酿制豆豉的秘方贡献出来,与这家企业一道创办了盛丰调味品厂,91年实现产值60万元,去年实现产值72万元,上缴税收3万元,……”

沙正阳看着对方,“红菱主任,你专门提到这家企业,肯定有原因吧?”

“嗯,这家企业现在也面临着一些问题,或者说危机吧,叶氏传人和现在镇上派过去的厂长矛盾很突出,有意要撤出,准备把他的老盛丰品牌带走,因为酿制秘方实际上在厂里已经不是秘密,所以要争的其实就是‘老盛丰’这块牌子,所以我担心因为这样的冲突可能会导致这个企业陷入分裂的境地,影响到企业存续,……”

“哦?当时这个‘老盛丰’品牌是他们一起创立的么?”沙正阳讶然问道,这还涉及到了商标注册权了。

“是啊,现在各说各有理,企业职工也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许红菱摇了摇头,“镇上支持自己派过去的厂长,而职工则大多数站在叶家人那边,……”

“这也是一个典型啊,在无形产权上没有厘清,而企业的权属以及未来发展导向上都存在定位的模糊,我估计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之争的问题,哪怕暂时压下去,未来也会爆发出来。”

沙正阳放下手中的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改革,就是要解决这些制约发展的问题,无论通过那种方式,只要能激发活力,有利于企业壮大,有利于创造更多的就业和财富,或者说再直白一点,能交更多的税,这就是值得的。”

许红菱目泛异彩,看向沙正阳的目光也越发奇异,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五卷 第五十四节 攻坚克难

许红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家伙天生就是一个鼓动家,最擅长的就是惑人心神,很容易就能把一个人的思维带入他的轨道中去。

就像刚才那样,分析问题,深入浅出,几句话就能一针见血,让人下意识的跟随着他的思路走,认可他的看法观点。

许红菱已经琢磨到了沙正阳的意图,对方是要拿乡镇企业开刀了。

这是在双管齐下啊。

各乡镇合金会最大窟窿来源就是这些乡镇企业,呆账死账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来自这些乡镇企业,当然这其中有些企业早已烟消云散,但是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存活着,但如何来从这些企业中把这些呆账死账收回来,如何激发起这些企业的活力,却是一道难题。

而要让这两者实现平衡,达到共赢,那就更难上加难。

很显然这个家伙就是要挑战这一道难题。

“县长,你是要对乡镇企业进行改制吧?”许红菱瞪着一双妙目,注视着沙正阳。

“嗯,国企都在改革,乡镇企业没有理由还拘泥不化。”沙正阳并不意外。

许红菱鬼女人很精明,貌似妖妖娆娆像个靠脸盘子和身段吃饭的女人,但从上一次王省i长来的讲解和这一次对乡镇企业的摸底调查就能看得出来,这女人不是花瓶。

能有这等嗅觉,也不奇怪,毕竟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大谈特谈改革开放,但是究竟怎么改,很多人完全是在跟潮流打嘴炮,其内里根本就不明白改革究竟要改什么,改革的目的又是什么,而改革又该如何来改。

“但是国企改制现在更多的是转变经营权,我知道您想说诸城经验,但诸城经验也还有很多争议,未必就能普遍推广,在产权性质上的异化,也很容易授人以柄。”

许红菱注意到了沙正阳目光里掠过的一抹惊讶之色,心里格外得意。

她就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花瓶,一样对各项工作有着自己的见解。

“唔,不错啊,红菱主任,看样子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来研究工作嘛,这是好事。”沙正阳表扬了一句,“乡镇企业和国有企业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它有国有企业所不具备的灵活性,但是这种灵活性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正在不断衰减弱化,而它又不具备国有企业天生政治正确的根正苗红,在技术、人才等各方面都与国企有着距离,无论是政府还是金融部门对乡镇企业的支持力度也无法和国企相比。”

“所以现在乡镇企业就进入了一个尴尬期,如果我们不及时采取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些乡镇企业或许就会在几年之内迅速衰败下去,演变成一个个要么穷庙富方丈,要么就是退回到低水准低技术的大锅饭阶段,最终都只能归于湮灭。”

许红菱认真的思考着,好一阵后才道:“你这么肯定?从目前来看,的确乡镇企业遇到了一些问题,但是我感觉好多企业的问题都不尽一致,而且不少也都是可以通过具体政策和对策来解决的。”

“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如果你仔细分析一下其背后深层次的原因,就会发现,目前国内企业,无论是国企还是集体企业,甚至以后的私营企业,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问题,核心就是产权问题,产权和经营权的问题不解决好,就要出问题,而且是出大问题。”

沙正阳的话并未让许红菱心服口服,她质问道:“举例说明。”

“嗯,好吧,看你这么勤奋好学的表现下,我就说一下,你刚才提到的三个企业,我的理解,或许他们存在问题的表面现象是千差万别的,但实质上,都还是可以归结到产权问题上来,第一家,生产高速公路隔音板的企业,表面上看是刘工对自己的技术和知识获得收益不满意,但实质上还是认为自己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没有话语权,尤其是在掌握企业生存关键技术前提下,所以我个人认为解决问题的办法,可以让刘工以其技术和知识产权入股,明晰产权,……”

“同理,鸿达塑胶也一样,其实它前期已经有一定基础,但是在设备和技术上并没持续更新和研发,所以落伍了,后来抓住契机进入磁化壶行业,赚了一笔,但后续又没有了投入,再度衰败,现在借助宛州产业转型,又赶上了机会,但资金缺乏,归根到底,产权不明晰,投入就没有可持续性,管理层经常变化,一天一个主意,而明晰了产权,老板可能经常换么?不可能,管理层会经常换么?那要看老板认为管理层是否能给他带来持续的利益,……”

“至于说盛丰这家企业,那就更明显了,‘老盛丰’这个品牌的无形产权,还有叶家人捐出来的酿制秘方,其实都是一种产权,而且对于这家企业来说,才是核心产权,既然如此,在人家所获利益无法获得满足时,肯定会找到各种理由来挑刺,嗯,归根结底,就是利益,……”

“所以,综上所述,产权归根结底就是利益问题,产权决定利益,而唯有利益,才能最大限度激发出活力和动力!”沙正阳一锤定音。

如此物化的理论,让许红菱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但是当她细细的琢磨下来,才发现沙正阳所言并非毫无依据。

归根朔源,你会发现,到最关键点,就是利益的分配问题,而利益分配的依据就是产权归属问题,不明晰产权,你就无法对利益作出合理有效的分配,也难以服众,这也制约了一个企业的发展。

一个多小时时间几乎是眨眼间就过去了,当许红菱扭动着腰肢,略显夸张的髋部在晃动中带起美妙的弧线消失在门外后,沙正阳才发现自己竟然心境有些起伏。

和一个长得还算漂亮且还颇有见解的女人谈话时间还真的是过得很快,沙正阳几乎没有觉察到多少,时间就过去了,而他也发现自己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揉了揉太阳穴,沙正阳端起浓郁的红茶,抿了一口。

钟广标昨天打来电话告诉了自己两个消息,一个是省委组织部已经启动了对袁成功的考察程序,如无意外,六月底之前,袁成功可能会离开,去向不明,但是有可能是外地市担任副厅级干部。

难怪这几天他都感觉到袁成功心情不错,兴奋中又有些紧张,当然隐藏得很好,沙正阳也是在无意间觉察到袁成功的这种期待心情。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洪继荣可能会在七月至八月间要到汉川考察调研,宛州就是其中一站,并要在武汉主持召开中西部地区进一步加快改革开放步伐工作推进会。

来宛州,经开区、真阳和东峡必不可少,甚至现在真阳的发展势头已经超越东峡,成为一个崭新的亮点,百事和辛普劳,华众三洋与飞利浦,加上华泰空调,还有蔬菜基地和马铃薯种植基地,真阳有足够的看点来供领导视察。

沙正阳甚至还不甘于此,他还准备在乡镇企业改革问题上放大招,据他说只,洪副总理对诸城经验是很赞赏的,那么相信自己在真阳率先启动的乡镇企业改制上也能引起对方的关注。

如果不是袁成功还在位置上,沙正阳甚至打算现在就要启动乡镇企业改制方案了,所以钟广标给他的消息让他很兴奋,只要袁成功一离开,哪怕只是让他暂时代理一段时间的县委i书记,他也要不遗余力的启动这个改制方案,绝不会因为新官接任就还要镇之以静。

许红菱的这个调研报告来得很及时,也更进一步加强了他对乡镇企业改制的决心。

要想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但是没有波澜何以证明这项工作的艰巨性?

唯有真正充满争议和荆棘的这场改革,才能更凸显这份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历史也会证明,经过了改制之后,真阳的这些企业才能更走出一条更光明的道路。

让沙正阳有些头疼的是连夏克俭也对这一轮乡镇企业改制持怀疑态度,但是在面对合金会的巨大窟窿问题以及主要指向乡镇企业之后,夏克俭也沉默不语了。

不解决乡镇企业问题,那么合金会的巨大窟窿就是一个无解之题,这两项工作一体两面,必须要同时启动。

唯有让乡镇企业的彻底改制,才能让合金会摆脱这个死结,当然,一定的损失计提是必不可少的,但目前县财政逐步好转,还可以承受,拖到后面,窟窿会越大。

想到这里,沙正阳忍不住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在窗前走了两圈,以提振自己的信心。

这是一场攻坚大仗,只要打赢这一仗,那么真阳经济就可以摆脱桎梏约束,就会迎来一个美好的明天,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第五卷 五十五节 嘉州!嘉州!

林春鸣竭力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让突突猛跳的血管平复下来。

放下电话,他端起茶盅,喝了一大口。

茶水有些凉了,林春鸣肠胃一直不是很好,所以他基本上不喝凉水,但是此时他却觉得这一杯凉茶也许会有助于自己平复一下情绪。

来得太突然了,突兀得让人措手不及,而且之前他丝毫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事实上这也并非没有一点征兆。

早在二月份,林春鸣在省里就听到传言,中央有意让嘉州直辖,而且就在今年,但林春鸣也没太在意。

一来,这种消息隔个两三年就要传一下,这翻来覆去久了,大家也就麻木了;二来,就算嘉州直辖,也和自己关系不大,自己当初没去嘉州,本身也就错过了,所以看来自己也该是在汉川的命。

正因为如此,这些消息对林春鸣影响不大。

但前几天他又听到一个消息说,省委推荐了自己作为中组部的考察对象。

他将信将疑,因为自己这的确好像有些突兀,也没有任何说法,论理现在也不该是干部调整的时候。

唐华刚调任昭阳担任代市长,钟广标也刚接手分管党群工作,宛州班子都还没有补齐,理论上不应该动自己才对,所以林春鸣也没太在意,在他看来,就算是要动自己,也应该是年底甚至明年上半年去了。

但今天接到电话,林春鸣才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要离开宛州了。

两个电话几乎是同时来的。

一个是省委组织部来的,通知自己,中组部近期要对自己进行考察。

紧接着是常务高官赵玉苏来的。

在电话里赵玉书没有多说,只说经过省委推荐和中央研究决定,自己被任命为嘉州直辖筹备领导小组成员,而筹备领导小组组长是省委常委、嘉州市高官章鹤山,副组长就是赵玉苏。

毫无疑问,赵玉苏将到嘉州担任市长,也许就是嘉州直辖后的第一任市长。

而自己被列为了嘉州直辖筹备领导小组成员,也就意味着自己工作可能马上就要调整,就要到嘉州去工作。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林春鸣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而且这也打乱了他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按照他的设想,96到97年这一年将是宛州经济起飞的一年,市经开区、真阳、东峡已经形成了三箭齐发的态势,而宛阳经过这一年多的磨合也开始有了起色,加上香城、桐山、北溪这几个县在经过了一轮班子调整之后,局面也有所好转,所以再有一年时间,林春鸣有决心让整个宛州经济大大的上一步台阶。

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林春鸣一时间都有些茫然,但是他很清楚组织决定,没有任何条件可讲,而且去嘉州,嘉州即将直辖,自己一下子就跃升为副部级领导干部,这本来就是一件大喜事。

只是这却给自己留下了一些遗憾,不能看到宛州这一年多的大变化了。

林春鸣和赵玉苏的关系很不错,他也隐约感觉到恐怕自己去嘉州,也有赵玉苏推荐的原因。

当然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在宛州这三年里使得宛州局面,尤其是经济发展呈现出了一个蒸蒸日上的蓬勃局面。

联想到省委i书记周远望在去年年底专门给自己打电话谈到了中央领导都关注到了宛州发展的大好局面,林春鸣心中也是微微一动,或许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被纳入了中央和省委统一考虑的视野中去了。

这说起来正阳这小子还发挥了大作用呢,想到这里,林春鸣本来想拿起电话给沙正阳打一个,但是想了一想,还是放了下来,先给钟广标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到自己办公室来。

赵玉苏在电话里没有隐瞒什么,说省里会考虑在自己离开宛州之后让冯士章兼任市委i书记,市长人选暂时未定,赵玉苏也问了林春鸣的意见,林春鸣赞同由冯士章接任市委i书记,并推荐钟广标接任市长。

虽然林春鸣也认为自己和冯市长在工作中有不少分歧,但是他也承认自己和冯士章都很好的管控住了分歧,并形成了某种默契,所以宛州也才能有今天的局面。

林春鸣也不认为自己每一项工作上的观点意见就一定正确,但是作为市委i书记,当自己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他当然要坚持。

或许冯士章担任市委i书记之后会有他自己的风格和观点,但那是冯士章的事情,只要自己担任市委i书记,自己就会按照自己认定的方向去推进。

丢开有些纷乱的心绪,林春鸣叉着手站在窗前,推开窗户,让窗外有些热意的山风吹进来,纾解一下内心的躁动。

再想其他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如果没有意外,一两天内省委就会下文,正式免去自己的宛州市高官职务,很快自己就要赴嘉州任职。

按照赵玉苏的说法,中央已经确定让嘉州代管汉南的夔塘和通河,未来可能要把夔塘和通河两个地区直接并入大嘉州,届时嘉州人口将突破两千万达到2200万,接近一个略小的省份人口了。

赵玉苏提到自己卸任宛州市高官赴嘉州任职之后,主要精力就是要迅速搞清楚嘉州乃至代管的通河和夔塘两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情况,为下一步嘉州直辖之后的经济发展规划制定做好准备,这项工作也相当繁重,尤其是要把通河和夔塘也纳入进来,充分考虑到让通河和夔塘融入到大嘉州发展战略中来,这就更为棘手。

通河虽然这两年发展速度较快,但是总体来说经济发展仍然较为落后,仍然是一个农业地区,八百多万人口也是全省仅次于嘉州、宛州和汉都的第四大地区,发展经济的任务依然艰巨。

而夔塘人口一样也不少,五百多万人口,而且夔塘的经济更为落后,一直是全省最落后的农业地区,甚至比武阳和秦都都还差。

“笃笃”敲门声把林春鸣惊醒过来,林春鸣扭头,是苏子晗站在门口。

“林书记,刚才钟书记打电话来说,他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得回来。”苏子晗也是刚接到电话。

“哦?”林春鸣点点头,钟广标去了裕城,要回来的确还要些时间,“子晗,来坐。”

“啊?”苏子晗吃了一惊,但看到林春鸣温和的目光,点点头,进门来,坐下。

“上次我问你的事情,你考虑过没有?”林春鸣微微笑道。

“林书记,我考虑好了,我还是想跟着您多学一些东西。”苏子晗一咬牙道:“我想过了,我现在才跟着你身边三年时间,虽然也学到很多东西,但是我还是感觉有很多不足,我希望能够多一些学习的机会。”

“你真的考虑好了?假如我要离开宛州,甚至离开汉川呢?”林春鸣不想勉强谁,他希望对方考虑清楚。

虽然他对苏子晗用得很顺手,这个学法律的年轻人悟性很高,学习能力也很强,唯一就是之前没太多在基层工作的经验,对于其他工作比较陌生。

不过这三年来,对方也算是表现不错了。

不是每个人都是沙正阳那种妖孽,想到这里,林春鸣又想到了沙正阳的事情,心里微微一沉。

再晚上一个月就好了,袁成功的考察就应该是这个月,届时考察结束,袁成功一旦离开,那么自己助推一把,沙正阳接任县委i书记虽然也还会引来一些反对声,但是沙正阳在真阳的表现,再加上有自己和钟广标以及叶和泰,那问题也不大。

可自己这一走,哪怕钟广标真的能接任市长,这件事情恐怕就要起波折了。

一时间林春鸣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自己这个市高官的任职时间也就这么一两天了,这个时候哪怕想要把沙正阳安排到其他哪个县担任县高官都不可能,这是违反组织程序的,也是组织决不允许的。

林春鸣默默的盘算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苏子晗也不知道眼前的林春鸣似乎突然走神了,他也不能开口发问,好在林春鸣很快就从走神走回过神来,点点头:“子晗,那你可就要有思想准备了,或许我很快就会离开宛州也不一定。”

钟广标从裕城回来的时候,林春鸣已经收拾好了心境,恢复了正常了。

“林书记,什么事,这么急?”钟广标急匆匆的踏进林春鸣的办公室。

“没什么,待会儿再说,你给正阳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林春鸣点点头。

“啊?”钟广标莫名其妙,但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疑惑的看了林春鸣古井不波的脸,点点头应承着:“安排在哪儿?就我们三个么?”

“那家吴越风情吧,我对那儿印象很深,就我们三个,今晚喝点儿酒。”林春鸣主动道。

钟广标更惊讶了,林春鸣平时可是不喝酒的,就算是有应酬,都是浅尝辄止,而今天他主动说要喝酒,那绝对就不是喝一点儿酒那么简单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五卷 第五十六节 面临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林春鸣的面部表情,虽然表面上显得十分坦然淡然,但是从对方的眼眸中还是能看出一抹兴奋和遗憾,还有一丝淡淡的不甘。

这太蹊跷了,但林春鸣这会儿不愿意说,钟广标也不好深问。

既然把沙正阳这小子叫上,那么在饭桌上自然有沙正阳这小子来打头阵,挖内幕。

钟广标迅即给沙正阳打了电话,沙正阳也很爽快的应承了,也没问什么缘故。

而感觉到林春鸣似乎还想要独处一会儿,钟广标也很知趣的主动离开,距离饭点儿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钟广标走出门,实在忍不住,把苏子晗抓过来,问了问情况,苏子晗也一无所知,说只知道林书记没出门,就在办公室里,呆了很久。

再问,苏子晗才所有所悟的提到林春鸣再次问到他的去处想法问题。

钟广标心中一动,又觉得不太可能。

唐华才走,自己连唐华这一摊子工作都还刚接手没理顺,照理说省委不该这个时候动宛州班子才对,就算要动,也该等个三五个月,等到宛州班子补齐才合适。

只是今天林春鸣的古怪表现实在让人起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了。

这个疑团终于在晚间饭局上被解开了。

饭局的包间还是沙正阳最爱来的那一间,偏僻而安静,无虞有人打扰。

当老板把几个菜端上来之后,林春鸣主动打开了一瓶东方红国窖1949。

平时林春鸣如果一定要喝酒,也更倾向于度数更低,更怡口的国窖1921,但今天却拿了1949。

“不用疑神疑鬼了,或许这是我们仨在宛州的最后一顿酒了。”林春鸣坦然道。

这一句话就把钟广标和沙正阳惊得差点没拿稳酒杯,钟广标甚至一下子站了起来,“啊,林书记?”

沙正阳心念急转,放下酒杯:“林书记,您是不是要去嘉州?”

林春鸣略微惊讶然后又是欣慰的看了沙正阳一眼,“啥都瞒不过你这小子的鼻子啊,为什么是嘉州不是其他地方?”

“嘿嘿,唐书记刚走,照理说就算中央要提拔您,也该尊重省委的意见,拖个三五个月让新来班子补齐熟悉一下很正常,但这个时候动您肯定是要顾大局了,现在还有什么能让省委意见让道的?肯定是中央决策了。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儿能让省委意见让道?好像也只有嘉州直辖的事宜了嘛。”

沙正阳一副掐指一算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有印象,前世中嘉州直辖开始筹备也就是96年中的时候,算一算也就差不多了。

要赶上97年初全国人代会过会,起码也要有大半年的筹备,这才谈得上直辖,而且不是简单的直辖,还要把汉川两个人口众多的穷困地区纳入进去统合,没有一年半载的精心准备,肯定不行。

钟广标也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激动的道:“林书记,嘉州直辖,您这个时候去嘉州,那肯定是要委以重任了,嘿嘿,直辖之后嘉州可一下子就是高官了,那可太好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现在还说不上,只是过去担任直辖筹备领导小组成员,做点儿具体工作吧。”林春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很遗憾,如果能够再在宛州呆上一年时间就好了,很多工作就能彻底打开局面,现在,哎,……”

“林书记,您就放心吧,宛州底子这三年已经打好了,宛州老百姓都看得到,嘉州是一个更大的舞台,更适合您去一展您的抱负。”沙正阳也接上话,“嘉州要直辖,估计通河和夔塘是肯定要纳入进来,一下子要平添一千多万人口,而且都属于落后地区,林书记您任重道远啊。”

对于沙正阳这个家伙的消息灵通嗅觉灵敏林春鸣都有些麻木了,看了一眼沙正阳,平静的道:“看样子你对嘉州那边很有兴趣啊,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沙正阳一愣,连连摇头:“林书记,您可别乱猜,没那回事儿。”

“嗯,有没有那回事儿,你自己心里明白,蓝光厂子弟校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好像你和孙妍还没断,就和她搅在一起了吧?”林春鸣声色俱厉,“再加上嘉州这个女孩子,还有那个宁月凤,我告诉你,沙正阳,你那点儿花花肠子少给我带进来,要处对象就好好处,合适就结婚,别给我脚踩几只船,小心船碰在一起把你给夹死!”

沙正阳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春鸣如此严厉的和自己说话,一时间也不敢做声。

“你是国家干部,还是领导,恋爱自由没错,也没人说你和谁处了对象就必须要和谁结婚,但是你要注意影响,你要是私人老板,没人管你裤裆里这点儿破事儿,但你是一级领导,你就要给我安分守己,我知道你在经济上不会犯错,但你要犯错就会犯在女人身上!现在你还没结婚,还能找理由来抵挡,但一样对你未来有影响,你明白么?”

钟广标也意识到林春鸣这是要走了担心沙正阳这个家伙的未来,先给这家伙打预防针了。

但想想也是,你都是正处级干部了,却把自己私生活都管不好,让组织怎么看你?

真阳县一百多万人呢,光是政府干部都得有多少,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一县之长,却一直未婚,自然就有人来琢磨,打主意的,攀高枝的,耍心眼儿的,都多了去,稍不注意你就得要中招。

这个年代年轻人不比自己那个时代了,本身在这方面就不容易把持住,弄不好人家大着肚子来找上门来,你就真的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面对林春鸣的威压,沙正阳只能点头称是。

但林春鸣显然还不放心:“我就不明白你了,怎么处对象处得好好的,说分就分了,你们年轻人现在对这个都这么无所谓了么?嘉州一个,这边蓝光厂一个,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林书记,其实我还没有考虑……”沙正阳见林春鸣要逼供了,这个可不敢松口,一旦松了口,日后林春鸣追查起来,还更不好交代了。

“没考虑?!”林春鸣脸都要阴出水来了,“你都27岁了,还没考虑?真准备就这么一直晃荡下去?我听说嘉州那一个和蓝光厂那个都挺好,你就没考虑定下来一个?”

对这个问题,沙正阳只能拒绝回答。

狠狠的瞪了沙正阳一眼,林春鸣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指望自己的敲打能让这个家伙长点儿心了。

“广标,我走之后,应该是老冯接班,市长一职,我会向省委推荐你,但是我这个推荐权有多大作用就不好说了。”林春鸣看着钟广标,“省委对你们这一批企业出来的干部还是比较看重的,你这两年负责经济工作做出的成绩也有目共睹,相信省委会有一个科学公允的评判。”

钟广标笑了起来,“林书记,您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我知道我自己资历还是浅了一点儿,虽然都说现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但是却没有说你企业出来的干部就肯定擅长经济工作,这两者之间可没法画上对等号,省委怎么安排,我都服从,让我当市长,我当然高兴,让我继续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我也很乐意,毕竟党群工作这一块我还比较陌生,熟悉一下这一块工作也挺好。”

“话不是这么说。”林春鸣摇摇头,“老冯这个人总的来说还是不错,但是我感觉耳根子还是软了点儿,容易被人说动,现在我们宛州好不容易才算是把底子铺好了,框架搭起来了,该奋力一搏了,如果这期间又有谁来出幺蛾子,瞎折腾,我担心又要把大家思想搞乱,无所适从了,当然我这个有点儿杞人忧天了,但我觉得你接任市长,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沿着我们目前打造出来的路径大步前行,这不是为哪一个人的个人利益,而是从工作角度出发。”

钟广标默默地点点头。

应该时候目前宛州市委的班子是较为团结和稳定的,也是最具有战斗力的时候,但是短短一个多星期里,唐华走了,现在林春鸣这个班长也要离开,整个宛州班子面临着一轮大动,这势必影响到这个宛州的发展。

只是正如沙正阳所说,林春鸣走肯定是中央的决定,嘉州直辖大过天,其他都必须让位于这一件事情,大家都只能接受。

“林书记,您现在只是成为了嘉州直辖筹备领导小组成员,是要您马上去嘉州任职?”沙正阳岔开话题。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宛州的局面不是林春鸣和钟广标能决定的了,要看省委和冯士章了。

“现在还不确定,但我估计应该会让我先到嘉州任职熟悉情况吧。”林春鸣也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还是平调?”沙正阳问道。

现在林春鸣已经是正厅级干部,过去担任嘉州市委市府班子成员,只能算是平调,甚至是有些降职的味道,当然等到明年直辖,这就变成了升任了。

第五卷 第五十七节 纷纭

“现在没说到那一步。”林春鸣迟疑了一下,“估计中央会很快下来考察,但是具体怎么来,还不清楚。我大概是先到这个嘉州直辖筹备领导小组里开展工作,考察程序也一样走吧。”

沙正阳立即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先明确林春鸣的副省级,然后可能在以副省级干部身份到嘉州班子中任职。

这么看来,起码也应该是嘉州市委常委身份,这才说得过去。

一个单纯的副市长,林春鸣三年前从汉都市常务副市长过去当时都是谣传要担任市委副书记,虽说现在嘉州要直辖,但毕竟还没有,恐怕也还有点儿说不过去。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中央如何来考虑还不清楚,毕竟这种突兀的从汉川分出来一个直辖市,也是改革开放之后的第一遭,甚至也是最后一遭,起码沙正阳前世中没见到还有哪个城市直辖了。

“林书记,看样子可能是中央考察要先明确您的级别,至于到嘉州任职,在嘉州没直辖之前,您作为嘉州班子成员,文件括号里也会明确一个副部级的。”沙正阳笑着道。

林春鸣忍不住又看了沙正阳一眼,这个家伙对这里边的门道太了解了,自己也是揣摩了一番才咂出其中味道来,这家伙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来。

“大概是吧,我的事情不用操心了,我们也操心不到,倒是正阳你的事情,……”林春鸣沉吟着道:“袁成功的考察估计应该不会受影响,这个月底之前肯定要来考察,考察结束之后省委就会统一研究,我估计他留到宛州可能性比较小,问题是你,……”

“林书记,您不必为我担心,我也才担任县长一年多时间,市委怎么安排我都接受。”沙正阳很坦然。

林春鸣要走,如果是冯士章接任书记,真的就不太好说了。

关键在于林春鸣还是远走嘉州。

如果说林春鸣升任汉川省的常委或者副省i长,或许冯士章还会有一些顾忌,可林春鸣去嘉州,而且马上嘉州就要直辖,可以说林春鸣以后回汉川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了,那冯士章恐怕就未必会按照林春鸣的意图来了。

这个话题的确有些让人心情复杂。

恰恰卡在这个骨节眼儿上调整,这真的让人很无语,而且按照这个节奏,肯定林春鸣两三天之内就要走人,整个宛州班子都要大调整,谁还顾得上你沙正阳?

甚至可能在袁成功走了之后,这个真阳县高官都可能暂时放置一段时间不认命,让你沙正阳临时代理一段时间,等到条件成熟,再来任命,当然这个任命就未必一定是你沙正阳了。

“正阳,嗯,我是说假如的话,假如让你离开宛州去嘉州,你有没有兴趣?”林春鸣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思考。

一方面是沙正阳的确是一个人才,如果能让沙正阳到嘉州,也能发挥大作用,另一方面他也考虑到冯士章真的有可能要把沙正阳放在一边。

倒不是说要把沙正阳投闲置散,而是以冯士章的性格,极有可让方沙正阳继续担任一届县长,而且还能找得到很充分的理由来解释,反倒是你要这么急匆匆的提拔沙正阳升任县委书i记才显得有些唐突。

“去嘉州?”沙正阳吃了一惊,略作思索就摇摇头:“林书记,这恐怕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吧?我被你调到汉都经开区破格提拔为副处级干部,又跟随你到宛州,现在又要跟随你到嘉州,组织会怎么考虑?这不合适,对您有影响。”

“这我知道,不过如果不是我来调你,而是别人调,比如赵高官来调,就说得过去了吧?”林春鸣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来操作,“我之前也在赵高官面前介绍过你,赵高官对你的印象很深,而现在嘉州最需要的就是擅长经济工作的干部。”

“现在哪里不需要擅长经济工作的干部?”钟广标笑了起来,“宛州不如此?汉都不也如此?更不用说经济落后地区了。”

林春鸣点点头:“未来嘉州经济发展压力很大,虽然嘉州的工业产值在全省居冠,但也一样有一个十分突出的特点,那就是发展不平衡,主城区工业实力雄厚,但郊县发展迟缓,再加上通河和夔塘两个地区纳入进来,未来发展压力更大,而且嘉州未来是直辖市,是要对标京津沪的,你这直辖市和别的直辖市相比相差太大,恐怕脸上无光都是小事,关键是你无法带动这个区域的经济发展,辜负了中央的一番期望啊。”

“这么说来,赵高官,嗯,未来的赵市长恐怕真的压力很大。”钟广标沉吟着道:“不知道这一次嘉州直辖干部的调整安排会有什么考虑?”

“肯定是以嘉州干部为主,当然中央肯定会下来一些干部,也会抽调极少数汉川这边的优秀干部去充实,但人数不会太多,毕竟下一步通河和夔塘两个地区的地委和行署都要撤销,市直接对区县,这些干部的数量不少。”

林春鸣的话没有能赢得钟广标的认同,“林书记,我觉得中央可能不会这样考虑,甚至可能也会对未来的嘉州市委有要求,那就是不能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安排干部了,如果继续按照以往的旧例,大家都还是来论资排辈,排排坐吃果果,恐怕嘉州要想发展起来,会更困难。”

“哦?”林春鸣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

“您刚才也说了嘉州现在面临着发展的巨大压力,中央来人也就罢了,但通河和夔塘的发展情况大家有目共睹,如果说因为通河和夔塘纳入嘉州,那么通河地委行署和夔塘地委行署的干部也都理所当然的要升一级享受待遇,甚至要占个位置,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钟广标侃侃而谈,“要以我的看法,通河和夔塘的干部纳入进来,择优录取,优秀的自然不必说,该提拔重用放在更重要岗位上去,但是表现平平,甚至庸庸碌碌者呢?我觉得恐怕还是要给政策,该提前退休就提前退休,该当巡视员就去当巡视员,该去人大政协就去人大政协,要把更多的的位置留给思想解放思路开阔的优秀年轻干部来。”

钟广标的意见让林春鸣点头不已。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嘉州那边去担任什么职务,但是林春鸣感觉恐怕自己过去的话,两个可能性比较大,一个是组织部长,一个是常务副市长。

自己好歹也是三年前险些过去当副书记的人,正厅级干部也已经七八年了,在宛州的表现很值连中央领导都予以了认可,所以他有这份自信。

无论是组织部长,还是常务副市长,都算得上是嘉州市委里边的核心成员,那么对未来嘉州市委选拔干部的导向自然有发言权,钟广标的建议其实就是一个提醒。

“广标,你的意见很有道理,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向章书记和赵高官建议的。”林春鸣最终点点头,“正阳的事情,我也考虑过,如果推荐给赵高官,决定权在赵高官那里,但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不过正阳你暂时还不能考虑这个问题,嘉州直辖,现在还只停留在较高层面,估计半年内都还会在汉川省委的代管下,要到年底估计才会逐渐脱离,要等到明年全国人代会通过之后才算是正式启动,到那时候我相信有些问题就不那么棘手敏感了。”

“嗯,正阳,那你怎么考虑的?”钟广标转过头来问道:“林书记对你期待很高,不过我个人觉得,正阳还是留在宛州更合适一些,哪怕他这一次无法继任书记,我觉得问题也不大,他的资历太浅了,担任县长也就一年多时间,甚至正式当选县长还不到一年呢。”

林春鸣看了一眼沙正阳,神色不变,“正阳,你自己考虑吧,不过我觉得现在也不必要下决定,还有半年时间,事实上如果我还在宛州,我也举得你在宛州更合适。”

面临着聚散,三个人的气氛都还是有些伤感和不舍。

林春鸣觉得沙正阳是自己发掘出来的最优秀的人才,而钟广标是自己最得力的臂助,而钟广标则觉得从国企到地方,能够给林春鸣当助手可谓受益匪浅。

这两年有林春鸣的支持,他做了不少工作,能力也得到了多方位锻炼,可以说这两年的磨砺,才真正让钟广标具备了一份独当一面的能力。

而沙正阳就更不用说,这两位对自己的帮助有目共睹,林春鸣一走,自己也许就要面对惊涛骇浪和凄雨冷风,虽然他有这个自信可以应对过去,但是毕竟在很多工作的开展上就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了,就需要考虑更多了。

但沙正阳也很清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他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去面对。

第五卷 第五十八节 点醒,点拨

林春鸣离任,冯士章兼任宛州市委i书记的消息在极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宛州。

对于来宛州仅仅三年的林春鸣,宛州市的干部职工和普通民众的评价都是基本一致的,当然也会有攻讦,但是总体评价都是十分正面的。

那就是林春鸣受命于危难之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把一直处于低位徘徊的宛州拉出了低谷,并迅速将原来宛州只有东峡一枝独秀的局面打造成为市经开区、真阳、东峡三峰竞秀的新格局。

原来一直困扰全市的市属国企效益不佳濒临破产的局面也因为林春鸣来之后大胆推进国企改革,这个困局最终被打破,三大国企职工群体面临下岗带来的重大不稳定因素得以化解,三个企业重新走入了发展的快车道。

在这一点上林春鸣的魄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可以说省委在这个问题上的评价和认可甚至比林春鸣在大强力推进招商引资环境改善,大力吸纳外来资本项目落地,推进全市经济发展上所作出的成绩更值得赞誉。

国企改制本身就是一道难题,但是宛州却在这上边趟出了一条新路,而且极为耀眼夺目。

94、95两年宛州经济增速迅猛蹿升,96年上半年经济增速已然跃居全省第一,大大超过全省第二位12个百分点,这也让汉川省委对宛州市委的战斗力充分肯定,这也才有了林春鸣离任高升,而冯士章也顺理成章的兼任书记。

目前市长人选还不明朗,钟广标是其中一个候选人,但是他刚从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变成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要接任市长也还存在变数。

冯士章一肩挑两职,成为真正的党政一把手。

“真没想到林书记走得这么突然,正阳,你恐怕也很意外吧?”袁成功的表情很复杂,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

“嘉州直辖这么大的事情,恐怕省委也顶不住,明知道现在我们宛州市委班子调整不是时候,但是还是只有服从。”沙正阳耸耸肩,淡淡一笑:“不过袁书记,我也挺林书记说了,应该不会影响到月底对您的考察。”

袁成功哈哈大笑起来,“那就谢你吉言了。”

“这个六月份也太热闹了,唐书记刚走,林书记就走,您还面临着考察,这一连串事情可挤在一块儿了。”沙正阳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指:“这个时候恐怕真的不能出事,出了事,肯定要被严惩。”

“是啊。”袁成功其实也就是想提沙正阳,这个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要稳住,镇之以静,以不变应万变,熬过这一段时间,他自然可以远走高飞,这段时间千万别找事儿。

“不过,有些事情真的要来也是让不过啊。”沙正阳话锋一转,尤其在“有些”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袁成功心中一紧,紧盯着沙正阳,假装开玩笑一般拽古文道:“正阳,你此言何意啊?”

“袁书记,官陂镇黄岗大洪山等三家煤矿在尚未取得证照之前,就大肆偷采滥挖,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县安监局已经把报告和相关资料送到我办公桌上了,触目惊心啊。”

沙正阳知道现在不是动这件事情的最佳时机,但是安监局的报告这个时候却送了上来,如果自己不处理,那就是失职。

袁成功微微色变,又大感头疼。

辛礼义已经把这个情况向他汇报了,常春林、夏克林等人承包了官陂几家煤矿,证照办理有难度,但是他们却以清理余煤为由,悄然在煤矿后山偷采,并未经批准毁林数千株,修出一根便道来,以便于偷运煤炭。

一连串的违法行为,必须要得到处理,偷采、毁林等行为必须要得到惩罚,但是这个矿山手续一样可以加快办理,前提是安全设施标准必须要严格落实,这就是沙正阳的态度,一分为二,理性应对。

对于袁成功来说,这却是一道难题。

他现在就是想一点事情都别出,照理说查处是县里职能部门的事情,依法处理即可,他这个县高官完全没有必要去过问,但问题是牵扯到的人,却让他不能不三思。

深吸了一口气,袁成功脸色有些复杂,“正阳,现在还处于调查取证期间么?”

“调查取证已经告一段落,这个矿山可能还涉及到一些其他更为恶劣的违法事实,甚至是犯罪,但目前尚未有其他证据佐证,所以还要进一步调查,但就目前安监部门掌握的材料来看,他们偷采和毁林的行为是确凿无疑的,我已经要求安监、林业、国土部门介入,及时查处。”沙正阳巧妙的露了一点风声出来,让袁成功要明白,可能还有更大的隐患。

“哦?”袁成功果然被沙正阳所提到的更为恶劣的行为,甚至是犯罪这一说法给震住了,连忙问道:“什么情况?核实过了么?”

“袁书记,若是已经核实了,恐怕您和我就不敢这么轻松的坐在这里谈话了。”沙正阳苦笑道。

袁成功沉吟着,一时间没有接腔,心中却是郁闷无比。

就这么十天半个月都熬不过去么?自己的命运就这么坎坷?

眼见得省委组织部的考察就要下来了,怎么这段时间却是变故连连?

如果说唐华到昭阳当市长是之前还有些消息传来,还可以接受,林春鸣的突然离任就简直毫无征兆,好在自己和冯士章关系也还不错,相信在这个问题上不至于为难自己,而且为难自己,对冯士章也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黄岗大洪山煤矿的问题,甚至居然还和自己说牵扯到违法犯罪的问题,性质还相当恶劣,这特么简直就是针对自己而来,存心要在最后关头给自己背后插刀啊。

“正阳,那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袁成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沙正阳。

怎么看自己和他现在都应该是站在一条船上,需要同舟共济才对,没理由自己走不了,他还能得益,莫非这个家伙也觉察到难以接任自己的县高官一职,所以有意要把自己拖下来,熬过这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袁成功心中一凛,但是很快就又觉得自己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先不说这样做有无益处,但起码自己留下来,恐怕他沙正阳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林春鸣走了,冯士章继任,未来会如何,恐怕他沙正阳也需要好好评估一下才对。

“袁书记,我觉得还是依法依规来处理,至于其他,恐怕我们没法想太多。”沙正阳迎着袁成功的目光,坦然道:“我在想,有些事情,或许是我们自己把它想得太复杂,结果呢,反而让自己畏首畏尾,……,等到真的出了问题,可能才真的让人扼腕。”

袁成功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是感受到了沙正阳言语中隐藏的暗示,脸色一僵,但随即又松弛下来,点点头:“也是,慎重不代表我们就听之任之和纵容,既然有违法违规行为,当然要严惩,不过在涉及到这些问题上,我希望职能部门应当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样我们在处置起来的时候,才能更有底气,也不会授人以柄。”

“当然!”见袁成功如此回应,沙正阳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上,本身就很敏感,如果不能取得袁成功的理解,很容易引发双方的矛盾激化。

但即便是这样,沙正阳也不确定袁成功是否真的接受了自己的观点,对方这段时间情绪有些起伏,但是并不代表对方几十年的沉淀下来的城府就消失了。

对这类事情,袁成功有他自己的观点看法,同样在这种敏感时段,一样有他的判断和手段。

*******

电话另一头里一直没有说话,袁成功也有些忐忑。

好一阵后才传来茅向东的声音:“成功,你有些着相了,这个问题上,你甚至不如一个年轻小伙子看得透!”

袁成功一阵汗颜,幸亏自己清醒得早,及时做出了决断。

“既然你没有任何私人利益掺杂其中,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理直气壮的大胆果断处理,说不定这正能给你的考察加分!勇于担当,勇于任事,这才是你一个县委i书记的风骨!”茅向东的语音直贯入袁成功的心脾中,“是组织考察你,不是某一个人,或者站在某个职位上的人呢考察你,你要搞明白!”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能理解你的担心,但是我要说你想得太多了!你这几年的德能勤绩有目共睹,宛州市委既然把你推荐上来,说明宛州市委是认可你一贯的表现,省委组织部把你列入考察对象,也说明之前的表现也获得了省委组织部的认同,你不会以为省委组织部就是这一次来走一道程序就能决定一个副厅级干部的命运吧?”

茅向东的话把袁成功批评的北上冷汗涔涔。

“好在你没昏头,做得很好!我希望你丢开那些纷扰的情绪,该怎么开展工作,就怎么开展工作,……”

没等袁成功回答,电话就毫不客气的挂了,袁成功全身大汗淋漓,但是心中一片敞亮。

第五卷 第五十九节 巨变

6月12日,真阳县政府联合调查组正式启动对官陂镇黄岗村大洪山、小洪山和大白岭三家煤矿未批先采、毁林建路、越界盗采进行调查,与此同时一起隐瞒矿难事故的案件也被曝光出来,县公安局和县安监局也对该案立案调查。

6月25日,汉川省委组织部考察组抵达宛州对宛州市委副书记钟广标、真阳县委i书记袁成功、东峡县委i书记王士渠进行考察,7月2日,考察结束。

7月15日,汉川省委推荐袁成功为秦都市副市长候选人,王士渠为巴原地区行署副专员候选人。

7月21日,秦都市高官会任命袁成功为秦都市副市长,汉川省政府任命王士渠为巴原地区行署副专员。

与此同时,宛州市委也下文免去了袁成功和王士渠二人的两县县委i书记,并由沙正阳和韩青松临时主持县委工作。

沙正阳很坦然。

事实上在此之前,沙正阳已经知道了自己不能接任县委i书记了。

7月16日,汉川省委省政府单独下文,免去了钟广标宛州市委副书记一职,任命了钟广标为新组建的汉川高官河能源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同时他还兼任长河能源集团旗下的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董事长(局长),而长河能源集团党高官、董事长则由高官尤万刚兼任。

长河能源集团是汉川省委省政府为了应对新形势下国有大型企业面对的困境,集中力量办大事做出的重大决策。

长河能源集团是由长河石油管理局、长流煤矿、伏虎煤矿、东神煤矿、秦都炼油厂、长河实业集团等多家企业整合而成的省直属超大型企业。

对于钟广标来说,这个任命可谓有些意想不到。

原来也曾有传言说他可能要回汉化集团担任党委i书记、董事长,他也有这个思想准备。

对他来说,能回到汉化集团这个他人熟地熟的单位去工作,他也很乐意,但是没想到省里却突兀的要整合主要工作区域位于秦都和武阳两市的几家企业,而且让他来担这个新整合之后的超大型企业更重的担子。

论规模,单单是长河石油管理局这一家企业就要比汉化集团大得多,如果再加上其他几家企业,其资产规模相当于汉化集团十倍以上,是一个实打实的正厅级企业,也算得上是汉川省最大的省属国企。

出任这样一家资产规模如此庞大的企业的二把手,对于钟广标来说无疑是一大挑战。

因为虽然他不是党高官、董事长,但是高官尤万刚分管工业工作,本身工作就很繁忙,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来抓一家企业的工作。

也是因为长河能源集团刚刚完成组建,甚至连整合都未完全完成,省委政府综合考虑下必须暂时要由原来是从长河石油管理局出身的尤万刚来担起这个担子,帮助钟广标来迅速熟悉情况,完成企业的组建整合。

现在钟广标担任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实际上他很多时候都要履行很多本该是由尤万刚来履行的党委i书记和董事长的责任。

长河能源集团旗下的这么多家企业,哪一家都规模不小。

长河石油管理局一直是老牌正厅级企业,长流煤矿、伏虎煤矿、东神煤矿、秦都炼油厂、长河实业集团也都是副厅级企业,现在骤然将这么多家企业整合到这个长河能源集团中来,在钟广标看来,这已经够得上一家副部级企业的规模了。

对于钟广标来说,这样一个重担让他压力山大,但对于沙正阳来说,钟广标的离开,也意味着他接任县高官的可能性无限趋小。

站在窗前,沙正阳目光投向窗外,久久没有移动。

“县长。”谭文森的电话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嗯?”沙正阳没有回头。

“刚才市委组织部来电话,说叶书记和组织部一行明天上午到。”谭文森进来,一边替沙正阳把冷茶倒掉一些,重新注入一些热水,一边道。

“嗯,我知道了,干部大会都安排好了么?”沙正阳转过头来,淡淡的问道。

“安排好了,许主任说了九点半是县委常委会,十点钟干部大会。”谭文森回答道。

在沙正阳临时主持县委工作二十多天之后,宛州市委终于任命了新的县委i书记,原地税局长夏侯通出任真阳县委i书记。

这个任命大大出乎沙正阳的预料。

夏侯通应该算是整个宛州市直机关里边和沙正阳关系最密切的一批了,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其子夏侯子与沙正阳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夏侯通年龄已经五十二,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年龄下来担任县高官已经明显偏大了,但宛州市委还是做出了这一个任命决定。

这让沙正阳也是格外惊讶之余,也觉得这大概也是一个最让自己能接受的结果。

在此之前,叶和泰、阴朝凤二人已经正式任市委副书记,但叶和泰尚未卸任组织部长,省委也任命了原省计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杜国建出任宛州市委副书记、原蒲池市副市长姚立波出任宛州市委常委,如无意外,姚立波将接任市委组织部长。

而明永昌则被宛州市人大任命为副市长,正式接替阴朝凤担任常务副市长,但市委秘书长一职仍然没有辞去。

在夏侯通的任命出来之前,冯士章和叶和泰都专门和沙正阳谈过话,沙正阳表现得很平静,也向领导表态坚决服从组织决定,支持新任县委i书记的工作。

事实上沙正阳也知道冯士章他们在新任县委i书记人选上怕也是煞费苦心,自己在真阳的工作表现有目共睹,而且威信也已经建立了起来,如果一个不太合拍的县委i书记,只怕有可能要针尖对麦芒,影响团结,更重要的是可能会使整个真阳的大好局面受到影响,这又是冯士章和宛州市委一帮人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经过一番精心酝酿之后,宛州市委才决定由夏侯通出任真阳县委i书记。

这一轮失落者也不仅仅只有沙正阳,韩青松临时主持东峡县委工作的时间也只有二十多天就黯然落幕。

和夏侯通一起任命的是香城县委i书记郑国忠,郑国忠从香城县委i书记转任东峡县委i书记。

香城这一年多的表现可圈可点,冯士章和叶和泰等人都很认可。

沙正阳也认为郑国忠获此升迁是理所应当,他还专门打电话给郑国忠表示祝贺。

郑国忠在电话里也安慰了沙正阳几句,表示找个时间再叙旧。

“好,让许亚军和楚天澜他们俩安排好。”沙正阳点头。

谭文森也清楚沙正阳情绪不是很好,当然这种也只有沙正阳身边人才能看得出来,他默默的点点头拉上门离开。

沙正阳坐在沙发上,仰起头,默默思索。

其实他也很清楚这很正常,自己刚担任县长一年多一点时间,这还是把代县长的时间算上,真正当选县长还只有半年多一点,而且年龄也是一个劣势,一下子就要接任县委i书记,本身就让很多人难以接受。

如果林春鸣还在,力挺自己,或许这没有问题,但是林春鸣一离开,而冯士章对自己印象不算差,但是要让自己接任书记,很显然就超过了他们的接受程度了。

林春鸣和钟广标的离开,也意味着自己失去了两个最坚定的支持者,所以这个结果也是预料之中,夏侯通这个人选反而成了自己乐见其成的了。

电话响了起来,沙正阳本来不想接,但是这个敏感时候,不接电话不行,看了看,沙正阳笑了起来,居然是夏侯子这个家伙来的。

沙正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夏侯子关系搞得这么密切起来了。

这简直有些不合情理,尤其是自己和他的弟弟夏侯午很不对路,甚至有点儿横刀夺爱嫌疑的情况下,虽然自己和卿箬笠之间的关系还只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萦绕关系。

如果说顾湄是一个引线,但是这种搭桥关系未免也太牵强了,但是问题是二人就真的找到了很多共同语言,所以一来二去居然就变成了这么密切的关系,甚至连带着自己对夏侯通来真阳都不反感了。

“正阳,我老爹要来和你搭档,你是不是很不适应?”夏侯子在电话里笑得很放肆夸张,“我就问他,你都五十三的人了,还要下县去过县委i书记的瘾,是不是有点儿官迷心窍了?他说组织安排,必须服从。”

“哦?你爸就这么忽悠你?”沙正阳笑着问道。

“我当然不信,后来我反复纠缠,他实在不想和我墨迹,最后撂了一句实话,说干两年他可以到人大政协去解决副厅,我觉得这可能是实话。”夏侯子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清楚,“所以正阳你也别灰心,我爸这人不坏,起码不贪,也不像有些当领导的那么骄横霸道,在电话里他虽然没说啥,但是我感觉他还是很乐意和你搭档好好干一番事情的。”

第五卷 第六十节 坦然

沙正阳笑了起来。

夏侯子的话虽然安慰意义更重,但是沙正阳还是很高兴,毕竟总比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好,起码沙正阳和夏侯通还是能说得拢,不至于从头开始熟悉。

当然,自己还能在这个县长位置上干多久,沙正阳也在考虑。

今日不同以往,夏侯通五十二,真如他所说干上两三年到市人大政协去喝清茶,应该是很合理的,但问题是自己就得要在这里耗上几年了。

如果是前世这样,沙正阳知道自己只怕睡着都要笑醒,干上两三年就能接任书记,再正常不过了,可到了今世,自己有如此优势,还要这样按部就班,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

钟广标上个星期在获知自己接任县高官无望之后就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自己到长河能源集团去帮他。

他现在已经忙得飞起,每天忙到晚上12点都没法休息,旗下六大企业集团,数十家企业,光是实地调研估计一个单位一个单位跑都得要两个月。

如何将这样庞大的以采油、采煤、炼油、煤化工等多个行业的企业集团完美的捏合在一起,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成为摆在钟广标面前的头等难题,所以急需手底下能有几个能帮得上忙的臂助。

而既在基层有着丰富经验,又有着创办管理大型企业经验的沙正阳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甚至在省委一和他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如何把沙正阳给挖到长河能源集团去了。

钟广标的邀请让沙正阳有些动心,但是他也一样需要考虑清楚情况。

长河能源集团的确是一个正厅级企业,直接受省政府管辖,目前国资委还没有成立,要等到98年以后去了,但是从中央到地方上已经在开始摸索着如何来实现国有企业的转型改制以及日后该如何来管理这类企业,以确保国资不流失,并实现保值增值。

如果自己要去,这个处级干部身份也有些尴尬。

国企也是一样讲究级别的,自己担任正处级只有一年多时间,不可能再来一次破格提拔。

而正厅级的企业里,自己这种处级干部反而很不好安排。

让自己到集团下边的企业任职,自己这种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显然很难服众,尤其是新到一个单位,而且是大型企业里,恐怕就连钟广标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钟广标也是新人,而且还只是一个二把手。

沙正阳也不想让钟广标难做,钟广标自己现在都还处于一个熟悉和适应的阶段,他也需要顾及影响,稍等一等看一看应该更妥当一些。

不过对于沙正阳来说,多一条出路当然是好事,无论是去长河能源集团还是去嘉州,短时间内都还不合适,这也给沙正阳一个可以好生安排真阳这边工作的缓冲期。

乡镇企业改制刚刚提上议事日程,半年时间沙正阳觉得可以完成,而合金会的清理也还需要把头开好,至于说后期,这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沙正阳也不是神,顶多也就是一个中上资质且有前世记忆的“老干部”,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做到这一切了。

如果说命运真的要和他开玩笑,他也只有陪着把这一局玩下去了,无论什么结果,都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和夏侯子闲聊了足足有十来分钟,沙正阳才挂了电话,而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夏侯子还在亚信干,但是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准备跳槽了。

至于跳槽之后干什么,他还没有想好。

他现在很看好声誉鹊起的瀛海威,想去瀛海威试一试,但是又觉得自己也一样可以创业,所以就在纠结和寻找中,还有些迷茫。

沙正阳给他的建议是多看,多学,多想,但是不要遽下决断,不要轻易入局,当然现在的夏侯子就是寡人一个,也谈不上什么入局不入局。

同时沙正阳还给他了一个建议,去杭州看看,去看看一个学英语的年轻人怎么打造一个互联网商业团队,虽然他们目前的创业是与虎谋皮,注定徒劳,但是却能够为他拉起一支攻无不克的战斗团队。

这几天他已经陆续接到了好几个电话,像宁月婵、雷霆、高柏山、宁月凤、段庸铭、宗文峰、焦虹、常磊、苏子晗、贝一河、杜克利、曲晓伟、卢雅等等,甚至还有沪上的韩知晓,这也让沙正阳在心情抑郁之余感到一阵温暖。

除开宁月婵他们这帮人外,来宛州三年,他还是结识了一些称得上真正朋友的伙伴,像段庸铭和宗文峰,像常磊和苏子晗,像贝一河和曲晓伟,他觉得都很满足。

但像杜克利和韩知晓这些人,要论交情是在谈不上多深,但是几番接触也能落下一段缘分,不得不说,人生每一个片段都会有丰富多彩等候着你。

想到这里,沙正阳忍不住抿嘴微笑起来。

******

叶和泰和夏侯通看到沙正阳一行人迎接他们到来时,还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对方的情绪。

没有人会心情好,虽然沙正阳接任和市委另派人来担任的几率在叶和泰看来应该是一半一半,无论哪个结果,沙正阳都应当坦然面对。

事实上在市委常委会上研究时,叶和泰还是主张由沙正阳代理一段时间,比如半年之后再接任书记的,明永昌、钱正、王挺、冀文东都支持这一观点,但这遭到了阴朝凤的坚决反对。

冯士章也不太认同这一意见,他认为真阳局面不允许这样长时间一把手缺位,而沙正阳年龄太年轻,资历太浅,骤然让其担任县委i书记恐怕不是一种爱护,而是伤害,新来的杜国建和姚立波选择了站在冯士章一边,所以最终形成了让夏侯通出任真阳县委i书记的意见。

客观的说,冯士章的意见还是比较合理的,真阳的发展不是哪一个人的功劳,沙正阳在年龄和资历上的欠缺仍然是一个硬伤,一个27岁的县长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如果再要揠苗助长的提拔为县委i书记,未必是好事。

之前和沙正阳谈话时,虽然沙正阳也表现得很平静,但是老练成精的叶和泰还是能感觉得到沙正阳平静下边隐藏的一份不悦和不甘。

当然作为党的干部,这种基本觉悟还是有的,只是叶和泰还是有些担心沙正阳在夏侯通来之后,耍小性子,来一个软抵抗,毕竟沙正阳太年轻,年轻人的血性火气一上来,有时候就难以控制。

但从今天的情形来看,似乎沙正阳的心情很不错,甚至有一份轻松自如的感觉。

对于叶和泰这样的老手来说,谁要想在他面前隐瞒情绪肯定难以做大,但叶和泰觉得今天沙正阳的心情是发自内心的愉快。

看着和夏侯通很亲热打着招呼的沙正阳,叶和泰也很为自己的这个建议人选得意,夏侯通资历够老,而且亲和力强,在市里边也颇有人缘,和冯士章关系也不错。

更为关键的是沙正阳好像和夏侯通的儿子夏侯子关系莫逆,据说夏侯子从邮电局辞职就是沙正阳鼓动的,为此夏侯通还在人前人后埋怨过沙正阳好几回,这样一个人选,正好也是沙正阳勉强可以接受的。

县委常委会开的时间很短,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

叶和泰作为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亲自出席,也足以说明市委对真阳县委主要领导易人的高度重视。

不过沙正阳与夏侯通表现出来的亲善态度,也让县委常委会本来有些严肃的气氛松弛了不少,这让叶和泰也意识到了沙正阳的不简单。

短短半年时间里,就在真阳县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和威信,别说一个年轻县长,就算是像牟定之这样的老手,在宛阳也一样显得十分吃力。

纪美芙随着人流走进礼堂时,礼堂里边已经坐了大半了。

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参加的干部大会,一般说来也只有在县委i书记易人的时候才会召开,全县24各乡镇的书记镇长副书记副镇长加党委委员,还有各局行部委的正副职,加上人大政协的干部,轻松超过300人,这个群体也就代表着真阳一百零九万人。

此时距离开会还有十多分钟,纪美芙站了一会儿,就碰见了自己的闺蜜安晓庵正在礼堂一侧的卫生间里出来,“小庵!”

“美芙你也来了?”安晓庵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一副很秀气斯文的金丝眼镜,略显清瘦的面颊,加上梳理得很光滑的刘海,让三十出头的女性看起来更像是只有二十来岁,拿沙正阳的话来说,就是标准的漫画中的眼镜娘。

“嗯,干部大会,谁敢不来?那不是要和组织唱对台戏?”纪美芙开着玩笑,和自己好友在一起,纪美芙往往都能变得活泼许多,远不像在外人面前那么疏淡冷漠。

“哪有那么夸张?你我都是虾兵蟹卒,领导谁会注意到你?只要一把手来了就行了。”安晓庵眼睛珠子一转,连带坏笑道:“嗯,不排除有些领导想见你,你想露面来慰藉一下对方呢?要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恐怕很糟糕吧?”

第五卷 第六十一节 展示

安晓庵和魏络然也很熟悉,所以免不了也能听到魏络然打趣纪美芙的话,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自然也能调侃一下自己这个闺蜜。

“去去去!少在那里嚼舌头!”纪美芙脸微微一烫,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还好这边女卫生间人很少,没有人注意这边,要不这话被人听了去产生无限歧义,那还得了?自己还要不要活人?

“哟,还不好意思?”安晓庵也是开玩笑。

自打从魏络然那里知道沙正阳来了一回英雄救美的故事之后,安晓庵就一直在观察沙正阳和纪美芙的关系。

她发现的确沙正阳和纪美芙之间有些特殊,尤其是一些场合下,原本一直很淡然从容的纪美芙在面对沙正阳时就有点儿说不出的味道。

但你要说二人真有什么特别,好像也看不出来,反正就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

今天这一诈,果然就让纪美芙有点儿现形了。

“小庵,没影儿的事情,都是被你和络然给瞎掰出来的,就是一次碰巧罢了,络然也在,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味儿了呢?”纪美芙恨恨的道。

“那行,既然你不在意,那我就不说了,本来还想给你透个信儿呢。”安晓庵故弄玄虚,就是存心要看自己这个闺蜜是个什么心思。

纪美芙果然上当,见安晓庵往外走,略一迟疑,拉住安晓庵,“小庵,啥信儿?”

“嗨,和你又没啥关系,你操那么多心干啥?”安晓庵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呃,不是,怎么说人家上一次也帮我们解了围,这一次他又遇上这种情形,……”

纪美芙注意观察着安晓庵的表情,如果安晓庵只要露出半点调笑模样,那她立马就要闭嘴走人,但安晓庵却很稳得起,一本正经的道:“那有啥?既然只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就没有必要了。”

纪美芙又气又恼,这个丫头也来调戏自己,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啥消息,还不好翻脸发作走人。

见纪美芙冷着脸不做声,安晓庵也知道不能过分,轻描淡写的道:“听说沙县长未必会在真阳呆多久了。”

“啊?!”纪美芙大吃一惊,一股淡淡的失落萦绕在心中,“他要走,回市里?”

“不,说不定要离开宛州,甚至离开汉川呢。”安晓庵摇摇头,“听说他可能要调到平原省那边去,也有说他可能要去嘉州。”

“平原省?”嘉州说得过去,林书记现在已经是嘉州市委常委、副市长,并且还是嘉州直辖筹备领导小组成员,如果他要招沙正阳过去,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平原省又是什么原因?

“美芙不知道吧?他刚参加工作,就是给现在在平原省担任省政府秘书长的曹清泰当秘书啊。”安晓庵的消息显然要比纪美芙灵通得多,这个情况哪怕是真阳县内也没有太多人知晓。

“曹清泰?”纪美芙完全不了解这些情况,虽然这几个月里她和沙正阳也有过几次见面,但是都是很粗浅的公事公办谈话,不可能涉及到这么深层次的内容,连曹清泰这个人她都完全没听说过。

“原来的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曹清泰去年调到平原省当省i长去了,曹清泰调到平原省担任省政府副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今年已经是省政府秘书长了。”安晓庵介绍道。

安晓庵的这些消息也是从她的一个大学同学那里了解到的。

她的这个大学同学在汉都市委办公厅工作,很清楚黄绍棠和曹清泰的关系,而曹清泰的来龙去脉他也一样清楚,对于沙正阳这样一个在汉都市也算是风云人物的家伙自然不陌生,稍微了解一下就能知晓曹清泰和沙正阳之间的瓜葛。

“啊,这层关系啊。”纪美芙讶然,“那他岂不是到哪里都很吃香?”

“哪有这么说话的?”安晓庵翻了一个白眼给纪美芙,“你说你当秘书或者干个一般的职位,恐怕没啥,像让你当书记县长这些位置,你光靠这层关系就能坐得稳?那才是笑话。你看看沙正阳来我们真阳这么一年多时间,能坐稳这个县长位置靠的是什么?没有这么多企业来落户,不把机场争取到我们真阳,不把旧营的蔬菜基地搞起来,你觉得他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能让人服气?”

安晓庵的话让纪美芙也不得不点头承认,这年头你有关系让你干个清闲岗位没问题,但是如果要委以重任,你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不但你坐不稳,而且还会让推荐提拔你的领导干部丢脸甚至被问责。

“可他这一次还是没能接任书记啊,你说他会不会很失落?”纪美芙低声道。

“行了,他才27岁就当县长,这又马上接任书记,还要不要别人活?”安晓庵抿嘴一笑,“待会儿你看他主持会议的表情就能感觉得到了他失落不失落了,实在不放心,你还可以登门去安慰嘛。”

被安晓庵的揶揄调侃又逗得脸发红,纪美芙狠狠的扭了一把安晓庵的腰际,疼得安晓庵龇牙咧嘴,这才忿忿的放手转身上卫生间去了。

随着进入礼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按照区域划分的位置被慢慢填满,许亚军和楚天澜清点了一下人数,差不多了,二人这才到了礼堂后台休息室里,向沙正阳报告了这一情况。

沙正阳也看了看表,差不多只有三分钟就十点整了,起身征求叶和泰和夏侯通的意见:“叶书记,夏侯书记,人到齐了,差不多可以开会了吧?”

叶和泰也点点头:“嗯,那就走吧。”

主席台上只有四个位置,铭牌也只有四个,叶和泰和夏侯通的铭牌摆在中间,旁边是市委组织部的铭牌,紧邻着叶和泰的则是主持人和沙正阳两块牌子放在一起。

等到四人登台,沙正阳坐定,目光环视了一眼台下,缓缓从左至右,台下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叶和泰和夏侯通乃至跟随叶和泰来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向宝成都立即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能够凭借一眼环视就让台下三百多人的场面立即安静下来,这说明了很多问题,也充分说明了沙正阳在这样这一年多时间不是虚度的,是拿得起的。

“好了,现在开始开会了。”沙正阳是会议主持人,声音宏亮清朗,“今天的全县干部大会由我来主持,会议议程有三项,第一,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向宝成同志宣布市委任命,第二,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叶和泰同志作重要强调,第三,夏侯通同志作重要讲话,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几位领导的到来,……”

宣布和叶和泰的讲话都是言简意赅,尤其是对叶和泰来说,这种场合他基本上每年都会遇上那么一两遭,可谓轻车熟路,信手拈来,连草稿都不用打,直接说。

来之前,冯士章也专门和他交代,务必把话讲足讲透,但叶和泰觉得冯士章有些过于谨慎了,这其实也是对沙正阳的政治觉悟的一种不信任,而叶和泰相信沙正阳应该分得清轻重,也能够顾全大局。

“……,真阳县去年在以袁成功同志为班长的县委一班人带领下,社会经济事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沙正阳同志到真阳工作这一年中表现出了一个共产党员卓越的品质和优秀的能力,……,夏侯通同志担任真阳县高官是市委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重大决定,……,夏侯通同志对党忠诚,工作经验丰富,我希望包括沙正阳在内的真阳县干部群众,能够在夏侯通同志的带领下,按照市委六届五次全会精神,凝聚人心,抓住机遇,……”

“刚才向部长宣布了市委的任命,叶书记也代表市委对我们新一届真阳县委班子提出了殷切的希望,我在这里表个态,我代表我个人和县里干部坚决服从市委的决定,热烈欢迎夏侯通同志来到我们真阳担任县委i书记,我愿意尽我所能协助夏侯通同志做好当前真阳县的工作,……”

沙正阳态度很鲜明而积极,但是叶和泰还是从话语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韵味,他细细的品咂着。

沙正阳在话语里流露出来的自信和坚定格外清晰,这大概就是自己感觉出来和其他类似情况时的不同吧,这个家伙总喜欢表现出一些特立独行。

叶和泰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不过这一切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无外乎就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一下自我存在罢了,叶和泰觉得可以理解。

沙正阳在表完态之后,随即征求了叶和泰和夏侯通的意见,欢送叶和泰和向宝成二人先行离开,一直送到礼堂门口叶和泰和向宝成登车,沙正阳才和夏侯通二人并肩回到礼堂里。

“下面请县高官夏侯通同志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沙正阳豪放爽朗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似乎是在宣示着什么。

第五卷 第六十二节 老狐狸

夏侯通放下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把头靠在了椅背上。

来了半个月,他感觉还行。

沙正阳对他还是很尊重的,无论是身份角色的差异,还是自己的年龄和与夏侯子的关系,沙正阳都表现得很礼敬。

而且这种礼敬还不是那种敬而远之的冷淡,最起码也算得上是一种正常的县长对县委i书记的态度。

他相信自己已经通过儿子把自己的话语转达给了对方,自己今年52岁了,这个年龄在正处级职位上,已经不太可能获得多么大的空间了,所以他也真的没别的太多想法。

来了真阳,干好工作,延续前期发展的好态势,力争两年后自己能进入人大或者政协的副厅级领导干部序列,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作为在体制内沉浮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夏侯通还是能感受到一些说不出的味道来。

那就是整个班子缺乏一种凝聚力,袁成功的离开,似乎让真阳县委陷入了一个真空或者空白期,沙正阳似乎在有意的保持着低调和距离,夏侯通能够理解,这是在避嫌。

夏侯通也知道,自己该迅速进入状态补位,成为整个真阳县的核心,但是他同样很清楚,这不是你想成为核心就能成为核心的,这需要从几个方面来实现。

第一是班子建设,或者说,就是做人的思想工作,通过谈心沟通交流来求同存异,达到双方的思想一致,第二是实际工作,通过实际工作来实现自我能力的体现,实现人格魅力的展示,这样才能是最好的办法。

还有第三,那就是找到症结点,毫无疑问就是沙正阳,一锤定音的解决问题,让整个县委县府班子能迅速凝聚起来。

用第三种方式是最简便最有效的方式,但是夏侯通却知道,自己不能用,或者说短时间内不能用。

通过沙正阳来解决问题,那作为县委i书记的自己,置身何地?

一个县委i书记要通过县长来确立威信,那这个县委i书记更像是一个傀儡,把威信建立在另外一个人支持的基础之上,这个人的威信略等于无。

只有把自己的实力和威信塑造到足够强大的地步,才能去和沙正阳谈一谈握手言和,这无关感情,而是一种领导艺术策略,夏侯通明白这一点。

当然,这并不代表夏侯通就要去为难沙正阳,或者不支持沙正阳的工作了,相反,他会大力支持对方的工作,因为前期的发展成绩证明了沙正阳的路径是正确的,夏侯通要用自己的支持来证明自己的胸襟,展示自己的能力,这才是也给县高官应有的风范。

同时,夏侯通也要提出自己对真阳未来发展的思路想法,这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体现一个县委i书记价值意义的关键。

“夏侯书记,沙县长来了。”秘书小范进来轻声道。

“哦,请他进来。”夏侯通起身,点点头。

沙正阳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夏侯书记。”

“正阳来了,坐,坐。”夏侯通示意小范去泡茶,看着沙正阳手中的厚厚一叠资料,忍不住笑道:“正阳啊,看样子你是不会让我清闲两天啊,这是合金会那边的资料?”

“不,合金会的清理在有序推进,这是我县乡镇企业情况的一个汇总资料,上次我不是和您谈过了么?目前乡镇企业的发展已经进入了瓶颈期,有些人甚至直接把乡镇企业叫做二国营,现在是既养成了国企的毛病,却又没有国企的资源和底蕴,更得不到像国企那样的各种政策资源支持,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幅德行,我觉得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沙正阳把资料递给对方,一边很平静的介绍着。

“唔,乡镇企业的情况不仅仅是我们真阳,其他县甚至其他市,乃至全国都是这样,不过沿海地区那边有什么动作呢?”夏侯通一边看资料,一边问道。

沙正阳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个不好的现象。

如果事事都要等到沿海地区都有了动作,我们再来学习和模仿,那时间早就过去,机遇也早就错失了,而拖上两年,这些原本还有一线希望通过改制而焕发新生的企业,又还有多少家能存活下来?

“夏侯书记,沿海地区的企业发展和我们这边还是有些区别的,像浙江事实上在八十年代末期和九十年代初期已经逐渐转向,私营经济的发展速度明显超过了集体经济,而乡镇企业发展较好的苏南地区,实际上不少也是带着红帽子的私营企业,现在的一个局面是大家都在等在看,但是时间却不等人,很多企业已经经不起这样耗下去,或许这一两年间还会有无数家企业在泥潭中腐烂倒下,尸骸无存,……”

沙正阳有些慷慨激昂的语气让夏侯通一时间没有说话。

实际上作为地税局长,去年局里边就对全市乡镇企业生存状况做过一次全面的调查摸底,沙正阳的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真实反映。

乡镇企业在经历了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一个高速增长期后到了八十年代末略显沉寂,然后在92年南巡之后再度昂扬而起,但是从95年开始,又开始进入了一个缓慢的坠落期。

而根据调查反映出来的情况和一些论据证明,乡镇企业的机制日益向国企靠近,完全丧失了八十年代那种活力,而从原材料到人才,从技术到政策支持,乡镇企业都没法和国企比。

丧失了它最大的优势——机制活力,尤其是在面对产权明晰,活力十足的私营企业竞争时,它明显不是对手,只能节节败退。

“正阳,你说的情况我都清楚,问题是对于乡镇企业改制的问题,从上至下,至今没有一套明确的法律政策规范,我知道你在银台搞过乡镇企业的改制,嗯,东方红集团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吧?我也很羡慕。”夏侯通放下资料,安详的道:“但我还是要说,你说遇上了好的领导,因人成事的因素很大,如果没有你的全力推动,如果没有当时你们县里领导的支持,市里领导的首肯,东方红集团改制是不可能的。”

沙正阳也承认夏侯通所言属实。

东方红虽然在自己手中创立,并迅速发展起来,但是事实上在自己离开银台来宛州时已经面临着一场危机。

当时酒业市场尚未完全稳固,却遭遇了全方位大面积的挖角,从宁月婵、焦虹、毛国荣、高柏山,到董国阳、胡文虎、宁月凤,甚至连何维、杨科这些人都被直接下狠手挖人。

如果不及时拿出应对方略,恐怕刚刚建立起来的东方红酒业就有可能跌入深渊,所以沙正阳才努力促成了银台县委出台了东方红集团的改制政策。

这也得益于时任县高官的朱凤厚和市高官的黄绍棠在这一问题上的开明,使得东方红集团的改制得以顺利实施。

而这一措施也直接激发起了东方红集团管理层和广大持股职工,使得东方红集团在这几年里一直以一种超高速的发展势头增长。

夏侯通说到的因人成事这一点也很关键,如果不是黄绍棠和朱凤厚,换了思想保守一些领导当政,或许就是另外两个情况了,说不定东方红酒业也就成了昙花一现,而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毛国荣他们也早就成了其他某家私人企业的老总了。

现在的关键就是缺乏法律政策依据来支持,对于雄心勃勃敢于创新的领导来说,他们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但是像夏侯通这样已经时日无多的角色,他愿意么?

沙正阳心中忍不住暗叹,看样子夏侯通是真的打算要保守治疗,熬过这两年,问题是真阳的发展也许就要被耽搁了,而单纯依靠外来投资拉动本地经济发展,却对内生型的企业冷眼相对,这样做意义何在呢?

“夏侯书记,我承认您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如果我们党的干部都囿于形势,都只想不承担任何风险的去安步当车按部就班,那像我们真阳,我们宛州这样的地方又哪里还有希望去追上沿海地区呢?”

沙正阳此时心中也是无限感慨,想到这种情形,真还不如早点走人算了,省得窝在这里徒耗时间,浪费人生,所以语气里也有些不太客气了。

夏侯通也听出了沙正阳话语里的揶揄和不忿,他笑了笑,“正阳,你好像有情绪啊,我可没说不支持你的这个改制方案,但是我们不能低估改制可能面临的各种问题,以及可能引发的各类反应,嗯,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综合评估各种风险,包括政策风险,和来自上面的态度,所以需要做好各种周全准备,如果能够找到一些示范性的东西来佐证,我想我们底气会更足一些。”

沙正阳微感惊讶,抬起目光,这家伙是在玩缓兵之计,还是真的有这个胆魄?

第五卷 第六十三节 麻雀

从沙正阳望过来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不信任,夏侯通也知道自己这个态度好像很难博得对方的相信,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

“正阳,我想夏侯子也和你说了我来真阳的一些想法,按理说我这个年龄的人下不下县应该没太大影响了,但我既然下来了,还是想做点儿事情的,我理解你的心情,想要尽可能的让真阳改变面貌,说实话,我也很赞同你的观点。”

沙正阳心中冷笑,是不是下一句就是“但是”了?还有什么“欲速则不达”或者“君不 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的道理?

不过夏侯通却没有能让他“如愿”。

“我都和夏侯子也说过,也许我就那么两三年的县委i书记,他都说过我是来过县委i书记的官瘾,我不承认,我在想既然都只有这么两三年时间,我为什么就不能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呢?大不了也就是这个县高官不当了,回市里边那个闲职继续在初级岗位上混到退休吧,恐怕也好过在这里如你所所安步当车按部就班混日子捞个副厅强吧?”

夏侯通显得很随意,语气里透露出一种很自然的轻松,好像是在探讨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沙正阳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夏侯通居然存着这个想法,这可和他的年龄有些不太一致啊。

见沙正阳有些意似不信,夏侯通也不在意,“正阳,我之前还是有些矛盾的,不过后来夏侯子和我在电话里很是探讨了一阵,他就说了,我就算是当到副厅级退休,比起正处级退休,又能多几个工资?拿他的话来说,他现在一个月的收入大概能相当于我半年的收入,而且日后可能收入会更高,嗯,他的意思我也明白,说我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正处级和副厅级这点儿差别去纠结,我说你不懂,……”

夏侯通能够絮絮叨叨的和自己说这些,这让沙正阳还是有些感动。

沙正阳听出来了,夏侯通想要表明一个态度,他夏侯通虽然也想挣个副厅级,但是却是要通过自己的工作成绩来挣,而非通过混日子熬资历来挣,所以他不会对任何有利于真阳发展的事情设置障碍,相反他会充分体现他一个县委i书记的责任和职权来支持。

虽然不清楚夏侯通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通透洒脱,但是沙正阳相信对方。

因为很简单,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对于沙正阳来说,他已经决定,自己不可能再在真阳干上两三年。

乡镇企业改制结束,能够培育出那么家颇具气候的企业来,为真阳本土经济播下几颗种子,他觉得就算是心愿已了。

未来真阳会走向何方,那都不重要了,已经领先了这么多,相信宛州市委只要不是安排能力太次的角色来掌舵主政,真阳都不可能落后了。

“夏侯书记,那就太好了,我觉得我们县里最迫切的任务除了进一步推进招商引资力度,加速打造经开区外,一个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彻底推进乡镇企业改制,彻底释放这些企业的活力,让它们成为我们真阳经济下一步爆发式发展的爆点,而且我也相信我们可以做到,……”

沙正阳既然明确了对方的意图,那也就不再客气,不管夏侯通打的什么主意,哪怕未来夏侯通可能把某些风险和责任推卸到自己头上,沙正阳都认了,既然不打算再在真阳乃至宛州呆下去,又何必在乎这点儿虚名和风险责任呢?

惹恼了自己,挂冠而去,那又如何?!

他有这个底气,甚至在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发现自己越发轻松自如了,对待任何事情,都能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待了。

何愁天下无人不识君?!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清瘦的中年人,沙正阳点点头。

对方之前还有些局促,但是很快就镇静下来,目光迎着沙正阳,很坦然。

“你就是老盛丰的传人,嗯,叶传胜,叶老板?”沙正阳笑了起来,很随和的伸了伸手。

“沙县长,当不起叶老板这个称呼,家祖当初把老盛丰的酿制秘方交给厂里,我们叶家也就和老板这个称呼无缘了,再说了,那也是特定历史时代情况下的结果,我很看得开。”

叶传胜话语里不无遗憾,但是仍然很安然,并没有太多的不甘或者愤懑。

就凭这一点,沙正阳就觉得此人还是有些道行,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眼红嫉妒,语气里很平静,起码此人在心胸上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就凭县里来调研了一番就能敏锐的嗅出一些味道来,说明这个家伙还是很有头脑。

“嗯,看不出啊,每个特定时代都要有当时的视角去看待当时的问题,如果一味用现在的眼光去看那个时候的问题,恐怕就真的会睡不安枕了。”沙正阳笑了笑,“你约我一见,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沙正阳也不愿意和对方多绕圈子,而且说实话,在获得了夏侯通的首肯之后,他准备抓紧时间要对县里几个条件最成熟也最迫切的几家企业作为试点,全面推动全县乡镇企业改制,在这一块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叶传胜身体微微一震,一时间没有说话,又像是在斟酌言辞,几秒种后,终于点头“沙县长,可能您不知道,我来之前去过哪里,干过什么,这半个多月,我去的地方都和您有关系。”

“哦?”沙正阳大为好奇,歪着头看着对方,“老叶,你这话可说得有点儿意思,看样子很有故事啊,好,今儿个我们好好聊一聊,我估计我们会很有共同语言呢。”

“可能我的行为有些冒昧了,但是为了这一次来见您取得最好的效果,所以我觉得花一些时间来好好做准备工作是值得的,我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够有更大的价值和意义。”

叶传胜抿着嘴唇,嘴角有一道很坚毅的弧线,足以证明这个人不是一个轻易改变自己意见的人。

“老叶,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很期待你会给我带来一些什么新鲜的东西。”

沙正阳笑了起来,俊朗阳光的笑容配上雪白的牙齿,委实很有些男人魅力,若是换了顾湄、卿箬笠甚至纪美芙在这里,估计都会为之目眩神夺,只可惜对方却是一个大男人,只觉得沙正阳的这份表情很具有亲和力,也鼓舞着他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沙县长,我这半个月去了银台,在银台呆了一个多星期,也专门花了一些时间,甚至也找了一些朋友,了解了东方红的发家史,不得不说您在运作东方红酒业的时候手段非常高明,当然这也和东方红老窖的确具有很悠久和适合醇厚的风味有很大关系,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营销运作手段,东方红酒业不可能达到如此境地,绝不可能!”

叶传胜最后强调了一句。

“哦,你去调查了我?”沙正阳越发觉得有趣,“了解东方红酒业的发家史,嗯,有点儿意思,你觉得对你们老盛丰的发展有启迪意义?”

“有一些,但是我更感兴趣的还是东方红的改制。”叶传胜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目的,“我很佩服东方红集团在实施管理层和企业职工持股上的大胆而灵活的模式,这是一种突破,也是我们以前从未奢望过的,但是我们在东方红集团改制上看到了希望。”

沙正阳眯缝起眼睛,微微点头。

有点儿意思,这个叶传胜也不简单啊,自己险些把一条蛟龙看成了草蛇啊,居然能从自己在东方红的一些动作上联系到自己要在真阳推动的乡镇企业改制上,看来是前期的调查触动了对方,让对方自己才会联想到这些。

“你想在老盛丰也实现改制?”沙正阳没有隐讳什么,“你觉得老盛丰改制之后,能像东方红酒业那样实现爆发式的发展?”

“老盛丰是以做秘制风味豆豉和豆瓣酱为主,论产品需求广泛性和价值本身来说,恐怕无法和白酒行业相比,但是我觉得老盛丰如果能够实现企业改制,充分激发起厂里大家的积极性,老盛丰未尝不能成为这类调味品和风味食品行业的东方红,我有这个信心!”

叶传胜说到这个的时候,语气更加自信,目光里也有些炽热。

沙正阳点点头,“你来找我,就是希望县里给你一个机会?”

“沙县长,明人不说暗话,现在的老盛丰处于这种模式下,扯皮,职工们没有积极性,而优化和开发新品更是空中楼阁,在这样拖下去,企业能维系原状,已经很难得了,根本谈不上什么发展,但是我想如果能够拿出一个激发各方面的改制方案,把各方积极性调动起来,各类资源用起来,抓住时机,老盛丰完全可以成为县里一个耀眼的明星企业!”

叶传胜看着沙正阳,充满期望。

第五卷 第六十四节 魄力,婚宴

不得不承认叶传胜出现的时间节点太合适了,正好符合了沙正阳下一步对县里乡镇企业改制的一个预期,也是一个最好的试点。

老盛丰资产较小,按照许红菱的调查摸底,除开老盛丰这块牌子和酿制秘法,真正的固定资产不超过百万,但是在银行的贷款还有接近五十万,也就是说这家企业不计入老盛丰这块牌子和风味豆豉风味豆瓣酱这两大主打产品的制作技术外,资产也不过三十来万,不值一提。

沙正阳很希望通过对这家企业的改制,来尝试一下,看看这个前世中名不见经传的企业能否创造一个类似于老干妈或者郫县豆瓣资阳临江寺豆瓣的传奇故事。

当然前世中老干妈的传奇故事被誉为美谈,但郫县豆瓣和资阳临江寺豆瓣却只是偏居一隅,未能真正走向世界,甚至在国内的影响力都有限,后者更是坎坷不断,所以沙正阳觉得眼前这个老盛丰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试验品。

很多独具特色的风味产品实际上欠缺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其大放异彩的机会,就像东方红老窖一样,当诸般因素和机遇汇聚于一身时,它便可以一遇风云化龙,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产品,如果后续的营销和产品质量能跟上,那么这个产品也许就能书写另外一个传奇。

略作思索,沙正阳没有躲闪回避这个问题,点点头“老叶,你的嗅觉很灵敏,的确,县里有意要对县里的乡镇企业进行改制,但是具体计划还没出来,不过我们对一些条件具备,各方面都能迅速形成共识的企业会更青睐,老盛丰的条件看起来不错,而且你这个叶氏家族的传承人也有意,我觉得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试点,不过你可能需要考虑自己拿出一个比较公允中肯的改制意见出来才行。”

叶传胜一阵兴奋,差一点就站起身来,“沙县长,我就等您这句话,老盛丰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把人气都要给拖没了,我真心希望这块牌子能在我们这一代人重新闪亮起来。”

“那好,你有这个志愿,政府当然会支持,为我们真阳打造一个熠熠生辉的中华老字号,甚至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产品,我想这是我们作为政府和传承者的责任。”

沙正阳忍不住开始秃噜一下,话一出口才发现了对方表情神色有些异样,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对方立即提出“沙县长,您说的非物资文化遗产是什么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像你们老盛丰这种酿制技术肯定是很独特的,也是祖上流传下来的遗产,它虽然不属于物质遗产,但是也弥足珍贵,应该世世代代流传下去,以避免失传,同时也可以让其和老盛丰这个字号捆绑在一起,让这家企业也能借助这块金字招牌来实现其商业价值。”

沙正阳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有非物资文化遗产这一说,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提升老盛丰的档次,才有这么一个考虑,但话出口之后,沙正阳还琢磨着真该去了解一下,看看国内这方面的工作是否有启动起来,或许可以在这上边也能让老盛丰紧跟上时代。

“沙县长,谢谢您的关心了,县里真的有这个意思,我也就放心了,我回去之后就和厂里的大伙儿商量一下,我们也知道老盛丰不仅仅是我们叶家或者厂里职工的,从公私合营之后,政府也投入了不少,但是现在的发展不尽人意,我们也愿意通过一些赎买的方式来实现这家企业的重生,只是希望政府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

叶传胜话说得非常漂亮,但并非那种口惠而实不至的家伙,他也提出他和厂里一部分职工愿意借钱来买下老盛丰来重新经营,如果说政府不愿意退出,他们也希望能够获得控股权和经营权,完全由他们自己来决定怎样经营发展。

沙正阳觉得人家获得自主经营权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政府持股既然已经成为一家企业发展的障碍,那么就该果断退出,囿于那种狭隘心理,一定要牢牢捏在自己手里,哪怕它亏损甚至破产也不肯松手的心态,只能说明这个领导的无能。

叶传胜的到来也让沙正阳意识到真正期盼这企业改制的不仅仅是自己,从企业自身内部来说,他们也一样希望通过改制来实现企业的脱胎换骨,这是一件好事。

连续的几天里,沙正阳索性逐一约谈了几家许红菱罗 列出来的几家较为典型的企业的负责人,倾听他们对当下企业经营状况的介绍以及对未来的想法。

他感觉到这中间有一个很值得关注的对象。

那就是政府派去担任负责人的企业,那么这些负责人都不愿意改制,都能罗列出一大堆理由来证明自己的努力,对未来如何看好。

而如果是从企业内部成长起来的负责人,不具备公职身份的负责人,那么大多数都认为目前状况都不容乐观,需要通过改革来解决面临的具体困难。

涉及到自身利益,自然人人都要为自己考虑,这无可厚非,但是从政府角度来考虑,如何让企业发展更好,资产更保值,税收能收起来,这才是首要问题,而只关心一己私利者,显然不是政府考虑的范围。

或者换一句话说,如果你能实现企业的增值交税不断上升的前提下,让自己挣更多的钱,这是允许的,甚至政府还要支持。

可企业经营困难,资产缩水,交税困难,你哪怕拿得更少,这一样是政府无法接受的。

接到邀请时,沙正阳还很是纳闷儿了一阵。

这个家伙居然还能想到自己,自己和他真的很熟么?

不过想一想自己这两年和多方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少,尤其是在省里的菜篮子工程旧营蔬菜基地,以及翠屏机场项目上,还真是劳烦了对方不少,再加上本身也比较谈得来,沙正阳觉得去一趟似乎也是应该的。

苏伦康结婚了。

要说自己和对方认识还是因为孙妍,但是自己和孙妍已经分手。

苏伦康的婚宴设在了王朝大酒店。

这也是汉都市内相当热门的一家酒店,当然对于省政府一位炙手可热的处长,另一半是省人大刘副主任的女儿,在省财政厅下辖的省投资集团工作,这样的婚礼肯定是足以引起很多人瞩目的。

这个年代还没有十多二十年后那么多刚性的讲究和约束,婚宴宴请多少桌,礼金该收多少,客人该请那些人,都没有太严格的规定,当然作为一级领导,你该报备的报备,在邀请客人上也要有所选择,这也是为了你日后仕途更为平顺,防止在关键时候被人捅刀子。

国庆节结婚的人很多,但能在王朝大酒店办下这么大台子的也不容易。

沙正阳到的比较早,他想实地观摩一下当下结婚的情形,顺带也回忆一下前世自己结婚的情形。

花车是一辆凯迪拉克弗雷特伍德,很牛逼的,然后是十辆虎头奔,还有一大堆诸如宝马、奥迪、富豪(沃尔沃)、凌志这一类的豪车,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最牛逼的婚礼方式了。

不得不说苏伦康这小子打扮起来还真的是有些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偏分的头发被发蜡定性,脸上始终浮动着一种令人愉悦的笑容,他身旁的新娘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其貌不扬,实事求是地说,虽然算不上让人眼睛一亮,也起码可以算一个中上姿色。

看见沙正阳一个人独自前来,苏伦康主动迎了上来,递给沙正阳两支喜烟和喜糖,这是这边规矩,不管你抽烟不抽烟,但喜烟你得借着。

“哟,真的清心寡欲了,连女朋友都不带一个了?”苏伦康似笑非笑的看着沙正阳,这才给自己新婚妻子介绍“刘萍,这是沙正阳,你知道的,嗯,孙妍的前男友,正阳,这是我的新娘,刘萍,在省投资集团工作。”

沙正阳来得比较早,还不到11点20,这个时候大部分客人都还没有来,连苏伦康和新娘也都是刚刚出门来做准备,没想到就遇上沙正阳这么一个另类就这么晃荡着来了。

打了招呼,寒暄了两句,刘萍显然对沙正阳也有些好奇,这个甚至比自己丈夫还先晋位正处级干部,据说是全省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现在已经是一县之长,虽然说是在宛州那边,但是那也很不一般了。

而且这个家伙居然还是自己丈夫曾经动过心思的孙妍的前男友,这就更让刘萍心里好奇了。

要知道别人如果找到孙妍这样要家境有家境,要人才有人才的女孩子,只怕是打死也不会松手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和孙妍分手了。

据说主要原因还是他自己,哪怕你真的是一个正处级,能找到孙妍这样的对象,那也绝对是打着灯笼在找了。

第五卷 第六十五节 惺惺相惜

“正阳,待会儿孙妍可能也要来,我没把你们安排在一桌,但是可能是相邻的两桌,我提前和你说一声,你有个心理准备。”

苏伦康的话没让沙正阳感到意外,这家伙长袖善舞,人缘关系极广,加上又有这么一个曾经担任过省委副书记的老丈人,这次结婚可谓宾朋云集,省计委那帮年龄相当的自然要来,估计很多领导也会来,也很正常。

“没事儿,我和她虽然分手了,做不成恋人,但是起码普通朋友还是没问题的。”沙正阳笑了笑,“我只是担心你把我安排到哪一桌,我从宛州过来,恐怕你这边的朋友没几个我认识啊。”

“嗯,你原来不是在银台工作过么?也有两个朋友也在银台工作过,到时候你们可以坐一块儿,也能有说得到一起。”苏伦康为人处世很精细,这些问题早已经考虑到了。

“那就好,我就怕没人理睬我,到时候孙妍看我可怜,要拉我到她那一桌去坐,那就尴尬了。”沙正阳自我解嘲的道。

“呵呵,至于么?宛州好歹也是咱们汉川第二大市,现在嘉州马上直辖了,宛州发展势头这么猛,大有追赶汉都的架势啊,这里边也有你沙县长的一份功劳啊。”

苏伦康记忆力相当好,对领导谈到的这些内容记得十分清楚。

“潘省i长对百事薯片和辛普劳冷链食品这两个项目很看重,我听蒋秘书长都提到了两次了,说潘省i长在省政府常务会议和省i长办公会上都谈到了百事的乐事休闲食品项目和辛普劳的薯条加工项目必将带动汉东地区的马铃薯种植产业发展,这对于进一步发展我省农产品加工业也会起到一个很好的示范效应。”

潘广章是新来分管农业的副省i长,是从农业部下来挂职的,才来了三个月时间,沙正阳本来是想找机会去拜会一下这一位的,也是因为真阳有几项重要工作都是农业这一块,但是这段时间风云变幻,沙正阳根本腾不出精力来办这件事情。

今天既然苏伦康提到了,他自然也就打蛇随杆上。

“康哥,你现在不在综合三处了吧?”

沙正阳有印象,原来分管国土建设交通这一块的副省i长田力升任省委常委,接替了茅向东担任省委秘书长,茅向东正式接替赵玉苏出任省委组织部长,苏伦康原来是省政府办公厅综合三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主持工作也有一年多了,按理说也该转正了。

“我调到综合四处了。”苏伦康很随意的道。

“哟,我消息闭塞了,恭喜康哥了,难怪康哥和潘省i长这么熟悉,原来康哥现在对口负责农业这一块了啊。”沙正阳一怔之后就笑了起来。

从综合三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调到综合四处,除了升任处长,不可能有其他可能,尤其是在很欣赏他的田力升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我也才过去三个月,正好赶上潘省i长下来,对农业这一块工作我也是一个新手,到时候正阳你可要不吝赐教啊。”苏伦康摇了摇头,微笑道“宛州本身农业基础条件很好,现在工业经济这一块起飞了,但是却也不能忽略农业,原来林书记在的时候做得很好,潘省i长新来,也想找个时候来看看,顺便和你们冯书记交换一下意见。”

“康哥说赐教就是打我脸了,你在省里中枢,高瞻远瞩,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肯定有独到的见解。”沙正阳这种话也是一溜一溜的

“不过,潘省i长是部里边下来的,肯定资源不少,我们真阳无论从地理位置来说,还是光热水土这些自然资源来说,也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代表我们县委县政府热切期待盼望潘省i长、蒋秘书长和康哥来我们真阳一行,指点我们工作的发展,到时候康哥可得要帮我们真阳摇旗呐喊几句啊。”

苏伦康笑了起来,沙正阳不愧是一个人精,能爬到这个位置,也非偶然,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而且这些话也让自己听起来很舒服,让你下意识的就接受了他的说辞。

“正阳,三农工作越 更新快来越受重视,因为这关系到国家的根本,特别是现在我们广大中西部农村的脱贫任务极其艰巨,这已经成为高层的心病了。”

苏伦康能当上省政府办公厅综合四处处长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办公厅里藏龙卧虎,北大清华复旦人大的牛人比比皆是,不是谁靠一点儿谁的关系就能坐稳这个位置的。

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就要对自身工作有一番研究,提出来的看法观点也要能服众。

“三农工作加农村脱贫,我认为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都将是中央常抓不懈的一号工程,绝不会动摇,这也关系到我们共产党的执政基础,这从中央每年一号文件的内容就能看得出来。潘省i长一直认为现代农业这一块和农产品加工这一块结合得很紧密,尤其是对于农村农民增收致富来说,有着重要意义,宛州这一块上大有可为,如果能成为省里的一个示范区,那甚至可以打造成为未来整个全国性的试点。”

苏伦康的话也让沙正阳点头。

三农加上脱贫,的确是未来的名义上的一号工程,中央也高度重视,但是有些事情落实到地方上,就会有所区别。

以经济为中心,三农和扶贫和经济发展息息相关,但是却不是能迅速拉动经济发展的所在,所以站在政治高度上来说,三农和扶贫首当其冲,但是现实中什么能最大程度的体现业绩,那才会成为下边各级党委政府的目光关注所在。

苏伦康处于他自己的位置上,肯定要强调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这没错,沙正阳也能理解。

再说了,宛州这方面的确走到了前面,而且潘高官来自农业部,那么这份资源如果能争取过来,如苏伦康所言实现全国性的试点创建,那就不简单了。

沙正阳一样希望能够在宛州,最好是在真阳搞成一个类似于前世中陕西杨凌那样的国家级的现代农业生态示范园,重点通过现代农业的培育和发展来进行一个试点,让真阳真正成为宜工宜农的高新技术产业富集区。

陕西杨凌应该是我国干旱半干旱地区现代农业科学发展研究的一个试点,那么汉川真阳未必不能成为湿润半湿润地区的一个农业技术研究现代农业试点的先行区,在这方面,真阳有着丰富而复杂的土地资源来满足需求,沙正阳认为完全可以去尝试争取一下。

“康哥,那这事儿咱们可就说定了,国庆假期一结束,我回去就和书记商量,然后去向市委冯书记和杜市长汇报,全力以赴来争取这样一个目标创建,到时候还要请康哥在潘高官和蒋秘书长那边多多美言几句了。”

沙正阳干净利索的表明了态度。

一直目送沙正阳消失在一旁,苏伦康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一直很关注这个家伙的发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关注,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绝非池中之物,虽然这一次对方可能受了小挫,但在苏伦康看来算不上什么。

目前自己和他算是拉平了,都是正处级,甚至在很多人眼里,肯定自己要比他强,好歹自己也是省政府办公厅中枢中的正处级,和他这个来自宛州农村的一个县份县长相比,肯定占优,但苏伦康不那么看。

自己的短板劣势一样很明显,那就是自己在基层工作经验太少了,甚至可以说没有,这在当下从中央到省市一级越来也重视基层工作经历的趋势来看,必须要想办法补齐。

按照田秘书长和自己老丈人的建议,在综合四处处长上干上一年半载,最好就要去下基层锻炼了,缺乏在基层,尤其是区县这一级主政一方的经历,对于未来仕途上的上升将是一个致命的软肋。

宰相必起于州郡,再往下延伸,也就是说高官领导最好都要有一些区县工作经历,那样的履历才更为完美,未来在组织提拔的时候,自己才可以挺直腰杆。

所以实际上自己现在和沙正阳算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未来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苏伦康也很满足于有这样一个竞争对手来随时提醒和敲打自己,让自己不能放松,在他看来,这可以使自己一直处于一种斗志高昂的状态下,工作起来也更有激情和干劲儿,也随时有一个可以参照的坐标。

“伦康,我发现这个家伙很多方面还真的和你有些相像呢。”站在一旁的刘萍突然道“说起工作来都是干劲儿十足,天生就是为了工作而生的味道,难怪本来不该成为朋友的你们俩居然也能如此合拍默契。”

“是么?”苏伦康一愣之后,回想了一下,哑然失笑,“也许是吧,不过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第五卷 第六十六节 酒宴上的故事(1)

沙正阳自然不清楚苏伦康两口子在评价自己时用了同类人的评语,当然,就算是知道,也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对方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作为重活一世的他,有着更高的追求和目标,无论在哪个层面,无论走哪条路,他认为自己都要和前世有所不同。

追求目标决定了你的人格和气度都应当所有不同,有所为有所不为。

当然,这并不意味在道路上就不能迂回曲折或者讲求策略。

沙正阳在送了礼金和打了招呼之后,并没有直接进酒店的婚宴大厅,而是去了另一层楼包下来的茶坊。

这是用于婚宴前后客人临时休息的地方,他来得早了点儿,再离开时间又有些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在这里临时驻留一下。

沙正阳一踏进茶坊,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让他禁不住有些高兴。

尤哲。

尤哲也一眼就看见了沙正阳,笑着迎了上来。

随着朱凤厚出任汉都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兼市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尤哲在短暂担任了一段时间的常务副县长之后,即将调任汉都市体改委任副主任,正式晋位正处级干部。

“正阳,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看样子你和苏处长关系不错?”尤哲狠狠的拍了沙正阳肩膀一掌,脸上的神情很愉悦,看得出来这位尤主任现在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还行吧,我前女友在省计委工作时,我就和苏处长认识了,后来我到宛州,工作上打交道也比较多,一来二去就熟了。”沙正阳打量着对方,“听说你可能要回体改委了?”

“还行,到县里干了几年,真要回委里边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一下子从干实际工作又回到以调研和为领导出谋划策,估计还得有个过渡期。”尤哲笑着道。

“哲哥,据说明后年机构要改革,体改委会不会有变动?”见尤哲兴致很高,沙正阳忍不住要提醒一下对方,体改委在98年就被撤销,取而代之以虚化的体改办,再后来就干脆合并给发计委,变成发改委。

尤哲略微一惊,他一直很佩服沙正阳的政治嗅觉,对方这么一说,他立即就意识到里边有内容。

“你听到什么消息么?”尤哲有些紧张。

他回市里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定了,如无意外就是回市体改委担任副主任,他也很愿意。

98年初就是大换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会有大动作机构改革,但体改委会不会裁撤也众说纷纭,不少人认为体制改革还任重道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所以大家都觉得裁撤可能性不大,但沙正阳这么一说。立即就让尤哲心里不踏实了。

“消息倒是没有听到什么。”沙正阳摇摇头,“不过我从各方面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后年的机构改革动作肯定会很大,裁撤兼并,体改委这种以调研辅佐为主的机构,我感觉可能会虚化弱化,而将一些职能转给其他强力部门。”

尤哲目泛精光,按住沙正阳肩膀,沉吟着道“你这么有把握?”

尤哲当然不相信这是沙正阳自己凭空分析出来的,他觉得沙正阳肯定在京里有一些特殊的渠道才能获知这种十分高端敏感的消息。

他也相信沙正阳不会把一些未经确实的消息来告诉自己。

既然敢这么郑重其事告诉自己,意味着肯定有相当大的把握了。

如果自己刚回到体改委,结果一年时间体改委又裁撤了,虽然说不至于没有去处,但是一个地方刚熟悉,又立马换地方,且不说时间耽搁了,而且又换位置,未必就有更适合的口岸了。

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先确定一个更稳妥的去处。

“哲哥,我基本上能确定。”沙正阳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会引起对方的一些好奇和怀疑,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事实会证明,沙正阳不认为自己这个小蝴蝶能影响到这种国家大政方针政策。

“唔,那我倒是需要考虑一下了。”尤哲面色沉郁点点头,这意味着他需要另外去考虑了,想一想办法。

“哲哥,其实也不必太担心,就算是日后要裁撤,肯定市里也会有统一安排的。”沙正阳宽解道。

“不一样,耽搁一年毫无价值。”尤哲在沙正阳面前也不遮掩,语气很肯定,“到时候换个地方,没准儿还更耽搁。”

“那你打算怎么办?”沙正阳也知道这种事情的难处,要想这个时候想办法不容易了。

“总得努力一把再说。”尤哲摇头,“好了,这会儿不说了,走吧,差不多了,苏处长估计要把我和你安排一桌吧?”

“应该是吧,宛州那边估计就我一个人吧?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他说谁让我和银台工作的坐一块儿,除了你,还有谁?朱书记他没请吧?”沙正阳问道。

“朱书记有事儿,委托我了。”尤哲点头,“走吧,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王朝大酒店的宴会厅很气派,容纳五十桌的大厅显得花团锦绣,喜气逼人,客人们已经陆续开始入场。

尤哲和沙正阳都知道今天来的领导怕是不少,像他们俩这样的,估计都只能坐边上,所以也很知趣的就寻觅了一个偏桌坐上。

不得不承认苏伦康做人的确很到位,虽然尤哲和沙正阳坐在一边上,但苏伦康还是在百忙中过来,专门把二人带到了靠中间的一桌,说是有几个都是银台出来的或者和银台有瓜葛的。

沙正阳一眼就看见了两个熟人,赵一善,还有一个,朱澈。

赵一善的出现让他挺高兴,而朱澈却让他就像吞了一个苍蝇。

虽然白菱早已经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但是昔日的种种仍然让他难以释怀,而这个朱澈事实上和自己与白菱分手并无半丝关系,但是总能勾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这让已经有些“膨胀”的沙正阳还是不爽。

好在还有一个赵一善能让沙正阳心情愉悦一些。

尤哲和沙正阳的出现的确让这一桌顿时热闹起来了。

赵一善也是喜出望外,和尤哲打了招呼之后,主动的和沙正阳坐在了一起。

实事求是地说,赵一善的众志建设已经没有多少业务在银台了,伴随着东方红集团的正式迁往经开区,东方红酒业、自然堂水业以及华峰电器总部仍然还在银台,但是众志建设的总部却跟随东方红集团总部迁往了汉都市经开区。

众志建设这两年依托东方红集团强大的现金流作为后盾,以一种超常规的方式迅速扩张,那赵一善的话来说,这两年间的日子是他最畅快的时候,哪怕每天都累得欲仙欲死,但他心情愉快。

平均每天他要跑两个工地,超过一百五十公里路,一年下来硬生生把一台七八成新的三菱帕杰罗给跑得差不多快报废了。

赵一善现在把主要精力顶在了公路建设上,随着汉都机场高速全面开建,众志建设拿下了两个标段长达四点五公里,造价超过26个亿,按照合同约定,建成交付使用之前,需要垫资百分之八十,要到这样苛刻的条件也只有背靠东方红集团才敢接下来,否则光是银行贷款利息都能让你欲哭无泪。

就凭着东方红集团的雄厚财力支撑,赵一善才敢在拿下机场高速公路之后,又主动出击拿下了汉宛高速一期的汉安高速两个长达42公里的标段,造价高达28个亿,当然工期也长达四年。

这也是整个汉宛高速公路中唯一一家敢于承包的非国营企业,即便是这样,宁月婵也没少和赵一善在这个资金问题上争吵,但是最终赵一善还是说服了宁月婵。

“没办法,宁总火很大,骂了我几次,我反正老脸一张,无所谓了。”赵一善笑着道“骂就骂呗,要想占集团公司的便宜,难道挨点儿骂都不乐意?嘿嘿,每年集团公司要为众志建设超过8个亿的流动资金支持,这还不算部分帮助担保的贷款,如果加上集团公司帮助担保的,超过12个亿,您说值不值?”

沙正阳乐了,他没想到赵一善这家伙也有如此惫懒的一面,为了揽活儿,也是啥都不管不顾了。

沙正阳也专门和宁月婵谈过,在酒业、水业和趣味饮品形成了十分强大的现金流情形下,在没有找到更好的新发展方向时,做强基建这一块是值得的,因为他很清楚赵一善这个人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本事能耐,也很清楚赵一善是一个能成事的人,所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给予其最大的支持,日后就能获得更大的收获。

“你啊你,老赵,你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沙正阳笑着问道“你把市三建司接盘下来,动作这么猛,考虑没考虑消化不良?”

“县长,正因为把市三建司盘下来,我们这不得不这么激进一些,否则市三建司几千号人吃什么?”赵一善昂然道“要消化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累死累活,但是有钱挣,拼命干,挣大钱,对于干建筑的,就是挣辛苦钱,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融入到我们众志建设的公司精神中来。”

第五卷 第六十七节 酒宴上的故事(2)

赵一善的观点和前世中赵一善的态度如出一辙。

沙正阳有点儿印象,赵一善曾经在接受一次为数不多的访谈中就曾经阐明过自己的观点。

干建筑这一行道,不要指望走捷径,也不要指望能享受,因为作为一个负责的老板,你永远需要在第一线,随时掌握你企业的发展情况。

建筑企业要先发展壮大,只有拼命的接工程,不断的积累经验,不断的打磨资质,靠着金字招牌和真金品质来赢得市场。

赵一善也曾经和沙正阳说过,现在众志建设有着很大短板。

一是非国有企业,天生就会被很多业主戴有色眼镜审视;二是众志建设历史太短,而且又历经几次兼并重整,人家对你还有疑虑;三是众志建设并没拿出几个像样的样板工程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现在而今眼目下,就只有埋头苦干,多接活儿,接大活儿。

因为在接盘市三建司之后,众志建设的资质已经具备了承接国内绝大多数建筑工程、公路工程、市政公用工程以及机电工程建设了。

市三建司在负债那么高的情况下,赵一善仍然愿意吃下,不仅仅是因为市三建司的资质问题,而在于从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市三建司一直是汉都市的重点建筑企业,承接了数目众多和种类复杂的各类建设项目。

如果那个时候众志建设拿下了市三建司,东方红大厦也不会花落别家了。

现在赵一善就是依托着东方红的资金支持和从市三建司承接过来的海量人员,疯狂接活儿,他自己也自然是身先士卒,战斗在每一个项目的第一线。

就目前来说众志建设已经是整个汉川省非国有建筑企业中的第一号了,但赵一善显然不满足于此,省内还有几家国字头和省字头的巨擘,他要挑战它们,甚至在将来众志建设还要在全国市场上和更多的巨擘们同场竞技,凭借的就是他这一股子不服气的精神。

见沙正阳一副欣然的模样,赵一善也知道自己的观点赢得了对方的首肯。

实际上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位东方红集团的灵魂人物会如此看好自己,从最初的公司被东方红集团收购到后来众志建设成立之后的扩张,一直有这一位坚定不移的对自己支持。

在期间不是没有集团高管对自己的质疑和担心,但据他所知,都是被这一位给毫无保留的支持给否决了。

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搞不明白自己以前是不是在哪一件事情或者哪一个工程上赢得了对方如此大的好感,以至于对方会一直力挺自己到底。

众志建设之所以敢这么近似于疯狂的扩张发展,这背后除了有三建司数千职工的巨大压力外,更得益于东方红集团资金上的支持。

但是赵一善很清楚宁月婵对建筑这一行道并不了解,所以一直以来过问不多,但要用到东方红集团这么大资金的支持,相当于是要从酒业、水业甚至趣味饮品那边抽调资金来支持,宁月婵既没有这个意愿,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对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做如此大的投入。

能做到这一步,这都源于眼前这一位的鼎力支持。

赵一善也从集团总部财务那边一个熟人那里得到了证实。

根据那位熟人所说,宁总本身是对众志建设每年流动资金支持有一个设限,大概就是集团可以为众志建设不超过3亿元的流动资金支持,同时可以为众志建设同等数额的银行担保,但是素来态度坚定的宁总还是改变了主意,同意将流动资金和担保都做了大幅度提升,除了沙正阳,哪怕是市委i书记或者焦总都无法让宁总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我记得当初集团还有意在东方红大厦旁边的地块上再建一幢大厦,但是考虑是在东方红大厦建成之后来,或许众志建设可以考虑承建嘛。”沙正阳想起什么似的道。

“嘿嘿,估计宁总不会答应,宁总觉得东方红大厦都是被市政府强压牛低头喝水弄的,导致东方红大厦每年都要预算巨资在这一块上,好不容易等到这桩事儿了结,别说一个集团,再来十家集团东方红大厦也容纳得下啊。”赵一善哈哈笑了起来。

的确,当初市政府硬性要求东方红集团要建这个地标建筑,而且开出了很多非常优厚的条件,但即便是这样,东方红集团也没有多少热情。

只是出于考虑到当初那种情形下,如果不配合政府,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勉为其难。

现在也还看不出,但是如果再等两三年,等到98年住房体制改革之后,尤其是到2000年后,地价房价双双进入疯涨区间时,那个时候才能看得出来市政府开出的优惠条件有多大的价值。

按照集团的设想,98年国庆节之前东方红大厦就要正式竣工,这个速度已经是相当快了,这也是因为汉都市政府一直在催促,那个时候再来启动另外一座大楼建设,也很合适,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再向市政府索要一些优惠条件,比如在土地上。

朱澈一直冷眼观察着到来的沙正阳。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沙正阳。

按理说白菱早就是过去式了,对于两人来说,甚至根本上谈不上多少恩怨情仇,白菱和沙正阳分手既非自己的因素,而自己追求白菱那也是他们分手之后的事情,且从未得手,这一点对方也很清楚,现在一切归零,似乎在没有多少值得纠葛的东西了。

白菱去了沪上,好像是在某家外企,但具体如何,朱澈也不清楚。

不可能的事情,那么朱澈就再不会去纠结,这方面他很看得开,相比之下,那个家伙倒是有点儿像个死心眼一般的情种。

不过好像也不是,这家伙很快就把孙妍给搞上手了,而且朱澈可以肯定孙妍在和这个家伙处对象时绝对没有过男人,然后被这个家伙给睡了一年半载之后,这家伙居然和孙妍分手了,这让朱澈也觉得不可想象。

在朱澈看来,无论是孙妍的外貌身材还是内在气质,亦或是家庭条件,配这个家伙都绰绰有余了。

这个家伙不就是踩着狗屎运,攀上了林春鸣这根高枝儿,来了一次火箭蹿升而已,但那又如何?

人家孙家也是有底蕴的,而且孙妍现在的前程似锦,这个家伙不过是一个厨师家庭出身,居然还敢这么牛逼哄哄的和孙妍分手,他真心不明白。

说实话,到现在朱澈都还在斟酌该不该去追求孙妍,但孙妍的确有值得人动心的条件。

让朱澈有些踌躇的因素有两个。

一是这名声有点儿不好听,专门捡别人,尤其是还是一个自己十分讨厌的人穿过的破鞋,实在有些腻歪,也很容易沦为笑柄,自己心理上也有些过不去;

二是孙妍性格也很高傲,不比白菱差,弄不好又是碰得鼻青脸肿一无所得,那就真的有点儿掉份儿了。

还有就是如果找了孙妍,孙家未来还能够为自己多少资源支持,这也是一个问题,孙立诚虽然只是一个厅级干部和自己伯父平级,但是他在部队上的战友据说有一个已经在军委颇有实权了,还有一个也已经是副省级干部了。

朱澈知道伯父能够帮自己一些,但是伯父现在却去了涪岗,未来能不能重返汉都或者到省里,现在还不好说,毕竟伯父的年龄也摆在那里了。

那个精力旺盛的中年男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看对方和沙正阳谈得眉开眼笑的模样,应该是沙正阳的熟人,倒是跟随沙正阳一道来的尤哲,朱澈认识,也还算熟悉。

“尤县长,恭喜了。”朱澈微笑着主动侧身和尤哲打着招呼。

“朱主任,太客气了,现在还说不清楚。”尤哲也很客气的笑了笑。

对方是市计委重点办的副主任,也算是一颗政坛新星,但更重要的是对方伯父是原市委副书记朱建涛,朱建涛现在已经出任涪岗市委i书记,或许日后还能更上一步也未可知。

“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有什么?”朱澈也不在意,“没想到尤县长和沙县长关系挺熟悉啊,我印象中沙县长离开银台时,尤县长应该还没到银台吧?”

尤哲瞟了一眼对方,他总感觉这一位应该和沙正阳有些什么瓜葛才对,但沙正阳和自己进来的时候似乎也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没搭一句,这就有些蹊跷了。

以他都沙正阳的了解,应该不会对认识的人这样冷淡才对,但又猜不出其中的内幕。

“朱主任认识沙县长?”尤哲回想了一下,有些明悟,“对了,原来朱主任就是汉化总厂出来的,哦,……”

见尤哲脸上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朱澈是真的尴尬了,连忙摆手“我在汉化总厂呆的时间很短,沙县长和我不太熟悉,呃,……”

第五卷 第六十八节 屠狗辈

朱澈脸上复杂而诡秘的表情让尤哲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还以为朱澈可能因为沙正阳的前女友原因认识,但是却未想到是因为沙正阳的前前女友的缘故,而且还有那么一段故事。

不过尤哲倒是觉得像沙正阳和朱澈都算得上是一时才俊,两个人也有一些共同点,都是有贵人扶持。

朱澈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科级干部,但是在市计委这种权力核心部门中,又是担任重点办副主任,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干上几年再像自己一样下区县锻炼,轻轻松松晋位处级干部。

随着距离中午十二点时间越来越近,客人们越来越多,沙正阳他们这一桌也有陆续被引来的客人。

除了和银台有些关系的这几位外,还有其他两位是来自津县的客人,其中一位是津县的副县长,还有一位居然也是一个前世熟人,前世中津县首富杨国福!

而且杨国福还正好就坐在了沙正阳的另一侧。

沙正阳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小。

前世中,沙正阳在津县担任县委副书记,也算是和杨国福比较熟悉了,而且关系颇好。

哪怕自己调离津县好几年了,但是这一位每年逢年过节都要来拜会自己,而原因却只是当初自己在津县工作时在工作分内帮助其解决了一个遗留问题,这也让沙正阳十分感触。

杨国福也曾经给沙正阳送过钱,但是在沙正阳断然拒绝之后,就再没有提起过。

每年春节、端午、中秋这三个节日都会买一些土特产来亲自拜会自己,但是也仅只限于诸如腌腊制品、小野味和皮蛋、月饼这一类,再吃上一顿饭,但是二人的关系却一直维系了下来。

这位文化虽然不高,但是在商业上却很有悟性的家伙现在就这样有些腼腆的坐在了自己身旁,一身簇新的金利来西装看样子也是没买多久,坐在这个场合里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沙正阳前两年还是关注过杨国福的,盖因当初海正运业的起家就是截胡了在汉钢淘汰货车上的竞标,但杨国福并没有因为海正运业的截胡就此罢休,他仍然坚定不移的拿下了其他几台货车,而且仍然按照着前世的轨迹前往穹山开始了去拉磷矿石的运输发家史。

据说他在穹山拉磷矿石还是很赚到一笔,而且又杀回津县开始进入磷矿石采掘行业,现在已经真正成为了一个矿老板。

这基本上符合杨国福的发家路径,杨国福前世中也正是在运输上挖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反身回到老家,开始承包了老家的一家村办磷肥厂和附属的磷矿以及紧邻的一个煤窑开始了他的发家之路。

尤哲却认识津县那位副县长,很热情的和对方打着招呼,而同样赵一善也同样认识杨国福,两个人寒暄起来,倒是让沙正阳这个人有些觉得别扭,怎么自己到了这里反而成了孤陋寡闻,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沙县长,好久不见了啊。”朱澈终于还是放下了面子,主动招呼了沙正阳。

在此之前,朱澈一直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该放下面子先出声招呼对方,看对方的模样,很显然是不想搭理自己,想一想几年前的那些事情,朱澈心中也是堵得慌。

明明是自己在他面前吃亏受辱,怎么现在却要成了自己去讨好对方了?

要说自己在汉都市计委,和他在宛州当县长风马牛不相及,完全可以不理睬对方,但是朱澈却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终究要和这个家伙有些瓜葛,他素来很相信自己的预感。

既然如此,与其畏畏缩缩的不敢面对,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主动招呼,也能显示自己的大度。

沙正阳终于抬起了目光,看了一眼对面这个家伙。

印象都应该有些模糊了,但是有些事情却的确无法磨灭,要说人家也没有做错啥,男人追求漂亮女孩子,哪里有错?

白菱和自己分手,难道就该孤独终生?

没理由这样,自己当初的不能自已更像是一种感情失败之后的发泄。

只是赶上了,那就没有对错一说了。

“现在该叫你朱主任吧,我听刚才尤县长这么称呼你的,在哪里高就啊?”沙正阳语气里不可避免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味道。

“不敢和你比,我调到汉都市计委了,挂了一个重点办副主任。”朱澈内心还是有些屈辱的,但他牢记自己伯父对自己的叮嘱,不争一时闲气,退让不代表软弱。

朱澈的表现还是让沙正阳有些意外,想当初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也是耀武扬威,极尽挑衅之能事,但今天却完全截然两样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了,从少不更事到了成熟通透,都在成长,起码这个家伙也变得不一样了,倒是不能小觑。

“什么叫比?都是干工作,性质都一样,存着这个心思不合适啊。”沙正阳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汉都市的重点办可不简单,朱主任身兼重任,更要把位置摆端正啊。”

听起来不轻不重,不痛不痒,但是却又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敲打,这让朱澈格外憋屈,但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反击言辞。

“看样子沙县长是志得意满,有点儿颐指气使的感觉啊。”半晌朱澈才挤出两句干瘪瘪的话来。

一上来两人就有点儿针锋相对的味道,这让一旁的尤哲和赵一善以及津县副县长徐光祖、杨国福几人都有些讶异。

照说到这个层次上,不该如此才对,徐光祖和杨国福二人也都从尤哲那里获知了这两人的身份,好歹都是一级领导干部,怎么这么掉份儿?

尤哲也有些头疼,沙正阳这边不用说,可朱澈那边他也不能不管,但又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结上冤仇,冒然插话,只怕反而要弄得两头不是人了。

其实沙正阳和朱澈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一干外人面前这等表现实在有失风度。

只是两个人都是有点儿别苗头的感觉,沙正阳本来是存着不发泄两句心里不爽的感觉,本来这两个月心气就不顺,正好找个人来逗逗嘴,而朱澈本来一直想要给自己打气要让自己显得大气一点儿,但没想到两三句话就被对方给激得按耐不住了。

沙正阳轻笑了一声,“见笑了,我和朱主任是老熟人了,没事儿开开玩笑,没事儿,没事儿,是不是啊,老朱?”

朱澈内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还得要满脸笑容,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是啊是,沙县长和我可算是至交了,有些时日没见了,所以逗乐呢。”

都不傻,自然都明白两个人是找台阶下呢,但自然无人去戳穿,都是插话把话题打开,免得尴尬。

沙正阳也主动和徐光祖和杨国福二人说起话来。

在获知沙正阳和赵嵩关系很熟悉之后,徐光祖和杨国福望向沙正阳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一样。

本身这样一个27岁的县长就足以惊世骇俗了,好歹还是在宛州那边,但得知这家伙五年前还只是银台县的一个普通干部时,就不能不让人感慨无限了。

“杨总你好!久闻大名了,幸会!”

沙正阳的主动热情让杨国福有点儿受宠若惊。

虽然他在津县也算小有名气,或者说算是个人物,但也只能说是在社会上,但你要说和这些县大老爷们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可眼前这一位却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宛州那边当一个县的县长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一位还是大名鼎鼎的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东方红集团那是现在汉都市除开国营企业里边的头号老大。

沙正阳一直对杨国福是颇有好感的。

应该说前世中,他接触的私人老板也不算少,杨国福作为津县首富,并没有那种暴发户骄奢淫逸的味道,却很有点儿仗义多每多屠狗辈的感觉。

哪怕是当了首富,但也就是座驾从一辆桑塔纳2000换成了安全系数更好一点儿的途锐,房子仍然住在津县县城边儿上的一幢二层楼老宅里,而且还是和他父母兄弟一块儿住在一起,也不像有些人那样修豪宅,买豪车,但这个人在慈善上却很舍得。

他先后在津县捐赠了十二所小学,总计超过八千万,另外还专门在他的母校津县二中设立了一个奖学金,每年支助50名考上大学的贫困学生,一直到他们大学毕业为止。

一直到前世沙正阳一觉不醒时,杨国福仍然在坚持捐赠支持贫困学生,而那个时候他的磷化工集团已经在走下坡路,而他在煤矿上的巨大投入更是打了水漂。

2010年到2012年他还是津县首富,但是在进入2014年后他的企业就急转直下,到2017年时,杨国福的磷化工集团已经举步维艰了,但是他却从未欠企业职工和供货商一分一文,也没有欠外债和税款。

哪怕是银行贷款,那也是有足够的抵押物。

就凭着这份坚持,沙正阳就觉得这样的屠狗辈是真的足以让很多所谓前脚高谈阔论后脚撒腿跑路的儒商也好,为梦想窒息者也好汗颜至死。

第五卷 第六十九节 谁给谁上套?

“沙县长你好,我才是幸会才对,东方红集团是我们汉都人的骄傲,也是我们这些泥腿子们学习的榜样,你别说,我还专门把东方红酒业的发家史让人专门写出来在我们磷肥厂组织大家学习。”

杨国福格外的兴奋,面对沙正阳的这种亲热示好,他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

他也好歹是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十年的人了,对于沙正阳流露出来的好感不会感受不到。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让对方看得起的。

要说职务,人家是县长,而且在宛州,怎么也和津县沾不上边,要说其他方面,杨国福也听说过沙正阳在东方红集团里的影响力,真要谋求什么商业利益,也不可能找到自己这个在津县勉强算个人物,但是真要算起来,自己还是负债大户的角色身上来。

“杨总过誉了,你白手起家打造出现在这个场面,才更值得敬佩啊。”沙正阳笑着摇头,“我那是赶上了时机,再说了,现在东方红集团也是一家股份复杂的企业,可不是我的企业。”

杨国福年轻的时候当过货郎,干过搬运工,后来学会了开拖拉机就干起了运输,还曾经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起来过,只不过正好赶上了改革开放风潮转变,他才被无罪释放,正因为经历过无数次风浪,才使得杨国福养成了越挫越勇的性格。

“沙县长,谁的企业不重要,关键是谁能把它搞得起来,这才是关键。”杨国福满脸信服,“我了解过沙县长你在搞红旗酒厂时的办法,产品质量和广告宣传都抓得好,我们都想不到那么多路子,不得不承认没法学啊。”

沙正阳笑了起来,“杨总,快消品和你做磷肥煤炭可不一样,磷肥和煤炭本质上都是资源型企业,说句不太客气的话,很大程度依赖于市场景气度,关键在于要能把握好这种峰谷起伏的时间节点,而且要敢于投入,……”

沙正阳几句话就把杨国福说得眼睛发亮,只感觉对方句句话都说到了自己心坎上。

“磷肥行业也有起伏,但是受制于地域限制,磷肥一般说来消费需求较为固定,而且应该是呈现出一种稳定增长的态势,而如果要想在这一块上做成功,其实可以从几个方面来寻求突破,……”

其实沙正阳说得也不过就是后世中这些资源型企业的一些基本要义,但对于杨国福这个刚入局不久,而且人才严重缺乏的乡巴佬屠狗辈来说,真的就有点儿拨云见日的感觉了。

他恨不能马上找一支笔和纸赶紧记下来,但觉得这样走又有些失礼,有心想要下来多和这一位谈一谈,但是觉得自己和对方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邀请对方那种程度。

“一是品牌塑造,……;二是工艺改良,……,汉川大学化工专业很强,其实杨总可以主动上门去求合作,目前大学和企业合作的机制还处于一个尝试阶段,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投入应该不是很大,早一步抢先手,或许还能有意外收获,……三就是看准机会拓展了,杨总应该看到了煤炭行业的变化,但现在进入煤炭行业恐怕不是一个好时候,……”

“啊?”杨国福大吃一惊,现在进入煤炭行业不是好时机?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怎么可能?

从93年开始,煤价就开始出现上升势头,94年和95年坑口价连续出现暴涨势头,今年前十个月,坑口价上涨超过了30元,已经相当于94年和95年上涨的总和!

就凭着93年他拿下的那个小煤矿,他已经赚得钵满盆肥,现在正准备再加大投入拿下县里另外两个煤矿,只是但是在承包价格上却没有谈拢。

现在大家都认为煤炭已经进入了一个上升通道期,未来年都会持续上涨,所以哪怕是价格高一些,都是值得的。

先前沙正阳说的那些,杨国福都听得挺在理,但对方突然说现在不是进入煤炭行业的好时候,这就让他无法相信了。

沙正阳也看到了杨国福一脸不太信但是却又不好反对的尴尬神色,笑了笑“当然,这是我个人观点,或许今明两年煤炭市场还会维持一个景气局面,但再往后,恐怕不容乐观,现在入局的话,投入巨大不说,而且要形成产能也需要一年半载,恐怕还没有见到效益就要遭遇寒流了。”

沙正阳如此肯定的语气让杨国福有些震惊。

照理说像沙正阳这样的官员是不太可能发表这类言之凿凿的观点的,哪怕只是当着这桌上的几个人,也不该啊。

好歹大家都是有脸面的人,若是这个时候大言炎炎,结果日后并非你所说的那样,打脸倒是小事,自己也不会太在意,但这些人,尤其是那一位和沙正阳明显有些不对路的角色,恐怕就要拿着这个说法来让你难堪了。

尤其是大家都还是场面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简直就是授人以柄啊。

朱澈一直在竖起耳朵倾听着沙正阳给杨国福上课,脸上不屑的神色更是溢于言表。

既然没有能和解的的可能,朱澈自然也就再没有刻意讨好对方的想法了,当然,他也不至于要去和什么斗 气之举。

只是这个家伙好为人师,要在杨国福这个土老肥面前装逼绷场面,他就要好好看看这个家伙怎么个装逼法,顺带也要给对方找个难堪。

你说你搞经济抓招商引资或许很有一套,但是像煤炭市场景气不景气,煤价上涨下跌的预测,这也是你一个县长能拍胸脯的么?

恐怕你就是省i长甚至总i理都不敢表这个态吧。

这都是和国内经济形势与产业政策,甚至还和国际市场情况息息相关的,哪是你一个小小县长能置喙的?

简直荒唐!

真以为你是政坛新星,招商引资弄来几个项目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或者就是觉得你踩着狗屎运搞火了一家东方红集团,就觉得自己无往而不利了?

这一刻朱澈都觉得沙正阳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犯这种愚不可及的低级错误,实在不可思议。

你说你真要忽悠杨国福这种土鳖,那也要分场合啊,下来之后你给他灌迷魂汤,要忽悠他包里的钱,那也得等到没其他人的时候才对。

在朱澈看来,沙正阳这么卖力的劝说杨国福,绝对是有所企图的,保不准儿就是杨国福要买煤矿和他有瓜葛。

“沙县长,我看现在煤炭市场情况很好,从93年以来无论是煤炭市场还是和煤炭息息相关的电价都呈现出稳步上升态势,而且这也符合我们国家经济发展不断提速的前景,你说的不容乐观,我想在座的大家恐怕都有些不明白了,究竟哪里表现出了不容乐观呢?能不能给大家上一课,讲一讲。”

朱澈心中冷笑,有意要将沙正阳的军,刻意提高了声调,甚至连隔壁两桌的人都把目光投放了过来。

沙正阳心中同样冷笑,这个大傻逼,还真以为能把自己给将住。

自己别的事情也许记不到,但能连1997年开始的亚洲金融风暴都记不住么?能连给国内经济一样带来了很大影响的这场亚洲金融危机都不知道么?

虽然亚洲金融危机国内经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是国内市场哦用电量、销售电价乃至煤炭产量和价格都受到了较大冲击,也直接影响到了大批中小煤矿的生存和整合。

一直要到2001年以后,煤炭生产和电力供应才开始走入低谷,这四年将是黄金十年之前的一个最大低谷期,也不知道有多少小煤矿死在了这一波寒潮下。

“朱主任,我刚才也说了这只是我一家之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沙正阳假意推辞,以退为进,他知道朱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诶,沙县长,一家之言也可以拿出来让大家了解一下嘛,你搞经济工作在省里边可是小有名气啊,连王省i长都曾经表扬过你呢。”

朱澈注意到邻桌的那个男子,是省煤炭工业局的局长龚忠伦,还有他旁边的那一位是省里最大的煤炭企业——伊东煤业的老总向文博,这两位和分管副省i长尤万刚关系都很密切。

而现在出任省里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的钟广标也是朱澈的熟人,但他也知道钟广标在宛州这两年里和沙正阳关系很密切。

向文博就曾经向省里提出应当将长河煤矿、伏虎煤矿和东神煤矿划归伊东煤业集团,最起码也应当将伏虎煤矿和东神煤矿话给伊东煤业集团,但这遭到了刚上任的钟广标的坚决反对,所以未能如愿。

沙正阳知道这是朱澈在故意给自己垫下巴呢,要让自己这个时候下不了台,日后就能得到一个好大喜功大目空一切外加志大才疏的评语,相信今天这事儿肯定会在这个家伙的有心操作下炒的沸沸扬扬。

第五卷 第七十节 惊人之语

沙正阳并不认识省煤炭工业局局长龚忠伦和伊东煤业的老总向文博,但是他知道这个家伙突然提高声调引起周围人关注,肯定是阴着使坏。

要让自己要么下不了台,要么就只能按照设定的路径走。

不过这在沙正阳看来却是格外的可笑,这家伙是存心来给自己当垫脚石,送自己扬名立万的么?

虽然汉都乃至省里的官员认识不多,但是并不代表沙正阳看不出周围这几桌的人是干什么的,从这些人言谈举止和偶尔交谈中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也能猜测出一二来。

见沙正阳一时间不吱声,朱澈当然不可能让这样一个机会白白溜走。

好不容易套上这个家伙,既然撕破了脸,没有和解的可能,那就最好要赶尽杀绝,最起码也要给周围领导留下一个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打嘴炮厉害的夸夸其谈者的印象。

“沙县长,说说吧,你看大家都在洗耳恭听呢,还有杨总本身就是干这一行的,你们俩谈得甚是投缘,你也帮人家一把,说不定就能被你指点迷津,避免一次大的损失呢?”朱澈笑吟吟的道。

“既然朱主任这么热切,那我就说说,还是那句话,一家之言,姑妄听之吧。”既然都把脸送到面前来了,请自己抽打,把身体都趴在自己身下,请自己踩着他的身体上位,沙正阳自然也就不再客气。

“刚才朱主任也提到了,煤炭价格近几年的确处于一个上升通道,这也的确和我国经济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有很大关系,国内工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使得对用电需求急剧上升,加上前几年我国火力发电建成投产日增,所以对电煤需求也出现攀升态势,这也直接导致煤炭价格呈现出跳跃式上涨的局面,这尤以今年显得特别突出。”

沙正阳注意到朱澈、杨国福乃至周围不少人都在认真倾听自己的观点,这可能“得益于”朱澈那一句“王高官都曾经点名表扬过你”,让很多人想要听听自己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惊人之语。

门口还在陆续有客人进来,但距离婚宴开始时间已经只有十分钟了,沙正阳也需要抓紧时间。

“但是大家都知道目前全球化趋势进一步明显,我们国家也正在申请加入to,我们国家经济和国际经济联系日益紧密,受到国际经济形势变化影响也越来越大,而且大家也同样清楚经济发展本身就有一个峰谷期,我们整体经济形势一路向好,但是并不代表经济就会一直处于一个高速发展期,仍然会有起伏波折,92年以来我国经济不断提速,但是也积累了不少问题,加上国际经济形势的影响,我觉得未来一两年内,整体经济形势可能会有一个调整期,对用电、煤炭消耗都会有所影响,……”

“你是说我们国家经济发展会在进一两年遇到问题?你觉得是高通胀物价闯关呢,还是国家政策调整带来的政策性影响要让经济过热降一降?”

朱澈忍不住冷笑。

他也算是在市计委干了两年了,对经济形势这一块的工作并不陌生。

他很清楚目前从中央到地方都是以抓经济建设为中心,而且这几年经济发展势头大好,尤其是国地税分家之后,中央财力得到极大增强,对整体经济形势的把控更为有力,这种情形下,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沙正阳嘴巴里所说的经济要调整,这纯粹就是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每个国家发展过程中都会遇到问题,但遇到问题之后表现出来的形式不尽一致,我的个人看法,国内经济发展势头虽好,但是企业商品结构性过剩的局面日益突出,这从国有大中型企业的生产形势就能研判出来,而且通过中央宏观调控后,通货膨胀压力几乎释放完毕,取而代之的是消费过冷局面正在出现,我相信商业部门的人应该觉察到了这方面的情况,……”

朱澈依然冷笑,插嘴问道“你的意思是会出现通货紧缩的情形,所以影响到电力消耗,进而导致电煤乃至煤炭价格整体下滑?”

“任何一种经济局面都是多个因素叠加的结果,国内经济有一些问题,但我觉得我国经济发展总的走势还是好的,但像国企面临的效益低下,改革缓慢的问题依然突出,这肯定会影响到整体经济发展,如果再有国外一些因素的叠加的话,那么情况可能就会先一些不利的变化,也就会直接影响到国内经济发展,……”

沙正阳没有理睬朱澈的咄咄逼人,这种问题也不值得正面回答,他要做的就是让在场的所有人思路被自己的话语牵引着走,一步一步思考,加深他们的印象,未来会有印证他们考虑的时候。

“广标,省里对长河能源集团很重视啊,周书记和王省i长也打算抽时间要来长河能源调研,但要看你们这边的筹备情况,你这段时间都早跑下边?”

两个人从另一头走了进来,本来是苏伦康在作陪,但是那边陆续又有一些重要客人到来,苏伦康作为新郎自然无法离开,只能委托自己一个关系很铁的伴郎陪同二人进来。

“万刚省i长,我现在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啊。”钟广标陪着尤万刚前行,这两个月,他瘦了一大圈儿,“乍一接手,两眼一抹黑,您又撒手当甩手掌柜,我这捉襟见肘啊。”

“少在我面前叫苦,你在汉化集团不也干过几十年?现在企业刚刚整合,肯定有些问题,你要学会弹钢琴,也要学会分权,不要事必躬亲,抓住主要核心,……”

尤万刚背负双手,迈步前行,他是一个典型的北方男儿,板寸,方面阔嘴,浓眉鹰眼,鼻头也大,说起话来明显有着秦陇口音,明显是武阳或者秦都那边的人。

“万刚省i长,这我都知道,可是我走马上任,走得要把下边的单位跑完,心里才能有数啊。”钟广标苦笑,“我以前也不是干这一块的,石化这一块懂点儿,毕竟和我专业也能沾点儿边儿,可采煤和煤化工那边就是一窍不通了,而且您也知道咱们长河能源包袱太重了,如何来解决这些问题,我现在心里也没底。”

“广标,你可别和我说心里没底,你要心里没底,这工作可就没法干了。”尤万刚斜晲了钟广标一眼。

他也知道钟广标是省里边颇为看好的一个干部,在汉化集团表现不错,到地方锻炼这两年更是表现优异,书记省i长都对他很看好。

尤万刚原来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局长的时候就认识钟广标,但是仅限于认识,不是很熟悉,倒是和孙立诚比较熟。

“这不还有省i长您么?”钟广标笑道“有您这个老局长作为后盾,我心里踏实啊。”

“少给我拍马屁,我手里工作你也知道,我没那么多精力来过问企业上的事情,省里要我扶你上马,送一程,马你现在上了,这送一程,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年底你要自己去扛起了,除非有特别的事情,日后集团公司的业务我不会再过问。”尤万刚平静的道。

“万刚省i长,我知道您工作忙,但是这是咱们省里为了迎接新时期企业发展需要的一个大动作,长河能源不仅仅是您的老家,更重要的他也是省委省政府提出的打造500强企业的一个重要举措,这也是你分管工作的重中之重啊,你说要放手简单,可工作拿不起来,那也是丢您的脸啊。”

钟广标其实也不想如此。

如果只是单独长河石油管理局或者某一两家煤矿,他都有把握和信心接下来,但是这骤然把自己推上这个位置,而且又是一个如此突兀的临时组建起来的大型企业集团,的确有些棘手。

这下边单单是一个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就是一个巨无霸了,还有三家大型煤矿,外加两家炼化企业,偌大一个摊子,而且现在自己是单枪匹马,下边的人表面上都是尊敬你,但如何把这些企业扭合在一起,这也直接考验自己这个当总经理的能力本事。

“没那么夸张,再说了,我也没说不管。”尤万刚也知道钟广标顾忌什么。

长河石油管理局那边算是自己的“嫡系”,他能招呼得住,那帮人也听招呼,但是三大煤矿却没那么顺服了。

加上现在煤价飙升,三家煤矿的负责人更是财大气粗,说起话来也是比嗓门都大,对自己自然不敢炸刺,但对钟广标就没有那么尊重了。

钟广标这一上来,三家煤矿都在纷纷提出要进一步扩大规模,说白了,就是要钱要权,还想保持原来的独立状态。

这和省委政府要把长河能源集团打造成为“500强”企业思路明显是背道而驰的,也是尤万刚决不允许的。

第五卷 第七十一节 露脸,印象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沿着通道往前走,正好听到了沙正阳正在侃侃而谈。

钟广标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沙正阳的声音,他对沙正阳声音太熟悉了,一抬目光就看到了背对自己的沙正阳,这让他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会来参加这样一个婚礼,实际上他和苏伦康也并不熟悉,但是新娘子刘萍的父亲刘兴虎则很熟悉,甚至也可以称得上关系密切。

刘兴虎原来担任过省政府分管工业的副省i长,88年担任过省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而那时候他刚提拔为汉化集团的副总,同时刘兴虎也是秦省西安人,算是他半个老乡,所以有这层关系,一来二去也就密切起来。

尤万刚也注意到了沙正阳,但他并不认识沙正阳,不过他能从钟广标脚步突然停下来以及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钟广标应该认识讲话的年轻人。

“怎么了,广标?”尤万刚也放慢脚步,问道。

“嗯,省i长,我原来不是和您提过想要调一两个人到集团来帮忙么?嘿嘿,第一个想调的就是他,嗯,我也和你说过的,……”钟广标微笑着道。

“哦?沙正阳?”尤万刚也算是久闻其名但未见其人了,也是颇为好奇,目光落在前面背对自己这个正在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沙正阳这个家伙可算是省里边小有名气的角色了,林春鸣把他从汉都带到了宛州,据说黄绍棠当时还在某个场合下半开玩笑地说林春鸣在挖汉都的墙角。

这个说法可不简单,一般人是承受不起的,能当得起黄绍棠这么说,那说明这个家伙绝对是一个人物。

尤万刚虽然也在省政府里担任副省i长,但是他一直是分管工业和国有企业这一块,原来也一直是在长河石油管理局工作,只是92年到93年短暂担任过武阳市委i书记,同时也还兼任着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局长。

苏伦康的舅舅魏明峰是现在的秦都市委i书记,尤万刚在担任武阳市委i书记时魏明峰是武阳市的市长,两人当时是是搭档关系,处得很不错。

“按照沙县长你这么说,国内经济未来两三年会不太乐观,也就会直接牵连到电力需求下滑,然后就会拖累煤价下行?”朱澈一句一问,要把对方扣死。

“我是这么判断的,我也说了,这是我个人判断,姑妄听之嘛。”沙正阳笑了笑,很坦荡,“朱主任,你也别把这一环扣一环的套住我,我既不是国家总理,也不是书记省l长,这话是基于我自己的判断,杨总问我,我总不能支支吾吾不回答吧?至于说信不信,怎么办,那还得杨总自己拿主意才对,你我都是局外人,你说是不是?”

“沙县长,你这么一个建议也许就能让杨总损失不小呢。”朱澈见对方滑不留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听到沙正阳这番话的领导不少,到也不怕这个家伙不认账,只能悻悻的道。

尤万刚和钟广标是刚听到沙正阳讲到对未来两三年国际国内经济形势的判断,都有些吃惊。

虽然钟广标也知道沙正阳经常有惊人之语,但是这种对国内经济形势做出如此肯定的判断,而且是在这种场合下,显然就有点儿失策了。

你说准了,意义不大,没有人会觉得你有多么高的先见之明,这种非泛泛而谈本身就难有定论,而说错了,万一被那个领导记住了,你就沦为笑谈,徒招嗤笑。

“朱主 更新快任,你我都替杨总做不了主,杨总是干这一行的,比你我对市场形势判断更准确,你我都是纸上谈兵,我不是都说了几遍了么?姑妄听之嘛。”沙正阳耸耸肩。

尤万刚和钟广标也只是略微放慢了脚步,就听闻了沙正阳和朱澈的几段言辞交锋,然后尤万刚举步继续前行,而钟广标则这才跟随着尤万刚前行,路过这一桌时,朱澈首先发现了钟广标,然后又看到了尤万刚,赶紧站起身来打招呼,沙正阳这才看到二人,也赶紧起身招呼。

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也只是略作停留,和一干人简短挥手致意,然后就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了第一排贵宾席。

这年头的婚宴还相对较为简单,既没有十来年后那么冗长繁赘,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一般说来主婚人和证婚人都会邀请两位最为尊贵的客人来承担,当然这个尊贵一般是指职务最高的领导,也有邀请关系特别亲厚的领导。

作为苏伦康和刘萍两家都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苏伦康的父母都是长河石油管理局的中层干部,其舅舅现在是武阳市委i书记,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田力对他有知遇之恩。

而新娘子刘萍的父亲刘兴虎是原来的省委副书记,在汉川深耕多年,人脉深厚,现在是省人大副主任,和田力多年的老关系。

此次参加婚宴的客人除了苏伦康和刘萍的同事与领导外,很多也是苏伦康父母和刘萍父母的亲朋好友和同事。

沙正阳看到了钟广标脸色不虞,知道肯定是自己刚才的“大放厥词”让钟广标不满了。

而钟广标旁边的那一位他也认识,副省i长尤万刚,所以他琢磨肯定是自己先前的言论也被尤万刚听到了,钟广标担心会给尤万刚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钟广标对自己的爱护看顾沙正阳也很感动,而且钟广标也屡屡和自己提到如果在宛州干得不顺心,随时可以到长河能源集团来,甚至钟广标本身也就有这个意图想要把自己拉过去,只是沙正阳却觉得现在还不太合适。

见钟广标和尤万刚他们在最前面的贵宾桌坐定,没等沙正阳起身,朱澈却早已经一溜烟儿小跑过去了。

沙正阳见此情形也就干脆没起身,他不愿意和朱澈这样过于露骨去显现什么。

“沙县长,您刚才有一点我觉得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那就是现在煤价起来了,各地都在大幅度扩能扩产,像长流煤矿从前年开始就在建新矿,预计今年年底就能建成投产,可以实现扩产150万吨,东神和伏虎煤矿据说都可能会在近期新扩产能400万吨,如果全国各地都这样,明后年市场产能一起来,恐怕价格上还真的会受到影响啊。”

杨国福的话让沙正阳也对这一位看似憨厚粗苯的乡下农民一样的家伙高看了几分。

看来能成功都非偶然,很多人固然看到了目前市场一片火爆,但是杨国福却能先看到产能的迅猛提升可能对市场带来的冲击。

这也是未虑胜先虑败,也算是谨慎之举。

就像有人说,所谓成功就是比谁少犯错误,这话是鸡汤,但是却是很到位的鸡汤,值得大家一饮。

杨国福看到了市场火爆的情形,却能想到大家都看到市场火爆会怎么做,而一旦大家都这么做了,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杨总,其实只需要考虑这样一个道理就行了,你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以较小的代价拿下并形成产能,如果不能,我建议你放弃,等待年后再来考虑。”

沙正阳微微侧首,而杨国福也躬身,显然对沙正阳的建议很重视“沙县长,您的意思是年后就会见分晓?”

“分晓肯定没那么容易见,但是中国经济大形势不会改变,年后也许就是煤炭行业最艰难的时候,嗯,美国有一位著名投资人说过一句话,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别人贪婪时,我恐惧,我觉得很适合现在国内的煤炭行业,所以,如果那个时候你能筹集到一笔钱再来入局,成本会低很多,条件也会优厚很多,而一旦这一关你熬过去了,或许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沙正阳的话再度让杨国福陷入了深思,尤其是巴菲特的名言更是让杨国福反复咀嚼,细细品味。

沙正阳也不理睬对方,等到朱澈在钟广标那边招呼寒暄完毕,沙正阳这才起身过去。

看到沙正阳过来,钟广标脸色一板,“正阳,你又在那里说些什么呢?惹来那么多人瞩目,也不看看场合?”

“钟书记,我也就是和几个朋友探讨一下,另外一个朋友是做煤炭行业的,准备新拿几个矿,希望我给个建议,我建议他现在果断放弃,煤炭行业的寒冬马上就要来了,准备资金好熬过这个冬天。”

沙正阳注意到尤万刚虽然在和旁边一个客人说话,但是余光却已经放到了这边。

“哼,你是在提醒我么?”钟广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点儿也不懂礼数,见过尤省i长了么?”

沙正阳脸上浮起笑容,“尤省i长好!尤省i长我见过,只是尤省i长可能不认识我。”

钟广标这才为沙正阳介绍这一桌的其他客人,高官尤万刚不用说,还有省煤炭工业局局长龚忠伦,伊东煤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向文博,省投资集团总经理赵文轩,省旅游集团公司总经理景海山等几人。

第五卷 第七十二节 国企在召唤

尤万刚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他感觉得出来,钟广标很赏识这个沙正阳,当然沙正阳打造了东方红集团这个的表现也当得起他的名气。

不过钟广标和沙正阳还似乎是在宛州共事了两年之后才建立起来的关系,这也说明沙正阳是在宛州的表现才赢得了钟广标的认可,这从另一个角度也证明,沙正阳不仅仅是会搞企业,而且在体制内的工作一样很有一套。

沙正阳很会说话,而且尺度把握得很好,初次见面,既不是那种自来熟的阿谀角色,也不是那种故作姿态的客套,既充分体现了尊重,由不失分寸的表露出了亲近,这是个人精,而且这个人精是如此年轻!

尤万刚分析判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小沙,我也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嗯,东方红集团我去调研过,咱们省里的食品行业巨头啊,我感觉得到你在东方红的印痕很深啊。”尤万刚笑着道。

“尤高官您太过誉了,东方红集团也是在省市县三级党委政府支持下发展起来的,也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至于我个人也不过是因缘际会,可不敢和尤高官在长河石油管理时筚路蓝缕艰苦创业相比。”

这番话说得太漂亮了,一桌人都在暗自感叹。

沙正阳这个家伙口才好不说,简直太会来事儿了,说话就能挑到领导最喜欢最得意的话题。

尤万刚是从长河石油管理局里一个钻探工人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干部,从普通工人到采油队长,再到油气勘探分公司的经理,最后再到管理局的副局长、局长、党委i书记,他素来以自己在长河石油管理局这段期间的工作为荣,言谈中也经常谈及自己是长河人。

沙正阳这一番夸赞,正是说到了尤万刚的心坎上,而且专门强调了筚路蓝缕,使得尤万刚心中格外舒服,对沙正阳的好感也多了几分。

当然要说尤万刚就是因为沙正阳几句话就能让其对你沙正阳有多少认可,那也未免太夸张了,尤万刚也不至于如此浅薄。

但是结合到以前黄绍棠和林春鸣的器重,钟广标的推崇,尤万刚也清楚这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看好同一个人,这说明对方的确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加上刚才沙正阳的表现,这也才让尤万刚对沙正阳看重几分了。

“呵呵,自古英雄出少年嘛,我那个时代早就落伍了,现在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表演的时候了。”尤万刚谦虚了两句,这才话题一转,“嗯,我刚才听到你谈到了对煤炭市场的不看好?”

“嗯,尤省i长,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观点,主要还是和国内外经济气候有关,加上我也注意到从93年以来,全国包括我省的煤炭产能进入一个快速增长期,如果说市场需求跟不上产能的扩张,再有一些经济上的波动,恐怕未来几年煤炭市场就会出现不景气的局面,这也不仅仅是煤炭一家,甚至可能包括石油行业。”

沙正阳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而且说得如此肯定,还把石油行业都拉了进来,这简直把钟广标气得够呛。

这简直就是不给他自己留后路,之前当着其他人说也就罢了,大家可以当没听见,现在你又当着尤万刚和龚忠伦这些人重复,日后真要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你在领导心目中印象就算是毁了。

尤万刚也有些惊讶。

他本来这么一问,也是想看看沙正阳如何回答,会不会找一个借口下台,但没想到沙正阳依然如此坚定的阐明自己的观点。

这说明要么沙正阳就是对自己的观点格外有信心,要么就是真的有些愣头青一根筋了。

很显然沙正阳能在这个年龄走到现在的位置,以先前的表现来看,不可能是愣头青一根筋,只能说明这个家伙自信心很强。

“哦?看样子小沙对自己的观点很有信心啊,行啊,找个机会我们也好好探讨探讨。”尤万刚点点头。

他是从石油行业出来的,在这个行业浸淫了数十年,尤其是在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一把手期间,亲自见证了中国从石油出口国迅速变成了进口国,而且原油进口数量迅速猛增的势头也让尤万刚感到心惊。

中国原油不但进口数量大增,而且对外依存度也猛升,94年进口数量不过一千二百多万吨,到95年就猛涨到一千七百多万吨,预计今年可能要突破二千二百万吨。

这种凶猛的増势让中央也大为震惊和头疼,但是工业发展需要也迫使中国不得不向外进口,而国内原油生产远无法跟上需求的增长,但现在沙正阳居然说石油行业也会出现不景气,这让他觉得对方有点儿不靠谱了,内心对沙正阳的看法又低了几分。

沙正阳也注意到了尤万刚语气的变化,他能揣摩到一些对方心态变化,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解释的时候,马上人家的婚礼就要开始了,日后反正有的是机会来解释和证明。

寒暄了几句,沙正阳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婚礼很热闹,不过沙正阳没多少兴趣,他还在考虑一些问题。

看得出来钟广标进入状态很快,尤万刚对钟广标的态度也还算亲善,那也意味着钟广标只要能得到尤万刚的支持,应该可以很快站稳脚跟。

钟广标接手长河能源集团的时间节点有些微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

长河能源集团是集合了汉川省内石油开采和煤炭开采以及石油炼化和煤化工的一个综合性的能源企业集团,称得上是一个巨无霸

虽然名义上还是一个正厅级企业,但其实力已经远超于原来仅仅只有一个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了

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原来就是一个正厅级单位,像东神煤矿、长流煤矿以及伏虎煤矿都是副厅级单位,无论是钟广标原来任职的汉化集团,还是雷霆家所在的汉钢集团,亦或是伊泰煤业,甚至都比不上一个长河石油管理局(长河石油管理局)。

在整个汉川或许也就只有汉都和嘉州的几个中央直管的央属国企要比现在的长河能源集团要大一些了,实际上有几家央属企业轮资产规模都未必赶得上长河能源集团。

所以说钟广标被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应该算是极大的擢拔了,哪怕他上面还有一个尤万刚担任董事长兼党委i书记

但尤万刚本身就是分管副省i长,其分管工矿业这一块,本身任务就很重,根本不可能有多少精力来过问长河能源集团的具体工作,担任董事长兼党委i书记无外乎是象征性意义更大一些,算是为未来钟广标接班做准备

或许两三年后,钟广标表现良好,那么接掌董事长兼党委i书记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钟广标接任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却并非好事,因为他讲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首先长河能源集团是多个企业刚刚组合起来的企业,内部七拱八翘,派系林立,山头主义不可避免的要在集团公司内部显现出来,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自然是实力最强的一支,但几大煤矿一样实力不俗,而两大炼化企业,一家是从长河石油管理局分出来的企业,另一家则是只属于省里的炼化企业,也是各有不同。

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要想整合起来其难度可想而知。

更为关键的是未来年里无论是采油、炼化还是煤炭行业都会遭遇一场寒流,这种新组合起来的企业,在面对这场寒流的时候,如果班子得力,能够借助这场外部的危机促成企业整合,而如果班子不得力,也许就会变成有个冲突林立分崩离析的烂摊子。

钟广标已经给沙正阳打过两次电话了,征求沙正阳的意见,希望沙正阳能够到新组建的长河能源集团中去工作。

如无意外,会先挂总经理助理一职,这是一个正处级岗位,未来两年内如果沙正阳表现良好,便可顺理成章提拔为副总经理,也就是说,成为副厅级干部。

应该说这样一个安排看起来非常完美,比起在地方上苦熬,沙正阳给自己的预判,五年内要想晋位副厅都难比登天。

在县长位置上再熬两年,县委i书记熬上三年,这就是五年,问题是县委i书记晋位副厅级这一步就太难了,袁成功如此深厚的资历也熬了六年多时间,险些就错过了。

当然不排除有当上两三年县委i书记就直升副厅级干部的,但一方面要机缘巧合,另一方面也要的确资历和能力、业绩都格外够分量的才行,沙正阳自认为自己在能力和业绩上都能达到,但资历上就真的不好说了。

加上赏识自己的林春鸣和钟广标均已离开,冯士章对自己不冷不热,就算是叶和泰对自己还算亲善,但有阴朝凤这个钉子如鲠在喉,恐怕自己在宛州的仕途之路不会顺畅,这一点沙正阳又很清醒的认识。

第五卷 第七十三节 五百强,不屈

要说沙正阳对钟广标的邀请没有半点兴趣,那是假话。

和在基层工作不一样,这个年代的国有企业在面对地方党委政府是有相当底气的,尤其是像长河石油管理局、长河炼油厂和东神煤矿这类大型企业,更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正如当初银台的汉化集团和汉钢集团一样,面对银台县委县政府时,都是以一种俯瞰的态度来对待,而地方党委政府则处于弱势地位下。

不过同样现在 的国企也一样问题多多,通过改革开放这十多年来,国企的优势不断弱化,但是积累的问题正在日益暴露出来。

尤其是臃肿的机构体制,数量庞大的冗员,低的吓人的效率,形同虚设的监督体系,一言堂的决策模式,以及日益老化的领导干部结构,可以说干部四化的紧迫性在国企是显得尤为突出。

因为和地方上不同,国企现在面临的是要和机制灵活的乡镇企业、私营企业以及中外合资和外商独资企业在市场上进行竞争,特别是在面临着中国加入to步伐日益加快的巨大压力下,一旦加入to之后,国有企业又没有能做好应对准备,或许就是一场溃不成军的惨败,这一点从中央到地方上都有着十分巨大的紧迫感。

与此同时来自日韩企业群体的崛起,并进入中国市场,也给中国从上至下,从政府到企业都带来了一场思维冲击,整个国有企业都正面临一场深刻的改革变革,放权,打造世界五百强,铸就国企强音,应该是这个时代从中央到地方党委政府的一个主要目标。

1996年应该是国内打造500强企业心气最高的时候,九十年代以来,来自日韩的财阀式企业集团,一跃而起,给了中国企业很大的“启迪”。

尤其是诸如韩国的大宇集团、现代集团、三星集团以及日本的三井系、三菱系、住友系几大财阀旗下分支出来的更多企业集团,表现出了勃勃昂扬的气势,在国内国际市场上的上佳表现,更是成为国内企业学习的楷模。

如果日本财团企业还有几十年的底蕴积淀的话,那么在中国国内企业眼中,韩国这个小字辈一下子涌现出诸如大宇、现代、三星等新兴企业集团出来,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榜样了。

韩国能在区区二三十年里就打造出这样庞大的私人企业集团,难道说比这些私人企业更能得到国家支持的中国国企反而做不到么?

至于说国有企业改制所面临的问题,恰恰可以通过这种改制来改变原来国有企业那种僵化古板和低效率的模式,大胆放权,核心决策,抓大放小,推进企业的壮大发展。

抓大放小已经成为中央政府一个确定无误的方向,诸城经验已经被高层所认可,尤其是其取得了的成效,更是鼓舞了高层对国有企业改革方向的认可。

“拆小船,建大舰,出远洋”成为从中央到地方奉行的方略,中央确定了宝钢、海尔、江南造船、华北制药、北大方正和长虹六家企业作为种子选手,开始冲击世界五百强,而作为各省市里,全国五百强自然就成为目标,浙江率先启动了这一战略。

杭州的金鱼洗衣机公司、东宝冰箱、乘风电扇和华美冰柜这四家企业合并为看似庞大无比的巨无霸企业——金松集团,这家企业正在紧锣密鼓的组建,预计很快就会在明显扬帆起航。

同样,像三九、四通、联想、科龙等行业巨头也都在纷纷行动起来,按照自己的路径推进大战略,力求在未来的行业中成为领袖和头羊。

汉川省委省政府也是因势利导才把这几家企业组合起来,打造成为能源行业的航母,准备冲击国内五百强,而且目标直至国内百强,还不仅仅是五百强。

按照汉川省委省政府的目标,汉川省要力争在未来10到15年间,打造出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而长河能源集团就是种子选手。

在沙正阳看来,汉川省委省政府这一步走得还算是不错的,抢到了一定先手。

两年后国内石化行业重新大整合,中石油和中石化两大超级巨头就将成型,再加上后来的中海油这一小巨头,国内基本上就不会再有其他可以在这个领域挑战三家地位的企业,整个行业都将笼罩在这三家,或者说笼罩在中石油和中石化这两家企业的阴影下。

而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从一诞生开始就一直存在和中石油“打仗”的阴影下,争地盘,争市场,争资源,纷争不可开交。

这是利益之争,不可调和,最终只能换取一定程度的妥协来换得暂时的平安。

一家省级国企和一家中央国企存在矛盾,天生就处于劣势,尤其是这种资源型企业,中央企业更是有着天然的压制力量。

哪怕是你有省委省政府做后盾,但是顶多也就是能保着你不被彻底踩死,换了其他性质的企业,那就真的是哪凉快哪呆着去都算你幸运,弄不好就尸骨无存。

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当然无法和央企巨头角力,但是企业总要生存,要发展,那么你就要谋求寻找一条更合适的路径来突破。

而汉川省委省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抢先走一步肯定晚走一步强,而且借助目前从中央到地方上刮起的打造五百强之风,抢先出手,就成了汉川省委省政府的突破之举,也由此可见汉川省委省政府对长河能源集团寄予了多么大的希望。

汉川省境内的特大型企业有几家,包括汉飞集团、华西电气、西南汽车、汉江工业等,但都属于央属企业,省属大型企业也不少,但真正具有冲击国内企业百强实力的企业却不多,现在组建的长河能源集团无疑是其中一个最具有实力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钟广标的想法和意图,再结合自己现在在真阳的情况,沙正阳一时间也有些意兴索然。

在真阳大好局面刚刚开始,要让自己离开,也非沙正阳所愿,但夏侯通才来,最起码也要干上两年甚至三年,也就意味着两三年后自己才能接任书记,而问题是自己在书记上还要干几年?

对于别人来说,这也许就是在顺畅不过的仕途升迁了,但对自己来说,这却不值一提,自己没哟那么多时间来耗在这上边,可体制内的升迁规则却又必须如此。

如钟广标所描述的,如果真的能在长河能源集团去干,只要能干出一番成绩,两三年内升迁为副厅级干部是大概率事件。

对于到国企去干,沙正阳不排斥,但是也说不上多么喜欢。

国企内的种种弊端他也一样深有了解,但是不可否认,这的确是最快捷的晋升途径,而且正好赶上长河能源集团新建,也算是一个契机。

如何在未来企业发展中抢占先机,对未来石化能源行业有着前世记忆的沙正阳自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他并不担心在长河能源集团中干不出什么成绩来。

相反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让长河能源集团在未来国内石化行业甚至在国际能源行业中都能搅风搅雨,打造出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产业巨头来。

只是自己在地方上苦心孤诣的这一番筹谋也许就只能半途而废了,顶多也就是把乡镇企业改制推进下去,甚至可能都无法把合金会的清理解决彻底了断,毕竟那还需要等待国内大气候的到来,等的时间太长了。

因为存着这份心思,沙正阳就有些食不甘味,显得心不在焉。

坐在一旁的杨国福就一直在小心的观察着沙正阳。

作为搞煤炭这一行的私人老板,杨国福可以不认识省委i书记、省i长,但肯定认识分管工矿这一块工作的副省i长尤万刚,同样他也认识煤炭工业局局长龚忠伦和伊泰煤业的老总向文博。

当然他的级数太低,只能说他认识别人,别人不认识他,所以他坐在这里也是小心翼翼,夹脚夹手,不敢多言。

之所以他有机会能坐在这个场面上,完全是因为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通过一个贵人朋友搭上了苏伦康的线。

他在办理煤矿证照时遇到一些小麻烦,而他的这个贵人也就帮他请苏伦康打了一个电话,解决了问题,其他别无瓜葛。

正因为如此他也铭记在心,在获知苏伦康结婚时,他主动表示想要来参加婚礼,被这个贵人朋友征求了苏伦康意见之后婉拒,但他仍然不屈不挠的继续联系和通过各种关系疏通,总算是获得了首肯。

实际上他要真正厚着脸皮不获邀请的坐进来,也不会被人赶出去,但他认为应当要把礼数走到,这样才算是懂规矩,不招人讨厌。

沙正阳表现出来的种种让杨国福颇为心动,不仅仅在于沙正阳和尤万刚那一桌寒暄时的淡然自若,也不仅仅因为沙正阳在刚才交谈时的学识渊博,更在于他是在座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把自己视为一个可以平等交谈的对象,甚至对自己还颇为尊重和认可。

这是杨国福从未获得过的感受。

在场一桌人,即便是和自己同县的副县长徐光祖和自己说话也不多,有点儿刻意拉开距离的味道,至于其他人,就更是懒得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了,唯独这位沙县长却是主动和自己交谈,甚至还对自己所在行业询问甚多,提出了许多建议。

不管他提出的建议是否可行,仅仅是这份心意就让杨国福感动莫名,这份尊重胜过一切。

杨国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在这些人心目中的角色定位,土老肥,乡巴佬,甚至就是可以用来宰杀的凯子,想用你的钱的时候就召唤你,不用你的时候就一脚踹到一边儿,但他却从不自卑。

第五卷 第七十五节 邀请

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路径要走,关键在于你能不能走好。

选择好路径,并坚持下去,这是杨国福的信条。

坚持是人的精神,但是前提是要选择好方向,错误的路径方向,坚持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这很重要。

之前杨国福一直认为坚持在煤业这一块的投入,一定会有好的回报,但是沙正阳的建议让他意识到或许煤业这一块会有一个好的未来,但不是现在,选择好一个切入时机非常关键,这不但可以节省成本,而且可以让企业少走许多弯路,并且能迅速扩张成长。

杨国福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坐在自己身边这个人,或许会给自己的未来带来一个不可预测的巨大变化,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振奋。

“沙县长,不知道吃完饭后您有没有什么安排?”杨国福斟酌再三,才压低声音,紧挨着对方道。

“哦?杨总有什么事么?”沙正阳略感诧异。

“嗯,我觉得沙县长刚才说的那些意见很有道理,对我们企业未来发展很有指导意义,我想找个机会在请教一番,不知道可否请沙县长给个机会……?”杨国福提出自己的邀请。

沙正阳看了一眼杨国福,一时间没有说话。

能成功者果然都有些道行,总能够抓住一切机会,自己就这么在桌上随便说几句,就能被对方看准认可,甚至改变主意,这不能不说明对方对市场的基本嗅觉还是很灵敏的,能够迅速捕捉到其中的微妙变化。

“嗯,杨总既然对未来经济形势如此感兴趣,那我当然愿意和杨总交流一番。”沙正阳想了一想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前世中杨国福依靠他自己的打拼都能变成拥有十个亿资产的津县首富,今世如果有自己的点拨帮助,未尝不能变成汉都首富甚至汉川首富呢?

他这个年龄的人,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定型,沙正阳相信哪怕财富增加十倍,他对待财富和慈善教育这些事情上的观点也不会变,如果能让他在慈善事业和教育事业上能够多为汉川百姓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

“那就太好了,沙县长,只是我的联系方式,不知道您能不能给张名片,也方便我和您联系?”杨国福大喜过望。

“当然可以。”这个时代很流行名片,虽然沙正阳不太喜欢,他对公务人员印名片不是很感冒,但是也无法免俗,还是印了几盒,但用得很少,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婚宴的主婚人是尤万刚,而证婚人则是最后到的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田力,这也足见这场婚宴的规格之高。

伴随着阵阵音乐响起,新婚夫妇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婚宴开始进入高潮。

看得出来苏伦康的酒量很厉害,他是武阳人,算是汉西北区域,那边紧邻秦陇,本身就有喝酒的风气,喝酒都比较厉害。

沙正阳对于这种场合下的酒都是能推则推,能不喝就不喝,当然苏伦康来干了一杯,大家都随意,这种氛围自然是极好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沙正阳注意到钟广标他们那一桌,田力和尤万刚都提前离开了,领导都很忙,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坐太久,万一那个不开眼的或者多喝了几杯的客人跑来敬酒,让你喝也不好,不喝也不好,所以早点儿离开是正理。

钟广标并没有跟随尤万刚离开,而是单独离开的。

很快沙正阳就收到了电话,钟广标邀约自己要谈一谈,定在了晚间。

杨国福的车是一辆半新旧的三菱帕杰罗,拿杨国福的话来说,都是地里刨食儿的生计,没有必要去那么讲究。

厂里三辆车,一辆丰田巡洋舰,两台三菱帕杰罗,都是买来国企淘汰下来的二手车,成色其实都还不错,公里数也不过十万公里不到,正当跑的时候。

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杨国福这个人的性格,不讲虚名,只求实用。

沙正阳没开车来,而是打车来的,所以杨国福主动把沙正阳接到了一起。

沙正阳和杨国福足足聊了一下午,一直到四点过钟广标的电话来。

这三个多小时里,杨国福问了很多问,甚至连沙正阳都惊讶于已经四十好几杨国福居然能有这么强的求知欲望,而且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想出这么多问题来。

虽然有些问题显得有些幼稚,但是这起码说明人家是不耻下问,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无知。

这些问题里,既包括煤炭行业未来的发展趋势走向,也问到了如果要进入煤炭行业,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经营,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还是激进战略,采取高杠杆高负债的模式来迅速扩大产能规模?

他还问到了一个企业如果要走正规化道路,该如何来推动,到后面杨国福甚至也还问到了企业上市的目的和好处,以及上市和不上市的种种可能和优劣。

有不少问题甚至连沙正阳都觉得难以回答,或者说难以给出一个圆满的答案,只能选择性的给出一些建议,让杨国福自行抉择。

杨国福亲自把沙正阳送到了钟广标约定的所在,而且又下车陪沙正阳走了几步,这才在再三感谢和一步三回头的不舍下离开了。

给沙正阳的感觉,杨国福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不,救命稻草的说法不准确,应该是像一个小孩子把自己当成了启蒙恩师,觉得是什么问题都能在自己这里得到标准答案。

这让沙正阳沾沾自喜之余也有些感慨,第一代的创业者们都是在这种环境下跌跌撞撞的摸索中闯荡出来的,但是正是他们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这种性格才使得他们在尸山血海中能脱颖而出,造就一代传奇故事。

“送你过来的是谁?”钟广标背负双手,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问道,很显然他看到了杨国福送沙正阳过来这一幕。

“杨国福,一个做运输起家,然后现在涉足磷肥和煤炭产业的私人企业家。”沙正阳坦然回答道“我也是在桌子上第一次认识,但是我感觉这个人很踏实肯学,对不懂的问题也敢于不耻下问,嗯,他比较赞同我的观点。”

“哦?也是搞煤矿的?”钟广标扬了扬眉毛,“你现在对这种小作坊式的企业也感兴趣了?”

“钟书记,东方红集团也是从小作坊做起来的,我觉得杨国福的企业有很大发展空间,而他本人也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企业家,虽然人土了点儿,但是格局却不小,我很看好他。”

沙正阳语气很平静,但钟广标却知道沙正阳的习惯,这种平静往往也代表则信心和坚定。

钟广标有些讶然,想了一想才道“那个杨国福的煤矿规模有多大?”

“15万吨左右的产能吧?按照他的说法,年底改造完成,明年产能可能会达到20万吨。”沙正阳淡淡的道“规模不大,不过他很有想法和魄力,本来准备把所有资产抵押来拿下一个年产三十万吨的煤矿,我建议他暂缓,抓紧时 间把现有产能消化,做好未来的销售,准备过冬,……”

15万吨以下基本上就算是小煤矿了,而长河能源集团旗下的几大煤矿,都是大型和特大型的煤矿,钟广标自然不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沙正阳提出的“准备过冬”几个字。

沙正阳对时局和经济形势判断的准确性已经被屡屡证明了,以至于钟广标对沙正阳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了。

沙正阳这番话让他心里很不踏实,长河能源集团接手了三大煤矿,他甚至为了这个在高官办公会上据理力争,才算是把这三家煤矿保了下来。

三家煤矿产能都不算小,这几年状况都还过得去,但是根据他的调研,三家企业的负担都很重,冗员众多,加上企业办社会,所以企业效益不算好,也是赶上这几年煤价起来,所以企业效益才好起来,如果说真的想沙正阳所预测的未来几年煤价可能下行的话,那自己就有些失策了。

“正阳,你说说你的理由,凭什么说明后年经济会下行,带动电力需求不振,煤价下行?”钟广标沉声道。

“钟书记,我说的理由都是一些经济学者都说过的,关键在于这些理由大家信不信,一个问题,两个经济学家可以从不同角度解读出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观点来,所以这个问题很难用理由来解释。”

沙正阳也很无奈,98亚洲金融危机难道没没有人预测到么?当然有人,问题是预测到的经济学家提出的理由有无数人可以用无数理由来解释和辩驳,所以没人相信,这就是一个经济气候带来的乐观分为造成的。

钟广标叹了一口气,他也承认沙正阳所言不虚,问题是如何来应对,尤其是在无法完全确定某件事情会发生的情形下,如何来应对?

这才是最难的,因为不同的可能性,也就意味着你做出决策可能恰恰相反。

“正阳,我看你还是到长河能源来吧,我和万刚省i长提了这件事情,他基本上同意了。”

钟广标深吸了一口气,他相信沙正阳在自己身边,总能拿出更合适的应对方略来,更何况现在自己身边没有几个用得上信得过的人,这让他倍感煎熬。

第五卷 第七十六节 意外相逢

面对钟广标的延揽,沙正阳无法拒绝,但是他内心却又有些纠结。

刚到真阳一年多时间,很多工作都还没有真正打开局面,这么离开,他做不到。

再说了,夏侯通刚来,自己就走,肯定也会给宛州市委和上级组织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虽然说自己这一离开返回宛州的可能性很小了,但他还是不愿意留下一个不佳的印象,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来处理各种事情,应该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方案。

另外他也想看看林春鸣的嘉州那边,一旦嘉州直辖,肯定也会有很大的人事变动,或许也有机会。

说来说去,沙正阳还是都到国企工作有些抵触,不愿意中途转向,但是要让沙正阳就此“荒废耽搁”两年,这又是沙正阳难以接受的。

“钟书记,夏侯书记刚来,我这一下子溜之大吉,不是很妥,另外我也还有两项工作刚刚开始进入攻坚阶段,我想把它们做完。”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才回应道“一是乡镇企业改制的问题,这项工作我和夏侯书记已经商议过了,也向冯书记和杜市长作了汇报,他们同意真阳在这方面进行试点,我想在乡镇企业改制上做点儿事情,培育起一批未来能够支撑起真阳经济发展的内生性企业来。”

“冯士章和杜国建支持你们真阳对乡镇企业改制试点?”钟广标表示怀疑。

在他看来,冯士章萧规曹随的本事是有的,执行力也还过得去,但是要说自己敢于大胆突破,锐意进取,那恐怕就有点儿自欺欺人了。

至于杜国建,钟广标也有过接触,这人表现平平,在省计委给他的感觉就是熬资历熬出来的,他到宛州在钟广标看来就是省委的一个过渡性举措,但这对宛州毫无益处。

随着林春鸣的离开,宛州的发展势头恐怕又会出现一个缓慢的放缓趋势,钟广标不清楚汉川省委是如何考虑这个问题的,或许是嘉州的直辖让汉川省委有些顾此失彼了。

“钟书记,我知道您的担心,您对宛州还是很有感情的嘛,没准儿哪天就让你回宛州当书记市长呢?”沙正阳笑了起来,钟广标一样对宛州很有感情,所以才会这么关心,“冯书记这个人性格圆滑了一些,但是他认可的事情,还是敢于支持的,至于杜市长,他才来,恐怕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过问县里边的具体工作吧?只要夏侯书记支持就行了。”

“阴朝凤不给你们制造障碍?”钟广标冷笑。

这个问题让沙正阳不好回答,他也知道这一点上恐怕阴朝凤要百般刁难,不过他也有应对之策。

阴朝凤不是一个真正坚持原则的人,虽然思想保守,但是却在某些方面一样可以妥协,这一点上他和夏侯通有默契,由夏侯通来负责应对,怎么把阴朝凤的挡在这项工作的门外,让局面不至于失控,夏侯通还是有些手段的。

另外夏侯通能够最大限度的获得冯士章的支持,这是关键。

所以阴朝凤纵然有些不满,但相信这两招,能让阴朝凤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兴风作浪。

“阴书记对我有看法没关系,夏侯书记有办法来疏导化解,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沙正阳摊摊手,“大家都要顾大局嘛,我想国务院洪副总理去了诸城之后对诸城经验给予了肯定,省委市委应该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洪副总理来汉川考察的行程一推再推,估计要到12月份去了,现在趁着这个机会把乡镇企业改制做起来,不也算是一篇漂亮的答卷?”

钟广标微微动容,似乎是也想到了某些事情,“这么说冯士章还是很有政治敏锐性嘛,阴朝凤也不至于要去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倒是一件好事。”

“钟书记,冯书记能当偌大一个宛州市委i书记,岂能连这点儿政治嗅觉都没有?中央抓大放小的战略已经日趋明朗,国营中小企业都要彻底放手,甚至在未来,竞争性领域中,只怕国有大型企业都一样可能要退出,或者混改彻底进入市场,遑论一般的乡镇企业?连这点儿改革的风险都不敢承担,恐怕冯书记这个市委i书记就不合格了,在省领导心目中就要大大失分了。”

钟广标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信息,“你是说竞争性领域国有经济可能要退出?那国有经济未来的定位在哪里?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沙正阳一时间语塞,沉吟了一下才道“我感觉中国目前经济有点儿像法国的国家资本主义方向靠拢,那就是关乎国计民生的资源、能源、金融、航空、军工、核心制造业等关键领域需要由国有经济来掌控,倒不是说你外资和私营经济不能进入,而是主导权应该掌握在国有经济手中,私营经济也好,外资也好,只能是补充,嗯,‘有益补充’。”

钟广标一凛,“都是市场经济了,如何来实现掌控?”

“我的理解是,中央可能会用明确法律政策界限和国有经济自身的发展壮大来实现,当然这中间的尺度可能不好把握,而且也可能会和中国正在经济谋求加入to相冲突,但我相信中央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既能维护国内经济平稳发展,又能让欧美国家接受。”

沙正阳用了一种比较和缓的语气来阐述。

钟广标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沙正阳话语中内容的含义。

他越发有些看不穿这个家伙了,这脑子里装的东西简直超出外人想象,也许改造个机会让尤万刚和沙正阳在一起坐一坐,让尤万刚听一听他的观点,这对未来沙正阳的发展也大有好处。

在了解了沙正阳的想法意图之后,钟广标也表示了接受,毕竟沙正阳这么年轻,有些工作也不好半途而废,而且乡镇企业改制肯定也是一个新问题,如果把这项工作做成,也有助于沙正阳在组织和领导心目中加分。

再说了,长河能源集团这边,钟广标自己也还处于一个熟悉和适应的阶段,这个整合过程起码要持续一年左右,到时候沙正阳再来,也能更好的参与到下一步的发展大计中来。

当然前期的工作钟广标也有意先做起来,比如把沙正阳推荐给尤万刚,让尤万刚加深对沙正阳的了解。

晚饭是在喜乐地西餐厅用的。

钟广标和沙正阳都能吃西餐,两个人用西餐,反而能更好的营造出一种谈话气氛。

汉都市的西餐厅越来越多,口味和层次不一。

喜乐地西餐厅还算不错。

当那道靓丽青春的身影从沙正阳和钟广标身边经过时,沙正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眼睛不会欺骗自己。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沙正阳一时间心念百转,是她,蒋冰雁,就是那个楚留香里的姬冰雁那个冰雁。

前世中2015年蒋冰雁和沙正阳离婚也给了沙正阳沉重的一击,让沙正阳彻底断绝对感情的信心,只把心思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他一度以为自己婚姻的失败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第一次婚姻,妻子带着孩子移民美国了,所以他在选择第二次婚姻是格外慎重,蒋冰雁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走入了自己的眼帘中。

蒋冰雁比自己小六岁,比前妻小四岁,据说蒋冰雁在单位上就素以眼高于顶著称,信条就是宁肯不找,要找就找最好的。

2005年的时候,当时沙正阳已 更新快经离婚两年了,刚调到津县担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通过人介绍,认识了在省投集团集团总经办担任副主任的蒋冰雁。

认识一年后,二人结婚,2007年,生下一女,而蒋冰雁在和沙正阳结婚之后仕途也迅速起飞,先后担任总经办主任,党委宣传部部长,后来又升任财务总监,2014年担任副总经理。

2017年时,蒋冰雁已经升任省国投集团的监事会主任。

蒋冰雁也是汉大毕业的,她学的是经管,算是沙正阳的小学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个人最初才能谈得比较拢,后来也才走到一起。

应该说沙正阳对这段感情很珍惜。

尤其是在结婚和女儿出生之后,沙正阳更是对仕途的升迁追求都有些淡了。

虽然不是老来得女,但是已经38岁的他有了一个宝贝女儿,的确很珍爱,加上蒋冰雁在省国投集团集团中工作也比较顺手,工作比较忙碌,经常出差,以至于沙正阳反而有些成了家庭妇男的感觉。

到后来为了给女儿一个好的环境,照顾女儿,沙正阳才找到了桑前卫从津县县委副书记调任汉都市委办副主任。

而省国投集团的前身就是长河能源集团和省投资集团,长河能源集团于2004年进行改组整合,将经营不善的省投资集团合并进来,组建了汉川高官河控股企业集团,2009年更名为省国投集团。

第五卷 第七十七节 渐行渐远

蝴蝶翅膀煽动了很多人和事,起码前世中钟广标既没有到宛州任职,更没有参与组建长河能源集团,而未来的省国投也和钟广标无关。

但今世,一切都变了,长河能源集团比前世提前了一年多时间组建,而未来还会不会和省投资集团合并组建新的省国投都很难说了。

当然,现在的蒋冰雁也也还应该只是一个还在实习的大学生吧?

沙正阳努力的回忆,蒋冰雁是75年出生的人,21岁大学毕业,这么说来现在蒋冰雁已经毕业分配进入省投资集团了。

省投资集团的老总是赵文轩,午间苏伦康的婚宴上,沙正阳才和对方认识,是和钟广标坐在一桌的,和钟广标也还算熟悉。

见沙正阳有些出神的望着另外一边儿,钟广标也有些奇怪,搭眼一看,才看到是两个女孩子在斜对面用餐,其中一个姿容精致,打扮入时,颇为耀眼。

钟广标禁不住笑了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阳,是不是打算上去自我介绍认识一下?”

沙正阳也没想到钟广标也会有如此幽默的一面,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是,就是觉得像是一个认识的人。”

“能不能别用这么老的套路?我这个年代的人都不用了,想要追求就大大方方上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钟广标喝了一口罗宋汤,撇撇嘴。

沙正阳看了一眼钟广标,点点头,起身道“钟书记说得是。”

在钟广标有些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沙正阳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然后微微躬身,“请问两位是汉大的同学么?”

两个女孩都讶异的看着沙正阳,还是蒋冰雁大方,点点头“嗯,是,不过我们俩已经毕业了。”

“不知道蒋守奎教授现在还好么?”沙正阳嘴角的笑容很温和,加上他沉稳的气度,的确很容易赢得人好感。

不过他的话一出口,立即就引来了另外一个微胖女孩的笑声“喂,你比我们高很多届吧?这种勾搭女孩子的手段早就过时了,冰雁早就见过无数遍了,你就不用再在这里徒费心思了。”

蒋守奎就是蒋冰雁的父亲,也是后来汉大经管学院的院长,其实并没有教过沙正阳。

不过蒋氏父女都很有名,蒋守奎是以学术风格幽默大气出名,而蒋冰雁自然就是以外表姿容妍丽性格孤傲冷淡和学霸著称。

而且她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她本来被保送读研,但是却拒绝,最终直接选择了工作,并且也创造了汉大毕业生中女性的一个历史记录,只用了18年就走上了副厅级岗位,42岁就荣升正厅级干部,成为汉大毕业女生中的知名校友。

前世中同是汉大校友,蒋冰雁要比沙正阳名气大得多。

蒋冰雁冷冷的扫了一眼沙正阳,应该说沙正阳的外表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沙正阳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度,让人一眼就能感觉到对方器宇不凡。

但蒋冰雁也只是点点头,“我爸身体很好,谢谢关心。”

多余的话没一句,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连胖女孩都很惊讶,平常这位闺蜜可是连多余一个字都懒得说,甚至直接把脸扭到一边儿去的。

沙正阳浅笑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位前世的前妻就是这种性格,甚至当初在单位里背后都有人说她是冰山女神,独身主义者,对异性几乎没有多少好脸色,一直到后来和自己结婚之后,这种说法才慢慢消失。

微胖女孩大概也没有想到沙正阳这么干脆俐落的就转身离开,反倒是有些好奇“喂,你就没打算多努力一下?我看你条件不错,也许有机会呢?”

“嗯,本来我只想认识一下,但看样子很难,所以我知难而退算了。”沙正阳笑着道。

“迎难而上才是男子汉该做的吧,你就这么没自信心?”微胖女孩逗乐着沙正阳。

实际上沙正阳认识这个微胖女孩鲁劲松,一个很男性化的名字,前世中蒋冰雁这个闺蜜一直和蒋冰雁保持着很密切的关系。

这个胖女孩很开朗浪漫,后来干脆辞职去了丽江开个性化酒吧,再后来又去了乌镇,最后去了日本北海道开民宿,和蒋冰雁完全是两种生活态度的人,但并不影响二人的关系。

“人贵有自知之明嘛,既然对方毫无此意,那在纠缠就没有意义了。”沙正阳其实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感触之下,来到面前,哪怕说几句话,也算是了却一份缘分。

沙正阳很有风度的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人生本来就是如此,相遇也是有缘,但日后会如何,那也许就是命运安排了。

10月5日,沙正阳乘机飞抵中州。

和曹清泰约好了见面,顺带也就是想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向曹清泰汇报一下。

担任了省政府秘书长之后,曹清泰显然更为忙碌了,只给了沙正阳半个下午的时间。

不过沙正阳很满意了。

曹清泰颇受黄绍棠的看重,省政府秘书长这个位置很大程度就是统筹协调的作用,其分量可想而知。

“汉川省组建大型企业集团这一步还是走得很具前瞻性的,中央正在酝酿国有企业的改革和整合,尤其是石油行业和电力行业,几乎覆盖了整个能源行业,但如何改,设定的目标,这些都还没有明确,汉川省先走这一步,有一些风险,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曹清泰的会客室里很宽敞而清静,专门给办公室里交代了,腾出两个小时来见这个老部下。

“但整合的难度很大,国企固有弊病很多,说句不客气的话,内部山头派系林立,小圈子比比皆是,比地方上还要浓厚。”沙正阳摇了摇头,“钟书记去了之后都瘦了一大圈,估计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哪里都免不了。”曹清泰叹了一口气,“我们赶上了一个改革大潮涌荡的时代,很多事情都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都要摸索着前行,钟广标想要招揽你去也是想你的开拓性发散性思维能帮助他在破解一些难题上找到灵感和思路。”

“秘书长,您赞同我去?”沙正阳目光闪动。

“从目前来看,中央对年轻干部的培养越来越重视,对年轻干部的培养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比如要求在基层工作经历,要求多岗位锻炼,要求一定学历,要求政企经验丰富,尤其是多岗位锻炼其实也就是要求各地在培养年轻干部上要让他们在各个不同的环境下工作锻炼,你在东方红集团的工作经验很重要,都还不够,国企锻炼这份资历对于未来进入更高层面,比如厅级甚至高官领导岗位工作十分重要。”

曹清泰没有直接回答沙正阳的问题。

“而且长河能源集团新组建肯定存在很多问题,这是一个很难的锻炼机会,而且我也知道你一直对搞企业很有想法,交给你这样一个盘子,也许就能创造出更令人心动的奇迹呢。”

曹清泰的鼓励让沙正阳忍不住大笑起来,“秘书长,您可真看得起我啊。”

“正阳,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林春鸣和钟广标这么欣赏你看重你,恐怕不是因为你能说会写思路宽阔这么简单吧?”曹清泰正色道“不管你选择什么,我觉得到国企锻炼打磨极有必要,特别是去一个具有挑战性的企业和岗位,更有意义,至于说你在真阳这边的工作,我赞同你花一些时间来把有些工作告一段落,有始有终,真的能播下几粒种子,也让宛州让真阳打上一点你的印记,也是好事。”

曹清泰终于鲜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去国企很有必要,不但可以获得一个快速晋升的机遇,更重要的是这段经历对于未来的发展很关键。

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但曹清泰没说,国企中资源一样很丰富,尤其是和省里的各经济部门联系很紧密,在国企中工作两年,能极大的增长见识,丰富人脉。

曹清泰的意见坚定了沙正阳的想法,走,固然要走,但是也该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再走。

乡镇企业改制值得做,沙正阳准备在这几个月里好好把这项工作抓一抓,同时也要有针对性培育几家日后能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趁势而起的种子企业来。

老盛丰算是一家,还有几家也还是很有看点的,关键在于落实,并帮助它们摆脱现在面临的困境。

从中州飞回汉都的飞机上,沙正阳就一直在思考。

他有一种感觉,去了长河能源集团,或许自己未来的路径会出现一个很大的偏离,或许像最初设想的那么轻易重新回到地方上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是你在国企干出一番成绩之后,受到领导赏识就能回地方上,甚至可能是你干得越出色,在国企里边就越难脱身。

当然,并不是说在国企干就委屈了自己,只是和自己最初的设想有些偏差了,但未来的事情,谁也没法说清。

第五卷 第七十八节 推进,觉察

“试点三家。”许红菱目光锐利,坐在沙正阳对面,“老盛丰,菲利达环保,鸿达塑胶,这三家企业,基本具备了改制的条件了。”

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道“”“红菱,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看你的样子黑瘦了一圈儿,怕是要好好保养一样一下补得回来呢,要不你们家那位找上门来要县里要求赔偿青春损失费那可就惨了。”

“是啊,我得买点儿美白嫩肤的化妆品才能免得变成黄脸婆了,万一哪天我们家那位看我年老色衰,一脚把我蹬了怎么办?县长你负得起这个责么?”许红菱也毫无顾忌的和沙正阳开着玩笑。

这鬼女人,要和她在这方面斗嘴,那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弄不好还要惹身骚气。

“得了,我负不起这个责,你赶紧去该怎么保养护肤就赶紧去吧。”沙正阳连忙转移话题,不和对方在这类话题上的纠缠,“说吧,情况怎么样?”

许红菱嘴角抿笑,小样儿,一个未婚青年,还敢调戏老娘?行啊,老娘奉陪到底,看你有几分道行?果不其然,怂了吧?

这段时间沙正阳和许红菱接触日多,两个人在乡镇企业改制上的工作研究越来越频繁,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也让沙正阳对许红菱的印象越来越改观。

这女人虽然有时候说话荤素不忌,但是其实作风还是很正的,也就是性格使然,有时候爱显摆一下自己,衣衫穿得太潮了一点儿,加上刻意的展露自己身材姿容,所以在宛州这边相对于汉都更为保守的风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一段时间我已经和他们三家的管理层、企业职工代表还有所属的乡镇党委政府做过了多轮沟通谈话,按照县长你的意思,基本上做通了各方的工作。”

许红菱双手环抱挤压在胸下,把一对饱满的胸房显现得更为惑人,难怪袁成功看不惯,这是个男人都很容易被其吸引目光,让人分心,这还怎么工作?

“目前主要是在具体的改制方案上还有一些分歧,比如,政府是全数退出,还是部分退出?如果要保留,保留的比例是多少?我个人的意见是尽可能不保留,日后政府的职责就是服务和收税,创造一个良好的经营环境,当然如果实在要保留,也就是体现一个支持的存在而已。”

许红菱的观点和沙正阳不谋而合。

对于这类中小型企业,未来要进入市场经济体系中的搏击,如果保留股份,当然存在着股份增值进而实现集体资产的收益增加的可能,但一样也可能存在失败破产的风险,从沙正阳的个人看法来看,这其实风险和收益一半一半。

当然,如果说觉得的确风险较小,未来资产增值可能性大,也可以持有一部分股权,但要以不影响到企业大股东和管理层经营权为基线,这是沙正阳要划的线。

自己这一届也许会不影响不干扰企业的经营,可是换了一届呢?没准儿就会觉得自己代表的政府是股东,觉得自己能耐大,或者想要安插私人,就要往里边塞人了,进而也可能会影响和干扰企业的发展。

这种情形在未来并不少见。

在沙正阳看来,作为企业的大股东肯定是比你作为集体资产代表的政府更为对自己私人财产关注的,除非管理层违反法律法规,利用手段侵害其他小股东利益,否则政府只作为股东都不宜介入正常经营。

“红菱,你的想法很激进啊,不过很合我意。”沙正阳敲打着桌案上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要一台新买的ib,安装了95系统,之前的dos系统实在让沙正阳无法忍受,所以他一直没有使用过电脑,一直到95出来,他才开始接触这个时代的c。

沙正阳当初甚至也幻想过,筹集一些资金到美国去买一部分微软的股票,等到微软的95系统上市,必定带动微软股票大涨,进而大赚一笔。

后来思前想后,眼前中国国内市场上无数个可以大赚特赚的行业,何必要去舍近求远?

无论是东方红还是vcd影碟机,乃至紧接着来的电脑、互联网产业和手机产业,哪一样你只要瞅准时机,不能赚个钵满盆满?更不用说像煤炭这一类受市场景气度影响很大的资源型行业了。

以东方红或者海正运业的财力,真要借贷几千万出来,翻上几番变成几个亿,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眼前这台ib的机器很笨重,但是这个时代的手提电脑都差不多,能用就不错了,没几天沙正阳就用熟了手,也能面前凑合了。

前世中习惯了用电脑处理文字的他已经很不习惯用纸质笔记本来记录东西了,所以有这样一台笔记本电脑,对工作来说要方便许多。

“但我估计很多人都反对彻底从这些企业里边彻底脱身出来吧?”沙正阳道。

“嗯,像几家效益还过得去的企业,大家肯定都不愿意,这些都是他们乡镇上工业公司的骨干企业,虽然他们也意识到了可能企业经营会越来越困难,我也和他们沟通过,如果说不改制的话,也许几年后这些企业都会陷入困境,他们对企业未来并没有多少心心,所以他们还是都接受了改制这个观点,至于那些经营困难的,他们是巴不得赶紧脱手,有人愿意接手就行。”

许红菱对这些乡镇上的干部们心思还是很了解的,占便宜可以,但如果成了累赘,那就不值当了。

再加上县里推动,而这些企业的改制收回的资金可以填补合金会的窟窿,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解脱。

尤其是在县里对合金会清理力度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很多书记乡镇长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谁签字谁负责,这是当初合金会清理定下的原则,按照县里确定的方案,你就得要去负责收回来,收不回来,那么就要按照情况承担一定比例的责任。

这清理任务的成绩直接和年底的奖金挂钩,连续三年都将是如此,这就让很多人都不得不把目光盯在了企业改制上。

哪怕企业改制了,卖掉了,原来乡镇上的投入化为了乌有,但合金会的贷款能收回来,收回来大部分甚至一部分,都能交票,这也是逼于无奈之下的一种策略。

“红菱,具体方案上还要多征求一下各方的意见,但是也不宜再拖下去,县委县政府已经基本上定下了路径,其余都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了。我的意见是最迟12月中下旬就要开始改制,这三家试点在12月底之前必须改制完成,彻底脱钩,然后争取在过年前再完成一批条件成熟的,明年5月之前要把所有企业都完成改制。”

沙正阳和许红菱就整个全县的乡镇企业还是进行了一次全面的细化分类,将所有企业分成了五类。

一类就是试点这三家,条件基本具备,只需要完善一下就可以改制。

第二类就是资产明晰,只需要在改制方案上在做细化,一些还存在的问题予以解决,实在有问题的提出来由县委县府予以明确拍板。

这一类企业有十来家,这两类企业都是沙正阳要求在97年的春节前就完成改制。

剩下三类都是问题比较多的,或者资产流失严重,甚至就是资不抵债的,能改的争取在4月份之前改完,哪怕是半买半送也好,能收回多少算多少。

实在不行的,就是在5月份之前彻底清盘处理掉,算是为合金会在清理乡镇企业这一块的债务上画一个句号。

“县长,你是不是要走?”许红菱突然幽幽的问了一句。

“啊?”沙正阳吃了一惊,看了许红菱一眼,这女人坐在沙发上,身体放松下来,就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一般,“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你就是像在紧赶慢赶完成任务一样,不像以前了。”许红菱盯着沙正阳道。

“我以前又怎么了?”沙正阳反问道。

“你以前有更长远的规划,现在都应该要把明年的工作计划的大架构拿出来让办公室开始充实准备资料了,但今年,你好像没有太多动静,除了乡镇企业改制和合金会清理这本来就是去年就有的计划,明年我们还有哪些重点工作,你却没有多提啊,不要说那些招商引资培育产业的工作,那是常规套路,我觉得你应该每年都能拿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许红菱的话让沙正阳无言以对。

的确按照自己的习惯,国庆节一过,就该谋划明年的工作准备了,除了招商引资、产业培育这些自己一来就确定了总方向大工作外,还该有一些较为具体具有新意的东西,但今年截止到现在自己都没有。

或许夏侯通对自己的工作风格还不熟悉所以没太多感觉,但是像楚天澜和许红菱这种一直在自己身边工作的人就应该感觉到了,只不过楚天澜没说,许红菱这个女人却忍不住了。

第五卷 第七十九节 安排,安顿

舔舐了一下嘴唇,让牙齿尖在舌苔上摩擦带来一种刺痛,以便于自己能集中精力,沙正阳考虑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想撒谎。

如果说是半年前,他可以敷衍几句应付过去,但这半年里许红菱和他处得很不错,尤其是在乡镇企业改制工作上,许红菱也算得上劳苦功高,再敷衍对方,说不过去,说不定还会伤感情。

“红菱,这个问题我本来不想回答,但你问起,我不回答也不好。”沙正阳目光里有几分飘忽。

“我觉得来真阳这一年多时间里,工作还是干德挺顺手的,做了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一些事情正在做,但你我都清楚,工作做不完,每一个阶段,都会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你去努力,有时候二者不可得兼,所以你问我是不是要走,我只能说暂时不会,更远一些的话,可能会。”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要离开的时间大概是半年左右?”许红菱何等机敏,知道沙正阳不愿意正面回答,但这样回答其实已经很明确了,说明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并没有虚晃一枪,还算够意思。

“这是你的理解,大概也差不多吧,当然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不是我能决定。”沙正阳耸耸肩。

“行,那我们就抓紧时间把我们手上的工作做好。”许红菱爽朗的点头道“本来想要跟着你多干几件像样的活儿,哎,……”

许红菱本身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虽然觉得和沙正阳在一起工作挺舒服,但并不涉及私情。

她只是单纯觉得沙正阳这个人是个做实事的人,而且做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定了就做,做就做好,值得一交。

只是没想到才真正比较合拍的在一起工作一年时间,对方就有可能要离开了,这让她有些遗憾而已。

“红菱,人生如旅途,相遇就是缘分,我们能在一起工作这么久,日渐合拍,也算缘分吧?再说了,我走不走,现在也未定,就算走了,我又能走到哪里去?有这段‘缘分’,我们起码算是朋友了吧?”

沙正阳也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一份感触,笑着开解对方。

“嗯,说的也是,到时候你高升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里来的朋友了。”许红菱语气永远是这种充满了豪迈大气的味道,这也是沙正阳所欣赏的。

“是朋友,就别说什么高升不高升。”沙正阳点点头道“如果一定要说高升,嗯,那我们来谈谈你的高升。”

“我的高升?”许红菱讶然问道。

“嗯,市委组织部那边很快要来考察天澜,大概就是下个星期吧,如无意外,天澜可能明年1一月份之前就要走,夏侯书记征求我的意见,如果天澜要走,谁来接他的位置,我推荐了你。”沙正阳平静的道。

“啊?”许红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楚天澜要走?

但想想也很正常,楚天澜和霍丛峰加上柳彦,都是县里的后备干部,现在柳彦都已经是桐山的副县长了,没理由抢先一步柳彦担任县府办主任的楚天澜还会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提拔晋升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尤其是这一年多里真阳的表现有目共睹,市委组织部在考察干部时肯定会优先向成绩突出的区县倾斜。

实际上也并不像许红菱想象的那么简单。

冯士章刚刚接任市委i书记,加上杜国建和姚立波也刚刚到位不久,一般说来,短期内是不会对区县一级的干部进行调整的。

但是沙正阳知道自己既然已经定下来要走,那么该做的一些事情就该提前做了。

楚天澜在县府办主任这个位置上还是尽职尽责的。

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甚至可能还没有他在官陂镇担任党委i书记时那么耀眼,但是作用却大不一样。

本身县府办主任这个职位就注定了你主要就是一个上传下达和协调督促的作用,自己太年轻,对真阳情况又不熟悉,这么短时间里主要精力又放在了发展经济和几项专项工作上去了,可以说很多面上事务性的工作,更多的还是楚天澜在帮自己应对处置,这一点沙正阳心知肚明。

这就很有点儿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味道,不显山不露水,做的都是日常工作,但是自己这个县长工作有所倾斜甚至缺位的情况下,很好的帮自己处理好了许多事情,这虽然不是赫赫之功,但胜于赫赫之功。

楚天澜要走,谁来接任这个县府办主任很重要,许红菱估计这个消息应该是刚刚获知的,外边绝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否则肯定还会有一番风波。

现在沙正阳和夏侯通快刀斩乱麻的把这件事情给拍了板,外边人纵然再想出幺蛾子,也不可能了。

“为什么是我?我记得你原来很忌讳女性来当这个县府办主任么?柳彦不是都被你给逼得远走旧营,现在怎么就不怕我给你招惹是非了?是因为你马上就要走么?”许红菱沉吟着道“如果你要走,换一个人来当县长,我若是接了这个县府办主任岂不是很尴尬?”

谁都知道两办主任(委秘书长)一般说来都是党政主官来提名,如果说党委那边的主任或者秘书长因为本级班子常委成员还需要上级组织来决定,稍稍麻烦一些的话,那么政府这边的主任或者秘书长就是本级党委就能决定的,所以一般说来,都会遵从政府主官的意见。

沙正阳本身就要离开,如果这个时候许红菱接任县府办主任,半年后沙正阳走人,别人来接任,许红菱这个县府办主任该何去何从?

“红菱,你倒是想得很长远啊,我觉得没什么,有我要走的因素吧,半年时间影响不大,至于说你说的那个,我想也没什么关系,你担任了县府办主任,就算是真的新来的县长要换人,我想也得把你安顿好,当县府办主任也算是一个经历吧,哪怕只有半年,那也不一样,未来对你发展也有利。”沙正阳笑了笑,“当然如果说你对你未来在仕途上没有任何追求,那又另当别论。”

这是玩笑话,如果许红菱真的无意仕途,恐怕早就调离真阳了。

为了楚天澜的安排,沙正阳是专门找了叶和泰的。

既然要走,该安排和准备的自然要把工作做到位,楚天澜当得起,所以沙正阳也要尽一份心。

叶和泰对沙正阳找到他来说这件事情也很惊讶,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问了沙正阳是不是有意要离开宛州,沙正阳很含蓄的表示有此可能,叶和泰便没有多问。

对于沙正阳的请求,叶和泰表示他知道了,但要根据市委的统一安排来考虑。

一个副处级干部的确算不上什么,再说了,当是沙正阳也没说马上就要安排,现在冯士章接任书记也有几个月了,杜国建和姚立波也都到位逐步熟悉工作了,那么也就可以对一些个别的人事调整进行安排了。

在个别副处级干部的安排上,叶和泰还是有些发言权的,特别是组织部长姚立波新来,对全市干部情况并不熟悉的情况下,冯士章也更依赖于叶和泰在这方面的支持。

沙正阳的坦率让许红菱也有些感动,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年轻人,不但能做事,而且也会做事,在这些细节问题上也考虑很周全,比想象的更好。

“嗯,那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有没有对象了?”许红菱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问道。

“问这个干什么?”沙正阳一愣,“这和你没关系吧?”

“是没多大关系,但是既然是朋友了,你也干不了多久就可能离开真阳了,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你的个人问题,很正常吧?”许红菱笑得很诡异。

“原来有,但分手了,近期也有人介绍,但是成不了。”沙正阳想了想,没隐瞒什么。

“为什么成不了?对方是干什么的?”许红菱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就燃烧起来。

“我母校的一个讲师,学霸类型的,我和她是长辈介绍的,相互都没有感觉,所以只能当成普通朋友,其他说不上。”

沙正阳和钱萱这大半年来还是联系过几次,甚至在沙正阳回汉都时还在一起喝过两次咖啡和茶,吃过两次饭,但是基本上都是钱萱召唤,沙正阳作为配合者。

总体来说,两人作为非男女对象那种异性朋友处得还不错,但要真进一步,估计两人都会觉得很难受。

“哇,真没想到你连条件这么好的都看不上,那你打算找一个什么样的?”许红菱还真的有些感兴趣了,“你原来的对象是干啥的?”

沙正阳觉得许红菱有些向姚莉的方向发展,果断的截断了这个话题,真要被这些比自己大几岁的女性们当成了八卦话题的主人翁,自己就别想有个安分日子。

第五卷 第八十节 小变动

“你说什么?”正在涂抹润肤露的纪美芙吃了一惊,手中的润肤露瓶子差点儿落在地上,“你让我去县府办当副主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纪美芙本来就是一个疏淡性子,平常甚至连妆都懒得画,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她有过高的要求,就连这套保湿润肤用品也是闺蜜安晓庵送给她的,说要防止她变成黄脸婆,她也是偶尔用用。

在纪美芙的寝室里走了一圈,许红菱双臂环抱,手掌插在腋下,晃荡着身体,靠在了一旁的门边,“不是我有这种想法,是沙正阳有这种想法。”

纪美芙的卧室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小书桌,一张梳妆镜就挂在书桌上方。

实际上这是一套一楼的三居室,属于老供销社的家属楼。

一间最小的是纪美芙的弟弟再用,还有一间最大的是纪美芙母亲和她请来帮忙的亲戚在用,还有一间就是纪美芙的寝室,厨房兼饭厅显得很逼仄,但却也无可奈何。

本来最大那一间可以作为卧室兼饭厅,但多了一个人的铺,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用一张折叠桌放在狭窄的厨房和走廊之间,兼顾。

其实纪美芙作为县文化局副局长,也是有资格分房的,但她未婚,这就限制了她,只能分单身宿舍,可她又需要照顾家里人,所以只能放弃,还是回到老宅里来住。

好在供销社家属宿舍里人熟地熟,有啥事情也能帮忙,纪美芙虽然性格冷了一点儿,但是和这些一起看着她长大的老邻居们倒是处得不错。

“啊?!”纪美芙芳心乱颤,脸也唰的一下红了起来,烫得吓人,但迅即就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沙正阳怎么会考虑我?”

“我觉得会。”许红菱没有注意到纪美芙的变化,仍然道“我向他建议,估计他应该会接受,他对你印象很好,对了,你们不是还有那么一段渊源么?这不正好,他也信得过你,县府办的人第一要求就得要受领导信任。”

“这不可能,也不可以!”纪美芙急了,“红菱,你可别乱来,到时候弄得人家下不了台。”

“美芙,有什么不可以?”许红菱振振有词,“楚天澜如果真的要走了,梁纲走了之后谢文磊来了,但谢文磊主要负责原来梁纲那一块工作,我原来这一块就没有人管了,与其让一个我不熟悉的人来重新熟悉,不如你来,怎么不肯来帮我?”

“红菱,你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渐渐稳住心神的纪美芙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自己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那么信得过他?怎么从没听到这个消息?再说了,就算你真的要当县府办主任,恐怕副主任这种人选也轮不到你来说话吧?好了,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等我。”

“那有什么不可以?黎明珠不是副县长么?本身也需要一份女性副主任来对接,你来不是正好?我都是一心为公,没什么不敢建议的。”许红 菱看见纪美芙化完妆,准备换衣,嬉皮笑脸的道“我为什么要出去?我又不是没见过。”

从那一次二人联手解说这一年来,许红菱和纪美芙的关系迅速走近。

本身原来就因为安晓庵的缘故,许红菱和纪美芙关系就不错,但原来交道不是很多,加之纪美芙对性格过于外向的许红菱不太了解,所以还保持着一定距离。

但经历了这一次“同舟共济”之后,纪美芙对许红菱了解增多,二人就熟稔起来了,许红菱也有不少事情上帮衬纪美芙,让纪美芙也多了一个好朋友。

纪美芙脸微红,咬了咬嘴唇,恨声道“那你可不准动手动脚。”

许红菱嘻嘻一笑,“那可说不定,万一让人忍不住呢?”

纪美芙羞恼不语,自顾自的脱衣,穿文胸,只是在穿文胸时,不可避免的那一对硕大坚挺暴露出来,引来许红菱的啧啧赞叹不已,“美芙,能不能传授一下你的养身之道,怎么能让咱们女人最骄傲的部位变成你那样?”

“去!”深怕许红菱偷袭,纪美芙侧着身子防着对方,迅速穿好文胸,套上羊绒衫,“你的还不够大不够挺?”

“我本来觉得不错了,但和你一比,有顿时感到天外有天人外人有了,有点儿小自卑了,说说,怎么养成的?”许红菱还在不依不饶。

“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了。”纪美芙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岔开话题“我告诉你红菱,千万别去向他建议,我也不愿意去政府办。”

“有什么不行?政府办好歹福利总要比你们文化局好得多吧?你们文化局一清水衙门,逢年过节连点洗衣粉卫生纸都不发点儿,县府办一年到头好歹也要发几张购物卡呢。”许红菱撇了撇嘴。

“再说了,我在政府办当主任,你怕什么?还怕谁来骚扰你不成?县政府里边那几个,除了辛礼义有贼心没贼胆的,方东升现在心思在工作上,齐国志是个老实人,葛铁柱现在自顾不暇,新来两位成天跟着沙正阳指挥棒转,嗯,可能除了沙县长骚扰你我没辙,其他人不敢!不过沙正阳要骚扰你的话,那就赖上他,反正他也没对象,你配他正合适!”

被许红菱这乱七八糟的一阵嚷嚷,弄得纪美芙更是心乱如麻,恨恨的道“红菱,你就这么乱嚼舌头,也不怕毁了他的名声?”

“喂,啥叫毁了他的名声,你也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女大三抱金砖这话很适合啊。”许红菱振振有词。

“红菱,求你了,别这么乱说,被别人听了去,我都没法见人了。”纪美芙是真的怕了对方了,哀求道。

“那也行,但可说好,到时候楚天澜走了,我要真当了主任,我找沙正阳要你过来当副主任,你可不许给我打退堂鼓!”许红菱要挟道“再说了,他也未必能在真阳干多久呢。”

“啊?”纪美芙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他要走?真的?”

“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他没有能接任书记,肯定有些失落吧?”许红菱这一点上还是懂得分寸的,“不过估计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变,行了,你就别操这些心了,管他走不走,咱们两姐妹在一起,就没有谁敢欺负你。”

沙正阳自然不知道许红菱已经在忽悠纪美芙到县府办了,但楚天澜的事情,的确已经开始启动了。

11月9日,市委组织部到真阳进行干部考察,主要是考察楚天澜和霍丛峰二人。

12月21日,经过市委批准,楚天澜任裕城县委常委,霍丛峰推荐为临河县人民政府副县长人选。

12月22日,霍丛峰当选临河县人民政府副县长。

“什么时候去报到?”沙正阳微笑着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状态极佳的楚天澜,“市委有要求么?”

楚天澜只是被市委任命为了裕城县委常委,但具体在县委中担任什么职务却没有明确,不过沙正阳知道刚从北溪县县长接任裕城县委i书记的杜大伟有意让楚天澜担任县委办主任。

杜大伟是12月15日到裕城任职的,宛州市委对裕城这一两年的表现很不满意,原本林春鸣也就有意要调整裕城县委班子,只不过他走得太急,还没来得及调整,现在冯士章接任之后,拖了快半年之后终于调整了。

沙正阳也是在和郑国忠一起祝贺杜大伟吃饭时信口说起了楚天澜的事情,那时候连沙正阳都还不清楚楚天澜究竟会到哪里任职,不过在获知楚天澜的能力表现之后,刚到裕城工作的杜大伟很感兴趣。

裕城县委办原任主任已经到了人大任职,只等卸任,现在杜大伟刚去,对裕城的情况还处于摸底阶段。

照理说楚天澜这种对裕城情况一样不熟悉的干部并不适合担任县委办主任,但杜大伟的观点不一样,他觉得现在裕城内部的气氛很不好,需要一个在手腕灵活口才上佳的人来协助自己,至于说情况熟悉可以随着时间来改善。

杜大伟对沙正阳的评价很看重,所以在获知楚天澜的能力表现之后,便上了心。

一直到市委正式下文任命楚天澜担任裕城县委常委时,沙正阳才知道这是杜大伟在里边使了劲儿,否则杜大伟本来应该是去北溪担任宣传部长的。

“三天之内。”楚天澜对于自己突然从北溪变更到裕城也有些迷糊。

之前他得到的消息他要到北溪担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原任宣传部长已经转任纪高官了,没想到事到临头,等下来的文件却白纸黑字写着自己到裕城担任县委常委,而裕城的宣传部长未动。

“是不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沙正阳笑了起来。

“嘿嘿,县长,还真有点儿,不过只要文件没下,一切都有可能,所以诧异一下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到哪里都一样。”楚天澜倒是看得很开。

“嗯,那就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吧。”沙正阳看看表。

第五卷 第八十一节 缘聚缘散,破解难题

上了车之后,楚天澜才意识到今天晚上吃饭肯定没那么简单。

对于沙正阳的力荐,楚天澜还是很感激的。

作为当事人,楚天澜当然清楚,或许自己提拔晋升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按照惯例,自己晋升更大可能性应该是和霍丛峰一样,到某个县担任副县长,甚至弱一步担任县长助理都有可能。

直接担任县委常委这种情形不能说没有,但是几率很小,尤其是自己到的裕城是一个人口接近百万,仅次于四个人口超过百万人口区县的大县,论经济实力也不算差,排在中等。

哪怕是安排到裕城担任副县长,楚天澜都很满足了,但没想到却是把自己安排到了裕城担任县委常委,这和霍丛峰到临河这种小县穷县担任副县长差别很 大。

想当初柳彦从旧营镇党委i书记一跃到桐山县担任副县长,如果说楚天澜没有一点儿想法也是假话。

自己先弯道超车,没想到柳彦再反超,现在可好,自己再度反超回来,这一幕幕还真的是令人目不暇接,可人生故事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楚天澜自认为自己的工作表现对得起自己的提拔,但是有些时候不是你工作努力就能获得回报的。

但这一次组织直接把自己提拔为县委常委,这无疑是对自己这一年多工作的一个充分肯定,也说明上级组织是看到了自己这一年多在县府办主任

沙正阳是一个很有工作激情的领导,但是他毕竟太年轻,对县政府这一块工作并不熟悉,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他来真阳很明显是肩负着要振作真阳经济的重任。

这应该是市委主要领导的要求,所以他的工作重心不可避免的要向经济工作这一方面倾斜,这同样是时任县委i书记的袁成功所期望的。

在这种情形下,沙正阳这一年多基本上没有进入一个正常县长的状态,而更多的是履行了半个县高官加半个抓经济的县长的工作。

于是他对于本该由县长承担的一些其他日常事务工作全部放在一边了,一部分由常务副县长夏克俭承担了,而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就压在了自己这个县府办主任的肩头上。

这一部分工作繁琐而见不到什么成绩,或者说就是你做好了不见其功,做差了却可能会影响到全局的细节活儿,楚天澜却无怨无悔加班加点的把这些工作完成得很到位。

连夏克俭都要承认如果没有楚天澜的细致认真工作,恐怕真阳县政府在年终考评工作上要出不少漏子,或许这些漏子一两个不会影响大局,但是多来几个,细节上的瑕疵肯定会让真阳的工作打折扣,不那么完美了。

所以楚天澜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的工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做好了,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提拔重用了。

霍丛峰的工作做得不好么?建委那一块工作大家都知道,特别是在分管领导不在状态甚至是负状态情况下,霍丛峰能把建委这一块工作做得有声有色,连楚天澜都要承认也许自己坐在霍丛峰位置上,未必能表现得他那么好。

但霍丛峰却只是去了临河这个小县担任副县长,自己却能去裕城担任县委常委。

这就是差别。

差别源于组织在看待问题上的角度不同,自己所处的县府办无疑是一个综合性的位置,涉及面更多,组织和领导更认可。

所以楚天澜很感激沙正阳给自己的这个机会,同样楚天澜也更感激在这一次提拔上沙正阳为在自己的使力。

他也有他的消息渠道,在自己究竟是担任副县长还是县委常委的问题上叶和泰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是他的一个朋友告诉他的,叶和泰在书记碰头会和市委常委会上态度很鲜明。

但到裕城担任县委常委,里边有什么故事他就不知道了。

“县长,哪些人?”楚天澜很随意的问道。

“嗯,大概是你以后的你一些同僚吧。”沙正阳没有遮掩,“我约了杜大伟,他可能还叫上了两个人。”

“啊?”楚天澜吃了一惊,看着沙正阳,“您和杜书记很熟?”

“还行吧,上前年,我和他一块儿去南粤考察,在火车上谈了两天两夜,比较投缘,他那会儿还在北溪,回来之后也一直有联系,……”沙正阳有些感慨,一晃就是三年了,感觉却像是才过了没几天似的。

楚天澜顿时回过味来了,忍不住问道“县长,我去裕城,是不是……”

“天澜,我是和大伟书记说起过你的情况,但至于说是不是有他的因素才会让你到裕城,我就不知道了。”沙正阳没有揽功,“不过我相信你到哪里,到哪个位置都能胜任,老杜如果真有意要你去裕城,那也很正常,到哪里都是工作,干出实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晚,楚天澜喝了不少,但是一直到离开,他都保持得很冷静,但在回到真阳之后,酒劲儿才出来,大醉,拉着沙正阳的手,只是摇动,却没有多余言语。

“很高兴能出席这样一个挂牌仪式,受夏侯书记的委托,我代表真阳县委县政府对宛州公路环保设备有限公司的成立表示衷心的祝贺,……”

这是沙正阳一个星期之内出席的第二家改制成功的企业。

前两家——鸿达塑胶有限公司和老盛丰风味食品有限公司已经挂牌正式成立,而且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进入全面生产阶段,可谓焕然一新,其爆发出来的活力和动力,让包括夏侯通、丁希慎、赵建波等人在内的县委县府领导都为之震惊。

鸿达塑胶有限公司股份中,政府全数退出,管理层以130万买下了58的股份,而作为厂长的杨新生一人出资30万占股15,成为最大股东,而剩余42则被其余职工买下,成为一家彻底的私营股份制企业。

出席完挂牌仪式,沙正阳回到县政府办公室里,叶传胜早已经和许红菱等候着了。

“怎么了?”沙正阳看见叶传胜额头上的皱纹都快要成了,愁容满面,忍不住咧了咧嘴,“老叶,至于么,改制免不了要遇到问题,咱们有问题解决问题,没条件就创造条件来解决问题,好不好?”

“沙县长,我都实在不好意思来找您了,这方案一变再变,他们要再反悔,这厂,我也不打算搞了。”叶传胜叹了一口气道。

“哟,要撂挑子?”沙正阳笑着道“未来你可是自己当老板,为自己挣钱,不再是为政府干活儿了,这一点你可要搞明白啊。”

“县长,可这些人三心二意,前怕狼后怕虎,本来说好了,除了镇上工业公司保留的20股份,剩下80股份,我把我家老宅卖了,自己借了10万,凑足30万买下20,剩余60股份中,他们几个凑60万拿下40,其余20由职工们来凑,实在不行,拿出10,欢迎外来愿意投资的,一视同仁,拿出15万也可以来当股东,……”

叶传胜愤愤不平,沙正阳看了一眼许红菱,“结果呢?”

叶传胜所说的他们几个也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和管理层,本来说好这五人凑60万拿下40,但现在看来可能出了问题。

“他们几个说最多能凑15万,买下10股份,而受到他们的影响,厂里其他职工也有些人打退堂鼓,看样子连买下剩余20中一半都很困难。”

许红菱也觉得头疼,之前她也花了许多心思来做这些人的工作,原本都说得差不多了,但没想到事到临头却又变卦了。

对这些情况,沙正阳倒是早有思想准备。

别看一开始大家兴致高昂,但是真正要让大家真金白银出钱了,只怕就要掂量再三了。

60万让其他五个人来出,人均得拿12万出来,这年头虽然说万元户司空见惯了,但要说谁能一下子拿出10万来,那还真不多,所以当时沙正阳就觉得有些不靠谱。

沙正阳就建议城关镇工业公司最好保留30股份,让叶传胜和几个管理层和技术人员合起来能占到50就算不错了,剩下的交给职工们来,实在凑不够的就想办法,邀请一些有兴趣的战略投资者来入股。

“你们估计再做做工作行不行?”沙正阳想了想道。

“难。”许红菱觉得可能很难了,她和叶传胜已经分别找这些人谈了,然后又组织全厂职工开了动员会,甚至于也把未来的前景描绘了一番,但是大家都还是不肯。

“县长,这些人还是担心未来市场问题,担心一旦投入那么多,企业亏了,他们的钱就只能打水漂了。”叶传胜苦笑着摊摊手,“问题是这搞企业本来就是这样,谁敢打包票?”

“你们俩的意思呢?”沙正阳问道。

“县长,你认识人多,能不能找几个来入股?”叶传胜满怀希望,“我听说当初市里企业改制,也是您去找人来接盘的,相比之下,咱们这老盛丰就不值一提了。”

第五卷 第八十二节 老盛丰,新举措

许红菱的目光也望向了沙正阳,如果在内部无法解决出资入股的问题,恐怕就只能通过外部邀请资本入股了。

叶传胜所说的也是实话,老盛丰这点儿资产,百分之就算是剩下的50股份,也不过就是七八十万人民币。

沙正阳吱个声,雷霆也好,段庸铭也好,宁月婵或者焦虹也好,甚至高柏山和宁月凤或者沙正刚这些人,都能想办法给你轻松凑出来,而且都是私人出资。

问题是,沙正阳身处这个敏感位置上,他还真不好开这个口。

说实话,他还真很看好老盛丰这家中华老字号的风味食品企业,他也亲自品尝过,老盛丰的牌子在汉川,尤其是汉东地区还是颇有名气的,但是几方面因素限制了老盛丰的发展。

第一是企业的规模和产能,因为企业权属性质的限制,使得这家企业更像是以一家为残疾人解决生存问题的福利企业性质在运行,从未有长远打算,所以规模一直就这样,而要做大做强,现在这种模式肯定不行,叶传胜也有了一些构想和规划,沙正阳看过,觉得还是靠谱的。

第二就是缺乏现代的宣传意识,使得老盛丰这块品牌一直限制在汉东地区,对于传统的喜欢这类食品的汉、云、贵、川、湘、鄂、豫、陕、甘、藏等省份就从未想过去宣传广告和开拓市场。

尤其是随着改革开放之后,大批内陆地区的劳动力向沿海地区流动,这类味美价廉的风味食品应该是在沿海地区大受欢迎的,甚至可能随着国民走出国门漂洋过海的,是一块相当大的市场。

但老盛丰原来完全没有这类意识。

一直到沙正阳提醒点拨叶传胜,叶传胜才焕然大悟,但是囿于形势,也还是只能等到企业改制之后才来考虑。

沙正阳觉得如果能够解决这两个问题,老盛丰完全可以迎来一个大发展阶段,前世中红极一时被誉为一颗熠熠生辉的恒星的老干妈,以及涪陵榨菜,现在也不过刚刚走上正轨,远未达到十多二十年后的境界。

如果有资本支持,老盛丰未尝不能迎头赶上,这不但能够带动本地区劳动力就业,而且还可以带动相关的农副产品产业,如黄豆和胡豆种植。

所以沙正阳不得不考虑,如果自己私下邀请外人入股,一旦未来老盛丰发展起来,肯定就会有人跳出来质疑自己这个时候的举措,瓜田李下,狠毒事情就说不清楚了,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沙正阳当然不愿意背这个锅,除非自己打定主意不在仕途上走下去了。

所以沙正阳也在考虑以什么样一种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尤其是涉及到改制之后,未来企业要进入高速发展阶段,可能还会涉及到增资扩股的问题,以谋求更快的发展,他需要考虑万全。

“老叶,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我可以找到来入股的,但不合适,我们需要考虑长远,同时也要避免给人以一种暗箱操作的印象,所以我建议最好把改制方案向社会公开,让大家都知道整个方案,同时在一定时限内优先考虑企业内部人员,到时限之后如果仍然无法凑足,那么我们在通过报纸媒体向社会公开邀请外部资本进入,这样更妥当一些。”

许红菱和叶传胜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都承认沙正阳这个意见更为周全稳妥,否则日后企业发展起来了,沙正阳可能就要背黑锅了。

“我打算把这个情况向夏侯书记汇报,到时候老叶和我一起去,然后上县委常委会研究之后,再来报经市委市政府批准再来执行。”

沙正阳想得更远一些。

他要杜绝一切可能。

万一日后这老盛丰真的变成了一家类似老干妈或者涪陵榨菜那样的知名企业,这入股行为就肯定会被无数人放在放大镜下来观察,一丝一毫的瑕疵都会引发轩然大波。

他甚至还考虑让相关的法律界人士从法律层面来评判审查一下这种改制的风险。

毕竟这不比市里那几家国企改制,那是市委市政府在主导,有林春鸣、冯士章和钟广标在负责,甚至也都向省委省政府作了报备,还将改制方案过了市高官会研究通过,而自己只是一个出谋划策者。

现在县里这些乡镇企业改制,那就是自己在亲自负责了,责任都在自己身上,不一样了。

许红菱马上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县长,应该如此,如果只是企业内部改制,内部人员入股,说得过去,但引入外部资本,要谨慎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在县人大县政协那边也进行过会。”

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嗯,防范万一嘛,小心无坏事。”

沙正阳和叶传胜向夏侯通的汇报也引起了夏侯通的重视,他也没想到老盛丰的改制居然还会遇到这种情形,企业内部人员信心不足,不愿意拿出真金白银来购买股份,而城关镇工业公司也提出最多只愿意保留20股份,甚至连这20股份都还不愿意保留。

最后夏侯通还是决定召开县委常委会来研究,最终决定在报经市委市政府之后,面向社会来出售这一部分集体股份,同时要求城关镇工业公司将股份提高为25。

这个方案也在县人大和县政协进行了过会,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老盛丰这家企业怎么看都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企业。

方案最终确定,城关镇工业公司持股25,叶传胜出资30万元并将“老盛丰”品牌和酿制秘法作价75万元,获得25股份,原老盛丰五个自然人出资15万,获得了10股份,而原老盛丰89名职工出资15万获得10股份,剩余30股份面向社会出售。

12月29日起,《宛州日报》连续三日起登报将老盛丰改制面向社会出售最高可达30的股份,并将在一个月后进行公开竞卖。

1997年1月28日,本方实业有限公司出资80万元购得30老盛丰股权,成为老盛丰最大股东,而本方实业则是由宁月婵、焦虹、高柏山、宁月凤、王澍五人共同出资100万成立的企业,原本还邀请了毛国荣等人,但他们没有参加。

“这种方式就要好得多,市里也批准了,而且是通过公开竞卖的方式,谁都可以参与,只要你对企业有信心,那么你可以出高价。”沙正阳很坦然的靠在沙发里,沉静自若的道“你们厂里那些管理层和职工有没有后悔?”

叶传胜苦笑,“后悔?他们怎么可能后悔?他们现在恨不能把他们自己这20的股份一股脑儿都卖给本方实业呢,已经有人去接触那边了,就是想把自己手中那点儿股份卖给本方实业,这才几天,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谁能忍得住?”

沙正阳愕然,他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眼光,忍不住道“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既然有人愿意高价入股,不就是意味着这个企业有着非常好的前景么?否则人家凭什么花大钱来入股?”

“他们想不到那么多,只知道自己一万马上就可以变两万,两万可以变四万,这种诱惑谁能抵挡得住?”叶传胜叹了一口气,“据说镇工业公司那边也有点儿心动,想把25股份以80万价格卖给本方实业。”

沙正阳也很是无奈。

这种情形也很正常,面对真金白银,几乎无人能抵挡得住,尤其是溢价购买,转手就是翻倍利润,至于说以后企业的发展,恐怕除了叶传胜外,其他人信心要说有多足,还真不好说。

“老叶,你呢?”沙正阳问了一句。

“我?我也想多买啊,我对老盛丰的未来有信心,问题我没钱啊。”叶传胜脸都快苦得出水了,“我把老宅卖了,一家人都骂我是败家子,又去两个舅子那里借了八万,弄得老婆都要和我离婚了,想要以股份去质押贷款,人家银行根本不要,万贷给你,意义又不大啊。”

“那老叶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沙正阳问道。

“流动资金不足,要想扩大生产,恐怕还需要投入巨大,但估计从银行那里贷款有困难,不是贷不到,而是不够,尤其是我觉的现在应该抓住时机,迅速扩大生产规模,另外我也在考虑,您提到过的,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专属原料产地,这样一来我们未来在打响‘老盛丰’品牌质量时,才有底气。”

叶传胜的话让沙正阳暗自点头。

这个人还是有些悟性的,自己就那么点拨了一下,他就能触类旁通想通很多道理,而且还能想得更远。

老盛丰的牌子要打响,前期可以靠广告,但是到后期,肯定就要刺刀见红,拼历史拼品控了。

而如果从现在就开始强化品控,建立起一套严格的品控体系,未来食品安全问题频发的时候,这将是老盛丰赖以生存的金字招牌。

第五卷 第八十三节 终于来了

“所以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做?”沙正阳进一步问道。

“我已经和宁总和焦总他们几位见过了,他们给了我很好的建议,我之前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底气的,但和宁总、焦总和高总他们一番交谈之后,还是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叶传胜在和宁月婵、宁月凤他们见了面,并被带去参观了东方红、趣味等企业之后,才在震撼中意识到自己的格局多么小。

对方给他的建议连他自己都觉得怦然心动,而且对方也明确表示会支持他在企业发展上的主导权,这也让叶传胜心神大定,对方没必要在这些问题上撒谎,真要做手脚,人家完全可以用真金白银把除开自己的所有股份都买下来。

“大宁总和小宁总都提出来,只要在品质可控的前提下,要尽快扩产,实现规模化生产,而现在老盛丰的规模还是作坊式生产,既不利于质量控制,也不适合在未来需求扩大时提升产能,另外高总和王总也给了我一些正在广告方面的建议,我感觉非常振奋。”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他们是外人,看问题有一定偏差度,你才是内行,才是企业的操盘者,企业如何发展才不至于脱节失控,你自己要有一个底儿,别被他们带着走。”

沙正阳反而有些担心叶传胜过于听从宁月婵他们的建议了,他给对方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

“就这类风味食品来说,广告也好,产能也好,这些都是用投入能解决的,关键在于品牌建立和质量控制,抓好这两道关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这两道关除了企业自身改进外,还有就是人才的培养,才能实现持之以恒,不至于因为企业的发展扩张而出现问题,……”

“沙县长,这些我们都探讨过,关键是现在资金上的缺乏。”叶传胜沉声道“我和本方实业那边都协商过了,希望本方实业能够注资扩股,同时向银行贷款,扩大企业规模,同时准备在广告宣传和品牌塑造上也同步进行。”

沙正阳觉得叶传胜大概也是憋得太久,被城关镇工业公司控制着耽误时间太多,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老盛丰做起来。

“老叶,你考虑过没有,让本方实业增资扩股没问题,但是你的股份也会被摊薄啊。”沙正阳提醒对方。

“我知道,但是企业发展更重要,大小宁总和焦总他们和我都谈过,他们愿意借一部分钱给我,让我同步增资,避免股份摊薄。”叶传胜坦然道“与其去买他们的股份,还不如增资扩股,这些资金可以用来扩大生产,……”

不用想沙正阳都知道这绝对是王澍和宁月凤他们出的主意,之前王澍和宁月凤他们就和自己提起过这种方式。

镇工业公司和其他股东要想股份不被摊薄,那么就只能跟进增资,但这显然不可能,他们本身就想出让了,怎么可能再增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股份被摊薄,而钱却落不到自己腰包里。

“这就是不是我们政府能管的事情了,你们股东之间要转让股份也好,要增资扩股也好,只要是符合法律规定的,政府都不会干预,政府只希望企业能够一步一步壮大起来,这就是政府乐见其成的。”沙正阳用冠冕堂皇的话语结束了这次谈话。

叶传胜离开了,但许红菱却留了下来。

“沙县长,楚主任走了,现在政府办这边忙不过来,恐怕副主任人选要马上考虑了,你没见到我这摊子事儿已经忙不过来了?”许红菱打定主意了要早点儿把这事儿落实下来。

“嗯,你有什么合适人选?”沙正阳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企业改制陆续推开,如果不出意外,宛州公路环保设备厂的改制也不会有大问题,另外还有五家企业的改制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预计四月份之前完成改制没有太大问题,剩下的就只能看情况了。

“我推荐纪美芙来担任这个副主任,配合我工作,也可以直接对接黎县长这一摊子事儿。”许红菱观察着沙正阳的表情变化,提出自己的意见。

“纪美芙?”沙正阳略感惊讶,“为什么会考虑她?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县里要用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家夸成一朵花,怎么现在要提拔重用了,就把人家扔在脑后了?”许红菱立马就怒了。

“喂,红菱,这话不对吧,文化局副局长到这边来当政府办副主任,平级调动吧?”沙正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算提拔,但是起码也是重用吧?”许红菱振振有词,“我觉得挺合适,而且那一个月纪美芙的表现你和袁书记不也有目共睹?行不行,好不好,您难道不知道?”

沙正阳皱起眉头,正待反驳,电话响起来,是夏侯通的,他接到电话到市里去开紧急会议去了,“夏侯书记。”

“啊?嗯,嗯,好,我明白了,我马上过来。”沙正阳放下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让纪美芙马上到县府办报到,先过来上班,熟悉情况,争取就这两天研究过会。”

“啊?”许红菱张大嘴巴,丰润嫣红的嘴唇变成o型,一时间不知道沙正阳怎么就突然转性了,本来以为还要花一番唇舌来说服对方呢,怎么就这么干净利落的就定下来了?

“我马上到市里去开会,春节前后,中央领导要到汉川来视察慰问,已经定了宛州,真阳肯定要来,你和纪美芙立即给我打起精神准备起来,要比去年王高官来做得更好,准备更充分!”沙正阳拿起包,就往外走,撂下几句话“出了状况,我为你是问!”

中央领导来汉川视察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好几遍了,但时间却一改再改,一推再推,一度以为可能要推到春节后去了,但是这一次却突兀的终于敲定了。

沙正阳赶到市委的时候,也正赶上了陆健也匆匆赶来,两个人正好在停车场上碰面。

“哟,老陆,你才到?”看着陆健从驾驶坐下来,沙正阳打趣道“自己开车了,不怕处理?”

这个年代,按照相关规定,领导干部一般不主张开车,而都是由司机驾驶,不像二十多年后公车改革后鼓励自己开车。

陆健也换了一辆桑塔纳2000型。

在这一轮人事调整前后,宛州也兴起了一股子换车热,桑塔纳2000型成为整个宛州市最流行的款式。

奥迪100规格太高,除了市领导外,县级领导基本无人用,而日本车虽然款式好看,细节精致,但价格上却不合适,所以95年推出的桑塔纳2000型在96年开始正式时兴开来,也成为了宛州各区县书记县长的标配。

除了东峡县委县政府依然特立独行的用日本车外,其他区县的主要领导清一色都把普桑换成了桑塔纳2000型,个别经济条件较好的区县也开始为副书记们换桑塔纳2000型。

真阳县也不例外,袁成功在走之前就买了两台桑塔纳2000型,他和沙正阳一人一台。

但到夏侯通来了之后,又买了三台,一台他自己用外,另外两台交给了县人大和县政协,而袁成功那台车则直接交给了丁希慎使用,由此可见这一位在情商和手腕上的高明。

沙正阳都不得不自叹弗如,不如对方考虑得周到。

“怕啥?节约一个司机,我还没找组织要补助呢。”陆健也开着玩笑,“正阳,总算来了,不过这个春节怕就过不清闲了。”

“早来早好,领导不都是盼着中央领导早来么?说最后一站走宛州?”沙正阳问道“要走两个贫困县去看?”

“嗯,既要看好的,也要看差的,要在咱们宛州呆一天半呢。”陆健消息很灵通,钱正和陆健关系也处得不错,这也算是之前这个老班子打下的基础,陆健对沙正阳还是很感激的。

“看样子来不及看东峡了?”沙正阳瞄了一眼四周,没看见东峡县委县政府的车,“那就是只看经开区和真阳?还有哪两个县?”

“好像还有桐山和大野。”陆健和沙正阳并肩而行,“据说中央领导分成几个批次走好几片,洪副总理走我们这边,只看汉都和宛州,可能还要走别的地方吧。”

“什么时候来?”沙正阳既兴奋又有些紧张,来得太快了,准备时间太短,除了纰漏那可真的就是百死莫赎了。

“具体时间怎么可能现在就告诉你?但肯定是在春节前吧?洪副总理多半还要去嘉州,这才是重头戏。”陆健很笃定的道“还有两个月人代会就要表决通过嘉州直辖,中央领导不来走一趟肯定不放心。”

“恐怕不仅仅如此。”沙正阳也沉吟道“嘉州直辖,咱们汉川的通河和夔塘两个贫困地区划过去了,加上我们汉川本身也有许多贫困山区,脱贫工作中央也越来越重视,我估计,弄不好领导还要去看滇黔这些落后地区,这也是一个姿态,显示中央对扶贫工作的高度重视。”

第五卷 第八十四节 天助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市委大楼。

陆健素来对沙正阳的政治和经济嗅觉很信任,在经开区工作这一年多时间映证了无数个事实,也让陆健对沙正阳在很多问题上的看法十分钦佩。

“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迅猛发展,沿海和内陆地区的差距越来越大,体现在内陆地区就是贫困地区,老少边穷地区的情况让人触目惊心,中央恐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何来解决这种发展不平衡,也应该要拿出一些具体的方略来,像转移支付是不是应该向我们内陆地区倾斜呢?”

沙正阳继续道“洪副总理是管金融和财政的,对工业这一块也相当谙熟,他是专家,来我们中西部地区走一遭,肯定也是有为而来。”

“解决贫困问题,终究还是要靠二三产业的发展,就目前来说,第二产业更为重要。”陆健也附和道“但税制改革之后,国地税分流,中西部地区财力受到很大制约,发展经济的各方面基础设施改善急需大量资金,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中央应当要考虑这一点,尤其是在铁路和高速公路这几块上,尤为重要。”

两个人就这样说这话到了市委小会议室,参加会议的人数不多,除了经开区和真阳县外,其他区县并没有参加,但是市委市政府领导却来了不少,但还缺几位,而市直机关中的公安、城建、计委、经贸委、交通等部门一把手都到了。

看见沙正阳来,夏侯通也连忙招手,二人坐在了一块儿。

“冯书记主持开了一个简短的碰头会,说了一下大概,这才决定干脆先把工作研究一下,讨论中央领导来宛州,我们把什么拿给中央领导看,要先把这个大原则确定下来,所以大家要来议一议。”

夏侯通压低声音道“因为中央领导来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嘉州直辖,二是中西部地区的脱贫扶贫工作,同时要结合发展经济来推进脱贫扶贫工作,前者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第二条,如何把发展经济和脱贫扶贫结合起来。”

“那市委有什么意见?”沙正阳显得很云淡风轻,既然确定了看经开区和真阳,这是发展经济的一面,估计看桐山和大野就是脱贫这一块的工作了。

“市委现在有分歧,看桐山和大野,恐怕很难让领导满意,虽然这两县都是国家级贫困县,但问题是在脱贫上没有太多的看点,老一套拿出来,只怕难以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夏侯通皱着眉头道。

沙正阳看了看四周,桐山和大野的书记县长还没有到。

“这样一个机会,恐怕市里要考虑清楚,脱贫工作你不能光让领导看到贫困的一面,还要看到你党委政府为老百姓脱贫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那些成绩,这才是关键。”沙正阳很冷静,“从这个角度来说,桐山和大野都不合适。”

“那正阳你觉得谁更合适?”一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是叶和泰,站在他旁边的是组织部长姚立波。

沙正阳和夏侯通站起来,沙正阳笑了笑,“叶书记,姚部长。”

“正阳,叶书记问你谁更合适,我们都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呢。”姚立波也很年轻,当然不是相对沙正阳,而是相对于市委其他班子成员,刚满四十,算得上是市委市府班子最年轻的成员了。

“真阳。”沙正阳没客气。

“哦?你觉得真阳在发展经济和脱贫致富上做得很好?”叶和泰笑了起来。

“要说做得好的地方也不少,但是要结合起来能看的,不多,另外,我个人觉得来的如果是洪副总理的话,恐怕省里和市里也还需要考虑一下当前国家正在推进的几项重要工作,以及洪副总理分管的工作,或者说就是洪副总理正在抓的几项工作,这样可能更容易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

沙正阳的话让叶和泰和姚立波都大为感兴趣,只是这会儿冯士章和杜国建也进来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叶和泰和姚立波都没有再深问下去,只是点点头就进了内圈那一层椭圆形的会议桌。

会议先由杜国建介绍了一下中央领导可能近期要来宛州视察工作的情况,并具体介绍了领导此次来的主要目的,也谈到了到宛州要看的内容,同时也点了这几个区县的名,让他们介绍准备情况。

大野和桐山介绍的内容都乏善可陈,更多的是在介绍两县的自然地理环境不佳,脱贫面临的困难,并没有更多的介绍县委县政府在脱贫工作采取了哪些具体措施,具体取得了哪些明显成效。

冯士章和杜国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光是介绍客观条件恶劣,基层党委政府和老百姓面临的脱贫困境,这样的视察参观点有何意义?这不是故意在给市委抹黑,起码也是工作业绩欠缺的表现了。

可问题是这一次洪副总理来看的主要方向就是如何解决脱贫致富中遇到的问题,你不可能让洪副总理去看经开区的招商引资项目,看企业如何发展,而要让经济发展和脱贫致富结合起来。

也不能说招商引资和企业发展与脱贫致富没有一点关系,但是总感觉联系不太紧密,缺了点儿什么。

叶和泰、阴朝凤、明永昌以及姚立波等人也都微微皱起眉头,大家都感觉到中央领导这么来一趟不容易,但是却不是来看经济发展,而是看脱贫致富,这就有点儿错位了。

钱正和夏侯通也介绍了经开区和真阳县准备的参观点,主要都是以招商引资项目和企业为主,明永昌则重点提到了经过改制现在已经蒸蒸日上的高升电子和三洋若斯电器。

会议散了,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

“我觉得这样效果恐怕不太好。”叶和泰开门见山,“单纯的看我们招商引资或者企业发展,我想洪副总理在汉都的印象会更深,如果说单纯看贫困地区,夔塘和通河有几个县恐怕要比桐山和大野更艰苦,这样我们恐怕很难在领导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

“叶书记说得对,这样选点,效果不佳,恐怕省里也不会满意。”姚立波跟进,支持叶和泰的观点。

“问题是不看这些又能看什么?”阴朝凤冷着脸。

这准备方案是他来安排的,之前也是煞费苦心,但没想到反响这么差。

他也感觉到了冯士章和杜国建对此都不满意,叶和泰和姚立波的观点也不无道理,有汉都和嘉州的对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显得十分平庸,宛州很难留下深刻印象。

“我建议应该看把发展经济和山区脱贫致富能够紧密结合起来的项目或者区域。”叶和泰没有理睬阴朝凤的抱怨,沉声道“尤其是那些能够一目了然立竿见影的项目,能够切实解决农村脱贫,却又能在经济发展上有亮点的项目。”

“如果是这样,恐怕和农业相关的项目更能体现这一点。”钱正也皱起眉头,“真阳县倒是有几个像样的农业项目,也和我们经开区的工业项目息息相关,问题是就怕有些来不及了。”

“我看可以一试。”副市长陈秀清也加入进来,“农业和农产品加工行业,本身就息息相关,而且直接带动农村劳动力就业,雀巢和几家食品企业都可以纳入作为选择项,而这些企业的原料都来自于真阳的现代化农业境地的建设。”

“冯书记,杜市长,要不我建议把夏侯通和沙正阳叫回来,听听他们的意见,他们肯定要比我们这样雾里看花一般更直观真切。”叶和泰直接建议。

他没给阴朝凤半点好脸色,这个家伙囿于私义,对沙正阳很百般刁难,这种关键时候,这个家伙也不敢乱来。

冯士章有些迟疑,看了一眼杜国建。

要论农业,的确只有真阳有几块值得一看的点,旧营蔬菜基地,藿集那边的雀巢奶源基地,还有武城、火坪的马铃薯种植地,尤其是雀巢奶源基地和武城、火坪的马铃薯种植基地背后都有雀巢、百事和辛普劳等国际知名企业,这的确是一个值得一看的点。

只是如果把经开区都丢开,也不看全市其他区县,单单只看真阳,就未免有点儿过了,也不符合冯士章的意图。

正在犹豫间,市委办副主任郭通才急匆匆的进来,把一份传真递给了冯士章,并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冯士章一看,脸色微微一变,叹了一口气“省里通知,中央领导到宛州只有半天时间,上午到,下午就要离开,嗯,通知夏侯通和沙正阳回来,就看真阳!”

叶和泰心中也是一宽,这是天都在帮真阳和沙正阳。

只有半天时间,就只能看真阳了,但选择地点则可以放在藿集那边的山区乡镇,无论你是奶牛养殖还是马铃薯种植,结合雀巢百事这些农产品深加工行业,都能作为脱贫致富的一个举措。

第五卷 第八十五节 先斩后奏,一门艺术

夏侯通和沙正阳就这么被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总算是在市委敲定了中央领导下来考察视察的点。

中央领导来的具体时间尚未正式敲定,但是预计还有天准备时间,这让宛州市和真阳县上上下下都倍感压力。

夏侯通和沙正阳一回到县委,就立即召开了工作会议,落实市委意见。

“初步确定看三个点,第一火坪的马铃薯种植地,这一块由于辛普劳方面动作效率更高,所以工作已经铺开,在我们县经开区这边的工地也正在建设之中,主要是一个冷链加工基地,另外就是武城的马铃薯种植基地,这是主要专供百事的乐事薯片项目,进度略微要慢一些,但是武城那边地势要平坦一些,工作量要小一些,也基本上能看了,道路条件更好,……”

沙正阳介绍着市委和县委商定的意见。

“除开马铃薯种植基地之外,就是藿集的奶牛养殖基地了,目前已经初步建成了几个专业大户,另外还有一批中小养殖户,但总体工作还只能说是一个起步阶段,但雀巢方面的兴趣和热情很高,他们希望在藿集建成一个较为标准的典范。”

“夏侯书记,沙县长,如果时间比较紧的话,那就需要统筹考虑这三个点和相关企业的顺序和时间问题。”赵建波接上话“辛普劳和百事的工地都还处于建设过程中,但辛普劳的工地建设进度更快,但百事的规模更大一些,另外我在考虑,飞利浦的机芯制造基地和三洋与华众电子合资的微型马达、驱动器生产基地也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比邻不远,是否可以……”

“市委的意见是主要考虑和脱贫相关的产业,单纯的工业项目不考虑进来。”夏侯通皱起眉头摇摇头。

“夏侯书记,我觉得也不能那么拘泥,飞利浦机芯制造基地和三洋华众的微型马达和驱动器制造基地虽然是工业制造项目,但是都是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未来吸纳的劳动力将超过2200人!”

赵建波也不是一个容易被驳倒的人,哪怕是面对县委i书记,一门心思要想然领导看到更多的成绩。

“目前招工基本上都是我们真阳山区农村的工人,正在集中到我们真阳的职业学校进行培训,这也就意味着未来可能有超过2000个家庭能够从这两家企业里获得较为稳定的工资收入,这其实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脱贫致富的手段,就在家门口获得劳动收入,还能在兼顾家庭,农忙时节也能照顾家里,这要比他们到沿海地区的打工好不知道多少倍吧?”

赵建波的观点不无道理,让夏侯通也有些意动。

飞利浦和三洋都是世界知名电子企业,到真阳这个内陆县份投资建厂,本身也就是对真阳改革开放力度的一个证明,洪副总理素来是改革开放的坚定支持者,对这类企业肯定持赞许态度。

加上这种劳动密集型企业未来可能吸纳的劳动力会更多,而且对劳动技能要求也不算太高,可以说是最适合真阳这种人口大县的产业了,说它们是解决脱贫问题的一个重要手段也是符合真阳现实需求的。

看了一眼沙正阳,夏侯通缓缓道“正阳,我觉得建波的话还是有些道理,只是市委那边恐怕又得要费一番唇舌,另外还要看时间上是否来得及了。”

“夏侯书记,我看要不这样,把飞利浦机芯制造基地列为备选点之一吧,毕竟这个项目我们也花费了很大的精神才算是引到我们真阳落户,投资金额也很大,加上国内vcd影碟机产业方兴未艾,估计洪副总理也应该有所耳闻。”

沙正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单纯都看农业以及与农业相关的项目,省里边和市里边领导估计心里都有些不乐意,好不容易洪副总理来汉川一趟,就全看农业项目了?难道就不能展示一下我们汉川在工业上的发展成绩?

嘉州那边肯定要看,但嘉州马上就直辖,和汉川没关系了,除了汉都,难道就没有第二个能展示汉川工业实力的城市了?

所以如果能够找到某个契机让领导看一看宛州电子产业发展的局面,对未来宛州的发展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冯书记当初不就是想让洪副总理到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去看看么?这飞利浦机芯制造基地其实就和华众电子的eg解码芯片生产基地都是为高升电子的vcd影碟机配套的,如果来得及一看,还是很有看点的,起码省里领导是很感兴趣的。”

夏侯通精神一振,沙正阳这话在理,就算是洪副总理不一定感兴趣,但是省里领导能看到这个项目,肯定也会印象深刻,对于他来说,省里主要领导印象深刻就足够了。

“正阳说得对,飞利浦是国际知名品牌企业,而且目前vcd影碟机红极一时,我们宛州是最大的vcd影碟机生产基地,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零部件制造基地,未来我们宛州将要打造内陆电子产业之都,真阳将是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一板块能够在领导心目中加分很重要,就这么定下来,飞利浦这一个基地务求挤出时间来成为视察点,这边我去和冯书记、杜市长说,华众三洋也要作为备选点,能看尽看!”

夏侯通的表态也让在座一干人面面相觑,沙正阳和赵建波也都觉得头疼,能看一个点就算不错了,还要看两个点,时间哪里够?

但看夏侯通这么高的兴致,谁要去唱反调,肯定只能碰一鼻子灰。

敲定了这个原则,那么接下来就是要研究如何具体来接待中央领导和省领导一行来真阳的视察考察了。

由于整个宛州市只有真阳县一个视察点,所有压力都压在了真阳身上,成功了荣耀归于真阳,出了问题,恐怕板子也会打得格外重格外痛,这一点夏侯通和沙正阳都很清楚。

上一次王云祥高官来真阳考察就是许红菱和纪美芙做的接待讲解,效果很好,也得到了王高官的赞赏,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而且时间这么紧,就算是想要换人也来不及。

只是这一次看的点比起上一次来有所变化,还得要马上熟悉。

许红菱和纪美芙在会议 更新快结束后被专门留了下来,接受两位主要领导的训话。

“正阳和我说了,许主任现在要负责县府办工作,纪美芙同志上一次的接待工作很成功,所以这一次时间上有些来不及,纪美芙同志就先到县府办工作,一切以工作为重,后面县里很快就会过会研究出文件。”

夏侯通对于一个副科级干部的调整自然不太关心,但是关系到中央领导的视察接待效果,那又不能不重视。

特别是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都要亲自作陪,可以说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只能碰到这样一次机会了,所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准备。

许红菱和纪美芙的形象气质都没问题,普通话也很标准,加上又有上一次接待讲解的经验,所以沙正阳一和夏侯通说,夏侯通就拍板同意了,虽然还没有过会,但是两位主要领导都确定了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变故。

纪美芙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事情给敲定下来,甚至既没有提前征求自己意见,也没有任何风声,如此突兀,似乎也完全没有让自己反抗的余地,就这么拍板了。

只是面对县里两位主要领导的强势放话,纪美芙也只能默默的接受,她虽然性格孤傲,但也并非不通时务,这种情形下真要反对,那就不仅仅是反对无效那么简单,可能就要被视为有意挑衅了。

夏侯通走了,作为县委i书记他表了态,给了任务,剩下的就该是县长来具体安排布置,最后他来检查督促了。

“纪主任,不好意思,先斩后奏了,没征求你的意见,不过你也看到了时间来不及了,恐怕这应该是我们真阳多年来最重要的一次接待,市委冯书记和杜市长都下了死命令,只许成功不许出问题,更不用说失败了。”

沙正阳也不多废话,知道对方肯定有点儿情绪,但是也顾不得了。

“明天我和东升、建波两位县长与你们二位一道直接一个点一个点的重新来过一遍,新的点,现场研究,明晚,最迟后天上午,我要看到接待和讲解的整体方案出来,然后后天下午过一遍,估计就是省里和市里办公厅来审查了,我们没多少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天时间。”

沙正阳放缓语气,“你们两位也算是我手底下两员大将了,嗯,还是女将,倒不是说所有责任压力放在你们肩膀上,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真实的情况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你们俩的接待讲解有多大变化,但是如何让它最完美光鲜的展现在领导面前,这是一门艺术,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决定着我们真阳的形象和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

第五卷 第八十六节 女人啊女人,富贵险中求

纪美芙面无表情,只是缓缓的抬起目光“这很重要?”

纪美芙本来是想问对方“这对你很重要?”,但最终还是忍了嘴,那太露骨了。

但她对这种之前话都没有和自己谈就直接定了自己去向的情形很生气,哪怕是许红菱和自己透了信儿,但是那是私下一说,不代表组织,自己也表示了反对,但还是就这么粗暴蛮横的就把自己给定了,没点儿情绪才怪。

沙正阳一愣,看了许红菱一眼,许红菱有些尴尬,但当着纪美芙又不好说。

沙正阳狠狠的剜了许红菱一眼。

这个女人又把自己给忽悠了。

自己还以为纪美芙自己愿意来呢,所以才直接了当的向夏侯通建议,没想到对方却不愿意来,嗯,或者也不是不愿意来,而是不愿意以这样一种方式来。

“纪主任,这件事情我做得有些唐突了,我向你道歉。当时红菱是和我提过,只是建议,我感觉你的确很合适,来我们县府办,算是给我增添一大助力吧,红菱主任工作忙,她性格你也清楚,你来算是和她完美搭档了。”

沙正阳目光直视纪美芙,语气诚挚,态度诚恳。

沙正阳的话极大的安抚住了纪美芙内心的不满。

对方郑重其事的道歉,而且话也说得很中肯,希望自己过去帮忙分担责任和压力,是帮他的忙,这句话很重要,也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见纪美芙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和缓了许多,沙正阳心中也是忍不住吐糟,怎么这些女人都这么爱面子?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一个女人体现自己价值和自尊的表现,也说明这个女人对这方面很在乎,这不是坏事。

“纪主任,这一次中央领导的视察很重要,对宛州,对真阳,对夏侯书记,乃至对我本人都很重要,这相当于是对我们真阳对我本人这一年多工作成绩的一个检阅,可这么高规格的检阅,恐怕向我们这样的干部,一辈子都未必能碰到一次,所以,的确很重要。”

沙正阳说得很带感情,纪美芙脸色更加和缓,表情也丰富了许多,微微蹙起的眉头看上去更有韵味。

“你们想想,洪副总理这一趟要跑好几个省,咱们汉川只是一站,而且重点还是在嘉州,原因大家都知道,所以如何在这么短时间里把我们汉川,我们宛州乃至真阳最具有代表性的发展成绩展现在领导面前,很考究,很讲方法艺术,不是你干得好,领导就能看得到,如何让领导最直观最深刻的感受到,这才是关键。”

沙正阳需要给她们俩既加压,又还要打气。

“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这一年多,我们真阳变化很大,也做出了很多骄人的成绩,所以我们之前研究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哪些展现出来,当然,领导视察有针对性,所以农业项目关系到脱贫工作,这是大头,但是我们也不能拘泥古板,就像刚才建波所说的,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能最大限度解决我们贫困人口的就业,这也是一种脱贫的路径,我很赞同,……”

“所以,如何把这几个看点有机的融合起来,让其异彩纷呈,领导看得入脑入心,这很关键,……,另外,我也还有一些考虑,洪副总理在中央主抓经济体制改革,我们真阳的企业改制也正当时,我个人认为也很有亮点,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位也能对这一块工作有所熟悉,……”

纪美芙略感诧异,看了一眼许红菱,先前开会时可没说到这一块啊。

这是沙正阳的私货,他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夹带进去,但这要看机会,所以他希望许红菱和纪美芙能先熟悉一下。

如果真的机会合适,他也会适当的提一提,看看洪副总理有没有兴趣。

许红菱也有些讶异,看样子沙正阳是另有想法,问题是这合适么?

似乎是觉察到了许红菱和纪美芙的疑虑和担心,沙正阳笑了笑,“我只是考虑这一块工作应该是洪副总理比较感兴趣的,当然一切需要服从省委市委的安排,我还不至于自作主张不顾大局,我想的是如果有合适机会,我会提一提,万一洪副总理真的感兴趣呢?”

许红菱和纪美芙都被沙正阳的大胆给震住了。

这可不比一般的事儿,如果自作主张的话,省里边和市里边会怎么看你沙正阳?弄不好会弄巧成拙的。

“县长,这事儿恐怕要从长计议才好。”许红菱这么大胆的人,都还是有些担心了。

“行了,我知道分寸,我只是让你们熟悉一下情况,并没有要你们干什么。”沙正阳没好气的道“届时洪副总理感兴趣才说得上其他,现在你们也就是有备无患,如果没有合适机会,我不会去贸然行事,这方面我比你们清楚轻重。”

见沙正阳还算心里有谱儿,许红菱和纪美芙这才稍微松一口气,她们也不希望沙正阳因为这种事情去触雷。

和许红菱一起出来,纪美芙才恨恨的盯着许红菱“这下可遂了你的意了。”

“那不正好?我们俩可以搭伴而行,干啥事儿都能合拍了啊。”许红菱笑嘻嘻的道。

“哼,私人感情和工作关系搅在一起,恐怕会更麻烦,你难道不知道?”纪美芙提醒道。

“那也要分人。”许红菱对这一点倒是很有自信,“我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美芙你也不是,我们也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着来,不要把自己当成官,那就都没问题。”

纪美芙本来也欲反驳,但是许红菱这番话也说得没错,关键还是在人,都存着别样心思,那么怎么干工作也别想干好,看许红菱的态度,倒是很有信心。

“对了,红菱,你觉得他刚才最后说的那个,是不是……?”纪美芙忍不住问道。

“你那么担心干啥?”许红菱似笑非笑的斜晲了对方一眼,“还真关心他啊?”

纪美芙脸一烫,又气又恨,“真要出事儿,谁都落不了好!”

“行了,你也太小看他了,人家二十七岁能当到县长,你以为真的是撞大运撞来的不成?”许红菱撇撇嘴,“放心吧,他考虑问题肯定比你我考虑得深远,能不能做,他自有分寸,我们就乖乖听话就行了。”

许红菱想的没错,沙正阳的确有他自己的考虑。

如果贸然提出来,不说夏侯通,恐怕市委那边就过不了关。

本来时间就紧,为此市里边把市经开区这边的点都砍了,现在你沙正阳还不满足,还要提出来看这看那,就真的有点儿得陇望蜀了。

再说了,乡镇企业改制有些新鲜感,但对洪副总理来说就未必了,如果真的洪副总理感兴趣,要抓住了解更深层次一些问题,万一问出个不太合规的东西来,那又该怎么办?

你沙正阳倒是为了搏眼球,不管不顾,但是从省到市大家都来陪着你冒险,凭什么?

所以沙正阳在市里,在夏侯通面前半句话都没说。

但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的好机会。

如何来达到目的,还要看情况,套条件合适才行,否则真的会弄巧成拙。

在此之前他要让许红菱和纪美芙有所准备,配合着自己行动。

如果真的找到机会把话题切入到企业改制上来,沙正阳觉得还是很有机会的,这就要看自己临场发挥了。

这个险他打算冒一冒,值得。

“月婵姐,你在哪里?”沙正阳打定主意,给宁月婵打了一个电话。

“在汉都?嗯,你明天走宛州来一趟,当然有事,也算是好事儿吧,具体你来了再说,是关于本方公司的,行,你来了和虹姐联系一下,我们见面在具体商量。”

沙正阳挂了电话。

如果有机会,沙正阳准备把老盛丰这个点推出来。

一来老盛丰是真阳乡镇企业中最典型的改制范例,其股权构成的成分也十分丰富,既有原来的政府股东,也有最早品牌创始人后代,还有企业管理层和技术人员,更有企业普通职工,最后还引入了战略投资者,可以说这样一家企业基本上涵盖了目下中国企业改制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成分。

二来,老盛丰还处于一个刚刚起步打造品牌阶段,如果洪副总理真的能来看一看,电视和报纸上都来曝光一下,胜过其他任何广告效果,这就是要借名人效应。

三来,宁月婵、焦虹他们几个组建的本方公司其实就是东方红集团的另一面,如果作为战略投资者的本方公司也好,东方红集团也好,能够进入洪副总理的视野,无疑也将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契机,哪怕就是说不上什么话,能够一起陪同着洪副总理参观一下老盛丰,照两张照片也能为本方公司增添几分资本。

对于国内的这种风气来说,这种借势往往就能有不一样的分量,对企业逼格的提升大有裨益。

第五卷 第八十七节 魅力十足的男人

沙正阳没有在许红菱和纪美芙面前隐瞒什么,因为下一步他也需要许红菱和纪美芙来帮助自己。

老盛丰刚刚启动,很多工作都还处于整合阶段,叶传胜现在也忙得不亦乐乎,对老盛丰最熟悉的除了自己外就是许红菱了,甚至许红菱比自己更清楚,而自己不可能一直盯着老盛丰,所以这事儿还得要许红菱来负责。

沙正阳看得出来许红菱和纪美芙关系不一般,所以与其遮遮掩掩惹人不快,还不如大大方方坦露,而且以他对纪美芙的观察,纪美芙也不是那种背后告人阴状的人。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被外人知晓,自己只要没实施,谁也说不上个啥,自己也可以解释为一个预备,防患于未然,在其他项目出问题时多一个选择余地罢了,顶多也就是引来夏侯通的不爽罢了。

这点儿风险沙正阳还是承担得起的。

沙正阳考虑的这是一盘综合性的大棋。

既要真阳的乡镇企业改制从此正名,也要让老盛丰因而扬名,另外还要让宁月婵、焦虹等人这个东方红系的企业集群乃至企业家群体在洪副总理面前收获一个印象,同时也要为自己在洪副总理脑海中留下一个绝佳的印象。

可以说把洪副总理邀请到老盛丰一看,甚至比看其他几个项目来说更重要,起码对沙正阳来说是如此,这一点上沙正阳有些私心。

宁月婵、宁月凤两姊妹赶到宛州时已经是晚上六点过了,她们和焦虹汇合了之后才联系沙正阳。

沙正阳还在藿集的实地查看几家奶牛大户的情况。

应该说雀巢方面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是一门心思要在真阳打造出一个奶牛养殖基地的典范,这样以真阳这个典范来带动整个宛州地区的奶牛养殖业发展,使得这里能够为未来雀巢宛州生产提供充足的奶源。

按照雀巢的规划,到2000年,整个宛州地区为雀巢提供奶源的奶牛养殖应该达到10000头,其中真阳要争取达到5000头,要建成300头以上的大型养殖场10个以上,100到300头的养殖场20个以上,20到100头的养殖场50个,到2005年,要实现奶牛数量突破5万头,其中真阳要达到2万头。

这个数目咋一看很骇人,但是主要难度在前期,尤其是开始这三年,真正到了后期,随着规模化养殖日渐成熟,经验更趋丰富,而这种公司加农户的模式越来越成熟,在风险上也会减小许多,所以就会吸引更多的的农户加入进来。

沙正阳到了真阳之后,一直对这项工作很重视,这在当时甚至还引起了袁成功的不满,认为沙正阳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抓工业上,雀巢食品是在经开区投资,这一块对经开区来更重要,而真阳不过是一个原料产地。

但沙正阳不那么认为,有雀巢的种牛和金融扶持,相当于给了真阳农民一个机会,从传统农民到变成现代养殖农民的机会,其中肯定有风险,但是只要敢于坚定不移的干下去,沙正阳觉得这就是一条路径,起码比到沿海地区的打工强。

关键在于这一类产业一旦发展起来,就可以迅速形成规模,也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来参与,对于带动消化农村剩余劳动力和脱贫致富都有着莫大的作用。

目前真阳已经有几个原来就有养殖经验的大户和雀巢方面合作了,新建成了三个规模突破了100头的养殖场,其中一个更是几兄弟联合起来建成了一个300多头的大型奶牛养殖场。

这几家以及筛选出来的几个养殖散户,都将成为洪副总理来视察时的参观点。

“沙县长有约了?就把我们给抛弃了?”许红菱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到了沙正阳的电话里是女声。

“呵呵,的确有约,不过可以一起,东方红集团的大小宁总和三洋若斯电器的焦总几个人约着一起吃饭,红菱和美芙要不就一起吧?”沙正阳倒是很坦然,不觉得这有什么。

“算了,人家宁总大老远来,我们这些去凑什么趣?”许红菱摇了摇头,她见过宁月婵两姊妹一两次,也算是认识,“改天宁总她们来真阳,我们再陪她们吧。”

沙正阳也不勉强,点点头:“到时候我来请客,东方红集团里边女将不少,大小宁总,还有焦虹,原来都是我关系很好的同事,现在我在真阳工作,又多了像红菱和美芙这样的女将同事,把大家邀约在一起聚一聚,增进情谊。”

“那敢情好,这算不算政企交流?”许红菱很会说话,笑着问道。

“嗯,算是吧,我觉得或许这种交流能对大家有不少帮助,起码能够相互了解对方工作性质,而未来的发展变化越来越需要复合型综合性的人才,这是好事。”沙正阳也笑着道。

回到县里,焦虹的奔驰s300早已经在县政府等候着了,沙正阳直接乘车离开。

看着离开的虎头大奔,许红菱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纪美芙,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微笑:“美芙,咱们这位县长可真是魅力十足,虽然离开东方红集团好几年了,但是我看东方红那边的很多大事情都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事情,就像这老盛丰的股份一样,他发了话,东方红那几位二话不说,自己出钱都把这股份买了下来,换了别人,谁能做到?”

纪美芙瞪了许红菱一眼,这话里边又有点儿其他味道,“这也不能说什么魅力十足吧?顶多也就是他是企业创始人,比较有威信,或者说他的多次成功让企业对他产生了依赖性罢了。”

“哟,分析得挺准确啊。”许红菱有些讶异的看了纪美芙一眼,“不过不得不说我们这位沙县长的确在搞企业上很有一套,眼光也惊人的犀利准确。你知道么高升电子去年实现盈利多少?光是高升电子的普通职工年终奖就发了3500元,比市政府的干部还高!原来那些从高升电子离职的几十个职工现在到市政府上访,要求重新回到厂里,可当时这些人是主动要求离开高升电子的!”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纪美芙讶然问道。

“你不知道高升电子的段总是他到南粤中山几顾茅庐请出来的么?最初大家还觉得他过于推崇对方了,对当初市里给出的条件都觉得过于优厚了,但现在看到了高升电子的发展势头,大家都觉得沙县长慧眼识人了,96年高升电子实现了产值46亿,上缴税收5.5亿元,实现净利润8.7亿,简直比抢银行还来得快!”

许红菱得到的消息还是比较准确的。

96年可以说是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最辉煌的一年。

可以说宛州市财政收入96年比95年实现了翻倍的奇迹增长,很大程度就是得益于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两家企业及其关联产业的税收猛增。

高升电子光是vcd影碟机就出货达到170万台,占到中国大陆vcd影碟机市场的25.5%,从市场占比来看,比起95年下降幅度很大,但是这是建立在全国vcd影碟机市场突破680万台的前提下。

高升电子的平均每台单机纯利润超过了500元,最高时候超过了700元,但到96年10月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vcd影碟机厂家冲入市场,vcd影碟机价格迅速下降,利润也为之猛降,滑落到每台不到300元,而且还呈现出一种继续下滑态势。

95年高升电子vcd影碟机出货不到50万台,但是到96年产能就扩张了三倍有多,这还是要确保质量的前提下,所以不是高升电子不努力,而是这个市场膨胀得太快了,以至于高升电子竭尽全力扩充产能都无法满足需求。

段庸铭的能力并不是体现在对方有多么高远的目光或者多么独到的创新能力,而在于其强悍的集合统筹能力和执行能力,偌大一个高升电子在他手中迅速成型,而且在短短两年多时间里就形成了年产一百多万台的生产能力,这需要多么强大一个系统工程来支撑?但段庸铭却做到了。

这有赖于他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团队在支持,而这个头羊能力也得到了充分体现。

连沙正阳都要承认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恐怕都做不到,毕竟电子行业这一块的深耕积累段庸铭无人能及,光是招募吸纳大批技术人员和一干中小电子厂家来宛州做配套,段庸铭就居功至伟。

以至于96年底市里开总结会,市里专门重奖了段庸铭,拿出三十万奖金奖给对方,就是因为他为宛州电子产业体系的建设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不过段庸铭这个人非常谦虚低调,坚决不肯承认这是自己一己之力,二人为这应当归功于自己背后的这个团队,他把这三十万也分给了自己团队成员,虽然对于这些团队成员来说这点儿钱不算什么,但毕竟是地方党委政府的一种认可。

本来段庸铭是打算在会上好生谈一谈沙正阳的“慧眼识人知遇之恩”以及沙正阳给他的一些“高瞻远瞩指点迷津”建议的,但沙正阳专门给段庸铭打了招呼,不要提及自己,以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纷扰和麻烦。

第五卷 第八十八节 谋划深远

在有些情形下,名声能够带来优势和助力,但有的时候却能带来阻力和纷扰,沙正阳很清楚这一点。

自己已经离开了市里边,点点滴滴自然有人明了,没有必要再去大肆渲染,那只会起到反作用。

不过在真阳,这一切却是有价值意义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能够为高层领导所了解,这对于自己未来发展大有裨益。

他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一切点滴都释放到极致,将其价值也释放到最大。

“所以你觉得我们都要在这里候命,一旦有这个机会,可以参与其中营造出一种氛围?”宁月婵和焦虹都皱起眉头,显然对沙正阳这样大费周章有些困惑不解。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沙正阳知道她们还有些接受不了这种近乎于投机取巧或者借力借势的手段方式,但沙正阳却很清楚,这非常重要。

尤其是在中国这个特定环境下,官本位的思维哪怕是再过二十年也一样相当浓郁,这种高层领导的“认可赞许”,会给企业和个人的定位带来无限拔高提升,同时也能在未来发展获取资源时,带来极大的助力。

其威力之大,你不身处其中,就难以想象。

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喝了几杯红酒,这极大的舒缓了大家的神经,也让气氛变得更轻松,谈话能更随意。

沙正阳很喜欢这种谈话,不需要太过的过场形式,就事论事,直奔主题。

“月婵姐,虹姐,月凤,可能你们都应该注意到了,随着企业的发展,要想再往上走就会面临着各种你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隐隐存在的各种约束限制了,这是我们国内非国有经济所面临的一种困境,那么要打破,噢,打破不可能,只能说突破这种约束限制,就需要从各个方面来想办法。”

沙正阳的话也引起了宁月婵她们的深思。

如果说前几年大家都还只是埋头苦干,一门心思谋划企业发展壮大,没有太过考虑其他的话,那么从95年以来,宁月婵也好,焦虹也还,宁月凤和高柏山也好,执掌一方的他们都已经开始站在更高的高度来考虑问题了。

这里边也有沙正阳不时的提点缘故在里边。

前期企业顺风顺水,但越往后走,面临的阻力越大,有时候甚至会感觉到发展到了一个瓶颈,高原现象,停滞不前了。

如果不是因为东方红集团是以食品消费类为主的企业集团,在现金回收上更多是通过纯粹的市场来进行,只怕这种瓶颈和制约的感觉还会更明显。

当然这也要求企业对市场敏感度更高,一旦有风吹草动,那么影响也会随之而来。

到了这种阶段之后,那么就需要从更多方面综合性的来考虑企业的未来了。

企业未来该怎么发展?如何来定位?目标是什么?可以从哪些方面来夯实和充实企业的发展根基?

纯粹的通过加强企业管理、强化研发投入、寻找新的战略支撑点,这些都很重要,但是还不够,在中国这个市场上还不够。

一家大企业要想做大做强,所需要的各类资源要素太多了,土地,资金,各类市场行政许可,媒体导向,这些都和从中央到省市县甚至乡镇和村组这一级的政治资源息息相关。

可以说东亚国家的企业发展,尤其是大型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都脱离不开这类因素,无论是日韩,还是中国大陆和台湾。

这既和东亚国家的经济发展传统有关,国家在大型企业的发展中起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同样也和密切有很大关系。

当然在欧美国家这种因素也存在,但是更多的是企业发展起来之后才和政府建立起某种特定关系,而在东亚乃至东南亚,企业发展过程中就很大程度受制于政府是否支持,政策是否支持。

这种情形要在互联网经济迅猛发展之后才会一定程度的淡化,当然这得益于互联网发展起来时各国政府对这一新兴领域了解的缺失,使得在管治时较为宽松,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使得互联网经济得以放飞成为全球领军的一个关键因素。

这也使得政府在一定程度反思,在制度创新上的宽松可以使得创新型经济迅猛发展,这也成为2015年后政府有意识的放松制度约束监管,促进经济创新的一个原因。

但现在还是1997年,距离那个时代还有二十年,东方红体系的企业要想发展,那么就必须要借助各种力和势,而力和势,归结起来其实都是资源的一部分。

“正阳,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们也都感觉到了,其实以前你也和我们提过吧?”宁月婵蹙着眉,若有所思,“但今天你挑明了,说得更系统了,嗯,我们东方红虽然从各方面来看发展势头仍然很好,但是我们也能感觉得到,增速在放缓,阻力在变大。”

“你今天所说的,要借势,大概也就是说要丰富或者说夯实我们东方红体系的各类底蕴吧?”焦虹说得更直白。

“可以这么理解。”沙正阳不避讳,“和国企比,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天生不足,东方红改制之后实际上混合制企业,效率提升了,但原有短板没得到弥补,在高层政策没有实质性的利好变化下,我们未来的发展会更吃力,所以要突破,我们需要从个方面来赢得认同,洪副总理的视察也好,评价也好,都将是一个机遇。”

“可洪副总理就算是要看也只会看老盛丰吧?”宁月凤插话道。

“所以我才把你们三人叫来,看老盛丰的话,不可避免要问及企业改制的具体内容,那么老盛丰的传承人赎买,管理层和职工持股,引入战略投资者,每一个环节都是一篇精彩故事,值得一谈,我会找机会来挑起话题,而你们作为战略投资者代表为什么会入股,正好成为引线,就看你们如何把握来带到东方红体系上来了。”

沙正阳显得胸有成竹。

老盛丰只是一步棋,而东方红体系的企业如果能够得到洪副总理的首肯或者评价,那将对东方红集团未来的发展起到一个定海神针的作用,其意义非同小可,这就是沙正阳力图达到的目的。

而以前世沙正阳对这位传奇式的领导的了解,以及马上就是十五大召开国内经济政策的方向调整来看,获得这位领导的支持性评价,可能性很大。

宁月婵和焦虹对沙正阳的深远布局,以及他的十足信心也是颇为震动,沙正阳早就和他们提过,东方红集团要充当未来汉川非公有制经济体系中的排头兵,确定这个目标不变,那么就要从各方面来努力,很显然这也是沙正阳筹划已久的一步妙棋。

但这取决于这环环相扣的布局能不能成功。

沙正阳也介绍了他的安排,宁月婵她们都觉得这里边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不过的确值得试一试,左右不过是在这里等几天,值得。

“正阳,看起来没能接任书记对你没太大影响啊,我还以为你起码要颓丧一阵子呢,没想到你依然生龙活虎的干劲儿十足。”焦虹笑着道“前段时间我和明市长在一起吃饭,他就说到你,说去年真阳经济发展速度已经逼近了经开区,让钱常委压力很大呢。”

沙正阳笑了起来。

作为三洋若斯电器的总经理,焦虹在市里边也算是一个名人了,市里边三大国企改制都获得了相当成功,其中最耀眼的还是高升电子,但是论发展的稳定程度,则是三洋若斯更看好。

不是没有人来关心沙正阳在没能接任县委i书记的心绪变化,不过沙正阳和夏侯通表现出来的默契和谐让很多人放了心。

除了阴朝凤外,无论是冯士章还是杜国建、姚立波这些人,都还是希望沙正阳能够在真阳再接再厉,和夏侯通带动真阳经济在上一个新台阶,更不用说叶和泰、明永昌、钱正、王挺以及吕彬奇、陈秀清这些和沙正阳素来亲善的领导了。

“经开区经历了前两年的高速发展,经济总量的基数越来越大,指望着一直保持太高的增速本身也不现实,加上经开区在土地资源上受限,本身就先天不足,除非尽快重新调整规划,从宛阳和真阳划出部分区域来,否则要不了两年就会难以为继。”

这一点沙正阳其实在经开区时就和钱正提过了,但没有引起钱正足够重视。

“真阳现在的电子产业发展这么快,有没有考虑引入电脑制造这一块的产业呢?”焦虹问道“我前段时间到苏州那边出差,发现那边电子产业正在向电脑制造生产和组装集中,这应该是一个新趋势吧?”

这一点沙正阳其实心知肚明,只是他现在在真阳还能呆多久,他也不确定,但是肯定呆不到要把电脑组装和oe贴牌生产这一块产业发展起来了。

且看自己走时谁来接班了,如果是丁希慎接班,倒是可以和对方在这方面交流一下,帮对方谋划一番。

第五卷 第八十九节 预考

时间很快就确定了下来,对于真阳的干部们来说,这几天简直有如打仗一般,从县容县貌到社会治安,从道路交通到沿途绿化,都需要全方位的整饬,确保不影响到真阳,不影响到宛州乃至汉川省的形象。

这就是所谓的麻子打呵欠——全体总动员,所有人都要围绕着这一中心工作来服务。

就像一年多前的高官王云祥来考察调研一样,但这一次规格更是高了两个档次。

,,不仅仅是对于真阳,对于宛州,就算是对于汉川省来说,都弥足重要。

同样,对于视察参观点,省里和市里都是高度重视,时间虽短,但是内容却要丰富而已具有代表意义,务必让洪副总理看到汉川省在脱贫工作上的努力和业绩,务必让洪副总理感受到汉川省在通过发展经济来实现贫困地区落后面貌的改善和老百姓增收致富的蓬勃昂扬精神。

这番话是省委i书记周远望交代给新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田力的话,田力原封不动的交代给了宛州市高官冯士章和刚刚去掉代字的市长杜国建二人,做到精准选点,鲜活深刻,不得有误,不容有失。

无论是冯士章还是杜国建都感受到了巨大压力,他们俩都是亲自带着市委常委一般人陪同田力到真阳来实地看点,逐一过关,确保效果。

看着柯斯达车下来的一大堆领导们,夏侯通和沙正阳迎上去,而许红菱和纪美芙则婀娜娉婷的一身浅灰色呢子套装站在一旁,等待着再度演练一遍。

一番寒暄之后,田力和冯士章、杜国建二人很亲热的一道并行,目光落在夏侯通和沙正阳身上,在和夏侯通握手之后,却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这才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看到正阳县长,才觉得自己老了啊,老冯,老杜,是不是有这种感受?”

冯士章和杜国建都笑了起来,沙正阳也陪着腼腆的笑了笑,但却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嗯,夏侯书记,正阳县长我见过两次,跑机场项目,正阳县长可是不遗余力,现在总算动工了吧?”田力记忆力很好,“未来翠屏机场一旦竣工使用,可以极大的带动整个汉东地区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加上汉宛高速现在也在紧锣密鼓的推进,这两大设施未来可以确保宛州成为汉东地区当之无愧的核心节点城市,老冯,老杜,你们在这两个项目上要全力配合啊。”

田力的话也让冯士章和杜国建都连连点头。

“好了,言归正传,夏侯书记,正阳县长,这一次我受省委周书记和王省i长两位领导的委托,来打前站,目的很简单,就是看一看宛州在迎接中央领导视察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田力气场很足,当副省i长时他就以讲话风格明快富有激情著称,而且很富有感召力。

“待会儿我们注意走一遍,完全按照中央领导来的路线和时间来进行,该谁带队,如何解说,谁来补充,要见哪些人,需要多少时间,都基本上按照这个步骤和节奏来,注意一下顺序和时间,其他我不多说,边看边说。”

想了一想,大概也是考虑到一些问题,田力又补充道“如果有哪些不足和不合适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直接提出来,不要遮掩客气,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容不得半点疏漏,不要顾及谁的颜面,到时候老冯和老杜你们俩也别有意见,都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

“田秘书长说哪里去了,请诸位领导来帮我们知道把关,那也是为我们工作着想,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冯士章赶紧道。

“那我们就开始吧。”田力点点头。

夏侯通和沙正阳简单的说了两句,便确定由沙正阳来带着许红菱和纪美芙来做主要介绍和讲解,而夏侯通则择机补充和强调,这也是当初定下来的方案。

“各位领导,这里是真阳县藿集镇二沟村三社,在我们身后这一个圈栏就是我们二沟村养殖大户徐鹤翔家的牛圈,在这里共养殖着引进美国血统的乳用荷斯坦奶牛220头,这个奶牛场也是和瑞士雀巢公司宛州公司合作的成果,……”

“徐鹤翔家原来也是本地传统的奶牛养殖户,但是在雀巢食品公司落户并与我们宛州本地养殖户进行合作之前,徐家奶牛场仅有奶牛八十余头,虽然在我们真阳本地也算得上是奶牛养殖大户,但是无论是奶牛品种和产奶量,以及牛奶含脂量、蛋白质含量均无法和现有的乳用荷斯坦奶牛相比,……”

“在雀巢公司选择了落户我们宛州之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与雀巢公司的这一次合作,专门成立了工作小组推进雀巢奶源基地建设,其中我们真阳便成为首批试点建设基地,通过两年来的建设,雀巢公司和地方政府通力合作,通过选址、选种、技术培训、金融扶持等方式,是的我们真阳涌现出了一批具有一定实力的养殖大户,……”

纪美芙的普通话相当标准,在沙正阳看来几乎可以和省电视台的播音员媲美了,相比之下许红菱的普通话始终还带有一丝汉东口音,当然如果不仔细听,也很难听得出来。

纪美芙步伐和缓而富有节奏,带动着一干领导们前行。

“目前奶牛养殖已经成为我们二沟村未来脱贫致富的一条康庄大道,徐鹤翔不但自己成为了养殖大户,作为共产党员的他,牢记党员的使命,自己开办了养殖培训夜校,无偿为全村有意养殖奶牛的农户提初级技术培养,镇农村信用社和县农业银行也主动对接,与雀巢公司合作,为缺乏资金的养殖户信贷支持,……”

田力一边仔细倾听,一边和冯士章说这话,沙正阳和夏侯通走在一旁。

这一类话语纪美芙经过训练已经轻车熟路,要到关键的时候他才会上阵。

在田力以领导身份和养殖大户徐鹤翔交谈之后,沙正阳也开始切入话题。

“目前困扰和限制我们二沟村乃至其他一些山区村发展养殖的问题也还是不少,第一就是我们山区贫困农户因为文化程度低,接受能力差,所以在技术培训上雀巢公司方面的培训他们难以吸收接受,这就需要我们县里边对这些农户进行先期基础培训,……”

“除了技术问题外,资金风险也是一大难题,虽然雀巢公司方面了一定的金融支持,但是雀巢方面主要还是以扶持养殖大户为主,这种扶持当然是好的,养殖大户的发展不但可以带动奶牛养殖业发展,而且养殖场也可以吸纳本地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尤其是一些家庭条件价较差,外出务工困难的村民,可以获得一个就近务工挣钱的机会,……”

“在如何鼓励和发展一大批中小养殖户问题上,市委市府和我们县委县府也一直在研究和探索,通过合作社的方式来组织和培养一批中小散户,使之共同抵御风险,降低风险,同时省农业厅和市级相关部门也在主动下乡对接,采取驻点包片的方式来帮助我们这些农村散户在技术上稳步提升,……”

田力在心中给真阳县的准备工作打了一个95分,非常满意。

前期介绍详略得当,有血有肉,后期沙正阳的分析研判真实可信,有理有据,起码他一路听起来,基本上思路就是跟随着对方在走,没有半点走神的机会。

如果后续的两个点都能有这样高的水准,他觉得洪副总理这一趟来视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周书记和王省i长也应该满意。

想到这里,田力忍不住多看了沙正阳一眼。

苏伦康和他谈起过沙正阳,对沙正阳很是佩服。

田力也知道苏伦康表面谦和大度,但是也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对于有本事的人他很尊重,但庸碌之辈很难入眼。

能让苏伦康这样高评价的角色,很少见,尤其是本身就比苏伦康年龄还小。

林春鸣选人用人还真是有一套,难怪能不远千里把这个家伙从汉都带到宛州。

“正阳县长,除了奶牛养殖外,你觉得我们基层党委政府,还有哪些考虑和办法,来帮助我们这些贫困户寻找合适的脱贫路径?这关系到我们这些山区丘区的贫困农户致富,但我觉得奶牛养殖在丘区和平坝地区相对合适,但是山区,或者说条件更差一些的地区,有没有其他考虑?”

田力的问话没有难倒沙正阳,他早有准备“田秘书长,有,实际上县委县府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头荷斯坦奶牛价值不菲,而如果一个养殖户养一头其实从劳动力统筹使用上来说是不划算的,但头奶牛,一般家庭却承受不起这个投入,更别说贫困户了,所以我们正在积极引入发展河南奶山羊的养殖,这是一种很适合我们山区养殖的奶用山羊,我们准备借鉴雀巢的一些模式,……”

第五卷 第九十节 观感,走为上

沙正阳的应付裕如也看在了冯士章和杜国建眼中,都心有所悟,叶和泰更是暗自点头。

夏侯通才来没多久,对县里情况不算熟悉,尤其是像雀巢奶源基地建设和百事与辛普劳的马铃薯种植基地,都是在沙正阳手上一手做起来的,对方对这一块工作如此了解也在情理之中,也该他长脸。

到最后夏侯通象征性的补充强调了几点,这一个点就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的情况也都差不多,火坪和武城两个乡的马铃薯种植基地也在紧锣密鼓的建设当中,看上去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相较于奶源基地建设,马铃薯种植的投入就要小得多,对广大种植户来说也要相对容易得多。

谁没种过马铃薯?只不过美国企业方面在马铃薯品种、施肥等方面要求格外严苛,这倒是让很多农户不太适应。

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谁也不会给一份长久的合同过意不去。

能够每年稳稳当当种植几亩马铃薯,或者就是干脆为这类农场直接打工挣工资,还兼顾了家里,何乐而不为?

对这一块工作沙正阳一样烂熟于胸,甚至对几个初具规模的家庭联合式农场以及组成的合作社负责人都十分熟悉,随意的摆摊,时不时的提问,都让田力一行感觉到沙正阳在这方面是真的下了功夫。

给人的感觉沙正阳更像是一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甚至农业局长,而非县长,这就相当不简单了。

这说明人家不是表面作秀,而是真正沉下来做过扎实工作的,否则不可能在短短两三天里就能达到如此熟稔的境地。

“老冯,这么一趟看下来,显得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啊。”田力非常满意,回去对周书记也能有一个交代了。

按照这个行程看,起码他觉得是十分有看点的,既有平坝,更有丘区和山区,通过公司加农户的产业培养,农产品种养殖延伸到农产品深加工,可以说很符合上边在脱贫工作上的要求。

“我们也考虑过,原本想要请领导看一看几家企业,但是这一盘算下来,时间又有些紧,万一领导路上稍微有点儿耽搁,恐怕就赶不上了。”冯士章赶紧解释。

“嗯,我觉得还是要准备一两个备选点,万一时间宽裕,领导又有兴趣,那么还是可以看一看的。”田力想了想道。

“那我们把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作为备选点准备。”杜国建接上话“这两家企业都是在我们宛州发展起来的企业,一家是国企改制变成股份制企业,一家是新兴的高科技电子企业,和上海那边合作的,也是现在最热门的vcd影碟机关键零部件生产企业。”

“对,这两家企业工人加起来数量超过5000人,对不但解决了国企职工下岗的问题,同时也还吸纳了相当大一部分农村剩余劳动力,算得上是一个十分突出的典型。”冯士章赶紧补充道。

“唔,这倒是可以考虑。”田力也很清楚中央领导这一趟下来的主要关注点,脱贫是重心,同时解决下岗职工和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也是重头,所以应该能够引起洪副总理的兴趣。

田力也是一个干净利索的性子,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备选点。

本来夏侯通还想把飞利浦机芯项目作为备选点提出来,但是想想飞利浦机芯项目还只是建设阶段,尚未投产,而且再争这个只怕冯士章和杜国建就要说真阳贪不知足了,所以也就忍了下来。

临上车前,田力又专门和夏侯通与沙正阳交代,就按照这个程序来准备,在介绍的时候多提到省委市委的重视以及具体支持措施。

夏侯通和沙正阳自然心知肚明,连连点头。

当然二人也免不了趁机提出了一些具体困难,希望田力回去之后能够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反映,以谋求更大的政策和资金、技术支持。

这都是应有之意,田力也欣然应允。

临行上车,田力本来已经上车了,但是想了一想之后又重新下来,找到冯士章、杜国建、夏侯通和沙正阳四人专门说了几句。

“老冯,老杜,夏侯书记,正阳县长,宛州以及真阳的电子产业发展势头很好,加上未来随着基础设施改善,宛州完全有条件成为汉、陕、嘉、豫、鄂五省市结合部的中心城市,加上宛州人口众多,劳动力充足,对于电子装配这一类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极为有利,目前基础有了,就看如何把握推动了,真阳县在这一块上应该大有所为。”

“这一次除了中央领导来看外,周书记和王省i长也很重视,如何做好下一步招商引资工作,把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贫困山区农民增收致富,这三者有机结合起来,大有可为,特别是我注意到你们宛州和真阳在技术培训上这一点走到了前面,做得很好,如何巩固和进一步加强,我觉得你们还大有潜力可挖,不仅仅是农业这一块,工业技术这一块上,你们也可以有针对性的做起来,如果市里县里资源不够,可以主动向省里汇报,请求支持,……”

田力走了,冯士章和杜国建一行也上车返回市里。

“看样子田秘书长很满意啊。”杜国建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上任不久,就遇上这种大事情,也是对他这个市长的一个考验。

“嗯,真阳工作做得不错,踏实有序,夏侯通和沙正阳配合也很默契,市委在这个人选问题上还是选对了。”冯士章也很满意,“真阳按照这样的发展势头,恐怕赶上东峡为时不久了。”

杜国建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该不该说,冯士章立即敏感的觉察到了,皱起眉头,“老杜,有什么不好说么?”

“不是,我只是听到一些传言,说沙正阳不太安心在真阳工作啊。”杜国建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当然也只是道听途说,未必准确。”

“哦?!”冯士章吃了一惊,身体微微前倾,面带不豫,“有这个说法?沙正阳不安心?是觉得没能接任书记?他当县长也才一年多吧?”

“这只是我听到的一个说法而已,不准确,也许是有些人以讹传讹。”杜国建赶紧分辨,“或者是一些亲近沙正阳的人有意漏出的这股风声吧。”

“这是给市委示威?”冯士章冷笑,语气变得更阴冷,“真以为工作是他一个人做的不成?”

“冯书记,我看今天沙正阳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他的安排和介绍也很踏实,田秘书长还是很满意的。”

杜国建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没想到触动到了冯士章的逆鳞。

他原来一直以为纵然冯士章对沙正阳不是很感冒,但是也不至于有多大的隔阂,林春鸣和冯士章原来关系处得也好像还过得去,怎么却成了这样?

“哼,表面文章的确做得好,当然,我也承认沙正阳是有些本事,但是如果恃宠而骄,那就不是好事了。”冯士章的语气仍然很冷,“人太年轻,却得陇望蜀,总觉得组织欠他的,没有让他继任书记就是耽误了他,亏欠了他,有这种心思,本身思想上就有问题。”

这话说得杜国建就有些不好回答了。

“老杜,你来宛州时间不长,对宛州情况还不了解,久一些就知道了。”冯士章吁了一口气,“宛州不缺能人,也不是缺了谁地球就不转了,但是有些人就是喜欢耍点儿小心眼儿,就是觉得自己比谁都强,不按照他的想法来,那就要耽误发展,要贻误战机,没那么夸张!”

杜国建心中更是一冷,这是在说沙正阳,还是林春鸣?不至于吧?

或者说这几年冯士章隐忍过甚,现在才发泄出来?

“林书记来宛州这几年发展很快,他提出了一系列的大胆改革举措,使得宛州原来的陈旧保守风气得到很大改善,宛州经济发展也进入了快车道,可以说居功至伟。”冯士章话锋一转,又拉了回来,“但是有些人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很大贡献,组织就该论功行赏,每一次调整官帽子都该换一换,越戴越大,这就失去了作为一个党的干部的初心。”

杜国建心稍宽,现在林春鸣已经去了嘉州,但毕竟也马上就是副省级领导了,而且中央也很认可他在宛州的表现,否则这一次视察也不会专门选址宛州,也是引为宛州的确有值得一看的看点。

前任领导的评价上级组织已经定了,很优秀,而且还高升了,那么后任领导自然要注意方式,最好是既要适当继承,又要凸显有别,才能更好的体现出自己的能力,还好,冯士章在这一点上还是很能把握分寸的,不至于因为对沙正阳的不满而乱了章法。

至于说沙正阳会不会走,反而不重要了,就目前冯士章对沙正阳的观感来说,或许沙正阳也是一件好事。

第五卷 第九十一节 天下何人不识君?

沙正阳没杜国建想的那么多,他的想法很单纯。

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一次中央领导和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来真阳的视察对自己来是最后一次展示机会,竭尽所能留下一个深刻印象才是最重要的。

日后无论自己走到哪里,这份印象未来都弥足珍贵,都有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有时候,一个印象足以改变一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把自己全方位的能力和所作出的业绩展示出来。

招商引资方面的,引而不发,含蓄的点一点,领导就能知晓;扶贫攻坚的,体现自己的重视和用心,民心所向,务实谋划,点滴见真功;企业改革,立意深远,引领潮流。

把这三块通过这一次视察考察体现出来,让领导感受到,沙正阳觉得足矣。

至于说冯士章的冷淡,杜国建的疏远,叶和泰和明永昌以及钱正他们的遗憾,那都不重要了,跳出去,就是另外一个天地,没准儿就另有一番造化。

相较于一年前王云祥来真阳考察调研时市委市府一班人的态度,许红菱和纪美芙无疑是最有直观感受的。

冯士章和杜国建的客套中隐藏的些许什么,她们俩是最能体味出来的。

毫无疑问,冯杜二人也是关心重视的,但是他们的关心重视仅止于单纯的工作,不涉及到其他,就事论事。

而上一次林春鸣和钟广标等人陪着来时的热情关怀却是发自内心的,既对事,也对人。

这就是差别。

成见一旦有了,就很难消除,特别是在没有特别的机缘情况下,几乎不太可能了。

许红菱和纪美芙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也有些黯然遗憾。

或许这就是沙正阳有意要如此演绎的目的,既然要走,那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就算是最后一次盛放了。

回县里的时候沙正阳就感受到了两女的情绪不高,觉察到了二女的一些心思,沙正阳心中也有些感动。

相逢相识,还有一段工作上的缘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处得很不错,尤其是这半年来,大家接触更多,了解就更多,对各自的心性大家都有了一个基本认知。

基于此,大家才觉得有些感触。

“红菱,美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无论我在不在真阳工作,起码我们都要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责任,这不是虚伪矫情,而是一种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吧,更不用说我们都还是共产党员。”

沙正阳回到办公室,招呼二人落座,亲自替二人泡茶,这让许纪二女都有些吃惊。

“我还是那句话,这一次辛苦你们俩了,要说这项工作略微有些超出你们的工作范围,但是也算是要把我们真阳这两年工作成绩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这也算是我个人的一个谢幕之作吧。”

“县长,真的要走?”纪美芙忍不住问道“我看田秘书长对你的工作还是很认可的,夏侯书记和你处得也不错啊。”

“嗯,不完全是因为这些。”沙正阳笑了笑,“当然这本来就还是难以确定的事情,走不走都是那么回事,我只是觉得略微有些遗憾,还有很多工作没有能够按照我自己设定的计划去实施完毕,但是比我想开了一个好头,而且格局架构已经确定下来了,谁来当这个县长,变化不会太大。”

“至于说我走,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跳出一个环境,算是去迎接新挑战吧,我相信我到哪个地方去,组织都不会让我轻松的,当然,我也很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

沙正阳显得很自信而大气,眉目间流露出来的那份从容淡然,更是让二女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韵味,男人味十足。

“那你是去嘉州,还是去平原?”纪美芙忍不住问了一句。

“平原?”沙正阳一怔,还有这个说法?“谁说我要去平原?”

纪美芙瞥了一眼许红菱,没说话。

许红菱皱起眉头,“曹秘书长不是你的老上级,你去平原也很正常吧?”

沙正阳哑然失笑,“我去平原干什么?省政府办公厅那里不适合我,我更希望做点儿实实在在的工作,到基层也好,搞企业也好,那种充实感更让人愉悦。”

不过许红菱的话也提醒了沙正阳,也许自己该趁着春节来临,在向曹清泰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好了,说这些太远了,我们眼下该做的就是把未来几天这项重要任务完成好,今天你们俩的表现都很优异,田秘书长是个很挑剔的人,他能竖大拇指,难得,希望到了洪副总理来的时候,你们可别紧张。”

“行了,王省i长那一次接待我们不一样游刃有余?”许红菱也是个大神经,“你就放心好了,只不过你的小九九成不成,就要靠你自己了,我们是没法在这上面夹带私货的。”

“嗯,这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安排。”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来了。”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车队缓缓的沿着国道而来,他和夏侯通上前两步,跟在冯士章和杜国建身后,做好了迎接准备。

他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四十,也就是说,留给真阳的时间大概就是不到三个小时,五点半中央领导和省委省政府领导要在宛州宾馆开会,听取汉川省委省政府对几项工作的汇报。

晚上中央领导和省里领导会在宛州宾馆住一晚,然后明天一大早启程前往即将直辖的嘉州。

如无意外,春节之后的人代会,将会通过嘉州直辖的决议,而嘉州、通河和夔塘三个地市将正式从汉川分出来,成为独立的直辖市——嘉州市。

随着车停稳,首先下来的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田力,他一下车就四下打量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省委i书记周远望和省i长王云祥二人,三个人看到了迎上前来的冯士章、杜国建以及更稍后一些的夏侯通和沙正阳二人。

随着那张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熟悉面孔出现,一直保持着淡定的沙正阳也禁不住激动起来。

哪怕是重生者,但是在面对这一位就算是重生者也未必能达到的高度的首长,想一想前世中的他的丰功伟绩,沙正阳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总理好!”几个声音都格外激动,洪副总理笑着点头,然后和大家逐一握手,不过在和沙正阳握手的时候,还是被沙正阳的年轻所震动了一下,“哟,这么年轻的县长,很少见啊,远望,你们汉川干部年轻化走到了全国前列嘛,很好!”

“总理,这位沙县长是我们全省最年轻的县长,别看他年轻,但是却履历很丰富呢,总理应该知道吧,东方红国窖1949的生产企业——东方红集团,就是他亲自一手一脚打造起来的,自然堂矿泉水也送进了人民大会堂。”

周远望显然是做过一番功课的,信口到来,却丝毫不显突兀,还很有点儿为此骄傲的味道。

这一番话可不简单,立即就在周围干部心中引起了巨大波澜,就连沙正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省高官心目中的印象居然也如此之深了。

受到震动最大的无疑是田力、冯士章和杜国建等人。

田力是惊讶于周书记怎么对沙正阳情况如此熟悉,虽然前天查看结束之后回去他向周书记汇报情况时也顺口提到了沙正阳,这也是看到沙正阳工作的确很扎实的情况下有意为沙正阳加深一下印象,当时周书记并未多说什么,怎么时隔两天,周书记就这么了解了?

周远望当然不会毫无缘由的介绍沙正阳,事实上在田力前天向他介绍时他就有些印象。

因为在前年王云祥从宛州调研回去介绍情况时他就谈到了真阳的情况,高度评价了真阳县乃至宛州在招商引资工作上策略多样,方式丰富,效果明显,尤其是能在广交会万商云集的场面下吸引到无数目光,这份本事不简单。

林春鸣在前往嘉州任职之前,专门向他做过一次工作汇报,谈到了他在宛州的工作情况,最为自豪得意的就是两项工作,一项是为宛州的电子电器产业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另一项就是为宛州选拔培养了一批优秀年轻干部,其中重点就谈到了沙正阳,这也让周远望印象深刻。

所以当田力再度提到沙正阳这个名字时,林春鸣的汇报让他印象再度清晰起来。

林春鸣介绍沙正阳时重点谈到了沙正阳思路开阔,对国企改革有独到见解,而王云祥谈到沙正阳时 更新快却是重点夸赞了这个年轻干部在招商引资上的前瞻性和卓越能力,现在田力再度谈到了沙正阳在通过农业产业化发展来实现帮助实现落后地区扶贫效果优异时,他就不得不感兴趣起来了。

要知道这三位之间是没有太多瓜葛的,不太可能会因为这样一个干部而有什么默契。

第五卷 第九十二节 扬眉吐气

对于田力是惊讶中有一丝好奇,但对于冯士章和杜国建来说,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震撼以及带来的一丝悸动和后怕了。

这怎么可能?!

周书记怎么会对沙正阳的情况如此熟稔了解?

冯士章觉得周远望知晓沙正阳这个人不意外,毕竟东方红的名气摆在那里,但是如此熟悉,如数家珍般的说出来,而且还提到了自然堂矿泉水进入人民大会堂的事情,这个情况甚至连他都不清楚。

更让冯士章感到不可思议的周书记居然在洪副总理面前专门介绍这些情况,这简直是要助沙正阳上天啊。

不仅仅是洪副总理知道了沙正阳这个人那么简单,更为关键的是这代表这周书记 的一种态度,对沙正阳的认可和赞许,所以才会以这样一种口吻介绍给洪副总理。

这一刻冯士章只觉得自己的玻璃心都有喀喇一声碎了的感觉。

只是此时冯士章已经无暇多想了,此情此景也不允许他多想,再有什么,也得要对今天这一关过了再说。

“哦?东方红集团?我知道,中央电视台的广告标王嘛,94年就是你们东方红集团,95年又是东方红集团,对了去年好像不是你们东方红集团了吧?”周远望的介绍果然勾起了洪副总理的兴趣,笑意盈然的问道。

“报告总理,去年央视标王是我们宛州的高升影碟机,其生产企业高升电子股东之一也是东方红集团,去年高升影碟机击败了日韩同行,出货1128万台,市场占有率高达255,高居榜首,并出口欧美超过1万台,创汇350万美元,总计实现利税超过14亿元,……”

沙正阳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一味的大谈特谈东方红集团,并不合适,哪怕自己真的打算离开宛州,也还要考虑日后的关系相处。

恰到好处的适当提一下就足够了,否则就真的要被所有宛州的干部所仇视了,所以他很顺利的把话题带到了高升电子身上。

果然冯士章和杜国建原本有些尴尬的脸色在听到沙正阳介绍高升电子的成绩时,脸色顿时好看了很多。

“嗯,高升影碟机我知道,是宛州的企业生产的?”洪副总理兴致盎然,转过身来,笑着道“远望,高升电子听说是我们中国最赚钱的电子企业,我早就听电子工业部的同志介绍过,据说关键零部件也都是我们国内生产的?这一次有没有安排我去看一看啊?”

周远望笑了起来,看着冯士章“士章,总理在问呢,有没有安排总理与我和高官去看看啊?”

冯士章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猛地一昂头,“周书记,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的职工们也很期望总理能到他们那里去看看,只是我们担心总理的时间有些不够,所以……”

“嗨,我来就是要多看,能看看击败日韩企业独占我们中国vcd影碟机市场四分之一的电子企业,我也很期待啊。”洪副总理朗声大笑,“时间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一挤,总是有的嘛,这也是鲁迅先生教导我们的啊。”

“那敢情好,士章同志,你马上去安排一下。”周远望心情不错,笑着看着冯士章。

洪副总理的时间很紧,宛州这边的方案他也是审查过的,现在总理主动提出来要新增一个点,看看高升电子,那当然是好事,哪怕再多看几个点最好不过。

冯士章赶紧走到一边和杜国建安排,不仅仅要安排高升电子那边,还得要把华众电子准备一下,万一总理看了高升电子心情好,再想要看看关键零部件的生产企业呢?叶和泰、阴朝凤、明永昌等人赶紧分别赶往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去检查准备情况。

说实话,就连周远望都没想到洪副总理兴致这么高,不过当他听到沙正阳介绍高升电子实现利税超过14亿元时也吓了一大跳,这简直也太骇人了吧?

“嗯,远望,云祥,脱贫工作时一项长期工作,更是一项综合性的工作,我们要动员多方面力量,多策并举来解决我们农村贫困人口的增收致富问题,发展工业吸纳贫困劳动力就业是一条有效途径,搞活多种经营,发展现代农业,尤其是现在比较时兴的公司加农户等方式,我们都要大胆尝试,只要是有利于老百姓增收的,我们都要鼓励支持。”

洪副总理一边在夏侯通和沙正阳前面带路引导前行,一边和陪在一旁的周远望、王云祥二人说着话。

“汉川是西部人口大省,农村贫困人口绝对数量大,比例也相对较高,你们二位身上的担子很大,你们也很清楚,从93年开始,中央对三农工作越发重视,尤其是我们农村农业人口如何实现的增收成为我们各级地方党委政府极其重要的一项任务,中央在这个问题上态度是坚决的,动用各方面资源,穷尽一切手段,尽可能的为我们农村广大劳动力找到增收致富的路径,……”

夏侯通和沙正阳虽然走在前面,但是都竖起耳朵听着洪副总理和省里两位主要领导的交谈。

当走过前面的小桥,进入了视察点时,安排妥当的冯士章、杜国建二人才急匆匆的追赶上来。

沙正阳这个时候心里反而踏实起来,既然洪副总理说时间是挤出来的,这意味着他的行程安排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毫无通融余地,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计划成功可能性又多了几分。

看见英姿飒爽的纪美芙和许红菱站在了徐鹤翔家门前迎候着,沙正阳向二人点点头,而二人也很沉静的回应着微微点头。

三个参观点的参观过程都很顺利,许红菱和纪美芙都拿出了最高水准来作讲解,而沙正阳同样是发挥出了最强水平,不少问题的精妙回答赢得了洪副总理和省里两位主要领导的频频笑声和瞩目。

相比之下虽然沙正阳不断给夏侯通制造机会,但是在口才上的确不算强项的夏侯通的表现只能说得上尚可,要和沙正阳相比明显输了不少,好在夏侯通也很通达,到后面干脆就直接让沙正阳代替自己来作回答。

三个参观点的视察参观即将结束,沙正阳却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把话题带到企业改制上去,这也让他有些着急。

看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半了,那边冯士章和杜国建都已经在频频安排人打电话和高升电子、华众电子联系了,只等这边一结束,立即启程前往高升电子。

“嗯,远望,云祥,很不错,这种公司加农户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小农民的风险,雀巢和百事这些企业都算得上是国际知名企业,在信誉度上相比之下还算不错,这些国际知名企业选择我们内陆地区落户,也就是要充分利用我们内陆地区廉价劳动力和优惠政策,赚取高额利润,有些人可能在这一点上有些不能接受,但我要说,我们现在还只能接受这种现实,但是我们要想办法培养我们自己的内生性的企业,鼓励我们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成为像雀巢和百事一样的知名企业,……”

沙正阳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仍然有些唐突,但是他却不能不如此了,否则错过这个村就再没有那个店了。

“总理,周书记,王省i长,其实我们真阳也在积极发掘我们地方知名特色食品企业,打造中华老字号,尤其是我们正在通过企业改制来重新焕发企业活力,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打造一家具有我们中国特色的知名品牌企业,……”

沙正阳巧妙的在改制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希望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

果然,洪副总理眉毛一挑,看着沙正阳道“小沙,你们县在进行企业改制?国有企业?”

“报告总理,是乡镇企业,我们正在对全县乡镇企业进行一次大范围的梳理清理,并将一些条件成熟的企业尽快推进改制,同志改制来充分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释放活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非常明显,……”

沙正阳成功了,他成功的勾起了洪副总理对真阳乡镇企业改制的兴趣,尤其是在沙正阳格外详实的介绍了老盛丰这家风味食品企业通过改制而焕发新生时,洪副总理更是若有所思。

一直到上车的时候,洪副总理终于启口“远望,云祥,国有企业改制是我一直在亲自抓的工作,当下苏浙那边的乡镇企业改制也在开始摸索,但我没想到你们汉川,在这些方面都走到了前面,说实话,刚才小沙同志的介绍给我触动不小,你们都清楚我们国有企业面临的困境,实际上乡镇企业在某种情形上也是如此,怎么来最大限度的解开束缚,激发企业的活力,这里边有很多值得探究的东西。”

周远望和王云祥都默默点头。

“嗯,这样,我想去看看刚才小沙同志所提到的那家老盛丰,听一听厂里的负责人、管理层、技术人员以及职工,还有所谓的战略投资者的想法和意见,这也许会给我带来一些启发。”

第五卷 第九十三节 熠熠生辉

洪副总理突如其来的想法打乱了宛州市委的计划,但是首长既然发了话,对于汉川省委省政府来说自然要遵从。

再说看哪里都是在汉川,都是在宛州,自然没什么影响,而且谁都知道洪副总理在中央一直抓国企改制工作,那么对汉川的企业改制评价这么高,对汉川省委省政府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誉,所以当然支持。

面对突然莅临的中央和省市领导,整个老盛丰都沸腾起来了。

无论是叶传胜本人,还是管理层和技术人员,亦或是普通职工,尤其是那些残疾职工,无不欢欣鼓舞,在他们来来,这其实就是中央对企业的一种关心,对企业职工的关怀,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儿。

洪副总理甚至专门邀请了包括叶传胜和两名管理层、技术人员,还有五名职工代表,以及“恰逢其会”来研究老盛丰未来发展大计的战略投资者代表一起座谈,倾听他们对改制前后的看法和想法,对企业未来发展的展望。

“真是没想到,战略投资者竟然是来自东方红的几位股东,嗯,小沙县长,我能理解这也是来自你的邀请么?”洪副总理很亲民,语言诙谐风趣,笑着问坐在一旁的沙正阳。

“报告总理,其实不完全是,当初企业改制,我们县里的想法是要最大限度的激发企业活力,同时要振兴民族品牌,夏侯书记就和我商量,如何来实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品牌做强,但是企业长期囿于一隅,在这方面缺乏资源和经验,那么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很重要,……”

沙正阳面对首长的询问,毫不怯场,侃侃而谈。

“但考虑到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夏侯书记和我还是决定将这部分面向战略投资者的股权公开竞拍,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体现我们企业这部分资产的价值,同时也避免暗箱操作,这个方案除了在县委县政府进行了研究完善之外,也送到了县人大和县政协研究过会,最后报经了市委市政府批准,市委冯书记市政府杜市长对我们的这一创新举措给予了充分肯定,……”

“东方红集团几位股东都在食品战线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和较为丰富的资源,我们也向他们对老盛丰的未来发展前景做了介绍,获得了他们的认同,所以他们才会……”

洪副总理若有所思,显然对真阳县在操作企业股权出让给战略投资者做法上的谨慎严密有些感触。

县委县政府研究制定方案,县人大和县政协来讨论通过,然后在报经市委市政府审议通过,最后还要在报纸上登报几日来进行公开竞拍,甚至还特意把竞拍时间放在了一个月后,以便于让有意竞拍者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渠道来了解分析这笔资产的价值,可以说算是做得相当的完善精细了,把各种风险都考虑了进来,以求规避。

同时也有针对性的对目标发出了邀请,以避免竞拍出现失败,这也算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做法。

“嗯,小沙县长,你们的这种集体企业改制做法在摸索着前行,值得肯定,既要避免集体资产流失,通过你刚才说到的公开公平公正的方式来进行,可以最大限度避免那种情况出现,这也是对我们干部的一种保护,同时你们这种在报纸媒体上公示宣传竞拍方式也很新颖,很有意义,……”

洪副总理转过头来,向他身后国务院办公厅的工作人员道“未来在国企改制中,我们也应当认真摸索和总结各地在企业改制中一些好的做法和经验,真阳县的这一些做法很有价值和意义,你们下来可以具体收集了解一下。”

他身后的国务院办公厅工作人员点头应承下来。

洪副总理又把目光投向三位战略投资者代表,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三位巾帼女将都是东方红集团的高管吧?”

宁月婵也有些紧张,站起身来回答道“报告总理,我是东方红集团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宁月婵,这一位是我们东方红集团的董事,兼三洋若斯电器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这一位是东方红集团董事兼趣味饮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哦,都是总经理啊,巾帼不让须眉啊。”洪副总理大笑起来,“妇女能顶半边天,远望,云祥,看样子你能汉川真的出人才啊。唔,你们为什么会看好这家净资产不足百万,名不见经传的企业呢?”

“总理,我们东方红集团当初也是从名不见经传,甚至濒临破产的红旗酒厂发展起来的,所以我们觉得一家企业的前景要看其自身市场定位和其历史底蕴,老盛丰的风味豆豉和豆瓣酱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风味食品,历来为人民群众所喜爱,但是老盛丰这家企业面临的问题是品牌效应没有做起来,产品营销方式陈旧,同时在质量品控上仍然沿袭着旧有模式,这已经不太适合现代企业的发展,如何将传统酿制技术和企业发展壮大发展起来相结合,我觉得我们在东方红集团的一些经验可以为老盛丰所借鉴,所以……”

宁月婵的表现非常出色,并没有因为在领导面前就畏手畏脚,相反,在领导鼓励的目光下,她的语言越来越流畅,很完美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和想法。

洪副总理对于老盛丰的兴趣让省市县几级的领导都颇为吃惊,他足足在老盛丰呆了四十分钟,不但参观了老盛丰酿造生产过程,而且还逐一和企业的职工以及宁月婵他们代表的战略投资者进行了交谈,这也让沙正阳十分振奋。

单从企业这个角度来说,首长的考察这个经历就足以让这家企业声名大噪,而和宁月婵、焦虹、宁月凤她们的交谈留下了相片,也会成为本方公司和东方红集团未来的一份宝贵资源。

同时东方红集团乃至宁月婵几人在领导们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也能为未来宁月婵和东方红集团的发展一定程度上“保驾护航”,她们当然会珍惜这份资源,不会去违法乱纪,但是在面对一些地方保护和行政审批、金融和土地支持等等诸多隐形障碍时,这份资源有时候就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虽然在老盛丰的参观考察耽误了四十多分钟,但是洪副总理还是兑现了他的承诺,继续参观了高升电子,甚至还去参观了华众电子,对于华众电子生产的eg解码芯片击败了美国斯高柏eg解码芯片独占市场鳌头也十分欣慰,鼓励企业在研发创新上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在参观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了,这个时候才用晚餐,而吃完饭后,已经是八点半了,工作汇报会这才开始在宛州宾馆召开。

“正阳县长,你这一次可是把我们宛州的光给沾完了,你没见钱书记脸色多难看?”趁着还有几分钟工作汇报会就要召开,陆健打趣着沙正阳,“在你们真阳足足看了三个多小时啊,你小子可真能折腾,一个老盛丰,净资产不足百万的企业,也能把首长弄去看四五十分钟,你这是在打劫我们的参观时间啊。”

“哪有那么夸张?”沙正阳笑嘻嘻的道“再说了,老盛丰能和华众电子比么?这是蚂蚁和大象在比啊,钱书记只怕心里都乐开了花。”

“别安慰我们了,你小子这么能折腾,只怕冯书记和杜市长心里不是滋味呢。”陆健和沙正阳之间关系不错,有些话也不避讳,“本来市里边是希望多看看经开区的几个企业的,雀巢、卡夫、顶益、统一、三洋若斯、宛州制药,结果被你们真阳给独占了,都是农业项目,倒是符合首长来的目的,但 却不能显现出咱们宛州的经济发展形势啊。”

“这可怨不了我,冯书记和杜市长要批评那也该批评袁成功书记才对。”沙正阳淡淡的道“谁让那时候他支持弄了这么多农业项目,又这么受人瞩目呢?板子该打到袁书记身上。”

陆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啊你,你这张嘴能把领导气个半死啊。”

“我是实话实说,如果说我们多搞了几个符合中央意图,能够给贫困地区带来致富路径的农业项目,那也有错的话,那我真的没话可说了。”沙正阳摊了摊手,“那可真就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你小子说话注意一点儿,我们俩之间说说没关系,可别在外人面前说,再说了,市里领导们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让领导们多看看宛州的企业发展和经开区的发展,倒也没有其他意思,你们真阳占了便宜就别再卖乖了,好不好?”

沙正阳其实也能听得出陆健话语里的些许酸意。

像顶益、统一这些都是低技能型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吸纳劳动力很多,本身也可以作为脱贫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一个示范,但领导时间有限,而且论鲜活程度总觉得没有真阳几个项目那么接地气,所以才会放弃,但奈何遇上了真阳,遇上了沙正阳,所以要说陆健他们没有一点儿心梗肯定也不可能。

第五卷 第九十四节 点评,焦点

八点半,会议准时召开。

参加会议的有省级各部门负责人以及宛州市委市府以及市直机关和各区县负责人。

周远望代表汉川省委省政府就近年来汉川省脱贫工作以及经济发展等几方面工作作了一次较为系统性的汇报。

汇报时间不长,半个小时,算得上是言简意赅,但内容很丰富。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周远望浑厚沉雄的声音在回荡。

“省委省政府在中央精神的指引下,按照十四大以来中央提出的要求,结合我们汉川本土实际情况,尤其是我们汉川各地条件差异较大,脱贫任务重,基础设施落后,如何更有效的尽快让更多落后山区的人民群众摆脱贫困,我们也在尝试着多条腿走路,多策并举,……”

宛州市委i书记冯士章也做了代表发言。

“宛州真阳的这一些尝试是其中一部分,尤其是公司加农户的这种模式,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帮助本身经济条件就很困难应对风险能力薄弱的贫困山区农户找到一个较为合适的路径,我们地方党委政府也在积极招商引资,尤其是欢迎那些实力强信誉好的企业进入,……”

洪副总理听得很用心,不时的作着记录,偶尔还要点点头,以示自己的理解和认同。

沙正阳也在认真的倾听着,并做着记录。

周远望和冯士章的发言都是千锤百炼后的文字,精炼犀利,言之有物,沙正阳前世也是市委办主任出身,听得出来这些汇报材料的分量。

汇报材料只能说明一方面,而领导更擅长是从他的亲身所见所闻与下边的汇报材料相结合来得出自己的判断,这是一个领导的基本水准能力。

洪副总理的水平毋庸置疑,所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样,实打实的干货才是明智的。

“嗯,远望书记和宛州市委冯书记都做了很好的发言,我听了,很有感触,结合着今天我在真阳县以及宛州市区的一些调研座谈,我来谈谈我的看法和感受,另外也想就中央关于我们中西部内陆地区如何进一步做好经济发展和脱贫这两项工作,同时能让这两项工作能有机的结合起来,实现双赢谈一谈我的一些感受和想法。”

洪副总理一说话,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低垂下头,开始记录,会议室里只剩下一片刷刷笔尖划纸声。

“在座的大家都是我们党和政府的一级领导干部了,身上都肩负着各自的职责和任务,十三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确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这一理念,如何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落后的社会生产成为我们国家的主要矛盾,虽然经历了改革开放十多年了,国家发展速度很快,老百姓生活水平也得到长足的提高,但是就目前来说,我们和欧美发达国家的水准还有相当差距,这个矛盾仍然会是现在乃至将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主要矛盾。”

洪副总理声音很有特点,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极富感染力,让人下意识的跟随着他的话语思路而动。

“我们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那么为人民服务的核心任务是什么?那就是让广大人民群众过上更美好幸福的生活,所以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提升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就是我们当前最根本的任务,发展经济的目的就是提升广大人民生活水平,或者再说得直白一些,那就是让我们老百姓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幸福感增强,……”

“那么我们如何来做到这一切呢?发展经济要遵循科学规律,要因地制宜,要发挥我们干部的主观能动性,……,我在汉都,在宛州看了一些点,应该说近年来我们汉川省委省政府在发展经济上还是很有些大举措的,汉都市的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尤其是一些具有竞争力的产业和项目的建成,使得汉都成为中西部内陆地区极具竞争力的中心城市,但给我印象更深刻的还是宛州!”

洪副总理最后的一句话让周远望和王云祥都若有所思,而冯士章、杜国建以及夏侯通和沙正阳则是精神一振。

“宛州的情况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汉川东部最大的地区,人口超过千万,这样的人口大市在我们国内也不多,当然不能和直辖市比,嗯,有天下之中的说法,它的情况也比较典型,就是我们中西部内陆地区的一个缩影,平原、丘区和山区皆有,发展不平衡,产业基础差,贫困人口多,……”

洪副总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后继续道:“其实我在来汉川的路上也就在思考,发展经济怎么才能和脱贫工作最完美的结合起来,我一直想找到一个比较好的典型,我觉得宛州的真阳算是其中之一吧,我真心希望接下来我也能在嘉州和滇黔等省看到类似的情形。”

这个评价就相当高了,这也意味着在洪副总理心目中,真阳的表现已经堪称翘楚典范了,这起码是在他看了汉都和宛州两座城市之后给予的最好的评价,要知道他在汉都可是看了四个区县,而宛州只看了真阳一个县,却能获得最好的评价,这无疑是对宛州干部的一个高度评价。

同时洪副总理还提到希望在嘉州和滇黔两省也能看到类似的情形,这就更说明洪副总理对真阳的欣赏,这几乎就是认定了真阳会是他这一趟中最看好的一个典型了。

大家都对洪副总理这个人了解很深,那是很少表扬人的,但批评的时候却不少,在他手底下工作过的同志都知道,能在洪副总理那里不挨批,那就是非常满意了,而如果能得到表扬,那简直就是相当高的肯定了。

“我对真阳为什么比较看好?原因有几个,第一,县委县政府在选择立项上很切合实际,说明这个县委县政府在如何做好经济发展与脱贫工作相结合上是花了心思的,下了功夫的,没有盲目单纯的只想引入工业项目,这说明县委县府主要领导的头脑是清醒的,没有发热,怎样才能把增加农民收入,又能让农民不至于背负太大的风险,这是要花心思琢磨的,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冒出来的,……”

洪副总理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我并不是说搞工业项目不好,实际上像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这样的项目好不好?当然好,吸纳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为一大批农村家庭找到了一个薪资收入的机会,问题是我们都知道这类项目投资大,门槛高,在一般县份上尤其是贫困山区的县份上未必就都有这样的条件和机会,所以作为县一级党委政府更应该考虑的是最能在我们县乃至乡镇上落地生根的项目,这样更切合实际,……”

洪副总理的点评很精准犀利,直接针对的是区县乃至乡镇,而非城市。

城市当然是发展经济的桥头堡,先行军,但是区县乃至乡镇才是脱贫的主力阵地。

“真阳县委县政府在这一点上的工作上做得很到家,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第二,选好了项目,但是未必就能真正把这些项目做好,农民也未必能真的从这些项目中获益,这是最重要的,我也知道我们一些地方上的党委政府原来也曾经为农民争取过许多项目,比如经济作物的栽培,水果种植,多种经营等等,但是有些地方党委政府都是一时兴起,或者就是生搬硬套,更重要的是我们从党政领导到普通干部官僚主义严重,安排下去了,分派下去了,开几个会,写几篇文章,吆喝几声,觉得就算万事大吉了,至于说下边的效果如何,那就不关我事了。”

洪副总理的话音提高了几度,“这种情况并不鲜见,其结果就是也许烂摊子摆了一大堆,结果却是劳民伤财,老百姓怨声载道,党委政府形象威信严重受损,以后再要想推动什么工作,就会遭到老百姓的不信任,甚至是抵制。”

“所以,开展一项工作,关键在于我们的领导干部能不能沉下去,能不能深入基层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能不能因时而变,及时调整思路,灵活决策,这些就要求我们的干部要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随时掌握了解社情民情,……”

“我在真阳县的藿集镇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我们的干部和基层群众很熟悉,从县高官i县长,到乡镇党委i书记镇长,都和老百姓关系十分密切,嗯,干群鱼水情,我觉得这一点在这个乡镇算是做到了,嗯,小沙县长的介绍如数家珍,起码说明你到这个地方去过很多次,小沙县长,你能告诉我,你到藿集镇二沟村去过多少次么?”

洪副总理的突然发问一下子让所有人注意力落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沙正阳身上。

第五卷 第九十五节 告别表演,无比精彩!

沙正阳也没想到洪副总理会突然把话题甩到自己头上来,而且是直接问一个只能是自己回答的问题。

他赶紧站起身来,沉声道:“报告总理,因为藿集镇的雀巢奶源基地建设是市委市府当初承诺给雀巢公司的重点工程,所以县委县府一直高度重视,加上建设工作量也不小,所以我到真阳工作之后,先后与县委前任袁书记和现在的夏侯书记陪同市委市府领导一起去藿集镇七八次,我与分管副县长带着县里相关部门到藿集镇大概有十来次。”

虽然洪副总理只是问他自己去了几次,但是他却巧妙的把市委市府领导和前后两任县高官也都拉了进来,既表明了这项工作市里边和县里边都很重视,并非只是自己经常下基层,而是宛州市和真阳县两级党委政府的工作作风都是如此。

“而且我也可以负责任的说,我原来在市里工作,现在到了真阳县,我的感觉,从市到县,我们的干部这几年的作风正在日渐转变,以前和老百姓原来有些紧张的干群关系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这一点不仅仅是我们真阳,在其他县也一样如此。”

洪副总理对于沙正阳这种有些圆滑的回答并不在意。

他只是想要借这样一个机会表明态度,一个基层领导干部应当具备的基本素质就是要密切联系群众,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这样才能最直观最真实的了解到基层的社情民意,才能最准确高效的解决出现的问题,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等报告。

“嗯,十多次,不错,虽然说藿集镇是重要工作项目的所在地,去十多趟是应有之意,但我希望你,以及我们的宛州干部,汉川干部,都能有这样一股精神,深入群众,扎根群众,切实解决工作中面临的问题,急人民群众所急,想人民群众所想。”

洪副总理点点头,“真阳县能取得眼下的成绩,不是等靠看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干出来的,雀巢奶源基地的养殖户们的培训,火坪武城两个乡的马铃薯种植地,我仔细了解了,从主导规划到具体细节,都做得很细致,工作能推进得如此快,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

“除了这几个农业项目与农产品深加工项目上的契合表现出来的扎实作风外,我更对真阳县委县府表现出来的锐意进取和创新突破的勇气感到欣慰,改革开放本身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举措,很多问题都是我们以前工作中所没有遇到过的,……”

“面对这些问题,有的人选择回避,有些人选择观望,有的人则干脆倒退,但真阳县委县政府却敢于迎难而上,不等不靠,攻坚破局,而宛州市委市政府也敢于勇担责任,这让我很是高兴,这说明我们的干部还是敢于担当勇于任事的,这也体现了我们汉川干部的基本素质,……”

会议终于散了,开了一小时十分钟,这对于洪副总理来说,已经是相当长了。

总的来说,对汉川工作的评价是比较正面的,虽然也提出了一些问题,但这是每个地方都不可避免的,对于洪副总理来说,这样的态度已经相当难得了。

对周远望和王云祥来说,洪副总理在会议上的点评已经让他们有一些喜出望外的感觉了,因为在之前对汉都的参观考察中,洪副总理虽然也对汉川的发展表示满意,但是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嘉誉之词,感觉更像是差强人意。

但在考察了真阳之后,语言就不一样了。

提高了起码两个层次,这太难得了。

当然周远望和王云祥觉得真阳当得起,尤其是王云祥,一年前他是亲自来看过的,几个项目都还刚刚进入起步初期阶段,甚至更多的还是一些虚架子,但是一年下来,这些项目都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虽然这一次没看华泰空调项目,但是王云祥也知道华泰空调项目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要力争在1997年就形成一定产能,而当初沙正阳和自己提到的还只是意向性的想法——飞利浦机芯项目,已经正式落地进入建设阶段,一样要在1997年形成产能,这种效率,这种速度,当得起总理的赞誉。

会议结束,照理就是要谈话了。

作为核心决策层的领导,每到一地,绝不仅仅止于单一性的某项工作,或许会有所侧重,但实质上都担负着全方位的一个督导评估,这也是民主与集中体制的体现。

趁着会议结束洪副总理要稍作休息,周远望和王云祥也都要喘口气。

从汉都到宛州,都要全程作陪,对他们两位主要领导来说,这同样是一次全方位的考察、了结、评估和督促。

汉都市委和宛州市委的工作都要在这一轮陪同首长的考察过程中得以展现,他们心中一样要有一杆秤。

“远望书记,宛州的工作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外,士章同志,嗯,以及春鸣同志这几年的工作的确非常出色,我一直认为他们做得很不错了,但是今天陪着副总理看了,还是觉得小看了宛州干部的魄力和执行力。”

王云祥的感触很深,“我一直想去看看华泰空调项目,因为上一次我来看时,真阳的干部就拍了胸脯,说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形成产能,占领市场,现在一年过去了,我很想知道他们的这个豪言,什么时候能够兑现,不过从今天看的几个农业项目来看,我相信他们能够做到。”

“云祥,你对宛州的表现很认可啊。”周远望微笑着道:“副总理的评点很客观到位,汉都的工作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有些华而不实,副总理其实是有些不太满意的。宛州这边的发展肯定无法和汉都比,但副总理却觉得工作是做到了实处,老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尤其是在农民增收问题上,你注意到没有,副总理很关注,我估计待会儿副总理和我们俩谈话都要谈到这个问题。”

“我们汉川是人口大省,农业人口基数很大,同样贫困人口相对比例较高,绝对数量大,副总理这次来的视察重心就是这一块,而解决贫困人口脱贫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农村中那些贫困和半贫困人口找到一条脱贫的路径,副总理在会上也说了,多策并举,宜工则工,宜农则农,第三产业也能吸纳消化大量剩余劳动力,要着重培养具有本土特色的内生性产业,我感觉他好像就是针对着真阳的表现在说。”

王云祥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副总理可很少这样啊。”

周远望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意味着副总理对真阳现有的发展模式很感兴趣。

工业和农业的双轮并驱战略在经济发达区域并不适合,但是对于一些基础条件差,基础设施落后,缺乏资本支持,二三产业薄弱的农业区域来说,却是一个比较合适的过渡。

资本都是逐利的,当你的条件不具备吸引外来资本进入时,你只能根据实情来谋发展,而非好高骛远去追逐那些短期内不可能获得的东西。

这也就要求你只能因地制宜而不能单纯的只看到工业带来的gdp增长,这一点上也和从上至下的考核导向有很大关系。

“嗯,总的来说,真阳的确在这方面把握得比较好,这和县委班子的判断力执行力有很大关系,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宛州市委在区县一级的班子建设很有见地。”周远望也给出了一个很正面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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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觉察到自己从会场离开时就收获了很多复杂的眼光。

包括一直都还处得不错的夏侯通的情绪似乎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有点儿木秀于林了,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汇报会上,洪副总理点了自己的名,还让自己回答了问题,哪怕自己竭力让答案变得更圆润融通,但很多人不这样想。

起码东峡、宛阳和经开区这些区县怕是嫉妒得眼珠子发红了,你真阳,特别是你沙正阳何德何能,独享如此荣耀光环?

副总理的亲自点名,省委省政府无数领导的瞩目,你特么这是要上天么?

沙正阳相信副总理点自己名的那一瞬间,估计很多人心都要憋得喘不过气来了吧?

那一刻沙正阳甚至都不敢看别人的目光和表情。

他竭力想要避免这类情形,但是有些时候躲不过,甚至也不能躲。

换了是谁,都一样要去争取这个机会。

当然招人嫉恨是免不了的,不招人嫉是庸才,这句话很适合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次也是自己在“自绝于”宛州,自己这种情形已经不太适合继续在宛州呆下去了。

副总理那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就罢了,省里两位主要领导脑海中只怕都对自己的表现回味良久了,这事实上也是在变相的作告别表演。

这一个告别表演,无比精彩!

第五卷 第九十六节 我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

深吸了一口气,沙正阳慢慢走到汽车旁,但却没有上车。

1月的宛州室外气温很冷了,但他此时的心境却是如滚沸翻腾的开水,澎湃涌动。

是该走了,但那该是春节后的事情了,还有几天就是春节,这一班岗他会站好。

今年收官也该是一个豹尾,真阳的财政收入也迎来了一个很完美的增长,当然,真正要见到效果,还要看97年和98年,当几大项目都全数投产,并且产能也都能全部释放时,带来的税收增长才会呈现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曲线。

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年也该给全县干部职工们一个美好的回报了,年终奖金毫无疑问真阳会在全市拿到第一档,并不输给经开区和东峡,甚至犹有过之。

对于全县普通干部们来说,最直接关乎利益的还是年终奖金的发放。

宛州全市十县二区情况大相径庭,由于发展不平衡,各区县干部在工资上差距不大,但在各种地方性的津补贴和各种奖金上差距却比较大,尤其是奖金。

经济发达的区县,工作成绩就突出,那么获得省市的各类表彰奖励自然就多,那么各种单项奖就多,一个单项奖,经济类的可以达到四五百,而非经济类的则根据情况一百到两百之间,那么有时候几个单项奖累积下来,或许就能上千元。

同样各类单项表彰奖励多了,那么积累到了年终考核时,这个区县的综合得分自然就高,那么年终的综合奖,统称年终奖肯定就是第一档,而第一档和第二档,第二档和第三档的差距就更大了。

所以这种各类单项奖和年终奖合计起来,像东峡这类区县在前两年于诸如丹镇、临河、桐山这类穷县相比,差距甚至有三倍之多,像东峡县94年年终奖和单项奖加起来就已经有三四千了,而桐山、临河这些县份年终奖和单项奖甚至连一千块都不到。

像今年,真阳县各类经济指标和数据都超越了东峡,只有在gdp总量和财政收入总量上不及东峡,但其增速都大大超越了东峡,所以真阳县的综合奖当之无愧排在第一。

按照市里边评比打分下来,真阳县干部年终奖一次就可以拿到接近五千元,而如果把整年度拿到的各类单项奖加起来,一个真阳干部全年奖金能拿到超过九千元。

这在96年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目了。

而诸如桐山、丹镇这类县份,恐怕一般干部全年连三千块钱奖金都够呛。

沙正阳出来有些晚,夏侯通和他打了招呼先走了。

估计他也要好好平复一下情绪,任务已经完成,沙正阳演了一场无比精彩的大戏,但他这个县委i书记出彩度却有限,下一步他要考虑如何来挽回这一局。

哪怕他和沙正阳的关系因为各种因素一直处得不错,但是在这种情形下,估计短时间内都很难恢复到最初的那种默契状态下了。

如何重新定位二人之间的关系,重建平衡和默契,这是摆在夏侯通和沙正阳面前的一道题。

是一道题,但不是一道难题。

沙正阳自己的心态摆得很端正,既然没打算呆多久,既然该表演的已经表演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已经做了,只等合适的时机就离开,那又何必再去计较太多?

停车场的车都在陆陆续续离开,没剩下几辆了。

旁边一辆进口本田雅阁开了出来,不同于桑塔纳2000的引擎声,沙正阳瞥了一眼,应该是东峡的车。

不出所料,后窗玻璃滑下,郑国忠的圆脸和梳理得很光生的分头露了出来,“正阳,还没走?”

“嗯,正准备走。”见是郑国忠,沙正阳笑了起来,“你也刚出来?”

“嗯,叶书记找我说了点儿事儿,耽搁了一会儿。”郑国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示意司机停车,自己跳下车来,“要不咱们走一圈?”

沙正阳有些讶异,但没有犹豫,点点头,“好啊,早就想和国忠书记好好聊聊了,正好今天天气不错,走走。”

天气并非不错,寒风凛冽,但时机却不错。

此时的沙正阳心境很好,不仅仅是因为获得了高层领导的肯定,而是因为完成了最后一场表演,已经问心无愧,剩下的一些细枝末节工作,已经无足挂齿了,他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从宛州宾馆大门出来就是忠义路,这是一条老街改造之后拓宽的街道,也算得上是靠近市中心最繁华区域的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

所以处于这里的宛州宾馆虽然越来越有跟不上时代的架势,但是起码在现在,仍然是宛州的头号门脸,首长和省里来的领导们今天都下榻这里。

“国忠书记,东峡出干部,你到东峡,按照惯例,下一步东峡很快又会出一个副厅级干部了。”沙正阳笑着祝贺。

“惯例都是被拿来打破的,照你这样可劲儿的折腾,我估计我这个东峡县委i书记就悬了,没准儿就要成为那个被打破惯例的悲剧人物了。”郑国忠也开着玩笑。

“呵呵呵,”沙正阳忍俊不禁,别看郑国忠胖乎乎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涵养却很好,说话也很风趣,“国忠书记,你就这么没信心,难怪叶书记要找你谈话,据我所知,东峡正在实施的大医药战略规划成绩斐然,去年下半年都要好几家颇有发展潜力的医药企业落户吧?汉川医科大学的一个联合实验室也设在了汉东制药集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推汉东制药集团上市?”

郑国忠陡然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沙正阳一眼,咬牙切齿道:“是曲晓伟向你通风报信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我再三告诉她不要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咋咋呼呼,女人就是天生的八卦嘴,爱显摆!我还在向叶书记推荐她呢,她就这么回报我的信任?”

沙正阳嗤之以鼻,“得了,国忠书记,别在那里龇牙咧嘴了,你那脸上的笑意遮掩都遮掩不住,还通风报信呢,市里边知道这个事儿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我都有小半年没和她联系了。”

“真的都知道了?”郑国忠脸上的得意遮掩不住,但还是有些不忿,“我就知道市里边这些人嘴巴不把稳,我再三和他们交待,请他们嘴下留情,别咋呼,就差发封口费了,看样子浪费口水了。”

“上市是好事,也是凸显你们东峡实力的标杆之作,用得着藏着掖着么?”沙正阳对对方的谨慎不以为然,“对了,曲晓伟表现不错吧,准备让她进常委?当常务副县长,还是组织部长?”

曲晓伟在东峡已经站稳了脚跟,几个大项目的引进她都功不可没,加上她提出来的大医药战略也深得郑国忠的认可,所以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人家表现优秀,能力突出,业绩赫然,作为县高官的郑国忠当然要想办法把对方用在刀刃上去。

“看吧。”郑国忠也只是在沙正阳面前才放得开一些,一般人他很难说这类话题,“看市委的意见。”

“你总得有个方向吧?”沙正阳看了对方一眼,知道对方口风很紧,“不过我个人建议,曲晓伟既然刚在这方面上手,一步到副书记肯定有些难度,但担任常务副县长很合适,如果是当个宣传部长或者县委办主任这一类的就有些浪费了。”

郑国忠似笑非笑的斜晲了沙正阳一眼,“正阳,你可真的是癞蛤蟆打呵欠——口气够大啊,什么叫当个宣传部长或者县委办主任就可惜了?她才担任副县长一年多时间好不好?推荐她进常委也已经是很破格了,你以为都像你?”

沙正阳无言以对,自己好像还真有点儿过于自以为是了,似乎觉得从副县长转任县委常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也不想想很多人一辈子也就蹲在了副县长位置上难以挪动,像楚天澜那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国忠书记,我也是从工作出发,曲晓伟的强项是什么,你比我清楚,真要搁在宣传部长这类位置上,真的有些可惜了。”沙正阳只能强调这一点,他觉得郑国忠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了才对。

“我知道,但是也得服众啊。”郑国忠叹了一口气,“若真是有你今天这样的本事,别说立即提拔成为常务副县长,我就直接推荐她当副书记,那冯书记、杜市长和叶书记他们也得要点头。”

“别,别,别往我头上栽帽子,我知道我今天犯了众怒了,我认错还不行么?”沙正阳也开着玩笑,摊了摊手,“我也想低调,但实力它不允许啊。”

郑国忠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非常精彩,瞪着沙正阳,手指也指着沙正阳,咳了起来,“你小子,还真的是蹬鼻子上脸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踩着咱们的头往上,你吃了肉,甚至连汤水都没给我们留一滴啊,你没见着阴书记的脸都黑出水来了,那么欣赏你的钱书记脸上也都灰扑扑的?”

第五卷 第九十七节 高度评价

“阴书记?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去顾全他的想法,更何况下边人干出了成绩,他这个当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却如丧考妣,国忠书记,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是因为他没能从中分到一勺羹么?”沙正阳似笑非笑,双肘环抱在胸前,“至于钱书记那里,我会去请罪的。”

对阴朝凤,沙正阳从未假以颜色,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去讨好对方,也不可能获得什么好结果,没有必要。

至于说阴朝凤真要想找自己茬儿,一来要看冯士章和杜国建的脸色,二来还要先越过夏侯通这一关,三来好歹还有叶和泰和明永昌这两位素来与自己的亲善的领导能帮自己分辨一下,不至于让局面恶劣得不可收拾。

郑国忠脸色郑重起来,他听出了沙正阳话语中的决绝。

无论如何,和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交恶,都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沙正阳还只是县长而非县委i书记,只能说明沙正阳另有打算了。

郑国忠沉吟了一阵,放慢脚步,到最后停住脚步,这一段路已经靠近了丹河,风更大,几乎没有人。

“正阳,你是不是打算要走了?”

沙正阳一怔,回视对方,郑国忠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紧锁,半晌,沙正阳才低下头,淡淡的道:“也许吧。”

对郑国忠来说,沙正阳无疑是一个值得一交之人,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

于公,沙正阳才28岁不到却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个高度,或许下一步辉煌之后可能会有一些暗淡,但是这个格局已经摆在那里了,假以时日,熬过这个坎儿,那就会是另外一番天地。

以沙正阳的能耐本事,跳出宛州这个窠臼,或许会更有一番大造化在等着他。

于私,二人是在沙正阳初来宛州之后去南粤时结下的交情,这三年来一直都维系得很好。

沙正阳这个人虽然骨子里有些桀骜倨傲,但是对看得对眼的朋友却很耿直,拿有的人话来说,那就是一个性情中人。

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为友,那便是能帮得上忙的都会尽量相帮,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毫无疑问,现在沙正阳看似荣耀一时,但高处不胜寒,这种出尽风头固然给他带来了不少光环。

省里甚至是中央的领导固然很欣赏,但是功高震主的心态也会在有些人心中滋生,更不用说无数人眼红嫉妒,其中免不了就有人就要起坏心,使绊子,恨不能把你拉下马来为荣。

就连郑国忠自己心中都不可避免的有些不是滋味,好在他也清楚他自己刚到东峡不久,又没有上一任王士渠那样的机缘和背景,所以他估摸着自己好歹还要拼搏三年,拿出点儿襄阳的成绩来,有可能晋位。

所以沙正阳虽然风光一时,但对自己没太大影响,相反把风头带走,自己则可以在东峡好好生生谋划点儿实事。

“如果说你真的要走,那就不存在了,如果说你走不了,那么你下一步可能就要好好琢磨一下该如何来干了。”郑国忠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你现在这样的态势,无论是谁和你搭档都觉得难受,我估计夏侯通今晚连觉都睡不好,你说摊上个你这样的县长,让人家当县委i书记的该如何是好?”

见沙正阳欲待说话,郑国忠挥手制止沙正阳的话头道:“甭给我说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心有多宽路有多远,这个搭档比你强太多,谁受得了?换了是我,一样要头疼,怎么处理好这层关系,就决定着你们真阳下一步的发展,但真的很难。”

“所以我必须走?”沙正阳反问:“是不是大家都觉得我可能在真阳待不下去了?”

“待不待得下去,你自己应该清楚,我相信你可以待得下去,但是可能会耽搁你一些时间,而且你可能会工作得很憋屈,你会感受到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甚至会觉得很多事情都是针对你,……”郑国忠很坦率的道。

沙正阳点头,他知道郑国忠所说的都很有可能变成现实,一个锋芒毕露的县长,除非自己能韬光养晦打熬几年,但对自己来说,值得么?

“国忠书记,你说的我都清楚,我们所处的环境就是如此,谁也无法免俗。”沙正阳很淡然的耸耸肩,“我们只能边走边看,也许能找到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郑国忠站定,拍了拍沙正阳的肩头,然后握住沙正阳的手:“正阳,无论你走或不走,你走哪里,我老郑都是你的朋友,有什么事情和老郑说一声,只要老郑帮得上,没说的。”

沙正阳也握住对方的手,诚挚的道:“那就多谢国忠书记的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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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汉川这几年发展势头不错,中央对中西部地区的发展一直很关注,但是历史欠债太多,尤其是中西部地区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贷章太多,短时间要想实现大的投入和变化,不太现实。”宏亮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鼓励,首长的目光明澈,“但我想这不是我们共产党人因此懈怠的理由,汉川省委是一个能打硬仗的班子,近年来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中央很期待汉川省委在未来几年里,能够以引领中西部地区发展潮头的姿态来领跑经济发展,有没有信心?”

“感谢中央和首长对我们汉川省委的信赖和支持,我们汉川省委会以十四大以来的政策精神为指引,……”

周远望的回答也很朴实,既要表明省委的态度和决心,同时也要坦率的介绍现在汉川面临的具体困难,首长是抓经济的,那么该提的一些请求也得要提,一些政策扶持该争取的要争取,这个时候不能碍口识羞,脸皮厚才吃得够。

“我来之前,正好和正泉部长交流过,重点也谈到了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我们发展经济也好,脱贫致富也好,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就是我们的干部培养和选拔使用问题。”首长目光里有几分回味。

“我们发现一个地方经济发展不起来,老百姓的脱贫工作流于形式,难以见到实效,其实很多还是和我们地方上,尤其是区县这一级的党政班子成员,包括党政主要领导有很大关系,他们这帮人的思维意识、眼光眼界以及和他们的工作激情基本上就决定了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前景和脱贫致富的期望值有多高。”

周远望默默点头。

一切工作归根到底都是干部问题,干部的素质如何,就决定了一个地方的工作思路,一项工作的推进力度,所以有句话说得好,班子强不强,关键看头羊,班子强则工作强,而头羊强,则班子强。

“我来汉川,看了汉都和宛州,应该说发展都不错,看得出来汉都市委和宛州市委都是花了心血对的,对了前任宛州市高官已经调任嘉州了吧?汉都市作为省会城市,也是西部的中心城市,应该还是找准了定位的,确立了优势主导产业,着重培育,当然看它的脱贫工作不具有代表意义,所以我没有多评价啊,宛州较为典型,也很具有代表意义。”

周远望听得很仔细,不时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宛州算得上是我们中西部地区发展的一个典型,它遭遇的困境和难题,面临的矛盾和机遇,都应该是我们中西部地区,尤其是内陆农村人口众多,农民缺乏增收致富途径的一个典型。”首长靠在沙发里,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都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但具体落实到下边,大家都会有意识的选择无工不富,的确没有工业其他一切都无从谈起,没有税收,没有就业,尤其是在农业消纳剩余劳动力日益艰难的情况下,这就要求工业必须要承担起责任来。”

“但是不是都一概而论呢?是不是非此即彼呢?我觉得不是。”首长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个调门,“关键在于我们的领导干部要沉下心去搞研究,搞清楚自己的家底,摸清楚自己的情况,大力发展工业是不是就必须要把农业放在一边或者冷眼相对?重视农业或者发展工业的条件不好,就干脆自暴自弃?这其实代表着一个班子一个领导干部的能力和作风问题。”

“宛州这个点,真阳,做得不错,我很欣赏那位小沙县长的提法,宜农则农,宜工则工,双轮驱动,各有侧重,关键在于真阳县委县政府并没有只是把这个提法落在口头上,而是实实在在的付诸实施了,我记得云祥和那位杜市长都和我介绍了真阳这两年间的经济增长情况,工业增势很猛,招商引资效果很好,这说明什么,说明班子是用了心的,执行力很强,定下的规划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所以才能取得如此成绩。”

首长总结了一句,“我们很多岗位上不缺聪明人,也不缺能人,缺的就是既能沉下心研究工作思考问题,又能制定了方略就坚决执行的一套班子人马。”

第五卷 第九十八节 后路

首长走了,去了嘉州。

很快,正在忙于签字财政拨款发放各单位部门奖金的沙正阳接到了林春鸣的电话,听得出来,老领导心情极佳。

“正阳,要不春节到嘉州来过吧?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初一就是初七值班,中间这期间来嘉州吧。”林春鸣电话里声音很是宏亮清晰,“首长已经走了,对,刚走,去了黔省。”

“林书记,看样子首长在你们嘉州的视察很满意啊。”沙正阳一边签着字,一边笑着道。

“嘉州还处于一个整合阶段,首长主要是看通河和夔塘,尤其是夔塘地区涉及到未来的移民和脱贫问题,你也知道这是一道大题,要做好,需要方方面面的综合研究考虑,中央高度重视,未来嘉州的两大任务,一是发展经济,二是脱贫和移民,后者这两块是连为一体的,息息相关,同时经济发展才能带动脱贫,所以任务相当繁重。”

林春鸣在电话里充满了感慨,但是却是一种夹杂着振奋扬鞭和压力巨大的混合感受。

“那不正好么?林书记您正值壮年,正该是策马扬鞭奋进前行干大事的时候,越是艰苦越是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对你来说才更有意义啊。”

沙正阳很能理解现在林春鸣的心态,嘉州一直辖,林春鸣这个副省级干部便名副其实,而且他现在继续担任市委常委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将成为嘉州市的常务副市长,意义非比寻常,简直有点儿一步登天的感觉。

嘉州成为直辖市,其地位直线上升,甚至已经比很多普通的省份更具战略意义,那么在嘉州担任常务副市长,未来的仕途光明可想而知。

所以这个时候的林春鸣是渴望迎接挑战的,再难再苦,他都乐于去拼搏迎战。

果然,林春鸣在电话笑骂起来:“你小子,嘴巴还挺会说啊,说的我都有点儿飘飘然了,不过首长来考察视察,的确提了很多要求,市委市府都感觉压力很大,但同样也很振奋,未来嘉州将成为长江上游的核心城市,要起到襟带湘鄂汉,辐射大西南的战略作用,我们这一代人正好赶上了这个战略机遇。”

听得出来林春鸣此时的好心情,那份跃跃欲试的激动心境,赶上了这样一个大挑战的时代,而且林春鸣在宛州的表现已经获得了汉川省委的好评,也才使得他能纳入中央的视野,获得了这样一个机遇,现在他当然希望能在未来的工作中更好的展示自我。

沙正阳当然清楚嘉州未来的发展,前世中嘉州——成都——汉都,形成了一个城市三角,而同样汉都——西安——宛州本来也是可以形成一个城市三角的,甚至汉都——宛州——嘉州也可以形成也给城市三角,当然前世中不太可能。

宛州虽然人口众多,但其政治经济各方面资源底蕴远远不够,今世沙正阳本来是很想在宛州大干一番,促成汉都——西安——宛州和汉都——宛州——嘉州这两个城市三角的形成。

宛州的其他底蕴不够,但是如果能够打造成为像苏州那样政治底蕴不够,但是经济实力却力压一头的城市,未尝不能弥补得上。

只可惜设想虽好,林春鸣在宛州这三年里,宛州的底子也算是铺垫起来了,可林春鸣一走,这下一步冯士章还有没有这个远见和魄力来继续推动,沙正阳不太看好。

九十年代最后这几年可以说是最关键的几年,如果能够抓住这个契机,埋头苦干,以电子电器产业作为主导优势产业来全力打造培育,未尝不能复制出一个类似于苏州那样的经济型城市。

尤其是宛州位于天下之中的地理区位极为优越,未来高速公路、机场乃至高铁,势必为宛州更增添一分助力,再有丰足的土地、水和劳动力资源最为后盾,这个目标真的是有可能实现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林春鸣走了,冯士章接任,这个人选上沙正阳估计省委也是希望冯士章能萧规曹随,按照林春鸣之前的规划来推进宛州的发展,但是他们还是小觑了冯士章那颗一门心思想要摆脱林春鸣印痕的心态。

冯士章显然不甘于就这样笼罩在林春鸣的光环下,而是要力图展示自己的不同。

他想要另辟蹊径来创造出一个冯氏奇迹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问题是你如何来实现?

如果只有想做大事之心,却没有干大事的胸怀和能力,这恐怕就真的变成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宛州,可惜了,沙正阳心中有些感慨,哪怕他是重生者,在这类问题上也无力改变些什么。

惟愿冯士章在这个位置上不要呆太久,下一任能有一个像林春鸣那样既有雄心抱负,又有手腕能力的市委i书记来,或许看有无机会继续林春鸣留下的这笔遗产。

“林书记,我是正月初一值班,初二得回一趟汉都家里,还得处理一些事情,争取初五到嘉州吧,我也有些时间没去嘉州,也想看看嘉州的变化,能在嘉州呆几天。”

沙正阳对林春鸣的邀请当然不能拒绝,但他也还有他的安排,像和曹清泰、桑前卫、郭业山、尤哲等人的小聚,都已经约好了,所以还要抓紧时间。

“林书记,我打算把钟书记也拉到一块儿,您觉得怎么样?”

“广标现在怕是比我还忙吧?他能脱得了身?”林春鸣问道:“他现在刚接手长河能源,那是汉川省里边一门心思要为世界五百强打造的第一号种子选手,尤万刚上一次和我在京里开会遇到,就和我说起了长河能源的定位和未来的发展方向,他也感觉省里给他的压力很大,担心欲速则不达,还专门找我了解广标在宛州的表现呢。”

“我和他说说,他前段时间的确很忙,但再忙也得要过年不是?难道当个总经理出门两天都不行?”沙正阳笑呵呵的道:“再说了,嘉州国有大型企业很多,央企都不少,他来找你牵线搭桥,日后好来学习借鉴一下经验,公私两便嘛。”

“嗯,他能来当然好。”电话另一端的林春鸣似乎停顿了一下,才道:“正阳,是不是在宛州工作感觉到压力了?有些施展不开,想要换个环境了?”

“林书记,您听到什么了?”沙正阳知道这也瞒不过对方,好歹也在宛州当了几年市高官的人,岂能没有一点儿消息来源?“不至于,我这个人,您还不了解?把我压在石头下边,我也能翻个个儿啊,再说了,我想我的表现有目共睹,就算是要拾掇我,总得要花点儿心思来找找茬儿吧?”

“你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是不是想跟着广标走?”林春鸣沉声问道:“我知道你不是很愿意去企业,或者是曹清泰要招揽你了,想去平原?”

“林书记,莫非您打算让我去嘉州?”沙正阳含笑反问,但他知道恐怕现在还不是去嘉州的好时机。

嘉州直辖还要半年左右,而且直辖事情千头万绪,林春鸣也是刚去,还在适应,更关键的是自己跟了林春鸣走了两个地方了,再跟着去嘉州,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都不合适。

“正阳,我实话实说,我是希望你能来嘉州帮我的,我甚至也和赵市长说了。”林春鸣毫不讳言,“但赵市长的意见是稍微等一等,现在汉川到嘉州的干部不多,来多了,很容易引起嘉州这边干部的抵触情绪,所以他的意思是等到直辖一段时间以后,再来调动,到时候他来统一考虑。”

沙正阳也明白现在嘉州直辖,市委i书记章鹤山虽然只是汉川省委常委,但实际上却是挂了括弧的高官干部,所以继续担任书记顺理成章,也有利于保持嘉州的稳定。

市长是汉川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赵玉苏过去担任,赵玉苏年富力强,算是中央重点培养的干部,下一步直辖之后,他算是提拔一级,加上林春鸣过去担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不可避免的会让嘉州那边的干部感觉到一些不太舒服。

如果在大肆的从汉川调干部过来,恐怕联想和非议都会更多了,赵玉苏这份担心也是正常的。

“林书记,我明白,您不用解释,其实你刚才说的,我不太愿意去企业,尤其是国企干,我琢磨过,或许这恰恰是我的短板,一般说来,内心不愿意去干的,多半都是自己所不擅长的,所以才会抵触反感。”沙正阳回答道:“所以我觉得我也许还真的该去长河能源试一试,这种十几二十万职工的大企业,想想都还是有些诱人,我还真没接触过这类超大型国企,熟悉一下未必是坏事。”

林春鸣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最后才道:“曹清泰那边没有给你任何音讯?你和他提过没有?算了,这件事情电话上说不清,这样,你到时候把广标拉到一块儿来嘉州之后再来商量。”

第五卷 第九十九节 小插曲,都在成长

伴随着大街小巷的鞭炮硝烟开始浓郁起来,1997年的春节终于慢慢逼近了。

沙正阳推开窗户,感受着混合了硝烟和清冷的空气,忍不住把夹克的拉链拉开一些,让胸中的憋闷和炽热与窗外的寒意碰撞一番,以便让自己的心境可以变得平静一些。

想起干部职工们眉开眼笑的面容,沙正阳觉得还是值了。

或许在宛州,在真阳,自己还有很多遗憾留下,但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求无愧于心。

再一想,自己离开真阳,离开宛州,并不代表自己不可以杀个回马枪,现在的离开,也许是为日后更风光荣耀的回归,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清理盘算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沙正阳觉得还是大有所获的。

无论现在有多少人看自己心里都是百味陈杂,但那都是在宛州,对于自己来说,那都不重要了。

首长和省里的主要领导的这一趟视察,已经为自己利于不败之地打下了基础。

当然不败,并不代表就可以成功,所以沙正阳还是要走。

转过头来,环视了一眼办公室,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这一年多里,自己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真心不多,估计一周时间不超过两天,要么下各部门和企事业单位以及乡镇,要么就是忙于在实力县里开会。

能安安心心在办公室里坐半天的时候几乎没有。

谭文森进来,“县长,楚主任来了。”

沙正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楚天澜,这家伙这个时候回来了?

心中一暖,站起身来,沙正阳道:“快请进来。”

没等话音落定,楚天澜已经进来了,“县长,还请什么?我还用得着请么?”

沙正阳从案桌背后绕出来,狠狠的拍了拍楚天澜的肩膀,“天澜,气色不错嘛,看样子在裕城干得不错啊。”

“托您的福,还算顺手,跟着您在这边学了不少东西,过去之后也才能不至于被人所轻看。”楚天澜半真半假的道。

“哦?”沙正阳听出来一点儿什么,示意楚天澜坐下说,谭文森已经把茶泡了上来,正准备出去,却被沙正阳招呼道:“文森,你也坐下来听听。”

谭文森吃了一惊,而楚天澜却略感意外,但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文森,坐吧。”

谭文森虽然吃惊,但是很懂事儿的坐在了一边。

他知道这位领导让自己留下,肯定也是有意图的,这段时间关于沙正阳的传言很多,但这一位都是稳坐钓鱼台,古井不波。

“老杜在裕城遭‘围攻’了?”沙正阳话语里的意思谭文森不太明白,但楚天澜却知晓,沉吟了一下,“也不算吧,但肯定有人不太服气,或者说有些人不安分罢了,但总体来说,杜书记还是能控制住局面。”

“市里知晓么?”沙正阳进一步问道。

“可能叶书记知晓了,冯书记和杜市长知道不知道就不清楚了,他们现在也没多少心思在我们裕城那边儿,都在你们真阳、经开区和东峡呢,还有宛阳和香城。”

裕城是宛州最排外的一个区县,因为地处东北角,很多语言和风俗习惯乃至饮食都和豫省那边更接近,或者说已经就是豫省那边的味道了,所以和宛州其他区县有差别比较大,无论是来自市里的还是其他区县的干部,他们本地干部都有些抵触,要融入到裕城中去,比其他区县更难。

“叶书记知道就行了,他威信高,手段也多,裕城那帮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弄不好他们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沙正阳对叶和泰很有信心,见识过叶和泰几番手腕,他是很有见地的。

“县长,杜书记现在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他不愿意在这些上边浪费太多精力,哪怕是赢了,也没有多少意义,这也是杜书记最感到烦恼的。”楚天澜叹了一口气,“只是有些事情却由不得他,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他宁肯快刀斩乱麻。”

沙正阳猛然回过味来,“贝一河?”

楚天澜无声的点点头。

贝一河即将下县,前几天沙正阳和他碰面,他也谈到了他可能要到县里去担任副书记,但还不清楚到哪个县,而楚天澜之前的话已经流露出来了一些很耐人寻味的意思。

沙正阳还在琢磨楚天澜和自己说这些的意图,突然间脑海里冒出贝一河的身影以及费璐那张风韵犹存略显市侩但又精明机敏的脸,马上就明白了。

贝一河怕是要到裕城担任副书记了。

杜大伟在裕城恐怕局面不太好,并不像楚天澜所说的局势可控,恐怕是举步维艰才对,但他毕竟是县委i书记,占据着主动性,只要舍得花时间慢慢梳理打磨,局面应该是可以慢慢扳回来的。

只不过你把过多精力放在这上边去了,那发展大计还怎么搞?时间过去了,工作拿不起来,局面还一片混沌,甚至还可能引来一些“闹不团结”或者“刚愎自用”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市里边会怎么看?

这才是杜大伟的投鼠忌器,所以楚天澜那一句“宁肯快刀斩乱麻”提醒,才让沙正阳想到了贝一河。

“天澜,老贝这个人,怕是干工作没问题,其他……”沙正阳有些迟疑。

“县长,您也太小看贝主任了,既然市委要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肯定也和他谈过,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谁也不比谁差多少。”楚天澜笑了起来,“您不要老用老眼光看人嘛,不信您春节和贝主任再接触一下。”

沙正阳哑然失笑。

也是,贝一河并非迂腐之辈,只不过原来在处在那个环境下,不得不如此,而且他背后还有一个“不输须眉”的费璐,只怕是这半年来没少好好“调教”老贝了。

楚天澜说得没错,人都是要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没见楚天澜到裕城这才多久,不也“进化”了许多么?更不用说贝一河好歹也是当过汉宏厂厂办副主任的,还经历了这么久的低沉期打磨沉淀,多少也该有点儿经验了,更不用说还有一个费璐在旁边“虎视眈眈”。

“行,春节期间或者春节后,正月十五之前,我找个机会把老贝和大伟书记叫在一块儿,一起喝顿酒。”

沙正阳也爽快的应承了下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自己能起的就是一个牵线搭桥作用,没有自己,最终杜大伟也会通过其他渠道来实现意图,至于说贝一河如何考虑,相信他也会看清形势,选择政治正确符合组织意图的一方。

这个话题结束,楚天澜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话题也更随意起来。

免不了要谈到这一次中央首长和省里两位主要领导来宛州视察考察却被真阳独揽荣耀的事儿,楚天澜也很含蓄的表达了担心,他也隐约知晓沙正阳未必会在真阳继续呆多久,不过他也还是表露了自己的关心。

沙正阳也表示了感谢,其他没说太多。

对自己的去向连他自己现在也还没有一个底儿,具体去何处关系到未来几年自己的发展,不得不慎重,林春鸣、曹清泰,桑前卫、郭业山,当然还有钟广标,这几位自己仕途上都起到了重要作用的领导意见,他都要征求,当然,最终还得要自己来做出决断。

楚天澜离开了,谭文森却留了下来。

“坐吧。”沙正阳很坦然,是该让谭文森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一旦自己离开,他该何去何从,沙正阳都觉得很纠结。

谭文森总体来说素质还是不错的,但是进入状态略慢,张佳音给自己推荐她这个表兄,应该说基本上满足了沙正阳的需求,但没有太特别的惊喜。

不过沙正阳时一个念旧的人,既然跟了自己一年半的时间,自己要走,也需要给对方安排好,这既是体制内一种约定俗成但心照不宣的义务,但却影响甚大。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会影响到自己未来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定位。

“是不是感觉到一些什么?”沙正阳微笑道。

“嗯。”谭文森是一个话不多的人,这也是他一个优点,雄辩如银,沉默是金,但也要分时候。

“那我就不废话了,我可能会在年后某个时候离开真阳,当然也不会在宛州,具体到哪儿,我自己现在也不确定,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换在封建时代,这就是君臣一回,主君也需要征求臣僚的想法了,是拿一笔散碎银子或者给个安排走人,还是继续追随,需要有个决定了。

谭文森有些纠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跟随沙正阳的时日尚短,他感觉着一年多自己真心有些跟不上这位领导的节奏和思维,这让他很痛苦。

他内心也知晓,跟随这位领导可能会有很光明的前景,但是也有可能跟不上而被淘汰,那种每日焦虑成天回味该如何作才能跟得上对方步伐的滋味更让他恐惧。

所以谭文森很惆怅而迷惘。

“县长,我想考虑一下,嗯,也要征求家里的意见。”谭文森终于艰难的回答。

“好。”沙正阳爽快的答应。

对方已经做了决定,沙正阳也顿时轻松了许多,这样也好,好聚好散,留个美好印象。

事实上刚才和楚天澜谈话让谭文森留下来,也就是想让他真实感受一下所处不同位置时所要面对的种种变化。

他能感受到谭文森的艰难,事实上他也清楚,估计换一个人,跟随着自己恐怕也会这样如同狂奔一般企图跟上自己的步伐节奏,都会很艰难,那种滋味不好受。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可以承受一切,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或许也就是某一方面或者某些方面略微强一些,他们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当感觉跟不上时,其实真没比有必要强求。

沙正阳觉得谭文森的选择是明智的。

他也相信跟随自己这一年多时间,会让对方获益良多,对他未来的成长大有裨益。

第五卷 第一百节 资源的力量

正月初一照例是要走一趟的,车站、公安交警执勤点、城关派出所,电力、自来水、天然气值班,这些都要一一走到,另外还要去武装部和几个乡镇去检查一下值班,顺带慰问值班人员。

好在这些活儿都轻车熟路,许红菱虽然也是刚当主任但是以前也跟着见识过多次了,所以一样游刃有余。

这一趟子跑下来基本上就快十一点半了。

到了停车场,看见一干值班人员都伸长着脖子等待自己发话,沙正阳也知道大家都归心似箭,只有自己这个孤家寡人还冷锅冷灶的,连中午饭都没处去解决。

倒是办公室早早就准备好了一箱康师傅、一箱统一、一箱东方红日清的方便面,康师傅是经典红烧牛肉,统一是清汤炖鸡,而东方红日清则是日式豚骨面,这三家现在都以宛州生产基地,也成为了宛州的支柱产业——食品行业中的一部分。

“大家散了吧,各自回家,下午各单位该安排值班的还得有,规矩咱们还得要讲,带班领导真要有啥事儿,要把留守人员安排好,也要给县府办报一声,免得市里边下来督查的时候被查到了不好交代。”

沙正阳也不多言,大家都懂,欢呼声中,各自作鸟兽散,正月初一,阖家团聚,昨晚的团年饭剩下的饭菜肯定不少,都得要帮忙回去消减。

沙正阳回到办公室,也还在琢磨,这一顿是怎么对付,康师傅还是东方红日清?

门口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是纪美芙。

“美芙?怎么还没有回去,今天你值班?不是红菱么?”沙正阳转过身来,看见一身铁灰色的呢子大衣遮掩住了优美的身材曲线,纪美芙到了政府办工作之后衣着显得更加保守了,今天这穿一件呢子大衣都算是比较时髦了,一头秀发就那么随意的用发带一捆一勒,简洁明了。

“红菱家里有点儿事儿,和我换了班。”纪美芙迟疑了一下,“你中午没地方吃饭?”

“伙食团的老秦他们也得要休息几天啊,没事儿,我就有方便面对付一顿就行了。”沙正阳很爽快的道:“晚上我到市里去吃顿饭,中午正好腾腾肚子,晚上吃好的吃个够。”

沙正阳的话把纪美芙逗乐了,芙蓉玉面上泛起一抹笑意,“你也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爱惜自己身体?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胃迟早出问题,要不,到我家去吃吧。”

话语出口,纪美芙只觉得脸就禁不住发烫,下意识的把目光偏向一边儿,心也忍不住砰砰猛跳。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不就是帮他解决一顿饭么?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沙正阳倒是不太在意,笑着问道:“好啊,求之不得呢。吃啥好吃的?还没见识过美芙的手艺,今天可以好好见识见识,这会儿就走?”

听得沙正阳很爽快的答应下来,纪美芙松了一口气,抿嘴微笑:“差不多,从这里走过去也就是几分钟时间”

“行,那我们就走,太阳这么好,正好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沙正阳起身抓起棉夹克穿在身上,“走!”

没想到沙正阳说走就走,纪美芙又有些臊了。

这才十一点半,出去慰问也刚结束,大部分人虽然走了,可总还有个别的没来得及走,这样看着自己和沙正阳这样肩并肩的出门,会怎么想?

“要不再等等吧?还没到下班时间呢。”纪美芙抬起手腕假模假样的看了看,故作平静的道:“十一点五十走也合适,几分钟就能走过去了。”

沙正阳也没想对方会这么较真儿,居然还非得要下班时间,愣了一愣之后才道:“好吧,那我们就在坐半个小时。”

沙正阳的办公室里有空调,早早谭文森就替他打开了,温度还有点儿高,沙正阳又把棉夹克脱掉,扔在椅子靠背上,见纪美芙脸色红润,便道:“美芙,有点儿热吧?把外衣脱了吧,否则一会儿出去就要感冒了。”

纪美芙犹豫了一下,她很清楚自己的身材,大衣一脱,只怕太过于勾人眼球,但是这么忸忸怩怩的不愿意,倒是显得对方心有杂念,自己不够洒脱了。

看见纪美芙把大衣脱下,放在沙发旁,沙正阳心顿时一震,觉得自己有点儿唐突了。

这身材,太惑人了。

合体的高领羊毛衫质料应该是加了其他丝麻类的纤维,看上去有一种渐变式的桃红色,堪堪遮掩住半边丰臀,下身是一件紧身羊绒裤,加上半高跟的长筒靴,让整个女性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无比健美的韵律感。

沙正阳只是一瞥就收回了目光,他怕自己出丑,那样也不礼貌,早知道就该关空调好了。

“美芙家里人还好吧?”沙正阳知道这个时候需要迅速找到话题岔开眼下有些尴尬的场面,尽量让自己语气随意一些:“你母亲的腿应该是可以治疗好的,红菱和我说过大概情况,我也通过熟人问过,燕京积水潭医院和协和医院都应该是很不错,但他们说最好把病人带到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毕竟老年人的这种病症需要综合性的治疗。”

他其实是知道纪美芙的家庭情况的,虽然纪美芙从未提过,但是许红菱却早就把纪美芙的情况如数家珍般的说过多次了。

沙正阳这番话也不是信口胡诌,纪美芙的弟弟那种情况恐怕很难了,他问过,康复效果也不好,但像纪美芙母亲那种情况,倒是可以,当然也需要具体检查之后才能有定论,所以他在上次和王澍在一起的时候,也委托王澍帮忙问问。

王澍现在常驻燕京,尤其是随着东方红集团的扩张,外联事宜越发多起来,他现在也很享受这种生活,拿他自己的话来说,燕京这边的资源的确值得好生经营,未来无论集团进军那个行业,都难以避免的需要这些方面的资源支持。

背靠着着东方红集团这棵大树,王澍倒是的确在燕京经营起一张大网来,尤其是在广告媒体和文娱资源方面,打下了相当厚实的基础。

至于说沙正阳委托的这件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中国本来也就是人情社会,人托人,很快就能找到钥匙。

当然要到积水潭医院或者协和医院找到合适的医生来诊疗,那又另当别论,不过这也难不倒王澍,无外乎都是多动用一点儿资源罢了。

“啊?”纪美芙没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早已经被沙正阳打听清楚,甚至连自己弟弟和母亲的病情都了如指掌,有些不敢置信,是不是这个男人想要刻意讨好自己才用这种虚言来哄骗自己?或者就是故意大言炎炎炫耀他人脉宽泛门路广?

但转念一想,纪美芙又觉得不可能,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来讨好哄骗自己么?而且根据她的观察,沙正阳也不像那种人。

“不用,他们的病都是陈年疾病了,我带他们到市医院也去找过专家看过,都说效果恐怕不会很好,……”纪美芙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效果好不好,你也要试过才知道,何况你母亲年龄也不算太大吧?不到六十吧?”沙正阳正色道:“我找的人去问过,如果方便的话,开了年那边就能帮你联系好,积水潭那边应该是名气最大,你到时候可以带你母亲去试一试,顺带也可以把你弟弟的情况整理一下,拿去找专家看看,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的有效果,你这不去,不是耽搁了?”

这恐怕是最能打动病人家属的话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作为至亲家属只怕也不愿意放弃,纪美芙也不例外。

以前她从未想过到燕京替母亲和弟弟治病,那实在太渺茫了,时间、金钱都不允许,更不用说你就是有时间有钱,到燕京那地盘上,你恐怕都只能望而兴叹。

哪怕是到汉都,如果你想要真的全方位检查治疗,都能折腾得你够呛。

见纪美芙的脸上表情,沙正阳就知道对方意动了,趁热打铁道:“美芙,不用客气,我那位朋友也就是成天呆在燕京没事儿,办点儿这种事情他还是很热心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本来我早就想和你说这事儿的,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正好。”

“那就太谢谢你了。”纪美芙心情有些复杂。

她也是一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所以连许红菱都说她的就是矫情,人活在世界上哪有这么累的?啥都自己扛,弄得人家帮你你都得要防着,总觉得人家在打什么主意,这也未免太累了。

“美芙,说这些就见外了,你到县府办来也帮了我不少忙不是?嗯,今儿个还得要到你家蹭顿饭吃,要不中午多做两个菜,就当谢我了?”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被沙正阳轻松的语气给消融了不少,纪美芙故作镇静的拂弄了一下额际的发丝,“只要你喜欢,当然没问题。”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一节 滥好人OR滥情的好人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12点了。

虽然天上太阳艳阳高照,但是风却不小,吹得人寒意顿生,特别是从空调房间出来,更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

沙正阳干脆把棉夹克后边的帽子戴起,遮住大半个脑袋,而纪美芙则把呢子大衣的衣领竖起,外边再用鲜红色的围巾一裹,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的走出了县政府大门。

从县政府大门出来拐左,不到一百米就拐入一条僻静小径——燕园巷。

这条小巷很僻静曲折,比起走外边大街也近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少。

平素纪美芙都不怎么走这条路,尤其是晚上更是不敢走。

整条巷子都是高耸的红砖墙,两边一边是县政府老宿舍,一边是真阳一中的教师宿舍楼。

据说八十年代严打之前这里曾经有女教师夜里在这条巷子里被人强暴过,后来严打,公安机关破了案抓获了两名犯罪分子,其中一名还是县领导的子弟,两人都被抓获后就判处死刑枪毙了。

而真阳一中也觉得这条巷子太过幽深僻静,不太安全,所以干脆就把原来在这条巷子开的一道门给封死,改在另一边的龙门路上去了。

走进这条幽深的长巷,沙正阳感觉似乎纪美芙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巷子里几乎没有人,蜿蜒曲折的小巷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偶尔有一两个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一晃而过。

先前纪美芙甚至都用围巾吧整个面部都包裹了起来,现在却扯下了围巾,把半边脸露了出来。

沙正阳觉得挺有意思。

这女人年龄貌似比自己还大三四岁,三十一二岁的人了,但这个时候感觉她的心理年龄似乎还只有二十出头才出社会的学生一般。

“美芙,平时在家都是你自己做饭菜?”沙正阳没话找话,“估计手艺不赖吧?”

“平时要上班,我有一个远房表姐来帮忙照顾我妈和和我弟弟,也幸亏有她来帮忙。”纪美芙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愁意,“春节我也得让人家休息几天才行,家里也就只剩下我们三人了,我妈的病也是时好时坏,离不得人,我也没多少时间出去买菜。你要想吃点儿什么好吃的可别太指望,也就是家常的香肠腊肉,外带水饺汤圆了。”

沙正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也能勾来对方这么些愁思,有些尴尬,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种话题,只能讪讪的笑了笑:“美芙,车到山前自有路,你也不必太忧心,我相信你母亲的病应该可以治好,到时候你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沙正阳也听许红菱介绍过,虽然有亲戚照料,但是也得要给付工资,无外乎也就是人家尽心尽责一些罢了,但对于许红菱一家来说这笔额外开销还是有些压力了。

许红菱母亲是县供销社退休职工,现在县供销社的情况也可以想象得到,只能说聊作糊口,如果说有什么病痛花费,而且比较巨大的话,那就够呛了。

正因为如此,可能纪美芙才没有考虑太多到省里甚至燕京治疗的事情,因为条件也不允许。

沙正阳的宽慰让纪美芙心情好了不少。

她从许红菱那里一样知晓了沙正阳的不少情况,或许别人大言到燕京积水潭或者协和这种顶级医院安排诊疗纪美芙肯定不会相信,但沙正阳的能耐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凭人家三十岁不到就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就知道他肯定有非比寻常之处。

她不清楚沙正阳怎么就能和燕京那边扯上关系,但是她相信沙正阳不会在这些问题上骗自己。

“嗯,但愿如此,那也要多谢你了。”

纪美芙低垂下头,又抬起来目光看了一眼沙正阳,沙正阳目光清冽,直视前方,步伐越发矫健。

十分钟后,沙正阳已经坐在了供销社的老宿舍楼里了。

这是一幢老式住宅楼了,一看就知道是七十年代末期的苏式风格,红砖楼,房屋结构很不科学,也不符合现在的潮流,不过这都不重要,单单一条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就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女性。

“美芙,回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有客人来了?”

沙正阳有些讶然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老人,完全看不出只有六十岁不到的年龄,更像是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妪,坐在一辆轮椅上,从对方那双眼里就能看出来对方视力几乎没有了,他有些吃惊。

许红菱和他说过纪美芙的母亲腿有病,眼睛有点儿问题,他就以为是腿是大问题,至于眼睛么?上了年龄的人么,眼睛多少都有点儿问题,白内障,青光眼,都很正常,没想到竟然是失明,但又不像是完全失明。

注意到了沙正阳的惊讶目光,纪美芙淡淡的笑了笑,“我妈腿不好,眼睛也有毛病,有好几年了。”

“姐,你回来了?咦,你朋友?”另外一个轮椅滑了出来,一个身材高大但是明显不良于行的男孩子用挑剔警惕但又混合着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沙正阳。

从对方的宽皮大脸模样就能看得出来应该和纪美芙是嫡亲两姐弟,只是可能因为长期卧床的原因,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眉宇间仍然有些英武之气。

“伯母,小兄弟,你们好,我是美芙的同事沙正阳。”沙正阳大方的打着招呼,微笑着向那个仍然有些警觉的大男孩伸出手。

略微有些冷淡的和沙正阳握了握手,纪远行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我姐的同事?”

“小弟,不准这么没礼貌,叫沙哥。”纪美芙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让小弟叫沙哥好一些,“这是我小弟,纪远行。”

她也不想把沙正阳身份介绍给母亲和小弟知晓,免得引来无谓的猜疑,本身就没有什么,何必自寻烦恼。

“没事儿,我叫你远行吧,你可以叫我沙哥,也可以叫我正阳哥,估计我应该比你大几岁才对。”沙正阳估计纪远行应该比自己小上三四岁,比纪美芙应该要小七八岁。

听说是女儿的同事,老妪有些黯然,大概是觉得既然是同事,只怕早就和女儿认识,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女儿发展出什么来,多半也就是没戏,但能来自己家,似乎又并非全无希望,所以也又有些期盼。

“是美芙的朋友啊,欢迎来做客,美芙,招呼客人啊,远行,你去拿水果。”老妪很热情。

“不用了,伯母,我自己来。”沙正阳怎么可能让两个不良于行的人来招待自己,赶紧在纪美芙的目光下,自顾自的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我自己来。”

见沙正阳连洗都没洗,皮也不削就啃了起来,纪美芙也有些忍俊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妈,小弟,行了,你们别忙乎了,我要去做饭了,这一位是过年找不到饭吃,来咱们家蹭饭来着。”

“哦?小沙不是我们真阳人?”老妪很关心沙正阳的个人问题,听闻没饭吃,心里更觉踏实,这说明对方是单身啊,单身好啊。

“呃,伯母,我老家是汉都的。”沙正阳回答道:“在这边儿上班。”

“行了,妈,我们要做饭菜去了,他要帮忙。”知道沙正阳如果留在外边,肯定要被自己母亲问个不休,所以索性把沙正阳叫上替自己打下手。

沙正阳倒不在意,不过既然纪美芙相招,他也自然跟随。

这种老式住宅的厨房很狭窄,几乎容纳两个人就是极限了,而且两人要错身而过都得要侧着身体,即便这样都要肌体紧挨。

苏日安沙正阳厨艺上佳,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显摆的时候,他只是规规矩矩的帮着纪美芙清洗着胡萝卜,看样子是要做凉拌三丝。

看得出来纪美芙也应该是经常下厨,早已经煮好的香肠腊肉在她的手下很快就变成了整齐有序的一叠叠菜肴,放入盘中,然后凉拌三丝也迅速在她的手上成型,连沙正阳都觉得这女人的确有点儿进得厨房上得厅堂的模样。

吃饭倒是没有太多值得一说的,有着纪美芙母亲和弟弟在,两个人甚至连工作上的事儿都没有多说,一直到纪美芙陪着沙正阳从家里出来重新踏上到县政府的路途时,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才重新萦绕在二人之间。

“我看伯母的眼睛应该也是有可能治疗的,起码应该可以恢复一部分。”沙正阳用很肯定的语气鼓励着纪美芙,“我感觉伯母的眼睛有些像我一个熟人的长辈所患疾病黄斑前膜,这种疾病既可以用手术治疗,也可以用中医治疗,应该都可以取得比较好的疗效。”

纪美芙心中暖意融融,无论这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但能这么认真的观察了解自己母亲所患疾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生好感了,当然这并不代表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越是如此,纪美芙就越是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第五卷 第一百零二节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谢谢了。”纪美芙的声音变得小声起来,目光也扭向了另一边。

沙正阳觉得自己也有点儿好像在刻意讨好对方的感觉,虽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但总觉得容易引起一些误会。

这样有些微妙而充满了某种异样因子萦绕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二人走到了县政府,沙正阳和纪美芙这才懵懵懂懂的从这种氛围中走出来。

不过沙正阳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纪美芙没什么顾忌的就重新在自己办公室里脱下了大衣,把自己曲线优美的身材暴露在沙正阳的面前,然后替沙正阳烧水泡茶,甚至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和杂志。

而在以前,沙正阳却从未享受到过纪美芙的这种待遇,更多的都是谭文森或者许红菱来做这件事情。

政府办和县长办公室时紧邻着的,许红菱和纪美芙以及谢文磊以及另外一个政府办副主任兼接待办主任王可都各自有单独的办公室,纪美芙的办公室就用的是原来许红菱的办公室,和沙正阳办公室只隔了一间主任办公室。

原本沙正阳属意纪美芙来兼接待办主任,但纪美芙却拒绝了,最后交由从县财政局调过来的王可来担任。

当纪美芙婀娜娉婷的身影消失在自己办公室门外之后,沙正阳才下意识的喝一口还有些烫的茶水,以掩盖自己有些干渴躁动的心。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身材太有魅力了,一举一动都能吸引着男人的目光,比起前世抖音中那些个在跑步机上尽情释放自己的网红妹子更为浮凸毕现,更为活力四射韵味十足,比起十七八岁的女性多了几分丰润的气息,但比起三十多岁的女人却更显健康的韵律。

所以纪美芙不得不随时小心的搭配着自己的衣饰,以免过于招人眼球,但当她在一个男人面前不再顾忌这一点时,那真的是一种夺人心魄的魅惑。

起码沙正阳的感觉是如此,当他的目光落在女人背后腰下优美的弧线上时,竟然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凝实感。

自己的情绪和心态似乎有点儿问题了。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对美好的东西想要拥有和占有,这是一种很正常但又需要克制的情绪,尤其是作为自己。

自己不该去招惹任何女人,除非自己打定主意要和对方结婚,但自己似乎却很难做到,总是不经意的像雄孔雀一样面向雌孔雀展示自己鲜艳的羽毛,这有点儿习惯成自然的感觉。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纪美芙一样心绪难以平静,她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儿心乱了。

沙正阳的表现很正常,没有多少出格,或许只是一种作为领导对下属,朋友对朋友之间的关心和帮助,但自己心境却总是难以自抑的被搅乱了。

或许是自己内心深处总是存着一份不切实际的奢望?明知道不切实际,但总还是有那么一丝幻想,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吧。

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纪美芙看着镜中那张已然姣美光滑的脸庞,用手捧了捧,微微发烫,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窗外,她不知道隔着一间办公室的沙正阳是否也如自己一样心念纷杂遐思无限,还是心如止水毫无感觉?

六点钟,沙正阳仍然注意到纪美芙的办公室虚掩,灯已经亮了起来,人还没有离开,他从走廊回到办公室,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月初一晚上吃饭,除了常磊姚莉以及贝一河、费璐两口子外,没有其他人了,都知道沙正阳正月初二一大早就要回汉都,所以才会约到正月初一这个晚上吃饭。

苏子晗回来不了,专门打了电话回来。

最后沙正阳还是出门到纪美芙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这才推开门:“美芙,晚上一道吃饭,就我几个朋友。”

站在窗前的纪美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某种担心和压抑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笑容是那么的绝美无俦,让沙正阳一时间神为之夺。

“不了,我要回家,家里没有人,再说了,今天是正月初一,我可不像你这么自由自在,可以随意安排。”纪美芙也收拾这桌上的东西,眉目间的喜悦绽放,让沙正阳不敢直视。

“那行,我送你回去。”沙正阳道,纪美芙欲待拒绝,但见沙正阳表情坚持,微微颔首。

丰田巡洋舰把纪美芙送到了门口,汽车没有熄火,沙正阳轻声道:“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纪美芙咬着嘴唇点点头,转过身来,准备和沙正阳道别,双目对视,幽暗中,目光碰撞绽放出一抹火星,在密闭的空间里引发了爆炸。

沙正阳突然难以自抑的一把揽住了对方的颈项,惊骇中,纪美芙仰起头,看见那张多次在梦中若隐若现的那张面孔突然出现在面前,扑面而来的热气一下子让她顿时天旋地转,迷失在黑暗中。

粗重的喘息,有力的怀抱,一直到两张面孔碰撞在一起,从未品尝过这一切的女人几乎难以抵挡这样的侵袭,彻底迷醉在其中,一直到胸前蓓蕾突然一凉,她才骇然的发现自己的羊毛衫竟然已经被卷起,而文胸杯罩滑落,……

“啪!”抚摸着略略有些发烫的脸颊,看到那个夺门而出的女人消失在楼道门洞中,沙正阳这才不无懊恼的自己给自己了一下,“啪!”

自己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呢?

此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音响突然打开,音乐想起,“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张洪量的歌声在这一刻是如此深邃而动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猛地一踩油门,六缸引擎发出低沉的怒吼,凶猛的力量让汽车猛然钻入越来越暗的夜幕中。

******

虽然只有三家人,但是气氛却格外活跃,或许是贝一河的即将下派任职,又或者是多了几分节日的喜庆,再或者就是沙正阳的神思恍惚,总而言之沙正阳没有拒绝喝酒。

虽然酒意上涌让沙正阳觉得心情格外放松,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却越发清晰,言语中半点听不出异样。

“裕城其实是很有底蕴的,老贝其实比我更清楚,在市委政研室里对裕城经济的调研没少花心思,但裕城班子乃至更基层的干部和宛州其他区县干部有着一样的弊病,那就是故步自封,得过且过,小富即安。”

沙正阳用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喝了一大口,很鲜美。

费璐的手艺似乎也得到了长足的进展,或许是看到了丈夫在仕途上的光明,费璐对自己本职工作的上心程度立即下降了许多,她现在更关心丈夫未来的仕途能走多高。

“现在大家都看得出来,东峡和真阳加上经开区已经成为带动全市经济发展的新三驾马车,而香城、宛阳、北溪则成为了第二梯队,也隐隐露出了蓄势待发的态势,反倒是龙陵、裕城、山都这三个原来本该具备抢班夺权的实力区县现在却黯淡无光,我估计这种局面再继续下去,龙陵、裕城、山都三个区县局面今年还没有大的改变,只怕市委还要对这三个区县班子动手术。”

三家人的关系日趋稳定。

无论是对于常磊姚莉,还是贝一河和费璐这两家人来说,沙正阳的出现都像是一个天降福星,一下子给两家人的生活都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对于这一点,两家人都心知肚明,人生本来也就是充满了这种不确定性,以前他们也曾遭遇许多不如意,但是现在却又一帆风顺,或许今后的某一段时间他们还会遇上一些好或者不好的情形,他们都需要理性坦然面对。

在经历过这种风雨之后,他们可以更从容,而非喋喋不休的抱怨或者自暴自弃,或许这才是他们最大的收获。

“正阳,我马上就要下区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贝一河内心还是有些不太踏实的。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可能就留在市里边工作会更合适一些,区县的工作方式和风格对他来说还有些陌生,而他的年龄没有太大优势了,一旦工作没做好,恐怕就会耽搁下一步的发展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在基层工作的经历始终是一个短板,在基层工作哪怕只是两三年都不一样,未来在提拔晋位正处级的时候,都能让自己更有底气。

“是啊,正阳,老贝这一次下去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个坎儿啊,他以前从未在区县里工作过,我都替他担心,能不能处理好那下边的各种关系,别工作没做起来,人得罪了一大堆,那可就真的不如不去了。”

费璐也是患得患失。

既盼望丈夫能在区县下边有所展示,又担心下边复杂的人事关系会让本来对这方面就不太敏感的丈夫举步维艰,甚至陷入泥潭。

可周边的人基本上没有谁能帮得上出出主意,说来说去似乎也就只有沙正阳这个家伙显得游刃有余,不但在经开区如鱼得水,现在在真阳县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费璐也是真心希望沙正阳给自己丈夫传授一些经验之谈,以便于丈夫能迅速适应下边的工作。

对这桌上的这几个熟人,还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知根知底,能帮得上的肯定都会帮一把。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三节 好为人师

沙正阳来之前就一直在考虑贝一河的事情,他也想到了杜大伟委托楚天澜来的意思。

裕城是人口大县,未来也会是宛州的一大发展方向。

因为裕城地理位置很重要,地处东北角,正是宛州进入中原地区的一个重要通道,规划中的中宛高速将会成为汉东地区进入中原地区的主要通道,而裕城正好处于这个咽喉孔道上,一旦这条高速公路建成,那么裕城的投资环境将会得到极大改善。

裕城历来和中原地区联系较为紧密,与平原省几个地市紧邻,受中原文化影响很大。

贝一河被安排到裕城担任县委副书记,也能看得出来宛州市委的一些考虑。

贝一河在市委政研室工作的表现颇为不错,之前无论是钟广标还是明永昌对贝一河都很看好,认为贝一河为人踏实,作风严谨,口碑也很好,到裕城工作可以有力的帮助初到裕城工作不久的杜大伟打开局面,同时也能让贝一河在经济工作上的想法意图为杜大伟作为参考。

只不过贝一河是作为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下去的,算是第三把手,如何既要体现组织意图,协助杜大伟开展工作,又要通过这两年的工作更好的展现自己的能力,这很考验人。

所以当费璐向沙正阳提出问题的时候,沙正阳就在考虑贝一河的定位问题。

毫无疑问,包括贝一河自己大概都是把自己定位为作为市委下派去锻炼两三年,然后再回市委找个合适位置解决正处级,或许市委也的确是这样考虑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事情一定会是这样发展,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往往可以改变一切,沙正阳不认为就必须要按照这个路径来走。

如楚天澜所说的那样,贝一河的成长速度也很快,有句话说得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沙正阳觉得如果贝一河始终把自己定位为杜大伟的助手帮手,停留在一个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角色上,那么他在经济工作上的强项反而会被掩盖,如果他能在选好定位同时又不失时机的主动出击,那么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裕城县长张文昭是土生土长的干部,从乡党委i书记、档案局长、林业局长、财政局长、副县长、县委副书记这么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已经五十出头,无论是年龄还是文凭乃至表现都不具备多少优势,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人熟地熟。

沙正阳和张文昭也打过两次交道,此人最大爱好就是喝两杯然后玩牌,但是玩得很小,不属于那种嗜赌如命的角色,论工作也过得去,不显山露水,但也不会落到后边儿,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安于现状的。

宛州市委在对裕城县委班子进行调整的时候,书记易人,但张文昭继续在县长位置上继续留任,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微妙的安排。

加上县委办主任和也是从外县安排来,常务副县长是从香城调来,张文昭大概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所以怨气不小,已经有些消极怠工的动作出来,这也才让杜大伟颇感头疼。

现如今如今县委副书记也从市里过来,只怕下一步工作中的矛盾会更突出。

沙正阳认为这恰恰应该是贝一河的机会。

作为县委副书记,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做好自己现有本职工作,那么恐怕两三年后回市委也未必能马上就给你解决正处级职务,而且就算是解决,恐怕也会是冷门偏门诸如保密局、机要局、史志办这一类的地方,你如果要想不在这类冷门偏门位置上待下去,你就得要在现有职位上有所作为。

当沙正阳把这个意思阐述出来之后,贝一河费璐两口子都有些震动和触动,而常磊姚莉两口子则是点头认同。

“正阳,你的意思是……”贝一河不笨,沙正阳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只是有些下意识的胆怯。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要坚定的履职到位,维护组织的权威,同时也要审时度势,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主动的融入到全县的工作中去,不能拘泥于所谓自己的分管工作,必要时候要展示出自己全方位的工作能力。”沙正阳坦然道:“有人消极怠工,有人畏首畏尾,有人当和尚连钟都撞不响,甚至不想撞,那么自然就该有人站出来,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要转,那就是你的机会。”

不需要说透,贝一河既然要去裕城,肯定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沙正阳的建议或许他没想过,但是一旦点透,那么贝一河的思绪立即就发散开来。

他领会到了沙正阳隐含的言外之意,不要拘泥于县委副书记的角色定位,而应当更具有主观能动性的开展工作,尤其是关键时候。

见贝一河嘴唇微动,但是却没有说出声来,沙正阳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也不多说,再说多了,反而会让贝一河多几分压力了。

“莉姐,你也打算就一直在政法委里边待下去?没考虑过下区县?”沙正阳借着酒意,话语略多,“磊哥就不说了,专业性太强,而且他的性子好像也更适合在公安队伍里干,你不一样,我觉得也许你跳出政法圈子,前景更好。”

“哟,今天正阳你的话可够多,也替莉姐都安排了?”姚莉心思微动,“只可惜莉姐担任正科级的时间太短,还不到两年,另外冀书记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假话,从检察院到政法委,这个坎儿迈出去,姚莉其实就已经在考虑再跳一步,直接走出政法系统了。

她是学法律的,走党政体系并不受影响,甚至更受欢迎,加上她有文凭有工作资历,可以说,各方面都很具优势。

“冀书记那里倒没啥,你要高升,他肯定支持,不会挡你的路,不过你说的正科级还不到两年的确是个问题,但莉姐你也要把视野放宽一些,如果有机会就要及时把握住,我听说团市委有意要选一名副书记,嗯,暂时不解决职级,而要试用一年,一年后视表现来定,因为这种试用也算是一个新的尝试,所以很多人都还在观望。”

这个消息是年前沙正阳到叶和泰那里去拜会时无意间谈到的,因为这也是一种有点儿近似于之前沙正阳他们在经开区时搞的那种公开竞聘模式,所以叶和泰才提到,说这是省委组织部和团省委的一个尝试。

沙正阳觉得这对于姚莉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试用一年,那么姚莉任正科就接近三年了,如果只是差那么几个月时间,可以回旋的余地就比较大了,拖上几个月,到满三年之后再来正式任命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具体情况如何,那还要看情况而定,但这毕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哦?”姚莉眼睛一亮,“正阳,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试一试?”

“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因为据说这个试用人选并没有特别要求,只是要求是正科级干部,并未说必须要任职两年以上的正科级干部,所以不妨去问一问,如果没有这个限制的话,这个机会就很难得了。”沙正阳点点头。

姚莉下意识的就想给组织部的熟人打电话,但是想到这还是大年初一晚上,实在有些太唐突,最终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常磊也看到自己妻子坐卧不安的模样,苦笑着摇摇头:“正阳,你这是来帮忙呢,还是来添乱啊,吃顿饭,你也得把两家人都折腾得人仰马翻才高兴?你看看老贝和费老师心神不宁的样子,再看看你莉姐如热锅上蚂蚁的模样,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你们都消停了,就我一个人该忙?那哪儿行呢?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沙正阳借着酒意吊着嗓子来了这么一句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甲方乙方》可还没影儿呢,这句经典之语怎么就从自己嘴巴里冒了出来,这不得要出事儿么?

一阵冷汗冒出来,但沙正阳很快就回过神来,不就是一句话而已,真要有啥毛病,也记不清《甲方乙方》是啥时候拍摄的了,干脆就找个机会把这个桥段托人带给这个剧组,没准儿还能证明自己在这方面也很有天分呢。

的确沙正阳这句并不怎么应景的话并没有引起在座的几人注意,也就是觉得沙正阳的腔调儿有些古怪,什么地主家没有余粮和大家被他给折腾得心乱如麻并没啥联系,所以话题很快就还是被拉回到了正题上。

沙正阳发现自己也是自寻苦吃,这给了他们建议,那么接下来就得应对他们的问题轰炸,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天大的事情,如何能实现目标,达到目的,只有沙正阳这个始作俑者心里最有底儿。

他也只能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帮他们分析问题评估形势,他这个时候深刻领会到好为人师这事儿真不能随便做。

第五卷 第一百零四节 非比寻常

起床的时候,沙正阳都还有点儿晕乎乎的。

洗了一个冷水脸,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县政府这边接班的是夏克俭。

按照惯例,县委县府班子两套人马,各自按照各自的排班值班,遇有重大事情再行联合协商处理。

沙正阳值正月初一,夏侯通就值正月初七,这样两位主要领导一个开头,一个收尾,相得益彰。

县委那边是县委办主任许亚军值班,所以沙正阳也给许亚军那边打了一个招呼。

现在县委县府两办主任都是姓许,所以大许小许主任就名副其实了,不过沙正阳知道许亚军恐怕在县府办主任位置上呆不了多久了,倒不是说夏侯通不满意对方,应该说许亚军做事能力还是相当到位的,连楚天澜都很推崇。

只不过许亚军干县委办主任也有些年成了,这种位置上干太久对谁都不合适,所以内部调整是难免的。

丁希慎出任分管党群副书记也有一段时间了,夏克俭可能会接任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所以夏侯通属意许亚军来担任常务副县长,对此沙正阳也无可无不可。

作为县委i书记,这点儿主动权还是有的,至于说谁来接任县委办主任,沙正阳到也没看出夏侯通有什么考虑。

不过对沙正阳来说,他都无所谓,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如果自己要走了,丁希慎能接任县长。

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丁希慎合作比较愉快,而且二人在很多工作理念上也比较合拍,尤其是在未来全县产业培育上,两个人观点很一致,大力发展县经开区,同时在沿翠屏的机场公路沿线开辟新的机场产业园区也成为二人一致看法,这将成为未来真阳县经济发展的另一极。

不得不说夏侯通当这个县高官还是很合格的,起码从善如流这一点要比袁成功做得更好。

在沙正阳和丁希慎向夏侯通提出了这个构想之后,很快夏侯通就认可了这一观点,甚至比沙正阳和丁希慎更主动积极。

或许是觉得县经开区是沙正阳和丁希慎一手主导打造起来的,那么现在机场工业园区他作为新任县委i书记就理所当然要主导这一关系到未来几年真阳发展的新增长极规划了。

丁希慎和夏侯通的性格都不算特别强势那种,如果自己离开,二人的磨合期或许要短得多,这有利于真阳的下一步发展。

这个时候沙正阳发现自己离开真阳也许还真是一件好事了,否则既让宛州市委和夏侯通都感觉不得劲儿,也耽误了丁希慎。

真阳未来几年的发展规划沙正阳和丁希慎已经探讨过很多次了。

那个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沙正阳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任县高官,那么丁希慎接任县长,两人可以携手共事三五年,这样一来把真阳打造成为一个宛州经济最强增长点,带动整个宛州城市向西拓展。

只是没想到林春鸣的突兀离开带来了这么大的变数,好在夏侯通还算接受了这个建议,有丁希慎来执行,那么自己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种混合着诸多因素的心绪一直盘绕着沙正阳,一直到他处理好这一切,驾车离开县政府办时,才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恐怕很难再回这里了,照理说不该如此,也就是春节几天假而已,自己哪怕要走,似乎也还会在这里盘桓一两个月才对,怎么自己却生出了这种感觉呢?

丰田巡洋舰驶出了县政府迅速上了国道向西,仍然是在那个路口,接到了卿箬笠。

似乎一切又和两年多前的情形有些相似,这丫头要到汉都同学那里去,提前联系了自己,仿佛找到沙正阳正月初二就会回汉都。

不得不说,从表面上看来卿箬笠和纪美芙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风格,但却总能感觉到两个人有些共通之处。

一个娇媚丰腴中却冷意逼人,但骨子里却像是一块黑暗中燃烧的魔焰,牢牢的吸引着自己;而另一个巧笑嫣然间展露出清丽脱俗的一面,但那骨子里的清冷感却总会若隐若现,让人不忍释手。

一句话,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内心的不确定导致了自己总有些心猿意马,举棋不定,甚至根本就不想举旗。

卿箬笠依然是那种浅笑中不失娴雅的做派,这让沙正阳一时间有些失神。

事实上从去年春节那一顿火锅之后,卿箬笠和沙正阳的联系密切了许多,起码一个月左右就能有一次。

但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卿箬笠都没有捅破那一层关系,似乎就这么一个月一次或者两次的吃饭或者喝咖啡就是两个人追求的境界,每一次的小聚都能给人带来一种回味悠长的余味,让你回去之后慢慢品咂。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蓝颜知己关系?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她的男颜知己?这是不是自己也想要的?

沙正阳不确定,只是他觉得现在的这种感觉很好,但能维系多久,他自己都没信心,没准儿就像昨天和纪美芙那样,手一欠就越线了,而一旦越线,只怕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就难了。

“一学期这么快就结束了,到了市里感觉如何?”沙正阳缓缓的把车驶上了国道,侧首问道。

“嗯,有些陌生,一下子学校大了许多,学生也是来各地的,老师和领导也很多都是不熟悉的,还有一个过程,你知道我这个人熟悉速度有些慢。”

卿箬笠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女孩,虽然也喜欢出门旅游,但要么独自出门,要么就是和很熟悉的朋友一块儿,绝不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哪怕是单位上组织活动,她也只喜欢和最熟悉的人在一块儿,安安静静的享受乐趣。

“你啊你,还是应该学着多交一些朋友,别老是窝在家里。”沙正阳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女孩,女孩的睫毛很长,从侧面看上去有一种惊人的美丽,这和顾湄有点儿像,但其他方面却和顾湄完全不同。

突然间想到顾湄,这让沙正阳又有些心虚。

六缸4.5升带来的212匹马力使得这一代的陆巡lc80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国道上飞驰,拿雷霆的话来说,如果不是虎头奔更符合他的身份定位,更有利于企业形象的塑造,他更喜欢开或者坐陆巡而非虎头奔。

对沙正阳来说,偶尔借用一下这辆被雷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陆巡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到后来雷霆索性就直接让人把这辆车送到了县政府后院,省得还要经常安排人把车送过来。

好在这个年代对于借私人老板也好,借企业也好,甚至借下属单位的汽车也好都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甚至还有很多企业主动把汽车借给职能部门,以求能处好关系,这似乎也成为政企之间一种灰色的润滑剂。

“我没窝在家里啊。”卿箬笠听见沙正阳有些亲昵的“批评”,脸微微发热,扭动了一下身体,“我这不是去汉都朋友那里去玩几天么?我还打算去西安玩几天。”

相对于其他职业来说,教师这个职业最好的一面就是有寒暑假了,长达三个月的寒暑假,如果没什么追求,便可以自由自在的安排这段时间,实在是一种很令人愉悦的感觉,想干啥就干啥,想走哪里就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哦?”沙正阳点点头,“我在汉都要呆到初五,你如果没事儿就和我联系,今明两天我都比较忙,恐怕没时间陪你,当然如果你觉得和我的朋友在一起也能适应的话,我很欢迎。”

八个小时的路程,当汽车驶入汉都城区的时候,沙正阳都有些疲倦了,卿箬笠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小声的表示她也想去学一下驾驶技术,以便于日后也能帮沙正阳分担一下驾驶疲劳。

这也把沙正阳给逗笑了,女司机女魔头这个词语一下子跃入脑海中,以至于疲倦困顿之意都顿时消退了许多,这不是逼着自己坐车比开车还累么?

*******

“去企业不是坏事!”桑前卫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了沙正阳的问题。

沙正阳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分析。

“我建议你去企业,特别是长河能源集团。”桑前卫毫不掩饰:“那是现在省属国企的天之骄子,其地位非比寻常!”

“长河能源集团整合了全省几大能源企业,除了伊东煤业集团这家最大的煤企外,其他几家煤炭企业现在规模都不小,效益都很好,省里把它们与长河石油合并在一块儿,很显然就是要冲着世界五百强去的,最不济短期目标也是全国百强企业。”

桑前卫显然对长河能源集团很了解,他没想到钟广标居然也看上了沙正阳,要把沙正阳拉到长河能源集团里去。

“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极其重视这个事情,看看尤万刚以副省i长身份兼任就明白这一点,可以说今后一段时间里,长河能源集团的一举一动都会随时吸引着省里领导们的注意,这样的机会,你当然要抓住!”

第五卷 第一百零五节 点醒

桑前卫已经习惯了沙正阳这样每年选择春节期间来拜访自己,或者吃顿饭,或者在一起喝茶,平时更多的时候是通过电话联系,偶尔有机会也在一起小聚。

他感觉得到,哪怕现在沙正阳已经成长成为可以和自己比肩的角色,但沙正阳内心对自己的敬重却并未消减,这从沙正阳愿意把这种堪称私密和重要的事情对自己和盘托出就能看出来,这也让桑前卫暖心之余也颇为自傲。

“桑区,我知道长河能源集团肯定很受重视,但这种超大型国企,本身内部就很复杂,而且又是几个大型企业组合在一起的,我估摸着这光是要把内部梳理顺当,都得要一两年吧?”

沙正阳自然清楚这里边的情况,打造五百强的理念,从中央到地方,深入人心,世界五百强,中国五百强,然后就是全省五百强,这种行动计划遍地开花,下到市县一级,那就是全市五十强或者百强,全县五十强,总而言之紧跟上面的精神,做大做强企业。

汉川省的动作很猛,长河能源集团就是第一号种子选手,省里对其倾注了大量精力,甚至也在各方面要给予政策支持,比如银行那边,又比如土地资源,再或者就是政策支持,可以说要什么给什么,但是这么厚待的背后也意味着巨大的期望值转化来的压力。

如果说作为掌舵者你不能拿出像样的成绩单来向省委省政府交代,那你的命运可想而知。

钟广标已经无从选择,上船了,在他那个位置,想要下船,也不容易。

但自己呢?沙正阳不得不掂量一下,要想把这样一家能源资源型企业搞起来可不简单,不比在一个区县里招商引资培育产业,它的资产和模式已经定型,你要这样一艘巨轮加速,而且还不能偏离方向,那这里边所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沙正阳回忆了一下,关键在于未来几年里煤价油价走势都不太令人满意,自己就算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恐怕能发挥出作用的余地也不大,纵然钟广标再信任自己,但他上有尤万刚,下边还有无数副总,恐怕折冲余地也不会很大。

“正阳,你在担心什么?”桑前卫见沙正阳只是默默的倾听,却一直没有发表意见,这和他以前表现可不太一样,“你是担心在长河能源这样的巨头里难以施展?还是觉得这种国企和东方红不一样?”

“桑区,你应该了解,像这种超大型国企的复杂程度,我这样一个外人进去,而钟书记也算是外部进去的,要想在里边打开局面的难度有多大,我倒不是怕干苦活累活,问题是如果合理的机制,没有足够的支持,恐怕这会成为一个烂泥潭。”

沙正阳不讳言自己的担心,这是现实。

国企不是那么好搞的,其特殊的体系和规制,比起地方上的干部封闭凝固程度犹有过之,再加上未来几年的国际国内的特殊大环境大气候下,只怕更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围绕着打造各类五百强而出台政策措施,但不是很看好这种运动式的做法,还是那句话,条件合适,水到渠成,条件不合适,强扭瓜不甜,甚至可能带来负面效应,一加一小于二,甚至小于一的可能性都有。”

“正阳啊,我觉得你不像是惧怕挑战的性格啊。”桑前卫浓眉挑了挑,“你这么年轻,怕什么?怕耽误几年,还是怕在领导面前落了不好印象?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你在领导面前露面多,哪怕是有争议,有批评,都胜过你在旮旯里默默无闻无人知!你不至于到一个地方连一点儿事情都不敢做就等着熬资历吧?”

“我知道你在真阳出了彩,但你自己都说冯士章不是很待见你,而且还有一个对你意见很大的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你应该清楚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你好不容易挣出来的光环会慢慢黯淡下去,而且你也应该清楚,宛州始终距离汉川省政治中心远了一些,平时省领导一年能来你宛州几次?”

“再说了,就算是熬资历,长河能源集团是正厅级单位,也比你在宛州某个区县强,你现在还是县长,嗯,好像短时间内还难以到县委i书记这个位置上,给你算两年吧,你能拼上书记,书记位置上,你三年总要呆吧?你不可能总指望着每个领导都能欣赏你,看重你,哪怕你真的有天大的能耐,也得要有领导认可才行。”

桑前卫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了,甚至都有些出格了,但的确是在为沙正阳着想。

“五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你才谈得上瞄准副厅级,这都算是最顺利的了,稍微有点儿颠簸,六七年也很正常。可长河能源你一去,直接瞄准副厅,一个副总经理起码都是副厅,甚至当个总经理助理,没准儿都能运作一个副厅级,只要你正科级年限够了,钟广标难道就连这点儿主都做不了?”

不愧是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看问题太犀利深刻了。

企业上和地方上有很大不同,你说你一个厅级企业的老总和一个同样是厅级的市高官能相比么?就算是尤万刚,早就是正厅级的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局长了,但也得要兼任了武阳市委i书记两年之后,你才能升任副省i长。

但对于像沙正阳这一类还没有达到那种境地的干部来说又有不同,他的目的就是要尽快解决副厅,可留在宛州,在林春鸣和钟广标都纷纷离开的情形下,他要想上副厅不但要熬资历拼业绩,还得要看机遇,即便这样,也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因素。

“正阳,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或者是林春鸣希望你到嘉州?”桑前卫很坦率,“我不认为这合适,这对他也不合适,对你也不合适,走到哪跟到哪很容易打上个人印记,这不利于你未来的成长,也容易授人以柄!或者你要到平原?”

沙正阳赶紧摇头,“桑区,平原曹秘书长那边我可从来没想过,林书记那里倒是提过,如你所说,林书记和我都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

“嗯,这说明他和你都还是能看到这个问题嘛。”桑前卫点点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你既然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要把我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当然决定权在你,总而言之留在宛州都比到嘉州强,但人挪活,树挪死,你完全可以去新的环境拼搏一番,不要怕遭遇挫折,年轻时候的挫折也许就是以后最大的财富。”

沙正阳心有触动,自己似乎还是过于计较得失了,正如桑前卫所说的,自己这么年轻,而且还有着天赋加成,难道还惧怕去一家企业搏一回?

没错,可能自己是会遇到一些难题、挑战和阻力,但那又如何?迎接挑战、克服阻力和解决问题不就是提升自我的目的和意义么?

*******

郭业山给出的答案也是一样的,理由也差不多。

年龄上的优势可以让沙正阳不像其他人患得患失,他这个年龄遭遇挫折不是坏事。

但是郭业山和桑前卫不一样的观点是在国企发展未必就比地方上差了,尤其是未来几年国企改革攻坚可能会成为国内政治生态体系中的重头戏,如果能在国企中干出一番成绩来,只怕其受重视程度不比在地方上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桑前卫则觉得在企业上锻炼几年,在副厅级岗位站稳,就可以像钟广标那样直接跨出企业,既可以到普通地级市去担任副职,也可以选择到副省级城市比如汉都这样的城市中去直接担任区县高官,这也可以弥补仕途上的重要一环。

两个领导的观点如出一辙,又各有侧重,但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国企去得,也让沙正阳心中大概有了一个谱。

郭业山不出所料的离开了华阳。

应该说在华阳担任常务副县长这段经历成为他履历中非常重要的一块,也正是因为他在华阳担任了常务副县长这个关键位置,他才能回到市委宣传部担任副部长,正式晋位正处级,堪堪赶上了他的老下级沙正阳和老对手桑前卫。

给沙正阳的感觉,郭业山和桑前卫就像是前世中的汪剑鸣和自己一样,两个人同时起步,同时竞逐,然后互有胜负,哪怕是离开了银台,仍然在不同岗位上竞争。

只不过自己和汪剑鸣再怎么面和心不和,起码面子上还得要过得去,而这两位似乎却再无往来。

在沙正阳面前,桑前卫从来没有提到过郭业山,而郭业山也从不提及桑前卫,就像从来没有过对方,这种很微妙的感觉让沙正阳也特别觉得有趣。

沙正阳相信其实两人都应该清楚自己和二人都一直保持着联系,甚至和双方都还很密切,但是各交各的,互不相扰,似乎两人从未共事过,或许这就是天生不合。

第五卷 第一百零六节 递话,互联网浪潮来袭

林春鸣握着茅向东的手,一脸笑意,“时间太短,要不我们都该再找个机会聚聚。”

茅向东一脸灿然,拍了拍林春鸣的肩膀,“知道你忙,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是不邀请我,我也要回嘉州看看的,谁让我是嘉州女婿呢。”

茅向东老婆就是地地道道的嘉州人,林春鸣也认识。

林春鸣哈哈大笑,“是啊,咱们还真是有缘啊,你是宛州出来的,我到宛州去当市委i书记,现在我到了嘉州,你又是嘉州女婿,你说这巧不巧?”

林春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茅向东。

春节期间林春鸣本来不打算回汉都的,但是有特殊情况,家中一个长辈上八十,他不得不回来。

所以专门请了一天假,头天晚上坐夜车回来,第二天晚上再赶回去。

他和茅向东的关系一直不错,尤其是在宛州工作期间,和茅向东接触颇多,关系就很熟稔了。

现在嘉州直辖在即,汉川和嘉州仍然是分家之后仍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省市,尤其是很多汉川的干部就是嘉州人,同样嘉州的干部不少籍贯就是嘉州那边的,所以来往交流仍然很密切。

知道茅向东那边也有一大桌人,所以林春鸣也只是很礼貌的单独走到一边交谈,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场面。

“赵市长到嘉州还好吧?”茅向东就是接赵玉苏的班担任组织部长,而赵玉苏则迎来了一个仕途飞跃,从副部级晋位高官。

“忙得够呛,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不可能清闲,他是市长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里都离不得。我家里有点儿事,整个春节就只能请这一天假,还专门向章书记和赵市长书面请了假,今晚就要回去。”林春鸣摇了摇头,“估计要明年下半年之后才能喘口气吧。”

“理解,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你知道首长走了这么一大圈,汉川和嘉州都是重头,对工作提了很多要求,组织部门压力也很大,你也是老组工干部了,清楚里边的分量。”茅向东微笑着道。

林春鸣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欲言又止,看在茅向东眼里,“怎么,春鸣,你我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也不是,我也从宛州走了半年了,对宛州还真有些怀念。”林春鸣也在斟酌着措辞,如何来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沙正阳在真阳不太如意,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春鸣相信沙正阳的能耐,只是这非长久之计,下一步沙正阳该如何,他现在也还没有想好,今天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倒是可以和茅向东说说。

知道林春鸣肯定还有话,茅向东含笑不语。

“嗯,我知道首长在宛州视察对宛州的工作比较满意,尤其是真阳,你也知道真阳县县长沙正阳是我从汉都带过去的干部,我很看好他,但这个家伙太年轻,可能在有些时候还是欠缺一些经验,还需要多方位多角度打磨锻炼,……”

林春鸣这些听起来没有多少指向的话,在茅向东这些人耳朵里却是自然明白,点点头。

“嗯,沙正阳是省委组织部很看好的一个年轻干部,这一次首长对他的表现很认可,连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对他评价很高,不过正如春鸣所说的那样,他太年轻了,履历和经验都还是单薄了一些,的确需要多一些锻炼磨砺,多学习,多打磨,这颗苗子好好培养,未来是我们汉川年轻干部中的一个明星啊。”

很多话点到即止,茅向东这么一说,林春鸣也知道自己的意思对方已经领会到了,至于说未来如何,那他也不可能过多的去过问,人家能给这样一个答复,就很难得了。

******

对于沙正阳来说,97年的春节反而成为最轻松的一个春节。

因为已经确定了下一步要离开真阳,所以他也无需花太多的心思来考虑琢磨下一步县里的工作。

即便是现在自己确定要去长河能源集团工作,但长河能源那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下一步就算是要去长河能源集团工作,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位,接手一些什么样的业务,现在也不好迫不及待的就要去了解长河能源的情形。

所以他现在反倒可以轻轻松松的丢开工作上的事情,而来考虑一些属于私人方面的事宜。

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自家床上,占了沙正刚床位的家伙,沙正阳啼笑皆非,“喂,你爸现在对我心里怕是一肚子气,觉得我抢了他的风头,我和他在春季前这一段时间里关系都有点儿微妙,你却跑到我这里来赖着不走,你爸知道了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我是我,他是他,不过我觉得我爸这人不是那么难打交道啊,我记得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的,他这个人没太大理想追求,就想混到副厅级好退休,怎么你们俩还不对付?”

夏侯子双手抱着脑后,躺在沙正刚那张床上,优哉游哉。

“每个人处在不同位置上都是会发生变化的,或许你爸原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到了真阳,他觉得也许可以做一番事业出来,或许他未来还能挣个正厅级呢?”

沙正阳倒是很看得开,屁股决定脑袋,屁股所坐的位置变化了,那么脑袋里想的东西肯定也要随之发生变化,这很正常。

“听你的意思我爸是跑来真阳摘桃子来了?”夏侯子笑着道:“也不害臊?”

“也不能那么说,你爸来了呢,还是想做事情,当然每个人想法都有差异,所以难免有时候会有一些矛盾,估摸着这一次首长来宛州视察,你爸感觉有些受冷落吧,觉得想做点儿事情,我觉得也应当如此。”

沙正阳觉得把话说开也好,夏侯子要把这些话带给他爸也好,吞了懒得说也好,都无所谓,起码不至于让自己和夏侯子生分。

“行了,正阳你别说了,我懒得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我爸归我爸,和我没关系,我们交我们的。”夏侯子也很洒脱。

“那也行,就说说你的情况吧,亚信那边如何?”沙正阳知道夏侯子一直在燕京,最初说是在亚信,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个时代正是互联网群魔乱舞的时代,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可能跳槽到对手那边去了。

“亚信?我早就没在那儿了,没劲,我先去了中网干了几个月,又到瀛海威去试了试,知道那广告么?全燕京人都知道的,白颐路向北1500米,中国人的信息高速公路,瀛海威的科教馆,让你明白inter网是什么。”

夏侯子的话让沙正阳颇为吃惊,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家伙终于还是被瀛海威给吸引过去了,不过这个时候的确是瀛海威最牛的时候的,火得不能再火,任何热衷于互联网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瀛海威。

“那感觉怎么样?”沙正阳想要考一考夏侯子的嗅觉和判断分析能力。

“怎么说呢?现在看起来的确瀛海威是最热火的,中网我也去干了一段时间,但觉得老万缺点儿激情,瀛海威张总很有激情,而且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怎么商业化,不过……”夏侯子思索着。

“不过什么?”沙正阳追问道。

“总感觉公司太庞杂了,什么都要做,但是又有点儿头绪过多,这么干,好像一样都没干好,我也说不出来。”夏侯子仰起头想着些什么。

“其实很简单,一个问题,瀛海威找到了盈利方式了么?”沙正阳直入核心,在国内风险资本市场根本还没有形成气候之前,没有正确的商业模式,那就一个字,死。

“瀛海威之前应该还是盈利的,他们主要靠收入入网费,还有买配套的电脑和moden(调制解调器)挣钱,小打小闹应该还是玩得转的,但你都说这个市场扩张速度很快,你跟不上形势也只有死,找不到商业模式还是死,所以我也不知道瀛海威能坚持多久,不过它倒是找到了一个央企作为大靠山,兴发集团,不过还是那句话,找不到盈利模式,那就迟早玩完。”

沙正阳知道夏侯子看到了问题,但是却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互联网初期本身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沙正阳对于那个草莽时代的种种生死故事并不是很清楚。

沙正阳只知道瀛海威是先驱,更是先烈,马云,丁磊,张朝阳、马化腾几个未来的互联网大佬应该都是在这个时代开始逐渐起步的,但人家具体怎么起步的,他却知之不多了。

他所知道的都是人家后来发达了如何当首富,如何西湖论剑,如何玩大佬饭局和心灵鸡汤的故事了,早知道前世中就该还好去了解一下他们的发迹史就好了。

沙正阳其实也并不是没想过去提前投资这些未来的牛人,但万一蝴蝶效应自己的介入给把历史给煽乎变了呢?好不容易轮到中国在互联网行业上领先了一回,万一被自己费力不讨好的给耽误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等这些大佬牛人先冒出头来,看看情况再说,或许这个世界的历史早已经改变了,又或者部分改变了也不一定。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七节 我要的是产业影响力

对于互联网产业,沙正阳一直是跃跃欲试的,因为未来的市场实在太大了,其在未来经济的战略地位也是其他产业难以比拟的,作为一个重生者,不介入这个行业,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犯罪。

当然介入的方式和时机还需要考虑,一方面未必非要自己下场,夏侯子就是最好的代言人,二来还要考虑时机。

如果长河能源集团不是一个纯粹的能源企业,沙正阳甚至都考虑让长河能源集团介入,未来的回报可想而知。

但沙正阳同样清楚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哪怕是真的促成了,从国企规避风险的原则,以国企的效率,都根本无法适应互联网产业上千变万化转瞬即逝的机遇窗口期。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沙正阳问道。

“还没想好。”夏侯子目光望着天花板,一只手摩挲着下颌,胡须茬儿有些深了,但更显得这个人有些深邃的气质,“海南出版社翻译出版的一本《数字化生存》你看过没有,是麻省的尼葛洛庞帝写的,很有意思,这个作者28号要访问燕京,是国务院信息办联系的,瀛海威出钱邀请,我打算去听听。”

就像是一枚鞭炮在沙正阳脑海中炸响,一下子使得封闭的记忆门窗出现了许多裂痕,而无数记忆在这一刻随着裂痕拥挤入脑海。

《数字化生存》?尼葛洛庞帝?还有一个未来的大佬级名人,张朝阳也该登场了。

门户网站的时代即将来临了。

“《数字化生存》这本书我看过,的确写得很具前瞻性,但是它解决不了我们中国国内的intert网发展问题,还得要咱们国内自己人,不过美国的风险资本产业相当发达了,未来可以为国内互联网产业发展带来源源不断的资本支持,夏侯,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创业?”

沙正阳不得不帮助夏侯子启发一下了。

在他看来,夏侯子是因为见识经历太多,反而有些迷惘了,这也是一种选择困难症的表现。

“自己创业?你以前也就暗示过我了。”夏侯子笑了起来,“我当然想过,但我可不想把你帮忙筹集来的钱随便拿来打水漂,我是一个有商业道德的人,如你所说,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或者说盈利模式,我不会冒然入坑,像亚信、中网和瀛海威那样做,我们没这个资源,我估计就算是你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源源不断的支持我和他们烧钱吧?”

沙正阳笑了起来,他也是最欣赏夏侯子这一点。

这是一个有自律底线的人,而且职业道德也堪称楷模,这样的人哪怕他可能会失败几回,但也值得投入支持。

“嗯,那我们算是一个探讨吧,我觉得未来一段时间,互联网产业可能会有三个发展方向,第一是做门户内容,嗯,简单一点儿,就是做网络上的报纸媒体,这一块会随着电脑和互联网普及而不断增长,成长会很持久;第二是做搜索,我不懂技术,但我知道可以通过这种搜索引擎技术来实现在网络上的知识共享;第三是做社交娱乐,社交娱乐的内容丰富,比如现在已经开始出现bbs论坛,给大家提供一个空间自由探讨徜徉,当然如何引导需要考虑,又比如结成网络朋友,通过电子邮箱,甚至一些更具时效性的联络交际方式,……”

沙正阳一口气给夏侯子灌输了一大堆自己原来曾经考虑过的许多问题和想法。

他不是神,也不是专业从事这一行的,前世中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官僚,对互联网产业的理解也只局限于表面上,能归纳总结出这么多,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殚精竭虑了。

如果换到二十年后,这番总结无疑是最粗浅直白和不值一提的了,任谁那个在互联网行业里浸泡过的人都能如数家珍的加以阐述,比起这几点详细和深刻许多,但是在此时,这番言论却足以振聋发聩,至少对夏侯子来是如此。

一个翻身坐起来,夏侯子脸上浮动着奇异的神色,打量着沙正阳,又混合着震惊和触动的表情,苦苦思索良久,夏侯子才吐出一口浊气:“正阳,我真是不明白,你好像平时也没多少机会接触互联网行业啊,感觉怎么比我这个天天都浸润在这个行业里的人都了解分析更深刻呢?”

“这大概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再说了,有些人天生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啊。”沙正阳堂堂正正的大言不惭。

面对沙正阳的厚颜,夏侯子只能无语,好一阵后才又问道:“你只说了这几个发展方向,但是你也说了没有合理的商业模式,在国内无法支撑下去,那如果我下一步有意要在这些方面去创业,又该如何?嗯,我的意思是,如何来实现盈利?”

“就目前来说,我觉得恐怕比较靠谱就是依靠广告了,无论你是做门户,还是做搜索,或者做社交娱乐,谁来为此付钱?”沙正阳反问道:“国内能上互联网的人还少之又少,而且范围很狭窄,但是这个群体会日渐扩大,膨胀速度会很快,而且任何人都能看得到这个群体未来会是最具影响力和消费能力的群体,所以未来为他们服务并收取费用,是必经之路,但就目前来说,恐怕还没有是能为他们提供能够让他们愿意为此花钱的服务,广告商除外,他们需要的就是让这些人接受他们网下的产品。”

夏侯子深以为然。

现在的上网人群更多的还是通过网络这个渠道来获取快捷的新闻资讯后者内容知识,又或者把网络当成了一种新兴的社交方式,他们为此已经付出了相当昂贵的上网费。

现在如果贸然就想要推出收费***,很容易被竞争对手所夺走用户。

所以只有在互联网用户上升到一个级数,或者说上网费用下降和上网便捷程度达到一定阶段时,而这为网民们提供的服务也更具有不可替代的吸引力时,这种收费才会成为可能。

“所以,要想做好一个互联网的产品,首先要考虑好如何博得广告商的认可?而要让广告商点头,又必须要有强大的人气支持,广告商才会花钱投放广告?”夏侯子问道。

“差不多就是你这个意思吧。”沙正阳其实也拿不准,他能说到这一步已经挖空心思琢磨出来的了,在要往深里说,他知道自己恐怕就要露馅了,他真没那能耐。

夏侯子默默的点头,好一阵后才道:“我有一些想法,也能找到一些懂技术或者说懂互联网的人,但资金问题,只能你来负责,我的人脉关系还只能局限于在找人这一块上,和资本还挂不上钩。”

听到夏侯子这一句话,沙正阳心里算是落下了石头。

总算是忽悠住了一个可以往未来互联网产业里掺和的代言人了,虽然知晓未来互联网产业会涌现出无数牛人大佬,但是沙正阳从不相信挥舞着支票就能让别人俯首帖耳。

你懂技术么?你懂市场么?你懂未来的发展方向么?就以为自己有点儿钱,就能让人家心甘情愿为你所用?你想多了。

尤其是随着日后国外风投资本的进入,在这个领域,资本,或者说钱会越来越不值钱。

没错你现在可以充当点金手投资,但是人家一样会不断b轮、c轮的融资,逐渐把你摊薄弱化甚至边缘化,顶多你也就是当一个富家翁罢了,者却不是沙正阳想要的。

沙正阳想要的是话语权和影响力,想要的是未来能在这个产业里起到撬动作用的一个巨大杠杆,让日后自己可以撬动这个行业的发展。

“这样吧,你尽快做一个方案出来,然后开始物设人,找合适的人,怎么干,如何干,要多少人,需要多少投资,你自己看着办。”沙正阳点点头,“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夏侯子并没有因为沙正阳的答应而兴奋,反而有些忧心忡忡,“我怎么觉得就是被你给忽悠着上船了呢?你比我对这个行业还了解,自己却不上船,却一门心思的鼓动我,我就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所以我能当县长,我能找到资本,我还能忽悠住你,这就是理由。”沙正阳打断对方的话语,“赶紧干吧,我建议你赶紧回宛州和你们家齐瑞芬恩爱两天,我估摸着你真要投身进入这个行业,就没啥机会清闲了。”

“嗯,我自己事情我自己知道,对了,你觉得我搞这个在哪里更合适?燕京,还是上海?或者就在汉都?”夏侯子沉吟着道:“汉都已经开通了,宛州电信今年上半年就能开通,下半年还有涪岗和昭阳。”

“从成本出发,肯定选汉都更合适,但从人才的吸引,我估计只能是燕京和沪上二选一,而且燕京最合适。”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这个时候别节省钱,干吧!”

第五卷 第一百零八节 一言难尽,偏向虎山行

“老曹的意思也是觉得可以去广标那里?”距离饭局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靠在沙发上的林春鸣有些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仰起头来看了一眼钟广标,“看来大家都觉得长河能源是个好平台啊,广标,你自己觉得呢?”

仅靠着包间的休息室不算大,但很雅致,宽大的真皮沙发,一盆很漂亮的金弹子盆景摆放在面前的大茶几上,点点橘红让嘉州的冬日也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钟广标也是斜靠在沙发里,几个小时的车程让他也有些疲倦,再加上这几个月里接手长河能源集团之后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他也是搞国企出身的,但是汉化集团相较于长河能源这种由多个大型国企组合起来的企业集团要复杂得多,内部的山头派系更是盘根错节,加上上边还顶着一个尤万刚,所以当这个总经理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最耗神累心的半年。

可以说他感觉自己在宛州的两年多时间还不及在在长河能源干三个月辛苦,硬生生让他两鬓多了不少白头发。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当然希望正阳过来可以帮帮我。”钟广标也知道这其实是要为沙正阳的未来定板了。

林春鸣和茅向东关系一直不错,现在茅向东是汉川省委组织部长,如果说大家说到一条路上,都认同沙正阳到长河能源去,那么林春鸣就可以想办法和茅向东打招呼。

自己这边和尤万刚说通,那么要调沙正阳这样一个处级干部也就是很简单一件事情了。

“不过,我觉得我自己都有些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长河能源集团内部的复杂程度,说内心话,我这半年太累了,关键是累了还有点儿不讨好,各方面七拱八翘,尤省i长那边好像也有点儿顾不过来的感觉,……”

钟广标抿了一下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省里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集合几家企业,发挥规模优势,将长河能源建成省内乃至国内第一流的能源企业,省里应该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未来可能国内能源行业会有一些变化,现在基本格局是一体化的,中石油负责勘探采掘,中石化负责深加工和销售,但这种近乎于各自垄断上下游的模式不太利于竞争,加之目前国内进口原油数量越来越大,这对于中石油和中石化来说,都形成了一定冲击,……”

“嗯,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虽然像能源这样的行业肯定是必须掌握在国家手中,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必须要形成这种行业垄断,适当的竞争可以提升企业生产效率,而低效率本身就是国企的最大问题,估计十六大之后,中央要在国企改革上做一篇大文章,估计省委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周书记和王省i长在这方面都极具战略眼光,所以想抢先一步把长河能源做大做强。”

林春鸣沉吟了一下道:“另外可能也就是五百强的问题,从中央到地方都在鼓励培育大型龙头骨干企业,做大做强,争取要在未来五年内出现一批在行业内具有重要地位,甚至能在国际上叫得响名号的大型企业,这也算是为明年改革开放二十周年的献礼吧。”

“嘉州这方面也会有动作?”钟广标好奇的问道。

“嗯,中央的政策精神,市里边肯定要执行,当然也需要结合嘉州实际。”林春鸣点点头。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似乎三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国企难搞,而这种几大国企组合在一起的国有企业集团就更难搞。

复杂的人事关系,盘根错节的利益群体,庞大的冗员,沉重的社会包袱,还有缺乏远见的发展导向,都活生生的摆在钟广标面前,压得钟广标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沙正阳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自己过去就能力挽狂澜?

自己的那些远见卓识在这样一个大型能源企业集团里究竟能起多大作用?恐怕未必比得上在一些新领域更能发挥作用吧?

看见沙正阳陷入了深思,钟广标也知道自己先前的话给对方带来了压力,但他必须要说实话,否则如果沙正阳兴冲冲的来,而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日后可能就真的要进退两难了。

“林书记,钟书记,我还是打算去试试。”沙正阳抬起目光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正如桑前卫所说,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破坛烂罐舍不得,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自己这么年轻,搏一把,哪怕遭遇点儿挫折,那也值得。

“哦?正阳,你决定了?”林春鸣并不觉得意外。

他了解自己这个一直很信任欣赏的年轻人从来就不是一个畏难之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大概也是对方能够成功的一个特质。

“决定了,我知道钟书记刚才的提醒也是在为我好,但我觉得我如果拈轻怕重,因为面临困难就退缩,那就真的还别在这一行里干了,而且说实话,哪样工作都一样有苦处和难处,否则组织凭什么让你来扛担子?省里也不就是觉得钟书记既有在汉化集团工作的丰富经验,又在宛州工作期间成绩突出,才会让您来挑这副担子么?您的担子总要比我重得多吧?我在前面冲锋,也有您在背后给我后盾,怕什么?”

沙正阳语气很肯定,“我也感觉到未来几年恐怕也会是国有企业一个艰难的爬坡期,可能会遭遇很多前所未有的困难和问题,但我觉得这对于我来说,可能就是一个难得的挑战和磨练,正好可以打磨一下自己。”

钟广标神色微动,心中也是触动不少。

说实话,到长河能源集团工作半年,他内心都有些挫折感。

尤万刚看似很放权,对自己也很信任,但有些时候却并不想表面上那样。

他很清楚自己那位从长河石油有限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过来的副手就经常绕过自己直接向尤万刚汇报,有些事情也经常不和自己商量就提到总经理办公会上来,加之自己还处于一个熟悉适应期,很多时候就不得不隐忍。

同样不仅仅是那一位长河石油过来的副手如此,另外一位从省经委过来的副手也是心思颇多。

自己和对方接触几次,但对方始终是不冷不热,顾左右而言他,他也知道对方是在观察自己,要看自己能不能现在长河能源集团中站稳脚跟,才会做出选择。

诸般种种,都让钟广标颇为头疼心烦,加上熟悉情况又花费了他大量精力,而省里边却又对企业下一步的发展期望甚高,拿出下一步的宏观战略规划来就是摆在钟广标面前的首要问题。

这个规划既要结合长河能源集团的实际,又要符合省委省政府提出的打造五百强战略目标,同时又要让这规划具有现实可操作性,尤其是要有一些能迅速见到成效的东西,以便于鼓舞企业士气,这也让钟广标这段时间心神憔悴。

钟广标对沙正阳还是很看好的,因为他见识过沙正阳超乎寻常的战略洞察力,而且也坚信沙正阳并非对能源行业一无所知,他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见沙正阳的第一面,沙正阳就一副内行的口气和自己探讨海德鲁流化床的大颗粒技术,还有孟山都公司的uti法工艺,甚至还对尿素二氧化碳转化率和热利用率提出了质疑,弄得自己都有些吃不准是不是遇到同行了。

沙正阳这个家伙脑瓜子里有太多让人猜不到的东西,所以钟广标很希望沙正阳来帮自己,但他同时也知道长河能源集团内部复杂的暗斗纠葛会消耗人很多本该做正事的精力。

沙正阳再是聪明能干,但在这方面却不是靠聪明能干就能胜任的,如果耽搁了沙正阳,甚至让沙正阳陷入这个拔不出来的泥潭里,他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看见林春鸣的目光望过来,钟广标略作沉吟就表明了态度:“林书记,正阳要来我当然欢迎,说实话,我内心深处还真的有些窃喜,但我也得说清楚,正阳你过来或许会觉得这边待遇好,条件优越,各方面看起来都要比地方上强,但唯独一点,那就是恐怕再无可能有在地方上那么轻松了。”

见林春鸣和沙正阳听得很认真,钟广标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所说的轻松是指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单纯和轻松,地方上你要说有没有肚皮官司,阳奉阴违之类的勾当,肯定也有,但是要和这种大型国企比,恐怕又是另外一种滋味了,一言难尽啊。”

林春鸣笑了起来,但笑容中也有一些担忧,“广标,感触颇深啊,你也是国企出来的,难道还不明白其中门道?还是因为在地方上干了几年,就不适应了?”

“嘿嘿,林书记,适应也要有个过程啊,只是省里边催得太急,急于求成,三五两下就想要让企业拿出光鲜耀眼的成绩,我这就有点儿坐蜡了。”钟广标苦笑。

第五卷 第一百零九节 定了

“周书记和王省i长对你们长河能源有什么特别要求?”对这一块工作林春鸣并不熟悉,所以了解不多。

“其实大家都知道,长河能源集团其核心还是长河石油有限公司,这一家的资产相当于其他所有几家企业资产合起来的三倍还有余,但是我们汉川人都知道长河石油有限公司最大的软肋,那就是地盘问题。”钟广标苦笑着道。

“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从一成立开始就受到中石油的挤压,双方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现在不少区块重复登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是你的,我说是我的,大家各干各的,出了问题就对峙,甚至火拼,死伤都有,……”

钟广标的话挑开了长河石油有限公司一个最大的伤疤。

虽然大家都知道长河石油有限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是省里最大省属国企,也时最赚钱的省属国企,每年上缴的利税一直是保持全省第一,从未有人超越,但是如果要和中石油这样的巨无霸相比,那就无法相提并论了。

不仅仅是资产实力问题,更重要的是中石油是属于中央的,而长河石油是属于汉川省的,天生就矮了一头,一旦有了冲突,地方服从中央这个帽子就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虽然省里边也会通过各种渠道据理力争,但是这十场嘴仗打下来,你能赢两三场就算是不错了。

随着国内石油开采日久,许多原有老开采区域石油已经日益枯竭,而寻找勘探新的区域地块钻探开采就成了必然,而两家企业都在这一块地盘上作业,那发生冲突就是必然之事,而且这种冲突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烈。

正因为如此长河石油有限公司的发展也受到了很大影响,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在和钟广标谈话时也谈到了之所以组建长河能源集团的几个目的,第一就是要推进国企改制,提升国企效益,做大做强国企;第二就是冲击世界五百强,当然这是一个长远规划的目标;第三就是让面临困境的企业,尤其是长河能源集团突出重围。

前两点都不用说,第三点,无论是周书记还是王省i长都专门谈到了要处理好和中石油的关系,尽可能的携手发展,实现共赢,但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利益决定了两者之间几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哪一家主动退出,但这意味着对企业,企业职工的不负责任,除非你能找到另外的发展路径。

当然对于长河能源集团来说,比起现在只有上游采掘的单一产业的中石油来说,长河能源集团具备了勘探采掘、炼化和销售上下游一体的能力,只不过囿于产能和实力缘故,长河能源的炼化能力有富余,采掘产能因为条件所限而无法增长,在销售这一块上仅限于汉川和极少数的周边区域,相当薄弱,亟待加强。

可以说现在的长河能源更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未来的中石油或者中石化,上中下游全套皆有,但是却样样都不算强大,尤其是上游资源日益枯竭,并且已经没有太多出路的情况下,那么就只能另寻出路。

这道难题也是省委省政府交给钟广标的最大考验。

“嗯,这道题基本上是无解的。”林春鸣也清楚这一点,叹了一口气,“现在省委省政府把这道难题交给你,附带还提出了更高的其他要求,广标,这是在考验你啊。”

钟广标脸上浮起一抹苦涩,抬手揉了揉额头,“考验?考验不过关,我也最多就是下课走人,可这么大一个企业如何走?这么多万职工靠什么吃饭?”

沙正阳一直没怎么说话,他也在精心思考长河能源集团遭遇的困境。

现在的中石油中石化还是原来的分割上下游,要到98年后才会从中央层面来操刀进行分割,形成大致以长城为界的南北格局,中海油这个小字辈则盘踞海上。

当然随后中石油中石化就展开了全面竞争,各自向各自地盘上挺进,一时间加油站大战更成为了这两大巨头的第一场过招。

论实力长河能源集团无论和中石化还是中石油都不能比,要和它们竞争,一要抢占先手,二要广结盟友,三要另辟蹊径。

见沙正阳似乎想得出神,林春鸣忍不住问道:“正阳,你在想什么?既然要去,那么你考虑过你打算怎么做了么?”

“林书记,钟书记,我在思考刚才钟书记提到了的省委省政府的目标,可以说省里也感觉到了压力,有点儿居安思危的感觉,他们看到了未来长河石油可能面临的巨大困境,我估计这应该是他们的一致观点,把几大煤炭企业交给长河能源,实际上也有点儿要为长河能源充实力量,以便于为未来突围做准备。”

“嗯,我也有此种感觉。”钟广标点点头,“否则三大煤企没有必要合并进来,顶多就是把两大炼化企业与长河石油管理局合并就可以了。”

“那你有什么考虑?”林春鸣见沙正阳面露深思之色,也颇为好奇,这个家伙每每有出奇制胜之举,他真有些期盼。

“林书记,我是有一些考虑,但是现在还很不完善,因为我对长河能源了解还不多,下一步可能要好好了解一下企业情况,以及省里边的要求才行。”

沙正阳觉得现在的确没法说太多,对于能源行业这一块来说,前世中他更多的是知晓一些大走向,但在具体如何来经营管理,他自认为没那个能耐,到企业做宏观规划构想还行,要想搞具体的企业管理,既不合适,也不现实。

林春鸣也知道自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这还没去呢,能有什么想法?

搞企业不像在地方上,各地情况虽然千差万别,但是起码发展思路方向是一致的,而搞企业,各行各业都不一样,别看沙正阳把东方红集团搞起来了,但是长河能源可不简单,钟广标现在都觉得棘手。

林春鸣也不认为沙正阳一下子就能有什么锦囊妙计,到长河能源去帮钟广标一把,也算是一个锻炼了。

“正阳,你在好好考虑一下,既然打定主意了,我也不劝了。”林春鸣果断的打住了话题:“这两天你也可以和广标多聊聊,我知道你脑瓜子灵,很多事情比我和广标都更能从一些不同角度来观察,我和广标思维都有些定型了,没准儿你的那些奇思妙想,就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改变。”

这顿饭大家都有些心事,所以也吃得不像以往那样开怀,无论是钟广标还是沙正阳,都不得不考虑下一步。

对于林春鸣来说,他也在替沙正阳考虑,既然沙正阳已经下了决心要去趟长河能源这塘浑水,他也只能同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直一帆风顺的沙正阳受些挫折,打磨砥砺一下,未必就是坏事。

他给沙正阳设定的年限是两到三年,最多不超过四年。

在副厅级岗位上站稳脚跟,积累一下资历,下一步可以重返地方,届时完全可以像钟广标那样到地方上去任职,多一个企业的经历,多几分胜算。

********

看见扑面飞奔而来的顾湄,沙正阳心忍不住扑通扑通的鼓荡起来。

毫无顾忌的扑入沙正阳的怀中,顾湄眉目间满是娇媚甜蜜,娇小丰满的身体撞入自己怀中,让沙正阳一时间也有些恍惚,猛然间也有点儿冲动。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无论是对着卿箬笠还是纪美芙,他都会下意识的压抑控制自己,而宁月婵在经历了那一次的唐突冲动之外,一切激情又被死死的压了下去,只有在顾湄这里,似乎自己才可以没有太多的顾忌和忍耐。

钟广标和沙正阳都住在水都宾馆,原来的市政府第五招待所。

这里地理位置极佳,环境优雅,而且历来也是嘉州市政府的对外接待定点所在,当然很多外来客人也喜欢这里,方便舒适,当然价格也不菲。

来嘉州之前,沙正阳没有提前和顾湄说,只是在春节前和顾湄通了电话说可能要来嘉州,一直到和林春鸣钟广标吃了饭之后,钟广标要去见一个老朋友,沙正阳才算是腾出时间来给顾湄打电话。

没想到半个小时不到,顾湄就已经在自己怀中了。

看见女孩兴奋中混杂着惊喜的神情,沙正阳忍不住想要把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嘉州女孩特有的热情火辣气息的身体死死嵌入自己的身体中。

已经有小半年没见面了吧?沙正阳有些恍惚。

好像去年这一年里,两个人更多的就是通过电话联系,他甚至在林春鸣到嘉州之后都没来过嘉州,而顾湄倒是暑假期间来过一回,但是那时候正巧赶上了自己最忙的时候,自己陪了她两天,她也就和齐瑞芬他们北上去洛阳、开封去玩去了。

顾湄一直想要去看看少林寺,所以齐瑞芬也就陪着她去了一趟,后来顾湄就直接从中州那边直接坐火车回嘉州了。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节 总有意外

钟广标就住在旁边房间,虽然他出去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见完朋友回来。

好在沙正阳已经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了外边,希望钟广标不至于那么不晓风月。

沙正阳强忍住内心的炽热火焰,才没有让自己把对方就地正法,而且他也感觉出来了,顾湄这丫头就是存着某种心思来的。

白色的短羽绒夹克脱掉了,纯黑色的高领羊绒衫和同色的连裤羊绒袜,外加一条红色的小皮裤,让顾湄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动感。

嘉州的气温要比宛州和汉都都要高好几度,起码从汉都过来时,沙正阳觉得都还有些冷意逼人,但一到嘉州,气温立马高了好几度。

一件单薄的羽绒夹克都能在外边自由自在的活动,一方面固然是嘉州女孩的美丽冻人,另一方面也说明这边冬天的气候的确要比汉东汉西都要温暖不少。

就这样斜躺在沙发里,听凭女孩坐在自己的怀里,这一刻沙正阳竟然有一种就这样一直沉醉下去永不醒来的冲动。

女孩悄然无声的就把自己脸贴在沙正阳的胸膛上,一只手从沙正阳颈项后穿过绕在肩头,一只手就这么按在沙正阳的脸上,让沙正阳双眼闭上,仿佛这样可以让时间停滞。

“正阳哥,今晚我不走了。”细微而坚定的声音让沙正阳从如梦如幻的迷思境界中醒来,他看了一眼脸颊绯红的女孩,不是道是因为空调温度比较高,还是略感羞涩,但女孩的目光澄澈清明,就这么看着自己。

点了点头,这种情形下,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哪怕沙正阳明知道不太合适,钟广标晚间回来随时可能来敲门找自己长谈,但此情此景,他只能点头,然后奉上热吻。

一切都在这一吻中被彻底引燃,一切话语都显得多余。

伴随着黑色的文胸,同色的小裤丢弃在一边,被翻红浪,账摆流苏。

婉转娇吟,层峦叠嶂处,起起落落。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其实我也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啥定性,干啥都几分钟热情,……”依偎在锦被中,顾湄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身体的变化。

“所以你就辞职了?”沙正阳第一次听到顾湄说自己的工作,就给了他迎头一棒,顾湄居然辞职了。

港务局这样轻松的工作,待遇也不差,这丫头居然说辞职就辞职了,原因竟然是因为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嗯,我准备再回学校去读书,考研。”顾湄似乎也觉察到了沙正阳的不悦,抱着对方的脖子扭动身体,蹭的沙正阳又有火气上窜的感觉,赶紧制止住对方的挑逗,真要再来,这丫头怕是要爬不起床了。

“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沙正阳是真心不明白这丫头是怎么想的,难道回到大学里那所象牙塔里去,就可以避开现实工作生活中的种种烦扰和不顺?人生一辈子哪里不遇到这些事情?

“我也说不出来,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这种生活,成天就是那些事情,枯燥乏味,按部就班,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顾湄小心的观察了一眼沙正阳的面部神情变化,“我已经和大学里的老师联系过了,她说可以帮我,我打算沉下心来考研,然后再回学校去读几年。”

都毕业三年了,你现在突然想要去考研,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定性,能不能沉下心来学习,问题是你就没考虑过万一没考上,你怎么办?

老大不小一个女孩子了,好像完全没有一点儿生活常识,沙正阳估计这可能还是和顾湄的家庭有关系。

对于顾湄的家庭情况,沙正阳没有刻意去了解,但是也零零碎碎的从顾湄自己和齐瑞芬夏侯子两口子那里知道一些。

顾湄父母是离了婚的,都已经再婚,据说母亲又离婚了,但不在国内了。

父亲应该是嘉州最先做生意富起来那一批人,母亲原来是嘉州话剧团的台柱子,离了婚之后,母亲移民加拿大了。

顾湄基本上是跟着父亲生活,父亲很宠她,所以基本上是要什么给什么,但这一切都在顾湄大三的时候有了一些变化。

她父亲再婚了,娶了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据说是前几年嘉州搞了一个什么嘉州小姐大赛的并列季军。

她父亲彻底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现在已经结婚了,据说那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

这些情况都是夏侯子从齐瑞芬那里获知的,沙正阳不知道顾湄突然要去读书是不是和这个原因有关系。

顾湄不太喜欢说她家里的事情,对这方面也很敏感,所以沙正阳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这些事情,但这种情形之下,他却不能多问两句。

既然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关系,沙正阳就不得不考虑婚姻的问题了。

对于现在的沙正阳来说,他无意要找一个政治上所谓的背景靠山来谋求什么,那太累不说,免不了日后还会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那都无所谓,像苏伦康那样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只是他这个人天生就是颜控,前世中就是如此,今世他更不想委屈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要为节省几年或者寻个机会而去违心,他宁肯自己更努力一些。

顾湄也很合适,沙正阳发现自己这一世恐怕很难找到一个真正投入的心态来投入一场恋爱了。

就像有些人所说,已经历经感情的沧桑,还指望一场纯粹的恋爱?

拉倒吧,你的心已经不再纯净,充满了各种欲望,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对于顾湄的想法,沙正阳无法置喙。

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他不能因为自己和对方有了这层关系就干预,或许他可以给一些建议,但是真正做决定还是顾湄自己。

所以他在确定了顾湄的确决心已下时,便不再多言,只是鼓励她如果真的想要考研,那么一要选好学校,二要排除干扰静下心来。

对于沙正阳的鼓励顾湄也是如释重负。

她一直担心沙正阳会对自己辞职有看法,所以一直迟迟没有敢向沙正阳提起。

事实上在暑期来宛州时她就已经辞职了,但却没敢告诉沙正阳,齐瑞芬那里也是千叮嘱万嘱咐的让齐瑞芬不能说,连夏侯子都不能告诉,免得泄露了。

********

姚立波接到电话时都还没有从春节的节日气氛里完全醒过来。

春节的几天假期对于他们这些从汉都到宛州工作的干部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放松,所以冯士章没有安排他春节值班,这让他也终于可以放一个大假了。

而杜国建事实上也只是在正月初一上午象征性的走访慰问了几家军属烈属,甚至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就回汉都了。

电话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秦守礼来的,通知他最迟第二天上午就要上报为期三个月的省委党校县处级干部干部能力提升班人员名单,要求参加能力提升的干部为正处级干部,晋升正处级干部满一年且未曾参加过相关培训的,以区县正职为主,适当兼顾市直机关一把手。

省委组织部给宛州的名额是四人,要求区县书记县长不低于二人。

传真随后就到了。

姚立波也不敢怠慢,立即拿着这份传真去找了叶和泰汇报。

“为期三个月?”叶和泰拿到传真皱起眉头看了看,“咱们市里边区县的书记区县长们还有没有没参加过省委组织部的相关培训的?”

姚立波早就让部里边逐一核对过了,立即回答道:“书记们基本上都是参加过培训了,要么是在担任县长期间,要么就是在其他正处级职位上就培训过了,县长里边也大多都培训过,倒是局部委里边还有一些没有培训过,不过秦部长也在电话里说了,这一期主要是以区县党政主官为主,尽量安排区县的,下一期则考虑以局部委为主。”

“嗯,区县里边还有哪几位没有参加过培训?”叶和泰问道。

“只有沙正阳和韩青松了。”姚立波道。

“那就初步定下来安排他们俩吧,一会儿我们去向冯书记汇报一下。”叶和泰点点头,“另外两个你也安排一下,看看大家的工作安排,尽量不要影响到工作,我看部里边这一批的时间卡得很紧,三天后就要开班,所以定下来之后马上通知道各单位和本人,让他们尽快做好准备。”

“叶书记,东峡和真阳两个县的县长都要去学习三个月,这一年之计在于春,会不会对咱们市里边工作有有影响啊?东峡和真阳今年都是要当拉车的头马呢。”姚立波提醒了一句。

叶和泰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摩挲了一下下颌,好一阵后才道:“等我们去向冯书记汇报之后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叶和泰和姚立波二人从冯士章办公室出来,叶和泰脸色淡然,径直道:“通知真阳县委和沙正阳本人吧,其他三人就在局部委里边安排,这边你再和秦部长衔接一下,说一说我们这边的具体情形,请他理解,韩青松安排到下一批吧。”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诸般心思

姚立波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转身离去。

叶和泰脸色平静,迈着平稳的步伐步入自己办公室,走到办公桌边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沙正阳是该走了,冯士章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离了张屠户,就只能吃带毛猪?这就是一个市委i书记的格局?

叶和泰冷冷的笑了笑,冯士章不算是庸人,但心胸未免也太小了点儿。

没错,夏侯通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和沙正阳关系维系的也挺好,但这并不代表真阳县就不需要沙正阳了。

叶和泰甚至也承认丁希慎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干部,但是优秀干部哪里会嫌多?

看看宛州各区县的表现,就知道真阳这两年的快速猛增势头有多么不容易。

年前沙正阳专门来自己这里汇报工作,这一汇报足足一个多小时,叶和泰也专门腾出了时间,甚至推了一个会议来听沙正阳的汇报。

他觉得沙正阳的思路想法以及一些见解的确很精辟准确,甚至很多问题自己都想不到的,对方都能触及到,这很不容易。

叶和泰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大能耐本事,他觉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什么位置上起码就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然后再来考虑其他。

而作为市委副书记,他能建议的已经给了冯士章,但冯士章没有接受。

他的义务已经尽到了,再说下去,那就只能让自己和冯士章关系变僵,反为不美,那不是一个成熟的副手该做的。

事实上在那次汇报中,沙正阳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准备,这是叶和泰的感觉,对方在力陈丁希慎的表现,作为一个老组工干部,叶和泰不会听不出来。

沙正阳对夏侯通的评价也很中肯,认为夏侯通很适合执掌大局,但是在一个地方的发展需要提速加速时,需要一个更富激情或者说略微激进一些的搭档来合作。

丁希慎很优秀,可是不是最合适的,但在目前来说,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叶和泰感觉沙正阳是这个意思。

沙正阳并不是那种借以显摆自己的人,叶和泰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希望能为真阳下一步的工作有一个更完美的安排,所以才会那样有些不避嫌疑的向自己建议。

只不过自己不是市委i书记,很多问题上只能有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当然作为市委副书记,他也会在自己权责范围内尽可能的体现出自己观点意见。

原来叶和泰对姚立波的观感很一般,但是随着接触多起来,叶和泰觉得姚立波这个人虽然略显稚嫩了一点,但是对工作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起码秉着一颗公心,否则也不会在冯士章尚未明确态度的时候就发表自己的观点,这不是一个成熟的组织部长的做法,但是却在叶和泰心中获得了肯定。

沙正阳在汇报中也还重点提到了副县长方东升和赵建波,认为这两位同志的表现都相当优秀,一个踏实肯干,任劳任怨,一个年轻有为,富有激情,思维灵活,敢打敢冲。

难道这个时候沙正阳就有点儿“托孤”的感觉了?

叶和泰眉头慢慢皱起来,细细思考着。

省委组织部每年都要安排多轮不同级别不同内容各具针对性的培训,在省委党校是最多的,乍一看这一轮也很正常,只是今年这一轮来得略早,而且在人员安排的范围上未免有些太具体了一些。

当然,这只是叶和泰的一个个人猜测,或许沙正阳早就有思想准备,或者就是有人已经在考虑沙正阳的去处了?

慢慢地,叶和泰皱起的眉头又松开来,脸上甚至浮起一抹笑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坐回椅中。

*******

沙正阳接到电话时,正在和许红菱交代下一步的工作。

虽然许红菱已经是县府办主任了,但乡镇企业改制的工作仍然压在她肩上,按照沙正阳的说法,这项工作就要一鼓作气干完,现在再来换人反为不美,甚至会影响到效果和效率,大不了让纪美芙帮衬一把。

“余下的七家企业,你要安排人具体再梳理一边,尤其是对有效资产要摸清楚,以便于在下一步处理的时候有的放矢,另外,其中涉及到合金会贷款的,要先剔出来,确保合金会的贷款尽可能的先收回来,好歹也是咱们自家的家当,要照顾。”

沙正阳的话把许红菱还给逗笑了,“县长,你这话被上边儿听到恐怕就得要说你不讲原则了,银行贷款也是国家的,你就准备糊弄他们?”

“在其位谋其政,我又不是总理,我管他那么多?我只管好我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就行了。”沙正阳撇了撇嘴,目光睃了一眼门外,“怎么这两天没见美芙?”

许红菱眼珠一转,“美芙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哦?哪里不舒服?严重么?”沙正阳讶然问道。

“女人的病,你们男人不懂。”许红菱摆摆手,“你要真关心就自己上门去问候。”

“算了,你都说是女人的病,我就不登门了,你到时候去看望的时候代表我去慰问一下就行了,嗯,要不让明珠县长去也行,买点儿营养品,……”

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的沙正阳,许红菱也没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儿,所以最终还是点点头。

电话响了起来,化解了沙正阳的尴尬。

“您好,姚部长,对,在办公室,嗯,您说,……”

许红菱注意到沙正阳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似乎是有些惊讶,还有点儿困惑,当然似乎还有点儿若有所悟的感觉。

“哦,是这样啊,夏侯书记知道了?那好,行,省委和市委的决定我个人当然坚决服从了,学习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我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说实话我还没有去过省委党校学习过,能有幸参加,求之不得啊,……,谢谢姚部长的关心,到时候我再来您那儿汇报工作,……”

“……,哦,要到冯书记、杜市长和叶书记那里去,集体谈话?就我一个人?哦,我们这一批四个人,那好,什么时候,明天上午十点,我记下了,……”

放下电话,沙正阳表情似乎还有点儿怔忡,许红菱悄悄的看了一眼,这才小声的问道:“你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什么时候去,多久?”

“三个月,星期天下午报到,星期一正式开班。”沙正阳的语气里好像没多少情绪,他还在思考这件事情带来的种种。

在从嘉州回来的时候,林春鸣轻描淡写的和他提了一下,说他和茅向东有过沟通,但结果如何,他也无法断言,直说汉川省委那边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应该说这样一个安排是非常合理且合适的,既然自己要走,那么太过突兀,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联想,而有三个月的缓冲,无论是自己这边,还是宛州市委那边,都可以从容的安排了。

看来钟广标那边可能也和省委组织部那边接触了,或者是通过尤万刚,或者是另外渠道,总而言之,正在按照一条常规的路径推动着。

既然确定了,沙正阳反而不纠结了,心情似乎也一下子畅快了许多,甚至体现在了脸上。

“这么说你这一去恐怕就不会回来了?”许红菱冷冷的看着沙正阳,“你好像很期盼着这一天,好逃离这里?”

沙正阳被许红菱的话给逗笑起来,“红菱,我记得你早就问过这个问题,我也很坦率的回答了你啊,回不回来,我不知道,但我个人觉得可能性比较小了,我这个人很实诚的,不说假话,要么不回答,要么就是真话。”

许红菱无言以对,的确,沙正阳早就说了,当然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确定性,本身这些问题就有太多变数,就像他刚才说的,还不是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去哪儿?”许红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换了一个县长来,还能这么愉快自在的相处了么?许红菱觉得很难了。

“放心吧,不会走太远,不出省。”沙正阳回应了一句,“或许去省里,或许到企业,皆有可能。”

“你这一走,把我们几个扔下怎么办?”许红菱的语气更像是一个被抛弃的怨妇,充满了自怨自艾。

沙正阳扑哧一声,嘴里的水差点儿喷出来,桌上那本《数字化生存》是他才买回来细细回味的。

“红菱,你这话歧义太大了,别人听了可真要出事儿呢。”

“哼,那不是咋地,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这一走,我和美芙还不得打折铺盖卷儿走人?”许红菱振振有词,“你要不给我和美芙一个交代,那我们就要……”

“就要怎样?污人清白,或者向纪委举报我?”沙正阳似笑非笑,“我好像在哪方面都敢拍胸脯,不怕人告吧。”

许红菱当然是开玩笑,但是流露出来的担心却也并非毫无来由。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选择,挑战

到市委的集体谈话显得波澜不惊。

除了沙正阳外,还有另外三人,都认识。

市林业局局长周素林,熟人;市地税局局长齐鹏飞,原来是财政局副局长,夏侯通到真阳后,齐鹏飞接任。

还有一个是市公安局局长薛向峰,更是熟人。

谈话结束,沙正阳便直接去了姚立波那里。

沙正阳能够感受到一些姚立波表现出来的善意,无论对方是处于何种理由,他都不可能对姚立波的姿态没有反应。

“姚部。”省略一个“长”字,距离就能拉近好几分,沙正阳脸上的笑容格外阳光,看得姚立波也是颇为感慨。

“来坐,正阳,谈完了?”姚立波亲自给沙正阳泡了一杯茶,让沙正阳赶紧起身道谢。

“谈完了,做好准备,当三个月的学生,结业了还得要好好写一篇结业论文呢。”沙正阳笑得很开心,“早就想回到学校里去感受回味一下了,没法回大学教室,到党校去也能感受感受差不多的气氛啊。”

“嗯,有这种心态,那就好,作为领导干部,这一辈子起码也会有好几次去培训的,说句不避嫌的话,怕是好多人都盼望着能多去党校学习培训呢。”姚立波笑着道。

他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到了沙正阳所坐的沙发旁边的沙发坐下,这样二人可以更轻松自在的谈话。

其实感觉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更注重互动。

当沙正阳感受到姚立波表现出来的善意之后,立即加以回应,那么姚立波也迅速接收到了这种回应互动,同样也予以回应,那么这种会在今后日子里不知不觉间加深提升乃至巩固的关系就会慢慢沉淀下来,进而形成一种超越了普通同僚的特定关系,或者这就可以归结为人脉关系中的一种。

而姚立波为什么会对沙正阳表现出善意,那也是因为沙正阳的所作所为符合他的观点和想法。

或者再说一句直白的话,那就是沙正阳所做的也就是他想要做的,他在沙正阳那个位置上也会那么做,而现在沙正阳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所以有某种特定的代入感,甚至满足感。

很多时候这种工作中的情谊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那是,学习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工作中的所得所悟正好可以通过学习来加以总结提炼来实现升华,另外在学校中也能相互交流,取长补短,为我所用。”沙正阳附和道。

“好了,正阳,我们俩也就别在这里说这些了,你走了,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县里工作有什么想法和安排,和夏侯书记沟通过了么?”姚立波问道。

“嗯,考虑到很多工作的延续性,特别是一些重点项目,所以老丁更为适合来暂时主持县政府这边的工作,夏侯书记也是这个意思,可能他也和冯书记、杜市长汇报过了。”沙正阳回答道:“我这边也和老夏交代了,他也很赞同。”

县长不在,谁来主持县政府工作也是一个经常要遇到的问题。

如果时间短,常务副县长主持工作也是可以的,时间稍长,甚至还可能有变动,那么谁来主持工作其实就有着某种特定的含义,虽然这种特定指向未必就会变成现实,一样存在很多变数,但毕竟也是一种可能。

“那就好。”姚立波点头,“真阳今年的工作任务很重,市里边寄予厚望,带动全市经济增长三驾马车,真阳潜力最大,可不能有耽误,你这一走,还真让人担心呢。”

“姚部,没那么夸张,地球离了谁都要转,再说了,真阳的产业规划已经基本成型,下一步关键在于执行,如何来更好体现效率,确保我们的产业规划和对投资商的承诺一一兑现,这才是关键。”

沙正阳的淡然衬托出有些人的狭隘,姚立波心中微微感慨,但是却面色不变,“也不能那么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每个人在特定位置特定时段都能更好的发挥出作用,而集体力量也是无数特定个体集合而成的。”

“是啊,所以缺一两人影响不大,我相信真阳今年的发展不会有什么影响,姚部您就放心吧。”沙正阳沉吟着道:“尤其是我们真阳班子里边很有一些出类拔萃苦干加巧干的干部,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真阳去年也不可能取得这么突出的成绩。”

觉察到了沙正阳想要表达的意思,姚立波笑了起来,“嗯,我知道,真阳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肯定是和一批优秀干部的努力分不开,正阳你来也就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吧?”

被姚立波点穿,沙正阳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道:“人家殚精竭虑,不辞辛劳,干出了成绩,我当然要向组织如实反映,不说有功当赏,起码也要让组织知晓吧?不是提倡要在干部提拔晋升的时候要优先考虑德能勤绩各方面都表现突出者么?”

姚立波嘴角带笑,手指轻点:“你啊你,正阳,你可真是不遗余力啊,嗯,说说吧,又要介绍哪位干部的优秀事迹?”

沙正阳也没有客气,把方东升和赵建波的工作表现做了一个汇报,这也是年前他在叶和泰那里汇报工作时所说的,说得更加详细,具体到了一些工作细节上和成绩的取得上。

姚立波听得也很认真,甚至还专门拿了笔记本来做了一些简要记载,以示重视。

这个姿态很难得了,推荐干部历来都是县委i书记的权责,但并不是说县长就没有这个权力了,对于在工作中表现突出的,一样可以就事论事,对组织谈自己的看法,这是沙正阳一直坚持的。

至于说夏侯通怎么来看待这些,沙正阳也相信对方不至于这么浅薄狭隘,尤其是在自己都要离开的情形下,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当然,沙正阳也从未指望自己在叶和泰和姚立波这里推荐一番,方东升和赵建波就能马上获得提拔重用,但是从他的角度来说,于公于私,他都要把工作做到,这是做领导干部,也是做人的本分。

*******

从姚立波那里出来,沙正阳就陷入了一种有些飘忽的状态中。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去何处。

县里边的工作他已经很快就安排完了,事实上在春节期间他已经考虑过很多,而县里边的各种事务对接也早就有安排。

夏侯通的表现倒是很平静,既表示了意外,但是也觉得时间不算长,影响不大,沙正阳也看不出来对方是否已经知晓自己这一去可能不会回来了,但起码人家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丁希慎那边倒是觉得压力有点儿大,但沙正阳应该从去年年末开始就有意识的和对方一一交代对接,所以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当时丁希慎还很有点儿纳闷儿,沙正阳的理由就是原来丁希慎一直在分管经济工作,经验丰富情况熟悉,所以要和他多商量,对方也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现在丁希慎应该是明悟过来了。

“怎么突然想起走我这里来了?”焦虹是从工厂里赶回办公室的,看见有些意态萧索的沙正阳,颇感吃惊,“怎么了,正阳?”

“嗯,也没怎么,就是要到省委党校去学习三个月,后天报道,星期一正式上课。”沙正阳靠在沙发里,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玩弄着,随口道。

焦虹心一震,手也微微一抖,端着的茶杯险些荡出水来烫着自己,转过头来,看这着沙正阳:“这一去你就不会回宛州了?”

“嗯,基本上不会回来了。”在焦虹面前沙正阳当然不隐瞒什么。

“那去哪儿?”焦虹目光流动。

“应该是去长河能源,我觉得我可以去尝试一下挑战极限,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很赞同,觉得那是个烂泥潭,婵姐也是这个意思,说不如干脆就辞职,来担任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指挥东方红再来一次巨轮出海。”

说实话,沙正阳内心也并非没有心动过,以东方红现在的体量,他有信心有把握在十年内把东方红集团打造成为中国的雀巢和百事,创造出更多经典食品品牌。

宁月婵之所以希望沙正阳回来继续掌舵,是因为沙正阳在去年十月份就提出了东方红集团要考虑进军奶业,并将其作为未来五年里东方红集团最重要的重头戏,甚至超过矿泉水和茶饮料,这一点也在东方红集团内部形成了共识。

这一块原本宁月婵希望高柏山来接手负责,但是沙正阳否决了高柏山,认为高柏山更适合在稳扎稳打,而奶业这一块在开创局面时不适合高柏山的风格。

沙正阳更看好宁月凤,但宁月凤却在茶饮料这一块上无暇分身,所以宁月婵就只能考虑自己亲自上阵来负责奶业这一块的开局。

现在她已经把东方红酒业这一块最重要的板块全权交给了毛国荣来负责,自己开始在奶业上布局,加之还要统揽全局,她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金口一开

宁月婵深知沙正阳对奶业这一块的看重程度,甚至超过了对整个东方红其他任何一个版块。

如沙正阳和她所说的那样,奶业,包括液态奶和奶粉两大板块,会在未来二十年里成为食品行业中的一个风向标,东方红能不能成为未来中国食品行业老大,能不能成为国际食品行业中的巨头,一根重要的支柱就是奶业。

而相比之下,白酒产业针对市场群体相对较小,矿泉水和茶饮料消费群体变化太快,唯有奶业这一块一旦站稳,在消费者群体中形成固定心理模式,消费者群体便不易改换门庭,当然,这也要求奶业这一块在品控和品牌塑造上有更高的要求。

一句话,沙正阳对奶业的看重程度是前所未有的,这也让宁月婵不敢轻忽,所以才想着让沙正阳回东方红来掌舵,她自己亲自去抓奶业这一块的开局。

只不过宁月婵也知道沙正阳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也只是一种奢望,除非沙正阳出了什么不得不离开体制内的问题,那才有此可能。

“正阳,说实话,我和月婵的观点是一致的,那与其到国企那种人浮于事,成天忙于勾心斗角扯皮内讧的单位上去白白浪费光阴,你还真不如回东方红来,我相信你回来,大家都心服口服,而且东方红又可以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期。”

焦虹也忍不住道,虽然她也知道沙正阳不会接受。

“虹姐,你不用把我推那么高,东方红各项业务已经走上正轨,现在也就是奶业这一块,需要尽快启动,未来我国国内的乳业市场相当大,市场前景空前,所以我才有些着急,可以说真正在国际上做强了的食品品牌,基本上都和乳业这一块有些瓜葛,而我们坐拥国内这样庞大一个亟待开发扩大的内需市场,没有理由不做好。”

沙正阳对大家都希望他回东方红还是很感动,这说明自己在东方红的布局还是成功的,没有谁打翻天印,无论内里情况如何,起码在对待自己问题上,大家观点意见是一致的。

“你不回来,月婵又要亲自去负责乳业这一块的开拓,谁来通揽全局?”焦虹皱起眉头:“而且东方红投资这边其实也是月婵在负责掌舵,真的有些应付不过来啊。”

这也的确是一个问题,沙正阳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突然间心念一转,“虹姐,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三洋若斯这边既然已经走上正轨,我想是不是可以物色一个合适人选来接你的班,你回东方红,负责全局和投资这一块?”

焦虹一惊,她以为沙正阳是在担心什么,所以试探自己,但是再一看沙正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有些多心了,心中一暖,不至于如此。

摇了摇头,焦虹笑着道:“正阳,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要考虑一点,东方红集团现在最大股东还是红旗村,还有东方村,月婵应该是除开你之外最合适的总经理,如果说投资这一块我可以管,但统揽全局还是你或者月婵更合适。”

沙正阳明白焦虹的意思,自己不用说,宁月婵相对于红旗村和东方村都算是土生土长自家人,焦虹就要略微隔了一层了,虽然这种关系正在随着东方红集团的不但扩张而日渐淡化,但是不容否认依然存在。

焦虹何等精明的人物,原来也曾经在体制内干过,自然清楚这里边的底细,所以才会拒绝这个建议。

沙正阳也觉得头疼,他不可能回东方红集团,但是也知道现在东方红集团经历了前三年的快速发展之后,这两年又迎来了一个稳定发展期,但下一步又该是昂首奋蹄了,乳业这一块决不能置身事外。

想想前世中伊利蒙牛大战多么令人心潮澎湃,再看看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之后国产乳业的万马齐喑,外国奶粉品牌在中国市场的扬鞭策马,就让人难以忍受。

东方红如果能够在乳业这一块站到自然堂或者趣味这两家企业的现在在市场上的地位,那么坐实国内食品行业的龙头老大地位就再无任何人敢质疑了。

“虹姐,如果是这样,我想你直接从三洋若斯出来,接管东方红投资,另外更主要精力还是协助虹姐去抓乳业这一块工作,就像当初我们刚开始打天下的时候一样,全力做好乳业这一块,一定要把乳业这块市场打下来。”

沙正阳思考再三,才这样决定。

“但三洋若斯这边,怎么办?”既然沙正阳都要离开宛州了,焦虹对三洋若斯也没有太多留恋之处,但三洋若斯毕竟是东方红集团这边的一块大资产,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沙正阳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谁来接手这一块。

焦虹离开,而东方红体系内对家电这一块并无特别熟悉的人手,实事求是的说焦虹在这一块上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这一点上焦虹都和沙正阳也说起过,说自己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但现在谁来接这一块?

仰起头思索,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在同行业内挖角,就像当初自己把段庸铭从霸王电子挖来一样,当然挖段庸铭是要请他来自己当老板,自己是从宛州产业发展的角度来考虑,而现在挖人则是要为三洋若斯的发展打好基础。

三洋若斯的战略发展主导权其实仍然是在东方红这边,三洋更多的还是作为技术入股确保其市场领域地位这一角度来考虑的,但不容否认三洋入股若斯电器,的确很大程度弥补了若斯电器在技术储备和经营管理上的短板。

大家电产业不比白酒或者饮品这一类的快消产业,也不像华峰电器那样较为简单且是新市场那么还处于蓝海阶段,那是一个真正的红海,要想在竞争中生存下来,质量品控、营销、成本管理、技术研发,乃至战略定位,这些缺一不可。

多少红极一时的企业都是在某一方面出了问题,然后灰飞烟灭,未来的三洋自己也是如此,甚至连收购三洋的东芝也一样栽倒在这些问题上。

连焦虹自己都说,她这两年跟着日本人学了不少,起码明白了一家现代化企业经营管理体系应当从哪些方面来建立,受益匪浅。

实际上沙正阳也看好过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现在还风光无限,根本不可能考虑自己的邀请,要等到他彻底落魄之后,或许能考虑自己这边的邀请。

“虹姐,我看这样,你和三洋那边商量一下,你暂时离职,让三洋那边的人临时负责,我觉得对我们东方红来说,食品行业始终是我们的根基所在,所以乳业这一块重要性要胜于家电这边,所以你还是要过那边去。”沙正阳最终拿了决定,“临时性授权给三洋方面,时间一年半到两年,届时我们再来考虑。”

“为什么要一年半到两年,这里边有什么缘由么?”焦虹很是惊讶。

“嗯,现在一时间还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沙正阳没法解释,只能敷衍过去。

好在焦虹和宁月婵他们这些人已经习惯了沙正阳的神秘做派,每一次沙正阳做出一些古怪决策时,大家都要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每一次最终都能证明对方的正确性,久而久之,对这种别出心裁的决定,大家也就适应了,或许这就是天才的魅力所在。

“这么说来,你还是决定要去长河能源这趟浑水里去染一水?”焦虹叹了一口气,“我不看好,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合适,那也该早点儿抽身。”

“谢谢虹姐的提醒了,我明白。”沙正阳若有所思,“这两年东方红集团正好处于一个稳步发展期,但我估计今年到明年经济可能会迎来一个震荡期,包括国内经济在内,但这恰恰是投资的好时机,除了东方红投资外,其实虹姐你和婵姐他们这些个人也可以考虑这一块来运作一下。”

焦虹和宁月婵他们这些高管在东方红集团中持有相当的股份,这些股份如果质押出来,也能获得一笔资金,在沙正阳看来,97年到98年这是全球难得的经济震荡期,无论是投机,还是投资,都是绝佳良机,这一点上沙正阳已经早早就和雷霆以及雷亚文他们说了,他们都已经开始在香港和伦敦、纽约等地物色团队,准备在建仓大干一场。

对沙正阳的信心来源于92年时候沙正阳给雷霆和雷亚文狙击英镑的建议。

那一次让雷亚文印象极为深刻,沙正阳的敏锐精准判断让雷亚文一帮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那一次之后,沙正阳再无任何建议,也让雷亚文他们极为不解。

甚至在华泰空调项目建设期间,雷亚文也借住宛州期间屡屡和沙正阳谈及此事,也让沙正阳不胜其烦。

不是沙正阳不想挣钱,而是他不是计算机,能储存所有信息。

事实上他能勉强记得住的也就是那么聊聊几次,97——98亚洲金融风暴,2008年的金融危机,国际国内市场的几场大股灾,他也有些模糊,要在某个时间节点上突然被触发记忆可能才能想起来。

甚至连92年狙击英镑那也是因为索罗斯这个家伙太有名了,在98亚洲金融危机之后一战成名,前世中沙正阳闲来无事,去看了索罗斯的简历,这才知道还有一场92狙击英镑迫使英国央行退出欧洲固定汇率机制这一事儿,这才给了雷亚文他们那一次建议。

不过现在自己既然要离开地方上,甚至还有三个月时间去党校学习,下一步更是到企业上去,沙正阳心思也难免就有些活泛了,当雷霆和雷亚文去年下半年顺口又提起了92年那场汇市上的“经典故事”时,沙正阳终于开口了。

这一开金口,立即让雷亚文他们振奋莫名,而沙正阳给出的一些观点看法,他们也立即聘请了专门的专家进行了分析,虽然众说纷纭,但也绝非毫无道理,而这恰恰才是投机的理由。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报道

对于像雷氏家族这种在香港略有底蕴的家族,要找到一些具体的操盘手并不难,关键在于能不能看清大势。

这才是最重要的。

看不清大势,再多的资金投入在海量的资本流动下都只能是螳臂当车灰飞烟灭。

而在雷亚文和雷霆他们看来,恰恰就是沙正阳能看清大势。

92年借助索罗斯狙击英镑一战,雷亚文和他几个朋友小有斩获。

但是当时限于资金和信任度的问题,也只能说是略有所得。

而沙正阳在随后五年里再无半句评点,也让沙正阳在雷亚文他们心目中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雷亚文一直怀疑沙正阳背后有人,而且是大人物,否则难以解释沙正阳为什么能精准的窥测出英镑脱离欧洲固定汇率机制这一堪称大海捞针的时间节点。

如果没有一个庞大的分析研究体系来为其提供信息情报,谁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是雷亚文几个搞金融的朋友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并给了雷亚文建议。

而沙正阳平步青云的仕途升迁之势也更强化了雷亚文的这一看法。

哪怕你沙正阳再有本事,可国内的这种论资排辈的政治生态决定了你破格提拔可以偶尔为之,但绝无可能一而再再而三。

但沙正阳就打破了这个规律。

除了沙正阳背后有人,甚至极大可能性是中央有人,似乎很难解释得清楚为什么沙正阳在这几方面都能有特殊的造化了。

雷亚文甚至有时候都在怀疑沙正阳是不是某些大人物的白手套,但是这几年里沙正阳并无其他动静,除非沙正阳避开了他们而另有安排。

只是沙正阳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的还在下边打磨资历,雷亚文也只能承认自己看不穿这一切了。

不过雷亚文他们并不在乎这一点,只要沙正阳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就好。

华泰空调项目既可以作为沙正阳的政绩,同时又能为雷氏家族进入内陆市场建立起一个桥头堡,这对双方都是有益的,自然皆大欢喜。

但雷亚文更感兴趣的还是在股市汇市上的这种翻云覆雨。

所以他也下意识地询问沙正阳有无资金也来玩一把,他愿意无偿接受,大家集合资金在一起来玩这一场。

原本沙正阳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雷亚文的提醒还是让他怦然心动了。

左右98金融危机是谁也躲不过的,自己带来的蝴蝶翅膀煽不动这个大势,东南亚乃至香港、韩国和俄罗斯的羊毛始终都是有人要来剪的,何必非要忸忸怩怩的不好意思下场伸手?

对金融投机沙正阳本来是一直不太认同的,当然明知道地上有钱不去捡,那就不是明智而是傻了,所以适当的玩一把,见好就收,未尝不可。

对于沙正阳的提议焦虹颇为好奇,她印象中好向沙正阳从未在这方面有过建议,更多的还是认可在实业上的投资,而这种玩资本游戏,那就有些出人意外了。

“正阳,我的理解你是说我们个人投资?不是东方红投资?”焦虹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质押部分你们在东方红的股权,腾出资金来试一试水。”沙正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建议有些颠覆自己以前的人设了。

“我没听错?”焦虹似笑非笑,“搞投机,不是投资?”

质押股权来贷款运作,显然不是投资而是投机了。

“嘿嘿,虹姐你要那么理解也可以,只要虹姐信得过我就行。”沙正阳笑了起来。

“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这也太让人意外了,正阳你好像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啊,和原来大不一样啊。”焦虹忍不住道。

性情大变?沙正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要没兽性大发就行,“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到时候我也会和婵姐、柏山以及宁月凤它们说说,信得过我的话呢,就试一把,权当游戏吧。”

“你可是说得轻巧,游戏?关系我们身家的游戏,几百万上千万的游戏,谁玩得起?”焦虹没好气的道:“我和月婵倒是孤家寡人,人家柏山和月凤都有一家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的大心脏,无所谓?对了,你个人问题还没有半点考虑?你究竟在想什么?”

焦虹的话一下子就让沙正阳眉头皱起来了。

这可真的是一个难以回避的话题,宁月婵和焦虹她们都很关心,而自己似乎也的确该确定了。

顾湄貌似很合适,而且也和自己跨越了那道界限,但是他却感觉好像顾湄有些说不出的心事,要去读研似乎更像是一个借口。

只是对于顾湄他又没有其他的渠道来了解,齐瑞芬那边现在也知之不多了。

如果不是顾湄,还能是谁?

卿箬笠?看起来也很合适,问题是自己即将离开宛州,这段若有若无的感情,还能延续下去么?

还是那个一时激情绽放的纪美芙?

可能么?

*********

省委党校在汉都市西北角的莲池公园旁边,占地面积不小,而且交通也十分方便,16路、99路公交车,以及3路无轨电车尽皆以莲池公园为起终点站,而45路和172路公交车则要过这一站。

沙正阳前世中也两度到省委党校学习,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2004年以后的事情了。

当时刚晋升副处级,就到省委党校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晋升培训。

哪像今世,自己在副处级职位上时间太短,甚至就没有来得及到省委党校来培训,就已经升为正处级了。

照理说这有些不合规矩,一般说来从正科级到副处级这个坎儿迈过去,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到省委党校学习,但沙正阳在汉都这边的副处级只待了很短一段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就调到宛州去了。

到了宛州之后在市委办副主任和经开区副主任位置上都是如打仗一般,忙的脱不开身,市委组织部那边也是一推再推,最终结果就是晋升了正处级,才发现副处级这个级别上的培训都尚未来得及搞。

这一次也终于轮上了,也算是一个弥补。

一个未曾到党校培训过的干部,绝对是一个难以上进的干部。

沙正阳本来是想打个的过来的,但是想到还带着一些换洗衣服,而且就在车上搁着,所以想了想还是就直接开车来了。

他打算就是把东西放着,然后把车开走,在附近找个方便合适的地方停着,免得停在学校里太刺眼。

今天下午就是一个报道,也很简单,甚至都没有要求今天晚上必须要在党校里住,只是要求明天早上九点半必须要准时到校参加开班典礼,届时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茅向东会亲自到场讲话。

沙正阳提着包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按照报道要求是下午两点半到五点,过时不候。

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报到结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一排长条桌前,其中基本上都应该是党校行政人员。

行政大楼一楼面前是一个很宽敞的坝子,一根高耸的旗杆上国旗迎风招展,再往后是一排停车位,紧邻着绿化带,侧面则是一排展板,应该是介绍党校的近期活动。

据沙正阳从姚立波那里了解到这一批为期三个月的能力提升班一共有三个班,七十五名。

和以往每班四十人的大班制不一样,这一次的培训因为时间比较长,所以采取小班制,每个班仅有二十五人,基本上都是以全省各区县的书记区县长为主,当然也包括副省级城市的一些区副职,这一批人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其余的就是各地市的市地直机关部门的一把手,也有少数是省直机关部门单位和企业正处级干部。

因为宛州四个人中只有沙正阳一个人是区县书记区县长,姚立波还专门向省委组织部书面作了解释,阐明了原因。

省委组织部这边的意见也很明确,这一期主要是以提升经济工作能力为主,所以才会要求主要以区县书记区县长为主。

沙正阳一走近那一排条桌,立即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实在是太显眼了。

单从年龄上来看,沙正阳却对是符合先前那一大帮子来报道的县处级领导们的秘书身份的,但是从沙正阳步伐气度中他们就能看得出来,对方绝对不是秘书之流的角色。

这些人长期在省委党校里和来自各地各行业来培训的干部打交道,早就练出了一双双火眼金睛。

可以说瞟一眼,就能大略看出你日龙日虎还是只能骑抱鸡母的角色。

沙正阳走过来的气势就已经一干人明白这是亲自来报到而不是不少自己不来让下属来帮着报道的秘书角色。

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目光汇聚,但沙正阳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三班标牌下,看了一眼报道签名册,寻找自己的名字。

“这位同志你好,请问你是……”旁边两个老师同时出声。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室友

沙正阳在三班。

三个班,第一班是省直机关和汉都市的干部,第二班是汉西地区为主,武阳、秦都、昭阳、涪岗、安襄五个地市,三班则是以汉东和汉南地区为主,但是已经把嘉州市所属的老嘉州、夔塘和通河排除在外了,只有宛州、郧州、巴原、蒲池四个地市。

另外就是还有一部分省属企业和高校的干部也安排在了二班和三班。

这种打乱了安排其实也是省委组织部的一种考量,一方面有利于地方干部和省直机关部委、省管高校和企业在学习中多交流,另一方面也能使学习培训能够从多角度来使得干部们得到培养锻炼。

所以沙正阳目光在三班的花名册和签到簿上寻觅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周围工作人员和老师的关注,当然还有一名来参加培训的学员也颇为好奇的观察着沙正阳。

听得站在条桌背后的两名老师兼工作人员问自己,沙正阳展颜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容格外阳光,“我姓沙,分在三班,来报道签到。”

沙这个姓不是大姓,三班只有沙正阳一个人姓沙,所以教师立即的找到了沙正阳的名字。

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老师,穿着一件半新旧的浅咖啡色的夹克,手里握着一支钢笔,他旁边是一个个子瘦小的眼镜男,但看上去二人都很精神。

找到了沙正阳的名字,而后边备注的一栏也把沙正阳的情况介绍得很清楚,宛州市真阳县委副书记、县人民政府县长。

再看看他的出生年月,足以让无数人扼腕,才28岁都不到的年轻县长,其年轻程度能让人发狂。

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三十出头的老师心中暗叹一口气,这就是分在自己作为辅导员的班上了。

之前他就在花名册上看到了对方的年龄,觉得简直比不可想象。

28岁的正处级干部有没有?如果仔细找一找,在企业上,在省直机关里或许找不到,但是三十岁左右的估计还是能找出那么一两个来的,但是绝不可能是在基层区县担任区县长。

处级干部和处级干部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省直机关甚至就是省委党校里边处级干部也不少,企业里更多,年轻的也还是有,但是不是说你在这些部门当个正处级干部,就可以胜任区县的县长书记了,那是两个概念。

你省委党校某个处室的一把手也是正处级,但你说你和一个区县的书记县长能一样么?肯定不能。

哪怕是让你下去挂职锻炼,甚至有心提拔重用,估计都会先让你干个副书记副县长这一类职务打磨打磨,真要直接把你安在书记县长位置上,特例的可能性都几乎没有,除非有其他特殊原因。

“你好,沙县长,请在这里签字,嗯,这边领取寝室钥匙和生活用具。”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感叹归感叹,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在党校也见惯了太多了领导,哪怕沙正阳的确像一个妖孽,但他也能理性应对,“我是谭宗汉,是你们这一期三班的辅导员。”

“你好,谭老师,这一次就要给你添麻烦了。”沙正阳赶紧放下正准备签字画押的笔,和对方握手。

“这一位是肖国伟肖老师,如果我不在,就是他负责处理班里的事物。”谭宗汉又把旁边的瘦小眼镜男介绍给沙正阳。

又是一阵寒暄,谭宗汉这才给沙正阳介绍情况。

三个班,七十五名学员,沙正阳分到了208房。

都是两人一间,应该说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脸盆,新的毛巾、牙刷、牙膏、香皂以洗发水、浴液,另外还有一把衣架。

沙正阳看了一眼208房,自己的室友是省计委的晁汉忠。

晁这个姓也很少见,所以沙正阳一下子就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按照常理,三班是没有省直机关的,但是为了加强各部门各单位学员的熟悉,所以这一次寝室安排专门是打乱了各班的分配,就是要让大家相互之间更熟悉。

“谭老师,肖老师,谢谢了。”沙正阳接过钥匙和学员证已经一叠饭菜票,连声道谢:“那我先过去收拾房间去了,嗯,今晚不会点名吧?”

“今晚不点名,但是明早九点钟会现在寝室点一次名,然后统一整队到礼堂里举行开班仪式,除了你们这一期的正处级干部能力提升班外,还有一个班的厅级干部的轮训班,将会合在一起开班。”谭宗汉介绍道。

“哟,和领导们在一起,那肯定得沾光了。”沙正阳又笑了起来。

“你们也都是领导,都一样。”谭宗汉也觉得沙正阳这个年轻人说话挺风趣,既不像有些年轻干部那么敏感,也不像有些人骤登高位那么桀骜和咄咄逼人,倒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角色。

“那行,我就先过去了,不过还是先请个假,有可能晚上会不回来住,我难得回来一趟,有些私人事情要处理,所以先请个假。”沙正阳还是很懂规矩,把程序走到不为错。

“嗯,今天不用请假,明早记得准时点名就行了。”谭宗汉和肖国伟对沙正阳又多了几分好感度,起码人家是十分守规矩的。

按照老师的介绍,沙正阳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该去的宿舍楼。

四层楼,看样子应该是新修没几年,这个时候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

沙正阳直上二楼,找到了208,门已经开着,里边传来声音,看样子是在打电话。

“行了,三个月时间而已,一混就过去了。”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没什么大不了的,领导安排来就来呗,服从组织安排,……”

“不说那些了,不是我认命不认命,我有什么想不开?”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度,“我有心理准备,好了,是祸躲不过,我受得起,……,挂了!”

放下电话,抬起目光,一眼看到了正准备进门的沙正阳,略微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室友会这么年轻,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举步过来,伸出手来,“你好,晁汉忠,你是沙正阳吧?”

“对,沙正阳,咱们一个寝室,以后三个月就要同室而居了啊。”沙正阳也落落大方的放下收中包,和对方握手,“晁哥在省计委?”

“嗯,省计委矿业能源处。”晁汉忠是一个黑瘦汉子,四十岁左右,一头板寸,很有威势,不过感觉有些萧索的味道,气色不是很好,“早就听说过沙县长的名字了,好像是咱们全省最年轻的县长呢,我原来听小苏说起过,……”

“小苏?”沙正阳一愣之后也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说苏伦康,“康哥在省计委的时候我们打交道多一些,宛州翠屏机场项目也帮了我们宛州不少忙。”

“嗯,小苏和沙县长一样啊,前程远大,现在都到省政府那边去了。”晁汉忠话语里不无感慨,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把一些烦心事儿甩掉,“小苏已经是年轻有为了,没想到沙县长比小苏更年轻,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情何以堪啊。”

“晁哥说笑了,我哪儿能和位居中枢的康哥相提并论,偏远野地里当个县长,那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沙正阳谦虚道:“晁哥如果看得起,就叫我正阳就行,晁哥在计委里边,没准儿日后我们有求于晁哥的地方多了去呢。”

晁汉忠终于笑了起来,点点头,“那行,我就托大喊你一声正阳了,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不注意得罪了,正阳也别见怪。”

“晁哥说哪儿去了,您说老大哥,见多识广,我是乡下孩子,啥都不懂,你有啥说啥。”沙正阳开着玩笑,顺手把包放下,拿出一包中华,递给对方一支。

“戒了,不抽了。”晁汉忠不无留恋的看了一眼沙正阳递过来的香烟,摇摇头,“抽了十多年,没想到四十岁了还来戒烟,可家里人都看不惯,所以干脆戒了。”

“戒了最好,抽烟有害无益,年轻时候抽烟是觉得洋盘风光,年龄大了就会觉得那是累赘负担了。”沙正阳点点头,“我读大学时也抽了半年,但烟瘾不大,一毕业就戒了。”

“嗯,早戒早好。”晁汉忠也没想到居然也会遇到一个戒烟的伙伴,有些感慨,“我现在正处于煎熬期,就怕寝室里也来一个抽烟的,正好正阳不抽烟,还是戒掉了的,可以帮着督促我,若是我要抽烟,正阳可要毫不留情的帮我掐掉。”

沙正阳笑了起来,“行啊,晁哥你要这么说,那我可不会客气啊,我也不喜欢别人在寝室里抽烟,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啊。”

两个人都有点儿乐了。

“晚上,晁哥有没有安排?如果没安排的话,我要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要不一起?”沙正阳觉得晁汉忠这个人性格不错,有点儿意思,主动邀请。

“不了,我晚上也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处理,嗯,开学之后咱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晁汉忠摇了摇头。

沙正阳感觉晁汉忠可能是真有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勉强。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闲暇之余,业余玩票

党校是一个熔炉,是一个舞台,一个平台,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一个邂逅咖啡厅,当然前提是你既要有心,也要有缘。

绝大部分人来党校,提升自己能力是一方面,但实话实说,到了这个层面,人的思想道德素质也好,基本业务能力也好,都大致定型了,很难说两三个月的培训就能让你脱胎换骨,更多的是在一些具体方面能力的完善和提升。

当然如果在整个工作过程中,一直有这种持续的分阶段性的培训学习,你又能认真对待,起码能让你在工作中不至于掉队。

除了学习外,党校更是一个平台加舞台,提供给大家交流互通。

每个人的履历经历都不一样,有些人在企业,有些人从基层起步,还有的人一直在省直机关,各人侧重甚至强项优势也不尽一致。

所以坐在一起三个月,学校也会为他们提供多场交流的机会,同时日常学习生活中也会有无数沟通对话的时候,能让大家在这个过程中取长补短,扩展见识。

可如果你抱着来混日子,打发时间的心态来度过这三个月,那你也会在学习结束时感觉到意义不大,一晃就过去了,更像是一场休假。

真正的有心人,他们会利用这样一个机会,不断充实提升自己,同时还会在各种学习活动中寻找碰撞点和闪光点,以期获得更多,这甚至已经成为他们的惯性思维,下意识的就会去寻觅这种机会。

沙正阳觉得或许自己不必要刻意去那么功利,但是白白浪费三个月时间那又是不能让人接受的。

毫无疑问这个学习机会肯定和林春鸣给茅向东打了招呼有一定关系,对于自己来说,把握住这个机会,制造闪光点,同时也要寻觅属于自己想要的一些东西。

沙正阳抵达科曼斯庄园时,已经是六点过了。

老远就看到了雷霆的虎头奔停放在那里,除了雷霆的虎头奔外,还有东方红的几辆虎头奔,几乎成了虎头奔的大聚会。

科曼斯庄园是位于汉都北郊的一处私人园林。

说是私人园林,有点儿美其名曰的味道,其实就是一个原来的破产企业的旧厂房,圈出来一小半,分隔开来,然后重新开了一道门,这一部分拆卸了一部分,然后维修了一部分,再进行了装修。

因为这处厂房背后有大量种植了二三十年的老树,既有银杏、水杉这类较为贵重的树木,也有诸如松柏这一类的常见树种,错落分布,经过一番修整规划之后,竟然很有一些独到的味道。

沙正阳知道这家科曼斯庄园其实就是所谓会所的前身,几年后,这一类的会所文化泛滥之后,各种风格的所谓私家会所就开始星罗棋布的出现在汉都,要等到2014年以后才会慢慢黯淡下去。

名义上是私家会所,但其实本质还是以营利为目的的高档餐饮娱乐场所,当然藏污纳垢者也不少,或者再冠之以所谓能结识各种人脉或者商业资源的所在,但其实更多的还是自我吹嘘,吸引土鳖们上当受骗花钱撑面子的手法而已。

也不想想,真正的人脉或者商业资源是你能通过在这里吃几顿饭,搞几场活动就能建立起来或者捞到的,那真的只能说你是小说或者电视剧看多了。

这种场合顶多也就是能为你提供一些加深或者巩固的机会罢了。

从雷亚文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有多么兴奋,只是沙正阳没想到这家伙也从香港飞回来了。

华泰项目进展很顺利,雷亚文从去年10月份之后就开始委托别人在负责了,自己开始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了“大业”中去。

“哟,雷老板,看样子收获不小啊?”沙正阳打趣道。

“正阳,现在说收获为时太早,不过我们的人从各个渠道的调查和研究都发现,现在形势正在按照你最初和我们说得路径在走。”雷亚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和沙正阳并肩往里走。

“你们盯住了量子基金?”沙正阳脚步微微一滞,他和雷亚文略微提过索罗斯的敏锐嗅觉,认为92狙击英镑之后,此人还会有大动作。

“当然!不过不仅仅是量子基金,另外他还有很多同盟者,欧美那边不少人都是他的一致行动者。”雷亚文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们更坚信他们的力量可以成功,我们不过是跟随着喝一口汤而已。”

“你们觉得这样可以就行。”沙正阳淡淡的道:“具体如何操作,我相信你们有专业人员来把握,只需要把握好正确的时机就好。”

雷亚文发现自己时不时的被对方这种胸有成竹的气势所震慑,要知道这是涉及到几千万上亿的资金,如果加杠杆,那就骇人了,但此人始终能表现出一种风轻云淡的态度,不能不让人心折。

雷亚文当然不知道沙正阳这是一个重生者的自信,自信他自己带来的蝴蝶翅膀没有那么大能耐改变现在的大势,虽然沙正阳很想能有这种改变大势的能耐和实力,可现实却是还差得远。

看见雷亚文和沙正阳一道进来,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一群人都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这是沙正阳发起的,其目的就是一个,参与到这场盛宴中去。

既然雷亚文他们已经有专业的团队开始介入,那么沙正阳觉得没理由不让这些还在为财务自由而忙碌的朋友帮一把。

虽然宁月婵、焦虹、王澍、高柏山、宁月凤这些人都名义上成为了东方红集团的股东,但是那些股份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在东方红集团中立足的一个依靠而非一个单纯的打工者,真正要让他们把股份卖掉拿一笔钱走人,他们都都无法接受,那是他们事业的根本。

所以沙正阳才想用这种方式来帮他们实现财务自由或者说经济自由。

东方红集团的股份质押给银行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是要找到接受质押的也不难。

有雷亚文香港这边的关系,所以他们这部分股权可以很轻松的筹集到几千万。

当然,对宁月婵他们来说,哪怕他们对沙正阳再信任,也不可能这样没心没肺的全部抵押出去,能够质押一半已经是对沙正阳极度信任了,万一沙正阳的判断这一次走眼了呢?

他们本身就没有打算靠这个来发财,甚至像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几人更多的是因为沙正阳的提议他们不好拒绝,倒是王澍和宁月凤对沙正阳的信任,或者说赌性更大一些,更倾向于搏一把。

“事实上研究出来的理由都很多,要找出正面或者反面的证据都能列出几十条,但是有一点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就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要说东南亚这些国家这些情况都已经持续有多年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才会爆发?”

沙正阳很肯定的自问自答:“其中一个十分关键的原因,就是人民币94年经历了大幅度贬值,而且中国无论是在国土资源还是劳动人口,亦或是市场资源和劳动效率,都远非东南亚国家可比的,那么经历了人民币贬值之后,一个巨大的投资洼地形成了,……”

“整个世界的资本都将流向中国而非其他国家,而东南亚国家原有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所以外资从东南亚撤出进入中国将会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大势,如果再和这些东南亚国家现有货币政策因素相叠加,可以想象得到,会发生什么,我们能看到的,那些对冲基金看得到,事实上东南亚那些国家政府也能看到,只是他们没有时间也无力改变了,所以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这番话是雷亚文专门记了下来的,几天后他把这番观点转述给了他的几个负责研究的学者朋友,皆以为然。

饭局上并没有多说什么,雷亚文也知道沙正阳肯定还有话要和其他人说,所以他很知趣的在吃完饭就离开了。

事实上他来这一趟的目的,除了和沙正阳谈这笔股权的质押的问题外,更多的还是想要从沙正阳“背后人”获得更明确的答复,现在他得偿所愿了,而那笔股权质押只是附带的小问题。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不自己也玩一玩?”雷霆看着沙正阳,“这好像不违背你的做人原则吧?不涉及到任何官商勾结权钱交易这类你最忌讳的东西。”

“我没钱。”沙正阳很坦然,“我是政府干部。”

雷霆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没钱我借给你,两千万,怎么样?”

“我没抵押。”沙正阳不为所动。

“不要抵押,亏了就当你以前在我这里的感情投资扣除一部分。”雷霆没好气的道。

“哦?感情投资也可以用金钱来计算?”沙正阳笑了起来。

“你不需要钱,不代表你家里人也不需要吧?”雷霆反问:“这样,我让正刚来找我借,他不是也有一家公司么?抵押给我,我借给他两千万。”

沙正阳嗤之以鼻,“正刚那家公司估计两百万都不值。”

“我乐意,私人借给他,不要抵押又如何?”雷霆蛮横的道。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要做大事,必先做铺垫

并不是说沙正阳对钱没有需要,而是对他现在的生活来说,钱没有太大的需要。

作为一个县长,他私人的开销很少,日常的消费无外乎衣食住行,食住行这三块都基本上没有什么开销。

吃要么食堂,要么公务宴请,他自己请客的时候少之又少。

住,现在都是单位的公房,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一旦调离,就要腾出来,所以也不存在,沙正阳在这方面也没有想过。

当然日后真的需要的时候,肯定也会买房,但那肯定是98年停止福利分房转而推进住房商品化政策出来之后的事情了。

行,就不用说了,县里有专车,甚至还有司机,哪怕自己因私不想用公家车,雷霆的这辆陆巡一直放在自己这里,隔三差五来人把车开出去把油加满,自己使用频率也不高,除了回汉都时用一用,真的没太多用处。

也就是说,衣食住行四大需要里,除了穿衣自己需要自己花钱买外,其他几样消耗很少,而以自己现在的收入,起码对付穿衣还是没有问题的,好歹去年真阳县的各项指标都名列整个宛州市的第一,自己光是奖金都拿了一万好几,这还没有算市里边单独对两个主要领导考核给的单独奖项,那又是接近一万块,这都是正份儿,干干净净可以见光的。

沙正阳在经开区也好,到真阳也好,就明确通过各种方式把话递出去了,啥都好说,不收红包不收贵重物品,这是铁律。

当然他也知道有些时候一些特殊情形下,什么都不收很容易让自己陷入某种孤立状态下,所以他也放宽了要求。

像一般本地土特产,比如两盒茶叶,两坛土酒,山腊肉或者腊鸡这一类东西他也不会峻拒,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放在县府办,有些时候搞接待的时候就干脆拿出来用了。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觉得自己的生活很轻松,不过他估计这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一些变化。

比如如果回到汉都,自己的开销肯定会大增,而且他不在担任真阳县长的话,那么很多隐形的特权也就会迅速消失,比如没有车和司机了,又比如日常一些公务宴请可能就无法报销了。

像他如果要邀请晁汉忠吃顿饭,如果好一点也许就会要好几百,这相当于自己一两个月工资,自己如果不愿意拿到县里去报销,这就要自己来对付了。

当然,如果自己到长河能源去任职,自然而然这种公务报销的权力又会续接上。

总而言之,只要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单单就个人需求来说,沙正阳觉得自己的工资奖金完全足够了,但如果你要有奢求过高的生活标准,那又另当别论。

不过就目前来说,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没有那种欲望。

沙正阳不缺钱,是指私人需要不缺钱,但是他也缺钱,但是缺的是大钱,缺的是干大事需要的大钱。

这些钱哪怕不是他私人的,但起码是要能为他所支配的,或者说他通过努力能为己所用的。

比如能有三五百亿,现在立马投入到一些诸如液晶面板、半导体、芯片等战略产业中去,抢占先机,免得日后不是被人卡脖子,就是被人家赚得数钱手软。

只是他哪怕是有着前世记忆,现在也一样做不到,还得要通过各种渠道来不断积累和发展,以期未来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

东方红集团算是他做得比较成功的一环,雷霆的华峰也是自己布子的一点,甚至像自己竭力推动走上另外一条路的段庸铭乃至汉海高科、高升电子、华众电子这一系列企业,都是沙正阳苦心孤诣的布局。

现在汉海高科这个接纳了脱离了联想已经走上了与前世中那种烟消云散截然不同的路径,它在芯片设计上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而且在从mpeg解码芯片专利授权上获得了高额收益之后,已经具备了更进一步的研发设计甚至进入制造领域的一些实力,在这一点上,现在汉海高科也正在大力招募人才,开始为下一步的壮大做准备,这也正是沙正阳最希望看到的。

未来中国进口最大的两项外汇支出,一是原油,二是芯片,而芯片进口支出甚至已经超过了原油。

沙正阳想做的大事有很多,但是现在很多都还是空中楼阁,而做大事需要很多要素,而资金就是十分关键的一个,所以他才会想要通过各种方式来实现资金的积累壮大,所以他才不会拒绝任何可以实现资金积累的机会。

就像他也会支持高铎的高远建设和赵一善的众志建设以及杨国福还名不见经传的小煤窑一样,未来中国房地产行业和能源行业会风起云涌,如果说高远建设能变成如同前世中万达或者恒大一样的庞然巨物,赵一善的众志建设能变成太平洋建设那样的超级巨兽,杨国福的小磷矿小煤窑能变成正威国际或者新奥能源那样的巨无霸时,那个时候自己要要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容易很多呢?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沙正阳很清楚自己不是神,哪怕自己再有前世记忆相助,也不可能在每个领域都能大杀四方,那不现实。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善用人,用好用足人,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扶持他认为值得一帮的人,帮助他们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无论是结一份善缘也好,日后能志同道合也好,总会要好得多。

就像牛根生如果没有柳传志、俞敏洪和江南春的支持,当初的蒙牛会不会过关也很难说。

要做大事,不仅仅是要在体制内有足够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同样也需要从外部借力借势。

*********

一眼看到了桑前卫,沙正阳也是大喜过望。

没想到桑前卫也会在这一批干部能力提升培训班中,只不过桑前卫是在一班。

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开班典礼就正式开始了。

前世中沙正阳也参加过多次这种开班典礼,程序都差不多,常务副校长讲背景、目的和意义,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茅向东作重要讲话。

好在时间不长,四十分钟就结束了。

下午两点半准时开课,这种培训班的课程比较灵活,既有四五十分钟一堂的,也有一课需要将好几堂课,甚至十堂八堂的。

比如课程表上的《新时期下的“三农”工作》就是12个课时,这也就意味着光是这一门《新时期下的“三农”工作》,就要足足学两天,当然,不可能集中学,而是要分成五六天来学完。

看见桑前卫也提着一大口袋学习用的资料书籍,沙正阳乐呵呵的道:“桑区,没想到我们还要当同学,您这样子是准备要当优秀学员啊。”

沙正阳是指桑前卫带着几个厚实的大笔记本,显然是要准备作课堂笔记用的。

“既来之则安之,组织安排来学习,那么就要丢开一切,安安心心的学习。”桑前卫显得很豁达洒脱,“我反正是打算心无旁骛的用好这三个月时间来学习,专门和区里打了招呼,什么时候都别找我,平时我电话都不开。”

“这么放得开?”沙正阳笑着问道。

“嗯?莫非你还要分心二用?地球离了谁就不转了?”桑前卫打量了沙正阳一眼,“正阳,你的事情……”

“我现在来学习,就是这个事情。”沙正阳含笑道:“学完了,也就该有一个结果了。”

桑前卫立即明白了,点点头,“那就好,只要有结果就好,最怕就是那种悬而不决。”

“桑区,我也想开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如你所说,我还年轻,也还经得起挫折,怕什么?”沙正阳坦然道。

“嗯,那就不说了,你心里有底就好。”桑前卫想了想道:“我有个战友也在长河能源集团里,是东神煤业的副总,这个人做事还是比较实在了,嗯,如果有机会,我来搭个桥,你也可以从他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行啊。”桑前卫敢开口的,沙正阳当然信得过,几个煤矿并进来,内部还是颇有些不服气的情绪,尤其是在长河石油有限公司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但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随意插手,“不过最好还是等到明确了之后,……”

“嗯,正阳,你成熟了。”桑前卫满意的点点头,“我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你没问题。”

沙正阳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桑前卫的提议竟然是一个小考验,看看自己在政治上是否成熟了,幸亏自己用了太极推手。

沙正阳有些“幽怨”的一眼桑前卫,桑区,可不带这样的,我可是格外尊重你的啊,你咋能这样耍我呢?

见沙正阳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桑前卫这才笑了起来,“我说的也是实话,不过你考虑很周到,以后条件成熟的时候,你如果觉得有需要再和我联系吧。”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渐入佳境

党校的学习从第一天开始就让沙正阳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生活。

中午可以睡午觉,没人干扰,两点钟午睡结束,洗个脸,清醒一下头脑,然后拿着笔记本和资料袋,按照课程安排前往课堂。

课程的安排也很科学合理,既有小班课,也有合在一起的大班课,虽然没有作硬性要求,但是大家都还是很遵守纪律,一般都是把手机关机,要打电话都是等到下课再出去打,基本上没有上课时电话突然响起的声音。

第一天的课程很传统,《新时期下如何正确认识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意义》,这是专门邀请了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一位教授来做的授课。

下午两堂课,都是这位教授的授课。

教授的授课内容还是相当具有内涵的,他从建国以来中国共产党执政之后的出台的一系列政策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出台改革开放的背景,再到当下中国处于全球经济体系中的特殊地位和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在面临的国际新形势下的新挑战都作了相当精辟的阐述。

起码沙正阳觉得这位教授还是相当有水平的,准确预言了中国必将加入wto,但是不会那么顺利,而会一波三折,甚至也分析了加入wto之后中国政府将如何在围绕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任务上在产业体系建设上的举措。

晚上是虽然没有课,但是确实对下午这堂课的一个分班讨论,每个学员都要求用半个小时作书面准备,然后进行发言,谈自己对这堂课乃至教授观点的一些看法。

这种一边学习一边探讨的方式对于大家都是一级领导干部的学员们来说还比较新鲜,不过经历过几次党校学习的学员们却不陌生了。

先撰写自己的观点提纲,然后适当加以丰润,最后在交流发言中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的即兴发挥。

那种完全靠秘书来为自己撰写讲话稿的方式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你可以简短,你可以只针对某个具体观点,你甚至只反对某一个问题观点,但你必须要有自己的东西,而不是人云亦云或者随大流。

沙正阳没有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的意思,但他还是就中国加入wto之后在产业结构调整上提了自己的一些观点,有些新意,不过在大家都畅所欲言的环境下,并不显得有多么突出。

沙正阳回到寝室里时发现晁汉忠一个人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阳台的栏杆上摆着一包未开封的香烟,很显然,这位戒烟者还在和烟瘾作斗争。

不过一个人独自在寝室里能克制住抽烟的冲动,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自制力。

“晁哥,你们班这么早就结束了?”

“嗯,言简意赅,虽然教授讲得不错,但很多观点也还是都被大家讨论烂了的,你们在区县里可能接触少一些,我们省直机关里这些部门要经常接触到这一类的东西,很多文件其实也就是跟随着形势而变下来的。”

晁汉忠转过身来,暗下来的天色做背景,让他的身影显得更深邃。

“唔,也是,我们三班这些学员听了之后倒是觉得很有意义。”沙正阳也不太在意,学员们经历不同,在很多问题上自然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是啊,现在每天都有新变化,我们都要随时面对新问题,很多东西也就是一些指导性的,还得要结合自己工作实际来。”晁汉忠点点头,“你在真阳当县长,恐怕也不容易,不过我了解了一下,真阳好像这两年在宛州的经济发展增速一直高居榜首啊。”

晁汉忠的确是去了解了一下沙正阳,毕竟要和自己当三个月的舍友,尤其是对方还这么年轻且有名,了解一下更多的情况也有助于以后相处。

“还行吧,真阳的条件总的来说在宛州算是不错的,紧邻市区,区位优势大,交通也很方便,现在宛州翠屏机场也选址在真阳,加上市委对经济发展很重视,我们在招商引资上也有一些比较大的举措和动作,吸引了不少外资企业的进入。”

沙正阳也没谦虚什么,人家肯定是作了了解的,还不如说些实实在在的,“宛州确立了以家电电子和食品产业作为支柱产业,一直按照这个方向在努力,加上本身宛州几大国企改制也比较成功,所以这一块就算是立了起来,加上基数比较小,起点低,所以感觉发展速度很快,但实际上你要和嘉州、汉都这些城市比,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晁汉忠看了一眼对方,心里也是有些感慨。

这家伙说你胖,你就还喘上了,你宛州和昭阳、涪岗这些城市比一比也就罢了,怎么就能和嘉州、汉都这些城市也摆到一条线上去了,合适么?

人家是副省级城市,你就一个地级市,而且经济实力更不可同日而语,居然也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这些?

“正阳,不能那么比,嘉州和汉都那不一样,都是副省级城市,嘉州马上还要直辖了。”晁汉忠笑了笑。

“晁哥,我知道你肯定心里在笑宛州市不自量力,不过我倒是不觉得。没错,嘉州和汉都的确与宛州差距很大,城市地位也不一样,但在现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一切皆有可能,就看你敢不敢甩开膀子撸起袖子大干了。看看深圳和苏州、无锡这些城市,91年时候汉都还在苏州和深圳之前,无锡更是位列其后很远,但看看现在汉都早就被苏州和深圳远远甩在身后了,甚至无锡都比汉都gdp略高,如果说深圳是特区,有中央支持扶持,那苏州和无锡呢?”

沙正阳含笑反问道:“这里边固然有苏州和无锡地处沿海这一优势,但是光是沿海这个优势来作为理由,恐怕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沿海沿海,那么沿海的优势究竟体现在哪里?我觉得沿海的优势主要还是体现在思想开放,思路开阔,能迅速接受新鲜理念和新生事物上,可这些,难道我们汉都和宛州就做不到么?这好像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吧?”

晁汉忠被沙正阳的话反驳得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也在琢磨沙正阳话语中的道理,但他得承认,对方并非强词夺理或者胡搅蛮缠。

沿海地区的优势究竟体现在哪里?

比如基础设施优势,比如区位优势,比如科研教育资源优势,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要说论科研教育优势,汉都恐怕比你苏州、无锡这些城市更有优势,好歹重点大学和央企院所这些也比你苏州无锡多得多吧?但为啥汉都却逐渐被苏州、无锡超越了?

要论区位优势,宛州地处天下之中,人口乃至劳动力更是丰沛,但别说啥追赶超越,现在比起苏州、无锡这些城市来更是望尘莫及,这难道都是哪些客观条件优势么?

恐怕沙正阳所说的关键是思想理念,从上至下的思想理念,似乎你地处内陆,天生就该比人家沿海地区慢一拍,天生就该等到人家尝试了,你才去效仿,自己就从未去尝试一下敢为天下先,就这种心态,这种观念,你怎么去领先?被人家赶超似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关键是这些思想观念的决定因素主要还是在干部身上,而干部的思想理念转变还是在各级领导班子身上,这就是所谓的钢班子能带出铁队伍,而班子强不强,关键在头羊。

“正阳,没想到你倒是把这些问题看得很透啊。”晁汉忠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有些因素并非天堑,关键在于我们的干部,尤其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如果成天只是把追赶超越这些话题停留在嘴巴上,却不在思想根源找根子,不在落实执行上下功夫,光是玩嘴皮子,那都是白搭,我们就是天天在党校里学习一样没辙。”

找到了共同的话题,而且也在观点上取得了一致,那么接下来的话题就自然更好打开了。

两个人越说越来兴趣,一直到10点钟休息铃声响起,寝室里灯灭了,二人仍然意犹未尽。

沙正阳也觉得自己这个舍友挺不错,虽然话语不是很多,但是提的问题或者说的观点都能到点子上。

晁汉忠是在省计委工作,自然接触的范围也很广,尤其是其负责的能源矿产处这一块,恰恰也就和沙正阳很关心的一些情况有关联,所以也是有意结交询问,这也让晁汉忠有了发挥之地,自然不会保留什么。

尤其是在对省内的石油和煤炭行业的一些内部情况,晁汉忠也介绍了不少外边人不太清楚的情况,也让沙正阳收获颇多。

其中免不了也要谈到省里新组建的长河能源集团,晁汉忠也提到了长河能源集团目前形成了上下游一体化机制,有利于加强竞争力,但是几大煤企的加入又让长河能源集团显得有些臃肿。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艰难,把脉

会议结束了,钟广标最后一个从会议室里出来,显得有些孤独寂寥,整个身体就像是背负了沉重的包袱,让他有些疲惫不堪。

明亮的走廊照着他形单影只,他努力的振作了一下精神,加快脚步回到自己办公室。

接手越久,越是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巨大压力。

尤万刚没有骗他。

对方说他早就想卸掉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党高官、董事长兼总经理(局长)的担子,但是一直未能如愿,一直到省里决定组建长河能源集团之后,这个担子才算是成功的交到了钟广标手上,但之前钟广标一直对尤万刚的这个态度持怀疑态度。

在他看来或许长河石油有着国有企业都有的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毕竟是这么大一个资源型企业,各项业务也在正常进行,没有理由像尤万刚所说的那么悲观,而且现在还把两家炼化企业也合并了近年来,形成了一体化,对于企业竞争力也有很大的提升,所以他觉得尤万刚是不是有点儿危言耸听的味道。

但是随着调研日深,了解越多,钟广标的心情开始越发沉重起来了。

他现在甚至没有多少精力去过问几大煤企那一块,对于他来说,摆在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长河石油和两大炼化的问题。

冗员众多,社会包袱沉重,设备陈旧落后,技术研发投入低,开采成本日高,利润越来越少,这些问题他早就有思想准备,但唯有一个问题他没有想到,或者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那就是可开采的油气资源竟然枯竭得如此厉害,而新勘探区域的情况不尽人意不说,而且还面临着和中石油那边各种扯皮纷争。

这一个月他都一直在跑秦都和武阳两个地市,这两个市是长河石油的主要作业区,尤其是武阳,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都不太好。

长河石油有自己的勘探研究院,技术实力并不弱,这几年里一直在划定区域内积极开展勘探作业,但是反馈回来的消息都不太好。

或者说真的有价值的作业区都已经被中石油早早登记,哪怕人家还没有开展钻采作业,但也属于人家了。

部分有些价值的区域则是两家登记扯皮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言难尽。

因为这种扯皮纠纷,双方的冲突从前几年就随着长河石油这边的开采量下降而日趋激烈。

前天省政府又接到了中石油来函,指责长河石油在武阳义田县境内非法入侵中石油登记区块进行勘探开采作业,引发双方的冲突,中石油已经将情况上报国务院,国务院那边也在询问省政府的情况。

钟广标本来还在秦都调研,不得不连夜驱车赶回,和尤万刚一道向王云祥汇报,并研究相关情况。

事实上处理这类事情早已经有无数先例,无外乎就是打嘴仗,然后缓和情绪,最后慢慢商谈磋商,最终勉强达成一个双方都注定不会满意的妥协方案。

要么这边让点儿,要么那边退一步,或者就是大家都松一口,再或者就暂时维持现状大家都不动,总而言之这类事情是不可能有什么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的。

问题是这类事情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频繁,不但极大的牵扯了己方的精力,更为关键的是人家中石油家大业大,在北方各地都有基地,本身就占据中枢优势,就算是这些区域扯皮搁置,那也影响不大,但是对本身就日渐蹙缩的长河石油来说就影响很大了。

如尤万刚所说,长河石油现在需要到了一个必须要做出重大决策的时候了,一方面要立即推进企业改革,裁汰冗员,剥离企业办社会那一块,同时要加快企业转型,寻找新的出路,否则三五年后一旦长河石油目前作业区块范围内的业务日渐萎缩,那么面临的问题就会更加严峻,甚至可能演变成为危机。

这个问题其实在尤万刚任上就已经提出来过了,省委省政府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紧迫性和严峻性,事实上把三大煤业和炼化这一块并入进来,未尝没有就是要捆绑在一起好做大做强的意思。

起码现在煤炭市场还一片红火,煤业这一块的效益也还不错,而炼化并入进来之后,长河石油也能形成垂直一体化,哪怕日后长河石油所产原油不足,也可以考虑从中石油这边来弥补业务,在这一块上正常的市场商业行为,中石油也并不会拒绝。

钟广标现在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转型和企业改革,这两道题一道比一道难做。

企业改革倒是已经有了一个方向,剥离社会这一块,省政府这边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意向,采取连同相关资产一并移交的方式,将学校、医院等整体打包移交给地方政府,同时省里和企业也会在对这部分职工的移交上有一些政策和转移支付的支持,另外还有一些属于辅业类企业,要果断与主业脱钩,推向市场。

企业职工的下岗裁员也是一道刮骨疗伤的难题,但是却又不得不走,这对于钟广标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挑战,不过他好在也在汉化集团干过多年,对这一块工作也不陌生,再苦再累,他也要接着。

让他最为棘手头疼的是转型。

转型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甚至在方向上都不明确,如何转?往哪个方向转?

数万职工,哪怕只是一部分转型,那也是一个天大的事情,如何来实现转型?如果没有政府的一个详细可行的规划,根本不可能。

同时转型对于在石油行业干了几十年的工人来说,他们又如何去适应?这些都是问题。

坐在大班椅里,钟广标搓了搓自己的脸。

对于钟广标来说,问题很多,但是更为关键的是找不到几个可以推心置腹商量的人,这才是最让他无奈的。

集团公司刚组建起来,几个副总,除了省经委过来的那位还算和自己说得来,其他几位要么是长河能源过来的,要么是三大煤业和炼化上过来的,现在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工作大家嘴巴上都说得很来劲儿,但是具体到落实上,大家就噤若寒蝉了。

千般苦恼,却难以向人倾诉,钟广标叹了一口气,拿起电话,突然心中一动。

“正阳,你在哪里?”

“我知道你在党校学习,这会儿也该学完了吧?晚自习,你们还有晚自习?”钟广标有些好笑,“嗯,能不能出来?要请假,行,你去请假,如果实在不行,我来帮你请。”

半个小时后,钟广标的陆巡已经停在了党校门口,等到了沙正阳出门。

“钟书记,这么悠闲?”沙正阳一上车就打趣道。

“悠闲?你知不知道前天晚上我连夜从秦都赶回来,研究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和就和尤省i长到王省i长那里去汇报工作,昨天研究一整天,安排人去处理,今天下午才算是把事态控制住,勉强平息了下来,到现在我连晚饭都还没有吃一口。”钟广标气哼哼的道。

“这么严重?”一听控制事态,沙正阳就明白什么情况了,“又和中石油那边闹腾起来了?”

“哼,哪年没几回?”钟广标叹了一口气,“可这样何时是个尽头?翻来覆去,寸土必争,寸利必得,对于两家企业来说,似乎都成了关乎生死存亡了,可人家中石油可以折腾得起,我们长河石油呢?”

沙正阳见是钟广标亲自开车,也有些诧异,“这要去哪儿吃饭?”

“不吃了,没胃口,找个地方坐一坐吧。”钟广标有些疲倦的启动汽车,径直驶入车道。

感觉到钟广标情绪不太好,沙正阳宽慰道:“每到一个新环境,都要有个适应期,慢慢来就好了。”

“正阳,没那么简单。”钟广标目视前方,“我还是低估了难度,呆的越久,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这个任务太具有挑战性了,难怪王省i长专门和我说要有一些受挫折吃苦头的心理准备,我之前还没有体会到,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

沙正阳若有所思,“钟书记,你所说的吃苦头受挫折,主要是指哪些方面?”

钟广标看了一眼沙正阳,点点头,“今天把你找出来,其实就是想和你聊一聊,我觉得你的脑瓜子要比一般人更灵活,搞企业我也在行,你说企业改革那一套也好,我也懂,但是我总觉得我的思维总还是停留在固有思维中,很多时候跳不出窠臼,不像你,很多点子都是别出心裁,另辟蹊径,我就想让你帮我给长河能源也把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路子点子,给我一些建议。”

“钟书记,您可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沙正阳笑着道:“不过我倒是真喜欢一些有挑战意义的事情,而且不瞒您说,我这段时间也有针对性的在琢磨,我的舍友就是省计委矿业能源处的处长晁汉忠,他可是向我介绍了不少情况,我觉得很有意义。”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节 指点迷津,出海

伴随着直筒玻璃杯上方袅袅的水雾弥漫起来,在玻璃杯凝结成一片水汽,碧绿的竹叶青悬垂在水中,煞是勾人。

在沙正阳面前,钟广标倒也没有多少遮掩,本身就是想要借助沙正阳的头脑思维来为自己出主意找路子,他自然不会讳疾忌医。

“省里边事实上也看到了目前或者说今后长河石油可能面临的困局了,再加上现在中央又在提出了五百强战略,所以顺水推舟就把长河石油和三大煤业组合起来,想要利用目前效益还算不错的煤业这一块来帮扶一下未来几年可能要面临困境的长河石油。”

钟广标叹了一口气,“其实从单纯搞企业的角度来说,这种捆绑式并不合适,三大煤业其实自身问题也很多,劳动效率低下,负债重,冗员多,还有在安全投入上的一些贷帐都需要弥补,只不过现在赶上了煤炭价格一路上扬,所以才会看起来很风光,但一旦煤炭价格下滑,我估计弄不好比长河石油不会好到哪里去。”

“钟书记,煤炭市场大概也就还能还今年一年了,我判断到明年煤炭价格就回稳中向下,这一波价格趋冷,可能要好几年才能重新恢复上行趋势。”沙正阳极其肯定的道。

“啊?!”钟广标大吃一惊,“不会吧,我和煤炭工业局龚局长以及伊泰煤业的老向都探讨过,他们认为随着电煤价格放开,未来煤炭价格还会继续大幅上扬,今后几年可能会使煤炭市场最好的时机啊。”

“哼,他们只看到了电煤价格放开,却不看国企国内经济气候的大走势。”沙正阳冷笑道:“电煤价格放开带来的上涨已经在这两年消化掉了,事实上电力需求带来的增势也在趋缓,势必拖累煤价涨势,一旦国际国内经济形势不佳,立即就会传导到电力需求和煤价上来。”

“你判断国内经济气候会有变?”钟广标顿时严肃起来,这可是一个大问题,沙正阳在这个方面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早已经被证明了,所以钟广标很相信。

“嗯,会有一波寒流来袭,对国内经济会有一些影响,但对我们周边的东南亚国家,以及日本、韩国和俄罗斯这些国家,冲击会比较大,而我们国家外贸进出口以及投资和这些国家紧密相连,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我们国家现在经济体量不比以前了,而且经历了前几年人民币贬值带来的出口优势,只会是一个较短周期的波动,影响不会太大。”

沙正阳语气非常肯定,钟广标忍不住沉吟起来,“那三大煤业岂不是还要成为长河能源的累赘?”

“不,钟书记,我说的都只是一个较短周期,嗯,煤炭市场趋冷也就是三四年而已,而一旦熬过这个坎儿,随着中国经济走向重化产业,煤炭价格肯定会迎来一个相当长的黄金周期,起码是十年以上,所以三大煤业过几年紧日子,就会有大利好。”

“但是前提是要熬过这几年。”钟广标摇摇头,“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形,不能打开局面的话,估计别说冲击什么狗屁五百强,能不死就算不错了。”

“钟书记,你也太悲观了,长河能源既然是省里一力支持的打造五百强种子选手,体量还是摆在这里的,而且只要有银行的支持,三大煤业活下去,活到市场转好的时候不是问题,关键还是长河石油这边,这是长河能源的主干,要摆脱现在的局面,比较困难,特别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和中石油的无解对峙,日渐枯竭的可采资源,哪怕给了一体化的条件,但上游资源没有了,如何存活下去?”

沙正阳的问话让钟广标叹息之余也是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省里的支持,这盘棋根本就没法下,而且省里还要求要做大做强,冲击五百强,谈何容易?拿什么来冲击500强?”

“省里想法也是好的,但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沙正阳沉吟着道:“长河能源集团的主干是长河石油,但现在长河石油的问题很多,核心问题有几个,一是资源日渐枯竭,开采条件日趋恶劣,开采成本猛增;二是劳动效率低下,冗员多,效益下滑;三是虽然炼化这一块短板补齐了,但销售上仍然是软肋,缺乏终端零售支撑,没有这一块,企业竞争力会受到极大制约。”

钟广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看了一眼沙正阳,“正阳,我不得不说你这个家伙真的是天才,你才接触几天,了解多少,居然就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长河石油的核心问题,如果你小子能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来,你来长河能源集团当副总,两年内我保证你上副厅!”

钟广标这话说得有点儿大了,但是这也说明沙正阳的分析真的让他勇气倍增了,今晚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如沙正阳所说,长河能源集团并非一无可取之处,第一体量在这里摆着,好歹总资产也有上百亿,加上三大煤业和炼化进来,总资产已经接近一百八十亿,当然负债也很重;第二是省委省政府的全力支持,那么也就意味着在金融机构的支持力度上不会差,真正到需要的时候,这就是最关键的支持,这也是其他企业所不具备的。

尤其是像东方红集团这样的非国营企业,哪怕你一年利税再高,但你能让工商银行或者建设银行动贷给你几十个亿么?不可能,起码现在东方红的资产和授信额度还达不到那个水准。

正因为这些底气,钟广标虽然忧心忡忡,但是也是担心企业未来的发展,真正说要企业真的要垮了,吃不起饭了,钟广标也是不相信的。

问题是钟广标还希望长河能源集团作为他仕途上一个可以支撑自己发展的舞台,他希望在这个舞台上表现更好,也让自己未来可以走得更高,所以他才希望沙正阳能给他拿出一份超乎想象的建议来,哪怕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只要有所得也足够了。

“钟书记,你要让我一下子拿出什么锦囊妙计灵丹妙药来,肯定不现实,但是我以为还是可以顺着几个思路来考虑。”沙正阳也没有客气,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钟广标这么急切的来找自己可不是为了听客套话,“第一,资源枯竭,当然应该加大勘探力度,比如运用一些新科技等等,这都是老生常谈,不用我多说了,但我想提一条的就是走出去。”

“走出去?!”钟广标有些疑惑,“你说走出汉川?可长河石油划定的区域范围都在汉川,国家也不允许……”

“不,钟书记,我不是说走出汉川,实际上现在国内的原油资源也轮不到长河石油来,连省内自己码头上都没法和中石油拼,何谈省外?”沙正阳摇头,“我是说走出国门,到国外去。”

“国外?!”钟广标精神一振,“正阳,我大略感觉到你的思路了,你的意思是要把长河石油的主要精力逐步转移到国外去,去开采,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经验啊,而且作为一家省属企业,和中石油这些企业不一样,我们担心……”

“钟书记,企业都面临生存危机了,还怕什么?从93年开始中国已经沦为原油净进口国了,而且每年的进口数量越来越大,我相信中央早就看到这一层了,中石油他们可以出海,为什么长河石油不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当然我们也可以和中石油合作,我们甚至还可以和国外一些企业合作,没有经验,那就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更何况现在本身就面临着一个比较好的局面。”

沙正阳的话让钟广标再度精神振奋,“什么好的局面?”

“钟书记你的眼睛都只顾着盯着长河能源内部了,如果你放眼一看,再认真找一些渠道来了解,就会发现,中石油这些企业其实也已经开始在向外拓展了,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石油工业出现了混乱,他们现在进行恢复调整,同时也改变了原来的生产模式,为了获取资本来恢复生产,他们陆续将一些中小型石油企业向外出售,这其中不少拥有大量油气资源,这也引起了欧美一些油企的兴趣,……”

沙正阳的话让钟广标大为吃惊,他没想到沙正阳的目光视野已经放得那么远了,这才多久?

“钟书记,你别这么看我,你知道我和香港雷家有些关系,雷家一个子弟在英国bp工作,上次谈到了bp正在谋求进入俄罗斯的石油领域,所以我也拜托了他帮我收集一些公开的资料,他和我谈起bp的战略发展方向时,一个重要领域就是俄罗斯和前苏联加盟共和国,比如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

沙正阳这番话半真半假。

雷霆的确有一个堂兄进入了bp工作,也提到过bp有意把业务扩展到前苏联地区,但其他就是沙正阳自己添油加醋了。

可沙正阳前世看过一篇文章,专门介绍中海油收购优尼科,其中就详细介绍了中国石油企业的出海之路中遭遇的多次失利,也特别介绍了其他一些欧美国家石油企业在俄罗斯的收购实例,他印象颇深。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一节 出大招,放卫星

钟广标目光熠熠,显然是被沙正阳这番话打动了。

他来长河能源之后,也并非毫无动作,也一直在思考长河能源的出路。

未来长河能源的采集区域日益缩小,开采成本越来越大,但是数万职工却要吃饭,减员增效是个好办法,但是仍然是节流,而非开源,难以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同样,在省委省政府看来,如果企业能够通过发展来最大限度的保住职工饭碗,或者说减少职工下岗压力,对于省委省政府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大的减压。

所以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对尤万刚和钟广标的要求都是企业改革必须要搞,减员增效势在必行,但是要最大限度的为职工创造就业条件,无论采取何种方式来帮助他们就业,以最大限度减轻职工下岗对社会带来的冲击。

尤其是在秦都和武阳两市,本身经济就不是很景气,长河石油以及现在附属的两大炼化企业和三大煤业就是这两地的支柱企业,可以说一旦长河能源打个喷嚏,整个武阳和秦都经济就要感冒。

长河能源必须要找新的出路,钟广标之前也考虑过向外发展,但是却没有像沙正阳想得这么远,胆魄这么大。

“正阳,看样子你很有把握啊,我很难相信你就是靠一个bp员工就能给你这么多信息,就算是你刻意去了解,好像也很难做大这一点吧?”钟广标思考了一阵,然后轻声道:“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沙正阳笑了起来,点点头,“钟书记,瞒不过你,你还记得钱萱么?”

“钱萱?”钟广标一愣,想了一下之后才恍然大悟:“钱知白的女儿,噢,你们俩在处对象?我还以为你对人家女孩没兴趣,所以早就没谈了呢,可这和我们今天谈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钟书记,你误解了,我和钱萱可没处对象,但是我们一直有联系,关系一直不错,可能你不知道现在她的情况吧?她去年就辞职了,去了燕京,进入了****,现在在****工作,因为我们一直有联系,去年十月份她曾经回汉川过,我和她见过面,吃过一顿饭,她谈到了jp摩根一直在为中石油联系到哈萨克斯坦发展,我当时就很感兴趣,所以就请她帮我关注这一块的情况。”

沙正阳这是实话,当时他也有了要离开真阳的觉悟,但去哪里还在纠结,长河能源只是一个选项,所以当钱萱在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和沙正阳提到了她近期的主要工作就是在联系中石油,准备到哈萨克斯坦开展业务。

而jp摩根本来也就是作为专业帮助企业进行融资和收购,从中赚取高额佣金的,所以这种业务也很正常。

沙正阳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思路,所以后期才有雷家在bp工作的雷威廉或者说威廉·雷被沙正阳联系上,让其帮忙收集一些公开的资料,因为沙正阳知道bp在前苏联早就有活动,所以这些资料只要是公开的,并不触犯什么法律或者禁忌。

“你是说中石油已经进入哈萨克斯坦了?”钟广标没想到长河石油的主要对手已经先行一步了,心中也是一震。

“嗯,jp摩根帮助他们进入了哈萨克斯坦,收购一家叫乌金的小油田,但是好像麻烦很多,主要是哈萨克斯坦方面的问题,你也知道哈萨克斯坦才独立没几年,国内体制也很复杂,各种利益盘根错节,所以好像失败了,jp摩根那边很失望,中石油也有些遗憾。”沙正阳继续道。

“继续说。”钟广标真有点儿急不可耐了。

“但钱萱前几天回来了一趟,她看我对哈萨克斯坦那边的情况很感兴趣,也问起了我,我告诉她我下一步很大可能性要到长河能源集团去工作,所以她也和我说了一些情况,说哈萨克斯坦那边jp摩根的关系很广,现在哈萨克斯坦那边第五大石油公司——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有意出售60%的股权,中石油那边也知道了消息,但是还没有动静。”

“她看过相关资料,认为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资产很可观,另外从另外渠道她也获知,俄罗斯方面也有意要出售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有石油管线相通,主要为阿克纠宾提供炼油的奥尔斯克炼油厂的股份,以募集资金,……”

沙正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和奥尔斯克炼油厂之间的关系,这是前苏联时代遗留下来的问题,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原油开采出来的石油只有管线输往奥尔斯克炼油厂,要么就只能通过铁路运输,所以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主要原油都是输往奥尔斯克炼油厂的。

“你的意思是……”钟广标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

“钱萱认为,如果想要拿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那么不得不考虑哈国政府的态度,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有接近九千职工,而且地质条件不是很好,所以现在已经在哈萨克斯坦立足的雪佛龙、pk等企业兴趣不大,但是仍然有德士古、阿莫科等国际石油企业有意竞购。”

沙正阳显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和钱萱也商量探讨过。

“哈国政府希望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能够生存下去,同时也希望哈国的石油产业不要被某一国企业所独家掌握,所以这是希望所在,但长河能源要进入的话,单独拿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那么哈国政府就要考虑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怎么生存下去,如果能够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那么这个担心就会消减不少。”

钟广标一时间还接纳不了那么多信息,一下子就进入到了要收购一家油田公司和炼油厂的地步,这未免太夸张了。

“正阳,你给我透句实话,是不是你早就打定主意要到长河能源来了?”钟广标不得不相信,沙正阳是早有预谋的。

这一下子沙正阳这小子就给自己来放了这么大一颗卫星,让本来对沙正阳的确有很大期望的他都有些接受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惊喜过度,但这其中蕴藏的风险却也不小,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总经理能做主的,甚至他估计省委省政府两位主要领导都未必能拍得了这个板。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大好事,最起码沙正阳开始上心了,钟广标可是对沙正阳充满信心,只要这小子下了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嘿嘿,钟书记,您要这么说,也没错。”沙正阳嘿嘿笑了起来,“其实您也知道,去年林书记和您走了之后,我在真阳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干得也不太顺心,我也想该如何寻找下一站去寻找挑战,不过当时的确没想是您那儿,因为我对国企真心无感,所以当时琢磨着是不是跟随林书记去嘉州,但后来考虑到去嘉州不合适,所以就开始琢磨是不是跟着您混,既然要跟着您混,总不能去了之后被人戳脊梁骨,总得要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来,这也是我的习惯,……”

“你小子!”钟广标想了想,“你这一套东西有没有具体资料?”

“有倒是有,但是并不完整,也不够详细,钱萱也不可能把具体的商业秘密交给我们,她好歹也是jp摩根的员工,得讲点儿职业道德,不过我个人认为,如果下一步长河能源真有意的话,不妨聘请jp摩根作为商业合作人,美国人的嗅觉很灵敏,在前苏联还没彻底解散之前就开始涉足了,比起美国人来,我们国家在这方面差距太大,所以有些时候不得不交学费。”

沙正阳这番话也是由衷之言。

中国企业在海外并购时还很稚嫩,聘请一些国际知名的投行,是通行做法。

不仅仅是他们可以帮助融资,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充足的各类资源来帮助雇主实现目标,当然前提是你都得要付钱,但沙正阳觉得值得。

有这些各类资源关系丰厚的国际知名投行协助,不但效率可以得到极大提高,在很多方面你觉得难以克服的困难他们都能够找到合理合法的变通手段来解决,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明白了。”钟广标点点头,“正阳,你刚才和我说的这些很有价值,也算是给我松了一口气,我要马上向尤高官汇报,另外估计也会向两位主要领导立即汇报,嗯,但光是这个肯定不够,我感觉你应该有一些想法,能不能系统的给我拿出一篇书面的东西来,让我先琢磨琢磨,然后我再考虑如何向领导汇报。”

沙正阳也知道这是应有之意,否则真的就成了儿戏了,如此大的事情,不经过一番缜密的调查研究,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时间已经有些紧了,他本来也是打算周末找钟广标谈一谈的,没想到钟广标来得这么快。

这份东西已经有了,只是还需要完善修改一下,时不我待。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二节 触动,震动

事实上这几天时间里沙正阳一直在和钱萱保持着联系,他们通过最新出现的雅虎电子邮箱交换资料。

汉都早已经开通了互联网,而东方红集团也是最先一批开始触网的企业,已经在互联网上做出了最早的一批企业页面,算是吃了一回螃蟹。

只是省委党校尚未开通互联网,以至于沙正阳不得不经常跑到东方红集团那里去接收资料,交换资料。

这也让沙正阳意识到在这一块上真的是大有可为,而夏侯子那里的布局更应该要加快了。

第二天沙正阳就把整个资料进行了整理,同时把自己根据这些资料结合自己的一些想法写的一个大概方案拿了出来,交给了钟广标。

沙正阳并不担心钟广标会把自己的这份心血给吞了,一方面他信得过钟广标这个人,另一方面,这个方案再详细也只是一个方案,这个方案如何出炉,具体如何操作运用,也还有很多需要细化的。

哪怕他专门把这份方案又向钟广标做了一番讲解演示,但是钟广标也觉得这个方案过于庞大复杂,牵扯面太宽,而且有些涉及到和jp摩根以及哈萨克斯坦方面的衔接处理,涉及到的问题也很具体。

现在你还只是一个初步意向,远谈不上其他,所以大家都只能说是按照这个方向来运作,真要有这个决心要走这一步了,那么才谈得上如何来和相关的单位部门来进行综合协商。

这不但涉及到诸如哈萨克斯坦方面,阿克纠宾石油公司,jp摩根,还涉及到需要配合的对外机构和银行金融部门,牵涉面极广,甚至可能连汉川省委省政府都未必能单独决定。

钟广标在认真通读了方案和相关资料之后,直接找到了尤万刚,向其汇报了这一方案的情况。

尤万刚高度重视,反复研读了几遍,然后又问了不少问题,有些问题钟广标也回答不上来,他也没有隐瞒什么,把沙正阳、晁汉忠和钱萱的情况也做了介绍。

尤万刚的理解是钟广标多半是早早就许诺给了沙正阳要把沙正阳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来,事实上在去年国庆节苏伦康结婚婚宴上,钟广标就已经像尤万刚提出了这个想法,尤万刚没有反对,但也没有明确表示支持。

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搁下来了,但现在钟广标和沙正阳却突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个大招。

作为在长河石油干了几十年的老石油人,尤万刚是很清楚现在长河石油现在面临的困境,采集区域有限,开采环境日益恶劣,开采成本不断攀升,问题是长河石油的划定区域只有这么大,他也为此想过很多路子,但是都难以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说实话,他没想到走出国门,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因为前几年条件根本不允许,这两年中石油的出海也才刚刚踏出第一步,长河石油不过是一家省属企业,何德何能敢走这一步?

所以他不得不同意钟广标的感叹,那就是年龄大了就没法跟年轻人比,年轻人就没有那么多包袱和顾忌,就能跳出窠臼敢想敢干,闯出新路子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条前所未有的新路子,虽然不敢说就一定能成功,但是不去闯不去试,那就肯定不会成功。

尤万刚相信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也应该是花了很大功夫的,这不是一周半月就能拿出来的东西,起码要几个月时间,而且还要有外力支持,应该是钟广标给了沙正阳许诺,所以沙正阳才会如此卖力的干,而且还真让他干出点儿名堂来。

尤万刚当然不会介意这些事儿,在他看来哪怕沙正阳真的靠这一手求上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这个方案能够成功,一个副厅级算什么?

能解决偌大一个涉及几万人大企业的发展路径,区区一个副厅级,他尤万刚都敢去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那里去据理力争。

“广标,这个方案有点儿意思,而且这些资料也很有价值,你说是来自jp摩根那边?我听说过jp摩根一直在和中石油打交道,好像就是在中亚那边的业务,没想到是为中石油出海牵线搭桥。”

尤万刚摸索着刮了胡子只够有些泛青的下颌,若有所思。

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对钟广标和沙正阳也没有成见,只要有利于长河能源集团,尤其是长河石油的事情,他都乐见其成。

作为一个在长河石油工作多年,感情很深的老石油人,他不能允许长河石油就这么黯淡下去,甚至出现衰败的迹象,他力图想要找到一个更有效的路径来帮助长河石油力挽天倾。

“嗯,这是沙正阳一个朋友在jp摩根就职,知道沙正阳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所以把这些情况介绍给沙正阳了,另外沙正阳也通过他另外一个在英国bp工作的熟人了解了一下前苏联这些国家的石油企业情况,综合起来的。”钟广标点头,“我觉得如果说要真正介入的话,这些资料肯定太粗糙了,但作为一个大致了解,还是够了。”

“嗯,我没否认这一点,但这里边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探讨,另外沙正阳这个方案可不仅止于,他还提出了一些更具前瞻性的东西,你注意到没有?他提出了要打造上下游产业链,不要拘泥于一城一地,可以考虑多吸纳外部资本,壮大实力,尤其是特殊资本,嗯,特殊资本指的是什么?充实资本的目的是抓住时机用于下游销售终端的迅速扩张,力求在渠道上先行布局,……,有点儿意思,这个沙正阳很不简单啊。”

尤万刚的话让钟广标也颇为得意。

“万刚省i长,我早就和您说过,这个沙正阳很不简单,他的头脑不能以常人来看,有些看似异想天开的观点却往往能成为制胜契机,我在宛州工作两年多时间,和他打交道多,所以很有感触,甚至连周书记和王省i长对他都有很深印象。”

“嗯,我知道,这样,你把朱汉生、谢福才、鲁同浩和沙正阳都叫来,一起再探讨一下可行性,完善一下,我个人觉得这个方案很有新意,甚至很具有创造性,但在可行性上,我现在无法断言,这还需要有一系列的了解和研究才能作出判断,但我还是打算在我们商量之后向周书记和王省l长汇报一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系和意义都很重大。”

尤万刚思考了一阵之后才作出决定。

谢福才是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实际上是长河石油的主要具体负责人,也是尤万刚的老下属。

鲁同浩是省经委调过来的,原来在省石油公司担任过副总经理,负责销售这一块。

对此钟广标也没太在意。

他清楚谢福才和现任长河能源集团副总经理的朱汉生都是尤万刚的老部下,也算是以前尤万刚的得力臂助,但朱汉生后来从从长河石油调任武阳炼油厂厂长,加上一个因为年龄原因已经退下去的一位,号称长河石油三驾马车,一直是跟随尤万刚。

不过随着尤万刚的升任副省i长,省委省政府对长河石油班子也在进行调整,自己接班,而谢福才和朱汉生一个接任集团副总,一个则继续负责长河石油。

另外鲁同浩调过来,加上最近又把伊泰煤业党委副书记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袁增桥调过来担任副总,加上从省纪委来的纪委i书记,这样一来长河能源集团的党委班子也就大致成型了。

尤万刚的风格还是雷厉风行的,半个小时之内,几个人都已经赶到了,甚至沙正阳那里,尤万刚都直接给省委党校打了电话帮忙请假。

“大家看看吧,先看,然后再请沙正阳同志把这个方案的来龙去脉替大家讲一讲,说实话,我都很好惊讶也很好奇,这样一个方案居然不是出自我们长河能源内部,在座的诸位,包括我,都应该感觉到惭愧啊。”

尤万刚的话有些重,但却有点儿要把沙正阳架在火炉上烤的味道。

钟广标微微色变,而其他几位虽然面部表情很微妙,但是都还是尽力保持着平静。

“大家不要觉得我的话难听,话丑理端,大家看看这个方案就知道了,不要去就纠结拘泥具体细节和资料内容的准确性,我只是说这个思路,大家为什么就想不到?”尤万刚然后这才转过头来:“正阳,要感谢你的这个方案啊,起码能让我们这帮老石油人跳出了一些局限,不至于一直被困在某些观念困局里。”

沙正阳在先前听到尤万刚几句话时,也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有些针对自己,但转念一想,没有这个必要啊,自己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对他有什么关碍?

看对方表情的严肃程度,以及针对性,他估摸着对方是有点儿不满意现在长河能源的工作状态了。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三节 尤万刚的爆发

沙正阳猜得没错,尤万刚对长河能源集团班子的表现的确很不满意。

成立这半年来,虽然钟广标很努力,但是钟广标是新来的,还需要一个过程熟悉,但是其他几个人,像朱汉生、谢福才、鲁同浩乃至袁增桥几个算得上是能源行业的老兵却都有些不在状态。

虽然班子在分工上已经明确了,但是这些人给尤万刚的感觉却更像是在坐观,等靠看的心态很重,很多工作都是按部就班的应付着走,这是尤万刚最不能接受的。

尤万刚也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但是起码你心思要在工作上,眼下这种状态太让他失望且愤怒了。

特别是朱汉生和谢福才这两个昔日自己的得力臂助,现在却像是退化了一般,变得安步当车优哉游哉起来,丝毫感觉不到面临的压力和困境。

尤万刚也能感受到一些这些人的不满意,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历来是省里头号利税大户,在全省国企中也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但现在突然省里却要进行企业整合,你说把两大炼化企业整合起来也就罢了,形成上下游一体化,提升竞争力,这也说得过去,可又把三大煤业也并入进来,这算什么?

好吧,就算是省里合并了这么多家企业要打造一艘航母,怎么又从外边调来一个钟广标来接班?

对尤万刚他们当然没话说,但钟广标凭什么?

还有像袁增桥、鲁同浩这些人,都算是外人,这样都挤进场了,这明显挤压了未来长河石油这一系在长河能源集团里的话语权。

“我觉得长河能源集团成立起来之后,完全看不到一点儿新气象,也难怪周书记和王省i长不满意,连我自己都觉得惭愧,我们有些领导班子成员,要么是自以为是,妄自尊大,要么就是骄傲自满,看不到风光背后逼近的阴影,还有的人不思进取,不学习不钻研,还在以老一套办法应付,……”

尤万刚突然就爆发了。

这虽然不是一个长河能源集团的党委会,但是也差不多了,除了袁增桥和纪委i书记贺寿之没到外,其他几位党委委员都到了,当然多了沙正阳这个局外人。

钟广标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之前尤万刚就批评过他,认为他对班子成员的监督和管理失之于软,只想着维系团结,一团和气,但是却没有看到这给工作带来的消极影响,钟广标也诚恳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当然尤万刚也做了自我检讨,认为本源根子还是在自己身上,作为集团党委i书记和长河能源集团的董事长,对长河能源集团的工作关注度不够,思维还停留在老一套上,对出现的新问题调研不足,办法不多。

不过尤万刚更不满意的还是自己这几个老部下,这些人显然有些忘乎所以了,必须要好好敲打一下,让他们警醒过来,振作起来,不要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睡大觉。

尤万刚的突然爆发让朱汉生、鲁同浩和谢福才等几人都是悚然一惊。

尤万刚原来在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工作期间脾气就比较刚硬火爆,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和担任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党高官、董事长兼总经理(局长)之后,脾气已经改了很多,等闲很难得看到尤万刚发火了。

像朱汉生和谢福才他们几位起码有好几年没见到这位尤老板尤老总发这么大的火了,这把火突然烧过来,让几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也都有些发慌。

“长河能源集团成立半年了,省委省政府寄予厚望,提出了要在五到十年让长河能源集团进入世界五百强,但是看看你们的表现,看看现在企业面临的困局难题,别说世界五百强,我看照这样下去,只怕生存都困难!”

尤万刚忍不住把手中铅笔重重的扔在桌面上,铅笔撞击在桌面上反弹起来,在桌面上滚了两圈落在了地上。

“我记得9月份周书记就来调研过集团,11月,王省i长又专门来我们集团公司听取了专题汇报,12月,地矿部严部长又来我们长河能源集团调研,都提出了很好的要求,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拿出了什么?我们大家在干什么?自己扳起指头算一算,扪心自问一下,这几个月里,我们究竟干了一些什么工作?”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清风雅静,几个人都噤若寒蝉,目光低垂看着眼前的笔记本,显然都是被尤万刚的爆发给镇住了。

“不要把那些鸡毛蒜皮的常规性工作给我拿出显摆,那些工作你的下属能不能干得下来?你们的职责是什么?成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拿着比周围人高得多的收入,享受着比别人好得的福利待遇,你们自己脸红不脸红?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尤万刚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冰冷得吓人,脸色更是阴沉得如同要吃人一般,整个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让沙正阳这个局外人也格外难受,怎么就正好自己给卷了进来?

看见大家都低垂着头不做声,尤万刚此时似乎才把内心的怒火和浊气发泄完,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水,稍微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平静一些。

“不要怪我发火,我也是为大家好。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也许一年半载后我就不再兼任这个党委i书记和董事长了,甚至也不管这一块工作了,如果大家还是以这样一种姿态心态来工作,我觉得在座的恐怕最好为自己下一站做准备了,省委省政府不会允许长河能源集团就这样毫无起色的拖下去,甚至到明年后年某一天拖不下去的时候呢?长点儿心吧。我言尽于此,你们也好自为之。”

尤万刚话语里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在国企里边干了几十年的他深知国企里边各种弊病,甚至他自己身上一样或多或少都还有些这方面的毛病,但是无论什么都必须要建立在一点之上,那就是工作必须要给我拿起来。

要说前几年长河石油有没有问题,他尤万刚也一样没少被人告,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甚至山头主义,派系斗争,啥帽子没扣在他头上过?

尤万刚甚至也承认,有些状告得并非空穴来风,但结果如何?

他尤万刚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是有些问题上的确做得不够完美,那又如何?

长河石油年年上缴的利税鹤立鸡群,哪样工作长河石油不是顶呱呱?就凭这一点,谁都没话说。

所以,工作拿起来了,你内里那些小猫腻小勾当,只要不超出原则,他尤万刚都可以容忍,但是如果工作拿不起来,还一天到晚和自己玩这些皮里阳秋的小把戏,那就不要怪他尤万刚翻脸不认人了。

现在长河能源的情况很不好,尤其是钟广标调研回来的一些情况向他汇报了,让他内心更沉重。

实际上这些情况他也隐约知晓,虽然他这两年还兼着长河石油有限公司的党委i书记、董事长,但实际上大部分工作已经交给了总经理张科,但张科去年退下去之前就和他说过情况不太好,需要早做打算,但他没有太在意,以为不过是张科老了,看问题太悲观。

但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糟糕,所以他才会如此急迫的想要扭转局面,他不能容忍自己刚放手,这边长河石油就陷入了困境,省里领导不会看不出这么快就出状况不可能是才来的钟广标的责任,自然明白这里边的问题。

说完之后,尤万刚自顾自的拿起那叠资料,抖了抖:“说正事,沙正阳同志带回来的这些资料很有价值,很多是来自jp摩根和英国bp获取的相关资料,尤其是来自jp摩根的资料很重要,他们前期为中石油在哈萨克斯坦的收购做牵线搭桥,所以下了很深的工夫,虽然和中石油的合作没成功,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机会,大家先看资料,再看一看正阳做得这个方案,我觉得很有新意,大家待会儿探讨一下。”

资料早已经被复印了几套,尤万刚的秘书进来迅速传递给几位。

几个人都很快就浏览阅读起来,对于一些技术性和数据性的资料大致看一看就好,因为涉及到具体商业数据肯定要通过各种渠道进行核实,而关键还是沙正阳的那份方案。

注意到几个人都先后浏览完毕,然后再开始重新翻阅一些重要段落,尤万刚终于恢复了平静,拿起那支很坚强没被摔断的铅笔点了点,“好了,大家不要注意那些资料数据,关键是看这个方案,嗯,这个方案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针对这些资料提供的东西,一部分是一些更宽泛的建议,先来说一说这个针对性的建议,然后我们再来讨论那个后续的大框架式的建议。”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四节 带节奏,下大棋

几个人在尤万刚的敲打下都变得认真起来,阅读分析领会都很仔细。

作为专业人士,他们自然对这些资料的内容不陌生,但是涉及到的环境是中亚,是国外,之前他们从未想过,多少也还是有些觉得难以相信和适应。

反复看了几遍,各人都按照各自的理解和重点关注的内容进行了琢磨,偶尔还相互交谈几句,沟通一下。

尤万刚骂完人之后就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甚至还走到会议室外去抽了两支烟,就是要给这些人一个充分的时间来细细研究思考。

这不是小事,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关乎长河石油,关乎长河能源未来的发展走向。

尤万刚在长河石油干了几十年,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虽然他对长河石油仍然感情很深,但是他内心还是还是希望早一点脱手。

压力太大,作为分管的高官,完全没有必要还要兼任这个党委i书记和董事长。

在他看来,既然省委省政府挑了钟广标来挑这个重担,那么就应该大胆放权。

他作为分管高官可以,指导工作就应该局限于宏观大局上了,而不宜在牵扯到企业具体事务中去了,这既不利于钟广标放手开展工作,也不利于钟广标树立威信。

当然,他也知道省委省政府的一些顾虑,这样庞大一个企业新组建起来,钟广标新来威望不足,自己这个老长河人坐镇一段时间,帮助稳一稳阵脚,让长河能源集团走上正轨。

不过当下局面不佳,尤万刚觉得自己更像是进退两难,所以他也希望能够有一个好的方案打开长河石油乃至长河能源集团的困局。

钟广标带来沙正阳这个方案无疑就是一个契机。

他以一个在石油行业深耕数十年同时又担任了一个石油企业负责人十余年的老人视角看了这个方案,走出国门实施收购看似是一个十分唐突冒险之举,但是对于长河石油来说,也许就是一个难得的出路。

当然这里边涉及到太多的具体细节问题,如何规避风险,如何确保成功,还有如何适应当地的情况让收购成功后能正常运转为我所有,同时还要赢得省委省政府乃至中央的认可支持,这都还有很多问题要一一商讨解决。

所以他把这些人叫来,就是要让他们以专业人士的视角来客观的平盘分析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有多大。

“汉生,你先说说,看后感觉如何?”尤万刚点将。

朱汉生在长河石油干了几十年,最后几年才调到武阳炼油厂,这也是尤万刚的有意栽培,要让他多角度来熟悉整个上下游产业链的工作。

“尤省i长,那我说说。”朱汉生没有客气,点点头。

挨了骂,清醒了头脑,尤老板又点将了,朱汉生当然不敢怠慢,必须得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来。

“这些资料和方案我都看了,触动很大,刚才尤省i长批评让我也出了一身汗,我们这一年的确有些懈怠麻痹了,对于新企业成立之后还在按照老一套行事,没有看清当下的形势。”

看见尤万刚皱起眉头,朱汉生赶紧话题一转:“那我就来说说刚才我的观后感,这个方案提出了两块,其中第一块较为详细也是后面那个大框架的一部分,其内容就是一个,出海收购,嗯,目标是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按照资料显示,该公司应该是哈国国有老牌企业,但是近年来遭遇了困境,主要是旗下两个油田进入了开采的中后期,产量减少,成本增加,债务沉重,……”

“哈萨克斯坦的情况我略有了解,这是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石油资源富集程度仅次于俄罗斯的国家,而且更关键的是哈萨克斯坦和我国有领土接壤,距离相对来说,不算是太远,与我国关系不错,……”

朱汉生不愧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哪怕临时性的面对这样的情形也能有条不紊的梳理出属于自己的话题来。

“走出国门收购这一建议很有新意,的确我们之前都没有考虑过,这可能和我们的思维局限性和前几年的政策和国际国内形势都有关系,但是像这份报告中都提到的,jp摩根在帮助中海油运作海外项目,我想我们长河能源也应该是可以的,至于说具体的情况,因为没有具体的资料来佐证,我不好断言,但这个方向我觉得是可行的。”

朱汉生的态度虽然略微有些谨慎,但是总体来说还是积极的,尤万刚也能理解,能这么说已经很难得了。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人会轻易表态,特别是光靠这些真实性准确性尚未得到确认的资料,的确不好下断言,能认同这个方向就是一个态度。

“老鲁,你说说。”尤万刚目光投向这个并非长河石油出来的班子成员,但对方却是在省石油公司分管销售多年,在这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

“尤省i长,就出海收购这个问题,我观点和朱总基本一致,应该积极主动,但又要稳妥可行,毕竟长河石油的现状我们大家都知道,从长远计,应该尽早下手,不能拖到几年后火烧眉毛再来着急,那我们这一届就会成为历史罪人。”

鲁同浩没有朱汉生那么多顾忌,话语更直接激烈,这让尤万刚暗自点头,看来长河石油这帮人的确安逸日子过久了,工作激情已经被消磨了,这很危险。

“我原来是负责过省石油公司一段时间的销售,所以我对这个大框架方案所提到的加强渠道和销售终端体系建设,联合多方力量,做大做强下游渠道,使企业立于不败之地这个提法很感兴趣。”

鲁同浩有些兴奋,目光忍不住瞟向那个坐在会议桌一角的年轻家伙,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胃口这么大,而且眼光也如此精准,一眼就看到了长河能源集团组建起来之后的几大弊病,而其中之一,甚至在鲁同浩看来是关键弊病之一就是销售渠道的孱弱。

尤其是对方提到了要集聚多方力量来扩大发展销售端,更是让其感到震撼不已,他很想知道多方力量是指什么。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做强销售渠道终端会考虑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嗯,怎么来做到这一点。”鲁同浩忍不住问道。

尤万刚看了一眼沙正阳,“正阳,这一点估计很多人都很感兴趣,你介绍一下吧。”

“尤省i长,我在大框架方案中提到了这一点,虽然不是最急迫的,我个人判断,对于长河能源来说,关乎企业未来生存问题才是最迫切的,那就是资源问题,而国内资源已经局限死了,基本没有可能再扩大,而且我们也都清楚国内这些采集区块的开采成本越来越高,并不划算,而相比之下,国外很多区块开采成本要低得多,同时从国家能源战略安全角度来考虑,积极向海外拓展,也符合国家的能源战略安全政策,应该会得到中央的支持。”

沙正阳既然获得了这样一个开口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要借助这一次机会把自己的形象和印象立起来,让他们脑海中深刻无比。

眼前这几位日后可能都会是自己的上司和同僚,如此好的机会他当然要精心构思,彻底发挥。

经过这一阵的观察,沙正阳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那个朱汉生无疑是一个老油条,提出的观点都是不偏不倚,略微偏正面,但在这个时候却显得不合时宜,可你还不好说他什么。

的确,没有可靠确实的资料佐证,谁敢轻易下结论?

但你这种姿态摆出来,分明就是要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来,问题是你等得起么?

这种人在国企中甚至在政府部门中都是最常见的,缺乏激情,按部就班,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混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钟撞得响不响他都不关心,只要我撞了就行,或许他以前的确在长河石油中劳苦功高,但是很显然他已经跟不上形势,只会拖企业发展后腿了。

相比之下,这个鲁同浩还算是有些激情,抛开他自己不太熟悉的一块,直入主题,切入销售渠道打造的问题上来。

一上来就把长河能源未来生存问题抛出来,不但让朱汉生和谢福才两人面面相觑,同样也让尤万刚和钟广标都有些震动,紧接着又把出海与国家能源安全战略结合起来,立即就把整个话题提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高度来。

这一波节奏带得是恰到好处,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哪怕是对沙正阳把自己的话题搁置在一边认为不是最紧要的问题的鲁同浩都大为感兴趣。

尤万刚双手斜握,轻轻搓揉着,这是他认真考虑问题的一个标志性动作,他的老部下们都清楚,只有高度重视或者说十分重要的问题让他深思,才会有这个动作。

“正阳,看来你在下一盘大棋啊,说实话,我都有些心动了。”良久,尤万刚才缓缓道。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五节 操弄人心,野望勃勃

尤万刚心情有些复杂。

当沙正阳把出海收购提升到国家能源安全战略高度这个说法提出来的时候,尤万刚就知道恐怕沙正阳的这个方案通过的几率大大提高了,起码从省里到中央都会对这一方案予以重视和支持。

起初他还是抱着一种姑妄听之的心态来的,或者也还有点儿俯瞰的角度来看这个出海收购,不过他现在感觉又不一样了。

之前这些资料只是来源于一边,jp摩根那是商业企业,是为了它自己的利益而来,难免不会把一些这些相关资料加以粉饰美化,以吸引有兴趣收购的对象,但现在沙正阳却从另外一个角度提醒了自己,对于长河石油来说,发展出路是一方面,固然非常重要,但从国家能源战略安全角度来说,也应当考虑进来,这是国企另外一个角色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能够将两者完美结合起来,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然,前提是这要具备可操作性,可无论如何,起码这件事情是值得尝试的。

尤万刚的话一出口,不仅仅是沙正阳震动不小,对于朱汉生、谢福才和鲁同浩他们来说就更震惊了。

一盘大棋?!这个词语,这句话能随便用么?

更为关键的是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这家伙是哪路神仙,居然能博得尤老板这么高看?

来之前,尤万刚并没有介绍沙正阳的身份,朱汉生、谢福才和鲁同浩他们也很知趣的没多问,但内心也在嘀咕这家伙是什么来路,都在揣摩是不是某个学校或者研究机构的研究员一类的角色,要不就是省委省政府政研室的年轻高参,总而言之应该是智囊谋士这一类的角色,但现在看来有点儿不像啊。

下一盘大棋?这个下字就很耐人寻味,意味着这个人不是一个单纯的出谋划策者,而是有资格参与进来作为操作者的角色,这家伙是谁?

几个人都有些好奇起来。

“去年国庆广标就和我说你过你,说你分析问题有独到见解,嗯,后来我和田秘书长以及小苏也谈到你,都对你的表现赞不绝口,现在看起来,我还是眼光差了一点儿,现在才真正认识你这个总能给人意外惊喜的人才啊。”

尤万刚这番话把沙正阳抬得相当高,朱汉生和谢福才他们几个都回过味来,知道这应该是钟广标推荐给尤万刚的人。

只是他们不清楚尤万刚嘴里所说的小苏是谁,但田秘书长他们大致能猜测得出来。

能让尤万刚没有直呼其名而是尊称职务的,只可能是省委秘书长才对,而恰恰新任省委秘书长姓田,正是原来分管国土、建设和交通的副省i长田力。

田力都很认可,又是钟广标推荐的人,那意味着这家伙也应该是体制内的,甚至还应该是一级领导干部才对。

只是这家伙看样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模样,能是哪一级的领导干部?股级还是科级?

“尤省i长,您过誉了,钟书记是我老领导,他调到长河能源集团工作时候就和我说起过这方面的情况,正巧我那个朋友就刚好在燕京jp摩根帮助接洽联系中石油在哈萨克斯坦的一个项目,所以掌握的资料情况比较多,国庆期间她回汉川,无意间谈起,所以我就比较感兴趣,让她帮忙多了解一下中石油在哈萨克斯坦这个项目的进展情况,我在向这方面的情况我也可以提供给钟书记以便于日后长河能源集团也有意要出海的时候能用得上。”

沙正阳不卑不亢的介绍道:“后来反馈回来的很多资料我觉得很有价值,尤其是我在给钟书记汇报了这方面的情况之后,钟书记也很感兴趣,让我帮忙多了解一下,我也一直和对方联系着,再后来中石油那个项目因为哈国内部因素未能运作成功,中石油就放弃了,但我了解到其实jp摩根在哈萨克斯坦还有一些项目,但是体量相对较大,很有价值,我又通过一个在英国bp公司的朋友收集了一些相关资料作为映证,觉得基本属实。”

“你的意思是这些资料都经过了核实?”谢福才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很关键。

“对,起码是两方核实,如果jp摩根这边提供的资料可能有夸大其词的话,那么英国bp公司那边的情况基本上可以互相映证,那边不存在刻意夸大或者隐瞒什么。在座几位都应该是资深行家,也应该看到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其实并不属于那种十分优质的资源,旗下两个油田,基本上都属于过了高产期,开始进入后期阶段了,但我感觉这个油田的资源相较于我们长河石油来说,恐怕都要好一些,无论从开采成本还是油质来说,都不差,可能唯一制约因素就是地理因素带来的运输条件和成本问题。”

沙正阳一针见血,把在座几人想要问的问题都直截了当的挑了出来。

“当然,这些资料其实我们只要有心,完全也可以走我们自己的渠道去获得核实,稍微麻烦一些,但并不是做不到。”

尤万刚点点头,这个家伙思路很慎密,并不是那种信口开河或者拿起半截就开跑的浮躁角色。

“你继续。”尤万刚道。

话题主导权不知不觉被沙正阳接过,这正是沙正阳所希望的。

“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两大油田是让那若尔油田和肯基亚克盐上、盐下油田,让那若尔油田虽然已经进入衰减期,但是仍然能稳住180到200万吨年产量,而肯基亚克盐上油田大概在50万吨年产量,这没有计算肯基亚克盐下油田,……”

沙正阳侃侃而谈,俨然一副石油地质专家的架势。

“根据我那位bp公司的朋友反馈回来的消息,西方石油公司认为肯基亚克盐下油田应该是有开采价值的,储量可能还不低,但是第一技术要求较高,第二成本也相对较高,相比起现在都在向外推出并大量出售的俄罗斯、阿塞拜疆以及哈萨克斯坦其他一些油田区块来说,不太划算,所以像bp、埃尼、壳牌、雪佛龙、埃克森美孚等都把目光放在了俄罗斯和阿塞拜疆等优质油田上,但这也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沙正阳没有讳言为什么西方这些石油公司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兴趣不大,是因为目前俄罗斯的石油产业也正在进行新一轮的私有化重组,数十家中小石油公司都在陆续推向市场,这吸引了西方石油公司的窥觑目光,所以他们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一个看起来已经进入衰败期的老石油公司。

目前是俄罗斯经济最困难阶段,如果可能的话,沙正阳当然也希望长河能源集团能参与到对俄罗斯石油资产的瓜分盛宴中去,但显然这还不太成熟,要到明年,俄罗斯经济还会进一步下滑,特别是亚洲金融危机风暴转向俄罗斯之后,俄罗斯才会迎来真正崩溃之年。

但很快俄罗斯会迎来***,所以这种机遇基本上是转瞬即逝的,而且就算是你参与进去了,但俄罗斯这个国家显然也不会按照规则来,他们自行设定规则,一切按照他们的规则来,你们该出局的还是得出局。

“运输问题你刚才也提到了,这恐怕是一大难题,如何解决?”谢福才插话问道。

“目前这个问题还很难说有好的办法解决,如果说要把当地原油运回国内加工,那么只能是通过铁路运输,成本是一个问题,而且要运到我们武阳和秦都炼油厂,我个人觉得还不如直接运到西疆独山子炼油厂。”沙正阳道。

“交给中石油?”朱汉生眉头皱起来,“那我们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有何意义?”

“中石油是竞争对手,但不是敌人,哪怕是敌人也可以做交易,我们把原油运回来交给独山子炼油厂,那么省内中石油延庆油田的原油可以交给我们这边的秦都炼油厂,算是交换吧,具体价格数量可以具体商量。”沙正阳淡淡的道。

这是一个相当具有创意的想法。

随着武阳炼油厂的产能不断扩大,长河石油的原油主要供应武阳炼油厂,而剩余部分供应秦都炼油厂,所以秦都炼油厂不得不向中石油购入部分原油以满足需求,如果真的能如沙正阳所设想的那样,无疑是一个十分圆满的结果。

“我们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任务除了是获取原油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踏出国门积累经验,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石油资源很丰富,而这些国家由于前苏联解体带来的混乱和市场经济转轨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他们的经济要恢复需要外来资金投入,这是我们的机会。”

沙正阳显得很冷静,但是流露出来的意图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是有一股子冲动的欲望。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不过是一个试金石,积累了经验,熟悉了情况,打通了关节,下一步我们长河能源完全可以更进一步,省委省政府交给长河能源集团的任务可不是只求维持现状,若是要打造世界五百强,这恰恰是长河能源的机会。”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六节 折服

尤万刚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微微紧握。

而朱汉生和谢福才交换了一下眼色,默默的低垂下头,思考着。

鲁同浩脸上掠过一抹惊讶之色,但欲言又止。

钟广标则是竭力保持着自己平静的神色,但眼底的精光暴露了他的兴奋和期待。

尤万刚很难相信一个半只脚还没有踏进长河能源集团的年轻人就敢当着自己这个在长河石油干了几十年的老人发此狂言,如果是换一个人,他哪怕不请对方离开,也会嗤之以鼻,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还真不敢如此评判。

当钟广标向他推荐沙正阳时,他就专门了解过沙正阳。

钟广标推荐沙正阳进入长河能源集团,并没有避讳什么,但目的也很清楚。

作为长河能源集团的总经理,未来可能接自己班,接掌长河能源集团,钟广标需要一个信得过用得上手的助手。

这无可厚非。

哪怕这里边隐约有点儿立山头的味道,但你也得承认像钟广标这样从外边进来的人,而且又是面对一个由多个大型企业组建起来的新企业集团,没有几个合手的人,他玩不转。

作为长河能源集团的党委i书记兼董事长,出于对企业负责,尤万刚当然要考察了解一下这个被钟广标吹得有点儿过了的年轻人,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有几斤几两。

省内名噪一时的东方红集团创始人、缔造者,光是这一个头衔就足以让人侧目而视了。

虽然东方红集团那点儿资产根本无法和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相比,但是尤万刚却丝毫不会小觑对方。

一个几十年积累起来的资源采掘型企业和一个完全依靠市场竞争搏杀出来的以快消品为主的企业,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搞长河石油这样的国企固然不容易,但要把东方红这样的非国有企业玩得这么大,一样不简单,谁都不比谁轻松。

这家伙居然还舍得放弃了东方红这样一个大型企业,继续在仕途上前行,尤万刚甚至了解到东方红集团进行了企业改制,管理层和普通职工都获得了相当股份,这意味着相当丰厚的收益,但这家伙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光是这一点,就能说明此人胸有大志。

有林春鸣的青睐,破格提拔,很顺利的就以三十岁不到的年龄走到了正处级干部位置上,而且还担任了县长。

这样一个年轻人,当然不简单。

但尤万刚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眼前此人。

之前之所以知晓了沙正阳不简单,但尤万刚也没有太过重视,毕竟对方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是在其他领域,在长河能源集团,这是一个较为特殊的以石化和煤炭为主的超大型国有能源企业,你一个外来者,甚至就是外行,能翻起多大的波浪?

可今天沙正阳的表现彻底颠覆了尤万刚的认知,他相信在座其他人,除了钟广标外,恐怕都和自己一样,被震得不轻。

“正阳,很好,你说的很好,我相信给我们在座的都有很大的启迪和触动啊,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尤万刚游目四顾,嘴角挂着一抹说不出来的笑容,既有点儿像是感慨,又有点儿像是讥讽。

朱汉生、谢福才和鲁同浩几人都有些尴尬。

的确,这样一个方案不是在座的一干人提出来的,居然是一个毫无瓜葛的外人拿出来的,而且竟然也没有依靠长河能源集团内部的资源,而是靠自己私人交情就能从国外其他企业里折腾出来这么多资料,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看样子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啊,没什么不好意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我觉得我们在座的,不要觉得自己是老资格,在行业里边是熟手,是专家,但你会发现,你如果不学习,不接受外界的新鲜事物,不随时掌握外部市场的变化,你会很快就跟不上形势,甚至被淘汰!”

尤万刚的话语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对比起自己这一帮子下属来,尤万刚委实怒气四溢。

看看钟广标表现出来的勤勉敬业,沙正阳展示出来的卓越才华,再看看朱才来时候朱汉生的漫不经心,谢福才的暮气沉沉,真真给他一种面目可憎的感觉。

或许真的该给长河能源集团加入一些新鲜血液了,这样才能让一个企业保持旺盛的生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若是都这样在一家企业里这样按部就班的等待着,恐怕企业很难有好的发展。

收回有些走偏的思绪,尤万刚让自己注意力重新回到正题上来:“正阳,刚才你的有些想法都很有创意新意,但能不能付诸实施,恐怕也还是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评判,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是可行的。”

尤万刚首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兹鼓励。

“你说的没错,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现在面临的问题似乎自我降低了自己的要求,省委省政府给我们提出的打造世界五百强企业,要我们负重前行,再创辉煌,但我们自己内部呢,却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如何求生存保吃饭了,这听起来都觉得是笑话,但却一点儿不可笑。”

尤万刚话语里仍然有浓浓的嘲讽之意,对企业发展乃至对企业班子成员表现的不满意毫不掩饰。

“不过正阳提到的,出海发展能够把我们企业的长远发展和省委省政府的世界五百强期望结合起来,甚至可以和国家能源战略安全相呼应起来,我觉得非常有前瞻和战略意义,我也相信省委省政府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这也有助于我们争取中央的支持。”

尤万刚顿了一顿,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的资料和方案上,徘徊了一阵之后,才又道:“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收购构想,我个人表示支持,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方案以及可能涉及到的后续问题,但我也能估计得到,会非常复杂,也还有一些具体细节,比如像你在方案中提到的收购奥尔斯克炼油厂附带方案,牵扯面就更广了,但我以为可以以这个方案为蓝本,开展先期的情报资料收集工作。”

“我们长河石油管理局不是也有自己的研究所么?不是也就专门的情报室么?这个时候就要马上启动起来,如果需要联系相关部委不好出面,我来!广标,这件事情你来负总责,福才,你协助,尤其是情报资料的收集!汉生,你立即开始抽调相关人员,准备为进行并购投标组织相关团队,一个星期之内,必须要给我拿出来!”

这个时候尤万刚展现出了他的雷厉风行,钟广标、朱汉生、谢福才都赶紧应承下来。

“对了,正阳,刚才老鲁提到的销售渠道建设的问题,我觉得你应该有很多想法,可以先透露一些么?”尤万刚望向沙正阳时,脸色语气都变得和蔼许多。

“尤省i长,您太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长河的销售总的来说还是太孱弱了,我们有着本土优势,但是在汉川省内居然被中石化和其他一些地方上的销售所压制,这没有理由。”

沙正阳这个时候也没有客套谦虚:“我的想法是多方筹集资金,迅速启动销售渠道的统一建设和扩张,这是未来长河能源集团耐以生存的另一根基。”

“哦?”尤万刚有些惊讶,销售渠道很重要,他也明白,但是沙正阳提法这么高,那就有些不寻常的意味了。

“可能尤省i长应该注意到了,国家高层正在酝酿能源领域的改革,这是一场从根本上的改革,未来中石油和中石化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中石油以占据上游,中石化占据下游,而可能会形成将现有两大集团的资产打乱进行重新组合,也就是说未来中石油也会有大量炼化和销售渠道终端,中石化也会掌握相当大一部分上游的油田生产资源。”

沙正阳对这个历史还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也就是一年多后,中石油中石化分家,各自瓜分对方一块主业,然后迅速形成两巨头垄断局面。

“这样一来形成两个像我们长河能源集团一样的上下游垂直一体化的企业,只不过这两家可比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实力要强得多,而且有中央的支持,是真正的巨无霸!”

尤万刚脸色微变,手下意识的摩挲着下颌,“这个情况我略有耳闻,但现在中央好像还没确定下来。”

“尤省i长,以您的经验见识,您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么?实际上现在中央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先期准备工作了,这瞒不了业内人。”沙正阳毫不客气。

到现在,尤万刚是真正被沙正阳给折服了,这家伙怎么连这些高层面的内幕情况都知晓得如此清楚?

再联系到对方刚才提到的国家能源安全战略,尤万刚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如果不是业内行家,那就真的是对某些方面有着天生的敏锐性的天才。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七节 奇招迭出,精妙无双

尤万刚慢慢的点了点头,“正阳说的没错,中央的确在酝酿大动作,中石油和中石化极有可能如你所说那样形成和长河能源一样的上下游垂直一体化的巨头企业。”

“不仅仅如此。”沙正阳进一步道:“中央肯定不只是简单的把这两家企业资产重新整合一下那么简单,那样和原来的中石油中石化没啥区别,中央也是看到了国有企业这种垄断模式的巨大弊病,所以才会培养出两个可以互相竞争的企业来,这也意味着一旦两家分开,他们会在各个领域展开全面竞争。”

“这样一分开就能解决垄断问题,就能真正形成竞争?”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钟广标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真要形成恶性竞争,恐怕国家也不允许吧?而没有实质性的竞争,更大可能性形成一种默契式垄断可能性更大吧?”

钟广标的话一针见血,事实上这也是未来中石化中石油的发展模式,甚至在价格上也是由国家发改委来决定,而原油进口权也很长时间里不允许其他企业无论是国企还是其他性质的企业插足,这种默契式垄断也饱受消费者的批评攻讦。

沙正阳当然清楚未来的情形会是怎样,但在这一点上无论如何有竞争都比没竞争好,哪怕是一种默契式竞争。

现在既然自己被卷入了这一领域,他当然要在这一块上有所作为。

“钟书记,随着中国要加入wto,肯定在很多领域都会有一些变化,当然中国国情特殊嘛,总可以找到一些理由来解释。”沙正阳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中石油和中石化起码在前期会有一番动作竞争,可上游开采领域基本划定,管线建设效益现在还不明显,炼化这一块主要靠巨大投入和经营管理,唯独在销售这一块上大有文章可做,”

“我可以断言,未来中石油和中石化的搏杀首先就会在这一块展开,甚至可能是相当惨烈的,因为谁控制了销售终端,在两家都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源的情况下,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在这一区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言之凿凿,但却有理有据,不容人不信,起码鲁同浩是非常认可沙正阳这番观点。

“那这对于我们长河能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尤万刚也能看到这一点,微微蹙眉问道。

“尤高官,那可对我们长河能源的发展壮大就非常不利了。”沙正阳沉声道:“一旦这两家开战,势必贴身肉搏,他们会在每一个地区都会展开竞争,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抢占先机,那么当他们都开始打竞争战时,我们的实力不如对方,肯定无法和对方拼,或许未来我们就只能局限于汉川这一隅,甚至在汉川都一样遭到对方的贴靠竞争,而我们又不可能在销售这一块上和对方合作,或许唯一可能就是在加入wto之后,国家允许国外油气巨头进入中国市场,我们和国外油气巨头合作才能抗衡了。”

沙正阳预言让尤万刚和其他几人都陷入了深思,鲁同浩再也忍不住:“尤高官,我觉得正阳说得很有道理,销售终端网络的建立非常有必要,事实上除了中石化中石油外,现在民间各种经济性质的加油站也很多,但是他们都是不掌握油源的弱势方,只要油企断了他们的油,或者对他们提价,他们就只有眼睁睁的被饿死拖死,除了我们长河,我们有自己的油源,而且我们背靠着省委省政府,谁也不可能拿捏我们。”

鲁同浩还有话外之音没有说出来,在汉川这块地盘上,谁要拿捏长河,那么省委省政府就可以拿捏他,你中石油也好,中石化也好,都一样,就像秦都炼油厂一样,长河石油开采出来的原油无法满足需求,中石油也没说断秦都炼油厂的油,就这么简单一个道理。

“鲁总说的没错,在汉川这块地盘上,的确没有人能拿捏长河石油,但长河石油就只打算局限于汉川一隅么?”沙正阳反问,“为什么就没有考虑过向周边省份发展拓展呢?”

“啊?向周边省市拓展?”鲁同浩和尤万刚几人又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呢?”沙正阳淡淡的道:“中石油中石化可以,而且国家也在产业布局上予以了支持,但是国家也并没有规定我们长河石油炼出来的油不能卖到其他省市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像咱们周边的川、豫、鄂、湘以及沿长江的皖、赣、苏、沪、浙这些省份就不能销售我们长河石油的油料呢?在运输上,我们是完全可以满足条件的。”

鲁同浩迟疑了一下,“这可能有多方面因素,一是原来我们长河可能从来没有考虑过向省外销售,二是这些省市的加油站批发渠道基本上都是被中石油中石化所控制,三是这些地方中石油中石化的加油站不可能直接销售我们的油料,而其他加油站也不敢接收我们的油料吧,一旦我们供应不上,他们再想要去向中石油中石化进油,恐怕就不可能了。”

“所以我们就要变不可能为可能。”沙正阳语气中正平和,但却很坚定,“以前没考虑,现在就可以考虑了,而批发渠道以前没有,那么我们就可以建,当然这个建渠道肯定没那么简单,如果得不到地方党委政府的支持,难度非常大,所以我才会在方案里写道可以吸纳一些特殊资本扩充资本实力,这个特殊资本,就指的是这些省市的国有资本。”

“事实上我们就可以把我们要进入的这些省市的国有资本拉进来,组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把他们和我们绑在一起,渠道建设就根本不是问题,而拥有了更为充裕的资本,我们完全可以采取新建、收购、加盟的方式迅速在这些省市搭建起一个属于我们长河的销售渠道来!”

“说得好!”

尤万刚和鲁同浩几乎是同时击掌赞叹,显然沙正阳的这个意见太精妙了。

打造利益共同体,只要这些省市甚至地市一级的国有资本被拉入进来,那么长河在这些地方的渠道建设就根本不是问题。

沙正阳很清楚现在加油站审批权限现在还没有被收到石油主管部门去,各地地方经委都可以审批。

如果再拖一两年,或许这个权限就会被石油主管部门收走,到时候要想从中央层面获得支持,难度就要大得多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整个渠道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建议可以吸纳一些民间资本进来,因为考虑到我们如果要走出国门的话,所需要的资本肯定规模很大,所以在这个层面上,我们需要有更多的资源,资本,以及地方上的各种人脉资源,这样才能有助于我们的发展,只要我们能掌握主导权,那都可以谈,……”

这个建议又让尤万刚等人皱眉不已,显然沙正阳这个过于超前的“混改”建议让他们难以接受。

沙正阳也只能在心中暗叹,自己还没有能力来改变这一块,但愿以后自己这个蝴蝶翅膀能加速这一变化的实现。

“正阳,吸纳民间资本暂时还说不到那里来,但是你说的这个吸纳其他省市国有资本来打造利益共同体的建议非常好,我们以前都没有想到过,太有创造性了,如果有各地地方党委政府的支持,渠道建设会很便捷,而且在面对中石油这些央企的压力时,我们也能有更大的底气,毕竟企业的荣衰也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鲁同浩赞不绝口。

尤万刚要稍微矜持一些,但他还是被沙正阳这个天才般的创意给打动了。

沙正阳一来就从两个方面进行了突破,一方面是走出国门从油源的来源上寻找机会,一方面则是从销售终端来夯实基础,这两手如果都能成功的话,长河石油的确可以迎来一个飞跃。

尤万刚心潮澎湃难平。

今天的这一场研讨给他的惊喜太多,震动太大。

他也意识到这个方案太庞大,庞大到不是他这个副省i长就可以拍板的。

他必须要尽快向两位主要领导做专题汇报。

他甚至还觉得沙正阳在这个方案里肯定还有一些目前尚没有透露出来的内容。

只是现在的内容已经够丰富了,让给他的脑袋都有些装不下了,需要他花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理解。

“老鲁,我看这样,关于销售渠道建设的方案构想,你来牵头,按照正阳这个方案的作为蓝本,可以分为近期中期和远期来做一个详细规划,一些主要观点正阳的方案中都提出来了,你再结合我们长河能源的实际来细化和深化,尽快拿出方案来。”尤万刚看了一眼钟广标和沙正阳:“正阳的这个方案,我还要·琢磨一下,广标你也好好想想,我们要尽快向周书记和王省i长做一个专题汇报。”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八节 深谋远虑沙正阳

会议散了,尤万刚雷厉风行的做出了几项决定,事实上已经表明了他自己的态度,这让钟广标和沙正阳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尤万刚和钟广标和沙正阳留了下来。

其他几个人都被安排了任务,需要立即行动起来,尤万刚知道这帮人的性子,只要自己敲打着,这帮人还是能做点儿事情的,但这种心态让尤万刚很担心,也很不喜。

如果都要像这样随时随地都需要自己敲打着,吆喝着,才能做事情,那长河能源集团就没有未来,这种局面必须要改变。相较于钟广标和沙正阳的表现,朱汉生和谢福才的表现让人太失望了,就是鲁同浩也都有些缩手缩脚。

尤万刚打算单独和这些人逐个谈一谈,如果给他们一次机会仍然不珍惜,那么也就不要怪他不讲旧日情面了。

时不我待,尤万刚没有那么精力来陪着这些人耗着,省委省政府那边也不允许。

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尤万刚脸色好看了许多。

在几个人临走之前,尤万刚又专门叮嘱了一番,要求这些情报消息内容必须要控制最小范围内,即便是接触到核心机密的,最好也不能让他们知道集团公司下一步的真实打算。

虽然也觉得即便是外部知晓一些,也很难以做出反应,但是还是需要防患于未然,尽可能的消除一切潜在隐患风险。

尤万刚相信这一点基本素质那几位还是有的,就是怕不经意间泄露出去。

“正阳,其他我也不多说了,整个方案和大构架我都很看好,也很赞同,如果按照jp摩根提供过来的资料情报显示,哈萨克斯坦方面对于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竞标会在三月底截止,我们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来得及么?”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汉川这边不比中石油,人家和哈萨克斯坦那边有联系,起码脸熟,汉川这边可什么都没有,两眼一抹黑,现在骤然要去谋划这样大一件事情,来得及么?

“如果我们现在自己单独去竞标,无论如何都有些来不及了,但是如果通过jp摩根来运作,还是机会很大的。”沙正阳坦然道:“jp摩根本身就是吃这碗饭的,他们促成这类交易成功,提供融资贷款,收取商业佣金,这就是他们利润来源,所以肯定会尽心竭力,而且实话实说,这些国际知名企业,如果在没有其他意外因素干预的情况下,还是能遵循基本的商业道德的,即既然我们委托了他们,他们都会尽力为雇主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包括尽可能的促成交易成功,尽可能的为雇主节省开销。”

尤万刚也还是没有见识的人,自然清楚这里边的门道。

哈萨克斯坦的状况现在大家都不清楚,如果长河能源真的委托给jp摩根来运作,那么以jp摩根的能量,倒是大有希望。

关键在于现在需要搞清楚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真实价值,以及在哈萨克斯坦如果并购了这样一家企业,存在哪些潜在风险,并购之后,如何来让这家石油公司正常运转起来产生效益。

“那你提到的奥尔斯克炼油厂的问题,有什么考量?”尤万刚又问道。

“我们如果要想长久在哈国立足,并进一步拓展业务,那么我们就要考虑如何与哈国政府处理好关系,就目前来说,哈国政府情况比较困难,但是据我了解,哈国政府还是比较稳定的,应该是整个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最稳定的,社会治安状况也相对良好,所以从长远计,我们需要通过这样一个项目来加强与哈国政府的关系,为下一步开展更深层次的业务拓展打下基础,那么我们就需要考虑哈国政府的想法并努力维系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沙正阳果然在策划一局大棋,尤万刚心中暗自点头,这家伙很有点儿深谋远虑的格局意识,并不只把目光停留于眼前一城一地。

“对哈国政府来说,油田出售获取资金只是一部分,新接手方要继续投入,确保企业正常运行,但要让企业正常运行不仅仅是投入资金在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自身就够了,因为这还牵扯到奥尔斯克炼油厂的问题,如果奥尔斯克炼油厂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合作关系生变,对于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来说也是一大问题,所以如果我们能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这个奥伦堡州颇具规模和影响力的企业,不但可以进一步拓展我们在中亚和俄罗斯的业务范围,另外也可以借此机会和哈萨克斯坦政府绑定在一起,……”

“绑定在一起?”尤万刚和钟广标都还有一些不太理解,疑惑的问道。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是哈国政府所有,转让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如果我们收购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股权,同时也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然后再将部分奥尔斯克炼油厂股权来置换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股权,一方面我们可以进一步加大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控制力,另一方面哈国政府获得部分奥尔斯克炼油厂的股权应该是会非常乐意的。”

沙正阳脑洞大开的意见,让尤万刚和钟广标都有点儿跟不上,这是不是有点儿想当然了?

哈国政府乐意如此么?另外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和奥尔斯克炼油厂的价值谁大谁小,现在都还说不清楚,这一下子就谈到这一步,未免有些超前了吧?

沙正阳也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他笑着道:“尤省i长,钟书记,我这里只是提一个思路和观念出来,就是说我们在解决此类问题时,不一定要完全按照传统的方式来,在国外,有很多特殊国情,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定,不要拘泥,具体如何操作,要搞清楚真实情况之后再来筹划。”

这话倒还在理,否则尤万刚就要真的觉得沙正阳这家伙是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眼高手低的赵括了。

******

从尤万刚办公室出来,钟广标和沙正阳都舒了一口气。

钟广标下意识的松了自己衬衣最上边的纽扣,让自己心情更松弛一些。

虽然早就听沙正阳介绍过相关的内容,但是今天听到沙正阳在一干人面前侃侃而谈,而且还有更好的发挥时,钟广标还是百味陈杂。

他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也知道沙正阳是一颗无论在哪个领域迟早都要熠熠生辉的珍珠,所以把他拉进长河能源集团,绝对能给自己增添巨大的助力。

当然他也想到过沙正阳会在这个平台上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但对于自己来说,说明自己能慧眼识才,这是好事。

但今天看到沙正阳在尤万刚面前的口若悬河纵横捭阖,钟广标觉得自己都有点儿嫉妒了。

当然,这种嫉妒心理也只是那么一闪即过而已,纯粹是因为沙正阳表现得太优异了。

“正阳,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干净利落的就把尤省i长给说服了,要知道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好说服的人,但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就会坚定不移的去支持。”钟广标颇为感慨的道。

“钟书记,尤省i长如果是一个真心对长河石油有感情,且真心想把长河石油带入可持续长久发展的人,那么他就应该看到我的这个方案虽然粗糙,甚至也还有许多可行性论证需要进一步落实,但是肯定是为长河能源指明了一条出路,否则在未来中石油中石化双寡头格局形成之后,如果没有wto规则带来改变而使得国外油气巨头进入作为助力的话,长河能源可能就只能蜗居汉川一隅苟延残喘了,更谈不上打造世界五百强了。”

“你这么肯定?”钟广标看了一眼沙正阳。

“很肯定。”沙正阳有这个自信,实在是前世中他亲眼所见,再明白不过了,“尤省i长应该意识到了这一点,错过了这几年时机,一旦中石油中石化大势已成,就没有我们长河能源集团这类地方国企的戏了,时机非常关键。”

“唔,但你也提到了这个整合扩张销售渠道终端,恐怕投入不会小,而且要牵扯到和各省市的利益纠葛,相当复杂,这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落实的事情。”钟广标为虑胜先虑败,“还有,中央,以及中石化中石油的态度如何?这也是一个问题。”

“渠道上的投入会非常巨大,大家都可以算一算,一个加油站的投入少则三五十万,好地段好口岸的上百万也很正常,未来一旦起势,可能疯涨几倍,达到三五百万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们必须要拉各方资本入局,抢先下手形成利益共同体,而且长河能源花钱的地方主要还在国外对油田的收购,所以我才会有这个提议。”

沙正阳沉吟了一下,“至于中央,考虑到能源体制改革尚未完全敲定落板,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审批权现在都还在地方经济管理部门手中,中央要收回恐怕也还要一个过程,必然也会引起反弹的,那太露骨了。”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党委委员

一句“太露骨了”把钟广标逗得笑了起来,钟广标笑着看了一眼沙正阳,拍了拍沙正阳肩膀:“正阳,慎言,有些话心里知晓就行,我们省属国企既不能和央企这些共和国长子相比,但是比起非国有企业来,又在机制灵活和效率上有所不如,但我们也有十几万职工要吃饭啊。”

沙正阳也叹了一口气,是啊,谁都要吃饭,可十多万人要吃饭,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你不谋发展,只想着吃饭,那么你就连饭都吃不上。

经营之道,不谋万世者,不足某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

没有长远的全局打算,企业就不可能真正长久。

大争之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一点如果企业掌舵者看不穿,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掌舵人。

“钟书记,我知道尤省l长和你都在担心什么,无外乎就是中央的态度,嗯,或者就是代表隐约以中央的代表自居的中石油中石化的态度,但中石油中石化毕竟不是中央,中央也还有他们的通盘考虑,不可能只考虑某一家两家企业的利益。”

沙正阳坦然道:“而且,能源体制改革还处于一个探索尝试期,我估计起码要到明年全国人代会之后才会见分晓,还有一年多时间,而且就算是方向明朗了,但具体政策出来,也需要时间,没有两三年过渡期也定不下来,应该就是我们的机会。”

“按照你在方案中的建议,不但要把川、陕、鄂、豫、湘、黔等周邻省份市场一举发动,而且还要沿着长江覆盖皖、赣、苏、浙、沪等省市,这基本上就把长江经济地带都囊括了,这么大的动作,中央难道就会熟视无睹?”这一点也是尤万刚和钟广标最担心的。

“要想瞒过中央当然是不可能的,问题是中央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沙正阳一边慢走,一边思索着道:“94年分税制后,地方政府财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可以说有钱易收的大头都被中央拿走了,剩下的都是七零八碎的,税收成本高的,但是相关事权却仍然留给了地方,其中弊端已经逐渐显现出来了,现在地方上反应也很大,中央也要考虑地方的发展问题,……”

钟广标默默点头,心里对沙正阳的见识和分析再度提升了几分。

能看穿一些具体问题容易,但是能把这些问题看穿并与中央的大政方针结合起来,并分析出其中利弊得失,从而找出对策来,那就真的很不简单了。

起码钟广标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达到这种层次,但沙正阳这小子怎么就能看得出来?

难道说在地方上担任一地主官就能增长如此见识?

一个县长而已,难道说比自己一个市委副书记经历的东西还要多?

钟广标真的是越来越想不通,越来越看不穿沙正阳这个人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地方上在这方面投入巨大,态度强硬,中央也需要照顾地方利益?”钟广标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总得要试一试吧。”沙正阳笑笑,“我相信地方政府里边一样有明眼人,一样能看到这里边蕴藏着的巨大利益,这其实从我们国内石油消费量每年递增速度就能略窥端倪。”

“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汽车消费将会在未来十年内就成为一个主流消费,私家车会呈现出一个井喷式的增长,这还没有算公务用车的需求一样会大幅度增长,而且现在全国各省市都在大建高速路,未来交通条件的改善也会促成人们自驾出游的热潮兴起。”

沙正阳显得很笃定,语气里的从容让人很容易相信他的观点是经过千锤百炼得出的。

“一句话,石油消费会继续猛增,中国石油缺口会越来越大,进口依存度会越来越高,国家对石油安全的重视程度也会与日俱增,所以这也是我们长河能源出海收购的一大优势,中央肯定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对此只会全力支持,甚至在某些方面可能暂时见不到短期利益,中央也会给予政策扶持。”

“哦?”钟广标似有所悟,“正阳,看来你是胸有成竹啊,尤省i长说要向两位主要领导作专题汇报,我估计你肯定要参加,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准备。”

“谢谢钟书记的关心了,我估计省里边两位主要领导都未必能做得了主,毕竟跨国并购,尤其是能源产业,我们省属国企恐怕还是第一遭,这还涉及到能源安全,中央肯定要听汇报,拿出一个意见来。”沙正阳点点头,“不过只要省里的态度明确,而我们又能把前期工作准备妥当,的确有利于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有利于国家能源安全,中央肯定会大力支持,我相信这件事情就算是有些波折,也肯定会成功。”

“但愿如此了。”钟广标深吸了一口气,“正阳,说实话,在你拿出这个方案之前,我承受的压力很大,甚至可以说对长河能源集团的未来有些悲观,之前你就说过煤炭行业未来几年可能要过冬,原本我还以为长河石油遭遇困境,那么煤业这一块可以弥补,事实上省里边也有点儿这个意思,但你却给我来一个煤炭行业明年就要遭遇寒冬,你说我这心里能踏实?”

沙正阳欲待说话,却被钟广标制止,“现在你拿出了这个方案,我心里踏实了,连尤万刚都很认可,估计他也会在省里两位主要领导那里力推。”

“之前你先出来了,他和我说了说,同意你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来,最早他的态度还有些模糊,我本来说让你担任总经理助理,等你正处级任职年限一到就担任副总经理,他还没点头,但刚才他主动提出让你担任总经理助理,而且明确表示可以让你进党委,担任党委委员,说这一点上他会去向省委省政府两位主要领导汇报,并和省委组织部那边去沟通。”

长河能源集团是一个厅级单位,总经理助理可以是副厅,也可以是正处。

钟广标提出的办法是稳妥之策,但总经理助理一把说来是不会进党委的,也就是你不会进决策层,而只是是在执行层面的一个执行者,甚至有些副总经理都不一定会进党委。

而让一个总经理助理进党委,那就意味着你虽然是一个总经理助理,但实际上已经完全是在履行副总经理的职责了,而且是实打实的决策层,那完全不一样。

哪怕沙正阳心中早已经有些预料,但是听到钟广标这么一说,内心仍然是无比兴奋。

如果说自己能担任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那么总经理助理也好,副总经理也好,那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时间一到,副厅级就水到渠成的解决了。

而进入长河能源集团党委还意味着自己已然晋升集团核心高层,而非普通高管,在很多问题上,包括人事、财务等重大决策方面也都有了话语权。

这对于一个超大型的国有企业集团来说,这份权力是不言而喻的。

说句俗气一点儿的话,就是在包括个人待遇等许多方面上都完全不一样了。

“钟书记,太谢谢您了,我知道没有您的……”

沙正阳的话头被钟广标打断,钟广标可不回去贪这点儿功劳,他摇摇头:“正阳,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你自己挣来的,尤万刚可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折服的人,而且我之前也只能说希望让你出任总经理助理,进党委也是没敢想的,这是尤万刚主动提出来的,能让他主动表这个态,那铁定是你的表现征服了他。”

沙正阳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钟书记,您太过誉了,我也就是纸面文章,……”

“那不能这么说,如果真的是纸面文章,你也的要把它变成实打实的东西。”钟广标语气严肃的道:“尤万刚这个人性格比较独,你若是合了他的意,他认为你的确是个人才了,做出了让人满意的成绩,怎么说都行,但如果你辜负了他的期望,或者说你让他自己觉得他看走眼了,丢了颜面,那也很麻烦,他会毫不客气的收拾你,我这是大实话。”

沙正阳点点头,“钟书记放心,肯定不会丢你的脸,这个方案虽然现在还有点儿纸上谈兵的味道,但实际上我和钱萱已经商讨过很多次,平时我们电子邮件来往都有十几封了,她也很帮忙,而且实事求是地说,jp摩根在哈萨克斯坦那边也的确是下了血本的,想要做成这笔生意,一旦这边敲定,我相信jp摩根那边会很快就能进入状态。”

“嗯,你有信心就好,毕竟这个方案你心里最有底,到时候如果要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汇报时,你一定要参加,这是在领导面前加深印象的最好机会,也是为你日后能掌握此事主导权的绝佳时机,这个问题上半点不能让。”钟广标沉声道。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节 主要领导的态度

尤万刚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王云祥的办公室时都还一直在思考,如何来把这个话题拉起来。

长河能源集团的情况不佳不是秘密,两位主要领导都分别进行过调研,也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而且明确希望长河能源集团要抓住时机促成转变,把企业打造成为全省第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让企业成为整个中西部地区企业的标杆。

当然这个中西部国有企业是指央企之外的企业,但在尤万刚看来,事实上省委省政府是涵盖了所有包括央企在内的中西部企业,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非国有企业,省委省政府认为长河能源集团有这个实力和能力。

不过尤万刚同样也知道两位主要领导在调研之后也都放低了调门,他们也注意到了长河能源集团的核心支柱——长河石油面临的具体困难,而一旦长河石油出了状况,那么长河能源集团恐怕就会得大病了。

正因为如此尤万刚这一年多来,一直到长河能源集团组建之后都有些心神不宁,甚至连鬓间白发都多了几根。

钟广标的确很敬业,但是钟广标毕竟才来,熟悉情况要一个过程,之前他还有些遗憾朱汉生和谢福才不能接任省委省政府安排了一个外来人,但现在他更有些后怕。

若真是让这两人来接班,只怕局面还要不可收拾一些,这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安逸优裕的生活,已经不具备那种挑战困境坚韧不拔的信念和决心了,这一点他是越来越看得清。

省委省政府在这一点上比自己看得清,难怪茅向东在和自己交换意见时开诚布公的表示朱汉生和谢福才都不适合,二人缺乏担起这样一副重任的魄力和毅力,而且工作激情已经不足了,这位组织部长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省i长,我来了。”尤万刚被王云祥的秘书引入办公室,很快秘书便把茶泡了上来,然后悄然退下。

“万刚来了,坐,有关于长河能源的重大事项要说一说?很急迫?”王云祥之前接到尤万刚的电话,本来有一个会议,他都临时推了,专门等到尤万刚过来。

长河能源是省里确定的未来冲击世界五百强的种子选手,之前他和周远望都还是满怀信心的,但是在调研完长河能源集团,尤其是是长河石油之后,周远望和他心情都有些沉重。

情况并非想象的那么好,或者说现在的长河石油更像是强撑着局面,未来几年里如果长河石油找不到一条打开局面的出路,情况可能会更严峻。

在长河能源集团班子的调整上省里也是煞费苦心,钟广标应该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而鲁同浩也有着丰富的经验,这两个人家加上来自原来长河石油和伊泰煤业的几个人搭班子,也算是相对较为平衡了,但看起来这半年的局面还没有彻底打开,这可能还是和长河石油那边有很大关系,这一点上尤万刚有责任。

当然不是说尤万刚有什么问题,而是长河石油尤万刚的烙印太深,现在他还兼着长河能源集团党委i书记、董事长,难免会让钟广标有些施展不开,而且长河石油那帮人也难免有些不太服管。

当然这样一个大型企业集团重新组合起来,的确需要尤万刚来坐镇一段时间,这很有必要,这也是周远望和他的一致观点。

钟广标要把这样一个大的企业集团梳理顺,需要时间,也要一个过程,这一点上周远望和王云祥都有思想准备。

只是长河石油的情况不佳,还是让周远望和王云祥都有些担心,这样一个代表着汉川省国有企业的标杆企业如果没几年就陷入困境,那就真的是在打本届汉川省委省政府的脸了,这是不能容忍的。

“哟,万刚还带着这么厚一叠资料,看来是真的有故事?”王云祥开着玩笑,打趣道。

王云祥对尤万刚还是比较倚重的,尤万刚在企业深耕数十年,性格强硬坚韧,做事有一股子狠劲牛劲,王云祥很欣赏对方这一点。

“嗯,省i长,您别说,还真的有故事,而且很有意义很有新意的故事,说实话,这两天我觉都没怎么睡好,就是在琢磨这个事情,本来早就该来向您和远望书记汇报,但我琢磨着我自己还是得有一些自己的考虑和想法才行,所以这两天我的心思都在琢磨研究这个事情上。”尤万刚坦然道。

“哦?!”王云祥吃惊之余也大为感兴趣,“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淘神?”

“省i长,您对沙正阳还有印象么?”尤万刚没有回答王云祥的问题,却问了一个问题。

“沙正阳?”王云祥一愣之后,随即笑起来,“有印象,当然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深呢,我在广州参加广交会,这个年轻人在广州搞招商引资推介,给我上了一课,很有见解想法的年轻人,很优秀,前年底和去年,一次我去宛州考察调研,一次是周书记和我一道陪首长视察,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出类拔萃啊。”

“难怪,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尤万刚点点头,他知道王云祥对沙正阳印象不错,“去年国庆的时候,广标向我推荐沙正阳,希望把沙正阳调到长河能源来帮他,当时我不太了解情况,所以没表态,但春节的时候广标又和我说起,我也考虑到广标新到集团公司,而且身边也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这么大一个企业,有些时候的确不太方便,也初步同意了,只是还没具体来办,没想到这一个沙正阳却给我好好的上了一课,让我大开眼界。”

“哦?给你上了一课,让你大开眼界?”王云祥乐了,“万刚,看样子,你有点儿触动很大的感觉啊,你这一说把我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说说,什么情况?”

“嗯,这有一份资料,嗯,这是沙正阳做得一份方案,我觉得很有意思,很有创意,当然内里具体细节还有待于商议,但这个方案我觉得立意高远,如果真的能够按照其付诸实施,长河能源或许真的能不负省委省政府的重托呢。”

尤万刚这番话就有点儿重了,王云祥知道尤万刚不是那种喜欢大言的人,他能这么说,足见对这个所谓的方案是如何看好。

接过资料,王云祥立即就认真阅读起来。

很快他就看完了资料,而且还注意到这些资料一些数据也注明了来历是美国jp摩根公司和英国bp石油公司。

王云祥面色如古井不波,看不出多大变化,但尤万刚相信他看完这份资料应该明白这份资料意味着什么,他是商务部出来的人,对国外这类并购事宜并不陌生。

果不其然,王云祥在看完这份资料之后甚至都没有马上去翻阅那份方案,而是返回去,重新把资料中的有几页细细再品读了一番,这才合上。

“嗯,资料如果注明的出处属实的话,这个项目很有点儿意思,一个是英国bp石油公司,一个是美国jp摩根,英国bp收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资料我能理解,可注明出处的地方更多的是jp摩根方面,这是什么意思?jp摩根在为某家石油企业作并购前的尽调?他们打算为这家企业融资?是我们国内的?中石油?”

王云祥的商业嗅觉很灵敏,就这么几下就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味道。

“不,省i长,这个资料虽然主要是来自jp摩根,也和中石油有些关系,应该是jp摩根在为中石油在哈萨克斯坦的另外一桩业务做牵线搭桥,但没有成功,而这个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也应该是jp摩根的一个业务范围,只不过正好沙正阳的一个朋友在jp摩根燕京办事处,算是这桩业务的具体经办人,所以沙正阳从他这个朋友那里获得了这些资料,他觉得很符合当下我们长河石油的需要。”

尤万刚的解释没有让王云祥感到多少意外。

既然钟广标有意让沙正阳到长河能源来工作,肯定多少也和沙正阳透露了一些消息。

沙正阳这个人本身能力就很突出,工作主动性很强,所以这种情况下对这方面的消息很敏感也很正常。

“万刚,沙正阳这个年轻人的确很有些能力,我接触过几次,一次比一次成熟,每一次都能让人有些意外,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他还没进长河能源,居然就能介入得这么深,还拿出了这样一个海外并购的构想出来,的确不简单啊。”

王云祥的态度让尤万刚心里更踏实了许多。

这说明对方对这个海外并购的构想并不抵触。

当然,处在王云祥的位置上,不可能马上就会表态如何如何,而只会给予一些指导性的意见,要等到更详尽的资料和可行性报告出来,才会明确态度。

有这样一个态度就足够了,最起码先期工作可以开展起来了,时间很紧,容不得拖延。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节 主要领导的态度

尤万刚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王云祥的办公室时都还一直在思考,如何来把这个话题拉起来。

长河能源集团的情况不佳不是秘密,两位主要领导都分别进行过调研,也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而且明确希望长河能源集团要抓住时机促成转变,把企业打造成为全省第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让企业成为整个中西部地区企业的标杆。

当然这个中西部国有企业是指央企之外的企业,但在尤万刚看来,事实上省委省政府是涵盖了所有包括央企在内的中西部企业,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非国有企业,省委省政府认为长河能源集团有这个实力和能力。

不过尤万刚同样也知道两位主要领导在调研之后也都放低了调门,他们也注意到了长河能源集团的核心支柱——长河石油面临的具体困难,而一旦长河石油出了状况,那么长河能源集团恐怕就会得大病了。

正因为如此尤万刚这一年多来,一直到长河能源集团组建之后都有些心神不宁,甚至连鬓间白发都多了几根。

钟广标的确很敬业,但是钟广标毕竟才来,熟悉情况要一个过程,之前他还有些遗憾朱汉生和谢福才不能接任省委省政府安排了一个外来人,但现在他更有些后怕。

若真是让这两人来接班,只怕局面还要不可收拾一些,这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安逸优裕的生活,已经不具备那种挑战困境坚韧不拔的信念和决心了,这一点他是越来越看得清。

省委省政府在这一点上比自己看得清,难怪茅向东在和自己交换意见时开诚布公的表示朱汉生和谢福才都不适合,二人缺乏担起这样一副重任的魄力和毅力,而且工作激情已经不足了,这位组织部长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省i长,我来了。”尤万刚被王云祥的秘书引入办公室,很快秘书便把茶泡了上来,然后悄然退下。

“万刚来了,坐,有关于长河能源的重大事项要说一说?很急迫?”王云祥之前接到尤万刚的电话,本来有一个会议,他都临时推了,专门等到尤万刚过来。

长河能源是省里确定的未来冲击世界五百强的种子选手,之前他和周远望都还是满怀信心的,但是在调研完长河能源集团,尤其是是长河石油之后,周远望和他心情都有些沉重。

情况并非想象的那么好,或者说现在的长河石油更像是强撑着局面,未来几年里如果长河石油找不到一条打开局面的出路,情况可能会更严峻。

在长河能源集团班子的调整上省里也是煞费苦心,钟广标应该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而鲁同浩也有着丰富的经验,这两个人家加上来自原来长河石油和伊泰煤业的几个人搭班子,也算是相对较为平衡了,但看起来这半年的局面还没有彻底打开,这可能还是和长河石油那边有很大关系,这一点上尤万刚有责任。

当然不是说尤万刚有什么问题,而是长河石油尤万刚的烙印太深,现在他还兼着长河能源集团党委i书记、董事长,难免会让钟广标有些施展不开,而且长河石油那帮人也难免有些不太服管。

当然这样一个大型企业集团重新组合起来,的确需要尤万刚来坐镇一段时间,这很有必要,这也是周远望和他的一致观点。

钟广标要把这样一个大的企业集团梳理顺,需要时间,也要一个过程,这一点上周远望和王云祥都有思想准备。

只是长河石油的情况不佳,还是让周远望和王云祥都有些担心,这样一个代表着汉川省国有企业的标杆企业如果没几年就陷入困境,那就真的是在打本届汉川省委省政府的脸了,这是不能容忍的。

“哟,万刚还带着这么厚一叠资料,看来是真的有故事?”王云祥开着玩笑,打趣道。

王云祥对尤万刚还是比较倚重的,尤万刚在企业深耕数十年,性格强硬坚韧,做事有一股子狠劲牛劲,王云祥很欣赏对方这一点。

“嗯,省i长,您别说,还真的有故事,而且很有意义很有新意的故事,说实话,这两天我觉都没怎么睡好,就是在琢磨这个事情,本来早就该来向您和远望书记汇报,但我琢磨着我自己还是得有一些自己的考虑和想法才行,所以这两天我的心思都在琢磨研究这个事情上。”尤万刚坦然道。

“哦?!”王云祥吃惊之余也大为感兴趣,“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淘神?”

“省i长,您对沙正阳还有印象么?”尤万刚没有回答王云祥的问题,却问了一个问题。

“沙正阳?”王云祥一愣之后,随即笑起来,“有印象,当然有印象,而且印象还很深呢,我在广州参加广交会,这个年轻人在广州搞招商引资推介,给我上了一课,很有见解想法的年轻人,很优秀,前年底和去年,一次我去宛州考察调研,一次是周书记和我一道陪首长视察,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出类拔萃啊。”

“难怪,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尤万刚点点头,他知道王云祥对沙正阳印象不错,“去年国庆的时候,广标向我推荐沙正阳,希望把沙正阳调到长河能源来帮他,当时我不太了解情况,所以没表态,但春节的时候广标又和我说起,我也考虑到广标新到集团公司,而且身边也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这么大一个企业,有些时候的确不太方便,也初步同意了,只是还没具体来办,没想到这一个沙正阳却给我好好的上了一课,让我大开眼界。”

“哦?给你上了一课,让你大开眼界?”王云祥乐了,“万刚,看样子,你有点儿触动很大的感觉啊,你这一说把我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说说,什么情况?”

“嗯,这有一份资料,嗯,这是沙正阳做得一份方案,我觉得很有意思,很有创意,当然内里具体细节还有待于商议,但这个方案我觉得立意高远,如果真的能够按照其付诸实施,长河能源或许真的能不负省委省政府的重托呢。”

尤万刚这番话就有点儿重了,王云祥知道尤万刚不是那种喜欢大言的人,他能这么说,足见对这个所谓的方案是如何看好。

接过资料,王云祥立即就认真阅读起来。

很快他就看完了资料,而且还注意到这些资料一些数据也注明了来历是美国jp摩根公司和英国bp石油公司。

王云祥面色如古井不波,看不出多大变化,但尤万刚相信他看完这份资料应该明白这份资料意味着什么,他是商务部出来的人,对国外这类并购事宜并不陌生。

果不其然,王云祥在看完这份资料之后甚至都没有马上去翻阅那份方案,而是返回去,重新把资料中的有几页细细再品读了一番,这才合上。

“嗯,资料如果注明的出处属实的话,这个项目很有点儿意思,一个是英国bp石油公司,一个是美国jp摩根,英国bp收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资料我能理解,可注明出处的地方更多的是jp摩根方面,这是什么意思?jp摩根在为某家石油企业作并购前的尽调?他们打算为这家企业融资?是我们国内的?中石油?”

王云祥的商业嗅觉很灵敏,就这么几下就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味道。

“不,省i长,这个资料虽然主要是来自jp摩根,也和中石油有些关系,应该是jp摩根在为中石油在哈萨克斯坦的另外一桩业务做牵线搭桥,但没有成功,而这个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也应该是jp摩根的一个业务范围,只不过正好沙正阳的一个朋友在jp摩根燕京办事处,算是这桩业务的具体经办人,所以沙正阳从他这个朋友那里获得了这些资料,他觉得很符合当下我们长河石油的需要。”

尤万刚的解释没有让王云祥感到多少意外。

既然钟广标有意让沙正阳到长河能源来工作,肯定多少也和沙正阳透露了一些消息。

沙正阳这个人本身能力就很突出,工作主动性很强,所以这种情况下对这方面的消息很敏感也很正常。

“万刚,沙正阳这个年轻人的确很有些能力,我接触过几次,一次比一次成熟,每一次都能让人有些意外,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他还没进长河能源,居然就能介入得这么深,还拿出了这样一个海外并购的构想出来,的确不简单啊。”

王云祥的态度让尤万刚心里更踏实了许多。

这说明对方对这个海外并购的构想并不抵触。

当然,处在王云祥的位置上,不可能马上就会表态如何如何,而只会给予一些指导性的意见,要等到更详尽的资料和可行性报告出来,才会明确态度。

有这样一个态度就足够了,最起码先期工作可以开展起来了,时间很紧,容不得拖延。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一节 越发看重

“省i长,沙正阳的表现还不仅止于此,您看看后边的方案吧,我相信会让您大吃一惊的。”尤万刚嘴角含笑,颇为自信的道。

“哦?那我看看。”王云祥越发感兴趣了,开始阅读后面的方案。

很快王云祥的表情开始有了一些变化,一页纸先后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再向后翻,时不时的还要停下凝神思索一阵,偶尔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个方案其实内容要比先前的资料薄得多,但是王云祥看的时间却要比看资料时所花时间多三倍,足足看了十来分钟才算是合上。

“万刚,这是沙正阳自己亲自撰写的?”王云祥沉吟着问道。

“应该是,当然可能在一些资料上由外部提供吧,但我看了基本上应该是他自己的思想,广标也说他之前也不清楚,也是一看到之后就拿到了我这里来,我后来又专门把他叫来,让他给我和广标以及长河能源集团班子里其他几位成员作了讲解,他说得很好,更为详尽,我认为应该是他自己所作。”

尤万刚说话很严谨,王云祥也明白,点点头:“高屋建瓴,很不简单啊,我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对能源行业政策和走势,以及结合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发展方向有如此深刻且具有远见的一篇东西,而且关键在于可操作性极强!”

“对,省i长您说得对,这个方案很有针对性,我都觉得他应该是在能源行业浸淫几十年的老人才对,要不就应该是在国家计委或者国家经委这类部门里打熬过的角色才对,对中央的一些政策意图了解得十分透彻,才能制定出这样可操作性强的方案来,不瞒您说,我看到这个方案时,都有些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按照这个方案来运作执行。”

尤万刚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个方案的十分看好,语气里也充满了感慨。

“呵呵,万刚难得有这样的激情时候啊。”王云祥打趣了一句,回到正题上:“这个方案是和这份资料结合在一起的,基本上是围绕着长河石油该如何来突出重围做文章,作者是花了心思的。”

王云祥还是比较慎重,虽然他也很看好这个方案,但是他还是做了保留,毕竟这只是一个纸面方案。

“如果这份资料情况属实,而且jp摩根真的能够有此能力在合理的价格范围内为我们长河能源拿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那倒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创举,但前提是我们需要搞清楚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真实情况,另外也要把未来如果真的拿下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之后,如何来和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结合起来,实现双赢,或者说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些都需要逐一落实。”

尤万刚终于心里踏实了,王云祥的进一步表态无疑是为这个项目开了绿灯,或许未必能保证成功,但是起码王云祥是支持推进这个项目的,那么之前自己安排的一系列工作都是正确的。

这不是小事,尤万刚估计这样一个项目收购如果能够成功肯定是数以亿计甚至十亿级别的,哪怕是前期的准备工作投入都不会小,光是前往哈萨勒斯坦打前站,和jp摩根的前期衔接,开销都不会少。

不过尤万刚也不是没担待的人,好歹也是当过多年长河石油管理局的老大,大笔资金的开支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这一次关乎长河石油,关乎长河能源的未来,每一步都要走稳,但却又要足够的效率。

“省i长,看来您也很看好这个计划方案啊。”尤万刚脸上露出一抹难得微笑。

“单纯这个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方案也就罢了,很有新意,但是现在中石油已经开始海外布局战略,好像他们已经在南美洲秘鲁收购了一个油田吧,我有印象,是秘鲁的,叫塔塔拉油田吧,而且中石油也在苏丹有动作,所以我们能想到这一点算是很不错,但也仅止于很不错,但是他后面这个大方案就有些不得了了。”

王云祥不吝高誉,“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全方位布局规划,我看了,基本上是为我们长河能源集团量身打造的,从海外并购到企业改革,从销售端渠道建设和引资入股夯实基础,每一招都是卡在命门上的动作,更像是一个团队精心策划提炼出来的,很多都超出了我们现在的考虑,极具战略眼光,这个年轻人每每总能给我们以惊喜啊。”

“省i长,您觉得他这个方案可行性大么?”尤万刚指的是后面这个大方案,而非前面那个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方案。

相较于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计划,虽然这个设想也很惊艳,涉及资金肯定也很大,但是毕竟是一个单一动作,而后面这个大方案就意义完全不同了。

这相当于把整个长河能源集团未来的发展战略要包含进来了,沙正阳就相当于战略架构设计师了。

“以我个人观点,我是比较看好的,但是兹事体大,一方面这还需要大量的调研和论证作为佐证,二来,这样大的事情,恐怕省委省政府都要专题研究才行,不是哪一个人就能拍板的。”王云祥语速放慢,很郑重其事的道:“我看了那份资料,时间很紧迫,但涉及收购金额肯定相当巨大,所以要尽早研究敲定,我看我先和远望书记联系一下,我们先碰碰头议一议,定个方向。”

“这样最好。”尤万刚也赞同这一点,如此大的事情,是需要集体研究来决定。

************

家里人看你我电话通得这样频繁,估计我们俩都该是进入热恋期了吧?”钱萱在电话里笑得很欢畅。

“嗯,革命情谊“总是在工作中培养出来的嘛。”沙正阳拿着电话往外走。

虽然方案已经提交上去了,但是党校的学习还得要照旧,不过沙正阳还是有些着急。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那边的收购时间很紧,就算是jp摩根在哈萨克斯坦那边很有人脉关系,也做了很多前期工作,但是这样大一桩事情,如果长河能源集团真的要切入,光是对接的准备工作都得要一个星期,稍微一晃时间就过去了。

而且哈萨克斯坦那边和汉川这边交通不便,估计也不知道燕京和阿拉木图有没有直达班机,估计都悬。

“嗯,说的也有道理,你说咱们这样翻来覆去的培养,是不是真的能擦出点儿火花来?”钱萱也是一个不饶人的主儿,牙尖嘴利,典型的汉都妹子。

“得,别吓我,我经不起。”沙正阳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方案报给省领导了,看领导态度应该还是比较认可的,所以可能性增加了,一旦这边有消息,恐怕就要正式电传给你了,你这边帮忙多盯着点儿,我估计也就是一个星期之内就会有一个明确说法,到时候看能不能争取到我也来参加到这个项目里来,如果成功了,妥妥的一分光鲜资历啊。”

“能不能有点儿志气?”钱萱在电话里很高调,“这个项目运作其实不难,关键在于你们长河能源要选好自己的定位,另外也要有一套技术班子来琢磨和评估、测算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拿下之后该如何运作,该如何来最大限度发挥效益,这就不是ji摩根能解决的问题了,我们只能尽可能为你们提供现有资料情况,并为你们提供一些收购方面的建议。”

“说易行难,哪有那么简单?”沙正阳也不客气,“对于长河能源来说,一是要获取稳定油源,二是最好能够低成本的输往国内,毕竟我们长河能源这边的炼化企业也还等着米下锅。”

“这恐怕就有些难度,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两个油田盛产期已过,逐步衰减,但还算稳定,年产250万吨应该还是没问题,如何输送回国内,这是个问题,在没有石油管线的情况下,只能是铁路运输,成本会拉高,所以我建议既然你们长河能源要走出国门,就不要拘泥一隅,你不是说到奥尔斯克炼油厂么?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考量,但既然走出来了,为什么不直接上下游都接手?俄罗斯现在越困难,应该越是你们的机会才对。”

钱萱看问题还是很精准犀利的,一针见血。

“钱萱,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是国企,不是私人企业,需要有一个过程,而且我们的目的也首先是解决原油货源问题,现在企业旗下两家炼化企业,几万工人要吃饭,这涉及到企业效益,所以怎么来处理,还要综合考虑。”

沙正阳也不好深说,要把阿克纠宾旗下油田所产原油运回来肯定是必须的,但也要结合哈萨克斯坦实际,如果人家希望就地消化,只要能运回一部分来,也算是成功。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到时候根据情况而定,在沙正阳看来,只要这一步走出去,站稳了,未来肯定还有机会。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越飞越高

沙正阳和钱萱在电话上“互撩”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资料和方案已经摆在了省委i书记周远望的案头上。

这份方案附带相关资料是田力亲自送过来的,而且之前田力也已经简单看过,他意识到这份方案的价值和意义。

但省政府办公厅送过来这份装在保密档案袋中的方案和资料时并没有说这是谁执笔写的,在田力脑中,大概这也应该是长河能源集团或者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研究部门拿出来的东西。

作为省委秘书长,田力也很清楚长河能源集团在省领导心目中的分量。

他是陪着周远望亲自到长河能源集团调研的,甚至还深入到了武阳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的钻采公司一线,对长河能源集团印象也颇深。

周远望也曾经和他探讨过长河能源集团未来的发展,虽然省里提出了长河能源集团要瞄准世界五百强企业作为目标,但是田力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在考察完长河能源集团之后,周远望心情不是很好,而且在谈及长河能源集团时话语也少了许多。

在一次车上,周远望和他谈到当下长河能源集团的情况时,田力印象很深,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周远望用了两句话来形容,看似鲜花着锦,其实隐忧重重。

周远望是学哲学出身的,造词用句很讲究,很少用感情语气比较强烈的话语来评价事物,但这一次田力听到了周远望这明显是带有一些批评口吻的评价。

所以打此之后,田力一直很关注周远望对长河能源集团工作的指示。

印象中,在这几个月里,周远望已经有三次在相关文件和内参中做出批示,要求加快国有企业改革,积极寻求新的突破,构筑企业长远发展蓝图。

甚至有一次还明确提出省委政研室要对相关国有大型企业进行调研会诊,帮助企业实现优化整合和转型,确保国有企业作为汉川经济脊梁的作用。

这说明周远望已经意识到了长河能源集团情况不佳,对长河能源集团的工作不太满意,或者说之前对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的期望值过高了。

这一点上,他也和尤万刚在一些场合下交换过意见,或者说提醒过尤万刚。

尤万刚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能才会有所作为了。

既然是省政府办公厅叫过来的东西,要拿给省委i书记一阅,田力作为省委秘书长当然有权先行审阅一下。

保密文件袋中的东西在田力看来应该是三部分,一部分是关于长河能源集团收购哈萨克斯坦国有石油公司——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构想,或者说是一个粗略的计划书,另一部分是关于这个收购计划书的相关附属资料。

还有一个田力认为就比较宏大了,是一个关于对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十年定位、发展的战略构想,覆盖面很广,牵扯到的领域也很宽,虽然在田力看来仍然稍显粗犷,但是总体架构却已经出来了,而且有许多思路创意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作为曾经分管过国土矿产、交通和城建这一块的副省i长,田力对经济工作不陌生,长河石油管理局面临的一些困境他也大略了解,有些问题甚至是无法破解的,比如限定死了的勘探开采区域,四周皆被中石油包围,不少区域还属于两家争议扯皮的地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了新增勘探采集区域,长河石油如何发展?这是一道无解之题。

现在这个计划书却跳出了这个窠臼,出海并购,这个构想可谓天马行空,一下子就让长河能源集团前景豁然开朗了,当然,前提是并购要可行,结果要成功。

那个战略构想书里的东西就太丰富了。

其中提出的合纵连横,打造以长河能源集团为主导的跨越东西中的长江经济带油气销售公司的这一构想极富创造力。

特别是提到了吸引沿线特殊资本入股,集中力量扩张销售终端网络这一想法,这个特殊资本专门做了备注,是指沿线省市国有资本和其他一些具有特定资源的资本。

说实话,田力在看到这一点时都不由得为之怦然心动。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未来长河能源旗下的两大炼化厂生产的汽柴油就可以在这些省份畅销无阻了,哪怕是中石油中石化也难以阻挡长河石油的扩张步伐,当然长河能源集团也要付出的代价就是部分利益。

但付出这一部分利益是值得的,甚至是太值了,换来的是一个巨大沿长江经济带汽柴油销售网络的成立,同时也能确保长河能源旗下两大炼化的销售不再受到别人制约。

难怪这几份东西要以保密档案袋专门送过来,的确如果泄露了出去,肯定会给整个规划计划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

“书记,这是省政府办公厅送过来的东西,说是和你说过的。”看见周远望从走廊过来,田力迎上前去。

“哦?这么快?”周远望点点头,“看来云祥和万刚对这个东西很看好啊。”

坐下之后,周远望把眼睛戴上,从档案袋中抽出文档资料,开始阅读起来,“老田,你看了觉得如何?”

“看了,嗯,怎么说呢?”田力斟酌了一下言辞,“王省i长和尤省i长这么重视,肯定有其道理,我也觉得是花了心血和工夫的,很大一局棋,环环相扣,对操盘者的能力要求很高,而且投入的资源也相当大,但不容否认的是如果真的按照这个规划执行成功,或许长河能源真的能闯出一条路来。”

“哦?老田你也这么看好?”周远望瞥了一眼田力,微感惊讶的点点头,“我先看看,待会儿我们再说。”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期间省政府办公厅有人来,都被田力挡驾,他看得出来周远望对这份计划书超乎寻常的重视,有些句段几乎是字斟句酌的研读。

良久,周远望才取下眼镜,仰起头来,瞑目思索了一阵,缓缓道:“不简单呐,春鸣发掘的好人才。”

田力一头雾水,这个春鸣是指林春鸣?怎么又和林春鸣扯上关系了?

似乎知道田力的疑问,周远望笑了笑,“老田,这份计划书是沙正阳一个人做的,可能借用了一些他私人的关系和资源,嘿嘿,怎么样,是不是很出乎你的意料之外?沙正阳,你应该有点儿印象吧?”

田力大为惊讶,但还是点点头:“是宛州沙正阳?我知道,老林在我面前也提起过,他什么时候调到长河能源集团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可能是广标和他本人说过了吧,所以这位年轻人就在两三个月间苦心策划,当然也有些因缘际会的因素在立管,比如这个jp摩根推介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中石油在哈萨克斯坦的一个项目没成功,但是却把这个项目推到了我们面前。”周远望沉吟了一下,“云祥和我通了电话,说长河能源集团内部讨论过,万刚本人也认为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可以先期接触运作一下。”

“我觉得也可以,长河能源要探索新路,必须要走出这一步,中石油已经开始迈步,我们长河石油条件比中石油更具体,更不能落人后。”田力也认同,“不过书记,我觉得那个后续的规划书里提到的东西更值得研究啊。”

“嗯,这是一盘大棋啊。”周远望思考了一下,“光是纸面文章,总觉得有些虚妄,不如听听这个当事人的看法见解,或许还有一些惊喜呢?”

田力苦笑,“这个沙正阳还真的是到哪里都能搅起一番风雨啊,他还没调到长河能源就这么本事?”

“呵呵,这是好事啊,说明我们的干部素质水平和我们组织部门选人用人的机制相得益彰啊。”周远望笑着道:“不过沙正阳的身份的确还有些尴尬,云祥说他现在在省委党校参加进修培训,嗯,……”

“您的意思是先借调?”田力迟疑的问道。

“借调也好,调动也好,都没关系,但云祥说这个收购时间比较紧,所以他才这么着急,我看大家意见都是可以先接触运作,让万刚牵头,把沙正阳抽出来,先成立一个先期工作小组开展工作,至于说他这个规划书,我估计也要他本人来讲解一番可能才能尽得真意啊。”

周远望说到“尽得真意”这个词语时,嘴角已经浮起一抹笑容。

田力心中也是感慨无限,沙正阳这个小子,能够得到省委i书记今天的这几句话点评,也值得了。

“那您的意思是……”田力问道。

“不管这一次并购是否能成功,走出去的路径我觉得是对的,这个走出去分为两层,一是在获得油源上要走出去,二是销售渠道要走出去,这是未来长河能源集团瞄准世界五百强目标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周远望点点头,“我看这样关于长河能源集团的战略发展规划可以作为下一次省委常委会一个专题议程列入,到时候大家可以来探讨一番。”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工作小组成员

作为汉川省的掌舵者,能专门对一个企业的发展提如此细致的要求和意见,非常难得了,田力也能看出周远望对长河能源寄予的厚望。

“省委常委会要下个星期四才召开,我看这个关于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收购竞标投标时间截止是在三月底,这是不是有点儿……”田力建议道。

“嗯,这样议程上重新审阅一下,提前到本周五来。”周远望顿了一顿,“我们党委政府本来就该是为企业服务的,时不我待,耽搁了大事,那就成了我们党委政府的罪过了。”

“那行,在常委会议程上适当调整一下,我估计这个专题研究的议程可能持续时间会比较长,所以要缩减一下部分议程。”田力提醒道。

“可以,除了必须要尽早议定的事宜,这次常委会主要就以这个专题研究作为压轴议程吧。”周远望一锤定音:“这边你和万刚说一声,也让广标和这个沙正阳做一下准备,到时候请万刚、广标和沙正阳他们三人列席,也需要他们三人做一些讲解和补充。”

“那需不需要通知其他相关职能部门?比如计委、经委、商业厅?”田力记下周远望的要求,又问道。

“暂时不通知,这个规划在一定程度上还是需要保密的,涉及事项比较敏感,很多东西需要先做了才能说,甚至做了也只能在我们内部掌握,不宜向外宣传,以免引起相关单位不必要的联想。”

周远望沉吟了一下,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似乎也是在考虑如何来斟酌这个措辞。

“届时我也会在会上做一个强调,虽然理论上来说这说不上什么密级,但在实际工作中,有时候无意的风传的确会给一些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阻力。”

*********

沙正阳接到电话通知时,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省里边的雷厉风行给震住了。

省委党校这边已经打了招呼,假替他已经请好了,学习培训暂时取消,根据工作需要以后再来补上。

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加入工作小组,立即开展工作,为长河能源集团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一重大事项做准备。

这也意味着省里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意向,那就是无论这一次收购是否成功,那么长河能源的走出去战略方向已经定下来了。

这是自己的功劳,或者说自己这只蝴蝶振翅带来的变化。

沙正阳相信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变化,没有理由有自己这个先知先觉者,还会在这一场出海之战中还沦落到下风去。

沙正阳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前世中好像长河能源集团就一直囿于汉川一隅,被中石油和中石化挤压得捉襟见肘,一直要到2015年以后才有消息传出长河能源集团要和国外油气企业合作,但是也只是只听到吹风,未见下雨。

“晁哥,你意下如何?”沙正阳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和晁汉忠在一起,关于自己的一些构想,晁汉忠也帮助他弥补完善了不少。

毕竟他不是石油这个行业出来的,宏观大势上没问题,但是在涉及到一些具体的法律法规和相关的政策条款时,他就似是而非了,而晁汉忠正好帮他弥补了这一点。

尤其是在涉及到对外并购和销售渠道铺设这一块上,晁汉忠经验十分丰富,给了沙正阳不少有益的建议。

当然,晁汉忠也对沙正阳的奇思妙想赞不绝口,尤其是在组建沿江销售网络利益共同体和将长河石油上市募集资金来加快对外扩张步伐上,晁汉忠更是佩服无比。

沙正阳上有贵人扶持,加上自己又有本事,晁汉忠也不得不承认人和人没法比。

自己现在连个处长位置都坐不稳,这一轮学习之后,还不知道会被打发到哪个旮旯里去坐冷板凳,人家却是连县长位置都爱坐不坐,就这么在党校学习几天,都能引来无数目光,连带自己似乎都跟着沾了点儿光。

“正阳,感谢你的好意了,说实话我也就是对政策法规这一块熟悉一些,你要说经营上的东西,我就有些坐蜡了。”晁汉忠在沙正阳面前也没隐瞒啥,他们两人虽然相交时间不长,但是却因为沙正阳的刻意结交处得很不错,沙正阳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到他晁汉忠,也让他很感动。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还不是都得要慢慢摸索着来。”沙正阳不以为然,“你不是说你这次来学习培训就是坐冷板凳的前兆么?既然如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边工作小组刚成立,下一步恐怕就要去哈萨克斯坦,而且是尤省i长亲自挂帅,这种机会可很难得啊。”

晁汉忠苦笑。

他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晁汉忠不分管计委这一块这是其一;自己对自己位置会不会调整总还抱着一丝希望,他不想轻易离开自己奋斗了几十年才挣到的这个位置,这是其二。

另外家里儿子马上就要考大学,他很清楚这如果真的要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话,起码也得要半年都要待在那边还不一定回得来,自己不在家,肯定对孩子这学期高考有影响,所以他不愿意接受对方的邀请。

“正阳好意我领了,但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事儿。”晁汉忠摇摇头,“我有我的苦衷,另外也还有一些私人原因。”

见晁汉忠不愿意来,沙正阳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勉强,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他能理解。

“那行,晁哥只要愿意来,随时欢迎,这事儿三五个月就能打住的,没准儿到明年能搞定都算不错了,只要到时候你愿意来,提前说一声。”

沙正阳有点儿大包大揽了,但是他已经得到了准信儿,去哈萨克斯坦这个工作小组打前站的可能就是自己带队了,如果初期可行性报告拿出来没问题,那么尤万刚就要带队马上跟进,接下里就要真正开始运作了。

省委组织部可能马上就要给宛州市委那边衔接,自己也会很快辞去真阳县长的职务,这边省里也会很快就自己的职务任命有文件下来。

尤万刚和钟广标都没和自己明说,但沙正阳自己也能揣摩出一二,虽然基本定下来了,但是估计还要等到明天的省委常委会做专题汇报之后了。

也就是说,等到自己的介绍汇报结束,如果没有特殊变故,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的头衔就跑不掉了。

算一算自己已经任正处级已经马上就满两年了,也就是说,再等一年,自己晋位副厅级可能性极大。

对这一点,沙正阳满怀信心。

“正阳,看样子省里对这一次出海行动很是看重,这也是你的一次机会,你可得要好好把握。”

晁汉忠倒是真心希望沙正阳能有所展露,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虽然和沙正阳同为正处级干部,但是论前景,根本没法比,更不用说人家在年龄上的优势更是把自己甩了几条街。

“谢谢晁哥关心了,我明白。”

沙正阳也清楚做方案是一回事儿,真要到具体运作操作层面,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恐怕差不多,可能自己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借助这个方案在省领导那里确立起来的深刻印象,使得大家愿意相信自己。

那么在和哈国政府方面交涉,与协调人jp摩根的接洽中,自己可以尽可能的借助这一优势,把自己的一些观点想法运用进去,这样也许能促成这个并购的成功达成。

整个方案沙正阳又在原来的初稿上又进行了一些充实和完善,在一些原来的粗略框架上,沙正阳更列举了一些较为具体的建议,特别针对长河石油下一步的发展,以及未来中国能源市场各类能源所占比重的变化,沙正阳又补充了关于天然气开采和加工方面的一些建议,届时他也准备在省委常委会上发挥一番。

电话响了起来,沙正阳和晁汉忠道了个歉,出门去接电话了。

晁汉忠笑着摇摇头,这个家伙,在党校学习都还像是在当县长,大家都在围绕着他转,电话不断,无他,谁让他经常请假,而且是省委省政府那边直接来帮他请假。

这让省委党校的老师们很不满意,但最后人家索性要“退学”了,准备下一期甚至下下一期再来,这更让党校老师们无语,这是牛逼得要上天啊。

电话是钟广标打来的,专门来询问沙正阳准备得如何并通知他时间,明天上午十点一刻准备赶到省委,准备接受常委会的咨询,并要就这个方案做详细讲解。

尤万刚和钟广标都要列席会议,但他们俩都打算尽量不说话,由沙正阳来主讲。

这样效果可能会更好,也有助于让省委常委们更有信心。

特别是在那个战略规划书的讲解阐述,更需要临场即兴发挥才能最大限度发挥感染力和说服力。

一些具体细节的自由发挥阐释,或许更能打动常委们。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当仁不让,舍我其谁

省委大院是掩映在一处绿荫环绕的湖畔。

说是大院,一点不假,只有三幢小楼和一排平房组成,但是内里却绿植密布,还有一个小人工湖。

对着大门的是一幢较大的四层楼,略显老旧,看风格应该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但应该是才经过整修的。

这幢大楼主要是省委政法委、统战部、农工部、政研室所在。

靠右的一栋小楼则是组织部、宣传部、省编办、机关工委所在了。

靠左要经过一条绿荫夹道才能看到一栋三层灰色小楼,那是省委主要领导和几位副书记的办公场所,再加上省委办公厅,显得庄严肃穆却又不失低调内敛。

至于靠大门的一排平房就是省委信访办、接待办和机要局的办公地点了。

和省政府虽然相邻不远,但是省委却是位于紧邻大道的一处小巷中,虽然说是小巷,但道路够宽,两边的绿化很好,只是沿街基本上都是围墙,没有多少临街门面,所以相对来说来往车辆和行人都不多。

省委大院内不设停车场,除了内部车辆和拥有特殊通行证的车辆外,其他车辆一律只能停在斜对面的一个公用停车场内。

那实际上也是由省委这边管理的,主要是方便下边地市和企事业单位来办事方便而专门设置的,毕竟人家来一趟你不让人家汽车进门,总得要给人家找个停车地方才行。

这也算是便民措施吧,起码沙正阳是这么理解的。

沙正阳是和钟广标一起来的。

他没开车,就和钟广标一起坐钟广标那辆簇新的凌志ls400。

不得不承认国企就是财大气粗,尤其是这个年代还根本谈不上什么三公消费受限的时候,国企在这方面更是颇为舍得。

钟广标自己配有两辆车,除了这辆凌志ls400外,还有就是那辆顶配的陆巡。

这辆凌志ls400本来是长河石油有限公司为尤万刚买的,但还没有来得及从海关运回来,尤万刚就升任高官了,自然就不敢坐这辆车。

好歹也是省政府领导了,再坐这种车子就有点儿刺眼了,所以就直接搁在那里,基本上没有怎么使用,而等待长河能源集团成立,这辆车就被收上来成为了钟广标的座驾。

实际上当时长河能源集团总经办是准备再买一辆新的奔驰s600作为门面的,但是被钟广标制止了。

钟广标觉得作为全省国企龙头,长河能源集团有足够底蕴,不像那些私营企业需要镇场面,完全没必要去讲求这些虚头巴脑的派头。

看了看时间,才9点45,还得要一会儿,这走过去到省委常委会议室也就是五分钟路程,所以司机很知趣的下了车缩在一边儿去抽烟去了,只剩下钟广标和沙正阳坐在车上。

二月的汉都还有些寒意,不过坐在安静的车内,恒温空调吹出来的暖风很舒适,凌志ls400的静音效果很好,基本上感觉不到汽车处于启动状态,丝毫不影响二人的谈话。

“你觉得长河石油可以上市?”钟广标没想到沙正阳在补充的方案中又提到了长河石油上市的设想,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

“不但长河石油可以上市,其实三大煤业也可以上市,通过上市来募集资金,实现加速发展。”沙正阳正色道:“虽然这些企业都是国企,但是现在政企分开已经是大趋势,政府对国企也就是一个出资者的角色,一切都要按照市场规律来运行,所以企业也完全应该走市场化的道路,现在我们缺的时间,那么要加速发展,就可以通过股市来募集资金,加快发展。”

“你说的也没错,如果要打造一个庞大的销售渠道网络,按照你的那个规划,起码要新建数百个加油站,这涉及到的资金起码是几个亿,……”钟广标沉吟着道。

“不,钟书记,不是几个亿,未来几年里持续投入,如果要形成覆盖长江经济带沿线省份的加油站,起码要上千甚至几千个加油站,那需要几十个亿!”沙正阳摇摇头,“虽然可能会是分成几年内投入,这笔资金应该从我们长河能源要沿线省市国资出资来解决,我们只需要控股获得主导权,哪怕是51%就可以,其余股份都可以让给其他省市国资或者特定资本来接手,当然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也乐于多获得一些股份。”

“怎么可能不愿意?这明显是站着数钱的事儿。”钟广标轻轻一笑。

“也不一定,毕竟先期投入那么大,有些省份资金不足,再加上对未来这个销售网络前景也未必如我们这些行内人看得这么清楚准确,……”沙正阳道。

“正阳,你也算是行内人了?”钟广标有些好笑,这家伙的职务都还没有明确呢,现在居然就以行内人自居了,不过话说回来,就凭这份报告,就没有人敢说这不是行内人,甚至是行家出手。

“嘿嘿,钟书记,咱们敬佩末座总可以吧,您就别取笑我了嘛。”沙正阳厚着脸皮道。

“我还真不是取笑你,你的表现让无数人都跌破眼镜。”钟广标斜晲了一眼沙正阳,“我好歹也是正经八百能源相关行业出来的,也在长河能源干了半年了,都还没说把这家企业理出个门道来,你倒好,就这么偷偷摸摸的把集团未来十年的发展路径都给我折腾出来了,而且关键是还赢得了上下一片赞许认可,你说你这是不是在寒碜人?”

听出了钟广标话语里的戏谑揶揄味道,沙正阳挠了挠脑袋,“钟书记,说实话,您和林书记一走,我就在琢磨我该向何处去,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怕是没法接袁成功的班了。”

钟广标默默的点点头。

谁遇上这种事情,恐怕都要心生去意,干得如此出色,但最终腾位置的时候却不是你,这份滋味不是当事人,谁能体会得到?

这不仅仅是脸面问题,而是代表了市委对你的工作,对你本人是否认可的问题。

既然不认可,也就意味着你就算是在这继续干下去,你的表现可能还是不会得到认可,那再在这里呆下去就毫无意义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是很真实的写照。

“所以我也就在想,或许我该离开,嘉州或者长河能源,自然也就要做点儿准备,去嘉州没啥准备的,但到长河能源,肯定不一样,如此庞大一个企业集团,而且是国企性质,如果我要去的话,该怎么立足?怎么才不至于让提携我的领导被人戳脊梁骨?”

沙正阳话说得很漂亮,但也很实在。

国企中本身就这么现实,钟广标提拔了一个外人,尤其是他本人也是一个外来户,尚未彻底站稳脚跟的情况下,提拔的人,如何服众?

没两刷子亮出来,那真的会反过来影响到钟广标的地位和威信的。

被提拔的人表现优异突出,钟广标可以被称赞为知人善任,力排众议,果决有力,如果表现不佳,那就是任人唯亲,裙带之风的典型了。

“所以那个时候其实我也就在琢磨了。”沙正阳很坦然,“我没在国企搞过,你要让我去管理具体业务,我觉得短时间内恐怕难以胜任,那么如果要去,我该如何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优势?长河能源面临的困境我能略窥端倪,觉察一二,相信领导也能看得到,那么怎么从宏观战略角度来寻找出路?”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钟广标瞪了沙正阳一眼,“你可是隐藏得好啊。”

“也还是有机缘巧合在里边,若是没有钱萱这边凑巧,也没这么顺利,不过大方案我的确是这么考虑的。”沙正阳没有否认,“加上了钱萱这边的这一块,显得整个方案更有说服力了,毕竟这马上就可以推进实施,能不能行,也能很快见出分晓。”

“即便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收购不成功,也不会影响到未来长河能源的战略思路了,这一点上尤省i长和王省i长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钟广标很肯定的回答道。

“对内要苦练内功,裁汰冗员,提质增效,对外要走出国门另辟新路,同时把渠道建设铺设起来,这两条腿走路,才能真正让长河能源走出困境,实现省委省政府的冲击世界五百强目标,对内我没那本事,那一套就得钟书记您另寻高明,但对外,我当仁不让,我还是能够帮您干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的。”

钟广标越看沙正阳越满意,想要说什么,但是觉得都是多余,这家伙把该说的都说了,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还能说什么?

看了看表,点点头,钟广标示意:“差不多了,走吧,胜败在此一举。”

“钟书记,没那么夸张,我相信省领导们心中都应该有数了,不过我还是想要给他们多添点儿料,让他们的信心更足一些,内心激情烧得更旺一些。”

沙正阳笑嘻嘻的推开车门,没有丝毫怯场之意,看得钟广标都觉得这家伙真的是天生大将风范。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独自站在这舞台

省委常委会前几项议程都很快,到了十点钟就已经全部结束了,王云祥提议休息十分钟,周远望同意了,于是乎会议室里气氛放松了下来。

修改完善后的方案和相关资料已经送到了各位常委们手中,事实上之前大家已经略微看了一下,也大概知道最后一项议程的内容。

专门腾出这么多时间来研究这个议题,足见此项工作的重要性和省委主要领导的重视程度,所以常委们也都很关注。

当然也能理解,长河能源集团作为汉川国企冲击世界五百强的种子选手被推出来,被省委省政府赋予了一个无比神圣而光荣的使命,这是一个长远的规划,本届省委都未必能实现,但是这却是一个姿态。

它意味着汉川省委是按照中央的意图,一方面要坚定不移的推进国企改革,另一方面也要着力做大做强国企,确保作为公有制经济的核心部分不动摇。

“省l长,看样子是打算要动真格了?”吕青一边看着资料,一边抬起目光,“出海战略我看中央虽然态度比较鲜明,但是步伐上还是很谨慎的,中石油闹得那么起,前几年就在动作,但好像现在也就只有在苏丹有项目吧?”

“不止,也还是有一些动作,南美也有,只不过规模不大,相比之下苏丹的规模比较大,但那里局势不是很好,属于战乱风险比较大的区域。”王云祥是商业部出来的,在中央工作多年,对国际国内形势都很了解,“国家加入wto的决心不变,那么未来石化行业势必要进行重新洗牌整合,长河能源不能走到前面,未来就会很被动,所以必须要先行一步。”

“嗯,我看了,这个筹建长江经济带销售网络的构想很独到,也很大胆,甚至这个设想也有点儿天马行空神来之笔的味道,我相信只要中央不明确反对,各省都会迫不及待加入进来。”吕青当过常务副省i长,看问题一样很犀利。

“这一局棋太大了,涉及面太宽了,关乎长河能源未来十年二十年的走向,所以周书记才要求上会大家讨论一下,也算是群策群力嘛。”王云祥笑了笑,“待会儿还要请这个方案的设计者来为我们专题讲解。”

“哦?钟广标还是老尤,或者是相关专家组?”吕青随口问道。

“都不是,待会儿就知道了。”王云祥笑得很神秘,让吕青也大为好奇,“还保密啊,省i长?”

王云祥笑而不答,其他几位没出去抽烟或者透气的常委也都被二人的话题勾引了过来,就着这个话题说了起来。

尤万刚和钟广标、沙正阳二人在常委会议室门口汇合,在门口也碰到了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茅向东。

“茅部长好!”沙正阳笑着招呼。

他跟随林春鸣见过两次茅向东,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茅向东对他还是颇有印象的。

“哟,正阳,今天可是要听你给我们上一课了,准备好了么?”和尤万刚与钟广标打了招呼,茅向东这才看着沙正阳笑呵呵的道。

“一管之见,见笑大方了,到时候茅部长别笑话就行。”沙正阳难得的谦虚一下。

“这个时候谦虚可不行,大家都希望能够听到一场精彩的分析判断和建议呢。”茅向东鼓励道:“好好讲,我相信既然老尤和广标都能看中的,周书记也点头上会的,不会让我们失望。”

沙正阳也只能腼腆的笑笑,点点头。

省委副书记韦庆良也走了进来,他和另外一位省委副书记杜高成在常委班子里算是年龄最大的,如无意外,十六大之后,也就是明年省里两会的时候,杜高成和他可能要分别出任省人大i主任和省政协i主席。

沙正阳也见过韦庆良,同样韦庆良也对他有些印象,很热情的大招打着招呼,勉励了两句。

连尤万刚都对沙正阳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家伙居然能在省委常委会里也如此脸熟,看样子领导们对他印象很深啊。

很快省委办公厅主任于国伟出来招呼在外边的常委们以及以及几人,会议马上要开始了,该入座了。

省委常委会议室不大,内圈是一个椭圆形的环状桌,中间摆设着几盆绿植盆景,外圈还有两圈,如果坐满的话,足够容纳五六十人,这主要也是为有时候开省委常委扩大会议时候准备的。

一般情况下,省委常委会也就是一些需要列席的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以及相关部委该负责人坐第二圈层,主要是有研究和讨论的工作涉及到他们所分管或者联系的部门单位,需要他们参加。

“好了,开会了,我们继续下一个议程,也是最后一个议程,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本次常委会提前了一个星期来开,而且也对会议议程也做了一些微调,腾出了一些时间来,也就是为了临时调整的这一个议程,嗯,关于长河能源集团十年中长期规划以及近期需要启动的一系列计划,因为这个规划和涉及到的方案关系到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战略,虽然在密级上不算什么,但是从企业角度来说,仍然弥足重要,所以我希望大家在此次会议之后不要就这个议程在下边讨论或者对外宣传,避免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阻力。”

周远望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清晰平缓,给人一种穿透性的感觉。

“可能大家都看到了手上的规划方案和相关资料,对我们汉川长河能源集团的情况大家也应该有一个了解,事实上去年就组建长河能源集团一事我们也开过几次会,对于组建长河能源集团的目的、意义大家也都清楚,但后续我和云祥以及庆良、李铭同志都先后到过长河能源集团进行了调研,实事求是地说,长河能源集团,或者说其核心企业,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的情况不是很好,当然,我在这里不是要批评万刚同志,准确的说,这应该是历史以及政策因素制约了长河石油的发展,当然万刚同志也和我谈起过,也谈到了长河石油存在的一些主客观困难,也包括其内部一些问题,……”

周远望说话很有风范,目光明澈,连沙正阳都觉得对方目光掠过自己,就像是照进自己心中一般。

“省委省政府确定了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目标,这也是作为汉川省国企龙头的一个代表作用,引领全省国有经济发展,那就是进入世界五百强,按照省委省政府的构想,未来五到十年内,长河能源集团应该发展成为一个集油气采集、炼化、煤炭采掘、化工以及销售的超大型综合性能源企业,这家企业不能仅仅是规模大,而应当是在行业中具备较强的竞争力,要力争进入行业三强,进入世界前二十强,……”

韦庆良是省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李铭则是在吕青改任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之后从省委秘i书长接任常务副省i长,四个人都先后专门调研长河能源,足见对长河能源的重视程度。

“万刚同志也多次就长河能源的未来发展战略与我和云祥同志进行了探讨,广标同志也多次像我和云祥同志做过汇报,应该说,现在有了一些初步构想,前几天送到我和云祥同志这里,我和云祥同志都看了,觉得这一次的规划很有新意和创意,也很有魄力和远见,下面就先请万刚和广标同志分别就这份方案先做一个简要介绍吧。”

尤万刚和钟广标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尤万刚点点头:“周书记,王省i长,各位领导,我本来打算代表长河能源集团就这个规划和相关方案做一个简要的介绍,但我考虑到这个规划和方案主要还是沙正阳同志在具体研制策划,很多内容他更有发言权,所以周书记,我想就请沙正阳同志直接来做汇报,如果各位领导有什么疑问或者不太清楚的,也可以直接提问,这样我想能够更好的达到效果。”

“我看可以。”周远望看了一眼王云祥,微笑着点点头:“很多同志还不太了解沙正阳同志,这位同志别看年龄年轻,但是履历却很丰富,他一手打造了咱们省内最大的非国有企业集团——东方红集团,后来又先后在汉都开发区和宛州市工作,目前是真阳县县长,也是我们汉川省最年轻的县长,嗯,现在正在省委党校里学习,他对能源行业的当下形势和未来发展趋势有很深刻的见解,这个方案也是花费了不少心血拿出来的,现在我们就欢迎沙正阳同志给我们就这个方案作一个介绍说明吧。”

常委们都微笑着拍起了掌,目光也都落在了一直坐在第二圈正对面的尤万刚旁边的沙正阳。

其中有几位是认识沙正阳的,但大部分都还是不认识,或者只是听说过他这个人。

但东方红集团的缔造者,全省最年轻的县长,这个名头足够炫目。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此处应有掌声!(加更!)

沙正阳站起身来,微微弯腰点头一礼,便挺直腰杆,渊渟岳峙。

“尊敬的周书记,王省i长,各位常委们,我受尤万刚董事长和钟广标总经理的委托,先就长河能源集团未来中长期发展规划以及近期的部分计划设想做一个汇报,鉴于本人才疏学浅,很多理解和认识还很粗浅,希望各位领导能不吝予以斧正。”

“嗯,正阳同志,坐下说吧。”周远望微笑着点点头,“你拿出来的东西我们都看过了,但很多内容还需要你来具体为大家讲解一番,届时可能我们也有一些问题要问一问。”

“谢谢周书记。”沙正阳也大大方方的坐下,瞟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规划书和资料。

这些东西他都烂熟于胸,根本不需要再多看。

“那我就来介绍一下,我先就长河能源集团目前的基本情况结合我们国内能源行业现状以及国际油气行业现状和发展前景趋势做一个简单介绍,……”

“长河能源集团是我省特大型国有企业能源集团,其中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为其中龙头企业,另外还有武阳炼油厂、秦都炼油厂和三大煤业以及一家实业公司作为骨干企业,目前整个集团公司总资产三百二十八亿,净资产一百六十八亿,……”

沙正阳并没有在长河能源集团的情况上多费唇舌。

这些东西在相关资料上都有,一目了然,而且这些领导就算是看到这些数据,也未必能理解这其中的意义,他们需要的横向纵向对比,那样更直观。

“就我们国内的情况来看,中央正在积极推进国有企业改革,而作为国有经济支柱行业中的能源行业首当其冲,目前我国能源行业,尤其是油气行业的局面是以上游为中石油为主,中下游以中石化为主,中海油以开上开采作为补充的行业格局,我们省的长河石油基本上以一个特例的形式存在,……”

“所谓特例,其实就是在国内大格局已经确定,难以有实质性根本性的改变下,我们长河能源如果不能另辟蹊径,那么未来的局面会越来越严峻,甚至可能日趋没落,其原因我分析主要有三方面。”

“第一,中央掌握的国内资源支配权决定了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会在未来占据绝对主导地位,长河能源很难与它们竞争,……”

“第二,资本优势,有着中央支持的三大企业可以轻易获得低成本资本支持发展,长河能源无法与其匹敌,……”

“第三,政策优势带来的渠道垄断权,就目前来说,这一点由于国内能源体制改革尚未进行,所以还有一线生机,但流出来的时间不多,……”

“不过我个人看法,这里边也还有一些变数,比如,我国正在力求加入wto,这个大势不会改变,那么加入wto就势必要在原油和成品油的批发和零售商放开,但我个人认为中央可能会以一些其他壁垒形式来进行反制约束,形成过渡期,否则如埃克森、bp、雪佛龙、壳牌等国企油气巨头一旦进入国内市场,将会是灾难性的,这个过渡期有多长,力度有多大,取决于我国能源行业的形势变化,……”

沙正阳如数家珍,无论是对国内油气行业形势和国外产业发展趋势,还是对国内政策走向,都娓娓道来,有如政策制定者一般。

周远望若有所思,王云祥则微微皱眉,而其他常委们则有的眯眼沉思,有的抚颌凝神,有的则用着笔在纸上偶尔记录着什么。

“归根结底,我认为我们长河能源面临着内忧外患,要解决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未来发展问题,尤省i长和钟总经理与我有一些观点看法,……”

“从内部来说,第一,国企改制势在必行,企业办社会严重的形成了资源浪费,并加重了企业负担,需要尽快解决向地方政府移交社会这一块;第二,裁汰冗员,减员增效,加强科技研发,精简成本,……”

“从外部来说,第一,解决油源问题迫在眉睫,长河石油面临的国内油源枯竭问题会越来越突出,事实上未来中石油中石化也一样要面临这道难题,而且国内开采环境恶劣带来的成本不断攀高也会对企业效益形成挑战,所以走出去战略必须要加速推进,而且力度要大,……”

“第二,销售渠道终端网络会越来越成为制约一家企业发展壮大的瓶颈,我们必须要抢先出击,彻底破解这个短板,将沿长江经济带的各省市纳入长河能源市场体系这是基本要求,也是长河能源未来生存的基础,……”

谈到这个问题上时,所有常委的目光都已经放在了相关方案的具体介绍上,这一点也应该是最吸引大家注意力的。

和各省组建销售公司,分享销售利润,这一步迈得很大,但这是在用空间换时间,抢先布局,为长河能源的两大炼化企业控制市场。

“第三,夯实资本实力,为企业扩张提供足够支持。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意见是随着国际国内形势变化,尤其是前苏联的解体带来的巨大机遇期,俄罗斯的私有化和中亚国家经济困境给我们创造了一个难得机遇期,我判断这个机遇期时间不会太长,尤其是俄罗斯这样一个大国,只要有一个强力人物在政坛上站稳脚跟,势必要纠正一些过激政策,所以机遇一闪即逝,我们必须要以多渠道筹集资金,抓住这个机遇期为我们长河能源赢得资源储备,……”

王云祥有些忍耐不住,笑着举了举手,沙正阳打住话头,望向王云祥。

“周书记,我打断一下,实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王云祥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内心疑问不问出来,实在不舒服。

周远望也含笑点点头。

“正阳,你提到俄罗斯石油资源目前正在大力推进私有化,是我们长河能源的机会,我原来在商业部工作,这一块也有所了解,你有一点也说得很准确,那就是现在俄罗斯私有化政策过激,也引起了俄罗斯本国国内一些势力的不满,一旦有强力人物上台,可能就会改变这种政策,那么就算是我们在这个机遇期获得了一些石油资源,但以俄罗斯国内政治风格,恐怕也还会通过各种手段来‘解决’这类问题,我说的手段,是指非正常手段,……”

王云祥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其他人对这一点还有点儿似懂非懂,但沙正阳却很清楚,前世中尤科斯公司就是一个典范,同样英国bp在俄罗斯油气行业中前期大获成功,但后期一样饱受折磨,这都和俄罗斯国内特殊政治气候有关系。

“王高官我明白您的意思,俄罗斯的政治环境特殊,营商环境恶劣,政策变化风险大,但是其丰富的资源却让人难以拒绝,也正是因为其复杂多变的环境,才使得欧美国家油气企业不太愿意进入俄罗斯,或许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当然我的设想是要想在俄罗斯谋取油气资源,我们不能单打独斗,那样风险太大,而应当考虑寻求更多的合作者,而且应当是不同身份不同地域不同角色的合作者,比如既要考虑俄罗斯本土的实力派,也要吸引来自欧美的同行,还可以拉俄罗斯的盟友国家的合作者,这样可以在未来俄罗斯政府在有意不按规则行事时认真考虑这种不按规则行事可能带来的政治、经济、法律风险和代价。”

王云祥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点点头,沙正阳的解释有一定道理,但是这其中如何操作却相当考较执行者的眼光和能力。

见王云祥没有再发问,沙正阳也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专业性,一般人不容易理解,俄罗斯的特殊国情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除了一些对俄罗斯有相当了解的人士,很多人是看不清其中风云变幻的。

“除了俄罗斯外,中亚国家,比如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以及其他一些现在还不属于主要石油出口国的国家,只要条件允许,我们都要考虑尽快进入,这就需要大量资金,……”

“我们的看法是可以通过多种渠道来筹集资金,比如长河石油上市,即可以考虑在沪深上市,也可以考虑到香港上市,另外也可以定向邀请入股长河能源,比如交通部部属企业,像中国海洋运输集团公司,中国长江航运集团公司,路桥集团……”

沙正阳的这一番话一出来,立即让一干人又是眼睛一亮,“正阳,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有两层,第一,像中国海洋运输集团公司和中国长江航运集团公司这些企业本身就是油耗大户,邀请其入股,可以稳定下游客户,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能各位领导都注意到了,目前高速公路建设日新月异,已经日益成为道路运输的中坚力量,而高速公路封闭的模式也决定了其在加油站的设置上拥有关键决定权,而交通部作为高速公路的主要投资者,如果能够邀请其直属企业成为我们长河能源的股东一员,那么未来的高速公路加油站点建设,我们长河能源是不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事实上,我的想法还不仅仅只局限于交通部,铁道部其实也可以纳入进来,我们未来在原油和成品油运输上依赖铁路甚多,像铁建这一块同样也是耗油大户,我们一样可以形成双赢格局,……”

异曲同工!

和沙正阳提出的与沿长江各省市国资入股如出一辙,一样是要把这些单位结成利益共同体,而一旦遍及全国的高速公路加油站首选长河石油,那意味着什么?!

同样和铁道部成为了“一家人”,那么在油品运力调拨上,又会获得多少先机和优势?

无论是周远望还是王云祥,亦或是韦庆良、李铭、尤万刚等人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此处应有掌声!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掌声响起来

的确,沙正阳的“共赢”思路太具有创意了,打破了原来大家固有思维。

长河能源集团现在要追求的不是单一的利益问题,企业要做大做强,要让数万职工有稳定的工作。

要确保未来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里,企业有长足的成长空间,那么制定一个科学的可持续的发展规划尤为重要。

高速公路的建设方兴未艾,而且呈现出一种互联互通的大纵横模式,未来各省市境内的高速公路势必要形成四通八达的干线加支线,可以预期起码未来二十年这种建设势头都还将持续下去,而抢占了这个先机,未来几乎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求吃独食,起码在一些明显车流量大收益好的干线上,长河能源能够抢先一步立足,这太重要了。

同样,如果能和铁道部门结成稳定“同盟”,未来困扰长河石油的成品油运输问题就能最大限度的得到缓解,而这恰恰是现在长河石油要想走出汉川的一大制约。

在座的一干常委们没有哪个不是一点就透的老辣角色,沙正阳就这么轻轻一点,他们的思维就可以发散开来,联想一番。

“正阳,还有么?”王云祥都有些忍不住了,笑着道:“万刚,广标,你们这是藏着杀手锏来给我们上一课啊,要让我们瞠目结舌么?”

尤万刚也是格外兴奋,沙正阳话里话外也都把自己和钟广标拉着,虽然很多创意的确来自沙正阳,但是在一些细节完善上他和钟广标还是出了不少主意的。

当然,他尤万刚也不屑于去占谁的什么便宜,不过沙正阳的姿态还是让他既高兴又满足。

“还有一些比较粗浅的想法,但是就我个人来说,只是一个比较粗略的构想,具体如何来操作,以及可行性怎么样,以及在什么时段才是最合适的,这都需要专业团队来进行论证。”

既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如此完美的机会,沙正阳当然要把该说的说够说足。

这种常委会上的单独表演,恐怕未来五年自己都未必能遇上一回了。

哪怕稍显唐突和冲动,但是毕竟自己人年轻,在领导心目中,也觉得自己就该是有冲劲有闯劲的时候,尤其是在自己先前的表现已经获得了大家认可的时候,哪怕后续的一些想法和建议“好高骛远”一些,那也算是留下一个话题摆在这里了,未来总会有机会映证的。

“哦?还有,嗯,周书记,看来我们今天的常委会会开的非常充实而富有意义啊。”王云祥忍不住打趣道:“恐怕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吧?被一个年轻人来好好给我们上了一课,也让我们似乎都感受到了这种蓬勃的朝气。”

常委们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沙正阳这个时候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这让他的形象显得更真实。

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这方面还显得稚嫩了一些,但确实是一个想做事能做事的人才。

“嗯,正阳,那你就说了,我们都很期待呢。”周远望笑着点头。

“我这后续的一些设想,也是基于我们国家未来十到二十年的经济发展走势所做的一些判断而提出的,所以我先要就我们对未来我们国家的经济形势做一个简要评估,我们认为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尤其是今年十六大将会召开,我们的经济发展要素将会进一步被激活,而欧美国家资本也会开始大规模转移到我们中国大陆,中国价值洼地和制造大国的苗头会逐渐显现,……”

“我们国家加入wto的决心已下,未来三五年加入wto是大势所趋,这也意味着中国融入全球化的趋势还会加快,同样国内的消费市场也会随之膨胀,表现在房地产、汽车以及互联网等几大领域的快速发展,这也带动了基础设施建设的巨大投入,中国将进入一个重化工业阶段,这也算是工业化的一个初级阶段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重化产业作为国家基础产业一部分,涉及到的采矿、钢铁、石化、航空航天领域等,几乎都和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所涉及到的产业息息相关,同时在产业链上也会不断细分和加长,……”

“……,我们判断在未来的石化和煤化工产业上将会成为一个主战场,比如乙烯、丙烯等化工原料的需求将会大幅度增加,而这个产业链的下游将会产生巨大的消费效应,如果长河能源要想做大做强,要冲击世界五百强,那么我认为未来在石化产业下游细分端的市场布局也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这需要和我们的海外发展战略结合起来,同时也要充分利用我们未来与沿海具有优良港口的省市的合作契机,形成共赢,……”

汉川省地处内陆,尤其是在嘉州被直辖出去后,长河能源即便是在海外的发展获得成功,那么也不可避免的会因为地理区位原因受到影响,要么是通过油气管线或者进入汉川,要么就是海运转铁路进入,前者涉及到管线建设,投入巨大,或者就是需要和中石油中石化合作,后者则涉及到运输成本的增加。

但如果长河能源未来能在海外取得突破,然后以技术、资本和原材料优势来和沿海省市合作,那么沙正阳认为这还是大有可为的,这实际上就更像是一种技术资本的输出,只不过这看起来有些夸张,一个内陆省份的国有企业怎么现在会向沿海进行资本和技术输出了?哪怕是特定行业都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沙正阳的这个构想有些遥远了,但是却还是让在座常委们心潮澎湃。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一天,在座的人都算得上是历史见证者了,要知道在石化行业的投资那都是几千万几个亿能拿得出手的,动辄就是数十亿的投入,这对于汉川经济在全国影响力的提升无疑有着莫大的好处,资本和技术的输出也会成为韩传金国际发展的一座里程碑,起码也是长河能源集团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我们相信,随着全球化趋势日益明显,中国经济融入全球势不可挡,未来二十年将会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黄金期,长河能源集团在省委省政府坚强领导下,一定能够……”

沙正阳这四十分钟时间的长篇大论可谓干货满满,把整个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各项产业的发展模式和趋势都都已经罗列了出来,虽然很多还显得有些粗糙,不少也缺乏可行性的论证,但是这毕竟给之前大家都还有些混沌迷茫的思路指明了一个发展方向。

而以在座的常委们的眼光来看,其中不少已经可以确定的确属于非常具备可操作性的惊艳构想,光凭这些都足以让沙正阳在常委们心中的地位大不一般了。

“……,以上这些就是我们队长河能源集团对于未来发展结合着我们汉川乃至中国未来经济发展走势和产业发展趋势所作的一个中长期规划,由于我们所获资料有限,本身能力局限,其中肯定有许多谬误和不足,还请各位领导多给予批评指正。”

当沙正阳终于用一个谦卑的话语结束这段“演讲”时,常委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非常好,正阳,感谢你给我们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能源产业的发展课,也让我们在座本来很多对这个行业还有些似是而非的外行也对这个行业有了一个粗略了解,同时我们也听到了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在发展战略上的很多新思路新想法,……”

周远望也很高兴,不管沙正阳在这里边夹带了多少属于他自己的“私货”,但毫无疑问很多新思路是具有颠覆性的创意的,尤为宝贵。

正如沙正阳所说,如果能够抢在中石油中石化完成整合之前,抢在中央政策尚未明确之前,先行一步,长河能源集团的确可以借助这个机遇期迎来一波大发展高潮。

“嗯,正阳介绍了这么多,我估计大家也都还是有一些问题想要问,大家就直接问吧,也没必要客套,都是为了工作。”周远望环顾了一眼四周。

“周书记,那我先来吧。”李铭作为常务副省i长早就按捺不住了,抢先一步。

“好,看样子李铭同志有很多问题啊。”周远望笑着点头。

“正阳,你提到长河石油应该考虑上市,除了募集资金外,还有其他考量么?如果是资金问题的话,我觉得通过银行贷款也能解决,这一点应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李铭还是很能问到点子上的。

“有。上市问题,我认真考虑过,一方面的确长河石油要走出去发展,肯定需要大量资金,光靠银行是不够的,这一点尤其是要在涉及到海外并购时会更突出,另一方面,我认为既然长河能源要走出去,那么国际化趋势是不可避免的,如果选择香港上市,可以加快国际化进程,吸纳更多的国际性人才,另外……”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敲定

沙正阳顿了一顿,“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长河石油是国有独资企业,这在国内没问题,但是走出海外,由于政治制度不同和意识形态差异,那么国有独资企业在海外发展就会有一些可能我们现在还意想不到的因素干扰,……”

沙正阳的这番话立即引起了在座常委们的一些疑问,省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涂德秀忍不住蹙眉问道:“正阳同志,这个问题上你能做一些更具体的解释么?”

“涂书记,是这样的,虽然我们国家现在大力推行改革开放政策,但是毕竟我们是共产党执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尤其是随着苏东社会主义阵营的瓦解,事实上我们中国已经成为欧美国家在社会意识形态上的眼中钉,这一点我想我们大家都清楚前几年的事情,欧美国家对我们中国的封锁一直在持续,这两年略微好一点,但这种意识形态上的巨大鸿沟和敌意仍然根深蒂固,……”

沙正阳这番话一出口,在场的常委们当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义。

“在欧美乃至前苏东地区,共产党一度都是被取缔的政党,即便是现在对他们对共产党的敌意也很深,那么我们国有独资企业要进入这些国家市场发展,尤其是要并购收购这些地区的企业,不可避免要受到各国政府的审查,难免就会有人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怀疑我们是在搞渗透,会危及他们的国家安全,这种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的观点在有些国家却很有市场,……”

涂德秀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长河能源在香港上市,成为上市公司,那么就不是国有独资企业,而成为公众上市公司,性质上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对,尤其是在香港上市,香港是知名的国际资本自由港,资本来自世界各地,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可以极大的淡化这方面的敏感性,其实只要我们掌握着企业的主导权,通过股市融资反而能帮助我们企业更好的融入世界,甚至我也建议未来我们在俄罗斯和中亚这些国家收购也好,开展其他业务也好,都要注重一个分享策略,就是要尽可能的把当地政府和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群体关系处理好,与他们共享利益,哪怕在一些经济利益上做一些让步,但这样对我们在当地扎根长远发展会帮助很大,……”

沙正阳的这番话让周远望、王云祥等人都是陷入了思考,虽然说到这一步似乎还有些略微过早,但是沙正阳的理念却无疑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他这种立足长远的设想,显然更具可持续性。

还有一些常委们都陆续提出了一些问题,但更多的还是针对长河能源集团要启动销售网络体系建设的这一构想,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一点和海外并购的油源保证做好了,未来长河能源的根基就算是稳了。

“正阳,我注意到你提到了要在适当时机启动和沿海省份合作,加强在乙烯、px等项目上的合作建设,大炼化产业布局沿海,这一点你是怎么考虑的?”王云祥关注得更长远一些。

“省i长,我刚才都说了,未来十到十五年将是中国重化产业大发展时期,这个阶段中国由于城市化进程急速加快,对于钢铁、石化等基础性工业原料需求会快速增长,而国内产能可能会出现短缺,而且在下游端这类基础产品的市场需要会一直持续,利润看好,我们如果在海外的并购拓展取得成功的话,那么就应当尽早考虑在这方面的布局,长河能源要做强做大,它的中下游产业,尤其是炼化产业不能太过狭窄,也不能只局限于汉川一隅,而应该立足长远,这是我的个人看法。”

王云祥的询问才应该是十分靠谱的,或者说才是真正在考虑长河能源未来的发展,沙正阳不敢怠慢,认真的谈了自己的观点。

“正阳,我还注意到你对煤炭产业这一块提及的比较少,只是较为泛泛的谈到了要加快科技研发,力争在煤化工产业上也有所斩获,这一块上,你就没有其他考虑?”王云祥又问道。

“省i长,煤业这一块从目前来看形势尚可,但我预计明后年可能会迎来一个低谷期,甚至可能会持续到2000年以后去了,这个阶段煤业这一块还是要苦练内功,另外也可以根据情况,利用低谷期的有利条件,推进对外兼并投资战略,为下一波景气期,做好充分准备,……”

沙正阳在煤业这一块上的确在计划书里提到不多,并不是他对这一块没兴趣,而是他不愿意让领导们从长河石油上分心,所以他和尤万刚、钟广标商量时也就有意略化了煤业这一块,但是没想到却还是被王云祥揪住不放。

既然问及了,沙正阳当然也不会避而不谈,也对煤业的规划提了自己的一些看法,“甚至在机会合适的时候,煤业这一块一样可以跨省合作,甚至跨国并购,……”

“我们汉川可不缺煤,而且潜力巨大,仍然要在海外并购煤矿?”涂德秀又忍不住问道。

“涂书记,汉川的确不缺煤,储量和产能都很巨大,但是这也有一个局限,那就是主要分布在汉西北,像广大的汉南和汉东,煤炭资源也很少,同时我们长河能源的眼光也并不只局限于汉川一省,这是作为企业的发展角度来考虑的,和省里的统筹考虑的角度可不一样。”沙正阳解释道。

沙正阳的解释很委婉,但是旁边一干常委们却能听得出言外之意,那就是长河能源的煤业板块也不会局限于汉川一隅,而要走出去,覆盖范围也要面向更宽广的世界。

周远望和王云祥都暗自点头,这才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该有的眼界胸怀。

如果只局限于本省领域,那么企业的发展就不可能又大的前景。

三大煤业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就目前来说,其产业链仍然相对单一,附加值低,深加工项目缺乏,这也是长河能源下一步应当考虑进去的。

之前他们俩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块,没想到长河能源方面也早有考虑,只是没有在这个方案中提出来,原因二人也大略能猜得到。

后续的问题也就只是一些细节方面了,尤万刚和钟广标也不时插话帮助回答了一些问题,应该说今天的这个汇报兼讲解非常完美,特别是沙正阳的一些临场发挥,以及后续在石化产业上的考量,都引起了包括周远望、王云祥、李铭等人的重视。

可以说这一场汇报基本上就算是把省委省政府对未来长河能源发展的态度明确下来了,认可,支持,而且会全力支持。

********

十一点半,常委会结束。

最后一个议程持续了一小时十分钟,可以说也算是创造了一个记录。

就一家企业的专题研讨,达到这个层次,不能不说非常罕见了。

尤万刚溜了下来,两位主要领导还要和他交换意见。

“集团公司基本确定了,先期考虑让沙正阳带工作小组四个人赶赴燕京与jp摩根方面接触联系,另外如果条件具备,我和广标到燕京和jp摩根方面前行委托协议,正式开始启动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竞标准备工作,……”尤万刚汇报道。

“唔,那沙正阳是借调到长河能源集团?”王云祥想了想,“既然要和ji摩根方面开展工作,恐怕需要明确身份职责更合适吧?”

尤万刚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周远望,“我和广标的想法是和组织部那边协商,调沙正阳到长河能源集团担任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考虑到他的任职年限问题,可能现在也只能如此安排,……”

“周书记,你看……”王云祥点点头。

“我看可以,沙正阳的任职问题和向东说一声就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并购是我们长河能源跨出国门第一步,务必要走稳走准,万刚,沙正阳头脑灵活,思路慎密,有大将之风,不过他毕竟年轻,很多事情处理上经验还不足,你是老长河人了,要多把关,……”

周远望也抬起头想了想,“组建销售公司一事,要尽快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这项工作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并不亚于出海收购,出海收购我们失败一次,还可以下一次,但是这个销售网络建设的问题,却不容有失,尤其是在面临中央对能源体制改革前夜的时候,更是要抓紧时间,云祥,你和万刚都要多关注这一块,沙正阳提出来的这个方案涉及到多省,可以齐头并进,先易后难,形成竞争,促成这些省份的合作,……”

王云祥也没想到周远望在这一点上也是如此坚决急迫,看样子对方也应该觉察到了中央下一步在能源体制上的改革可能对长河能源集团形成的影响了,“好,我们下来马上就抓紧落实。”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牛大发了

沙正阳和钟广标走出省委大门时,几乎同时松了一口大气。

这是一场大考。

不仅仅是针对沙正阳,同样是对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

没有两人的力推,这份方案和计划书根本不可能送到两位主要领导面前,更不用说上常委会作为一个专项议程来进行重点汇报了。

现在考试结束,大功告成,结果相当完美。

这固然是对沙正阳的一个很大肯定,同时也是对尤万刚和钟广标工作的认可。

尤其是钟广标。

沙正阳能在尚未正式进入长河能源集团工作情况下,拿出这样一个方案来,无疑问是钟广标的慧眼识才,敢于起用外人新人,这要承担相当风险。

这是一个领导的眼界和魄力体现。

当然做砸了,那就是你不按规则办事,恣意妄为了。

二人步行过街,来到停车场,却没有上车。

虽然仍然有寒意,但是太阳却已经出来了。

“正阳,赶紧准备吧,尤省i长肯定要和两位主要领导谈你的问题,我估计会很快就要出文件,没准儿下个星期你就要赶往燕京直接做事了。”钟广标也没遮掩什么,“集团在燕京有一个办事处,比省驻京办条件都还要好,啥都有,就在东三环,你要过去就可以住在那里,交通也方便。”

“嗯,看吧。”沙正阳挠着脑袋,“时间有些紧了,但愿jp摩根那边的资源足够强,能把先期工作迅速打开,我们也能赶得上,我有些担心时间来不及了。”

“已经算是来得快了,你以为是在你东方红啊,一个人说了算?”钟广标没好气的道:“要学会适应,这就是国企,既要适应,又要改变。”

沙正阳也是无奈,他知道自己还是太心急了,但阿克纠宾这个项目太有意义了,他希望一举成功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既然省里已经基本决定,剩下和jp摩根谈的也就是具体条件而已,所以你可以先和那边说,可以按照程序先走起来,你一到燕京就可以介入工作,一旦确定可行,尤省i长和我就飞过来签约。”

“只能如此了,但愿钱萱的工作能够让人满意。”沙正阳点点头,“我马上就和她联系,另外可能也要通过其他渠道多方收集相关资料,偌大一个长河石油,这方面资源应该还是有的吧?”

“放心吧,尤省i长已经安排老朱他们在准备在,这等大事上他们都知道轻重。”钟广标拍拍他的肩膀,“干吧!”

是啊,该干点儿实际的活儿了。

只不过自己恐怕就真的要彻底离开真阳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个自己工作了接近两年的地方,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浮起一抹不舍。

这里终究还是留下了自己许多印痕,值得骄傲和自豪,产业布局已经基本敲定下来。

“那我是不是还要回宛州一堂,去了结一下相关的程序?”沙正阳悠悠的问道。

“看吧,估计尤高官和两位领导谈了之后就该有个结果了,下周你必须要赶到燕京去,集团公司这边也在抽调人组成先期赴京的工作小组先遣队。”

钟广标大概也觉得用“先遣队”这个词儿有点儿打仗的味道,但是这确实是一场硬仗,只能赢不能输的硬仗。

只要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资产和储量以及相关jp摩根公司给出的资料基本属实,那么这个竞标就要尽一切努力拿下。

“那也就是说,今天下午可能就要有结果?”沙正阳想了想,“最迟星期一我就得把真阳那边的担子给卸了。”

“差不多吧。”钟广标点点头,“和你一道先行去燕京的初步设想三到四个人,一个是研究所情报室的,韩德温,他负责对相关情报资料的核实梳理,莫小琴和苏燕来,工程技术部的,他们对相关情报资料要进行研究评估,还有一个总经办的徐利平,负责协助你和jp摩根联系对接,另外在驻京办那边也会专门抽两个人出来负责这一次的对接洽谈。”

见集团公司这边早已经安排妥帖,沙正阳也无话可说,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退路,义无反顾了,好在相关技术方面的东西都不需要自己去操心,事实上自己无法操心,自己只需要把控宏观方面的走向就行了。

最后还会有尤万刚和钟广标来审定拍板,自己就是一个高级水手。

但能参与到这样一个项目中来,也是一份很珍贵的锻炼机会了。

“那什么时候我和他们见面?”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总还是得要明确之后吧?现在这样好像有点儿不伦不类的。”

“当然,如果下午明确,明早开个会见面说一下,然后你尽快就去处理真阳那边的事情,宛州那边估计省委组织部会直接对接替你安排好。”

钟广标也在已经考虑好了,没留给沙正阳多少时间,“所以你最好明天下午就回宛州,后天和星期一把公私事务都处理完毕,最迟星期三就要去燕京,我让徐利平他们先把机票定下来。”

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您都安排得这么周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别一副多愁善感儿女情长的模样,这个项目拿下,日后有的是你休息的时候。”钟广标没好气的道:“人家是盼都盼不到能进这个项目呢。”

“这么紧俏?”沙正阳笑了起来。

“集团公司和政府里边一样,有些消息瞒不了人。”钟广标也是无奈,“再三要求保密,但是也只能说在具体方略上保密,但集团公司要启动一个大项目却是瞒不了人的,而且像相关的情报资料收集,还有抽调人员,看看级别和重视程度,大家不就一下子就明白了?”

沙正阳也只能苦笑,不过这本来就是现实,指望一下子就能改变,不可能。

*********

姚立波接到电话时心中也是感慨无限,早就知道此子非池中物,但是却没有想到化龙确实如此次之快。

“秦部长,部里边的意思是沙正阳就算是正式调走了?”姚立波拿着电话问道:“冯书记和杜市长那边知道了么?”

“还没有,估计一会儿茅部长会和他们二位以及老叶他们几个说一声吧,这是省委上午开会定了的事儿,不会有变了,你们执行就行了。”秦守礼依然是一板一眼,“沙正阳明后天回来办手续,你们市委按照程序走就行了。”

“秦部,你们这也来得太突然了,让我们这边措手不及啊。”姚立波和秦守礼很熟悉,忍不住假意埋怨一声。

“得了,这根本就不是我们部里边定的事情,这小子是妖孽啊,省委直接定,茅部长没明说,但是我敢肯定是省委主要领导定的事儿,他有重用,也是急用。”秦守礼也难得的在自己老下属面前八卦一下,“之前半点儿风都没有,上午开了一上午省委常委会,听说这个沙正阳还到会上作了发言,嘿嘿,我在省委里边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稀罕事儿,牛,超级牛!”

“啊?”姚立波也是大吃一惊,沙正阳才去省委党校几天?就一下子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秦部,到底咋回事儿?说说。”

“不清楚,不过他是去企业,到长河能源集团公司,不过级别不变,担任总经理助理,不过好像要进长河能源集团公司党委,哎,我搞了这么多年组织工作,也头一次遇到这种蹊跷古怪的安排,估计是这一位也太年轻,还有任职年限的问题吧,特例,一切服从需要吧。”

秦守礼在电话另一头摇头晃脑的模样姚立波都能想得起来,甚至可能还在吧嗒着嘴巴。

“长河能源集团?”

姚立波立即醒悟过来,钟广标去的所在,是钟广标在使劲儿?!

但随即转念一想,那又怎么解释沙正阳在省委常委会上发言一事儿?

别说沙正阳,就算是钟广标自己到省委常委会上作专题发言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钟广标也没有那个能耐把沙正阳送到省委常委会上去发言,林春鸣都没这个能耐。

“沙正阳是去企业?”姚立波沉吟着。

长河能源的牛哄哄姚立波是知道的,那是省委省政府确定的冲击世界五百强企业的种子,在省内绝对的庞然大物,在武阳和秦都两市更是跺跺脚整个地方都要抖三抖的角色,尤万刚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局长期间就曾经兼任武阳市委i书记长达两年多之久。

“嗯,行了,立波,你就赶紧向你们市里主要领导汇报吧,这边催得很急,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回来来部里边坐坐。”秦守礼道。

“好,秦部,回汉都找个时间聚聚。”姚立波挂了电话。

搁下电话,姚立波也是感触莫名,沙正阳这个家伙还真的是不让人安生的主儿啊,这一招可是真的让宛州市委有点儿没面子了,也不知道冯杜二人会怎么想?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节 憋屈,窝火

冯士章放下电话,脸色阴郁中带着一抹愤懑,还有些许不甘和不理解。

茅向东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只说了省委考虑工作需要,要调动沙正阳到省里参与一项重大工作,希望宛州市委予以支持配合,按照程序办理手续。

冯士章也问了什么重大工作,茅向东很轻描淡写的说了是关于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工作,需要调整到长河能源集团去工作,并且很快要出差很长一段时间。

听茅向东的话语里倒不是像在虚言诳骗,问题是长河能源集团就这么窝囊,偌大一个企业,数以数万人干部职工,就没有两个能干事儿的?这让冯士章很是不齿。

钟广标在里边肯定起了作用,不过能让茅向东来开口,似乎又不像钟广标能做到的。

再说了,长河能源还轮不到钟广标来说话,他上边还有一个尤万刚呢,哪怕是尤万刚也不可能指挥得动茅向东来专门给自己及打这个电话,顶多就是某位副部长来和自己沟通罢了。

冯士章对沙正阳走没意见,腾出来一个位置怎么看都是好事,而且林春鸣的痕迹也逐渐淡化也是大家乐见其成的。

问题是这种走法,就让人很不爽了。

一开年就让对方去省委党校学习,那里边显然有些门道,几乎是依葫芦画瓢来设定了这种参加人员条件的,这才没几天又来这么一出,委实让人心里窝火。

不过冯士章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这个家伙的确有些能耐,几乎走到哪里都能有贵人扶持,或者说有领导青睐,这就不是谁人脉广,关系好那么简单了,而是的确是有些本事,能让这些领导看重。

事实上冯士章也一样承认沙正阳在经开区和真阳县的表现可圈可点,可问题是你也太年轻了,压一压你怎么了?

那也是为了你更好地成长嘛,再说了,市委也需要考虑其他干部的心理,难道说人家干部一辈子还不如你一两年做出的成绩?

这要有一个综合考量平衡在里边,冯士章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有些搞不懂,沙正阳怎么就突然入了哪位省领导的法眼了?

林春鸣已经到嘉州了,尤万刚?不太可能,但也不是不可能,他只是觉得以茅向东的态度,不像。

想了一想,冯士章还是打了一个电话,他需要搞清楚形势。

沙正阳走没关系,但是他不能连人家走了,是什么门道走了的都一无所知,那不行。

“杜书记,我士章啊。”冯士章拨通电话,“对,您也这么久也没来宛州了,……”

冯士章和杜高成关系还是比较熟悉的,原来杜高成担任常务高官时,他也是常务副市长,联系比较多。

“哦,上午您开了常委会,对,沙正阳是真阳县长,表现很优秀,我知道,他在真阳的表现也很优秀,也是市委重点培养的干部啊,……,哦,是这样啊,真没想到这小子在这方面也有这么深的造诣,他可是藏得深啊,……”

“……,好的,杜书记,您也要经常下来走一走,我到时候陪您到处看一看,这几年宛州的发展变化还是很大的,对,像香城,像北溪,都变化很大,您来了肯定都会认不出了,……”

还是不满意,冯士章有给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张斯晏打了一个电话,在张斯晏这里,他了解到了更多的细节。

终于搁下了电话,冯士章有些无力的按了按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丝没来由的懊恼涌上心头。

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

“欺人太甚!”这是他突然涌起的念头,但随即又摇摇头。

谁欺人太甚?是沙正阳,钟广标,还是茅向东?亦或是汉川省委?

好像都不是。

这是很正常的工作调动,但是却太让人腻歪了。

或许省里边这些人理解不到,但是在宛州市这边,却有无数人清楚这一点。

接任不了县高官,行啊,那我就走人,而且还要风风光光的高走,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助理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党委委员意义就不一样了。

冯士章很清楚这里边的门道,担任党委委员,意味着沙正阳在长河能源集团这个实打实的正厅级单位里边已经步入了核心领导层,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你担任副总经理更具话语权和影响力。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沙正阳已经在履行着副厅级领导干部的职责权利和享受副厅级领导干部的待遇了,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他的任职年限不到,而不得不采取这种变通方式来处理。

也就是说,沙正阳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只要他任职年限一满,那就是妥妥的实职副厅。

这让人情何以堪?!

他解开了衬衣最上边那颗纽扣,然后仰了仰脖子,让有些酸痛的脖颈舒服一些。

情况很清楚了,沙正阳这个家伙居然在省委常委会上放了一颗卫星,不知道居然就让领导们都认可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冯士章完全想不明白,他沙正阳一个真阳县县长,怎么就能去了省委党校几天就对石化行业也这么在行了?难道说这省委党校真的有醍醐灌顶的本事,让人脱胎换骨?

他印象中沙正阳读大学也是学中文的,和石化行业风马牛不相及啊。

这太不可思议了。

“冯书记,姚部长过来了。”

“请他进来。”不用猜都能想得到姚立波是来干什么的,省委组织部那边看样子是催得很紧呢,至于么?冯士章冷冷的想到。

“冯书记,我来汇报一下,刚才省委组织部秦部长打来电话说沙正阳的调动事宜,……”

“我知道了,刚才茅部长已经和我说了,省委另有使用,那就按程序办吧。”冯士章想了一想,“你给老杜和老叶打个电话,请他们俩过来,研究一下,沙正阳要到长河能源集团去工作,这边要按规定免职,真阳工作不能耽搁,必须要安排好。”

杜国建和叶和泰也很快就来了,很显然他们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只不过都同样觉得意外。

“真没想到沙正阳这小子厉害啊,上了省委常委会作汇报。”杜国建啧啧赞叹不已。

他对沙正阳也没有多少恶感,也谈不上多少好感,很一般,完全是以局外人的心态来看待此事,至于说对宛州市委似乎有点儿打脸,和他没关系,那是冯士章的事儿。

“人不可貌相啊,这小子总会给人一些意外,省里要重用也是好事儿嘛,这说明我们宛州出人才,出干部啊。”叶和泰看得出来冯士章心情很不爽,顺带着帮忙缓和了一下气氛。

既然沙正阳都走了,就没有必要再针锋相对了,说不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冯士章年龄也不算大,说不定哪天又要和沙正阳共事呢?

冯士章心中那口气一直堵着心慌,只是他又不知道这口气往哪里顺。

叶和泰说的也没错,这虽然不是宛州市委推荐出去的干部,但是好歹沙正阳也是宛州成长起来的干部,这被省里看上了,至少在外人眼里他这个市委i书记不丢人。

这也只能说聊作自我安慰了。

“沙正阳走了,但是真阳工作不能撂下,研究一下真阳的班子。”冯士章有些心烦意乱,总觉得自己集中不起精神,“大家说说吧,就这么一个人选,也没有必要在酝酿啥的,尽早确定。”

这三位都感觉到了冯士章的不耐烦和情绪不佳,心里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现在沙正阳在省委党校学习,丁希慎其实就是在支持县政府工作,前天夏侯通来我这里坐了一会儿,他觉得合作还是很顺手的,要不就让老丁接任?”叶和泰看了一眼杜国建和姚立波,沉吟着道。

姚立波也点点头:“我觉得也可以,只是丁希慎出任代县长,真阳班子缺人就多了,两个县委副书记都缺人,需要尽快安排,我觉得要不今天就一并议了。”姚立波看了一眼冯士章,“不过阴书记到下午刚走,到省里开会去了,孟书记跟随省纪委外出考察学习,恐怕还有一个星期才回来,……”

冯士章吁了一口气,摇摇头,“老阴和老孟都不在,老孟一时间也回来不了,这样,先把县长人选定下来,其他人暂不议,我看缺这几天,真阳县也不会关门!”

姚立波和叶和泰面面相觑,这情绪也太露了,只是二人也不好说,只能默默点头。

杜国建也觉察到了冯士章的心情不好,本来他还想有另外人选意见的,但见到冯士章没有反对叶和泰的建议,也只能讪讪的道:“那也行,老丁也是熟人熟路了,既然夏侯通都觉得配合默契,也行。”

“好,那立波你电话征求一下老阴和老孟的意见,如果没问题,那就定下来,其余人选等他们回来再来研究。”

冯士章三五几句话说完,便径直拍板。

这个会可开得真是简短。

叶和泰和姚立波从冯士章办公室出来,踏出门的时候,都是微微摇头,然后心照不宣的会意一笑。

第五卷 第一把四十一节 善缘

从汉都前往宛州的路途上,沙正阳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虽然自己应该是早就有一些心理准备,甚至也隐约和自己周边的一些密友透露过一二,但是都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语,并没真正敲定自己什么时候离开。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肯定会在当下三个月学习结束之后才会另寻出路,甚至可能要拖到97年下半年之后才会调整,却没想到自己才去党校十天,就会发生这样巨大的变故。

但实际上沙正阳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比如像自己向叶和泰推荐了丁希慎、夏克俭、方东升和赵建波等人,又比如自己也和姚立波提到了未来真阳的一些发展思路,什么人更适合来执行这些已经日渐成型的发展格局。

可以说,该做的,他都做了,只是没有挑破那层纱罢了。

上午他和东方红集团体系内的几位都一一通报了这个情况,自己即将进入长河能源集团工作,而且下一步可能要涉及到国外去一段时间,他还专门和桑前卫见了一面,但这一次就只是见了面说了一会儿话,的确没时间了。

桑前卫对沙正阳到长河能源集团十分高兴,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还出人意料的进入了集团公司党委,这简直比想象的还要好十倍。

在副总经理都未必是党委委员的情况下,沙正阳却抢先被任命为党委委员,这种器重程度,傻瓜都明白。

桑前卫在和沙正阳交谈中也专门提到了,这一年半载是最关键的时期,什么苦什么累都要挺过去,哪怕出问题遭挫折都没关系,只要能让领导的注意力随时关注着你,那么你就成功了。

因为谁都知道走这一步是前所未有的,要到海外去并购并谋发展,对于一家省属国企来说,也是破天荒了,要允许犯错,但最后还是不要犯错。

只要这一年半载沙正阳的表现能够让人满意,那么一年后他的副厅级就是铁板钉钉——稳了,而一旦再要转任地方,哪怕是平调那也是副市长起了,没准儿还能直接弄个常委干一干,又或者直接在汉都这类副省级城市的区县担任一把手。

桑前卫也不认为沙正阳会在长河能源集团干多久,在他看来两年时间是最合适的,一年后提副厅,再来一年熬资历,这样国企的经历也有了,日后可以直接转任地方上的副厅级干部,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设想是好的,沙正阳也希望如此,但是他感觉自己要踏入长河能源集团的话,要想出来未必那么容易了。

因为未来几年可能是长河能源集团最关键的几年,海外并购布局,国内涉及到销售渠道的铺设甚至大炼化产业的布点,每一步都重于千钧,半步都不能错,也不能慢。

若是自己前期做出了成绩,省委省政府怎么可能放自己轻易离开?好歹也要把你的油给熬干才行。

你以为这个副厅级就那么好挣?真把省委省政府当你家开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轮不到沙正阳东想西想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而且要力争干得漂亮,至于其他,那就只有听天由命,或者说听凭组织安排了。

沙正阳是提前吃了午饭之后走的,晚上八点半,他已经到了宛州。

太过疲倦,他住在宛州宾馆,洗了澡就直接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过。

要离开宛州,那么该见的人都要见,该说的都要说。

********

“正阳,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就在我们眼皮子下边玩这么大一招,冯书记他们可不大高兴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叶和泰对于沙正阳利用星期天首先来拜访自己很高兴。

家里保姆把茶泡上来之后,就下去了,只剩下二人。

“叶书记,真不是有意,也是在党校里闲着没事儿,加上和我住在一起的省纪委矿产能源处处长晁汉忠住在一起,也就说起了这事儿,当然我也不瞒您,原来我也就有一些想法,钟书记就问过我愿不愿意去长河能源,我也就在考虑这件事情。”沙正阳没有隐瞒什么,“事实上您可能也觉察到了,我年前来拜访您的时候和我说了不少,……”

叶和泰当然明白,年前沙正阳来专门找自己汇报工作时,他就意识到了沙正阳是不会这么甘于蛰伏的,肯定会有所动作。

但他那时候想沙正阳大概就是觉得宛州恐怕没法呆了,要么走林春鸣的路子到嘉州去,要么就是跟着钟广标到长河能源,甚至也有可能投奔他的老领导曹清泰去。

却未曾想到沙正阳给你来了这么一记大招,放这么大一颗卫星。

“你啊你,真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啊,这宛州城真的要留下你一段佳话了。”

叶和泰打趣了对方一句,但他知道实质上沙正阳这一次走,是走得堂堂正正,没有半点剑走偏锋的味道。

这是省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大事,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工作为大,一切都需要服从工作,否则一个处级干部何须劳动茅向东的大驾亲自来和这些人打电话?

“叶书记,您这么说,我可就惶恐得无地自容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从不招事儿惹事儿。”沙正阳赶紧辩解道。

他对叶和泰的印象也是逐渐改变的,到后来二人越来越亲善,渐渐就有点儿仅次于林春鸣和钟广标的味道了,甚至超过了一直很欣赏他的钱正。

沙正阳觉得自己在宛州工作三年多时间还是很有收获的,不但在宛州大地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印记,同时自身能力也得到了长足提升,另外更为重要的是也揭示一大批值得一交的师长、同僚和朋友。

事实上钟广标和自己关系密切起来也还是在宛州之后,之前也就是一面之缘,自己和他工作接触甚多,自然而然就熟稔起来,像钱正也是如此。

工作中接触多了,大家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为人行事是否默契投缘,所谓共同的目标,共同的行事风格,总能让人有意无意走到一起。

有些人也值得一直交下去,哪怕只是开了一个头,而有些人则只能是浅尝辄止,哪怕相交时间也不短。

“行了,你也比在我面前卖嘴白了,你要都是老实人,我们都变成愣头青了。”叶和泰没好气的道。

“嘿嘿,叶书记,瞧您说的,我不第一时间就到您这里来汇报思想和工作么?瞧我多老实?”沙正阳咧嘴一笑道。

“不用给我说这些了,以后我也管不了你了。”叶和泰也有些感慨,“长河能源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我知道你素有大志,那么这个舞台你要把握好,一展所长,但也不要急于求成,……”

他有一种感觉,真阳失去了沙正阳,或许发展仍然会比较快,毕竟底子打好了,架构起来了,夏侯通和丁希慎也不算庸人,哪怕萧规曹随,真阳经济仍然能保持一个较高速度的增长,但是如果再想要因时而变因势而变,让真阳经济发展能够跟随着时代变化而不断进行调整升级,恐怕夏侯通和丁希慎就有点儿力有未逮了。

沙正阳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就要化龙,只是化龙却不能在宛州有所作为,为宛州的发展尽一份力,这让叶和泰有些遗憾。

“叶书记,感谢这三年来您对我的帮助和教诲,我在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说句实话,在宛州,给我最大帮助的三位师长领导,您居其一,而且若要论我在政治素质上的提升,您给我的启迪和帮助最大。”

沙正阳这番话并非虚言。

林春鸣虽然对他帮助极大,但是他作为市委i书记,主要是潜移默化的言传身带,更多的还是路径上的铺排,机会上的支持,钟广标则是以一种亦师亦友的方式在经济工作上与自己的沟通交流,让自己能够站位更高的处理问题。

唯独叶和泰哪怕是在一些不经意间的提醒、点拨和工作汇报中,都总能让自己有所获,哪怕自己前世也是一个机关老油子,对办公室政治一样谙熟,但觉得叶和泰的造诣仍然高于自己。

这也让他很是惊讶为什么前世记忆中为什么没有叶和泰的印象。

照理说,像叶和泰这样的人物,绝不应当只停留在一个副书记职位上,就算是当个市长都有些委屈,干个书记是绰绰有余,甚至应当有更美好的造化才对。

沙正阳甚至有一种感觉,虽然叶和泰升任副书记时间不长,但是此人省委怕也是要大用的,要不了多久也许就要挪位。

沙正阳语出至诚的一番言语让叶和泰也是颇为动容,多年的历练早就让他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他感觉得到沙正阳这番话是真心实意,并非只是讨好自己。

接触这么久,他更多的还是看到了沙正阳各方面的能力一面,希望这样一个人才能在宛州发挥作用,但沙正阳人品素质却还有些模糊,不过经过了近一年来的多次接触,叶和泰也觉得自己没看走眼,这是一个值得支持的优秀年轻人。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尽心就好(第二更求月票!)

中午饭叶和泰破例留了沙正阳在家里吃了一顿便饭,这让沙正阳很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年头,领导和你一起吃饭很常见,但是如果留你在家里吃饭,那就意义不一般了。

这说明他是真心看重你欣赏你,认为你值得他的信重。

饭后沙正阳离开时,叶和泰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告诉沙正阳,离开了仍然要多来坐一坐,看一看。

言简意深,也让沙正阳很感动。

叶和泰不是自己道路上第一个对自己颇有恩德的领导,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一世一路走来,从郭业山到桑前卫,从曹清泰到林春鸣,从钟广标到叶和泰,甚至也可以算上钱正,沙正阳觉得自己受益良多,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无论自己前世中有多少经历,但是每当你走入一个新环境新领域时,都会遭遇很多前世未曾遇到过的东西,那么在工作中不断学习,通过学习不断提升能力,在更好的完成工作,这就是一个境界不断攀升的过程。

德(才)位相配,这才是一个领导干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那种邀天之幸或者借裙带关系一时得逞的,最终都要被被淘汰入垃圾堆。

饭后沙正阳又去拜会了钱正、明永昌和王挺。

钱正同样很高兴,留着沙正阳足足谈了一个小时,免不了唏嘘感叹,勉励沙正阳在新岗位上干出更大的成绩。

明永昌那里也差不多,起码沙正阳这种专程拜会比什么都能够说明问题,说明人家是真心把你放在了心上,认为你对他有恩才会来,这种特定时候特定环境下的拜会,比任何都更有价值和意义。

王挺那里因为有郭业山这层关系,就要随便许多。

事实上反倒是因为沙正阳这层关系,王挺和郭业山也重新熟悉起来,之前他们联系反而不多。

正因为有了沙正阳这层因素,加之郭业山现在已经汉都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了,两人接触还更密切了,年前王挺还到汉都和郭业山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尽欢而散。

一直到下午五点过,沙正阳才回到真阳。

夏侯通早已经在等候着沙正阳了。

这样的结果既有些出乎夏侯通意料,但是细细一想,也觉得这个时候离开反而对大家都是最好的。

真阳的发展大架构已经基本上确立起来了,产业规划也都有了初步的规划,丁希慎主持县政府工作这十多天里,和自己也配合很默契,对自己很尊重,各方面的磨合也日渐融通。

当然,夏侯通也很清楚,无论是自己也好,还是丁希慎也好,都没有沙正阳那般绝才惊艳的能力,尤其是开拓性的举措方面,自己和丁希慎都远不及对方,但现实已然如此,真阳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现有基础之上按照规划进行落实。

从经开区的发展建设到乡镇企业改制和合金会清理,再到空港产业园区的规划建设,沙正阳已经开了一个好头,甚至布好了一个大局,他夏侯通没有理由和丁希慎就把后续的事情做不好,这一点夏侯通也还是有把握的。

夏侯通原本没太大的野心,但是摆在自己面前却是一盘开局无比好的大棋,他没理由不下好。

之前他通过自己儿子转达给沙正阳的话也的确是他当初最真实的想法,毕竟他年龄摆在那里了,但现在,看到真阳的发展局面,不由得他不心动。

年龄是个问题,但是如果真阳各方面的业绩真的创造出了一个巅峰,那么他相信市委也好,省委也好,都应该有一个更好的说法,那么年龄也许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一杯清香的龙井摆在了沙正阳面前,袅袅升腾的水雾让两人之间变得有些模糊,似乎象征着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明灭不定,模糊不清。

几乎是同时,夏侯通和沙正阳都笑了起来,两个人都笑得很欢畅,很爽朗。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陡然解冻,两个水杯之间的水雾也一下子飘散无踪。

“正阳,我得到姚部长的电话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真是想不到,但是细细想了一想,似乎自己又早就有思想准备,半点都不惊讶,实际上从你去省委党校学习时,我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了。”夏侯通仰靠在沙发上,状极欢愉,眉宇间还有一抹思索,“每每有你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时,往往都有迹可循,事实上我也觉得当如此,你走的是时候,甚至都晚了点儿。”

“哦?”沙正阳扬起眉毛,有些惊讶。

“正阳,既然你都走了,我们也可以敞开心扉一说了。嗯,都说没有利益纠葛,便可推心置腹,这话有点儿太过功利,但却很真实。”夏侯通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通达豁然,“我要说的意思是,你要么就该接任县委i书记,要么就该我来真阳时就离开,当然从工作角度考虑,三个月交接过渡也足够了,从你个人角度来说,你更早走更合适。”

果然够推心置腹,就是坦诚相对了。

沙正阳也把身体靠在了沙发里,却把水杯放在了自己左手边的角几上,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捏着茶杯,微微转动,似乎是在掂量着夏侯通话语的含义。

“从我个人角度来看,你接任县委i书记不是最合适的,当然,我来接任县委i书记更不合适,最好的结果本应该是袁成功再担任大半年,也就是到现在再离开,你来接任县委i书记,那才是最好的安排,只是有些事情总是天意弄人,由不得我们。”

夏侯通的这一番观点让沙正阳略感意外,但是仔细一想,沙正阳也要承认对方所言应该是准确的。

有这大半年时间,自己作为县长可以从容的将所有规划一一布置到位,而袁成功在后坐镇,自己也尽可放手大干,等到今年自己接任书记,丁希慎再来执行推进,可以说是再圆满不过了。

只不过圆满的事情往往都不存在,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冒出来,这才是客观现实。

“夏侯书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和老丁搭班子就比我和老丁搭班子逊色了。”沙正阳微笑着摇摇头。

“嗯,我也不认为我和老丁搭班子就会差多少,但是这有时间限制,两到三年内是如此,再长,我和老丁都够呛,我有自知之明,论掌控大局,我强于你,论执行力,丁希慎也不差,但是我们俩却在规划布局的前瞻性和眼界上不如你,真阳现在进入了一个快车道,所以我和老丁没问题,我掌舵,他踩油门,但是如果下一步到了需要超车,需要变道的时候呢?”

夏侯通这番论点倒是挺有意思,也有些推崇沙正阳的味道,不过沙正阳也只是笑一笑。

夏侯通这种老狐狸,哪怕是一番很简单的话,在他嘴里出来,都会让你听得十分顺耳。

“夏侯书记言重了,超车变道只需要因势而变因地制宜罢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会是发展黄金周期,在适合自身发展的规划上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变化,最好的还是在既有基础上进行产业升级和提质增效,这才是稳妥之举。”

沙正阳抿了一口茶水,也有些感慨。

“我的确有一些遗憾,来真阳一年多,做了一些事情,本来想要把事情做得更圆满更成功,只是总是造化弄人。不过我也想过了,如果我要在真阳继续呆下去,可能起码也还要三四年去了,我这个人的性子,实际上不适合一直呆在一个环境下一个位置上,如夏侯书记所说,我这个人也许更喜欢标新立异,更适合开局破局,也许这一次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正阳,从我个人的观感,长河能源集团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短期内,或者三五年内应该是很适合你发挥创造性的舞台,省委省政府的关注点也会放在这上边,但是我不认为你适合一直在企业上干下去。”夏侯通坦然道。

“三五年时间足够你在长河能源发挥所长了,像你自己说的,你在长河能源开局破局了,积累了经验,打磨了资历,未来就该在更复杂更缤纷的舞台上去展示自己,地方上才是最适合你的,尤其是三五年后的你。”

夏侯通是真心如此看的。

沙正**备了各种上升的条件和机会,国企三五年的资历很有必要也很重要,但是再长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尤其是对沙正阳这种年轻干部,宰相必起于州郡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要想在仕途上干出一番名堂来,还得要在市县上来。

没有了利益纠葛,更谈不上意气相争,或许都有一些感慨,更有一些相得,夏侯通和沙正阳这一番谈话反而变得惺惺相惜起来,沙正阳也不吝给夏侯通一番建议,当然夏侯通愿不愿接受那就是他的事了,他尽心就好。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船流

一直到夏侯通乘坐的桑塔纳2000尾灯消失在黑夜中,沙正阳这才伸展了一下懒腰,慢慢的走回县政府这边。

因为是星期天,政府大院里空无一人,沙正阳回来谁也没有通知,只是和夏侯通说了一声,现在有了这样一席谈话,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了断。

看得出来,夏侯通心情也很好。

沙正阳可以想象得到,虽然自己和对方处得还不错,在外人看来,自己和对方也配合默契,但是沙正阳却知道,夏侯通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和自己搭班子的,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而已。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处在夏侯通这个位置上,面对一个强势无比且屡屡在省领导心目中都能挂得上号的县长,只怕心情一样会压抑无比。

现在自己终于要走了,压下夏侯通心中的一块石头被搬走,相信夏侯通心情会愉悦许多。

这个时候沙正阳相信县里领导们都应该知道了,对自己离开一样暗自欢喜的人怕不少,比如辛礼义,比如葛铁柱。

不过沙正阳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对得起这一年半载,问心无愧,足矣。

慢腾腾的走回到办公室,在走廊一端,沙正阳就发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相邻的县府办几间办公室都亮着灯,微微一惊之后,又有些踌躇起来。

但也只是稍一犹豫,沙正阳就断然举步,走了过去。

许红菱和纪美芙的办公室都开着,但都没有人,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才看到了纪美芙正弯着腰替自己整理着茶几。

“美芙。”轻轻叹了一口气,沙正阳有些艰难的启口。

从那一次之后,他就再没见到纪美芙。

春节几天假期之后,纪美芙就没来上班,许红菱说她身体不适,说是女人的毛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沙正阳也不好深问,只能委托许红菱去看望了,紧接着就是到省委党校学习来得十分突然,几乎没有多少间隙。

纪美芙身体微微一抖,变得有些僵硬,但是还是站直身体,转过身来,“你回来了?你要走了?”

沙正阳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又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想了一想之后才道:“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而且也说不上离开,只是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还以一句他没敢说下去,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聚,那歧义太深了。

纪美芙原本圆润俏丽的脸庞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尚未恢复还是其他原因,但目光里却有着一股子如丝萝般萦绕牵缠的复杂情绪,如同一股无形的绳索要把沙正阳困缚住。

“你要出远差?”沙正阳有意抛出的话题果然一下子吸引走了纪美芙的注意力,“出国?”

“嗯,先到燕京一段时间,如果事情顺利,可能就要到俄罗斯和中亚呆一段时间,由于来得太急,大家都没有多少准备,所以省里边也就快刀斩乱麻,直接下令调人了。”沙正阳解释了一句。

纪美芙已经开始躬身替沙正阳泡茶了,仍然是沙正阳最喜欢的竹叶青,只不过今年的明前茶时候还没到。

接过茶杯,感觉到纪美芙的手指尖有些凉意,沙正阳下意识的摸了摸纪美芙的手,皱起眉头,“你手怎么这么凉?病还没好?”

纪美芙的手指被对方握住,一急之下,用力挣脱,粉颊掠过一抹红潮,羞怒的瞪了对方一眼,“没事儿,早就好了。”

沙正阳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唐突,讪讪的收回手,挠了挠脑袋,双手握住茶杯,走回到办公桌背后,“怎么突然想起星期天来上班了?”

“你调走的消息全县传得满天飞了,再说了,你的车一进县委,马上就有人开始四处打听了。”纪美芙美眸中神色复杂难言。

“满天飞?这么夸张?”沙正阳笑了笑,“老丁不是已经在主持县政府工作了么?我走不走关系不大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纪美芙摇头,“不少人都知道你可能要走,但是都觉得你可能会在党校学习结束之后才定,谁曾想到你这么快就调走,而且各种消息都有,有说你到嘉州的,也有说你到山都去担任县高官的,还有说你要到平原省省政府办公厅工作,……”

沙正阳在省委常委会上的“表演”内容也仅只局限于省委常委会内部,外部包括市一级领导,也顶多知道沙正阳在常委会上有汇报工作,内容是关于长河能源集团的,但具体内容,为什么沙正阳会突兀的汇报长河能源相关工作,都是语焉不详。

甚至连叶和泰这些人也都似是而非,只是大略知道沙正阳应该在这方面有一些独到的见解获得了省里主要领导的认可,仅此而已。

“那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吧?”沙正阳有些不解,无论自己走哪里,好像都和他们无关了才对,何须如此关注惊扰?

“具体理由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听红菱的意思,大概是你如果留在汉川省里,大家觉得也许你还可能回宛州,如果出了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纪美芙在听闻这个说法的时候,也是觉得以自己的思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不太明白这些人是如何想的。

可能回宛州?!

为什么会有这个传言说法?

略微一愣之后,沙正阳却已经回过味来了。

难怪这些人这么关注自己的去向!

嘉州直辖,平原更是外省,自己如果出省,那么也就无关紧要了,但如果自己留在汉川,无论自己是走哪里,以自己的年龄和表现,恐怕未来三五年晋位副厅是实打实的。

而以自己在真阳这样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恐怕自己是要一门心思杀个回马枪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估摸着很多人都在猜测和揣摩自己的离开了,甚至可能编排出无数个桥段来,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在本来不该离开的时候离开了,甚至还是“含忿而走”,那么以后的故事就太耐人寻味了。

一切皆有可能。

那真的当自己回来的时候,是以什么身份回来?

副市长,还是市委常委,甚至副书记乃至市长?!

对于这些人来说,判断好风向太重要了,

以沙正阳前世今生对体制内这些人的了解,观风辨势是很多人的基本能力,观察揣摩,研判预测,那本事是杠杠的。

但你也不能说人家这么干错了。

谁都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烧冷灶是回报最大的。

自己在真阳这几个月干得不太顺心,不少人都隐约知晓,甚至你就是觉得你自己顺心,但其他人都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觉得你这是在掩饰和强装。

现在突兀的要离开,自然要引发无数人的关注,不但是县里边的一帮子干部,也包括市里边或多或少和自己有过交道的干部。

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走?

走哪里?

为什么会去哪儿?

安排的什么位置?

这里边有没有什么内幕?

这些恐怕都是很多人所关心的,甚至很多本来是真实的情况,落在别人眼里耳里都要变味,甚至可能衍生出无数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故事情节来。

一句话,凡是涉及到调整,往往都是真话无人信,流言却往往深入人心,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个说法,那就是风传往往是最靠近真实的,反正见仁见智。

见沙正阳愣怔着,半晌没说话,纪美芙有些忐忑的道:“有人说你到企业上去是因为你在真阳风头太劲,所以让你去企业上打磨打磨,磨磨性子,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这些人联想可真够丰富的,沙正阳也是无语。

总而言之,只要是非正常调整的,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出来,你辩解也没有用。

当然谣言止于智者,真正喜欢听这些的,都是些心思没有在工作上的。

“哟,大县长回来啦?招呼都不打一个,是不是要当总经理吃香的喝辣的去了,看不上我们这边小门小户的了啊?”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来了。

“吃香喝辣的还真没有,我这肚子倒是饿得心慌,夏侯书记把我拉着这一嘘寒问暖两小时,愣是只让我喝清茶,中午在叶书记家里本来就吃得清淡,茶都喝了几场,回到办公室,美芙又是一杯茶送上来,咋就没说送碗杂酱面来呢?”

没理睬阴阳怪气的许红菱,沙正阳斜晲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道:“晚饭你们两位大主任看着办,后天,最迟大后天我就得离开汉川,几个月都未必能回来,就看你们有没有心,给弄点儿好吃的了。”

“真要走?”许红菱吃了一惊,收起抱在胸前的双臂,“这么急?不是说你当总经理助理了么?怎么升官了,还一下子发配了呢?”

“官没那么好升的,你以为省里边都是善人?给了你一顶帽子,那不相当于给你上了一个笼头,架一副辕让你死命拉车?”看见了这二女,沙正阳心情变得好了许多,尤其是许红菱,有这个话匣子,饭都能多吃一碗。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四节 坦然面对(第五卷完)

晚饭吃的时候有些晚了。

还是许红菱这个土著好吃嘴带路,八点钟还能找到一个位置不算偏,但味道绝对过得去的火锅。

事实上宛州这边的火锅已经有些变味,与嘉州火锅相比自然不能提,就算是与汉都火锅相比,味道都要偏淡不少,尤其是在辣味上要欠缺不少。

不过沙正阳相信这一家“老码头火锅”绝对是来自嘉州原汁原味,首先那股子鲜香辣劲儿就直接让他鼻翼冒汗了。

“够味儿!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土生土长宛州人也这么能吃辣。”沙正阳吃得很过瘾。

他不算很喜欢吃辣,但是从汉川吃辣程度相比,汉南强于汉西,汉西强于汉东,他作为汉西人,一般性的辣他还是能接受的。

尤其是这家“老码头火锅”的秘制香油浓香袭人,混合上油豆豉和芝麻酱,那味道就真的太诱人了,哪怕沙正阳这个在辣味喜好上一般的都禁不住接受了这份诱惑。

随着经济的发展,汉西汉东汉南三个区域的人财物流动流动也越来越大,汉南的风味饮食一样在汉东汉西大行其道,同样汉东的小食也一样在汉西汉南生根发芽,汉西的各种沿袭了川菜风格的名食也在汉南和汉东风靡一时,这都是经济发展和人口流动带来变化。

“谁说我们宛州人就不能吃辣了?你不现在也是宛州人?你户口早就落在我们宛州了吧?”许红菱毫不客气的反驳。

“行,行,我说不过你。”沙正阳懒得和对方争。

“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宛州这边吃辣的不及汉西汉南,那老盛丰,我就和叶传胜说过,可以考虑做辣酱,但他说汉东这边不喜欢吃辣,没市场,我就说你怎么就始终把眼光局限在汉东这边呢?就没考虑过汉西汉南,没考虑过川、湘、黔这些省份?再说了,辣酱不一定就非得要特别辣,辣也可以分为几个程度,更应该依托辣味兼顾其他鲜香可口,下饭菜这一类的,发扬老字号的传统当然没错,但是市场这么广大,也该考虑创造新品,扩大市场才对。”

沙正阳的话并没有赢得许红菱的认同。

“不一定,我倒是觉得老盛丰没必要急于搞新花样,贪多嚼不烂。现在老盛丰就这两样传统产品,其实市场并不小,关键在于要把品牌和营销做起来,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有东方红在背后作为推手,老盛丰产品的推广力度很大,现在产量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要知道12月份完成改制之后,老盛丰才进行扩产,产能已经提升到了原来的两倍,叶传胜还一直担心会产能过剩呢,但现在看来,还是太保守了。”

老盛丰的风味豆瓣酱和风味豆豉是两大拳头产品,因为酿制都需要一定时间和相当复杂的传统工艺程序,所以产能一旦确定之后,要想重新再扩产麻烦不少,甚至也还会影响到原有的产能。

所以在当初完成改制后,沙正阳给宁月婵、焦虹她们几个的建议就是要考虑到足够的需求,尤其是依托东方红的渠道和营销能力,可以说老盛丰这点儿产能,只要营销和广告上稍微带一带,恐怕都跟不上。

但是宁月婵和焦虹给叶传胜建议之后没有得到叶传胜的认可。

当初在改制入股签约的时候也有言在先,外部股东不得干涉老盛丰的日常经营,所以宁月婵和焦虹她们也只是建议,叶传胜不接受她们也就作罢。

现在问题已经显现出来,叶传胜也有些后悔莫及,眼睁睁的看着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但是却不敢接,有钱挣不到。

现在要骤然扩产,一来需要时间,二来,从招募学徒工到原材料、辅料供应链方面建设都是一件麻烦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所以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沙正阳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了,现在老盛丰连扩产都这么困难,更别用说在开发其他新品了,而老盛丰主打的就是传统风味,开发新品从长远来说是必然,但现在还不合适。

“嗯,红菱说得也对,现在老盛丰还是走稳一些更好,等到品牌做得够好,再来考虑也不为迟,但我的意思是叶传胜也不能一味吃老本,哪怕短期内暂无考虑新品的可能,但是从企业发展角度来考虑,也需要在产品研发上先行一步。”

沙正阳的这番建议倒是获得了许红菱的赞同,“这倒是应有之意,光想着一两样产品买遍天下,一旦遭遇消费者喜新厌旧,那就会相当危险。”

沙正阳和许红菱探讨工作很来劲儿,纪美芙就这样笑吟吟的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着,好一阵后才来了一句:“红菱,这以后好像也和他没关系了吧?”

许红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惘然的道:“是啊,是和你没关系了,算了,说说你的新工作岗位吧?”

“说什么?”沙正阳放下筷子。

“说你现在的职务啊,工作性质啊,未来打算啊,等等。”许红菱瞪了对方一眼,“还要保密不成?”

“对别人保密,不可能对你们保密啊。”沙正阳很随意的道:“你们都知道了啊,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助理,还是正处级,只不过前面多了一个头衔,集团公司党委委员。”

许红菱在这方面还是很敏感的,一怔之后就马上道:“这个党委委员是不是就相当于咱们市的宛州市委常委?”

沙正阳笑了起来,“不能那么比,企业中分两块,党委主要是研究重大决策和人事问题,但企业毕竟是企业,主要还是要以业务为主,所以党委委员这个级别我都搞不明白,理论上应该是副厅了,但是国企级别一般是以行政职务来判断,总经理助理是可上可下的,所以就这么凑合着吧。”

“我明白了,主要还是你任职年限不够,所以用了这个折中方案。”许红菱有些兴奋,“那岂不是意味着你明年就可以正式晋升副厅级了?”

“也许吧,不过像你所说的这本来就是可上可下模棱两可的东西,或许我工作不得力,表现不满意,那也在搁上三五年冷处理也不定啊。”沙正阳笑着道。

“你就这么没志气?”许红菱气哼哼的道:“说说吧,美芙说你要出远差,去哪里?你在长河能源集团里边究竟干什么?”

“先去燕京,后边可能要去中亚和俄罗斯呆一段时间,至于干什么,那活儿就杂了,先摸底调查,然后谈判,最后涉及协议前的审查,一言难尽,总而言之和现在当县长的工作完全是两回事儿了,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期待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工作,而且领域也和我原来在搞东方红集团时截然不同。”

这是实话。

在任命文件一下达之后,长河能源集团也迅速出了关于沙正阳工作分工的文件,文件上也写得很清楚,协助董事长和总经理负责集团公司战略规划和特定专项工作。

战略规划不言而喻,那就是未来长河能源集团长期发展的方向和路径,并要拿出具体的相关战略步骤。

而特定专项工作就更简单了,那就是只要尤万刚和钟广标认为需要沙正阳去负责的,都可以。

“哦,对了,我上个星期已经和燕京方面的朋友联系好了,估计也就是下周或者下下一周,积水潭医院那边就能落实,到时候美芙你可能需要请几天假,把你母亲带上一块儿去,另外眼科方面,他也帮我联系了,协和和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同仁医院都是国内最好的,既然去了,那就一并看了。”

纪美芙身体微微一颤,本来想要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婉拒?为人女,她做不到,能够为自己母亲解决一些痛苦和不便,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当女儿的当然都想要试一试。

原来是因为没有这个能力和机会,但现在人家热心的为自己提供了这样一分条件,自己却要碍于自己自尊和颜面去拒绝,纪美芙觉得自己做不到。

“会不会太麻烦你那位朋友了?”纪美芙声音都有些涩哑,头也慢慢低垂下来。

“要说一点儿不麻烦,那肯定是假话,但是你麻烦的是我,我麻烦的是他,所以你无须过于担心什么,要知道我麻烦你的时候可不少。或许在我们眼中可能是相当麻烦或者会耗费很大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我们找县医院某位小有名气的医生帮忙看一看那么简单,所以美芙你不必想太多,那样活得就太累了。”

沙正阳很平静的道:“人生活在世界上,要想不麻烦任何人,本身就不可能,我们只需要在麻烦别人的时候,也做到人家麻烦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一样坦然相对尽我所能就好了。”

沙正阳的话让许红菱和纪美芙都有所悟,虽然这是一番安慰话,但是却也蕴含着几分哲理,坦然面对一切,包括自己本心,尽我所能做好,其实生活无外乎如此么?

纪美芙心中更是一抖,这是在暗示自己么?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一节 集团来了个沙助理

沙正阳登机的时候都还有些懵懂。

尤万刚的风格堪称雷厉风行,星期一沙正阳才在真阳县高官会辞去了县长职务,而宛州市委也已经于同日免去了他真阳县委副书记职务,星期二他才回到汉都,只有一天时间调整休息,星期四中午的飞机就飞燕京了。

拿尤万刚的话来说,时不我待,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项目已经上升到了长河能源集团未来的新战略第一步能不能走好,第一炮能不能打响,就看这一步了。

据说中石油方面也已经关注到了这个项目,但是却还没有表现出兴趣来,这也是让尤万刚有些着急的缘故。

如果说中石油也加入竞争行列,那么长河能源集团能不能得手,是个悬念,而且估计就算是得手,只怕付出的代价也要大得多。

星期一上午,沙正阳在真阳县高官会做了深情回顾和述职,也说明了自己辞职的原因,应该说还是很感人的。

沙正阳到真阳给真阳带来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年多时间里,县经开区的发展日新月异,华泰空调项目已经接近建成,几轮招工和培训都开始陆续展开,同样三洋和华众合资的微型马达和驱动器制造企业,飞利浦的机芯,利乐的包装项目,都已经在真阳经开区启动建设,这让市经开区那边也是大为眼红。

沙正阳在拜会钱正的时候,钱正都还在提及这事儿,说沙正阳做得不厚道,可劲儿的针对市经开区的强项进行招商引资,弄得市经开区招商引资那帮人夜不能寐。

虽然钱正是半开玩笑,但是也足以说明真阳县经开区给最初风光无限的市经开区带来了多么大的压力。

旧营那边的蔬菜基地建设如火如荼,而蔬菜批发市场也已经开始奠基动工。

在藿集,奶源基地建设更是如星火燎原,遍布藿集和藿集周边的几个乡镇,力度之大也让雀巢方面都倍感振奋。

同样也是在藿集周围的武城、火坪,马铃薯种植基地也已经打好基础,正在进行选种育种,辛普劳和百事方面在这上边要求很高,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对这一块的重视,这恰恰是真阳县委县政府最希望见到的。

越重视,意味着他们投入越大,也意味着他们会在真阳扎根发芽,一个长久可持续的产业链,才是真阳县最需要的,因为这意味着每年都会有数百上千的农村劳动力无需外出就能在这块土地上获得稳定收入。

可以说,现在真阳的局面是一片大好,光是现成在建的大项目都有好几个,一旦建成投产,真阳的整体经济实力必将迎来一个腾飞。

也正因为如此,冯士章和杜国建他们才认为,这个时候沙正阳离开也对大局影响不大了,局面已经打开了,换谁来,只要不瞎整,沿着这个路径走,都能迎来一个大丰收。

星期一上午县人大那边一结束,沙正阳就到市委组织部专门拜会了姚立波,谈了一个多小时。

总体来说谈得很愉快,达到了沙正阳的目的和意图。

下午,沙正阳又专门分别和丁希慎、方东升、赵建波三人作了谈话。

丁希慎那里主要还是工作上的叮嘱居多,如此好的局面,哪怕与自己无关了,沙正阳还是不愿意见到受到自己离开影响而出什么状况,那太可惜了。

而方东升和赵建波那里,沙正阳就是公私兼顾了。

于公当然是谈工作,于私也还有几分私人情谊在里边。

方东升算是沙正阳到真阳来担任县长之后接触最多的一个副手。

可以说农业这一块工作,沙正阳基本上没有操具体的心,也就是在规划上多过问了一下。

无论是旧营蔬菜基地和蔬菜批发交易市场的打造,还是藿集奶源基地、武城——火坪马铃薯基地建设,基本上都甩给了方东升,他就当了一个甩手掌柜。

但就是这样,几个基地的建设都推进得很顺利,无论是王云祥来,还是后来的首长来,都交出了一张十分完美的答卷。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觉得自己有些亏欠对方。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如果当初自己能接任县委i书记,丁希慎接任县长,那么夏克俭可以接任县委副书记分管党群口,把侯为贵从组织部长位置上挪动到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

这样一来,可以让方东升进常委担任常务副县长是最佳选择,最不济也可以让方东升进常委担任组织部长。

同时可以考虑调整许亚军,让赵建波来担任县委办主任。

只不过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希望自己在走之前,为二人争取一些什么。

沙正阳不觉得自己这有什么不妥,既然人家做出了成绩,那么自己向组织如实反映自己的观点看法就很正常,即便是这里边可能掺杂一些个人关系在里边,但毕竟最终都是要从程序上过,叶和泰也好,姚立波也好,自己能发挥的影响力就要发挥到。

在叶和泰那里,在姚立波那里,沙正阳都很坦率的谈了自己在真阳工作期间的感受,也谈到了自己对几个干部的看法意见,当然,重点就是方东升和赵建波。

他能做到的也就这一步了,叶和泰和姚立波都不可能表什么态,顶多也就是一句“知道了”,但沙正阳希望对方的这一句“知道了”是真心知道了,记在了脑海中。

他甚至也觉得,对方能不能记在脑海中记在心上,一定程度可能也和自己未来仕途上的走势有很大关系。

倒不是说这些人势利,但人心本来就很微妙,你不能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美好或者理所当然,现实中无数因素都可能影响到这些人的心态变化,有时候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原因就会导致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最后你就成为那十中之一。

当自己节节高升,或者在省里颇受省领导看重,那么他们对自己的意见和建议难免就要高看几分。

再说了,这也就是一个副处级平级重用的问题,而且方东升和赵建波也当得起,一定程度上结个善缘,对他们来说也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更不用说自己和叶和泰、姚立波二人还算是的比较投缘。

这是一架波音737-300客机,从汉都飞往燕京。

一个半小时左右基本上就能抵达首都国际机场。

飞机票是早就订好了,但一直到上飞机时,徐利平才算是见到这位沙助理的第二面。

之前沙正阳只是在见面会上和这个工作小组的先遣人员见了一次面,逐一进行了一次谈话,但是徐利平没有太多的感觉,唯一的印象就是年轻,太年轻,说话语气不轻不重,但语言很有分量,其他就真的说不上什么了。

徐利平瞥了一眼坐在左侧面靠窗一直瞑目不语的沙正阳。

直觉告诉徐利平这位新来的沙助理不是等闲之辈,关于这位沙总的各类小道消息也已经在整个长河石油乃至长河能源集团内部传得沸沸扬扬了。

28岁的总经理助理已经够骇人听闻了,关键在于省里边还任命了他为集团公司党委委员,这个任命震惊了全集团下边各个公司。

几乎是紧跟着省里的下文,关于这位沙助理的工作分工也迅速下发到了集团公司下边各个公司,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武阳石化有限公司(武阳炼油厂)、秦都石化有限公司(秦都炼油厂)、东神煤业有限公司(东神煤矿)、伏虎煤业有限公司(伏虎煤矿)、长流煤业有限公司(长流煤矿)、长川实业有限公司七家公司,以及这七家公司下边多达上百家的子公司。

十几万人中,消息灵通者不知凡几,都在几天时间里就对这位新来的沙助理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

其中最耀眼的阅历无外乎就要两个,一个是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一个是真阳县县长。

真阳县县长没什么好值得讨论的,地方上的事情,本来和企业里边关系也不大,尤其是还在宛州那边,但是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就不简单了。

一来东方红集团本身就在汉都,二来东方红集团发展速度太快了,又主要集中在消费品领域,看看电视报纸里和街头巷尾,哪里看不到东方红集团的产品身影?实在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东方红集团现在资产规模虽然不能和长河能源集团相比,但是人家是一家非国有企业,而且历史不过短短六七年,一样又有了数十亿的资产,这让无数人都对沙正阳充满了好奇,这个才28岁的年轻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诸般猜测在集团内部七家公司和上百家子公司无数人心中发酵,大家都很是想搞明白,这个年轻人横空出世从一个县长,跨越领域来到长河能源集团,究竟会给这个有些臃肿的超大型企业带来什么。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二节 内部

徐利平不想像别人那样想太多,想太多无益,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才是正经。

而且钟总在安排自己跟随这位沙助理的时候就专门叮嘱了,一切以沙助理的意见为准,只要不是违背法律和原则的事情,都按照沙助理的意见办理,哪怕超越了权限,回来他补签或者追认。

这个授权力度不可谓不大,大到了甚至无条件的地步,问题是钟总的这番话是当着尤省i长,也就是尤董事长的面交代的,而尤董事长甚至予以可肯定,这再度颠覆了徐利平的认知。

这意味着在董事长和总经理两个人这里,对沙正阳,最起码对沙正阳在未来一段时间处理公务过程中的所有行为授权都持一个态度,这太罕见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外界一直传闻,这位沙助理是新来的钟总的老部下,钟总对其十分欣赏,所以沙正阳才会横跨领域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来,但徐利平根本不相信。

你要说沙正阳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来当个办公室主任,那没问题,钟广标新来,省里多少也要给予一些支持,这个面子肯定要给。

当个总经理助理,也说得过去,以钟广标的能耐,运作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要进集团党委,那绝对超过了钟广标的能耐。

即便是尤万刚要推谁进集团公司党委,那也得费一番力气,谢福才就是典型。

集团公司成立,谢福才作为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的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就不是集团公司的党委委员,从去年7月份一直拖到12月,才是在尤万刚的竭力推荐下进了集团公司党委,排序最后。

由此可以想象得到,当个总经理助理和进集团公司党委完全是两个概念。

但沙正阳就这么以集团公司总经理助理的身份,轻轻松松进了党委。

虽然是排序在整个整个集团公司党委委员中最后一名,但是看一看整个集团公司党委委员中的年龄结构,最年轻的当属鲁同浩,那也是四十三了,再次的钟广标也是四十四了,而这一位呢?才28,据说也还是刚满28,这简直让无数人要捶胸顿足啊。

仅从这一点徐利平就可以判断,沙正阳绝不仅仅是钟广标相中了他那么简单,他可以肯定,最起码尤万刚也是对此人认可的,甚至可能还有更高层领导的首肯。

这也能从这位沙助理的工作分工能看得出来一些端倪,协助总经理分管战略规划和专项工作,同时分管并联系长川实业有限公司。

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是干什么的?

实际上就是以原来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和两大炼化企业部分与主业无关的三产剥离出来进行了整合,组建了这个长川实业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成立时间甚至先于长河能源集团成立之前两年,主要经营的项目包括建筑、民用爆破、房地产、运输、仓储、汽车贸易、商贸、投资等等,无所不包。

这其实只是将长河能源集团旗下原来油气和化工三家企业中与主业无关的三产公司剥离出来组建的一家企业,而在三大煤业旗下仍然还有数十家与煤炭采掘和煤化工无关的,与长川实业类似的三产公司,一样规模巨大。

长河能源集团原本也打算将这三家煤业的三产公司剥离出来,要么整合进长川实业,要么就重新成立一家新的企业,只不过集团公司成立时间尚短,还来不及实施这一战略,但基本方针还是定了下来,那就是要把与主业无关的三产都剥离出来进行整合,以便于集中优势资源来壮大发展。

徐利平原来就是在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担任办公室主任。

再早之前他在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担任总经办副主任,原本有希望接任总经办主任,结果总经理张科年龄到点下台,谢福才接任总经理,徐利平也就只能黯然离开,到长川实业去担任办公室主任。

他也以为自己恐怕只能在长川实业吃几年闲饭,未曾想到长河能源集团成立,钟广标出任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而他原来一位老乡则是汉化集团财务部主任谭应德,也就是沙正阳前女友白菱的顶头上司。

谭应德和钟广标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很快徐利平就联系上了谭应德,通过谭应德把自己介绍给了钟广标,从长川实业调到了集团公司担任总经办副主任。

应该说从长川实业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调到集团总经办担任副主任,并不算一个升迁,但是意义却不一样。

总经办地处中枢,直接和领导们打交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直接为总经理服务,而长川实业虽然公司规模不小,但是毕竟是三产公司,现在也都还没有理顺,问题多多,更像是一个发配的集中营。

徐利平在长川实业担任办公室主任也是成天忙得焦头烂额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内部七拱八翘的内讧纷争和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政治更是让他心力憔悴,而且办公室主任本来就是一个和稀泥的角色,啥好事儿轮不到你,出了问题板子就得要打到你身上,哪个领导都能拿捏你几分,看你不顺眼还能训斥你一顿,所以也让他干了两年觉得自己白头发都多了许多。

所以一下子到了总经办,虽然是一个副主任,但是无论从哪方面,都让徐利平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从长川实业一下子到集团总经办,从集团各个公司抽调上来组建的集团公司内部一样是龙蛇混杂,关系复杂,谁是谁的人,谁又是谁的关系,都免不了在内部流传。

对这一套已然烂熟的徐利平早就被钟广标叮嘱过,绝不掺和进入这里边,现在集团公司草创,处于整合期间,而且核心企业长河石油状况不佳,未来肯定还会有一大波梳理整顿,现在要跳进这潭浑水里那就是自己找死。

这一次钟广标安排徐利平协助沙正阳带领这个先遣队赶赴燕京,工作任务职责都交代得很明白了,他徐利平的主要职责就是无条件的配合沙正阳处理好一切日常事务,如何来处理,对接,协调,谈判,研究,定板,都要以沙正阳为主。

在离开汉川头一天,徐利平就联系了集团驻京办主任王春刚,告知了飞机抵达班次和时间,也希望王春刚做好接待工作。

王春刚在电话里也没有多问,但是徐利平却知道以王春刚的能耐,恐怕早就获知了沙正阳的底细来历。

这个面带猪像心中嘹亮的家伙比谁都更懂这一套,无需他多提醒,他都会把一切准备妥帖,否则他也不配坐镇燕京担任集团三大驻外办之首的一号人物。

注意到旁边的沙正阳动了一动,徐利平微微侧首:“沙总,睡醒了?”

“嗯,睡啥,根本就没睡着。”沙正阳睁开眼睛,摇摇头:“昨晚没睡好,本想打个盹儿,结果半天不起飞,折腾半天起飞了,刚要睡着,又湍流了,干脆不睡了,想点儿事情吧。”

“沙总从地方上到企业上来是不是还有些不太熟悉?不过不应该才对,您原来可是在东方红搞出了那么大阵仗来的。”徐利平微笑着道:“我前两年见过东方红集团的宁总两面,但是却没见过您。”

“哦?你见过宁总?”沙正阳有些诧异,怎么长河能源集团还和东方红扯上关系了,但马上回味过来,两年前长河能源集团还没成立呢,那是徐利平以前的事儿了。

“嗯,在长河石油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是去买东方红国窖1949,因为需要的数量比较大,外边儿经销商都没货,所以最后找了一位省领导批了条子去拿了一百件,所以请宁总签字的时候见了一面。”徐利平回忆着,“那时候我还在长河石油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一百件?!国企真的牛!

东方红国窖1949刚出来的时候就是两百多一瓶,价格从未低过茅台,一件六瓶,一百件就是六百瓶。

这就是十多万啊,这年头,一次性买酒就能花十多万,不能不说石油企业真的就是老大。

“后来我在长川实业去了,也是批了一次条子去拿酒,还是宁总签的字,宁总记忆力很好,还记得我,还专门替我泡了一杯茶。”徐利平对这位美女老总记忆犹新,“宁总这人性格很好,对人也很热情大方。”

沙正阳无言以对,宁月婵性格还真不算好,当然对外人看不出来,她性格本来就有点儿,脾气也不小,越是熟悉的人,越是了解,当然越是不熟的人都只能看到她给人如沐春风的热情大方了。

“嗯,我走了之后就是宁总了,当初创业的时候也是宁总他们几个和我一道手把手的干的。”沙正阳也勾起了一丝回忆。

离开企业有好几年了,现在居然又回企业了,而且是国企,当然领域也截然不同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命运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安排。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三节 纳人,用人

见成功的勾起了沙正阳的回忆,徐利平也趁势到:“当初沙总在银台创业也肯定也很艰难吧,筚路蓝缕,乡镇企业那个时候要做起来,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沙正阳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当时也就是一个村办小酒厂,历史倒是悠久,酒品质也没说的,但是无论是规模还是营销,亦或是品牌知名度,那都差得远,都得要从头来,所以起步的时候的确吃了一些苦头。”

“沙总是土生土长银台人?”徐利平微笑着道:“不瞒沙总,我有一个老乡兼同学就在银台汉化集团工作,和钟总关系很熟,所以当时我也通过我那位老乡找到钟总,就从长川实业调到集团总部来了。”

徐利平很坦然的把自己的来历抖落出来,他知道恐怕这些情况迟早沙正阳都会知道,以钟广标对沙正阳的信重程度,弄不好这一位都已经知晓了这些情况。

不出所料,沙正阳脸上并没有多少异样神情,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徐主任你的同学是哪一位?汉化集团我也比较熟悉。”

“财务部的谭应德,不知道沙总认识么?”徐利平问道。

“哦?”沙正阳略感惊讶,这世界还真是小啊,居然也算半个熟人吧,谭应德是白菱的顶头上司,自己也见过几面,虽然没什么交道,但起码认识,“真是巧,谭主任未必认识我,但却对谭主任有些印象。”

“真的?”徐利平大为吃惊,本来只想要来作为一个搭话的引子,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认识,但见沙正阳的表情,估计也的确没多熟悉。

“嗯,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嗯,算是半顿吧,因为是串台的。”沙正阳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当时还在乡镇上工作。”

甩了甩头,似乎要把往昔很多东西都丢掉,沙正阳把思绪收拢回来,“没想到徐主任还和谭部长是老乡和同学,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有些缘分吧。”

“那是,这一次钟总叮嘱我跟着沙总你去燕京,沙总有什么吩咐和要求只管说,除了他们情报和技术上那些我不太熟悉的东西,其他我老徐多少都还能做点儿事情。”

徐利平还是颇为自信的,在长河石油和长川实业,他也算是经历过不少,接待也好,谈判也好,座谈也好,对于这一块的业务他不敢说精通,但是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然太过专业的东西徐利平也不敢打包票,那还得专家技术人员来评判,但他估计沙正阳也差不多,在宏观方向上把把关,其他都还得交给专业人士来判断处理。

“少不了要劳烦你,不过我们这几个是打前站的,主要做一些前期的初评和审核研究,我们这一关过了,才会让真正懂行的大部队上来谈,最后真的各方面都没问题了,才是领导们来拍板签约。”

沙正阳也知道未来这种事情会很多,现在徐利平很明显是摆出了向自己靠拢的姿态,这和他是钟广标调进来的人有关,当然沙正阳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形。

长河能源集团不比东方红,庞大的体系和复杂的群体,都让这个有些臃肿的庞然大物运转在效率上和执行力上显得有些低下,这也是为什么国企要改革的主要原因。

如果长河能源不是资源型企业,偌大一个体系,十几万职工,其局面恐怕根本就不可能维系到现在,早就出状况了。

正因为如此,钟广标也好,自己也好,未来要在这家超级国企内玩转,都需要人,需要一大批能为自己所用,愿意为自己所用的人。

从现在开始,沙正阳也就要开始有意识的挑选、辨识和选拔人才,同时也要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来物色每一个阶段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偌大一个长河能源集团,上上下下十多万人,并不缺人才,关键你要能挑选出来为己所用,而这一次赶赴燕京进行这初期的对接洽谈,其实也就为沙正阳提供了一个选拔辨识合用之人的机会。

“对了,徐主任,你原来在长河石油?”

“对,94年以前我都一直在长河石油有限公司,94年组建长川实业,我也就去了,担任办公室主任,一干就是两年多时间,一直到集团成立,我才到集团。”徐利平很云淡风轻,“在长河石油我也跑了不少单位,我是石油技工学校毕业的,最早在钻采上,后来到采气二队,干了几年,又到后勤上管设备那一摊子干了几年,最后到长河石油总经办工作了五年。”

履历倒也丰富,沙正阳默默的评估了一下。

能在总经办干五年,肯定也还是有些能耐,尤其是还是从一线基层起来的,和那些大学毕业直接分配到机关的干部不一样,特别是还在钻采第一线实打实的干过那么久,这类干部最受沙正阳欣赏,你只有在基层干过,明白基层苦处,了解基层的难处,清楚基层最需要什么,你位居中枢才能做出明智决策。

至于说到总经办之后怎么又会去了长川实业,而且没有提拔,那倒是很好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办公室政治在国企内部恐怕比在地方上更严重更激烈,如果缺乏一个强有力的一把手来坐镇,恐怕免不了有这些纷扰。

沙正阳回忆一下,两年前尤万刚还在长河石油担任一把手,但是应该是已经马上要出任副省i长了,而且他还兼着武阳市委i书记,恐怕尤万刚心思也没多少在长河石油了,所以内部有些风波也很正常。

只不过可能尤万刚也没想到他出任副省i长之后省委省政府却有了要打造世界五百强的计划,出台了整合省内大型能源企业的规划,推出了长河能源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还得要他来坐镇掌舵,他仍然丢不开这一块工作。

“看不出徐主任也是长河石油的老人啊。”沙正阳不无感慨,“这一次我们去燕京也就是为了长河石油的一个项目,可能会比较复杂,牵扯面也比较广,所以徐主任到时候要多支持一把啊。”

“沙总,您这话说哪儿去了,您是领导,您安排的我绝对服从。”徐利平注意到沙正阳的表情还不是太满意,迅疾又道:“另外只要您信得过我,我也会尽我所能为您提供一些建议,不过……”

“徐主任,……”沙正阳脸上这才好看了许多。

“沙总,您就直接叫我老徐或者利平就行,我听着更得劲儿一些。”徐利平连忙道。

“嗯,好,我就不客套了,老徐,不瞒你说,对石油这一块我是外行,之所以省里和集团公司这一次让我来带队打前站,是因为我虽然对石油具体的技术业务不太了解,但是我也知道现在咱们长河石油的前景不乐观,所以我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来破局,加上机缘巧合,也才有了一些想法,至于能不能行,具体如何实施,我们一起来,大方向大政策我来把握,但是你们得帮我在具体细节上和一些技术和财务可行性的环节上帮我出谋划策,嗯,等两天计划部和财务上也会过来几个人,到时候工作量很大,你要帮我统筹起来,……”

徐利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是在飞机上,不好提高声调,只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声音,微微压抑着道:“沙总,我尽我所能。”

沙正阳看了一眼徐利平,点点头,不再多言。

钟广标在临行前就和自己介绍过,徐利平的情况钟广标亲自专门做过调查了解,表现不错,既非那种清高孤傲的角色,但也不是那种随波逐流搅风搅雨的人物,算是那种能做事儿,但也还有底线的,这种人遇到合适的领导,那么就能干出一番事情来,但遇到不喜他这种性子的人,就只有靠边站了。

沙正阳当然不会轻易接受一个人,但是他现在急需用人,尤其是要对长河能源集团内部情况了解且有一定能力的人。

无论是长河石油,还是两大炼化,亦或是三大煤业,他都需要有自己比较信得过的人,未来他要在长河能源集团一展身手,推行自己的一些举措,就需要能为自己摇旗呐喊和推进执行的人。

自己本来根基就浅,又不可能扎根长河能源集团里花上十年八年来经营,那么最好的策略就是大胆用人,用好用足人。

徐利平只是一个开始,毕竟钟广标这么专门交代给自己,说明徐利平基本上是过了第一关考察关的,不至于在自己使用时出什么状况。

长河能源集团刚整合不久,内里问题不少,甚至包括省纪委也有一些线索指向,甚至也在调查。

这也是钟广标透露给沙正阳的,所以沙正阳在用人时也要格外小心,别刚用得顺手,纪委却又来把人带走了,真的成了大笑话也就罢了,关键是耽误了工作,那才是大事。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四节 驻京办(1)

王春刚看了看手上的英纳格,目光望向候机厅外。

明媚的阳光预示着这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但愿这份好天气能带来一份好运气。

“主任,还有十五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站在他旁边三十来岁的精干男子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头发梳理得分外整齐,左手提着一个包,右手拿着一部小巧的爱立信788手机。

“嗯,我知道了。”头发同样梳理得很干净的中年男子足足有一米八五,典型的彪形大汉,浓眉大眼,皮肤微黑,颧骨也略高,看上去气势十足,一只手握持着一部最流行的摩托罗拉掌中宝电话,一件挺括的美式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有味道。

这个年代休闲西装在国内还不流行,但此人却能把这一身休闲西装穿得很有范儿。

瞥了一眼距离二人还有些距离的其他几个人,铁灰色西装男子往前靠近半步,“主任,听说这一位新来的沙助理来头挺大,很不一般啊,连尤老板和钟总据说都对他很看重?这可能么?”

凌厉的目光在对方脸上一掠,中年男子轻轻哼了一声,对方身体似乎都收缩了一下,但是仍然满脸笑意,“主任,不就只有咱们俩么,我就问问,您知道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儿。”

“哼,藏不住也得藏着,现在是啥时候?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集团公司成立半年,状况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脸色微冷,中年男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咱们这边挤着这一大堆人,哼,大家都可着劲儿在这里蹦跶呢,乱说话,没准儿人家明天就在背后给你一刀,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也只有对自己的心腹,王春刚才会这么直白,换了其他人,他懒得多说,我管你去死?!

王春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点儿想要吸烟的感觉,但他戒烟已经三年了,但有些习惯始终没丢掉,手下意识的在包里摸着,旁边铁灰色西装男子已经把一支绿箭口香糖递了过来。

王春刚点点头撕掉外边的包装纸和锡箔纸,把口香糖塞进嘴里,这样可以抵挡烟瘾的侵袭,同时也能清新一下头脑。

集团驻京办太大了,据说集团有意要对驻京办进行调整精简,这也是应有之意。

连王春刚都觉得的确集团驻京办规模太大,人太多了,八十七个人,比省政府驻京办还要多一倍,这还是在集团成立之后已经收缩过一次之后的结果了,要知道刚成立时将几大驻京办合并在一起时,多达一百二十九人,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难怪集团内部意见颇大。

当然这个精简不仅仅是针对集团驻京办,集团驻沪办和集团驻穗办都一样这个风声,这让几大驻外办都是风声鹤唳。

裁撤精简,不仅仅是裁掉一些普通人员,也意味着现在多达十三人的驻京办主任班子要缩水,那么现在挂着主任职衔的六人,挂着副主任名衔的五人,恐怕就要所减掉一半以上,甚至三分之二都有可能。

这么大的规模也是有其历史原因的,长河石油,两大炼化,三大煤业,还有一个长川实业,七个单位,除了长川实业的驻京办规模稍微小一点儿只有八九个人,哪一个驻京办没有十来个人,长河石油驻京办更是多达三十余人。

想想也是,没合并之前,每个企业,就算是长川实业也是几千号人,而其他几个企业,哪一个不是上万甚至几万职工?

这么大一个单位,每年每月来燕京出差办事的有多少?不只是普通职员,就算是机关干部那也不少,所以这么大规模真不算什么。

但是合并之后那就是两回事儿了,一个企业驻京办合并起来,多达一百多号人,估计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裁并精简是必须的,但如何裁并精简?

是按比例缩减,还是论本事能耐来?若是论本事能耐来,如何来判断大家各自的能力人脉关系?

驻京办的职责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除了最基本的迎来送往搞好接待服务外,另外一个核心职责就是要和企业相关的各方面职能部门把关系维系好,同时要具备强有力的资源储备。

也就是说,一旦要用上某些政府职能部门方面的资源,你得要马上给我拿得出来。

举个简单例子,某个项目要找国家计委某个司局,又或者经委某司局,你得要马上联系上相关司局的领导和负责这方面事务的工作人员,不能领导已经到京了,那边却还说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那就说明你这个驻京办主任不合格。

这还不仅仅是纯粹的公事。

同样某位领导的孩子要在燕京读大学了,考研了,要出国留学了,需要联系衔接一下校领导院系领导甚至导师,你一样也得要脚底抹油一般跑的飞快,迅速把这些事务给梳理处理顺当,安排妥帖,甚至不需要领导提醒,你就得要眼明手快的做到前面。

驻京办驻京办,关键在于两个字。

一个字是“京”,京意味着什么?那就是首都,那是全国的政治权力中心。

所有国家部委和带国字和央字的企事业单位基本上都驻扎在这里,政治资源是最丰富的,经济资源,金融资源,都是最丰富的。

你得要七门八路个个都的要熟悉起来,不说你要直通最高端,起码你要能有一条迅速联络沟通的路径,能在最短时间里以最高效率连上线。

做不到这一点,你就是不合格的,最起码你不算优秀。

第二个字是“办”,何谓办?办就是办事,什么叫办事?那就是完成任务,做成事情,这就是你的工作。

在京这个地方,你的工作职责就是要协助来京开展工作得领导和肩负其他任务的同僚,完成任务办成事情,如果他们任务完成得好,完成的顺利,而且认为你的工作在其中发挥了作用,那么自然你的工作就是合格的,甚至就是优秀的。

这也就是说,要达到优秀,你不能只停留在一般性的帮忙牵线搭桥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你要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帮助办好,帮助完成,甚至一些次要的工作任务,你自己就能单独完成,那么这才能赢得领导对你能力的认可。

就像刚才举的例子,国家计委某司局你能迅速帮领导联系上,那么可能你算合格,但如果在对接处理过程中进展不顺利,但你能以自己的人脉关系来促成事情向好的方面转化,那么你就是优秀,如果这项工作很重要很关键,你能做到这一步,你就是卓越了。

同样,像领导孩子的事情,你能轻松直接帮他协调处理搞定,你一样可能是优秀甚至卓越。

当然这里边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你要把这些人脉资源经营培育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蛇有蛇道,狐有狐踪,没谁会把自己的资源无偿给你,你都的要自己去培育建立,当然也可以通过交换来实现互通共赢。

就像现在的集团驻京办一样,是集团公司各个驻京办合并而来的,原来长河石油驻京办规模最大,实力似乎也最强,但是三大煤业和两大炼化的驻京办也不弱,各有各的强项优势,现在挤在一起,面临着裁撤精简,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人,甚至是自己被裁撤精简,那么那就得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除了集团高层的关系外,那么每一次集团高层来京开展工作处理事务就是大家各自展露自己实力和能力的最好舞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你行不行,多溜两趟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当然这里边还是有差别,像长河石油是长河能源集团的核心支柱,那么涉及到长河石油的业务肯定就是最多的,也是最重要的,对于集团驻京办中原来长河石油驻京办这一拨人来说,那肯定机会就更多,但同样,挑战也更大,一旦给你机会,你却没把握住,事情没办好,领导不满意,那也就意味着你滚蛋走人的可能性更大。

一句话,机会多,机会大,同样也就意味着挑战大,风险大,就看你自己的能耐和表现了。

王春刚想得出神,却听到旁边铁灰色西装男子有些急促的声音:“主任,傅蕾他们来了,啊,还有岳一鸣也来了。”

王春刚迅速扭头,看到了候机厅一侧,一个三十来岁的娇巧少妇迈着轻快的步伐,直奔自己这边而来,她背后还跟着三四个人,而另一边还有一个黑瘦的提包男子,身后也跟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王春刚心中一阵恼火,这帮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自己很小心的隐藏了这个消息,而且时间这么紧,原本以为能够瞒得住这帮家伙,可没想到还是被这帮人給发现了。

没错,这两拨人都是他的同僚,一个是原东神煤业驻京办主任傅蕾,一个是长川实业驻京办副主任岳一鸣。

长川实业驻京办主任空缺,实际上是岳一鸣在主持日常事务。

这是要来抢生意啊。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五节 驻京办(2)

虽然心中一种恼怒,但是王春刚还是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只是站着看着对方向自己这边而来,却没有说话。

“哟,王主任都先到了啊,我们都迟到了啊。”

身材娇小梳着一个丸子头的女人很有点儿江南女子的韵味,很难想象这女人竟然是土生土长的秦都人,一身很合体的小西服套装,棕红色的半高跟皮鞋,走起路来脚步略急,望向王春刚的目光里却是格外坦率。

“没迟到,还有十分钟飞机才降落呢。”既然对方来了,也不可能撵走对方,再说了这种地方失了风度反为不美,王春刚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道:“是咱们长河石油的事儿,我们自然要来得早一些。”

似乎是听不出王春刚话语里的暗示,娇小女人笑靥如花,“王主任这话不对,沙总可是集团公司的沙总,不是长河石油的沙总,论理,都该来,岳主任,你说是不是?”

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王春刚也没多争辩,口舌之争,没有多大意义,未来各显身手见真章才是硬道理。

黑瘦夹克男就是岳一鸣,看见傅蕾把话题丢到自己这边来,也只是笑了笑:“我看了集团公司文件传真,沙总代管联系我们长川实业,我们来接才该是本份儿啊。”

王春刚一阵气闷,这个岳一鸣也来凑热闹。

傅蕾的消息灵通神通广大他是知道的,这个女人也是自己未来集团公司驻京办主任这个位置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

东神煤业本来就是省里仅次于伊泰煤业的第二大煤企,加上这两年煤价一路高攀,东神煤业腰包鼓气势足,所以连带这个女人现在也水涨船高,大有要抢班夺位拿下整个集团驻京办主任的架势,王春刚一直对这个女人很警惕。

而岳一鸣现在还只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根本没有资格来竞争。

虽然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王春刚知道这家伙不是自己的对手,没有必要和对方针锋相对,未来说不定还要通力合作,所以对对方也一直保持着友善态度。

“岳主任,你这话还是有点儿分家的味道啊,领导来了听了肯定不高兴。”娇小女人笑得很妩媚,花枝乱颤。

“傅主任,咱们还是别逗嘴皮子了,马上沙总就要到了,别让领导觉得咱们驻京办内部都是一盘散沙,一地鸡毛,不合适。”铁灰色西装男见王春刚不搭话,忍不住插言。

娇小女人瞅了一眼对方,淡淡一笑:“那倒也是,不过一盘散沙一地鸡毛可是刘主任你说的,我觉得我们驻京办还是很团结自觉的,没见大家都自觉自愿都来了么?”

话音未落,旁边候机厅里已经又多了几路人,看得王春刚也是一阵头大如斗,都来了。

**********

沙正阳一行人下机之后拿到了行李,事实上也没啥特别的东西,当然由于不知道要在燕京呆多久,而且一行人里边有一个女性,所以行李多了点儿。

“老徐,你安排了驻京办来人了吧?”沙正阳随口问道。

“早就安排了,我给驻京办打了电话,又和王主任也专门通了电话,他会亲自来接您。”徐利平一边拉着拉杆箱,一边走着道。

沙正阳自己拉着行李箱,徐利平要帮他拉,但被他拒绝了,倒是技术工程部的苏燕来帮先遣队唯一一名女性莫小琴拉着行李箱。

沙正阳不想太招摇,所以当徐利平要为他定商务舱时他都断然拒绝了。

国企里边也是讲标准的,按照长河能源集团的内部规定,够坐商务舱的就他和徐利平、莫小琴三人,莫小琴是工程技术部主任助理,徐利平是总经办副主任,而其他两人则是普通干部,所以不够格。

一出通道口,沙正阳就被吓了一大跳。

看着黑压压一大群人迎上来,足足够十多二十人,沙正阳不认为是自己认错了,很显然这帮人就是冲着自己这拨人来的,尤其是当先两人更是面带笑容,疾步而来。

徐利平也同样吓了一大跳,就算是以前他陪着另外两位副总来也没这么大阵仗吧?

以前他陪着鲁同浩来过,陪着袁增桥来过,都没见这么大的架势,顶多就是来那么两位主任副主任,再加三四个工作人员,可今天这番阵势就有点儿骇人了,怕是尤万刚来也不可能这么霸气才对。

当然尤万刚现在很注意影响,来京里根本就不会通知集团驻京办,也不允许集团驻京办来接机,而是直接通知省政府驻京办。

一晃眼,徐利平已经回过味来,几乎所有的驻京办中层干部都到了,几位主任副主任,几乎就成了新闻联播里边国家领导人出访归来,一帮人在飞机下边接机的感觉,太“感人”了。

徐利平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委。

集团三大驻外办虽然进行了兼并整合,但是却并没有实质性的整合完毕。

毕竟集团自身内部还在一个整合磨合期,这小半年里正是集团班子成员陆续补充到位的一个动荡期,而旗下七大公司的班子成员也在开始陆续调整,而对于像驻外办这类应该算是边角余料的地方,自然还轮不上。

所以虽然几大驻外办都名义上完成了整合,但是几大驻外办的班子却没有进行正式调整,这样一来,原来各个公司的驻京办主任副主任们依然维持原状,但是名义上已经没有各公司的驻京办了,而统一归于集团驻京办。

而集团驻京办主任则没有明确,只是说临时由王春刚主持日常事务,但是在那一纸文件中后面又缀了一句,原来日常业务继续按照原来模式进行,在集团公司下文正式厘清职责之前,暂不作调整,这也成为其他人继续维持原状的依据。

随着集团班子调整补充完毕,而旗下几大公司的班子成员调整也步入后期,像驻外办这类“边角余料”也要纳入集团调整视线,这突然要来一个据说人脉通天的新任党委委员兼总经理助理来负责一项重大业务,自然就成了这帮人大献殷勤的最佳机会。

来不来接机,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态度问题。

换一句话,你来了,或许领导不一定记得到,但是你不来,领导是绝对记得到的,尤其是这第一印象。

沙正阳只能有些懵懂的随着徐利平的介绍来和对方一一握手,当然按照惯例,握手的仅限于中层干部们,而还有十多二十号干部本来都是靠边站在后边的,但沙正阳还是专门走到后边和大家一一握手。

他觉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人家专门来这里接你,不管是不是因为工作,人家也是对你的尊重,那么你也要学会尊重别人。

这一折腾就是十多分钟过去了,大家这才一股脑儿的往外走,走到了停车场,沙正阳这才又一次见识了国企的壕。

一共来了十多辆车,都陆续放在了这一片儿,放眼望去,豪车一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三台奔驰s,一台美洲豹xj8,一台沃尔沃,嗯,现在还该叫富豪960,两台凌志ls400,还有杂七杂八的几台丰田陆地巡洋舰和经典的三菱帕杰罗在这里都显得格外的寒碜了,另外还有两台丰田大霸王子弹头和一台雪佛兰鲁米娜商务车。

沙正阳都不知道这集团驻京办究竟有多少台车了。

这一眼看过去,起码都是十多台车,没有一辆价格低于三十万,估摸着光是这十多台车如果按照购入新车时的价格,估计都得要接近千万吧?这也未免太牛了。

当然,你说这接近千万的车,要和现在集团一百多接近两百亿的总资产比起来又算不上啥了。

谁让这驻京办是集团的脸面呢,这里可是首都,迎来送往,领导在这里来办事,没几台好车,能行么?像话么?这还叫国企么?

来了这么多台车,上谁的车也是个头疼的问题,沙正阳也觉得烦恼,最后还是徐利平帮他出了个主意,上了长川实业有限公司驻京办的那台凌志ls400,这样也免得王春刚、傅蕾以及武阳石化的郭志敏几个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徐利平把莫小琴几人安排好,这才上了沙正阳坐的凌志ls400,而岳一鸣也很懂事,早不早就已经坐在了副驾位置上。

十多辆车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了停车场直奔机场高速而去,沙正阳坐在车上也没有多言,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岳一鸣驻京办这边的情况。

岳一鸣话并不多,言简意赅,只是介绍了驻京办的基本情况和现状,重点还是说了自己所在的长川实业驻京办的情形,倒也没有其他多余言语。

驻京办在东三环上,这是一幢不算太旧的五层楼建筑物,应该是重新装修了不久,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来,外边是一个相当大的停车场,林林总总停着不少车辆。

与来接机的车相比,这些车就普通许多,以皇冠、公爵、佳美、蓝鸟、思域这一类日产车居多了。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六节 推不了

集团驻京办是原来的长河石油管理局驻京办原址。

这块土地面积不小,是1987年长河石油管理局买下来之后建起来的,后来成为了长河石油驻京办和武阳市驻京办、秦都市驻京办三地驻京办所在。

92年秦都市驻京办搬离,95年尤万刚卸任武阳市委i书记之后,武阳市驻京办也搬离了这里。

而去年集团统一将其他驻京办搬入这里,这样一来,这幢原本显得十分空旷的五层楼大大楼一下子就被塞得满满实实了。

除了这幢五层楼大楼外,后面隔着一道三丈宽的绿化带,还有两栋遥遥相对的三层楼小楼,这里本来是租给了外边人的,但是随着其他驻京办都搬了进来,这两栋楼也收了回来,成为了主要供驻京办工作人员居住的所在,另外也有几间专门的套间作为来往燕京的领导作为宿处。

沙正阳估量了一下,单单是这片足足有近百亩的土地,二十年后估计就能价值超过百亿。

想到这里,沙正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停在楼下停车场里那辆凌志ls400的业主单位——长川实业。

长川实业实际上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大杂烩企业集团,集合了长河石油、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三家剥离出来的与主业无关的三产,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版块就是建筑和房地产,只不过这年头建筑或许还说得过去,房地产就真的是不景气了。

长川实业有限公司下边就有三家房地产公司,除了长河地产外,还有秦川地产和光阳房地产三家房地产开发企业,秦川地产是秦都石化旗下的房地产公司,主要在秦都市和汉都市开发建设了一些项目,而光阳房地产公司则主要在武阳和汉都。

倒是长河地产有限公司相比之下规模要大一些,在武阳、秦都、汉都、嘉州、海口、三亚、北海和成都等地都有项目建设,但是在目前房地产行业并不景气的情形下,这三家房地产企业现在基本上都处于业务停滞状态,尤其是长河地产在92年的海南房地产泡沫中被套牢,损失惨重,至今在海口、三亚和北海都还有烂尾楼和闲置土地。

像长川实业有限公司这样的非主业企业在长河能源集团中不太受重视,更像是一些领导心血来潮搞起来的自留地。

比如长河地产就是当年开发海南热潮时尤万刚的热血冲动,又比如旗下的长河汽贸公司就是另外一个已经退下去的总经理张科兴之所至搞起来的企业,甚至还搞成了省内数一数二的汽贸企业。

只不过这个投入不小但是见效甚少的企业更像是一个外表光鲜的花架子,投入几千万上亿,却没有能为企业创造多少盈利,更多的时候成为了为长河石油代购车辆的一个中间商二传手。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多元化是政治正确的,做大做强,做大甚至还排在做强之前,怎么做大?单靠主业,做大的速度太慢了,那么怎么办?那自然就是多元化发展了。

甚至沙正阳在东方红集团也是这么搞的,东方红酒业创造了巨大的现金流和丰厚的利润,那么拿着这些资金怎么办?当然要发展了,但酒业这一块发展也要遵循规律,不可能一下子学着秦池那样一味贪大,结果崩盘,那么就可以从其他方向突破。

沙正阳选择的是从矿泉水来突破,在他走后,又开辟出了茶饮料这一拳头产品,但基本上都是围绕着食品这个主渠道来发展。

像华峰电器和三洋若斯电器,东方红虽然出资了,但是都不参与管理,三洋若斯虽然有焦虹当总经理,但实际上也更多的是她个人能力体现,现在也已经主动退了出来。

即便这样,华峰和三洋若斯也给东方红集团增添了不少光彩和利润,所以多元化这个方向正确与否,并不在于多元化本身,而在于其选择的时机和是否能做到以专业化的精神来作多元化。

就像通用电气一样,韦尔奇时代的多元化做得如火如荼,强大无匹,可到了二十年后,曾经市值全球第一的ge已经在一门心思想要谋求专业化的时候,甚至被道琼斯毫不留情的给踢出门外,在全球投资者面前演绎了多么悲情的一幕。

不得不说王春刚还是准备得十分妥帖的,驻京办不但为沙正阳准备好住宿休息的房间,而且也专门腾挪出了几间办公室来作为工作先遣组的工作用房,并给沙正阳留了一间面积不大但是装修很不错的办公室。

看看桌上的ibm笔记本电脑,已经可以上网的网线,空调,饮水机,舒适的沙发,隔壁还有一间小会客室,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沙总,您看您也第一次来,我们办事处这么多号人,说句不客气的话,群龙无首,就像一群没娘的孩子,大家心里都人心惶惶的,是不是请您给大家开个会,说几句话?”坐在沙正阳对面沙发里,王春刚姿态摆得很低。

沙正阳很满意这一次王春刚的安排,起码很符合他的需要。

几间办公室可以供跟随自己来的几个人使用,用车也已经专门安排出来了,一辆奔驰s350,一台美洲豹xj8,一台丰田大霸王,一台皇冠3.0。

“老王,你觉得合适么?”沙正阳似笑非笑。

他是很不喜欢踏足这类内部扯不清理还乱的内部纷争的,毫无疑问,眼前驻京办这摊子事儿也是一个近乎于泥潭的所在,在集团公司那边没有明确指示之前,这个泥潭还得继续维系下去,沙正阳不认为自己可以去掺和。

这个王春刚想把自己拉下水,或者说拉上他的战车替他摇旗呐喊,这也未免太一厢情愿了,自己来有自己的工作,怎么可能去掺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沙总,我觉得很合适。”王春刚一脸正色,目光平视,看着沙正阳,“您知道集团也成立了小半年了,咱们这驻京办名义上整合也有几个月了,但实际上情况大家都知道,各行其道,当然这也没什么,集团公司暂时还顾不过来这边儿,但我觉得大家有些工作还是懈怠了,很多事情都敷衍着过,都觉得要盼着集团公司有一个明确说法时候再来振作,我觉得这可能不妥。”

沙正阳有些小吃惊。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没想到这家伙气定神闲,还能说出这样一番小有分量的话来,态度端正,情通理顺,很有味道啊。

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这集团公司里边还真是藏龙卧虎的所在啊,连这一个小小的驻京办都颇有聚英厅的感觉呢。

“老王,可是也知道我刚到集团公司工作,而且从工作范围和性质来,也是协助总经理负责一些战略规划和专项工作,嗯,还顺带联系长川实业,你说我给原来长川实业驻京办开个会说一说,也许没啥,但对整个集团驻京办,恐怕我就不合适了吧?这一块是谁在联系?”

沙正阳走得匆忙,对集团公司内部的分工都还有些不太熟悉。

集团公司领导班子目前一共是八人,除了尤万刚外,钟广标是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同时兼任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董事长(局长),负责集团全面工作。

排名第一的副总朱汉生有点儿常务的意思,但未明确,主要联系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武阳石化、秦都石化。

排名第二的袁增桥负责联系三大煤业和正在规划筹建的煤化工项目。

排名第三的鲁同浩则主要负责整个集团的财务和销售工作,对销售网络体系的进行梳理整合,主要是考虑到嘉州可能要直辖,嘉州那边的业务不能丢,也要抓起来,还要壮大。

排名第四的是集团党委委员、纪委i书记房德奎,负责整个集团的纪检工作。

排名第五的是集团党委委员、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排名第六的就是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沙正阳了,他除了战略规划和专项工作外,还联系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

沙正阳的话让王春刚也是苦笑,“沙总,不瞒您说,这一块照理说是应该有一个领导来分管联系的,但是集团没有明确,没有明确理论上就该是钟总直接负责,可您也知道钟总现在有多忙,大事儿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顾得到我们驻京办这点儿芝麻事儿?所以我才说我们驻京办成了一群没娘的孩子,放敞羊了,我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大家心耍懒了耍野了,心气也没了,日后再要重新抓起来就得费老大工夫了。”

“你没和钟总汇报过?”沙正阳沉吟了一下。

他觉得这也的确是一个问题,好歹这里也这么大一摊子,百八十号人呢,论资产,真要放在二十年后,这也是百亿级别的,想想沙正阳都觉得滑稽。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说得也有理有据,自己若是一推了之,也有些不合适。

第六卷 第七节 人精

“怎么会没汇报过?”王春刚见沙正阳没有峻拒,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依然苦着脸道:“春节前我回集团公司了一趟,找到钟总汇报了半个小时情况,钟总也觉得这种局面不能继续下去,同意会在翻年后合适时候来对三大驻外办工作进行专题研究,可这一晃……”

王春刚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言外之意却很清楚,集团公司还是没有在意驻京办这点儿事儿。

沙正阳也觉得头疼。

这类事情,自己要管,名不正言不顺。

可如果不管,他估摸着自己在燕京这一呆得有一段时间,就算是要去哈萨克斯坦,估计也还会回燕京,在燕京呆的时间不会少。

因为既然确定了jp摩根公司作为协调伙伴,那么和jp摩根这边打交道的时候就多了,jp摩根现在只在燕京有办事处,而在汉川那边没有联系点,短期内估计jp摩根也不可能在汉都设点。

所以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自己未来更多的时候还得在燕京开展工作。

一来驻京办的工作效率会直接影响到自己这一块工作,沙正阳可不想为了这后方的鸡毛蒜皮事儿影响到正事儿,二来就在自己眼皮子下边儿,如果驻京办一帮人成天扯皮推诿,他也一样难以忍受。

“老王,你想让我讲什么?”沙正阳呲着牙皱起眉头道。

“沙总,我知道您觉得不太合适,我觉得,您是集团党委委员,作为集团领导,对任何工作提出批评和建议都是合适的,尤其是您现在受集团委托来燕京开展重要工作,昨天徐主任也和我说过,这项工作集团高度重视,关系集团未来发展,那么谁要是工作不在状态,影响到这项工作的开展,那么他就是集团的罪人,您完全可以就着这一点敲打一下大家,包括我在内。”

王春刚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也很讲艺术。

他只提到了以党委委员和集团领导的身份来强调这一次工作的重要性,强调驻京办工作对该项工作保障的重要性。

敲打二字也用得好,警醒一下所有人不能懈怠,不轻不重,你自己去体会。

这让沙正阳越发觉得这驻京办还是真是一个人才汇聚之地了。

“如果您还是觉得不合适,那不妨向钟总电话请示一下,……”王春刚话一出口,沙正阳就摆摆手,“不必了,我就谈谈我这次来的工作重要性就行了,至于你们驻京办这帮人,我相信都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我点到即止,若是还是有人如你所说的不在状态,我相信下一轮调整到来的时候,恐怕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见沙正阳很果断拒绝了向钟广标请示汇报就同意了自己的意见,王春刚心中也是一凛。

看样子这一位人虽年轻,但是却很有杀伐劲儿,而且估摸着钟总恐怕是真的对这一位很信任,只不过不知道这一位和尤老板的关系如何?

尤万刚和钟广标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在整个集团公司内部一直是一个谜,两位大佬平素间的言语交道肯定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的,要说也只能说是亲密无间,但这话也只能听听而已。

省委省政府没有接受尤万刚的推荐让张科出任集团公司总经理,而以张科年龄过大而直接退休就引起了很大的怀疑和争议。

要知道当时张科的年龄正处于一个可上可下的节点上,如果表现优秀,那么到集团公司担任总经理干上三五年也说得过去,如果表现不佳,直接让你退下去也一样理由充足,尤其是这本来就是新组建的国企,新班子需要新头羊,怎么说都说得过去。

风传尤万刚是向省委省政府力荐了张科,但经过考察之后被否决。

组织部门给出的理由是长河石油虽然这几年里表现看起来成绩尚可,但是其实隐藏着很多隐忧,作为长河石油的总经理,张科在公司的宏观规划和长远战略上没有远见,缺乏带领一家大型企业持续发展的魄力和能力。

后来尤万刚又向省委省政府推荐了朱汉生,但是更是直接被否决,甚至连考察阶段都未进入。

随后省委省政府很快决定让钟广标这个外人来接掌长河能源集团这艘超级航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人事调整。

整个集团在进入紧锣密鼓的组建期的同时,也给旗下七家公司带来一系列的巨大震荡,有人退休,有人升迁,有人易岗,有人被查,有人外逃,至今仍在持续,总而言之,风大雨大。

王春刚刚离开,沙正阳就又迎来了第二个拜访者。

不出所料,是傅蕾。

这个个子娇小的女人,上去三十四五岁,应该正是女性魅力最足的时候,不过身畔这个阶段女性太多的缘故,沙正阳已经有些免疫了。

虽然免疫,但是沙正阳还是认可这个女人的打扮很富有吸引力,起码在正常男性眼中,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性。

作为一个驻京办主任,这种形象很有必要。

“傅主任,请坐。”沙正阳笑着招呼对方:“要谢谢傅主任来接我们了,弄得这么大动干戈的,我都一些汗颜了。”

“沙总您太客气了,接待本来就是我们驻京办的基本职责,何况您来燕京也是为了工作。”傅蕾浅浅一笑,“我是在和袁总通电话的时候得知您要来燕京的,他说您来京里是有重要工作,关系到集团公司未来发展战略走向,作为驻京办的一员,我们当然要最大限度的保障您的工作能以最好的状态开展。”

这也是一个很老练精干的角色,沙正阳不得不承认,国企里边上升到这个层面的人物,都不是省油的灯,人人都有两把刷子,尤其是在待人接物方面更是比地方干部更为老到娴熟。

“袁总说得太过了,我来就是来打前站,开展前期工作,如果顺利的话,钟总和尤省i长他们才会过来。”沙正阳摆摆手。

“您是说尤高官和钟总都要过来?”傅蕾心中微动,这却是一个新情况,如果说尤钟二位大佬都要亲临,那么这项工作肯定是至关重要了,袁总这方面的消息倒是很准确。

“看情况,要看我们前期的进展,随后我们这个工作组还会陆续有一些成员要过来,到时候还要请傅主任和王主任你们做好保障工作才是,另外可能也还有一些具体的联络和协调,也要请你们驻京办的同志协助,我们这边人手还是少了点儿。”

沙正阳的话让傅蕾大为振奋。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一项重大工作却把自己这一拨人排除在外,尤其是王春刚那副架势,显然就是要让长河石油那帮人把这事儿给独揽了,这是傅蕾不能接受的。

“沙总放心,您有什么要求和安排尽管说,驻京办里还是很有一些人才和资源的。”傅蕾一挺胸膛,“我算起来在京里也呆了七八年了,不管是哪方面,只要沙总信得过,只管交代一声就行。”

傅蕾这么一说,沙正阳还真想起了一桩事儿来,纪美芙的母亲看病一事自己也是大包大揽了,那边也的确让王澍联系好了,也就是下个星期可能就要来,王澍那边也有人和车,可人手却不够,而且没有合适的女性来陪着,不太方便,倒是这边驻京办人手充足,只不过这就有点儿公权私用的感觉了。

沙正阳的略一迟疑立即就被傅蕾捕捉到了,她立即道:“沙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沙正阳略一沉吟,最终还是摇摇头,自己对驻京办这一摊子情况还不清楚,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稳妥一些,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傅主任,下午我会召集驻京办的同志开一个会,嗯,主要讲一讲近期我们的工作,驻京办近期除了日常工作的处理接待外,可能主要就是要围绕着这项工作来开战,这也是我来之前尤省i长和钟总的专门交代,我也感觉可能因为集团公司刚成立不久,很多工作还在磨合期,我们驻京办的工作也显得有些凌乱,人心也有些散,我担心影响到下一步工作,所以打算说一说。”

傅蕾相信刚才沙正阳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只是沙正阳不愿意说,她也不能勉强,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得到对方的信任,这还需要一个过程,不过傅蕾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沙总,您说得对,驻京办因为是几个部门单位组合起来的,因为种种原因,至今尚未完成实质性的整合,很多工作大家虽然都在做,但是却都有些漫无头绪,各行其道,如果是平常也就罢了,但如果有重大事项时,的确有些问题。”傅蕾接上话,“沙总放心,我们这边的人我可以打包票,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做大令行禁止,不折不扣完成任务。”

沙正阳心中也是感慨,这帮人都是人精,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行事处事,亦或是谈话对话,都称得上是一流,也难怪要在这里坐稳办事处主任有多么不容易。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八节 龙盘虎卧

打发走了傅蕾,沙正阳靠在沙发里思考着。

这边正儿八经的工作尚未展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却已经缠绕上来了。

驻京办的乱象还只是隐隐绰绰,如果不早一些决断处理,日后这边弄不好还真要成为一个黑洞。

原来旗下七家公司个个都在这边投入了不少,经营起了不少人脉关系,甚至还在这边有不少资产,如果不认真梳理摸清楚,一一统合捏起来,很难说会不会有有心人在里边起点儿别样心思。

他把话放出去了,下午五点半开一个驻京办全体干部职工会,要讲一讲当前的工作,也要敲打一下一些不安分的人,但他没有权力对人事做决定,也就是说,从根源上他没法解决。

就像王春刚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既没有人事调配权,也没有财权,因为集团公司文件要求暂时沿用原来工作模式,那么他也就只有一个工作的临时调度权。

这样一来他又能调动得了谁?除了他自己的人。

那么涉及到诸如比如三大煤业和炼化这一块的业务对接,他也只能依葫芦画瓢,原封不动的推送给原来那些人,所以这个驻京办虽然名义上统合起来了,但实质上没变。

这种情形人人都不满意,谁都知道未来不可能继续这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要为自己未来打算,所以都一门心思想要折腾出一点儿什么来,这里边免不了就要出幺蛾子。

沙正阳不清楚集团公司当初是怎么考量这一块的,或许是真的顾不过来,又或者是尤万刚和钟广标在这一块上还没有考虑成熟,甚至也有可能这是下边几家公司对抗集团公司收权的一个隐晦抵制。

总而言之,这种情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解决这种乱象宜早不宜迟。

沙正阳相信随着尤万刚和钟广标这半年的磨合,一些大政方针上已经渐趋一致,双方在一些问题上的逐步妥协,恐怕像驻外办这一类的事情也要逐渐提上议事日程了。

尤万刚已经意识到他自己不适合长期兼任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和党委l书记,甚至他本人也不是很愿意再在集团公司连牵扯太多精力,那会影响到他在省政府那边的工作,而那边才是他未来所在,所以他也有意识的在放权,或者说再把权力移交给钟广标。

这样一来钟广标也在主动的配合尤万刚在一些方面进行动作,这才应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渐进交班过程。

这一次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收购应该就是尤万刚的离场表演,也算是尤万刚为未来长河石油的发展尽最后一份心,好歹他也是长河石油成长起来的人,对长河石油还有这很深的感情。

尤万刚也觉察到了长河石油未来潜在的危机,他也不希望自己离开之后到了省政府再来被那些老部下老职工骂娘,所以他才会如此积极主动的促成长河石油的出海破冰之举。

不过要解决驻京办这些破事儿也不是沙正阳的工作职责范围,他只能在自己在燕京工作期间,督促着这些人别懈怠以至于影响大事儿。

思考到最后,沙正阳还是决定给钟广标说一声,谈谈驻京办现状,以及自己现在的打算。

电话打通之后沙正阳开门见山就把自己的想法意图说了,钟广标也格外果断,还是一句话,全权授权给沙正阳,只要沙正阳认为有必要,哪怕临时性的用人权和财权,均可当机决断,他一律予以认可。

钟广标的无条件信任也让沙正阳很感动。

对于钟广标来说,这也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这要出了乱子,肯定要遭到别人攻讦诟病。

自己虽说将在外,但是这君命有所不受却是要付出代价,更不用说自己连将都还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个兵头吧?

当然有这个专项工作在身,沙正阳还是有这份底气的,谁要来挑战,那么他也不会客气。

“沙总,需要不需要为您准备一下讲稿提纲?”徐利平总是最合适的时候出现。

沙正阳笑着摇摇头。

开玩笑,自己还需要别人来为自己准备讲稿?好像从来都是自己为别人准备吧?

从这也能看得出来,看样子徐利平在文笔上也不差,也难怪,干过办公室主任的人,这方面都不会太差。

不过这种会议,对于沙正阳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信手拈来的事儿。

抿了抿嘴,徐利平知道眼前这一位是很有主见的人,但他还是想要提醒一下对方,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沙总,驻京办这一块比较复杂,因为涉及到原来几家企业的驻京办合并过来,但是合并过来之后集团又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就这么拖着,这里边也有很多原因,包括下边公司和集团公司的矛盾,钟总来的时间太短,另外也还和张总、谢总之间的矛盾,以及三大煤业和长河石油这边的矛盾都有关系,这几位驻京办主任都是有些门路来头的,所以……”

徐利平的好意提醒沙正阳自然领会,他点点头:“王春刚是什么情况?”

“老王要论工作能力没的说,他在驻京办几年里,各方面关系都处理得很好,原来张总也比较欣赏他,不过谢总可能对他不是太看重,原来传言说要把他换到驻沪办去,也是因为集团公司成立,这些事情才被搁了下来,……”

“傅蕾和袁总关系不错?”沙正阳突然问道。

一怔之后,徐利平想了一想之后才道:“袁总虽然是从伊泰煤业过来的,但他之前曾经长期在长流煤业工作,后来在长流煤矿当过副矿长,在东神煤业担任过副总,后来才到伊泰煤业工作,实际上他在伊泰煤业工作时间很短,大概也只有两三年时间吧,据说基本上不怎么管事,反倒是在长流和东神工作时间很长。”

徐利平又想了一想,“傅蕾是东神煤业出来的,她原来在东神煤业办公室工作,后来掉到驻沪办工作,88年过来到驻京办当副主任,93年才担任的主任,应该和袁总有过共事吧。”

“那郭志敏呢?”沙正阳已经基本上大略观察出整个驻京办的格局了,王春刚、傅蕾和郭志敏应该是三个比较有影响的角色,能在驻京办里有点儿格局,那么肯定也不是庸人。

“郭志敏是武阳石化党办出来的,据说原来在武阳市委宣传部干过,后来居然从政府里边调到了武阳石化党办,93年到的驻京办担任副主任,前年开始担任武阳石化驻京办主任,嗯,听说他家里有些背景,但应该是地方上的关系,好像他一个亲戚应该是省里领导。”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利平有些不确定。

无论是现在的长河能源集团,还是长河石油,两大炼化,以及三大煤业,都下意识的喜欢把自己和地方上的干部区分开来。

而这几大企业基本上都集中在武阳和秦都两市,长河石油主要作业区在武阳,部分在秦都,而两大炼化则是一个城市一家,三大煤业则是长流煤业在武阳,东神煤业和伏虎煤业都在秦都,而全省最大的煤炭企业伊泰煤业也在秦都。

企业和地方上之间壁垒分明,但是并不意味着两边就没有关系往来,事实上尤万刚在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局长、党委i书记期间,也就曾兼任了武阳市委i书记两年多接近三年时间,长河石油管理局与武阳市的干部就交流很多。

但是在长河石油牛气冲天的时候,地方上的干部都更愿意往长河石油调,因为长河石油和地方上待遇差距太大了,当然如果说是打算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那又另当别论,现在的武阳市市长就是原来长河石油管理局的副局长过去的,从常务副市长到市委副书记,再到现在的市长。

同样的情况在秦都也出现过,现在的秦都市委副书记原来就是伊泰煤业党委常委、组织部长平调到了秦都市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然后再升任秦都市委副书记的。

可以说,在武阳和秦都这两座偏处汉西北一隅的两座城市,始终和长河石油、两大炼化以及四大煤业这七家企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也是当初省委省政府为什么要把除开伊泰煤业在外的其他几家企业捏合在一起来打造一家超级国企的原因。

伊泰煤业之所以没有纳入进来,一方面也是因为伊泰煤业规模太大,另一方面也考虑到伊泰煤业作业区横跨了秦都和汉都两市,一旦纳入不便于管理的缘故。

听得徐利平这么一说,沙正阳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这驻京办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我怎么感觉走到这里边,个个都是源出名门的武林高手呢?”

沙正阳自我调侃的话语也把徐利平逗笑了,“沙总,也不至于,您来了才是真的大佛,在您面前,甭管是谁,是条龙,那就得盘着,是头虎,那就得卧着。”

第六卷 第九节 训话,敲山震虎

徐利平的话很中听,但沙正阳还不至于狂妄到那种程度,他不是钟广标,而只是钟广标的助手。

即便是钟广标,现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也还要顾及几分,就像徐利平介绍的那样,郭志敏还是某个省领导的亲戚,如果真是如此,你能随意处置么?

当然他不会轻易发飙,并不代表他就无所作为,长河能源集团本身就还处于一个磨合震荡期,如何确立自己的威信和影响力,本身就很讲求方法艺术。

对沙正阳来说,现在扎扎实实做好那么一两样能立竿见影并能博得省里高层认可,又能获得下边人支持的工作,那就是最重要的,而借助这种重大工作的开展,来借力打力的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体现自己的影响力和作用,这本身就是一个树立自己威信和话语权的过程。

办事处会议室在四楼,但是用的时间并不多。

这个会议室不小,可以容纳一百五人左右,平时难得一用,也只有重大事项或者重要事务的传达时才会在这里开会。

五点半,沙正阳准时的出现在会议室里,此时凡是驻京办在家的,只要没有因公因外出病没法上班的,都全数到了。

放眼望去,八十多好号人里,沙正阳粗略估计女性会占到三分之一左右,而且她们也在驻京办里应该都属于中坚力量。

不得不承认女性在对外联络和交涉工作中总能有更好的表现,这主要是得益于女性的亲和力往往更好,她们的直觉更敏感,而直觉因素在联络交际中非常重要。

尤其是职场中的精英女性,她们在公关联络和协调处理事务时的表现总能超出你的预测。

能够在驻京办里站稳脚跟的女性,无论年龄,无一不是在外在条件和内里素质都经过精挑细选的,这也是大型国企的优势所在,比起私营企业或者其他事业单位来,它们能吸引到更多的优秀人才加入。

王春刚当仁不让的登台:“集团公司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沙正阳同志今天率队到我们驻京办,近期他将在驻京办主持推进一项事关我们集团公司未来发展的一项重要工作,他也带了集团公司党委的一些重要指示,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沙总给我们作重要讲话。”

台下立即是掌声一片。

对于这种情形沙正阳倒也司空见惯了,沙正阳看得出来,无论是王春刚还是傅蕾,在驻京办操练这么些年,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角色。

孰优孰劣,孰强孰弱,恐怕都还不能这么随意定义,只能说谁强谁更强,以及谁更适合这个位置的问题了,相信郭志敏甚至其他几位驻京办主任的情况也是如此。

“驻京办的各位同志,大家好。”沙正阳虽然不怵这种场面,但是面对国企员工,如此规模的讲话,他还是第一次,他也需要揣摩这和面对县里干部讲话时的不一样,应该说是大同小异,但是感觉得到在国企里边,等级差距更为巨大,更为严格。

所以他不愿意给这些人第一印象仍然是那种他们都习惯了的印象,而更愿意以一种新的面貌出现。

“刚才王主任也简单提及了,我来驻京办是受集团公司安排有一项重要工作近期要在燕京开展,这关系到我们集团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发展战略走向。”沙正阳双手合十,双肘撑在桌案上,目光平视下方,显得格外冷静而淡然。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儿故弄玄虚,我的强调一句,真不是,我这个新到集团,大家对我不太了解,但我相信随着我们共事一段时间,大家就能了解,我这人没那么多弯弯绕,喜欢实话实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下一步可能集团公司还会陆续有一些同事前来,如果工作顺利的话,集团公司尤董和钟总都会过来就这项工作来作布置安排,可能要待几天,……”

提到尤万刚和钟广标都要来,这让下边一干人稍微有些动容,要知道钟广标来去匆匆,虽然也来过驻京办,但都是打一头就走,而尤万刚就干脆在担任高官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集团驻京办了,甚至所有工作也是让省政府驻京办来处理了。

“我来之前,钟总和我谈过话,他没具体谈到驻京办的工作,但是他却提到了驻京办至今尚未完成整合,担心我这块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鉴于我这一块工作比较紧急和复杂,在他和我说了之后,我也有一些担心,后来我也了解了一下集团驻京办的情况,稍微放心了一些,另外在来京之后也和几位同志谈过话,感觉还过得去,还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差,……”

沙正阳用了一句近乎于中性的词语来评价集团驻京办的工作,感觉还过得去,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差,但内里却含义复杂。

这句评价让所有在座人都若有所思。

什么叫感觉还行,还不像相像的那么差?

意思是驻京办工作在领导心目中已经很糟糕,很差了么?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在这里谈谈我对驻京办的印象,以及下一步驻京办工作上的粗浅看法和意见。”

沙正阳话锋开始逐渐转为凌厉,王春刚、傅蕾以及郭志敏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

“给我的第一印象,集团公司待诸位不薄,看看驻京办的办公环境,看看驻京办的公务车辆,再看看大家的精气神,看看大家的精神状态,……”

一句话就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竦然一惊。

“来京之前,我粗略做了一个了解,集团公司乃至旗下的各家公司在驻京办上的投入和开销都应该是居几个驻外办之首,而且远远超出驻沪办和驻穗办,哪怕是总经办和集团办都望尘莫及,当然这可能和驻京办的特殊地理环境和特殊工作性质所决定,但是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我们驻京办工作的性质和任务的重要性,那么我们在座的工作恐怕就要对得起集团公司的信任,……”

“给我的第二印象就是在座诸位应该都是精英,嗯,也就是人才的意思,我相信大家被集团公司以及各公司安排到驻京办来工作,也都是经过几番筛选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到驻京办来工作,集团公司十几万人,百里挑一不为过,……,但大家的表现出来的素质不错,但是气质,嗯,准确的说是精神状态让我不太满意,甚至有一部分人表现的浑浑噩噩,懒散萎靡,完全不在状态!”

说道这一点时,沙正阳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审视和挑剔,刺得下边一干人都有一种这是在盯着自己的凛然生寒的感觉。

“是不是驻京办的工作太悠闲了,太轻松了,以至于大家可以优哉游哉的混日子,吃安闲饭,过一天算一天?”沙正阳语气里又开始下意识的加重了揶揄讥讽的味道:“或者就是集团公司这边没有工作给大家,以至于大家被养成了这样漫无头绪得过且过的精神状态?这样的状态,当工作来时,大家能承担得起么?如果承担不起,那这样的驻京办成立着还有何意义?”

一句接一句的逼问,似乎隐藏着无尽杀机,甚至连王春刚都有点儿坐卧不安了。

撤掉驻京办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真的如沙正阳所说,那给驻京办来一次大换血式的裁撤改组,那倒是很有可能的,只是一旦走入那个轨道,恐怕在座所有人都无法控制了。

“可能在座有些人就会问了,你说了半天,究竟要求我们干什么,我们究竟要怎么干,才能让你满意,才能达到你所说的那种完美状态?”沙正阳话题拉回来,语义凛凛,“那我就来和大家探讨一下驻京办的工作,说到工作,在座的都觉得肯定那你们肯定比我懂,我要说未必。”

“我在宛州市也当过市委办副主任,而且不客气的说,我干得很不错,无论是时任市委i书记,现在的嘉州市常务副市长林春鸣同志,还是当时的市委副书记唐华,现在的昭阳市市长唐华同志,亦或是当时的市委副书记现在的集团公司总经理钟广标同志,都对我在市委办的表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记住这不是我的自吹自擂,而是有鉴定有说法的,……”

“那么我们就要问一句了,我们驻京办的工作性质是什么,工作核心任务又是什么?”沙正阳游目四顾,“我很想找两位同志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那样会让很多人心理不适,也会让很多人紧张,我来回答吧,驻京办工作性质就是集团公司在首都,在全国人民面前的一个窗口,它的精神面貌形象气质,直接决定了我们集团公司在外界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以及人民群众中的定位和分量。”

“换一句话说,你们的精气神状态,表现出来专业素质和形象气质都直接代表着我们集团公司,特别是面对来自党政机关和我们的合作方,你们别不以为然,定位就有这么高!”

第六卷 第十节 开宗明义,深入浅出

沙正阳知道坐在下边的这帮人固然都不简单,或者说都是各公司挑选出来的精英,但是在这里浸泡几年,已经磨平了他们棱角和激情,很多人已经沦为混日子的角色,但是仍然还有一部分人不甘于现状,想要干出点儿成绩,以求以后更好的发展。

对于那些不求上进的,只能用敲打和鞭策来对待,适应不了,就只有滚蛋。

但对于那些还想做一番事情的,还有那这些尚未完全沦为撞钟和尚的人,沙正阳觉得则可以善加利用,把他们的工作激情鼓舞起来。

“举个简单例子,如果一家外资企业要来和我们谈合作,来到我们驻京办,你们的待人接物,你们的精神状态,人家都能一目了然,他们可以从你们的表现看出我们企业的精气神,看出我们企业的工作效率和状态,有时候在第一印象上就可能决定我们一个合作项目的成功与否。”

沙正阳语气越发凶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场下很多人有些震动。

这位沙总来者不善啊,不是说他是来有专项工作的么?怎么感觉却像是要来专门整肃驻京办的感觉呢?

“精神状态,气质面貌,这是我们对外展示的一个最重要体现,但是仅仅做到这一点还不够,刚才我还提了一个问题,那么就是我们工作核心任务是什么?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能回答出来,服务,对那就是服务,就是要来为来燕京办事开展工作的同事提供帮助支持,或者说就是服务,让他们的工作任务能顺利圆满完成,这就是你们的基本,也是核心任务。”

沙正阳语气转淡,“可能有的人就要说了,那不结了,要集团公司有人来,我们才有任务啊,他们来了我们负责接待好,服务好,就行了,这一点大家都能做到啊,态度好点儿,腿跑勤点儿,话说好听点儿,不难啊。”

“如果说在座诸位只是如此肤浅的理解这项工作,那我只能说你已经不适合新形势下的服务工作,尤其是驻京办工作,你最好趁早自己找去处,免得下一轮精简裁汰的时候走人显得有点儿难堪,……”

毫不客气的言语把下边一帮人震得不轻,这是真的要拿驻京办开刀么?

“肯定有很多人就不服气了,那我们还能做啥,还要做啥?”沙正阳继续自问自答,“让我来告诉你,现在那种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工作上们的方式已经不适合了,如果我是你们中的一员,尤其是中层干部,我该怎么干?”

“迎来送往的接待工作只是最基本的,你想要做好,我给你们几个建议,第一,好好综合归纳总结一下近年来公司的工作,仔细研究一下公司最近的工作思路和方向,未来一段时间公司将会向哪些方向发展,可能会牵扯到哪些政府的行业主管部门,或者会和哪些央属部门单位和企业发生工作业务上的往来,那么你的工作就算是有了方向了。”

沙正阳的话立即就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兴趣。

这一位沙总立意很新啊,看问题想问题的角度完全和一般人不一样,难怪这么年轻就走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来了。

在驻京办干,居然要先了解掌握公司的发展方向和走势,分析研究公司近期业务可能会和哪些职能部门和企业单位发生关联,这就有点儿未雨绸缪的味道了。

“有了方向,你才能知道你该怎么开展工作,我知道大家在驻京办干了这么久,在京里多少也有一些自己的人脉关系,这就是一笔宝贵财富,也算是你们立身的资本,但是这要结合公司工作,你说你在哪里有多么熟,朋友如何多,但是和公司业务没关系,十年八年都派不上用场,恐怕就有点儿尴尬了,……”

沙正阳的话浅显直白,直指核心问题。

集团公司让在驻京办干,不是让你在这里白经营的,你人缘再广,关系再厚实,但对公司业务发展毫无用处,那也就意味着你在白白浪费公司给你的机会,你就该滚蛋了。

“第二,明确了自己的工作方向和职责,那么你就要有针对性的开展工作,俗话说得好,不打无准备之仗,你在驻京办工作,既然知道了公司近期要在某一方面有业务,比如要和地矿部某个司局有业务,和央属某个企业可能会合作,各京里某家外企或者外资银行有业务开展,又或者可能在铁路、交通上有往来,那么你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交了吧?……”

沙正阳笑吟吟的话语却让一干在驻京办干了多年的老人们都为之汗颜。

工作还应当该这么做?

之前这些人虽然也在经营各种关系,但是却从未想过要和公司的发展走势结合起来研究分析,更多的都是接到安排了才来琢磨如何联络协调。

如果有这层人脉关系当然好,没有,才临时来想办法疏通和转折联系,这种被动接招的方式看起来在这位沙总眼中大概就是很不合格了。

“第三,你还需要研究我们企业原来和现在的业务和哪些部门单位在合作,你不能觉得某一项工作好像已经进入正轨了,和我们驻京办关系不大了,那就不闻不问了,作为企业后续的接洽一样很重要,相应的,你驻京办在做好各类紧要工作前提下,依然需要把这些关系维护好,一旦需要你就能马上派上用场,……”

沙正阳的话汩汩而出,如风行水上,虽然只是一些大框架指向,但是却给很多人不少点拨启迪。

不要以为你是老搞这一行的了,但如果你不能迅速适应形势,那么你一样会落伍,会被淘汰。

“……,我这个外行来指点在座的内行,本来不太合适,但我看了当下驻京办的精气神状态,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所以王主任希望我来从集团公司角度来对驻京办提一些工作上的要求和建议时,我也就答应了。”

到最后,沙正阳将身体向后一仰,语气也变得轻松许多,“我知道在座诸位都对集团公司组建以后驻京办的未来有些迷茫和困惑,因为集团公司虽然已经在名义上把驻京办统合起来了,但实质上仍然在按照原有模式进行,这肯定不可能持久,很快就应该要有实质性的改变,那么驻京办肯定会有整合和裁汰,可谁该走,谁该留,谁该升,谁该降?”

“我想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一切以工作业绩为导向和评比标准,近几年乃至从现在到未来一段时间里,你的精神状态,你的工作作风和表现出来的面貌气质,更关键的是你的工作实绩,就是最好的砝码,……”

沙正阳笑了笑,“说一句俗一点儿的话,你说你和某某领导关系好,你和谁交情厚,我觉得啊,领导可能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一点儿的位置,但是绝不会把你放在需要扛大旗顶梁柱的位置上,谁都明白到了关键时候还得要用能干活儿,能出成绩的人,你关系再好,让你去处理这事儿,你拿不下来,或者延误了时机,那谁来背这个责任,领导么?不现实。”

“……所以啊,打铁还要自身硬,没有金刚钻,就揽不了这瓷器活儿,最终我们还得要以自身实际工作来证明自己,我相信这是未来集团公司党委评定一个领导干部乃至一个普通员工是否合格的终极标准!大家可以自我掂量一下,我还有哪些不足,我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弥补一下,……”

见台下一干人脸色各异,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肯定对这些人有触动和刺激,但他觉得这是好事儿,都要习以为常安之若素,逐渐也就变成得过且过不思进取了。

“好了,我今天也就说到这里,另外我也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近期集团公司来燕京的工作人员比较多,主要涉及到我们正在积极推进的一项重大工作,需要和一些外企和中央部委甚至央属企业进行衔接协调,这项工作非常重要,可以说关系到我们集团公司未来的发展战略,不容有失,……”

“我希望驻京办的同志振作精神,为这项任务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让我们的合作单位因为我们在座众人的不佳表现对我们长河能源的实力和专业能力产生疑虑进而影响到项目的推进,如果出现这种情形,那么绝对是要严肃问责追责的。”

会议散了,但沙正阳把所有的中层干部留了下来。

“我把大家留下来,没有太多的要说,只是转达钟总给诸位的一个要求,集团公司对驻京办工作很重视,未来会有考虑,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驻京办的工作效率和业绩上,以前那种混日子的情形是绝不可能再有了。”

沙正阳看了一眼在座表情各异的一干人,“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你们最初开展工作时的初心和激情,以当下的每项工作为契机,真正体现出我们驻京办的实力来。”

第六卷 第十一节 切入,公私分明

接到钱萱电话时,沙正阳刚吃了晚饭。

本来说吃了晚饭给钱萱打电话的,但钱萱电话先来了。

驻京办有一个食堂,味道不错,几个厨子是地道汉川人,川菜、鲁菜都做得不错,特别是家常菜更是颇得前后几任长河石油管理局领导的喜欢。

本来想出门打个的就过去,但是很显然驻京办不会允许。

这现成摆着二十多台车在这里,从奔驰到思域,专职司机都有好几个,兼职司机更是一大堆,怎么可能让堂堂集团公司领导出门打车?那还得了?

无奈之下,沙正阳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这就是国企的谱儿,必须得摆起来。

约在鼓楼大街那边一家咖啡馆里。

沙正阳对燕京不算陌生,但是也谈不上熟悉,好在驻京办这帮司机对燕京就太熟悉了,沙正阳所说的咖啡馆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是只要一说位置鼓楼大街,那就不是事儿了。

美洲豹xj8把沙正阳送到了咖啡馆门前,沙正阳还没下车就看到了钱萱也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沙总,啥时候来接你?”司机老余看上去是个很实诚的人,沙正阳本来想说不用来接了,但又不想在这里和对方推来推去,所以索性就看了看表,“九点半吧,你过来接一下我,那就辛苦了,余师傅。”

见沙正阳没有客气,老余也很高兴,他就怕对方推脱,这样反而让人为难。

“沙总别这么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啊,您叫我老余就行,喊我余师傅,我反而觉得生分。”余长青是长河石油的老司机了,长河石油驻京办有三个专职司机,他是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

“行,那就辛苦你了,老余,出发之前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沙正阳知道现在手机还没有普及,驻京办的中干们都配了手机,但像其他人都只有传呼机。

“不用,我九点半准时过来,就在这附近等着,您要走给我打一个传呼,我就把车开过来。”老余显然对这种事情很熟悉了。

沙正阳想了一想点点头:“也行,我基本上踩着这个点儿,差不多。”

一推开略显厚重的老式木门,让沙正阳有点儿三十年代大上海百乐门的感觉,低沉的《夜来香》不知道是被哪一位歌手重新演绎过了,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钱萱挥了挥手,沙正阳看到之后便笑着走了过去。

“行啊,坐美洲豹,长河能源集团这么有钱,驻京办都是开美洲豹,你也享受专车接送了?早知道我就让你来接我了。”钱萱在jp摩根干了一年之后显得越发干练泼辣了,不过沙正阳知道对方的性子,也不在意,“我可是专门问过你的,你自己明确表示要自己过来。”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这么牛?豪车专门接送,我们jp摩根在这边都只是长期租车,基本上都是皇冠、公爵这一类,都不敢和你们比。”钱萱耸耸肩,“来杯什么?”

“和你一样吧。”沙正阳对咖啡没有太多的讲究,哪怕是蓝山和雀巢速溶觉得差距也不大。

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呷了一小口,沙正阳仰起头,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看你这样子挺享受?”钱萱拿出一支绿摩尔,点燃一支。

“你觉得女士抽烟很酷?”沙正阳不太喜欢女性抽烟,但是他觉得那是别人的自由。

“不,我只是喜欢这种画风,很有点儿迷醉感。”钱萱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就是装罢了,装的感觉也挺好。”

钱萱的话把沙正阳逗乐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真的很成熟呢,结果……”

“结果我也很肤浅很幼稚?”钱萱也笑了起来,“认为被人肤浅幼稚的,未必自己就成熟了,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一样,这个世界这么大,多品味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好的,适合自己的,那么就接受,不好的,自己不适应的,那么也当尝过了,这很正常,多元化的社会,应该学会包容。”

“好了好了,别教育我了,我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别诱惑我。”沙正阳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谁诱惑你?你内心没有欲望,没谁能诱惑你?内因才是关键吧?”钱萱也很喜欢和沙正阳这种逗乐,“我自认为我自己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你这家伙看我的目光如此清澈,毫无欲念,我判定,要么你就是阅人太多,所以已经对这方面上去了失去了兴趣,要么就是你柳下惠,嗯,太监的代名词,但我觉得你可能是前者可能性更大。”

“怎么不说你自己缺乏魅力呢?还以几分姿色呢,就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估计再添几分姿色,你还是一样找不到对象。”沙正阳哂笑。

一句话把钱萱给气急了,“喂,怎么说话的?老娘是不想找,如果真想找,分分秒秒,瞧瞧你那浅薄样儿,我可以断言,你要么就是喜欢那种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小女人,要么就是喜欢丰乳肥臀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吧?”

“对,这两类女性我都喜欢,我就是不喜欢自强自立既有气质素质又有文化智慧的新女性。”沙正阳赶紧接上话补刀,更是把钱萱气得不行。

斗嘴巴皮子好一阵,二人才慢慢消停下来,步入正题。

“正阳,如果你们真的有意,恐怕要抓紧了,中石油那边也有些动心,但是他们觉得自己在那边呆了一年,地皮已经踩热了,不愿意再和jp摩根合作了,想要直接和哈国政府接洽,不过他们对哈国政府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情况并不足够了解,我个人觉得他们成功几率不大。”

一谈及工作,钱萱就冷静下来,十分理性客观。

“你们这边的短板是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海外收购,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而且哈国政府那边你们也没有任何接触,就算是jp摩根帮你们,但是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和中石油相比,你们实力本身就不如对方,而且又没有经验,这一次竞标的可能还有德士古和阿莫科这些外企,但是他们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也有一些担心,所以在价格上可能不会具有竞争力。”

“我们还没说就一定要聘请jp摩根作为协调人呢。”沙正阳皱起眉头。

“那你们就更没有希望了,或许你们以后可以不聘请jp摩根,但那得建立在你们在哈国站稳脚跟之后,但现在你们如果没有jp摩根的帮助和支持,可以说毫无胜算,这绝非我因为是jp摩根的职员就这么说,而是因为jp摩根在哈国已经扎根六年了,从哈国一独立,我们就在做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和关系协调工作,可以说,我们就是吃这碗专业饭的。”

“那好啊,你们想要证明jp摩根值得我们长河能源聘请,或者说有价值让我们和你们合作,那么就请拿出更加专业一些的东西来,不要光拿那些我通过我自己的渠道都能收集到的公共情报来。”沙正阳也冷然相对。

“公共情报?你也能收集到?”钱萱冷笑,“你怕是烧昏了头吧,不要以为随便找几个外人给你点儿众所周知的资料,你就以为自己是内行了,我告诉你,哪些资料,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但是那有多大价值?”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拍卖,你出价多少才既能击败对手,又能满足你们底线?未来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如何与你们业务结合起来,你们远天远地,在输油管线没通之前,你能怎么让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生存下去?哈国政府对中资企业没敌意,但是并不代表人家就真心欢迎你们来,他们更希望自己来,只不过他们没实力,你们长河能源和阿莫科、德士古比,短板太多,实力也差很多,你们如何力压对方?光靠钱多,那就只能变成人傻。”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反问,也显示了钱萱在这方面底气十足,

这也是沙正阳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他首先需要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足够的资料,形成一个基础的资料底细,这样才会不至于在和jp摩根打交道时被人家随意忽悠,对方也才会给予你最基本的尊重。

沙正阳也没有指望钱萱在这方面当“叛徒”,而且一些核心的东西,jp摩根也不可能交给她这个新入职没多久的新人。

“钱萱,长河能源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们当然有我们自己的渠道,如果我们真的觉得不够,我们也甚至可以选择一个伙伴共同并购,德士古也好,阿莫科也好,甚至中石油也好,都未必不能合作。”

沙正阳的话让钱萱吃了一惊,她立即紧张起来,“你们打算和这些公司合作,共同并购?”

如果是这样,那jp摩根的作用就要小多了,德士古和阿莫科也好,都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在这方面不比jp摩根差,也只有刚走出国门的中国企业才在这方面比较薄弱,也才是jp摩根的机会。

这也是钱萱的上司主管告诉她的。

第六卷 第十二节 在商言商

钱萱也不是那么好被糊弄住的,略作思索之后,就摇摇头:“对德士古和阿莫科来说,阿克纠宾这个项目体量不算大,如果你们要与其合作,那么你们只能居于从属地位,而对于长河能源以获取份额原油为主的目标来说,可能是背道而驰的,不划算。”

沙正阳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一旦认真起来的精明,一下子就指出了和外国石油巨头们合作的弊端。

“而与中石油合作,那就更无意义了,主导权肯定在中石油,你们目的都一样,都是要获取份额油,那你们长河能源还不如不干这个项目了,另寻他途更合适。”

沙正阳面不改色,“正因为德士古和阿莫科觉得这个项目意义不大,他们只是想要参与,所以我们与其合作才能获取主导权,……”

“你说的不对,阿克纠宾毕竟是一个完全开发之后的项目了,可以获得稳定的原油,你们想要与德士古和阿莫科合作,那么就只能遵循他们的规则,因为你们实力太弱,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差的,只能作为补充者来参与,所以想要改变规则,你们实力还不够。”

钱萱毫不客气的点明:“正阳,我劝你们不要去抱这种赌博的心态,那只会损失更大,越陷越深,这些国际石油企业各种经验极其丰富,你们和他们合作,只能按照他们的条款来,法律限制了你们不可能耍什么花样,其结果绝对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基本上没有任何可操作空间,我说句实话,你们如果和哈国乃至俄罗斯那些油企合作在这些方面做文章,或许还能有点儿效果,但是我都要建议最好不要把国内这一套带到国外去,那风险很大。”

钱萱的话虽然刺耳,但是却也是由衷之言,国外法律体制制度都和国内不同,而且国企并无主场之利,一旦在国外陷入法律纠纷,可能最终损失的会是自己,这种先例前世中沙正阳也听说过无数了,他当然不会去重蹈覆辙。

“相比之下,jp摩根不是从事油气开采的企业,我们更多的是以协调者和合作者的角色进入,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协助合作伙伴取得成功,从而赚取我们该得的一部分佣金,另外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在未来合作伙伴对外融资时我们必须是首选伙伴,占据主导权。”

钱萱也把jp摩根的目标意图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出来。

这不是什么秘密,jp摩根就是吃这碗饭的,沙正阳乃至长河能源集团都心知肚明,这就是生意。

沙正阳也有些失落,在钱萱面前,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占据任何优势。

实在是时间太紧,长河能源准备极其不足,可以说是仓促上阵,面对对方就没有底气,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他只能尽可能的争取到更好的交涉结果。

面对沙正阳在自己面前的弱势,钱萱很是得意。

不过她也知道顾及男人的面子,没有趁胜追击,只是提醒沙正阳要从大局着眼,不要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言外之意也就是jp摩根拿他们应得的一份是商业规则,他们付出了,他们就该得到,这就是生意。

回到驻京办之后已经是十点过了,沙正阳没有休息,但考虑到韩德温、莫小琴和苏燕来他们几个也很疲倦了,所以他只把徐利平叫来了。

“情况不太好,jp摩根那边估计会很强势,我接触了一下我那个朋友,在商言商,对方也不讲任何私人情谊,麻烦不小。”

沙正阳把情况给徐利平介绍了一遍,这一次来的五个人其实都对任务很明白,前期谈判会是由沙正阳和徐利平来谈,情报和资料支持由韩德温、莫小琴、苏燕来来负责收集和审查准备,提供作为参考借鉴。

徐利平也知道这项工作不会那么顺利。

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要谈判这么大一个项目,可以想象得到涉及到的工作内容有多么庞杂,问题是面对的jp摩根也是行家里手,要想占他们的便宜,难度太大。

沙正阳也清楚自己这种想占对方便宜的想法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这可能和自己自诩有重生记忆有很大关系。

有了这份心态,自己总觉得自己面对别人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该有优势先机,但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处下手。

“尤董和钟总的意思呢?”徐利平也思考了一阵才问道。

“他们现在对情况还不了解,肯定不可能有什么态度。”沙正阳也在苦苦思考。

“沙总,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徐利平也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所以也是殚精竭虑要想表现一番。

“你说。”接触时间虽然不长,沙正阳也知道徐利平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您,或者说集团公司是否决定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对集团公司至关重要,必须要拿下?”徐利平问道。

沙正阳一愣之后,慢慢悟了过来,缓缓点头:“如果价格不是特别出格,条件不是特别苛刻,集团公司希望达成目标。”

“那么我再问一句,如果不和jp摩根合作,我们能拿下这个项目么?”徐利平一点一点的分析。

“很难,或者说基本上不可能。”沙正阳思考了一阵之后才道:“如果中石油也和jp摩根合作的话,那我们就毫无胜算了。”

“但jp摩根不愿意与中石油合作?”徐利平再问道。

“双方都不愿意合作,一方面中石油觉得他们在哈萨克斯坦已经有了一些人脉关系,可以直接竞标,而且他们也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否真正参与,另一方面jp摩根觉得和中石油合作,他们所得利益会下降,不如与我们合作。”沙正阳耐心的解释。

“既然如此,沙总,我们如果和jp摩根的合作已成定局,那么就不应该在这方面纠结了,而应当考虑如何与jp合作来争取更好的效果,获得更大的利益,这样也可以让jp摩根物有所值。”徐利平很肯定的道。

沙正阳缓缓点头,事实上在徐利平说出这个建议时,他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

以长河能源集团现有的条件,如果不和jp摩根合作,很难击败德士古和阿莫科,甚至也无法击败中石油,那么既然只能与jp摩根合作,那么就应该果断把重心放在怎么合作,如何来获取更大利益上。

“沙总,如果说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我觉得不妨在某些方面做一些让步,力争我们和jp摩根尽早达成协议,防止jp摩根和中石油合作,这样早一些介入,我们可以更游刃有余的来考虑在竞标中争取更好的条件和更大的利益。”

不得不承认徐利平的建议也说到了沙正阳的心坎儿上,但作为先期谈判者,如果他这么急促的就进入到了签约阶段,那么肯定会受到质疑,有没有利益输送,有没有过于草率,有没有经过反复研讨和程序走够?

这些都是问题,国企有国企的规矩,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规避风险,但是同样也就会造成效率的下降,甚至丧失战机。

“我明白了。”沙正阳点点头,“但必要的前期调查还是要进行,和jp摩根合作,我们处于劣势,但并不代表我们就都要跟随他们的指挥棒走,现在我们最大短板就是在哈国那边毫无人脉关系,一无所知,所以在进入下一阶段之后,我们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一短板。”

“你的意思是……?”徐利平迟疑道。

“现在就让驻京办那边想办法和外语学院那边联系,俄语和哈语都属于小语种,我们要在先期就把这方面准备好。”沙正阳顿了一顿道:“我的意见是一个星期之内,基本资料就要准备齐全,和jp摩根的谈判就要开始,3月15日之前要完成基本谈判和其他准备工作,20日之前,完成签约,然后赶赴哈国递交竞标资料,……”

徐利平也觉得有些棘手,时间太短了,但是哈国政府竞标报名的时间卡在3月31日之前,根本就没有留给长河能源集团多少时间,可以说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但是现在局面就是这样,你如果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可能就不再属于长河能源集团,而没有这个机会进入哈国,以后可能难度会更高。

当然这也要和长河能源集团相关调查情况相结合,如果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反馈回来的资料难以让人满意,长河能源集团哪怕丧失这个机会也不能去随便当一个冤大头。

现在关键在于要从jp摩根那里获得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方面的资料,这是长河能源集团下决心的关键。

不看到这相关的资料,不经过审查核实,长河能源集团这样大一个国企,也不可能随意投入巨资来收购这样一个项目。

要知道哪怕是投标到竞标的前期开支投入,那都是数以千万人民币来计算的。

第六卷 第十二节 一局大棋

接下来的几天里,沙正阳就开始全力以赴的开动起来,按照自己的构想来围绕下一步的谈判来做准备。

资料的收集合和分析,交给了韩德温、莫小琴以及苏燕来进行。

长河石油好歹也是国内仅次于中石油中石化的大型国企,原有基本情报收集能力还是有的,无论是地矿部还是中石油那边都还是有一些人脉关系,可以收集到一些相关资料。

而在沙正阳的要求下,钱萱也报经了她的主管同意之后,提交了一些更为详细的资料给长河能源集团这边,以供长河能源集团这边来进行分析研究。

但这远远还不够。

沙正阳知道,要想获得实质性的突破,还得要在jp摩根这边。

事实上jp摩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长河能源集团是一个比中石油更合适的合作伙伴,双方在利益上的共同点更多,也更容易形成互补。

他们也清楚,长河能源如果不能获得较为准确的相关资料,是不可能下这个决心的,但是他们又担心自己这边牌亮得太多,长河能源集团那边万一毁约,自己这边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那点儿违约金太菲薄了。

这就需要双方进一步的洽谈协商,以求相互之间能够更深层次的交流,达到互信的目的。

这也还需要一个过程。

“老王,你说你在中石油那边有些熟人?”沙正阳在获知这一消息时,立即毫不犹豫的把王春刚叫了过来。

“沙总,是有些熟人,但这种熟悉程度还说不上什么多推心置腹,因为有几次开会和培训,我们都在一起,一来二去,大家都比较熟悉了,另外我也帮过对方一些忙。”

王春刚说话还是比较谨慎,不敢大包大揽,这种事情他知道非同小可,真要把搭话说出去了,最后却没有结果,恐怕自己就不好交票了。

“所以一般性的事儿,我估计没太大问题,但涉及到深层次的东西,我估计对方恐怕也不敢乱来。”

沙正阳知道王春刚的言外之意,摇摇头:“老王,你想太多了,好歹我们和中石油都是国有企业,怎么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儿,很简单,你让他帮我们了解一下,中石油内部对哈萨克斯坦那边这个项目的态度,据我们所知,前期他们是根本不感兴趣的,但近期据说他们内部又有一些变化,我们需要掌握他们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态度变化,以便于我们下一步工作。”

王春刚还是有些迟疑,“沙总,您说的这个,我可以去和对方说一说,但我估计他可能无法接触到太深层次的东西,而且有些话题我也不可能和对方挑太明,我担心反而引起对方的怀疑啊,那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这边?”

“嗯,你的顾虑我理解,你这段时间多和对方接触一下,我估计他们也已经知晓我们我们对哈斯克斯坦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有些兴趣,所以你可以顺带说一说这事儿,看看对方的反应,我相信你能把握拿捏住这个分寸火候,如何来说,采取什么方式,你自己考虑。”

沙正阳知道自己这个任务肯定要给对方很大的压力,毕竟这几乎有点儿商业间谍的味道了,但沙正阳觉得不是。

己方要了解的只是中石油对这个项目的一个态度,不涉及到具体的东西,因为己方需要根据中石油的态度来推进和jp摩根方面的谈判,真正到和jp摩根方面签了协议之后,中石油的态度就不重要了。

王春刚忍不住苦笑。

他的确很想在这位沙总面前表现一下,但是没想到对方给自己的机会却是如此一个难题。

先不说对方对这方面的消息了解到什么程度,就算是对方了解,自己如何从对方嘴里把话给套出来,这就是一大难题,而且还不能暴露己方的意图,否则还可能起到反作用。

见王春刚沉吟不语,沙正阳也知道自己出的这道题的确有些高难度,把握好其中分寸尤为困难。

“老王,我给你个建议,先吃饭喝酒,然后顺带以国企改革这个话题开始谈,你说长河能源集团的困境,然后往中石油那边改革改制的话题上引,然后从如何解决困境这道题上慢慢引到中石油出海战略上来,比如他们收购秘鲁油田,比如他们现在在苏丹的发展,最后引到哈萨克斯坦他们和jp摩根合作未成功这件事情上来,这样我估计会自然一些,不至于引起他的怀疑,……”

沙正阳的建议让王春刚微微心动,他斟酌了一下:“我也可以说说我们这边的困境,就说也希望学习中石油出海战略,这样一来……”

“对,你可以把话头往这边引,你是驻京办主任,不是集团办公室主任,他不会太疑心,而且他也会觉得自己是说了一个大概态度,并没有涉及具体方略,所以不会太在意,当然,你谈到我们的困难,可能他会炫耀,也可能会有同感,怎么来挖掘,老王你就自己掌握了,……”

王春刚终于同意了,沙正阳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不是关键,起不到决定作用,中石油要真的下定决心要参与这个项目,那也就是让长河能源与jp摩根的合作上可能让步要多一些而已,沙正阳需要掌握的是中石油在这个项目上的态度变化,最好能延缓一些,这可能会让长河能源集团有更大的把握。

*********

“老郭,真没想到你还会在奥尔斯克炼油厂去呆过,呆了多久?”

沙正阳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大喜过望,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半年吧。”郭志敏笑着道:“实际上这是一个交换学习交流,89年后中苏关系解冻,我们武阳炼油厂原来也就是在苏联专家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其中不少就是来自奥尔斯克炼油厂这家二战之前建立起来的大型炼油厂,……。”

“……,所以当时中央也同意通过双方的技术合作来加深两国关系,我们就和奥尔斯克炼油厂进行了联系,我们派出了一批专家和技术人员到奥尔斯克炼油厂进行学习交流,在那里呆了接近八个月时间,也交了一些朋友,同时90年下半年,奥尔斯克炼油厂也来了一批专家技术人员到我们武阳炼油厂和秦都炼油厂分别进行技术交流和学习,他们一直呆到91年苏联开始出现危机才离开回国,……”

“那你现在和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还有联系么?”沙正阳更关心的是这一点。

“去年还有过联系,那是他们的一位副厂长,嗯,尤里,我还是通过厂里一位懂俄语的技术人员帮我翻译的回信,他谈到厂里情况非常糟糕,哈萨克斯坦独立,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原油时断时续,主要原因还是奥尔斯克炼油厂付不起油款,而且哈萨克斯坦方面更希望获得硬通货,而不愿意接受卢布,可对奥尔斯克炼油厂来说,哪里来美元?”

郭志敏也不知道这一位沙总怎么会对奥尔斯克炼油厂如此感兴趣了,难道说集团公司还打算到俄罗斯去收购一家炼油厂?

奥尔斯克炼油厂规模虽然大,但是设备老化,工人众多,负债累累,经营已经十分困难了,这从尤里的信中就能得知。

“他还谈到现在俄罗斯正在搞私有化,发放了大量的股票和债券,而现在的奥尔斯克炼油厂已经被私有化了,那些人通过收购国家发放给职工的股票和债券然后摇身一变成了股东,于是企业性质就改变了,但是企业仍然是换汤不换药,负债依然很重,工人们仍然拿不到工资,已经闹过几次事了。”

郭志敏这番话也是有意提醒给沙正阳,别头脑发热,这奥尔斯克炼油厂可不是一个小企业,规模大,问题多,拿到手里那也是烫手山芋。

沙正阳却不以为意,正是因为这家企业困难重重才会让现在企业股东生出了想要转让这家企业的想法,真要状态良好,这样一家在奥伦堡州都是排的上号的企业,怎么可能转让出来?

像俄罗斯的这些前苏联企业,如果是轻工企业价值不大,但是像这类重化产业,主要还是机制僵化和债务过重造成的,当然这也和俄罗斯本身国家经济陷入崩溃有很大关系,其本身还是非常有价值的。

只需要挺过这几年,随着油价上涨,俄罗斯经济秩序好转,这就是一笔十分优异的资产。

只不过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你的机会了,你就算是拿到这家企业,以俄罗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作风,那你也迟早要吐出来。

所以沙正阳没指望过要一口吞下这样一个庞大企业,他需要做的是要在一定时间内拿下这家企业并将其进行分享给“盟友”们,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老郭,武阳炼油厂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和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有联系?”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事不宜迟,需要尽快启动。

“还有几个,像厂办的老孙,技术部的杨德林,都和奥尔斯克那边一直有联系,尤其是杨德林本来就懂俄语,联系更多。”郭志敏回答道。

第六卷 第十四节 谈判,表演,大鱼

“你好,马克。”沙正阳见到对方的第一印象有点儿像前世中经常在央视上出现的加拿大人大山,貌似大山好像也是叫马克。

“你好。”对方很热情,马克是得克萨斯人,但口音中南方味道并不重。

钱萱的英语很流利,充当二人的翻译绰绰有余,但实际上马克也能说一些汉语,而沙正阳也能说一些英语,两个人汉语和英语水平相当,简单的聊天可以,要用于商业谈判就不够了。

两天的接触,已经让沙正阳和马克比较熟悉了,所以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进入实质性的洽谈。

无论是jp摩根方面,还是长河能源方面,都意识到相互之间的需要。

jp摩根很清楚德士古和阿莫科是根本不需要他们的,而中石油那边态度模糊不清,而且即便是中石油愿意和他们合作,也远不及与长河能源集团合作获取的利益更大。

同样,长河能源集团也很清楚,如果和jp摩根的合作不能达成,他们要想成功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可能性近乎为零。

“马克说,如果再这样继续拖延下去,恐怕就算是我们双方达成一致意见,恐怕也已经来不及参与哈萨克斯坦方面的竞标了,竞标不仅仅是递交标书那么简单,后期的资料准备非常复杂,同时在哈国,不是你有实力或者标书资料准备齐全就能行的,这一点你们很清楚。”

钱萱的翻译很到位,甚至还很有点儿中国特色。

当然陪同马克来参加谈判的成员中并不仅止于钱萱一人精通英汉,还有一名美籍华裔成员一样精通。

当然这个叫英语名字叫罗宾汉语名字叫胡世豪的家伙对国内汉语的复杂含义运用难以和钱萱相比,所以他只充当一个见证者,避免出现钱萱翻译不到位有损jp摩根的利益,也不排除jp摩根对于钱萱这个才加入jp摩根时间不长的职员信任度还不够的因素。

“达成一个糟糕的协议,还不如不达成协议。”沙正阳摇头,“事实上我们也很想和贵方早一点达成一致,但是我们需要搞明白,我们的付出能换来什么,我想我们已经非常明确的表明了我们的立场,很鲜明,我们不是来走过场的,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完成这个项目,但在没有足够的资料支撑映证,我们不可能冒然作出决定。”

灰蓝色的眸子中闪动着很精明的光泽,沙正阳甚至怀疑对方完全能够听懂自己的话语,只不过却在装傻,还要钱萱翻译一遍。

“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们在你们面前讲毫无秘密可言,可我们一方的利益谁来保护?”

“我想我已经申明了这一点,事实上马克你很清楚我们的诚意,而且我也相信贵方的实力恐怕不仅仅是只体现在这一些资料上,如果单单是一些资料就能成功赢得这样一个规模不小的竞标,那我就不得不怀疑贵方在此项工作上的专业水准了。”沙正阳摊了摊手。

马可笑了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自信,甚至直接就用了汉语:“沙,你说得不错,我们jp摩根当然不止于此,靠一些资料就赢得竞标,那是想当然,不现实,我们有足够的实力来证明我们自己,不过……”

“马克,不要不过了,我觉得我们这几天的反复接触,我们也表明了足够的诚意态度,你应该理解,我不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企业,这是一个可能涉及到数亿dolr的项目,我们都要对我们自己负责,……”

沙正阳有些鲁莽的打断对方的话头,直接了当的道:“马克,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能力,长河能源集团是不是真心想要和jp摩根在这个项目上合作,其实你内心早已经有了一个判断,为什么还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呢?你觉得我们这么大一个长河能源集团会因为你们多交出一部分资料来增强我们自己的信心就放弃与你们的合作么?除非从一开始你们jp摩根就存心在这些资料上做了文章,打算欺瞒我们,……”

“no,no,沙,你这是在侮辱我,也在侮辱我们jp摩根,我们绝不会做出有损于我们形象和有悖于商业道德的行为,这一点我们以我自己的荣誉来担保,……”马克有些恼怒的吵嚷起来。

“那还等什么?你拿出让我们信服的东西来,如果确认无疑,我立即请我们的老板飞来和你们jp摩根签约,赶紧为下一步将竞标准备所有资料和搞定所有环节,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围绕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喋喋不休!”

沙正阳猛力的一挥手,吼道:“别再犹豫了,耽误了时间。错过了机会,你我都只有成为老板们的替罪羊!”

马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犹豫之色。

他也很清楚,时间不等人,接下来的工作还很多,不仅仅是靠jp摩根准备这些资料就行,德士古和阿莫科也不是省油的灯,要击败这两家,还得要下大工夫。

马克终于答应再考虑一下,他也需要向他的上司汇报,而钱萱则在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给了竖了一个大拇指。

在她看来,沙正阳今天的表演很到位很投入,成功的达到了目的。

沙正阳也终于可以解开领带躺在沙发里松了一口气了。

不得不说,没有底气光靠这么一股子气势想要获得想要的东西,很难,或者偶尔得手可以,但想要再一再二,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利用了马克急于在这个项目上成功的心里。

之前一年多时间他把主要精力花在了和中石油的乌金项目上,结果最终却出了意外,白白投入了许多不说,还浪费了一年多时间,这也让总部对此十分不满,马克急于想要在这个项目上取得成功,挽回自己在总部的印象。

“沙总,您估计能行么?”徐利平也见证了沙正阳和jp摩根方面的三天谈判,其实这还远远称不上谈判,就是一个要求jp摩根提供更多的资料问题,但是却遭到了jp摩根的拒绝,这个问题已经谈了三天。

“也许能行吧,他们也希望早一步达成协议,光是合作初步协议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需要下一阶段为我们赢得竞标,那样他们的佣金才能拿足,而更重要的融资协议才会签署,那才是jp摩根的根本。”

沙正阳并无意要毁约,事实上如果jp摩根给出的东西符合他们描述的,那么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就是乐观的,这也获得了莫小琴、苏燕来的一致认同,所以这一点必须要坚持,必须要看到真实的资料。

可以说国外很多地区的原油除开人力成本之外的其他开采成本都低于国内,包括长河能源集团在内的原油开采成本随着时间推移也在日益增长,所以像哈萨克斯坦这些国家的油气开采地质条件都要比国内好得多。

而且从能源安全角度来说,这也是未来中国能源产业战略必走之路。

“计划部和财务部的人到没有?”沙正阳随口问道。

“差不多到了,我让傅蕾安排人去接机了。”徐利平道:“计划部来了五个人,工程技术部又来了七个人,加上财务部六个人,还有总工办也来了一个,现在驻京办都有点儿拥挤了。”

“先挤一挤吧,这几天是关键时候,资料一来,马上进行研究分析,省政府办已经和外交部那边衔接了,我们和哈国驻京使馆也联系了,如果这边情况乐观,尤省i长和钟总要过来,到时候可能就要去拜会一下哈国大使。”

沙正阳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我有感觉,就这几天就该有一个结果了。”

“您这么乐观?”徐利平讶然问道。

“嗯,我感觉jp摩根是在这上边花了心思的,我和马克私下谈过,如果哈萨克斯坦这个项目成功,我愿意以我个人的力量促成下一步长河能源集团在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的进一步投资,我介绍了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和和我们汉川省委省政府的意愿,要把长河能源集团打造成为世界五百强企业,这让对方很吃惊。”

沙正阳笑了笑,“估计对方回去查阅了世界五百强企业资产规模和年度销售收入,他大概觉得我们距离太远,1995年世界五百强入围企业的门槛大概是营收22美元,折合人民币大概在180亿左右,估计今年大概会要300亿左右的营收才能入围吧,可我们长河能源今年的营收能突破100亿么?”

“您的意思是他会认为我们公司为了发展壮大,会更愿意与他们持续合作,比如在国外收购并购?”徐利平沉吟着问道。

“不是他会认为,这本来就是我们集团公司未来发展战略,老徐你应该清楚我们长河石油在面临中石油挤压时的困难,所以走出去是必然之路,现在我们不过是加快了步伐,而jp摩根如果能看到这一点,也有助于我们先打开局面,未来也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沙正阳淡淡的道:“不要小看这些外资投行,他们很有耐心,也愿意放长线钓大鱼。”

第六卷 第十五节 意外惊喜

不出沙正阳的所料,第二天马克代表jp摩根同意再向长河能源集团交付部分资料,以便于长河能源能够尽快评估所涉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真实情况。

当三箱资料送抵驻京办时,长河能源的相关人员也早已经严阵以待了,他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根据jp摩根送来的资料与前期通过各方面获得资料进行研究分析,以便于拿出可靠的判断。

对于油气勘探技术业务这一块沙正阳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他只能寄希望于从长河石油过来的这帮专家和技术人员的专业知识和经验了。

jp摩根迫于形势,交出来的资料十分珍贵,虽然jp摩根肯定还有所保留,但是按照jp摩根那边的说法,这应该足以让长河能源方面做出一个较为准确的判断了。

看着眼睛发红的苏燕来从会议室里出来,沙正阳实在忍不住,沉声问道:“老苏,情况如何?”

揉了揉眼睛,苏燕来是一个个头不高的清秀眼镜男,四十一二岁,但是这位毕业于燕京石油学院的高材生已经是工程技术部里的技术大拿了,所以第一批人员中确定就有他来。

“我觉得还行,扎纳诺尔和肯基亚克两个油田的资料都比较详实,美国人太厉害了,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到了这些资料,这简直就是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内部的绝密资料,不,还有一些关于油气当量的储量资料绝对只能是前苏联或者哈国地矿部门才能有的东西,难怪美国人这么舍不得。”

苏燕来滔滔不绝的称赞着这些资料,这让沙正阳很不耐烦,“老苏,到底如何?值不值?我是外行,只需要你给我一个简单的答案。”

“呃,扎纳诺尔和肯基亚克油田已经开采了多年了,准确的说已经进入了中后期,但是哈国的地质条件和我们这边不一样,而且他们所说的中后期,实际上在我们国家只能算是中期吧,我个人看法,这些油田最起码还是应该能够开采十五年以上的,甚至二十五年!”

苏燕来话语里不无感慨,“关键是这些油田的开采环境要比我们长河现有油田好得多,这也意味着如果我们在开采环节上做得好,那么开采成本会相当低,比起我们长河油田这边,成本可能会低一半以上!当然,运输成本不计在其中。”

“真的?!”沙正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急促起来了。

开采成本一直是长河石油最大的隐痛。

尤其是进入九十年代以来,国内原油需求暴增,同样长河石油也在开采力度上越来越大,但是好的地块均被中石油登记,而长河石油登记的区块也和中石油方面有不少重叠区域,两边纷争不断,而现在长河石油控制的采集区域开采环境和条件越来越恶劣,投入成本越来越大,已经成了不可承受之重。

这也导致长河石油虽然在营收上仍然可观,但是利润率却是逐年下跌,而且下跌幅度越来越大,对这一点尤万刚是最有体会,和钟广标、沙正阳谈话时也是屡屡提及,也成为尤万刚坐卧不安的心病。

“嗯,这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国家的许多油田开采环境和条件与国外相比,都逊色不少,这还是建立在我们的人力成本相对低廉的情况下。”苏燕来打了一个呵欠,“莫部长正在汇集相关的资料信息,估计今天下午就能有一个大概结论出来,我得去补个觉了,实在承受不起了。”

“那赶紧去,注意身体,后边工作量还大着呢。”沙正阳赶紧道。

“沙总,是不是一旦确定咱们集团要拿下这个项目,未来就要扎根哈萨克斯坦?”转身欲走的苏燕来突然问道。

“嗯,有此可能,怎么,不愿意去?”沙正阳笑着问道。

“怎么不愿意去?组织安排,当然服从,话说回来,沙总,当你家里有两个正在读高中,马上就要读大学的小子时候,你可能就觉得恐怕出国多挣点儿补助很有必要了。”苏燕来脸上露出既痛苦又幸福的表情。

“哦。老苏,双胞胎?”沙正阳也乐了,真要有两个马上要读大学的儿子,恐怕苏燕来的确经济上的压力很大。

“那不是怎么的,成绩都还不错,一个个雄心勃勃,要去燕京读书,可这钱哪儿来?”苏燕来叹着气,“只有我这个当爹的做牛做马了。”

看着苏燕来摇摇晃晃离开的身影,沙正阳也无限感慨,都不容易,出国工作肯定有补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一年哪怕是在哈国呆上半年,对于普通干部职工来说,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当然值得考虑,特别是对经济条件不好的人来,更是有意义。

*********

“你的意思是说中石油那边仍然没有在这个项目上有明确的态度?”沙正阳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问道。

“应该是如此,主要是他们内部对乌津油田与jp摩根的合作上失败了可能有了一些阴影,认为哈国那边非市场因素干扰太多,而且容易受到已经进入哈国的外国油企的排挤和攻击,加之他们内部也判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和乌津油田情况差不多,都已经属于开采了多年的衰老油田,认为可能有些不划算吧。”

王春刚用词造句还是很谨慎,“但是他们内部仍然还是有坚持认为应当大胆迈出这一步的,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契机,未来哈国的机会很多。”

“唔,我知道了。”沙正阳点点头。

这才正常,如果都是全数反对没有人看得到这其中风险和利益并存的情况,他反而要怀疑王春刚获得的消息准确性了。

中石油一样有人才,只不过他们被自己截胡,现在jp摩根又和自己合作,那么他们在获取更多资料上就没有了先手,所以就有些犹豫不定了。

看样子需要尽早下决心,早一日奔赴哈萨克斯坦,未来的竞标对手不仅仅有中石油,还有德士古和阿莫科,一个都不能小觑。

就算是有jp摩根配合支持,但是这只是对中石油占了先机,对德士古和阿莫科来说,大家都只是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甚至他们更有优势,所以须得要全力以赴。

沙正阳终于等到了莫小琴的汇总材料。

时间无多,对于摆在自己面前一大堆厚实的材料,沙正阳只能是粗略的浏览一下,就放下了。

对他来说,莫小琴的口头汇报更重要。

“莫部长,其他话我不多说了,我知道这几天你们非常很辛苦,但我相信你也知道这个项目对长河石油,对集团公司的重要性,因为时间太急,所以我没法给你太多时间,这个星期就必要就我们是否赴哈萨尔斯坦投标作出决定,你也无需要背什么包袱,你只是站在你作为技术层面来谈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这两个油田的前景,作出决定的是集团公司,与你没有关系。”

沙正阳先为对方卸下包袱,免得对方因为这样一个庞大项目在这么短短几天之内就要拿出一个意见,哪怕是意向,那也至关重要,要知道这可能涉及到数十亿人民币的投资。

莫小琴是个典型的技术型女性,厚厚的酒瓶底眼镜,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毫无疑问这几天的工作还是让她十分振奋。

扶了扶眼镜,莫小琴清清嗓子道:“沙总,您放心,我以我的党性保证我绝对以我和我们整个技术团队对整个项目资料研究分析是绝对客观的,不会受到外界任何因素的干扰,……”

沙正阳鼓励的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从jp摩根提交给我们的资料来看,这大部分资料是来自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内部,非常详实,既有原始的勘探资料,也有建设后期和进入开发阶段这几十年里他们的工作记录,美国人在这方面工作做得很到家,另外还有一部分估计是来自前苏联石油部或者哈国石油部门的勘探资料,……”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主要是以石油生产为主,其中主力油田两个,让纳诺尔,肯基亚克,哈国方面对天然气的开采不太重视,其实这两个油田区域内有大量可供开采的天然气田,但是他们要么没有开发,要么就废弃或者以伴生气方式简单采集,效率很低,……”

沙正阳也默默的作着记录,从对方的介绍来看,这个项目还是非常具有价值的,尤其是对长河石油来说更是如此,能够获得两个稳定的油田产量,意义重大。

“肯基亚克油田分为盐上油田和盐下油田,盐上油田就是现在正在开采的油田,盐下油田地质条件较为复杂,苏联时代就曾经多次开采,但是限于技术和自然条件,一直未能成功,但是我们觉得随着现在技术进步,尤其是我们长河石油在开采盐下油田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技术突破,我们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巨大的契机,其储量和产量也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个意外惊喜,……”

“哦?”沙正阳精神一振,“莫部长,可有确凿依据?这可能会对我们未来竞标产生巨大影响啊。”

第六卷 第十六节 肥肉

“沙总,地下的东西,我们只能按照技术原理来进行判断,但即便是只有让纳诺尔和肯基亚克盐上油田也已经很不错了,虽然看起来开采时间已经有二十年了,但是从其地质结构和近几年的产量变化程度来看,我们认为其产量下滑更多的因为其自身管理问题和投入不足的原因,要想恢复到昔日极盛时期的产能,问题不大。”

莫小琴在谈及这个问题上还是底气十足的。

“这也是我们整个团队的一致意见,只要能交到我们长河石油手上,我们有信心能迅速扭转这个局面。”

“这么说来,你们认为这个项目价值意义……”沙正阳沉吟着道。

“沙总,对于集团公司和长河石油的未来长远战略,我不好评价,但是我认为但从经济价值来说,阿克纠宾的两大油田都是极具价值的,尤其是这两个油田的伴生气非常丰富,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然气资源未必逊于油田价值,如果能善加开采利用,肯定能够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长河石油一样在汉川有天然气开采和加工,一样清楚国内天然气的需求同样在猛增,而沙正阳更清楚未来天然气这种清洁能源在国内市场需求有多么大。

尤其是到了2012年以后,国内天然气需求缺口越来越大,甚至不得不从澳洲、印尼、卡塔尔大量进口液化天然气,要知道那价格可不算便宜,但是在经济高速发展和人民生活需求的局面下,国内也不得不在沿海港口大量建设g接收装置,以便于能满足进口g入港输入的需求。

这还是在国内天然气勘探和开采突飞猛进的情况下,由此可以想象这类清洁能源未来需求有多大。

“除开这几块外,我认为最有潜在价值的还是肯基亚克的盐下油田,这一块尚未开采的油田,也许在国外油企和哈国政府来看是个鸡肋,价值不大,但对于我们长河石油来说却可能是一个潜在巨大宝藏,我们在开采盐下油田上有着丰富经验,这得益于我们汉川境内也有一些盐下油田,……”

“这种盐下油田开采难度对于国外甚至除开我们长河石油之外的其他企业来说,可能会是一道难题,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更像是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的跨越,我们很希望能有这样的挑战,而且一些技术上我们也取得了很多突破性的进展,正好可以在哈国盐下油田上一展身手,……”

很显然这位莫部长也是一个技术狂人,一谈到盐下油田的钻探开采,沙正阳觉得对方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精光简直就能穿透厚酒瓶底儿眼镜。

“莫部长,呃,我大略知道了,意思就是盐下油田的开采可能是咱们长河石油所比较擅长的,……”

“对,当然因为各国地质结构不尽一致,哈国肯基亚克盐下油田肯定和我们所经历开采过的油田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这也需要实地勘探之后再来破解这道难题,但毫无疑问,我们是最具有这个挑战实力的。”莫小琴斩钉截铁的道。

得到了莫小琴这个团队的肯定答复,沙正阳心中也就有底了。

从技术角度不存在任何问题了,那么剩下来的东西就要简单许多了,只需要领导来拍板了。

当然,除开技术问题,还会有一些非技术问题需要考虑进来。

比如一旦获得这个项目之后,原油开采出来之后的运输问题,伴生气的开发利用问题,更涉及到管线运输乃至未来国家能源战略安全问题,不过这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而是未来的大战略问题了,也轮不到沙正阳来操心。

沙正阳立即给钟广标去了电话,详细汇报了这一情况。

光是介绍情况,沙正阳就足足打了二十多分钟,在电话里钟广标也详细询问了战略储量、开采成本、运输条件以及如果要取得这个项目还需要做哪些准备,需要付出什么,沙正阳也一一作了解释。

“正阳,按照你这么说,战略储量和现在的开采情况基本上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现在企业经营状况导致了投入不足使得产能受到了影响?”钟广标心里也在衡量。

“基本上是这个情况,莫小琴和计划部的人都一致认为,如果能迅速改善经营管理,加大投入,无论是肯基亚克还是让纳诺尔的产量都可以迅速恢复到原有极盛时期状态,甚至还可能进一步提升。”沙正阳介绍道:“另外也就是白白浪费的天然气伴生气也可以进行开采加工,这一块我觉得如果能够结合国家与中亚油气管线合作的大战略来考虑,可能意义更大。”

“正阳,你现在是胃口越来越大,好像现在汉川省的层次你都看不上了么?”钟广标打趣:“动辄给我上升到中央能源战略层面,你这是把省委省政府置于何地?”

“嘿嘿,钟书记您可别血口喷人啊,我只是一个建议而已,纯粹是从企业利益角度出发,至于说和中央对接,那也该是周书记、王省i长和尤省i长他们的事儿,我们做好我们企业的事情就好。”沙正阳也笑呵呵的道:“我听说中央对与俄罗斯和中亚在能源方面合作的战略正在逐渐成型,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好歹也是国内几大石油企业之一,纵然无法和中石油相比,但我们也是愿意为国家能源战略尽一份心的嘛。”

“对了,你刚才说可能还有惊喜,那是什么?”钟广标随口道。

“这个还不好说,但我以为就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所以您得抓紧时间向省里领导们汇报,尽早飞过来,早点儿敲定,早点儿为竞标做准备。”沙正阳卖了一个关子。

“嗯,光是这么听你一下介绍,我心里还不踏实,还得要实地听取才稳当,我和尤高官说一说,争取明早飞过来,明天下午回去向主要领导汇报。”这非同小可,钟广标也不敢大意,还得要把所有情况都搞清楚才行。

*********

纪美芙推着轮椅走出首都机场通道时心里仍然是无比彷徨而又有些畏怯的。

她来过燕京,但是也只是短时间的出差,住了一晚上就离开了,对燕京可以说没有多少印象,而且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据说燕京变化很大,骤然来到这个据说随便丢一块火砖都能砸着三五个厅局级干部的地方,她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然沙正阳在电话里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管过来,但她还是从内心深处有一种不自信或者说惧怕。

一个无比陌生的环境,对于一个女性,尤其是还带着一个患病母亲的女性来说,肯定都有一种巨大的不适应,这很正常。

纪美芙谢拒了许红菱提出的送她一趟,飞机票很贵,她本来想要坐火车的,但是考虑到母亲身体缘故,在沙正阳的建议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乘坐飞机。

内心的孤独、紧张和彷徨在看到沙正阳的笑容时,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当时答应了来接机,但是也说了因为工作太忙,就算是他不来,也会安排人来,可是那些人纪美芙都不认识,这让纪美芙又有些担心。

他还是亲自来了。

“美芙来了?”沙正阳笑着和纪美芙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和纪美芙母亲打了招呼。

纪美芙母亲的记忆力很好,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却很灵,一下子就听出了沙正阳的声音。

陪同沙正阳一道来机场接机的出了王澍外,还有驻京办的两个人以及王澍带来的一个人。

东方红集团驻京办只有六七个人,而且女性只有一个,所以很不方便。

沙正阳无奈之下只能和傅蕾打了招呼,从傅蕾那里借用了两个人。

对于沙正阳的要求,傅蕾喜出望外,作为驻京办主任,她太清楚在私人事情上比起工作上更容易赢得领导的信任和青睐。

这意味着领导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认可接受了你。

尤其是在看到王春刚如鱼得水,郭志明居然也后来居上博得了沙正阳的信任,两度被沙正阳招去谈话安排工作,这简直让傅蕾如坐针毡。

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如果不是沙正阳告诉她明天尤高官和钟总将会联袂抵京的话,她差点儿就想自己亲自来陪着据说是这位沙总关系很密切的一位同事母亲来京看病了。

沙正阳专门交代要两名女性帮忙,傅蕾自然明白肯定是因为照顾女性需要,所以也专门交代了来的两个人,务必要做到一切让照顾的人满意,同时也主动提出要帮助联系医院,不过却被沙正阳婉拒了。

王澍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先到积水潭医院,然后再考虑首都医大附属医院和协和来诊治眼睛。

王澍带了一台奔驰s600,这也是工作需要,同为驻京办,东方红集团在燕京的业务也很多,尤其是在广告宣传和营销方面,工作量也很大。

长河能源集团驻京办来了两台车,一台凌志ls400,一台丰田大霸王子弹头,正好可以供纪美芙母女辆使用。

第六卷 第十七节 小女人的坚执

看见沙正阳带来的两个女性工作人员无比殷勤的帮着自己把母亲扶上丰田大霸王,纪美芙内心既感到震动又有些惶恐,她没想到过沙正阳离开了真阳,不再担任县长之后,似乎气势更盛了,这从他旁边的人以及这些工作人员表现出来的尊重态度就能看出一二来。

这两位打扮很是大方入时的女性对沙正阳的态度几乎就是有些谄媚味道的殷勤了,这让她很有些不适应。

而且她虽然对汽车这方面不太了解,但是丰田大霸王子弹头却也是见过的,知道价格不菲,而那辆又长又大的奔驰她更是知道价格肯定在百万以上。

就算是沙正阳乘坐的那辆她不认识标志的凌志ls400,光看那造型,估计也不会是便宜货。

沙正阳替纪美芙安排住所是在距离积水潭医院不太远的王府饭店,这也是一个老牌子的五星级酒店,位置好,服务也过得去,当然从价格上来说也不菲。

不过这些问题都是王澍帮忙解决的,沙正阳并没有过问。

一行人驾车来到了王府饭店安顿好,沙正阳也就让集团驻京办的人先行离开,只剩下王澍留了下来。

趁着纪美芙带着母亲去安顿,沙正阳索性就和王澍就在王府饭店的咖啡厅里坐下休息。

“这一位又是什么人?”王澍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下对方。

作为多年的朋友,如果沙正阳真的离开了体制内,那也就罢了,再怎么花天酒地,那也没关系,可你还在体制内,虽说到了国企,但也差不多,一旦作风方面出了问题,那也一样跑不掉。

“你能不能别那么像女人一样这么好奇?”沙正阳没好气的道:“有那心思关心这些,不如关心一下东方红集团的战略规划和发展,今年东方红集团的打包广告策略效果如何?”

见沙正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王澍也很无奈。

“还行吧,今年的标王竞争,宁总的意思是可能会放弃了,她觉得连续几年我们独霸,实际上效果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盛极而衰,而且也容易引起审美疲劳,加上今年vcd影碟机大战如火如荼,估计在今年的标王争夺上,会更加激烈,来自南粤那边的厂家估计要在这上边做文章。”

王澍的话让沙正阳陷入了深思。

他记不清步步高也好,爱多也好的发力时间了,但步步高应该已经被高升所取代,而爱多似乎也已经开始出头了,没准儿爱多这个打不死的小强还会像前世中一样顽强的露头。

“嗯,我觉得不必去争这个噱头了,几年下来,恐怕大家真有点儿审美疲劳了,不过在央视黄金时段上的适当投放广告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是维系一个大品牌战略的基本要求,尤其是我们食品消费类产品,更是必不可少。”

沙正阳沉吟着道:“乳业这一块,今明两年是关键,焦虹现在全力以赴,估计明后年是决战阶段,在广告宣传上恐怕同样要投入巨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春节之后,焦虹就辞去了三洋若斯电器的总经理职务,正式接掌新成立的东方红乳业有限公司。

东方红乳业是由东方红集团出资2亿元,海正运业出资2000万元,华泰实业出资8000万元共同成立的,股份分别是东方红集团占股66.7%,海正运业占股6.6%,华泰实业26.7%。

沙正阳给焦虹的建议是,一边布局奶源地,一边收购合适的企业,双管齐下,尽快形成规模。

目前焦虹已经奔赴内蒙、新疆和青海,考察奶源地建设,当然宛州也是一个潜在的所在,不过对于一家专业乳业生产企业来说,宛州这边的规模显然不够分量。

“除了在央视这一块的投入外,集团在广告植入上仍然花了不少心血,在我看来,影视植入效果也许不及电视广告那么立竿见影,但是其长久效果我觉得可能更好,嗯,准确的说投入和产出更有价值。”

王澍除了集团法务、外联这一块外,营销上他也有很大的话语权,尤其是像自然堂、趣味两家的都属于快消品,对广告倚重很大,王澍的一系列安排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按照沙正阳、宁月婵和焦虹等人的预测,东方红集团应当在2000年实现营收200亿元,其中酒业这一块的营收会下降到五分之一以下,而自然堂、茶饮料和奶业将分别占到四分之一,而到2002年,东方红集团营收目标是300亿,而乳业这一块应该占到三分之一以上。

这个目标有些宏大,但是也足以说明沙正阳和宁月婵他们在经过了市场分析之后,对入乳业这一块的期待有多大。

要做**业这一块,无论是液态奶还乳制品,除了在品控质量上要确保外,广告营销上更是需要下大力气,而且还需要做到更好。

“怎么都感觉你有点儿想要在影视行业折腾一番的样子,听说冯子材一直在游说你,正刚也有这个意思?”沙正阳在春节期间就听到了沙正刚的话风,当时他还不以为意,但是现在感觉这背后就有王澍在背后支持的意思。

“嘿嘿,是有点儿那么个意思,而且我觉得子材这两年在燕京呆着也没有闲着,还真的被他折腾出一点儿名堂来,他和正刚还真有点儿天作之合的意思,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纪美芙把母亲安顿好休息出来到了咖啡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沙正阳张大了嘴巴,声音提高了几度:“你说什么?子材当编剧,呃,写了一个剧本,正在拉投资,你要投资?我没听错?”

“别这么大惊小怪行不行,你怎么老是以老眼光看人呢?”王澍不以为然的道:“我都能被你游说着去投那家生产豆豉的老盛丰,被子材说动投拍一部电视剧又怎么了?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投资,正刚正在帮他拉投资呢。”

沙正阳真有些呆了。

他没想到绕来绕去,冯子材还真的走进了影视圈子,而且居然当起了编剧,不知道他下一步会不会当上导演,呃,甚至变成名导?呃,又一个冯导?

一时间沙正阳浮想联翩,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能在今世中再造就一个冯导,似乎也挺有成就感的,这才符合自己这个重生者的恶趣味嘛。

王澍看到沙正阳神色诡异,甚至有点儿走神的感觉,也是纳闷儿不解,就算是不赞同,也不至于用这种怪异的表情来吓人吧。

“正阳,正阳,呃,你那位朋友来了。”看到纪美芙过来,王澍赶紧推搡了一把还在处于神游状态的沙正阳。

沙正阳这才从梦游状态中惊醒过来,赶紧起身招呼纪美芙。

沙正阳之前已经为二人做了简单介绍。

王澍也知道纪美芙是沙正阳在真阳县的下属,只不过这个女下属是在太过美颜,其颜值丝毫不比那些影视行业和广告行业的女性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尤其是这副身材更是让王澍也啧啧不已,也难怪沙正阳会为此意动神摇。

王澍约好再见面时间,便飞一般的逃窜了,把空间留给二人。

看看距离吃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沙正阳也为纪美芙要了一杯咖啡。

“你好像很疲倦?”纪美芙观察很仔细,一眼就看出了沙正阳略显憔悴。

“嗯,这段时间很关键,天天不是看资料,就是和美国人谈判,谈判很焦灼,还好,在你来之前两天,达成了初步协议。”沙正阳把身体靠在沙发里,让自己更轻松一些,面对纪美芙,他还真的很放松。

纪美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过来没有影响你吧?还有,明天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不需要你再安排人来陪我们,那不好。”

“没关系,真要有人说我以权谋私,那我也就认了,说明我这个人做人很失败啊。”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道。

纪美芙蹙起眉头,有些生气,“我是说真的,你帮我联系好医院,我已经很于心不安了,你再这样,我就……”

“怎么了?”沙正阳坐直身体,“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就是找个人帮你一下而已,公司驻京办人很多,……”

“你说错了,驻京办人再多,那也是公事,我这是私事,对你影响不好,……”纪美芙断然道。

“那行,明天我让王澍找人来帮忙总可以了吧?”沙正阳其实知道纪美芙的担心,这个女人是一个很为别人考虑的性格,深怕这对自己有什么不良影响了,实际上在驻京办,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沙正阳甚至不用想都知道。

纪美芙咬着嘴唇不说话,让沙正阳颇为头疼,最终无奈之下,只能松口:“这样,我让我弟弟来开车接送一下你,王澍来把你带到联系好的医生那里,其他我都不管了,行不行?”

听到沙正阳说让他弟弟来帮忙,纪美芙吃了一惊,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你弟弟在燕京工作?”

“混日子,我都不知道他在干啥。”沙正阳随口道:“我来燕京这么久了,都还没见着他呢。”

“那,恐怕不太好吧?”纪美芙一阵心慌意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惶恐什么,本来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自己却如此忐忑不安。

“没关系,他是我弟弟,就当帮我的忙,这有啥?”沙正阳看着纪美芙脸骤然红起来,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突然觉得很可爱。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老姑娘么?怎么感觉更像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一般?

“可我还是觉得不妥。”纪美芙终于沉下心来,咬着嘴唇想了一想才道:“要不我们还是坐出租车过去,到时候你请王澍在医院门口等我们,……”

沙正阳终于被对方给“降服”了,看着对方执着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我知道你怕麻烦人,我让王澍开车来接你们,然后带你们找到医生,如果时间长,你们就约好时间,或者你给他打电话,到时候他直接来接你,如果时间不长,他就等一等你们,ok?”

第六卷 第十八节 大项目

纪美芙终于还是妥协了,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矫情了。

既然已经来了燕京,人家花了这么多精力来帮忙,自己却还这样那样的,就像是在找茬儿,这不是纪美芙的风格。

她越发有些彷徨与自己和沙正阳之间这种难以言喻的关系了,究竟算什么?

恋人?当然不是。

情人?她无法接受。

蓝颜知己?好像有点儿像,但是那一日沙正阳的行为似乎突破了蓝颜知己这道线,或者只是他的一时冲动,纪美芙无从得知。

简单的对付了一顿西餐,沙正阳就和纪美芙道别离开了。

沙正阳已经感觉到了纪美芙的心神不宁,这不是因为她母亲的病,而是因为自己。

同样他也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也许再继续下去,或者酒吧里喝一杯,就要发生一些不可名状的故事了。

复杂的心绪萦绕在他心头,让他开车的时候都有些心绪不宁,以至于凌志ls400的方向盘都变得有些飘忽,险些和前面那辆黄色天津大发小面的来一次亲密接触。

他都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了,为什么会这样乱七八糟,难道是前世中的种种记忆带来的嬗变,导致了今世自己的感情也已经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去干干净净的爱一场了?

还是自己因为重生带来的种种优势或者说优越感,使得自己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在包括金钱和感情在内任何一方面都可以纵横捭阖大杀四方?

思考再三,沙正阳也难以确定就是哪一种可能性更大,又或者两者交织导致了自己现在的这种复杂心态。

*********

尤万刚和钟广标一大早就登机飞往了燕京。

看到尤万刚的面色有些不太好,钟广标就估计对方应该和自己一样,昨晚没睡好。

昨天下午向尤万刚一汇报之后,尤万刚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钟广标去向周王二人汇报,周王二人也是专门抽了半个小时来听取汇报,尤其是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两个油田储量和年产量以及运输方式都做了十分细致的询问了解。

在确认了各方面的情况之后,周远望和王云祥二人都对这一项目推进持肯定态度,认为长河石油要想摆脱未来的困境,就必须走这一步,而且要走到前面。

只是涉及到海外并购,而且并购所需资金额度相当大,而且还是外汇,这一点上最终还需要向上报中央才行。

当然前期的准备工作可以继续开展走,但一旦到了竞标阶段,就必须要报告了。

周远望和王云祥在这个问题上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全力推进,务求成功,而中央这边由省委省政府来报告,他们二人也很清楚在这个项目上,像中石油这样的巨头极有可能成为竞争对手,所以现在还不能提前透露,否则就要失去先机。

“周书记和王省i长还是很谨慎啊,他们对中石油也很不放心啊。”尤万刚笑得很开心,“不仅仅是我们有这个态度呢,我还真担心他们要‘顾大局’呢。”

“尤省i长,那是两个概念好不好?”钟广标连连摇头,“我们也是国企,我们也有十几万人要吃饭,厚此薄彼恐怕说不过去吧?”

“呵呵,还是有区别的,当然不会太过露骨。”尤万刚淡淡的笑了笑,“在条件悬殊太大的时候,自然没的说,但如果相差不大的时候,就不好说了,没准儿就要让你顾全大局了。”

钟广标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说:“那也好,咱们就把一切做到最好,拿出的方案要让哈国政府最满意,我就不信中石油就能有三头六臂,大家公平竞争,谁胜谁败,都心服口服。”

“广标,说句不客气的话,也幸亏还有德士古和阿莫科两家,若是没这两家,还真不好说。”尤万刚冷笑了一声,“即便这样,我估计未来都还得有嘴皮官司要打。”

“我们只要结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奉陪到底。”钟广标也不客气了,“总不能只准他们吃肉,不准我们喝汤吧?哪里都要占大头,那就凭本事来呗。”

“所以我们要把一切工作都做到最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在哈国竞标,选择权在人家手里,最终结果如果归属于我们,就算是他们要折腾,我们也理直气壮。”

尤万刚在长河石油工作这么多年,和中石油打交道也是多年,深知对方的强势霸道和难缠,长河石油这么多年和对方交锋多次,胜少负多,但也还算有还手之力,总是被对方告到中央,始终居于下风,这一次在国外的竞争较量,那就各显神通了。

二人一飞抵燕京,就直接到了驻京办,对于驻京办的隆重迎接,尤万刚和钟广标都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这种时候了,还搞这些虚头滑脑的东西,自然不受待见,当然二人也理解驻京办这帮人的苦心,毕竟两个主要领导到京,你驻京办若是真的按照领导要求那样轻车简从来迎接,万一领导觉得你这人咋这么死脑筋,说啥就是啥了,那反为不美。

左右这么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么搞了,没准儿你也就是表面上批评一下,但内里肯定不会有多不满。

一到会议室,尤万刚就和钟广标直接召集开会,参加人员也就是前期陆续到京参与情报资料收集和研究的一干人,当然驻京办的几位参与了此项工作的主任也都列席。

现在走到这一步,该亮相的都亮相了,大方面保密已经已经没有多大必要,至于具体细节上,倒也没什么,而哈萨克斯坦方面的竞标标书提交时间只有二十天了,所以现在要做的是争分夺秒抢时间把标书做出来。

沙正阳作了较为全面的总结,而工程技术部的莫小琴、计划部的刘国伦、总经办的徐利平都作了补充说明。

“正阳,你说说你的想法。”尤万刚亲自点将,

“刚才莫部长已经把一些最关键最重要的内容作了较为详细的补充介绍,我不是搞石油的行家,所以我之前也反复和莫部长、老刘以及财务部的老杨进行过探讨,那就是这个项目意义重大,对于我们长河石油的转型极为关键,通过这一步,我们可以在海外获取较为稳定的油源,而且从投入产出来说,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两大项目看似进入中后衰减期,但是如果在我们长河石油的经营管理下,是完全可以重振雄风,继续维持十五到二十年的稳定高产期,……”

沙正阳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另外还有两点,我觉得应该算是出乎我们意外的一些好消息。一个是伴生气的问题,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区域的天然气产量很丰富,而且开采条件也不难,之前所有人更多的看重原油开采,所以对天然气的采集不太重视,整个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只有一个天然气处理厂,规模小,设施陈旧,效率低,如果我们接手完全可以在天然气采集上做文章,获得另外一份收益,……”

尤万刚点点头,天然气的采集简单,但运输就麻烦了,这可能是最大的问题。

但是据他所知中央和哈国方面正在走近,主要就是中哈油气管线建设问题,当然这还是一个意向,还比较遥远,但是从长远计,这是一个必然趋势,如果拿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不但能获得原油供应,还能另外获得天然气资源,那真的就是额外收益了。

“另外一个意外的好消息就是包括哈国以及德士古、阿莫科等公司都没有打上眼的肯基亚克盐下油田,这对于全球很多石油企业都是一道难题,但是对于我们长河石油来说,却有一些技术上的突破,正因为如此,哈国方面对盐下油田这一块根本不重视,因为他们在和德士古、阿莫科这些西方石油企业接触时,对方也都是直接把盐下油田排除在外的,认为开采这一块恐怕是得不偿失,可对我们来说,这就不一样了,……”

尤万刚和钟广标低声交谈了两句之后才又道:“正阳,你把好的方面都说了,嗯,从你们的分析研判来看,阿克纠宾项目是值得拿下的,那么你再谈谈存在的问题。”

“存在的问题其实就是两方面,第一,如何确保竞标成功;第二,竞标成功之后如何来确保企业正常经营以至于原油能源源不断的运回国内供我们使用。”

沙正阳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之前那么乐观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竞标如何成功,我们目前是采取和jp摩根合作的方式,jp摩根在哈国深耕多年,各方面的资源和关系都很厚实,但他们是一家投行,不参与经营实业,所以和我们能够达成合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和jp摩根联手就能稳操胜券了,我和jp摩根的项目主管马克多次磋商过,认为关键因素还是哈国政府。”

第六卷 第十九节 野心勃勃

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和马克、钱萱也做过多次探讨,认为哈国政府出让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目的主要有几个。

一是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管理混乱,加之已经过了盛产期,产量逐渐减少,而要想稳住产能,一方面需要在经营管理上下工夫,一方面则需要加大资金上投入,这恰恰是哈国政府难以接受的。

二是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原油主要输往俄罗斯奥伦堡州的奥尔斯克炼油厂,但现在俄罗斯经济严重不景气,原油价格下跌,而且即便是这样,奥尔斯克炼油厂也经常拖欠油款,而输往阿克陶再运往欧洲虽然能卖高价,但是铁路运输的运力和成本却限制了原油外运,所以这也成为哈国政府的心头病。

三是哈萨克斯坦境内原油天然气资源异常丰富,相比之下,阿克纠宾已经过了盛产期,潜力不大了,他们更希望获得资金用于勘探开发里海沿岸,以求获得更大的收获。

虽然哈国政府急于想把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出售,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其他想法。

引入非西方石油公司是实现平衡已经在哈国国内占据主导地位的欧美石油资本的一个重要举措,这也是中国石油企业的一大优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石油企业就高枕无忧了。

德士古、阿莫科这些欧美石油巨头论实力论经验都远强于中国石油企业,而且他们在哈国也早已经布局,哈国政府不可能在双方实力和条件相差太大的情况下太过于倾向中资石油企业,长河石油要想弥补这一块差距,还要另寻他途。

沙正阳把这一情况介绍给尤万刚和钟广标之后,尤万刚和钟广标也都意识到了这一道难题不好解。

阿莫科和德士古的实力肯定要比长河石油强得多,经验和关系更不是长河石油能比的,就算是加上了jp摩根也只能说缩小了双方的差距,但仍然无法稳操胜券。

另外中石油仍然还没有彻底放弃,在关键时候如果也来插一手的话,可能也会给长河石油带来不少麻烦,当然这个麻烦是来自内部的。

“正阳,你既然把这些个问题都提了出来,肯定也还是有对策吧?”钟广标知道沙正阳这个家伙的性子,肯定是有一些对策思路了,只是他也觉得这道题太难解,不知道沙正阳是如何来破局。

“有一些思路,但是都觉得不是万全之策,而且牵扯面太宽,甚至可能还要牵扯到另外的项目收购,恐怕不是我们长河石油一家能做到的,不但需要jp摩根的融资支持,甚至也需要中央的支持。”沙正阳沉吟道。

沙正阳没有说具体的内容,尤万刚和钟广标都意识到可能涉及到的内容比较敏感,所以也都会意的点点头。

“那除开收购的难题外,假如我们收购成功,如何解决正常经营,也就是开采出来的原油如何处理消化问题?我记得你提到了奥尔斯克炼油厂和阿克纠宾方面现在因为经济形势问题而出现了龃龉,原油外运的话在运输成本上也是问题?”

尤万刚也是石油行业的老手,当然明白运输问题对石油行业制约有多大,不解决这个问题,一家石油企业的经营效益就会收到极大的影响,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原油如果只能卖给奥尔斯克炼油厂,那么以俄罗斯现在的经济形势,其效益肯定要大打折扣。

成功收购如果变成了一个包袱拖累,那也不是长河能源集团愿意看到的,而如果通过铁路运输来解决,能不能达到效果?

“阿克纠宾的原油除了奥尔斯克炼油厂外,还可以运到阿克陶经海运卖到欧洲,价格也很可观,但是从肯基亚克运到阿克陶运费太昂贵了,而且铁路运力有限,这个问题要考虑解决,这又涉及到管线建设问题。”沙正阳还是透露了一点儿风。

尤万刚果断的挥手制止了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牵扯开来就有些复杂了,这甚至也还涉及到国家能源安全战略以及中央今年的一些政策走势。

和哈国的接触还处于秘密阶段,并未正式对外公开,很多东西都还处于最初始的接触阶段,否则欧美肯定会有反应。

就算是现在力不从心的俄罗斯也未必希望看到中国大踏步进入中亚这个原来本属于它的势力范围腹心地区。

简短的汇报会就结束了。

剩下的就只有更高层面的会商了。

只剩下了尤、钟、沙三人。

“正阳,这会儿可以说了吧,我看你似乎考虑得很远,话语里都有点儿犹豫,是不是牵扯面也很大?”尤万刚笑着道:“之前我和广标都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了,他们的态度很鲜明,只要有利于企业发展壮大,有利于国家,哪怕难度再大,需要协调的,他们俩都可以出面,所以你尽管放心吧。”

“嗯,的确牵扯面有些大了。”沙正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的担心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外部的,主要是哈国政府的态度以及德士古和阿莫科与我们的竞争,这一块上,其根本还是在哈国政府的想法和态度,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出让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按照jp摩根方面的推算,竞标价格大概在2.8到3.3亿美元之间,当然可能会附加一些其他条件。”

尤万刚和钟广标都微微色变,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是一算下来这就是二十多亿人民币的交易,还是很吓人了。

“但我和jp摩根方面盘算了一下,还不稳当,而且我觉得如果能拿下更多的股份,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原油份额,这才是我们最需要的,但哈国政府却不愿意出让更多的股份,所以这一点有点儿麻烦。”

沙正阳手掌轻轻的摩挲着脸颊,一边道:“jp摩根方面给我们透露了一个信息,即俄罗斯那边奥尔斯克炼油厂的股东也有意转让奥尔斯克炼油厂,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和阿克纠宾方面合作不太顺利,另外俄罗斯经济形势每况愈下,卢布贬值很厉害,他们希望拿到硬通货。”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尤万刚皱起眉头,“拿下的意义是什么?形成上下游产业链?炼出来的成品油继续在俄罗斯销售?你不是说俄罗斯经济形势很差么?恐怕成品油价格也很难让人满意吧?”

“不,我的想法是我们购入奥尔斯克炼油厂,同时可以以部分炼油厂股份来换取更多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股份以及另外一个乌津油田。”沙正阳终于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乌津油田?就是那个jp摩根和中石油合作的项目?不是失败了吗?”钟广标也大惑不解,“我记得你说过是哈国政府在和中石油方面谈了一年只会谈崩了,不愿意将这个项目交给中石油,这也是中石油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信心不足的主要原因啊。”

“的确是如此,乌津油田条件更好,但是也是过了盛产期,加上前期的开采混乱,导致乌津油田产量大减,但是我们从中石油那边获得了一些资料了解到,这个乌津油田如果经过修复的话,预计年产能可以提升到年产800万吨原油的峰值,相当可观,只不过现在哈国方面不愿意把这个项目交给中国油气企业,而欧美国家的油气企业要么看不上认为成本偏高,要么就是为哈国政府所疑忌,难以插手,所以这其实也是一份非常可观的大餐。”

800万吨原油?尤万刚和钟广标尽皆骇然。

要知道长河石油在1994年产能巅峰时也不过区区260万吨原油,而95、96两年均只能保持在240万吨到250万吨之间,所以当获知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能保持稳定产量在300万吨时,省委省政府实际上已经下了决心要拿下这个项目。

尤其是在涉及到秦都炼油厂和武阳炼油厂现在炼油能力都空置不少的情况下,获得更稳定油源已经成为当务之急了。

如果乌津油田能够被长河石油拿到,哪怕每年能有一半的份额油运回国内,那都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对国家能源安全战略都是一个有力的保障和补充,可以说将获得经济利益和政治安全利益的双重丰收,而后者分量只怕在中央高层心目中更重。

尤万刚沉声道:“正阳,乌津油田这个产量数据是从中石油那边来的?你们怎么得到的?”

沙正阳呵呵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尤省i长,驻京办还是有些门路渠道的,和中石油那边也一直有交道,虽然咱们在汉川双方官司打得不可开交,但是在燕京这边大家还是能和睦相处就的,毕竟那是下边的事情。”

尤万刚眉头一皱,他一听就知道沙正阳是在打马虎眼,估计应该不是什么正常渠道得来的消息,不过那都无所谓,只要消息准确就行。

第六卷 第二十节 战略,策略

“消息准确确凿?”尤万刚深吸了一口气。

“确凿无疑。”沙正阳很肯定的道:“所以中石油对哈国政府非常不满,据说还通过一些渠道表达了,但没有结果,这也影响到了他们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的信心和兴趣,当然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不过真正我们成功了的话,只怕免不了就有人会犯红眼病了。”

沙正阳的话很露骨,但是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却像是没听到。

这个话题不好接下去。

“你继续说。”尤万刚点点头。

“哈萨克斯坦政府由于国内油气资源相对丰富,且哈国国家石油公司也在国内油气资源领域拥有大量份额,像乌津油田其实只是哈国国家石油公司的一个不算大的油田,且哈国国内,尤其是里海沿岸地区还有大量油气资源有待勘探和开发,那都是油气资源极其富集的区域,但他们在炼化这一块上却比较薄弱,整个哈萨克斯坦炼化能力都严重不足,这直接使得哈国自身的成品油都不得不大量依靠外来输入,这和哈国力图打造成为石化大国的宏伟目标不符,所以像奥尔斯克炼油厂这种企业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尤万刚和钟广标眼睛都是一亮。

沙正阳继续道:“如果我们能拿到奥尔斯克炼油厂并用部分股权置换的话,我和jp摩根方面都认为很有可能换来乌津油田股份,最不济也能多换一部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股份。”

尤万刚和钟广标都明白沙正阳的这番意图了,那就是长河能源集团不应该只局限于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上,而立该立足更为高远,不能只单单考虑拿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开采出原油运回国内那么简单,而可以巧妙的结合哈国对炼化资源的需求来做一盘大棋。

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不但可以稳固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原油基本去向,而且还可以趁势涉足俄罗斯的石化行业,同时如果能把哈国政府拉进来。

而对哈国这边,既可以博得哈国政府好感借以换取更丰厚的油气资源回报,同时让哈国国家石油公司入股也能让日后俄罗斯在普金上台之后重启国有化时多一番顾虑。

毕竟哈国是独联体中一直与俄罗斯保持着较为密切关系的,而且国家实力也最强,一旦引发两国龃龉,肯定不利于俄罗斯未来的大国雄心。

作为重生者沙正阳很清楚目前到今后两三年内应该是进入俄罗斯油气领域最后的机会。

俄罗斯由于自身经济原因,这几年里不得不通过私有化大量出售油气领域资产,但是这个机遇期也一样隐藏着巨大风险。

那就是在2000年后普金上台,原来在一些事关国计民生的矿业、金融领域私有化政策陡然转向,这使得不但原来不少俄罗斯寡头们纷纷黯然铩羽,同样也让不少进入油气领域的西方石油企业陷入困境。

如何与转向之后的俄罗斯政府处理好投资和发展之间的关系也成为西方石油企业乃至西方国家与俄罗斯政府纷争不断的头疼故事。

“正阳,你这一局可真的是够大啊,我本来都已经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了,但是还是被你的胃口给吓到了。”尤万刚感慨无限,但是眼神中的希冀之色却是越发浓烈,“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年产三百万吨原油我就已经很满意了,但没想到你还给我藏着一个乌津油田800万吨的产能,……”

“不,不,尤高官,你可别听差了,现在的乌津油田可没这实力,需要经过修复之后有望达到那个水准,这可能要两三年后去了。”沙正阳赶紧打断尤万刚的畅想,这一位可别理解差了。

“两三年算什么?”尤万刚傲然道:“长河石油在我手上,用了十多年才涨到最高二百六十万吨,我琢磨就算是进一步加大勘探力度,而且还要在各方面都很顺利的情况下,十年之内有望提升到六百万吨到八百万吨产量,这就是极限了,而且你要知道这原油是不可再生资源,开采一桶少一桶啊,如果我们能拿到阿克纠宾的300万桶,哪怕再拿到乌津产能的一半——400万桶,那将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胜利,无论怎么样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尤万刚的豪言壮志也让沙正阳热血沸腾。

的确,他很清楚未来二十年间,中国对原油的需求和依赖性会有多大,尤其是对外依存度的不断攀升,已经让中央睡不安枕了,尤其是来自马六甲海峡的威胁,更是让中央意识到能源安全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可以说未来新能源汽车之所以能在中国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蒙眼狂奔,那都是被逼出来的,但是对原油的需求仍然无比饥渴,这一点哪怕在沙正阳重生的时候已然是无解。

中央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不断攀升的原油进口量意味着什么,同样也清楚来自波斯湾的原油依存度大增意味着什么,马六甲海峡蕴藏着的巨大风险迫使一个大国必须要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狡兔三窟,这是作为大国能源安全战略的基本要求。

中俄、中哈油气管线会在不远的将来陆续起步,而长河能源完全可以充当一个先行者,这既符合长河能源集团的经济利益,同样也不符合中国国家的战略利益,可谓一箭双雕,一举两得,哪怕是承担一些风险,也是绝对值得的。

沙正阳想得到的,尤万刚和钟广标也能想得到,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沙正阳一来就放了这么大一招,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消化不了。

沉吟良久,尤万刚才道:“正阳,不得不说,你这个计划太诱人了,从我个人来说,无法拒绝,我相信广标也是如此,但是光是一个阿克纠宾项目涉及到的收购资金都需要数十亿,嗯,我知道你要说jp摩根可以协助融资,但是这还涉及到未来我们接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之后的投入,资金、人员,还有运输,你提到的奥尔斯克炼油厂,阿克纠宾到阿特劳和阿克陶的管线,还有乌津项目,太庞大了,庞大到我估计周王二位领导都不敢拍板,最终恐怕要到中央层面来统筹考虑,……”

“尤省i长,如果中央来统筹的话,我担心恐怕就没我们长河石油的戏了,中石油那是嫡长子,肯定就直接接管了。”沙正阳不得不提醒道。

尤万刚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在桌案上如弹钢琴一般点击。

“所以我觉得,还是分成几步来走,先拿下阿克纠宾项目,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已经可以让我们居于主导地位,我们可以迅速恢复生产来向哈国政府证明我们实力和能力,这样可以为下一步的动作打好基础,而且……”

钟广标接上话:“而且我们拿下了阿克纠宾项目,也同样向中央证明了我们,日后谁要想在其中来兴风作浪撵我们出局,只怕就无法服众了,都是为了国家利益的同时,恐怕也还是要讲一个先来后到和公平公正才对。”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在商业竞争中,我们也要善于运用斗争策略。”尤万刚笑道,“有些我们需要小步快走,有些则需要谋定后动。”

沙正阳也明白尤万刚观点是正确的,要想一步到位的确从难度和风险来说,都有些太过超前了,这是国企,不是私企,就算是私企也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尽调,而且是这样巨大的投资项目。

“那尤省i长,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沙正阳问道。

“晚上我们就一起乘机回汉都,你把那位莫部长也叫上一起。”尤万刚深吸了一口气,“我马上就给周书记和王高官打电话汇报,请他们明天上午腾出时间来听取专题汇报,这样大的事情,又这么紧急,只能特事特办了。”

沙正阳也是无奈,纪美芙刚到京,自己却又要离京返回汉都,这个接待也太不靠谱了。

好在他估计也就是两三天之内就得要回来。

一旦省里边敲定,那么这边就要和jp摩根正式签约,联手启动这个项目竞标了,恐怕下一步就是要直接去阿拉木图了。

交待了下边赶紧去订机票之后,沙正阳和尤万刚、钟广标这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正事儿基本上敲定了,也就等两位主要领导来拍板就算告一段落,准备进入下一阶段了。

“正阳,你可要有思想准备,一旦省里决定了,你可能要在哈国呆一段时间了,起码要等到项目竞标成功,这边项目公司组建起来去顺利接手才能脱身了。”钟广标提醒道:“家里这边需要安排的,提前安排好。”

“嘿嘿,钟总,我就孤家寡人一个,没啥好安排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沙正阳笑着道。

“正阳,你还没对象?”尤万刚像是看怪物一样打量沙正阳,皱起眉头,“我还以为你都结婚了呢,应该尽早考虑了,广标,这个情况你要督促尽早解决,你有责任啊。”

第六卷 第二十一节 站位,不凡

面对不可避免的说教,沙正阳只能赶紧告退。

尤万刚和钟广标联袂莅临驻京办,这对于驻京办来算是一个大事儿,纵然是为其他工作而来,但是办完大事之余,肯定还是要过问一下驻京办日常工作的,这也给一干驻京办主任们提供了单独向领导们汇报工作的大好时机。

只不过两位大佬却把沙正阳留下一研究就是大半天,这也让王春刚、傅蕾一干人心急如焚,领导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日程更是排的满满的,你这消耗时间多了,留给大家的就不多了。

沙正阳也算是过来人,自然明晓这其中的奥妙,所以果断抽身告退。

不出所料,自己一出门就感受到了无数人充满怨念的目光,好在还算及时,否则自己真的要被这帮人给恨死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沙正阳把徐利平和莫小琴叫了过来,晚上就要回汉都,明天就要商量向主要领导汇报的事宜。

虽然已经有了向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汇报这段经历,但是在主要领导面前,汇报这项工作时占位角度又不一样了,不能完全站在长河能源集团的角度,而需要站在全省乃至全国的高度来谈这一次并购,这才符合周王二人的定位。

在一些细节上又好好讨论了一番,沙正阳心里也大概有了一个谱儿。

对尤万刚、钟广标要谈长河能源集团未来的发展和定位,但对周远望和王云祥二人来说,还有一些明显的区别。

长河能源集团打造世界五百强企业的目标要和汉川省经济发展充分结合起来,要体现汉川省委省政府在这一次长河能源集团在出海并购中的高屋建瓴,体现汉川省委省政府主动服从中央能源安全战略和国有企业改革的这一大方向来做文章。

如果还要想把这一举措拔高,提升到更高层面,那么可以在表述中要体现出汉川省委省政府在国企改革走出去战略中先行一步,为国家能源体制改制做出先行探索这一重要意义来,沙正阳觉得这才是周远望和王云祥所想要的。

或许莫小琴这个技术宅还对此不是很明悟,但是久经沙场地处中枢的徐利平的感受就大不一样了。

当沙正阳不断调整这说辞,凸显这一次长河能源集团出海战略和中央能源体制改革尝试的政策走向结合起来时,徐利平心中也是感慨无限。

难怪人家能三十岁不到就马上要晋位副厅了,人家政治嗅觉和站位高度完全就和自己这些人完全不一样啊。

他甚至觉得恐怕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似乎在这方面都还没有眼前这一位理解得这么透彻。

这个家伙甚至领先于省委省政府就在这方面大做文章了。

沙正阳并没有意识到徐利平望向自己的目光一直在不断的变化。

他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作为一个长期在办公室历练打磨的角色来说,如何构思出一篇脍炙人口重点突出鲜活明晰的文章出来,不是难事,难就难到要捕捉到两位主要领导的心思。

现在中央能源体制改革还处于酝酿阶段,要等到一年多后才彻底成型,中石油中石化才正式将所有资产进行整合之后分家。

现在中央都还处于调研摸索以及在一些领域只说不做的阶段,那么长河能源集团先行一步了,出海了,这一番意义非同小可。

长河能源集团要打造内外双修,上下一体的战略,要走油气并重,注重效益的方略,如何让长河能源集团代表汉川省国有企业扛起国企和能源体系改革的双重大旗,凸显汉川省委省政府在改革开放上的坚定不移大踏步迈进的姿态,也还是需要好好精心打磨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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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万刚和钟广标分别与驻京办几个主任谈完话之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午饭就安排在驻京办,尤万刚原来未担任副省i长之前,一直很喜欢在这里吃饭,担任副省i长后就只到省政府驻京办了。

到了食堂,钟广标却发现沙正阳不在了。

“你还在和傅蕾、郭志敏他们谈话,正阳找我请了假,说他一个朋友陪母亲来燕京看病,晚上他又要回汉都,所以中午去陪着吃顿饭,我让他赶紧去。”尤万刚解释道。

钟广标笑骂道:“这小子,有点儿翘尾巴的样子啊,尤省i长,你可别对他太客气,这小子需要随时敲打着。”

“年轻人,有点儿激情勇气才好,我们这个年龄,往往过多的未虑胜先虑败了,虽说这样可以规避风险,但是不可避免就会欠缺一些激情,甚至会失去了一些机会,这一点我感触尤深。”

尤万刚目光里多了几分回忆,“当初我刚当长河石油管理局局长的时候,那很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但到后来吃了一些亏,领导也经常提醒,就不得不谨言慎行了,当了高官,那就更不用说了,说话都要三思,……”

“像你我哪怕是获知了阿克纠宾项目这样一个情况,敢像正阳那样不管不顾的就先把调查搞起来,先和jp摩根方面商谈起来,这么高的效率,这么大胆的决策,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是在陪着正阳这小子疯了一回,没准儿回去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还要在支持之余批评我们俩呢。”

钟广标也有同样的感慨。

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基本上就要对一个收购金额达几十亿的项目进行一个表态,哪怕还只是一个竞标,但对于长河能源集团来说,也已经是非常罕见了。

同样对尤万刚和自己来说,做出这样的支持表态一样是非常出格的,甚至可以说是破例的。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很多人更多地是愿意考虑如何确保自己头顶上的帽子,而非冒进创新了。

“还有,这么狂放大胆的设想,这么突破性的动作,涉及到如此深远广阔的领域,我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又有点儿飘了,怎么就听进去了呢?”

尤万刚的话把钟广标给逗乐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素来不苟言笑的尤万刚有这样近乎于轻佻的话语,这说明这一位领导是被get到了内心中的最兴奋处,才会如此难以自抑。

要知道他和尤万刚在一起共事这大半年,可以说基本上都只看到了尤万刚严肃冷厉的一面,批评人从不留情面,尤其是对长河石油乃至长河能源集团这帮人更是毫不客气。

不客气的说,谢福才也好,朱汉生也好,鲁同浩也好,甚至袁增桥,见了尤万刚都像是老鼠见了猫。

特别是谢福才和朱汉生两人,在尤万刚面前,连说话声音都要小几分,而要知道这两人在长河石油和武阳石化都是说一不二的强人。

“尤省i长,我的理解,沙正阳这小子的构想正好击中了您原来在长河石油时的未竞之志吧?”钟广标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感觉您其实早就在为长河石油的未来担忧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策略来解决,因为中央关于能源体制改革的精神并未出来,而出海战略对于我们来说也有些遥远,但现在这层纱却一下子被沙正阳这小子恰到好处的戳破了,所以……”

尤万刚击掌而笑,猛然点头:“广标,你说得对,说到我心坎上了。说实话,我虽然担任了副省i长,但是内心却一直丢不下长河石油,因为我知道我是在长河石油最辉煌的时候离开的,未来几年长河石油就可能遇到很多困难,我问心无愧,但是却难以释怀,为什么我就做不到让长河石油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时再离开,那该多好呢?”

“所以沙正阳的这个构想让您心怀大定了?”钟广标凑趣的道:“我看您对他似乎有些看重过度了,万一出点儿什么……”

“年轻人真要出点儿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谁不犯错误,谁能保证一辈子一帆风顺?”

尤万刚很豪迈的一挥手,语气更见决然。

“搞工作不可能不遇到挫折和问题,谁都不是神,我有思想准备。这么大一个项目,免不了会有诸多问题和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问题我们解决问题,有挫折我们总结经验,长河能源集团经得起这种考验,我相信汉川省委省政府也有这个定力!”

尤万刚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钟广标也就不好再说了,再说反而要让尤万刚不高兴了。

话说回来,沙正阳是自己推荐的人,能得到尤万刚如此高度的赞许肯定,他内心也是与有荣焉的。

这样大一个项目,沙正阳能够身处其中,作为一个重要角色参与,对于沙正阳的未来发展好处极大。

可以说只要在这个项目运作成功,沙正阳的副总经理就是妥妥的,而且看尤万刚的态度,大有要把沙正阳作为重点人选来进行培养的意思,这就更让钟广标高兴了。

第六卷 第二十二节 大丈夫当如是

沙正阳选择了向尤万刚请假而不是钟广标,这样更妥当一些。

尤万刚对自己印象越来越好,沙正阳内心也很清楚,自己和钟广标的关系早已经固定,而与尤万刚的关系正处于巩固提升阶段。

这种私人原因请假的方式更能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

因为这说明自己对对方毫无防范心理,甚至主动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这种十分微妙的心态会不知不觉的加深双方的关系。

因为不清楚自己这一趟回去之后要在汉都逗留几天,而纪美芙母亲的病情诊治得如何,下一步需要如何治疗,所以他决定还是利用这个中午去和纪美芙见一见面。

晚上七点半的飞机,基本上只能在机场吃点儿东西了,没时间在和纪美芙见面了。

“伯母吃了?”看见纪美芙疲倦中又有几分兴奋的憧憬,沙正阳就估计情况不错。

王澍又恰到好处的溜了,下午三点钟过来接纪美芙她们。

沙正阳也知道王澍的心思,想要凑成纪美芙和自己。

倒不是说王澍对纪美芙印象就有多好,实在是大家都觉得自己该结婚了,哪怕结了婚离婚,都要比现在这种悬着吊着没有着落好。

这大概也是宁月婵、焦虹他们的一致意见吧。

看样子关心自己个人问题还不仅仅是领导,包括周围的朋友同事很多都在关注,毫无例外的都是希望自己早点儿解决。

按照钟广标的意见,绝对不能拖过三十岁,否则会严重影响自己的仕途发展,这也是林春鸣的意见。

纪美芙合适么?沙正阳也不知道,顾湄呢?卿箬笠呢?

似乎因为自己工作的变迁,本来无限接近的卿箬笠骤然又把距离拉远了,而顾湄那边却总是飘忽不定,连沙正阳都有些吃不准顾湄的心思了。

在自己赴京之前,夏侯子打来电话说齐瑞芬无意间提到了顾湄家里可能出了一点儿状况,把沙正阳吓了一大跳,赶紧给顾湄打了电话。

顾湄矢口否认了她自己有什么,只说父亲生意上有点儿问题,但影响不大,要沙正阳不用担心。

但是啥睁眼还是感觉顾湄的情绪有些问题,只是他马上要飞燕京,没有时间多过问,只能委托齐瑞芬帮忙去了解查探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回去,如果有时间的话沙正阳都打算跑一趟嘉州,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沙正阳对纪美芙也是有些感觉的,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复杂。

自己是个啥心性沙正阳很清楚,颜值即正义,纪美芙的容貌身材毫无疑问是最符合沙正阳观感的,丰乳肥臀,貌似独立,其实脆弱,还有一颗少女心。

但这种女人也是最麻烦的,平素看起来很理性,但是一旦感性爆发,那就可能是焚天之怒,前世中沙正阳遭遇的高铎那个姨妹子就是这样的,硬生生断送了沙正阳原本还有点儿上升空间的仕途,最终也让沙正阳只能止步于副厅级。

在对感情没有一个绝对肯定的认知时,沙正阳既不想误人,也不想误己,但有时会却又情难自已。

所以这也是一对矛盾,嗯,大概这才是真实的人,哪怕自己是个重生者,一样无法摆脱这一切,甚至因为重生带来的特定优越感而更对自己缺乏自律自控。

“吃了,她要午休一会儿。”纪美芙心情的确不错,甚至很有点儿小女孩的雀跃欢欣的味道。

上午的检查虽然还只是最初步的,但是医生给出的反馈还是正面的,认为纪美芙母亲的腿部功能虽然有些萎缩,但是并非不可逆转。

如果善加治疗,再予以恢复性的功能训练,以后可以获得很大程度的改善,甚至丢开轮椅和拐杖的可能性都很大。

这个虽然还只是初步诊断的说法让纪美芙心情大好,对沙正阳的某种感恩更是深了几分,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沙正阳,但是又无比渴望的在第一时间见到沙正阳。

王澍的果断离去让纪美芙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但却无法说什么,事实上她和沙正阳之间的关系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尤其是在沙正阳离开真阳之后,她对自己的未来更是充满了迷惘。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必要再去纠结那些东西了,母亲所患病痛能够得到接触,那就是最美好的结果,她不能奢求太多。

“嗯,老年人的确需要休息,下午是怎么安排的?”

沙正阳和纪美芙选择了中餐,几样精致的小菜,既不张扬招摇,却很符合二人的胃口,一份原味冬瓜汤,更是让人胃口大开。

“还需要一系列的仪器检查,包括ct和核磁共振。”纪美芙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

她的唇形很丰满,尤其是这种贝齿轻咬,粉靥带俏的感觉,很有点儿惑人的滋味。

沙正阳知道纪美芙又在担心什么,笑了笑,“美芙,其他你就不必多担心了,嗯,一切以治疗好为准,只要能治疗好伯母的病痛,我相信其他你都不会在意,对不对?”

沙正阳很会说话,但是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一些其它因素,其他都不再在意,在燕京诊治医疗费用可不是一笔小花销,这个时候不提这个,日后呢?

真正到算下来一大笔时,恐怕又会成为纪美芙内心的纠结点了。

不过这个时候纪美芙倒是没意识到这一点,她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治疗好这一句话上去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纪美芙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咦,你不是说今天有领导要来燕京和你谈工作么?”

“谈了啊,谈完了我才过来的,顺带要和你说一声,晚上我要飞回汉都去汇报工作。”沙正阳点点头,“上午尤省i长和钟书记,嗯,现在是钟总经理过来听取我汇报工作,基本上说得差不多,晚上我要和他们一起回汉都向主要领导汇报,所以我中午专门过来陪你吃顿饭,晚上就没法陪你了。”

“一句晚上就没法陪你了”歧义无限,弄得纪美芙脸色潮红,瞪了沙正阳一眼,很想叱责对方一句,但是却看到沙正阳一脸正色的表情,纪美芙又担心是自己思想复杂想得太多,只能恨恨的忍住了嘴。

陡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惶然问道:“你是说尤省i长和钟书记都还在你们驻京办,那你怎么跑这来了?”

“没事儿,我向尤高官请了假的,告诉他我一个朋友陪母亲来燕京治病,要请假去看看,他马上就同意了。”沙正阳坦然道。

“那怎么行?”纪美芙一下子就急了,差点儿就站了起来。

沙正阳刚到一个新单位,就这么放肆,把领导丢到一边,自己跑了,哪有这样当下属的?

换了谁哪怕嘴上不说,甚至表面上还会表现得很大度,但是内心肯定会有疙瘩。

“别急,别急,领导没你那么心胸狭隘,而且我们工作已经谈完了,领导还需要和驻京办的同志交流,我在那里就有些碍眼了。”沙正阳赶紧宽慰对方。

“那也不行。”纪美芙呼吸急促,看着沙正阳,“你咋就这么不管不顾呢?”

沙正阳一阵头皮发麻,他没想到纪美芙为这事儿情绪这么激动,连忙道:“行,行,行,我吃了饭就回去行了吧?这边还是王澍,另外我明天安排一个人过来帮着王澍,女的也方便一些。”

纪美芙咬着嘴唇不语,沙正阳叹了一口气,“美芙,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到了我这个位置,领导认可你不会简单的就因为你如何循规守矩唯唯诺诺他就会欣赏看重你了,你得要拿出你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来,甚至你要让领导觉得离了你这件事情就做不成做不好。一个人在一个单位都可有可无,哪怕你随时随地陪着领导,讨领导喜欢,那也一样只有靠边站,领导可以给这种人安排一个清闲位置,但是绝对不可能对你委以重任或者独当一面。”

“另外,你也别有太多顾虑,这么大一家国企,就算是来个人帮忙也很正常,这种事情真不算什么,你相信我还没有天真幼稚到无法评判一件事情轻重的程度上来吧?或者你觉得我当县长真的是靠运气不成?连这些门里门外的道道儿都不懂?”

纪美芙终于平静了一些,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太过于紧张敏感了。

沙正阳能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肯定不可能是对这个社会和体制内的种种一无所知,这从他当真阳县长就能看得出来一二。

和袁成功、夏侯通前后两任县高官之间的共事肯定不可能是鱼水交融,免不了也会有龃龉碰撞,但他依然能在真阳牢牢的站稳脚跟,你要说这样的人做事之前没有一点儿评估和准备?

“你和东方红集团还有很密切的关系?”纪美芙终于绕开了话题。

只要绕开了这个话题,沙正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也把自己现在和东方红集团的关系简单作了介绍。

“那你不后悔?像你所说的那样,你如果留在东方红,不当政府干部,也许你都变成了亿万富翁了。”纪美芙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采。

“人这一辈子要追求的东西有很多,财富只是一方面吧?”沙正阳用汤勺替纪美芙舀了两勺冬瓜汤,又替自己舀了两勺,端起碗细细品着,“我个人追求的东西,财富不算是特别重要的,我更喜欢做一些自己想做的,而且能够体现我自己价值存在的事情,所以我有这个自信,有这个底气,不至于像有的人那样患得患失,假如我现在一拍屁股不干现在的工作了,我有这个自信三年内一样可以变成亿万富翁。”

神采飞扬,霸气四溢,落在纪美芙眼中却是异彩连连,为之折服,大丈夫当如是。

第六卷 第二十三节 胆大包天,惊天计划

重返省委,沙正阳也有些浮想联翩。

这一去一回也不过两个星期时间,却像是隔了许久。

实在是在在省委常委会上做了汇报之后自己又经历了许多事情,转瞬间就从真阳县长变成了长河能源集团的总经理助理,跳出了一城一地,而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也更深远的领域。

连沙正阳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根本就不是学这一行的,却俨然以专家内行自居,而且拿出来的方案条款一样获得了众多真正专家行家的认同和赞许。

这可不是靠忽悠而来,凭借的就是自己前世记忆中对未来能源行业大势走向的了解。

石油是一个国家工业的血液,没有了石油,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大国会面临什么。

所以能源战略,首当其冲的就是石油战略,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么发展就无从谈起。

沙正阳相信周远望和王云祥都能看得到这一点,无论如何走出去战略都是必经之路。

长河石油现有的勘探区域已经越来越狭窄,面临着中石油的挤压,被动挨打局面无法改变,与其在这里受气,不如放手一搏。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而有了自己前世记忆的加持,这一搏,注定要成功。

这次汇报沙正阳的重点要放在说服两位主要领导在站位和思维上站的更高,看得更远上,要把两位主要领导的热情调动起来。

阿克纠宾项目或许还发挥不了大作用,但是一旦后续的项目要跟进,那么就必须要依托汉川省委省政府之力与中央交涉,把中央的政策精神与长河能源集团的走出去战略结合起来了。

“莫部长,紧张不紧张?”沙正阳和莫小琴并肩而行,尤万刚和钟广标已经先到了,他们俩后到。

“沙总,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是搞技术的,对技术负责就行了,你们考虑的就多了,所以对省领导也一样,是咋地就咋地,没什么变通。”莫小琴显得很大心脏,没有多少影响。

“嗯,说得也是,你们不需要考虑太多,就实事求是的说,其他该是领导们考虑的问题。”沙正阳也赞同莫小琴的看法,如实的把技术层面的问题介绍清楚,是否可行,至于其他层面的,不该他们考虑,“到时候我来主讲,你只需要补充技术层面的内容。”

还是常委会议室,不过这一次参加的人数要少了许多,除了周远望和王云祥外,省委常委中,副书记韦庆良,常务副省i长李铭,以及省委秘书长田力也都到了,加上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只有七个人。

“正阳同志,刚才听万刚同志介绍了一下,你们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现在我们就能你给我们再介绍一番,吃一颗定心丸了。”周远望显得很风趣。

“周书记,进展有一些,但是谈不上很大,因为和jp摩根的接触是早就有了,只不过这一次是落实一些更具体的情况,基本符合我们的预期,但是要想在竞标中获得成功,恐怕下一步我们还要做很多细致的工作。”

在几位领导面前,沙正阳也不敢把话说满了,万一失手,那留下的印象就太糟糕了。

“哦,正阳同志还是很谦虚的嘛。”周远望点点头,“那你再具体介绍介绍?”

沙正阳也就没有在客套,如实的把情况一一说了,重点提到了jp摩根在如何收购阿克纠宾项目上的一些设想,沙正阳也重点介绍了目前阿克纠宾所产原油的主要去向和出路,以及如果长河能源接手之后原油去向的几种可能。

“从目前来说,三条路各有利弊。一是继续输往俄罗斯奥尔斯克炼油厂,因为俄罗斯国内经济原因,可能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会被欠账,而且价格也很低,优点是无需任何其他投入;二是通过铁路运往阿特劳和阿克陶,可以将原油卖到欧洲,价格高,但是却会受到铁路运输成本和运力不足的限制,影响很大;还有就是通过铁路经阿拉山口运回国内,还是运输成本较高问题,另外也只能运到中石油的独山子炼油厂,当然优点就是原油直接运回国内了。”

沙正阳的介绍让在座众人都觉得棘手,照理说第三条是最合适的,这样原油直接运回国内了,但是成本问题却不得不让人考虑,而且一样需要考虑运力问题。

“正阳,从铁路运回国内,成本会上升到什么程度,能接受么?”李铭最关心这个问题。

“计算过,当然只是一个粗略数,未必准确,但也差不了多少,肯定还是要比国内所产原油成本更低,但是这一块利润如果都丢到铁路运输上,实在让人心有不甘,另外也还要考虑铁路运力能不能一直保持,这也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变数。”

沙正阳的话让李铭松了一口气,只要综合成本低于国内原油开采成本就好,起码不至于亏本来做这笔生意。

“还有就是输往独山子炼油厂,那是中石油的,这需要和中石油衔接好,可能要中央出面来协调,或者就只有我们在新疆新建一座炼油厂,但那又涉及到时间和投入问题。”沙正阳摇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加上中石油方面肯定对我们在哈国得手这个项目不太待见,所以……”

在座众人对这一点都没有搭腔,这事儿的确不好说。

“那正阳你们是怎么考虑的?”王云祥问道,他相信对方肯定有对策。

“对策也有,但还是各有利弊,需要权衡。”沙正阳点点头,“第一,对奥尔斯克炼油厂这边,这是俄罗斯经济不景气的缘故,大气候,没谁能解决,我们想法是可以趁着奥尔斯克炼油厂现在负债重,面临困境,股东有意出让,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俄罗斯经济不景气也是暂时的,一旦缓过气来,这笔资产是优质资产不说,而且还能与阿克纠宾项目形成上下游一体,甚至可以在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汽柴油零售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在场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沙正阳胃口未免太大了,刚说到收购阿克纠宾项目,这边就要说收购奥尔斯克炼油厂,甚至要在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国内汽柴油零售市场也要插一脚了。

周远望和王云祥都微微皱眉,但是去并没有太多反对态度,这只是一种可能,未必就不行,尤其是对一个有志于世界五百强而要走国际化道路的企业来说。

“第二,卖到欧洲的原油价格无疑是最具竞争力和效益的,但如何来打破运输能力和成本瓶颈?很简单,修建阿克纠宾旗下油田到阿特劳和阿克陶的输油管线,一劳永逸,回报丰厚。”沙正阳笑了笑,“但一样有问题,那就是修建管线不比收购某个项目,这需要和哈国深度合作,这需要建立在一个与哈国方面有着较为密切关系的前提下,我们现在还不具备这个条件,同时投入也不会小。”

这是一个最具诱惑力和竞争力的选项,也可以说从经济角度来说,是最划算最有价值的。

但问题是可行性有多大?如何打通哈萨克斯坦政府这一关?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三,那就是修建中哈石油管线,优势是,这符合中央能源安全战略,也同样符合哈萨克斯坦政府希望油气消费国客户多元化,避免一根树上吊死的规避风险战略,可以获得两国政府支持,但劣势是,投资巨大,耗时太长,而且深受两国政府外交关系以及外国因素干扰的可能,估计俄罗斯、美国以及欧洲国家都不会愿意见到这一计划的出现。”

“正阳,你这给我们罗列出三条又三条,分析得也很到位,如你所说,利弊皆有,那如何兴利除弊呢?”周远望笑着问道。

“周书记,我的确有些想法,但是我担心我说出来,会被领导笑话狂妄自大,在领导面前留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印象,所以我也很纠结。”沙正阳挠着脑袋,一脸苦涩。

“呵呵呵呵,很难的看到正阳同志这么胆怯的时候啊。”

周远望和王云祥相视而笑,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也有担心在领导面前留下一个不好印象的时候?这才真的是笑话了。

“说吧,正阳同志,我们都洗耳恭听呢,你也不必担心其他,我相信在座的诸位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听你的惊天计划,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瞠目结舌?”周远望笑得很开心。

“那周书记,王省i长,我就冒昧的说一说喽,如果你们觉得计划不可行,或者说是异想天开,那也别和我计较,本身我也多这个计划没有做过多的可行性调研,完全是结合了一些现有资料,以及jp摩根方面的一些建议,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沙正阳嘿嘿一笑,但是语气里的自信和坦然却是隔着一张桌子扑面而来。

第六卷 第二十四节 五年计划,心潮澎湃

“我的设想可能有些长远宏大,甚至可能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所以这可能是一个比较长的延续性过程,但就目前来说,我们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还是应当先把当务之急解决了。”

沙正阳的话让周远望和王云祥稍微放心了一些,高屋建瓴也好,立意高远也好,是好事,但首先你得解决生存问题。

长河能源如何打开局面,这才是当务之急。

只有这一步走稳了,你才能服众,就算是周远望和王云祥也不可能在毫无来由的情况下无条件支持你去搞一个在其他人眼中看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规划。

“阿克纠宾项目就是当务之急,拿下这个项目,也能证明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出海战略第一步走对了,走稳了。”沙正阳顿了一顿,“我们和jp摩根方面商量过几次,依托jp摩根的资源和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实力,与德士古、阿莫科竞争并非没有胜算,但是仍然存在一些变数,所以我们希望能够进一步增强我们的胜算几率,……”

“增加胜算?”王云祥沉吟道:“你觉得是需要中央出面么?”

“不,高官,中央出面只会适得其反,事实上哈国政府对任何外来政府影响力都极为敏感,尤其是他们自诩也要西方市场经济靠拢,力求要按照西方市场经济规律来办事的情况下,我们是这么设想的,据我们了解哈国政府的油气资源虽然异常丰富,开采能力也还算过得去,但是在炼化能力上却是短板弱项,三大炼油厂设备落后老化,经营混乱,炼化能力薄弱,他们急需解决他们的炼化短板,以便确保他们国内的成品油供应。”

在座的众人都听出来了沙正阳的言外之意,韦庆良忍不住问道:“你是说我们来帮助他们解决炼化短板?是帮他们新建炼厂还是帮助他们改造?”

“韦书记,可能性有很多种,比如改造他们国内三大炼厂,奇姆肯特、巴甫洛达尔、阿克陶,几个炼厂问题都比较多,新建投入太大,那是最后选择,另外也可以采取并购换股的方式,……”沙正阳笑了笑。

众人眼睛骤然一亮,“你是说收购奥尔斯克炼油厂然后与哈国政府进行交换?”

“嗯,有这意思,与哈国国家石油公司进行交换,相比他们是很乐意见到原来俄罗斯的炼厂股份归属于他们哈国国家石油公司的,这不但能增强他们民族自豪感和凝聚力,同样也能从外部增加他们的炼化能力,甚至对阿克纠宾项目也是一件好事,奥尔斯克炼油厂的成品油日后便可直接进入哈国市场而不受影响了。”

周远望和王云祥相视而笑,这一个奇思妙想的确很惊艳,但前提是奥尔斯克炼油厂要能被收购拿下才行。

“由于俄罗斯国内经济持续不景气,以及奥尔斯克炼油厂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方面的龃龉,奥尔斯克炼油厂股东的确有意出让奥尔斯克炼油厂股权,jp摩根在俄罗斯方面也有较为深厚的资源和关系,他们乐于在阿克纠宾项目和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上都和我们合作,当然我个人认为这是以后的事情,但是我们在赢得哈国政府支持的问题上,可以采取签署约束性承诺的方式保证三到五年内帮助哈国政府在炼油能力上得到长足进展,比如采取改扩建,新建,并购等方式,……”

大家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沙正阳是用这种方式来获取哈国政府在这方面的支持,这的确很有新意。

“当然,帮助哈国政府提升炼油能力并非免费,哈国政府也可以通过交换方式来实现,比如阿克纠宾项目剩余的百分之四十股权,又或者他们和中石油合作达成意向但是后又作废的乌津油田项目。”沙正阳补充道。

“哦?”周远望和王云祥没想到还隐藏着一个乌津油田项目,大感兴趣,尤其是能让中石油吃瘪的项目,“乌津油田项目是什么情况?”

沙正阳简单介绍了乌津油田项目的始末,“中石油之所以在这个项目上失败,据我们了解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配套管线成本问题,中央觉得过高,这需要和哈国政府协商,而哈国政府对中石油作为中国中央政府直属特大型国企可能也或多或少有些顾忌,另外可能也会中央政府对俄罗斯在这一区域的反应有忌惮的因素在里边,……”

这就有些复杂了,听得周远望和王云祥都有些面色沉重,要涉及到这样一个复杂项目,长河能源能行么?中石油都没能搞定,长河能源如何来突破?

“我觉得我们长河能源还是有一定优势的,第一与jp摩根合作,具有较好的基础,第二,我们长河能源是省属国企,相对来说性质没有中石油那么敏感,如果下一步我们能将长河能源或者长河石油上市,那么我们这层国企性质还可以进一步淡化,这对于在国外并购是有很重要意义的。”沙正阳一字一句道:“乌津油田储量和产能都值得试一试,一旦拿下,将极大的增强我们长河石油未来的发展后劲,我相信中央在这一块上也应该是支持的,中央应该看得到这对于增强中国能源安全的价值和意义。”

王云祥忍不住道:“正阳,这样庞大一个项目群,涉及面如此之大,你觉得长河能源能拿得下来么?”

“事在人为,省i长,而且我们也从没有想过把所有一切都一家独吞,那不现实。事实上在乌津油田项目上,我们也有一些其他考量,中石油对乌津油田项目耿耿于怀,其产能的确很可观,而且修复乌津油田需要时间,另外也还涉及到管线建设,尤其是要输入我们国内,这都无法回避中石油的存在,所以……”

“所以你们打算把中石油也拉进来?”王云祥看了一眼尤万刚和钟广标。

“省i长,初期和阿克纠宾项目肯定是我们独立完成,甚至第二阶段的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阿克纠宾到阿特劳和阿克陶的管线项目,我们也打算自己独立完成,但是涉及到乌津油田未来油气东输问题,这就太大了,加上新疆那边炼化产业都是中石油掌握,我们无法回避这一点,中央要介入,肯定中石油就跑不掉,与其被动接受,不如到时候大大方方邀请中石油入局,但作为交换,中石油肯定也要给我们一些回报。”

在这个问题上,尤万刚、钟广标以及沙正阳早就商量过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中石油要想重新进入乌津油田项目,那肯定也要给予长河石油一些回报。

比如在汉川这边的利益交换,又或者在未来长河能源将要在沿海地区布局炼化产业时,中石油应当要保证相对应的原油份额供应,这就是尤万刚、钟广标和沙正阳的态度。

听完尤万刚的介绍,周远望和王云祥以及其他几位领导都觉得今天这一个汇报内容实在太丰富了,丰富得让他们都有些接受不了。

这几乎是为未来五到十年的具体布局了,而不仅仅是宏观方面的方略了,是真正落实到具体措施上,一点一滴,都是有东西的干货的。

“周书记,王省i长,各位领导,这的确示意系列的项目运作,可能会持续三到五年,甚至十年,涉及到的金额,现在都还难以估算,初步估计都可能涉及到数以百亿计,哪怕是分成多年来实施,也都很惊人了,所以这就需要我们站在一个更高的战略高度来考虑。”沙正阳索性挑明了。

“未来中央的能源战略会日渐明晰,中石油中石化肯定会是主力军,但是我们长河能源可以充当先行者,甚至未来一样可以充当主力军,没准儿我们的表现还会比中央心目中的主力军表现更好,我想这也是我们长河能源追求的目标,同样也是我们汉川省委省政府站在更高站位上的一个体现,为中央的能源战略做的一份贡献,……”

周远望和王云祥都微微动容。

对于他们来说,长河能源要打造成为世界五百强企业,只是从汉川省层面来考虑的,汉川省需要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门面来装点。

但沙正阳却提出了一个更高也更诱人的可能性,那就是长河能源将代表汉川省参与到整个中央的能源大战略中去,并要发挥重要作用。

这意味着汉川省委省政府的地位站位将更高,分量意义将更重!

这份规划和构想不能不让周王二人为之心动。

从汉川省角度来说,长河能源集团如此发展当然是可喜可贺的,而从中央角度来说,长河能源能先行一步,一样是值得赞许的。

这是在汉川省委省政府领导下做出的成绩和贡献,充分说明了汉川省国企改革在汉川省委省政府的坚强领导下结出了累累硕果。

第六卷 第二十五节 你牛!

“正阳,恐怕要运作这样庞大一个项目群,或者说项目组合,不但需要周密构思,也需要持续推进,涉及到资金体量更是庞大,难度不小啊,风险也不小啊。”

韦庆良看了一眼周远望和王云祥,他知道这两位肯定是动心了,但作为老资格副书记他要提醒一下,如果一下子将这样庞大一个项目交给沙正阳负责来运作,恐怕就有些草率了。

哪怕韦庆良对沙正阳印象一样很好,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沙正阳还难以扛起这份重担,甚至韦庆良觉得脸钟广标都还不够格,起码要尤万刚来担起这份担子。

“韦书记,这样一个项目群持续推进运作,需要一个庞大团队来,我觉得如果起码需要一个省领导来挂帅才行。”沙正阳很坦诚的道:“我可以跑腿干活儿,但涉及到和中央有关部委交涉,涉及到和金融部门协调资金,未来还要和中石油打交道,必须要有强有力的人物来运作。”

沙正阳不动声色的捧了尤万刚一句,就差说非尤万刚莫属了。

周远望和王云祥对视了一眼,缓缓点头,对沙正阳的这个建议还是很认可。

没错,沙正阳的表现的确令人惊喜过望,但他毕竟才入长河能源集团,威信和经验都还差得远,甚至连钟广标要操作这样一个大项目都还显资历经验不足,只能是尤万刚来扛起这份重任。

当然钟广标作为长河能源集团的总经理,还要负责整个长河能源集团的日常业务运作,不可能把整个精力都扑在这个项目群的运作上。

所以最好的搭配就是尤万刚幕后掌舵,沙正阳前台唱戏。

另外沙正阳也提到了,这样庞大的项目组合要持续推进运作,肯定需要一个规模性的团队,计划规划、工程技术、对外协调、资金调度、财务管理,方方面面都需要人。

而且像第一步走出去了,那么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就要正常运转起来,这就需要一个工作团队来负责日常运营管理。

紧接着就还有奥尔斯克炼油厂的收购运作,阿克纠宾到阿特劳、阿克陶的管线建设项目的运作,在后边的乌津油田项目交换运作,以及和中石油方面如何来就具体利益的分割与交换,这都需要多个分团队来负责,其工作量之庞大,哪怕是现在粗略的估算一下都让人头疼。

特别这还是跨国并购,其主要工作地点,工作对象,都是国外企业,所以整个体系都异常庞杂,在组建团队方面也需要认真研究配备。

“嗯,正阳还是考虑很周全的,省里会有综合性考虑。”周远望点点头,把目光转向其他人,“大家还有什么看法?”

“周书记,这个项目群的确体量太大,正阳的一些建议也很有预见性和创意,我们省委省政府可能需要和中央汇报,但是是什么时候汇报,如何汇报,恐怕还要仔细斟酌一下,别我们辛辛苦苦干事儿,结果被别人摘了桃子,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李铭没有避讳什么,直截了当的道。

大家都知道李铭的意思,都一致附和赞同。

周王二人也都清楚大家对长河石油这么些年来与中石油之间的牵绊纠缠心有余悸,最终吃亏的都是长河石油,从内心来说,大家也都不愿意和中石油打交道,但是周远望却知道,沙正阳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是回避不了的。

这么大一个项目群,尤其是涉及到中哈石油管线建设,这是中央的重大工程,没有中石油参与,可能么?

所以还是要面对现实,只不过需要选择合适的时机来最大限度的维护长河能源集团的利益。

“嗯,这一点的确需要认真研究。”周远望点点头,“万刚,广标,下来你们三人要就这个总团队和相关分团队的人员组成立即进行研究,搭建一个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团队起来,未来这几年里,这个团队将会成为长河能源集团乃至我们汉川省出海先锋,创造一番辉煌业绩向建国五十周年献礼!”

沙正阳内心也是暗自佩服,这位周书记一下子就确定了三年战略,99年既是世纪之交,又是建国五十周年大庆,这个战略经过三年运作,也该交出一份初步答卷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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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团队的组建,沙正阳没有多少发言权。

因为涉及到这样大一个团队,几十号人,而他对长河能源集团乃至长河石油的了解有限,根本无法选择,所以他只给尤万刚和钟广标提出,徐利平和莫小琴要列入团队其中,而其他人最好以前期已经参与了这个项目的工作人员作为优先考虑。

从省委离开,沙正阳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一下自己了。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汇报会让省委里边关于走出去的战略更加热烈,但是鉴于即将到来的竞标时间问题,所以省委应当果断决策,最迟明天省委常委会和省政府办公会就会做出决定。

届时自己又要马上飞回燕京,然后再飞抵阿拉木图开始为竞标进行全面准备。

给自己留在国内时间不多了,而这一去恐怕几个月都未必能回汉都了。

沙正阳也没想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自己进省委党校还以为能偷得浮生三月闲,没想到却演变成这样。

“正阳!”招呼声把沙正阳从思考中唤回来,沙正阳定睛一看,是苏伦康。

“康哥!”沙正阳上下打量一下对方,气色俱佳,看得出来这一场婚姻苏伦康格外满意,整个精神状态进入一个新的层面,“不好意思,想事情,没注意到。”

“呵呵,听说你这段时间都在燕京?进入状态很快啊。”苏伦康也上下打量沙正阳,“长河能源那边还能适应吧?”

“还行吧,我不是搞石化的行家,只能做点儿非技术性的活儿。”沙正阳笑着道:“你去哪儿?”

“去田秘书长那边,省政府办公厅这边和省委办公厅那边有点儿工作要对接,我先去汇报一下,……”苏伦康没有掩饰什么,他知道沙正阳清楚自己和田力之间的关系。

“哟,恐怕不太凑巧,这会儿周书记、王省i长、韦书记还有李省i长、田秘书长他们还在研究事情,估计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沙正阳道。

“哦?又是你们长河能源的事儿?”苏伦康扬起眉毛,若有所思的道:“我听李高官和田秘书长都提到过你们长河能源集团正在推进企业转型改革,动作很大,但是却没有见具体方案出来啊。”

省里边在这方面的保密工作还算做得不错,知道这事儿瞒不了人,索性就以长河能源集团要推动转型改革为由头,拿出一大摊子计划来。

而走出去战略却暂时没有包进去,而是重点放在企业办社会这一块的剥离交给地方政府,三大煤业与主业无关的三产要剥离重新组建新公司,整个集团旗下企业要推进减员增效战略等等,但是具体的东西都还没见着,所以很有点儿雷声大雨点小的味道。

这其实都是尤万刚和钟广标商量好的手法,就是要避免外界过多聚焦走出去战略,尤其是把目光投向阿克纠宾项目,以免打草惊蛇。

“康哥,下一步很快就要见分晓了,涉及面太多,可能省里边也要考虑成熟之后才拿出来吧。”沙正阳也虚晃一枪。

只要等到投标之后,这些消息才不算秘密,当然具体的战略仍然是秘密,不过那都是后续的工作了,只要拿下阿克纠宾项目,那么其他的都可以隐藏在其中了。

“嗯,要不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好久没见你了,你怕是要忙一段时间吧?”

苏伦康也隐约知道好像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但是像李铭和田力都没怎么具体说,他也懂这里边规矩,不该问的就不问,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

“嗯,要忙一段时间去了,行,去哪儿坐坐?”沙正阳看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去抚琴台那边?”

抚琴台是汉溪溪畔的一处所在。

后世这里是汉都城区房价最贵的地段,同处二环内,但是房价平均要高三成,而主要原因就是汉溪在这里形成了一个Ω状的半岛状区块,而这个区块内的植被上佳,汉溪公园占去大半,可供开发的地段就不多了。

汉都城区内最著名的几个溪景小区都集中在这里,物以稀为贵,自然价格就昂贵无比了,是最著名的富人区。

省委距离汉溪公园不算远,步行2.5公里,汽车三分钟就可以到。

而抚琴台是老地名,据说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逃亡过程中就曾经在这里联手抚琴,所以得名抚琴台。

“行,你开车了么?我可是坐车过来的,车回去了。”苏伦康看到了沙正阳钥匙一按,一辆凌志ls400灯闪了闪,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连连摇头,“我靠,你牛!”

第六卷 第二十六节 将遇良才

坐在凌志车里,苏伦康仍然感慨无限。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好歹也是正处级干部了,而且无论是家庭条件,还是自己工作所处环境,都见识不浅,但对于沙正阳的待遇,还是不无艳羡。

“别这么啧啧的,这不是我的车,是钟总的车。”沙正阳解释道。

这年头对企业领导个人开车还没有那么严格,钟广标司机父亲去世回老家奔丧去了,钟广标索性就自己开车,但他要和尤万刚到长河石油那边去,所以索性就把车交给了沙正阳,而沙正阳司机开来的那辆皇冠3.0则送莫小琴去了。

沙正阳一任职后,集团公司就给沙正阳配车了,一辆皇冠3.0,一辆丰田陆巡。

这都成了长河能源集团领导班子的标准配备。

除了纪委i书记只配了一辆陆巡外,其他集团领导班子都是一辆轿车一辆越野。

当然这也和工作性质有关系,经常要下工地去跑野外,的确需要一辆越野车,但是这样的配备,在沙正阳看来,还是略微有些奢侈了。

苏伦康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长河能源的底细,你配的啥车我不知道?皇冠3.0吧?要在政府里边,该是副部级才能用的,你呢?”

“康哥,我错了,我悔过行不?”沙正阳笑着道:“企业性质特殊,不一样嘛,让你来,你也不乐意啊。”

“是啊,都这么说,企业不一样,但一个个都削尖脑袋往你们那儿钻呢。”

对苏伦康来说,仕途无限光明,到企业他当然不愿意,但对于那些四五十岁,仕途没啥奔头的人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谁都想要到长河能源这样肥得流油的单位来,尤其是那些个正科副处甚至正处级的干部,到集团公司挂个中干,工资奖金津贴收入涨一大截不说,各种福利待更是让人眼红,每年还能有各种理由的学习培训出差,实质上就是旅游度假,简直羡煞人了。

“是么?集团新成立,的确很需要人,不过那也得是要能做事情的人,不欢迎来养老吃闲饭的人。”沙正阳冷笑了一声,“越是想来的,说明持心就不正,啥不说,先到基层下边,不如武阳或者秦都的工地上去蹲点半年再说,你看看还有几个人愿意来?”

苏伦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怎么了,正阳,对这些人这么看不顺眼?”

“能顺眼么?都觉得企业上收入高,待遇好,光看到贼娃子吃鸡,却看不到贼娃子挨打,企业上的干部出差加班是常态,尤其是遇到项目,让你到下边荒郊野地里呆几个月回不了家,你试试?”沙正阳轻哼了一声道:“弄不好我都要出差一年半载回不来呢。”

“哦?你要出差到外地去?去武阳还是秦都?”苏伦康一惊。

沙正阳是总经理助理,出差一年半载,这得是啥差能让他去这么久?也不至于不能回来吧?难道是去兼任某个企业的负责人不成?

“说不清。”沙正阳也没多解释,“反正不是好地方,得做好吃苦减肥的心理准备。”

凌志400把二人送到了抚琴台的清风小筑。

这里是小有名气的茶艺馆,很适合喜欢品茗的客人,这里也能提供一些简餐。

“你们长河能源集团现在被省政府列为冲击世界五百强的头号种子选手,国家经贸委把宝钢、海尔、江南造船、华北制药、北大方正以及长虹作为种子选手,咱们省现在就只敢把长河能源集团一家列入,决心倾尽全力打造,也算是对你们寄予厚望了。”

简单吃了饭之后,两个人终于能够坐下来长谈一番了。

“原来尤省i长都有意不兼任你们集团的董事长,想让钟广标直接接任,但是省里都没有同意,就是考虑到要把这艘大船打造成为战斗力超强的航母,而不是简单的扭合在一起就行,所以还得要大力整合做强,……”

苏伦康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对沙正阳也没有什么隐瞒,二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很多话都能敞开来说。

这也符合沙正阳的预判。

这一次长河能源集团的出海战略大概就是尤万刚从长河能源集团董事长位置上离开的告别演出,所以尤万刚也是格外尽心,希望能以一个全胜的姿态来谢幕。

尤万刚事实上也不可能坚持到这个项目集群运作结束,只怕在阿克纠宾项目成功拿下并正常运作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会正式离开长河能源集团董事长兼党委i书记的位置,交棒给钟广标。

或许那个时候自己也能够正式晋位副总经理?沙正阳忍不住要幻想一下。

哪怕在时间上自己似乎还有些欠缺,但是谁也不敢说这就不可能了,关键在于自己的表现能不能让领导真正满意和认可。

如果能真的促成长河能源集团走出去战略的成功,同时还能让长河能源集团在冲击世界五百强战略上的大踏步迈进,说不定自己就真的能再多破格提拔呢?

“世界五百强没那么容易,但是也并非遥不可及。”沙正阳也回了一句。

“哟,你倒是不客气啊,世界五百强的门槛儿有多高,你们集团还差得远吧?”苏伦康也在思考,“如果按照正常发展速度,特别是你们集团的核心——长河石油目前面临的困难,恐怕很难实现,据我了解,煤炭价格今年前三个月的增速同比有所下滑,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煤炭价格连续上涨了三年,一年增幅比一年猛,怎么今年毫无缘由的开始增速放缓了呢?”

沙正阳没想到苏伦康居然也对经济走势如此关注,而且嗅觉也这么敏感,居然能从煤炭价格走势上发现一些端倪。

实际上从今年初开始,东南亚尤其是泰国的局面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异常,泰国股指暴跌一半以上,雷亚文他们已经对泰铢、马来西亚林吉特、印尼盾大量建立空头,等待着最后进场清扫。

当然雷亚文这些人不过是跟在大鳄背后喝汤的小角色,像量子基金老虎基金这类欧美大鳄才是真正兴风作浪的巨头,雷亚文他们也需要借助这些人带来的大势才能有所斩获。

事实上中国国内已经有了一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中国经济和东南亚经济联系日益紧密,尤其是现在还添了一个即将回归的香港,这也是大陆面向东南亚的门户所在,所以东南亚经济开始出现波动不可避免的会影响到国内经济。

只是国内经济体量太大,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在尚未彻底煽乎起来时,还难以杜大陆经济造成明显的影响,仅仅是些小征兆罢了。

如果历史没有偏差,煤炭价格将会从明年开始迎来来连续四年的寒潮,这也是煤炭行业黄金十年的小冰河期,熬过这四年的煤炭企业都将迎来灿烂美好的躺着挣钱时段,当然熬不过的,那就只有沦为炮灰了。

“应该是和国外经济有一定影响,东南亚那边经济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出了一些问题,泰国比较明显,看看它的股市,其他诸如马来西亚和印尼,还有菲律宾等,都不容乐观,所以肯定对我们大陆有影响。”沙正阳只能轻描淡写的道。

雷亚文你上周还给沙正阳打了电话,言语中那股子兴奋劲儿隔着几千里都能感受到。

“如果长河石油困局难解,煤业这一块又真的要面临下滑局面,长河能源集团怎么办?光靠所谓的国企改革?减员增效,移交社会这一块,就能扭转这个局面?我觉得难,而且我觉得移交社会这一块也好,减员增效这一块也好,都应该趁着局面好转时来才更好办,现在局面不好要这么搞,恐怕压力会更大。”

沙正阳摇摇头,“康哥,局面好,就缺乏改革动力了,局面不好才能促使大家下决心。”

苏伦康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也知道这里面的难处,改革从来都是要动一些人的利益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无路可走,谁又会去触碰这些?

“就算是你们要改革了,但我感觉距离冲击世界五百强仍然遥不可及,甚至可能会距离那么入门门槛越来越遥远,我甚至感觉长河能源冲击世界五百强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苏伦康皱着眉头道:“这话只有我们两人在这里,我这么一说,出了这个门儿,我不认。”

沙正阳笑了起来,“你就对我们长河能源这么没信心?”

“哼,去年世界五百强最后一名营收大概接近九十亿美元,折合人民币七百多亿,你们集团七家公司加起来营收多少,有一百五十亿么?”苏伦康冷笑着反问:“给你十年战略,你要以多高的增速才能赶上?这还没算你在追赶,人家也在发展啊。”

“康哥,你要这么算,韩国大宇、三星和现代十年前算什么?现在呢?大宇排在三十几名,营收五百多亿美元,三星排在六十多位,营收三百多亿美元,这怎么说?”沙正阳同样反问。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韩国这类靠大规模举债经营,大规模并购的模式并不可靠,抗御风险的能力很差?”苏伦康眯缝起眼睛,“你们长河能源也打算走这样一条路?”

“任何模式都有利弊,这种模式在特定时段下是适合的,是有效的,但是需要掌握好火候,看清楚经济大势的变化,而韩国经济总量太小,市场规模更小,受到冲击能不能抗御得住,就很难说了。”沙正阳没有否认,“资源型企业在这方面抗御能力应该更强一些,特别是我们这类国企,熬过一关,就能是阳光万里。”

“你好像很有把握?”苏伦康目光越发多了几分探究,“我看过你们集团公司领导分工,你负责战略规划和执行,联系长川实业有限公司,嗯,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了?”

第六卷 第二十七节 意外不意外

“胸有成竹谈不上,但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总要有点儿想法才行吧?”沙正阳淡淡的道:“坐以待毙也不是我的性格,如你所说,长河能源不能寻求突破,是肯定无法闯过世界五百强门槛的,自然要有一番动作才行。”

“正阳,我知道你这个人素有大志,不过长河能源家大业大,但是其弊病也甚多,小火慢煮,循序渐进,还是猛火大开大合,你也要斟酌清楚。”苏伦康善意的提醒道。

沙正阳倒也知道苏伦康是暗示自己长河能源集团内部关系复杂,山头林立,就算是尤万刚当年未必能全数压制得住,若是尤万刚脱手之后,钟广标接手,只怕其中七拱八翘的问题更多。

对方也是一番好意,不过沙正阳也认真思考过。

以自己的资历和威信,现在要去推动长河能源集团内部改革,那肯定会引来强烈反弹,影响到大局,这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也从未考虑过那些。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走出去战略这一步做好,另外兼顾自己分管的长川实业这一块,也就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个总经理助理职位了。

见沙正阳若有所思,苏伦康也不多言,他清楚对方也是一个人物,此等事情自有考量,轻点一下也就足以。

“对了,你可知道孙妍的去向?”苏伦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啊?孙妍,她去哪儿了?”沙正阳吃了一惊,这一年来他还真的没有过多关注孙妍的去处,不过去年十月的时候,孙妍不也还在省计委么?

“她调到省委办公厅了,全国总工会下来的沈建红书记来担任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她去给沈书记担任秘书了。”苏伦康看沙正阳的模样的确是不知晓这件事情,摇了摇头:“你一点儿风声都没没听到?”

“我这不是在燕京呆了半个月么?昨晚才回来。”沙正阳目瞪口呆,有点儿不敢相信,怎么孙妍也去当秘书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吕书记呢?”

“吕书记调到甘陇担任省委副书记去了,据说可能要接任甘陇省省i长。”苏伦康道:“吕书记走就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沈书记来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沙正阳甩了甩头,有些迷茫。

自己这个蝴蝶扇动的翅膀是不是有点儿大了,前世中可没有这位沈书记来汉川啊,自然就谈不上孙妍去给这位沈书记当秘书了。

“这位沈书记是全国总工会下来的?”沙正阳不解的道:“什么来历?怎么就会把孙妍调过去了?”

“沈书记原来在我们汉川省总工会担任过主席,据说她原来就是汉化集团出来的,后来还在秦省短暂担任过一段时间副省i长,应该和孙妍她爸认识吧。”苏伦康淡淡的道:“有这层关系,也就很正常了。”

原来如此,沙正阳也不得不佩服孙立诚的本事,居然下台了还能运作出这么一出来,姜是老的辣。

不过沙正阳倒也是为孙妍高兴,无论沈建红在汉川能干多久,也不管孙妍是否会一直跟随沈建红走,就凭给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当秘书这段资历,就足以让她连跨几级了。

“真是没想到,孙妍也给人当秘书了。”沙正阳言语中无限感慨,自己给曹清泰担任短时间的秘书,也有此有了一番因缘际会,不知道孙妍给沈建红担任秘书,又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正阳,我觉得你虽然和孙妍处过一段时间对象,但是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她,嗯,怎么说呢,我觉得她应该属于那种外表开朗大方,似乎也很柔韧的女孩,但内心却很坚执,她对她自己的生活有明确的规划,而且会一直按照自己设定好的路径向着目标前进。”

苏伦康捧着茶杯认真的道:“你可能只看到了作为女孩的一面,却没有注意到她在工作中的另一面。”

沙正阳低垂下头,一时间没有作声。

应该说孙妍在大学时代,甚至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都不是苏伦康所说的那样,但是的确在较短时间内孙妍就完成了蜕变,只不过当时自己还沉浸在和孙妍的你侬我侬的情浓时间里,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当自己要为了自己的事业去宛州时,他就发现孙妍好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对自己一味支持,甚至原以为自己做出一切牺牲了。

只是当时他还是错误的以为可能孙妍是受了其父母的影响,可能觉得自己到宛州发展前景不大,但是到了自己担任县长的时候,对方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改变,他就意识到,可能孙妍已经变了,变得更成熟更具有自我意识了。

这无所谓对错。

人家也是独立的个体,也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准确的说,或许孙妍和自己都属于一类人,个体独立性都很强,都不愿意为对方做出牺牲。

这也很正常。

只是作为男人,从这种心态来感觉,就觉得好像是自己魅力不足,而有些挫折感罢了。

“或许吧,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小妍能走上一个或许能更让她发挥自己才干的岗位。”沙正阳这番话倒是语出至诚。

苏伦康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沙正阳的表情,点点头:“正阳,你不后悔?都说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但我觉得在你和孙妍之间,或许还真的有后悔药可吃呢。”

“是么?”沙正阳失笑,“谢谢康哥的关心了,不过这味药能不能吃,可能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了,有些人或许会觉得甜如蜜,有些人会觉得味同嚼蜡,还有人吃了,那是会痛苦终生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说法并不适合感情,正阳,你仔细考虑一下,我始终觉得你和孙妍分手是一个错误,你和她都有错,如果能挽回最好。”苏伦康正色道。

沙正阳摇摇头,“康哥,不谈这事儿了,事实上现在我也没太多精力来考虑个人问题,今后一段时间,我都会忙得飞起,恐怕回汉都时间也很少,所以没有必要再纠结这种事情了。”

“看样子你是真要干大事去了。”苏伦康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微笑,“还是用以遮掩自己内心的空虚?”

沙正阳啼笑皆非,这苏伦康的联想也太丰富了吧?还真以为自己在感情上受挫以至于要在事业上去找补不成?至于么?

“康哥,咱们不谈这事儿行不行,别弄得气氛都变尴尬了。”沙正阳摊摊手,“其实我和小妍虽然分手了,但是也并没有变成仇人,也就是联系少了一些,不再是那种关系罢了,其他我觉得真的没太大变化。”

正说间,沙正阳发现苏伦康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顺着苏伦康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三个女子沿着门廊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不是孙妍是谁?

沙正阳有些无奈,看着苏伦康,“康哥,你有意的?”

来抚琴台清风小筑就是苏伦康的提议,沙正阳也知道这里的环境不错,也就答应了,没想到却被苏伦康给这么坑了一手。

“没,我平时也爱来这里,谁知道孙妍有时候中午也要和她们市委办公厅的几个同事中午来这里小坐,也就是顺手为之,没想太多,……”

苏伦康似笑非笑,而沙正阳则是半句话都不信。

“康哥,你这么做,就没想过让大家都尴尬,让我和小妍都不待见你?”孙妍她们还没有发现沙正阳他们,沙正阳压低声音道。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也没干啥。”苏伦康振振有词的耍起了无赖。

“康哥,这还是一个省政府办公厅处长的言语和做派么?”沙正阳苦笑,“你在颠覆我对你的上佳印象啊。”

“随你的便,我无所谓。”苏伦康已经站了起来,进来的三个女孩一下子把目光落到了这边,然后都笑了起来,显然都是认识苏伦康的,很显然她们在这里不是一次两次遇上苏伦康。

说女孩不完全准确,有一个已经三十好几了,风姿绰约,很有气度,另外一个比孙妍应该还略小一两岁,个头要比孙妍矮一截,但是特别爱笑。

“哟,苏处长也在啊,这么巧?和朋友在一起喝茶?”风姿绰约的女人大大方方走过来,和苏伦康打了个招呼。

沙正阳也站了起来,目光只是在这位女性脸上一扫就掠过,却落在了已经呆若木鸡表情复杂的孙妍身上,“小妍,好久不见了。”

一句话就让另外两个女性感觉到了味道的不一样,尤其是走近这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性,更是目光不善的上下打量着沙正阳,似乎要把沙正阳老底儿挖出来。

另外一个爱笑女孩也收敛起了笑容,奇异的目光盯着沙正阳,大概也是意识到了有些什么。

“冷主任,我介绍一下,这一位长河能源集团的沙正阳。”苏伦康平静的介绍道。

第六卷 第二十八节 绝对!

“你好,冷清秋。”冷清秋目光清泠,表面上的大方热情隐藏了很多东西,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冷峻,“久闻大名了。”

“冷主任客气了。”沙正阳还真不认识这一位,但是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和张恨水《金粉世家》也就是未来拍成电视剧的那部《金粉世家》中董洁饰演的女角冷清秋名字一模一样,汉都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当然模样却挂不上了,只是那股子冷意还真有点儿符合她的姓氏。

不过在沙正阳还在汉都工作期间,冷清秋好像还是汉都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应该是自己到宛州工作期间才调任汉都市委办公厅的。

“正阳,这么巧,和苏处长一起喝茶?”孙妍终于恢复了正常,略微有些发白的脸颊重新红润起来,只是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意味,“不是说你去燕京出差去了么?”

话一出口,孙妍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言,人家去燕京出差你怎么知道,还这么关心?

其他几个人都是心中一动,倒是沙正阳很坦然:“去了两个星期,昨晚刚回来,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又要回去,要呆一段时间去了。”

“哦。”孙妍哦了一声之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话题。

沙正阳有意闪人,但是苏伦康却毫无表示,他又不可能主动提出来。

倒是冷清秋打量了沙正阳一眼之后,淡然一笑道:“苏处长,要不一起坐一会儿?”

苏伦康有意看了沙正阳一眼,似笑非笑,“好啊,正阳,你也没啥事儿,好久没见孙妍了,一起坐一坐吧。”

沙正阳真的很想抽这个家伙一个大嘴巴子,有你这样的朋友么?你难道不知道和前女友坐在一起是最难熬的么?

只是这种情形下,他真的无法开口拒绝,只能点头应允,还得做出一番很高兴的模样。

一番寒暄之后,一干人重新坐了下来。

除开冷清秋和孙妍外,另外一位女孩也是孙妍在汉都市委办公厅的同事窦可。

因为沈建红午饭后有午睡习惯,而这三位都是没午睡的习惯,所以基本上三人在市委吃了午饭之后没有其他工作的话,都喜欢来清风小筑坐一会儿。

冷清秋甚至在清风小筑自己存了茶,也就是借清风小筑的位置一坐,一样付钱。

不过作为汉都市委办公厅主任,清风小筑的老板也不是不醒眼的角色,不收钱冷清秋不答应,也就是象征性的收点儿意思一下。

从几个人选择位置的偏向,也就能看出端倪来。

冷清秋和窦可选择坐在了苏伦康的对面,而沙正阳和孙妍则坐在了遥遥相对的两张藤椅,偏居另一头。

“是不是没想到?”孙妍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的道:“我原来是很不喜欢秘书这种工作的,但是没想到现在我也要走上这个岗位了。”

“都是不同工作岗位,秘书这个岗位相对特殊,综合能力要求可能高一些,而且对自身私人时间要求更高,或许开始会不习惯,但是养成了习惯,反而有利于你日后的工作规划。”沙正阳给着自己的建议。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回给沈书记当秘书?”孙妍看了一眼沙正阳,目光复杂。

“肯定有原因,无外乎也就是那几种,所以都不重要。”沙正阳笑了笑,“沈书记是女性领导干部,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女孩来当秘书,这本身就符合情理。”

“我感觉你对我现在的工作没有多少了解的兴趣?”

孙妍咬着嘴唇,这让沙正阳回忆起前天同样一个女性在自己面前咬着嘴唇,但是感觉却截然不同。

孙妍咬嘴唇的表情看似楚楚可怜,但是骨子里那股子坚韧,沙正阳却能清晰感觉得到。

纪美芙咬嘴唇,别看唇丰肉厚,个子比孙妍还大,但是却总是有一种自怜自艾的小女人滋味。

这和她们的外表形象,似乎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差。

“不是没多少兴趣,而是我不用多想也能理解,我也是给领导当过秘书的人啊。”

沙正阳笑了起来,这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不说我了,说你吧,钟叔叔把你调到长河能源集团给他当助手,但听他们说长河能源集团是表面光鲜辉煌,内里却是困难重重,里边情况很复杂,甚至可能有问题,……”

孙妍还是很关心沙正阳的情况,“会不会影响到你……”

“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份和资历,会影响到我么?”沙正阳笑得很开心,“我就是一个总经理助理,主要做一些专项性的工作,分管的也是边角余料,轮不到我去操心,你放心吧,再说了,钟总的本事你爸应该清楚,他能对付得了。”

“那我就放心了。”孙妍目光里又多了几分飘忽,突然问道:“顾湄和你在一起了么?”

这陡然而来的发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沙正阳背上也出了一身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又不愿意对这个把第一次献给自己的女孩撒谎,稍微沉吟了一下。

“我和顾湄的情况你清楚,我和她在一起时间很短,怎么说呢,我也说不上来吧,可能还不及我和你在一起时间的十分之一,虽然在各自的想法上你们不一样,但是小湄也很独立,这一点上我觉得她和你有些相似,所以……。”

沙正阳的摇头和模糊性语言,总能留给人一些安慰,明知道自己和对方不可能了,沙正阳终究要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但是这一刻却能让孙妍心里舒服许多。

孙妍下意识的不愿意深究下去,或许再深问下去,就会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结果,她宁肯就这样保持着某种可能,这样能更让她心安。

“苏处长,这就是小妍的前男友?”冷清秋容色冷峭,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小妍这样好的条件,他还折腾?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苏伦康没想到冷清秋对沙正阳的印象这样糟糕,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正阳也很优秀,只是两个同样优秀的人却未必能走到一块儿,从内心来说,我也希望他们能举案齐眉,可是世事往往却难尽人意啊。”

“优秀?恐怕就是觉得自己很优秀,所以才会三心二意,得陇望蜀吧?”冷清秋话语里更是不屑,“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其实都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的不堪,何必解释那么多?”

苏伦康心中暗自嘀咕,看来孙妍在这位冷主任心目中印象极好,所以连带着对任何伤害了孙妍的人都印象格外糟糕,只不过沙正阳和孙妍二人的事情也不是外人能评价谁对谁错的。

自己也就是想要帮他们俩一把,成不成总要试一试,也就这么一次,若是真的有缘无份,他也只能祝福他们两人各自走好了。

似乎是也意识到了在这种场合下对于二人来说,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甚至可能本来会有一个更好的谈话效果反而会让结果变得糟糕,孙妍果断的切断了这方面话题,转而问起了沙正阳的工作。

而沙正阳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大略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工作,这个时候沙正阳甚至也在想,也许自己离开汉川一段时间,远离这些感情上的纷争,还真是一件好事情。

很多东西多点儿时间来冷却,其实对自己有好处。

一直到苏伦康和沙正阳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外,冷清秋才淡淡的道:“小妍,你对你这个前男友还有感觉?”

和冷清秋接触时间其实不长,也就是十来天,但是冷清秋对自己的印象很好,而孙妍也对冷清秋的关系十分感激,所很多话她也能敞开心扉对这位亦师亦友角色的上司说。

“我也不知道,说不出来,原来分手的时候也没觉得,但是分手越久,似乎他的印象越清晰,点点滴滴,如印痕一般,历久弥新。我也知不道这是怎么回事,要说我和他其实交往时间也不算太长,我自己也感觉我和他之间也好像没有什么缠绵悱恻或者欲生欲死的感情片段,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如影视剧中那种生死与共的考验,所以……,我自己都很迷惘,……”

孙妍仰起头看着窗外,目光迷离。

冷清秋无言以对。

她很看好孙妍这个女孩子,人很有灵性,和年轻的自己一样,但是各方面的条件和起步的起点却比自己高多了。

自己三十七岁晋位副厅级,但是她可以肯定,就这样下去,孙妍绝对要不到三十五就能晋位副厅。

在省委办公厅这个平台上,跟着沈书记,她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却是在感情上有这么一出,这让她很为对方不值。

她承认沙正阳也许也不差,28岁的正处级,甚至也许三十岁就能步入副厅,但那是企业上的副厅,未来要想重返地方上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孙妍现在也才25,跟随沈书记当秘书,一两年内解决副处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并不比对方逊色,这样的机遇和调价,何必要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身上浪费感情?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外人都是无法置喙的。

看着孙妍有些飘忽而迷茫的神色,冷清秋也是一阵心疼。

如此优秀的一个女孩子,有着上好的家世,一等一的学历,良好的教养和学识,论外貌姿容也绝对是超高水准的,再加上这么些天表现出来的工作能力、工作热情和悟性,冷清秋内心也是没来由的一阵怒意填胸。

那个离开的男人简直就是瞎了狗眼,不知道是不是被屎糊了心,才会放弃这样一段姻缘,她倒是要看看未来这个男人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小妍,秋姐没有多余话语给你,毕竟这是感情上的事情,但是我要说一句,你非常优秀,丝毫不比那个沙正阳逊色,甚至犹有过之,他也不过就是赶上了合适的机会而已,相信秋姐的话,日后他会痛哭流涕的后悔没有选择你!绝对!”冷清秋斩钉截铁。

第六卷 第二十九节 变化

沙正阳自顾自的走了,他懒得和苏伦康啰嗦。

苏伦康自以为是的好意让他很不舒服,他相信孙妍恐怕一样如此感觉。

如果自己和孙妍还真的有感觉,有某种可能,自己不知道自己去创造机会,还用得着对方来这么一出?

沙正阳觉得苏伦康好像结婚之后这方面感觉变得迟钝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婚姻不幸福导致对方有点儿有情人终于眷属的想法,还是婚姻太幸福使得对方产生了悲天悯人的心思,想要解救世人?

但无论哪种想法,你先得搞明白当事人的心思啊,怎么能自顾自的自鸣得意呢?

这就变成你自得其乐,让当事人格外难受了。

苏伦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走的时候有点儿尴尬,甚至都没让沙正阳送。

当然,这点儿小龃龉还不至于影响到二人的交情,只是影响到今天的心情的罢了。

下午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沙正阳索性就回银台去了,这个时候太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没回家了。

长河能源集团不愧是省里头号国企,自己虽然刚进集团半个月,但是一切早已经替自己安排好了,这条件要比在真阳当个县长强不知道多少。

位于一环路上的石油小区,这是长河石油管理局94年建成的新小区,沙正阳分到了一套188平的四室两厅两卫一厨大房,一楼,背后还带有一个面积达六十多平的花园,在这个年代,堪称豪宅了。

一环路上,距离南溪公园也不远,还有车库,这样的条件,也只有长河石油管理局敢这么做,据说当时尤万刚也是顶着一定压力建起来的,最后还是在省里作了检讨。

沙正阳觉得如果明年开始的房改,自己要拿下这套房,估计都得要交五六万才行,当然放上十来年,估计这房就能增值三四十倍了。

昨晚他也就第一次在自己新分的房里住了一晚上,还真有点儿不太习惯。

屋里没太多东西,除了一套必备的沙发和电视机,也就只有一张床了,这都是沙正阳委托总经办替自己置办的。

凌志ls400匀速的飞驰在公路上,他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回银台了。

好像是在进党校学习之前回去过一趟,银台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离自己远去,特别是在郭业山和桑前卫都纷纷离开之后。

朱凤厚离开了,尤哲也离开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也在琢磨,或许沈建红来了之后,冷清秋这个女人没准儿还能更进一步受到重用也有可能呢,朱凤厚这个市委秘书长只怕不会干太长久了,当然,也许专任市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搞经济工作并不是坏事。

许铁和于峥嵘,陈鹤和朱伟忠,还有焦阳和汪剑鸣,昔日的点点滴滴都在慢慢的浮起在脑海中,沙正阳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人越来越陌生。

朱伟忠这些人自然不必说,像许铁和于峥嵘,还有焦阳他们,似乎距离越来也远,如此下去,或许要不了几年,自己就要和他们变成路人了吧?

沙正阳不愿意如此,哪怕他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各人所处的环境层次变化,这种距离的存在是客观现实,但是他希望能保留一些友情,这或许能在自己孤独的时候获得一点余温。

从通讯录上翻出都有些生疏了的号码,沙正阳拨打了出去。

是传呼,是于峥嵘的传呼。

很快,于峥嵘就回了电话。

听得出来,于峥嵘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兴奋,这让沙正阳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当晚间沙正阳踉跄着被许铁、焦阳和于峥嵘扶着回到家中躺下时,沙正阳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仍然是在那家烧鸭子外加鳝鱼和泥鳅。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是随着几杯酒下肚,往昔的回忆不断在嘴里和脑海中被翻落出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哪怕都知道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但是只要有这种感觉,就足够了。

许铁已经是副局长了,去年年底升任的。

于峥嵘到了开发区派出所,当了副所长,主管案件侦查。

这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提拔,凭着三十岁不到的年龄,能干到副所长,既有科班生出身,也有于峥嵘踏实工作的因素,当然也有那一年受伤立功的原因在其中,沙正阳也知道甚至还隐隐约约有自己的因素在其中。

毕竟常淮生多少也和自己有点儿交情,而自己前两年回银台时,也还是到常淮生家中去过一两回,虽然只是礼节上的走动一下,但是也算是一个照应。

或许让沙正阳最安心的就是于峥嵘这个昔日最要好同学的命运被彻底改变,现在于峥嵘虽然辛苦一些累一点儿,但是工作充实,家庭幸福,他的命运不会再像前世一样那么让人扼腕不已了。

焦阳工作也调动了,从双林乡到了南渡镇,担任副镇长。

从焦阳那里获知,汪剑鸣也调整了,调任县府办副主任。

而这里边有无其姨夫的帮忙,沙正阳无从得知,他也没以兴趣去了解了。

一句话,变化很大,自己在成长,人家也都没闲着,都在按照各自的路径奔忙着。

沙正阳就在这辗转反侧中沉沉睡去了。

*********

汪剑鸣踏进饮食服务公司宿舍区时,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放在花台边上那辆黝黑发亮的凌志ls400,。

毫无疑问这就是沙正阳开回来的车,汪剑鸣甚至连凌志这个牌子的车都是首次听到,奔驰宝马他见过,甚至奥迪他也有机会坐过,法拉利保时捷也听说过,但是这个凌志却没有听说过,但据说这辆车也要一百多万,想一想都要令人头皮发麻。

真要放在这里被人偷了,那真的就是泼天大案了。

昨晚他就听说沙正阳回来了,在雁归楼吃的饭,除了县公安局副局长许铁外,于峥嵘和焦阳都参加了,据说还有县公安局几个人。

没有喊自己,这让汪剑鸣有些失落。

他自认为自己和沙正阳关系还是不错的,当初沙正阳下南渡时虽然没帮上忙,但是自己起码表面上是努力了的,只是后来沙正阳越走越顺,让汪剑鸣下意识就想要疏远对方,他不想看到对方那张总是笑意盈面的脸。

汪剑鸣没有热脸去贴什么人冷屁股的习惯,尤其是沙正阳。

他知道对方这几年很风光,不过那是在宛州,远隔千里,和自己关系不大,沙正阳再牛逼,他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要想在自己面前来显摆,还是等他当了银台县委i书记之后再说吧。

早上回自己姨妈家,无意间说起了这件事情,却被回来过周末的姨夫骂得狗血喷头,虽然姨夫已经退到了人大去任职了,但是对这个帮了自己不少的姨夫,汪剑鸣却一直很尊重。

“你和他是多年同学,看看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差距不重要,关键要正视差距,……”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勾践还能卧薪尝胆,何况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既然没有,你为什么不能主动去见对方?……”

“你觉得没有意义?人家这么年轻都是正处级干部了,日后的造化谁又能说得清楚?你这点儿浅薄的眼光,就只能停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一份香火情,没准儿哪年你就能用上呢?有什么不好意思,抹不下脸?抹不下脸你还混个啥?自己窝在家里别出门行了,……”

一轮接一轮的劈头盖脸臭骂,直让汪剑鸣现在脸上都还觉得火烧火辣。

但他得承认姨夫说得有理,自己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沙正阳较劲儿看不过眼?

人家都是正处级了,可自己还在为正科级努力奋斗,甚至可以预见,三五年自己要想晋位正科都还很艰难。

连贾书记的秘书王仲华说了那么久要提正科,但现在也还只是县委办副主任,下一步才说到某个小乡镇去当乡长,自己要和王仲华比,只怕无论从哪方面来比,都还差了一点儿。

摆正位置,端正心态,积极面对,这才是正理儿,汪剑鸣走到沙正阳家门口时,忍不住再度提醒了自己一句。

提了提手中的口袋,这是宆山特产——野生杜仲,是姨夫专门交给自己的,算是登门拜会老同学的一点儿小礼物,礼多人不怪,之前汪剑鸣还有些不好意思,在路上想了这么多,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去了。

“笃笃笃!”汪剑鸣敲了敲门之后才看了看表,才九点过,似乎有点儿早,听说昨晚沙正阳喝得有点儿多,自己是不是来早了,万一人家还没起床怎么办?或者这家伙不在家出去吃早饭了呢?自己是在这里等,还是……?

一时间汪剑鸣也有些心烦意乱,周围邻居看见自己提着这些东西,会怎么想?

嘎吱,门开了,是沙正阳正在漱口,嘴角还有些牙膏沫儿,看到了敲门的汪剑鸣,脸上露出笑容,“剑鸣!快进来!”

看见对方脸上的热情笑容,汪剑鸣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心境陡然变得无比轻松愉悦。

第六卷 第三十节 心花怒放

从看到汪剑鸣的一瞬间,沙正阳其实心境已经打开了。

两个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解的深仇大恨,无外乎就是前世中年轻时候那点相互不服气的小心思罢了。

谁也不愿意被谁压倒一头,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会在前世中不断纠结变幻。

如果真要论起来,这其实都还算是一种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的竞争,哪怕有些小手段小花招,沙正阳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有些好笑。

当然,这也是处在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下的感觉了,真要换到前世中那种状态,只怕就要咬牙切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

而今世,汪剑鸣其实还真没对自己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特别是现在,自己和对方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以往那些点点滴滴都可以抛之脑后了。

“剑鸣,来坐,昨晚和县公安局那帮人,多喝了几杯,刚起来,你坐一下,我马上好。”沙正阳招呼沙正阳入座,自己抓紧时间洗漱了一把,便出来了。

“正阳,你现在也难得回来了,听说你调回来了?”汪剑鸣把手里提着的杜仲放下,“看样子你也很忙,这是我姨夫从穹山那边带回来的野生杜仲,泡水喝对身体有好处,尝尝。”

“嗨,你我两个老同学还来这个?”沙正阳很是惊讶于汪剑鸣的变化,这种变化说不清楚是好是坏,只能说也许对方也在不断适应这个社会,昔日的印象正在不断的模糊。

“嗨,就是因为是老同学,这么久没见到,才过来看你一下,昨晚你也不喊我一声?”汪剑鸣此时的心态已经变得无比端正,甚至有些异样的热络了。

从对方言谈举止,汪剑鸣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巨大变化,尤其是洗完脸之后穿上衣服后进来,举手投足间招呼自己时流露出来的姿态,让汪剑鸣一下子感受到了如同贾国英招呼自己的感觉。

“临时约起的,正好许铁他们和峥嵘在一块儿,所以就在一起了。”沙正阳一脸淡然,“我现在回汉都了,忙过这一段时间,以后多的是机会。”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回银台,我来尽地主之谊,到时候我把焦阳、王仲华还有陆烜都喊上,我们这一届的聚一聚,如何?”汪剑鸣开始慢慢恢复了作为县府办主任的状态。

“好啊,你现在是县府办副主任了,好歹也是县里管家之一了,嗯,王仲华是县委办副主任,听说他要下去主政一方了?”沙正阳很随意的道:“到哪个乡镇?”

“可能是大庙镇。”面对沙正阳的从容自若,汪剑鸣心中也是感触颇多,他竭力想要让自己表现得气定神闲一些,但是总感觉还是有一点儿缩手缩脚,甚至在贾国英面前都没有这种感觉。

“大庙?那可是个艰苦地方,看样子贾书记要让王仲华去锻炼一番日后好当大用啊。”

沙正阳的评价让汪剑鸣的这种感觉更浓了,大庙镇不小,只是远了一些,偏处最北端,和北面的武阳市接壤了。

“大庙现在路也已经修好了,未来前景还是不错的。”汪剑鸣下意识的解释了两句。

“你呢?”沙正阳突然问道:“王仲华要去大庙当镇长,你也该找个机会下去啊。”

“正阳,你应该比我清楚,县委办和县府办还是有些区别的,而且王仲华在担任县委办副主任之前也干了一年多快两年时间的县府办主任了,算是有两个不同岗位的锻炼经历了,我到县府办担任副主任时间还是短了一点儿。”汪剑鸣老老实实的道。

汪剑鸣这是实话。

按照这边的惯例,县委办副主任到下边乡镇担任乡镇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县府办副主任就不一定了,资历浅的副主任都有可能让你去某个乡镇担任副书记过渡一下,资历深的一般也只能去小一些的乡担任乡长,直接担任镇长是不太可能的。

汪剑鸣担任县府办副主任也不过一年多点儿时间,加上他担任副镇长的经历,副科级任职时间也就刚满三年,各方面都肯定无法和县委i书记秘书出身的王仲华相比。

“也是,不过县府办也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再打磨一两年,完全可以去一个乡镇担任主要领导。”沙正阳鼓励道。

“嘿嘿,正阳,我很知足了,从乡镇回到县府办,感觉都还是不一样了,基层呆了两年,学到了不少东西。拿领导的话来说,深入基层,才能知道下边最头疼什么,最怕什么,最急迫的任务是什么,明白这一点,你才能知道自己的工作该干什么,我在乡镇上干这两年,总算是体会了一把。”

汪剑鸣不无自豪,哪怕是在沙正阳面前,他也还是敢自夸一番的。

能走到县府办副主任这个位置上,固然有自己姨父的帮助,但是也还是和自己在下边的表现有很大关系。

从某种程度来说,沙正阳的表现也给了汪剑鸣很大刺激,凭什么沙正阳能步步高升,而自己就只能在乡镇上厮混?

而且沙正阳在南渡镇的口碑极佳,谁到南渡镇都能听到沙正阳的大名。

现在南渡镇已然是全县第一镇,早就把城关镇和东沱镇甩在了后边,东方红酒厂和自然堂矿泉水成为南渡镇最雄厚的经济支柱,现在哪怕是南渡镇一个镇长助理到除城关镇和东沱镇任何一个乡镇去当副镇长副乡长都不愿意去,最起码都得要安排一个副书记才能让人心理平衡。

也正是基于此,汪剑鸣这两年工作也是颇为用心,贾国英对他的印象也一直不错,只不过现在新来的县长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现在还处于一个熟悉阶段。

“看样子剑鸣你在乡镇工作这两年收获很大啊,嗯,没在乡镇工作,就难以知晓最基层的难处,可以说乡镇工作这段经历日后肯定会成为一笔宝贵财富,哪怕你以后当了县领导,那也肯定会受益匪浅。”沙正阳笑着道。

“呵呵,正阳,县领导我就不敢痴心妄想了,不是谁都能和你比的。我也就觉得既然变了黄鳝就得要学着钻泥巴,吃了这碗饭,你也不能让下边干部群众觉得你就是一个吃干饭混日子的窝囊人不是?”汪剑鸣平静的道。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很有水平,沙正阳觉得汪剑鸣这两年变化有点儿大了。

但想想前世中,汪剑鸣和自己竞争激烈,但是也未曾多居于下风,自己混到了副厅级,他也一样,虽然湖滨区高官职位上失败了,但是也干到了市文体局局长这个位置,这也能说明对方并不是真正的无能之辈。

心胸狭窄一点儿这个缺点在很多领导干部身上都有,就看你自己能不能很好的处理了,现在看来汪剑鸣哪怕没有自己这个竞争对手,依然在正确的路上走着,甚至可能还因为自己的标杆作为对标的目标,他现在走得更稳健。

“朱书记走了,贾书记接班,谁来当县长了?”昨晚沙正阳和许铁他们吃饭的时候也只提到外地新调来了一个县长,接贾国英的班,但具体是谁,沙正阳也没多问。

“宋云培,新湖过来的。”汪剑鸣随口道:“听说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前几天在县政府常务会议上把朱伟忠批评了一顿,弄得朱伟忠差点儿都要去告病住院了。”

汪剑鸣知道朱伟忠恐怕是沙正阳在银台最恨的人了,也有意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当然他也清楚,恐怕现在的沙正阳根本就不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

“谁,你说谁?宋云培?!宋云培来银台当县长了?”沙正阳讶然。

这个世界可还真够小的啊,宋云培居然从新湖调到银台来当县长了?这个人厉害啊。

他印象中去年春节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宋云培接任新湖县委副书记也没多久吧?

而且新湖的经济就算这两年发展快一些,也肯定没法和银台比,而宋云培居然来了一大跨度动作,直接到银台来当县长了,不简单呐。

一听沙正阳的语气,汪剑鸣就知道这里边有故事,赶紧问道:“正阳,你认识宋县长?”

“嗯,吃过两次饭,这人的确很有见地,很厉害的人物。”沙正阳点点头。

汪剑鸣大喜过望。

沙正阳说的吃过两顿饭肯定就不是那种官面上的饭局,绝对是某种意义上的私宴,那就大不一般。

县里都在传宋云培才四十岁不到就当县长,比起当初曹清泰来当县长不遑多让,未来肯定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而且从接触这段时间的感觉来看,这个宋县长也绝对是一个作风凌厉的角色。

汪剑鸣一直在考虑该如何来适应这位新县长的风格,没想到这一趟来还真来对了,沙正阳居然和宋县长有交情!

一看汪剑鸣欲言又止的表情,沙正阳就明白汪剑鸣的心思了,笑着点点头:“嗯,抽个时间我会去拜访宋县长的。”

汪剑鸣心花怒放,“正阳,那就谢谢老同学了。”

第六卷 第三十一节 不祥之兆

汪剑鸣走了。

和于峥嵘相比,汪剑鸣更现实,或者说更符合一个体制内干部的做法。

在沙正阳看来,于峥嵘是觉得自己高升了,和他不在一个层面上了,而他也不愿意再来麻烦自己,或者说,抹不下那张脸,但汪剑鸣却能做到。

事实上沙正阳不知道其实汪剑鸣在来之前,一路上也还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甚至还是在闻一震的“逼迫”下来的。

他更多的把汪剑鸣和前世中汪剑鸣的形象混淆了起来,而汪剑鸣前世中这个年龄一样也还没有“进化”到这种为了获得资源和机会而见缝插针的状态下。

这都有一个过程。

无限感慨中沙正阳也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那就是每个人都不得不在成长的过程中付出一些代价,比如牺牲一些自己原来很珍视的东西。

哪怕是自己也一样,只不过有了前世记忆这个优势资源,自己可以在选择上有更广阔的余地进行取舍。

********

长河能源集团总部所在地位于汉都市区东部的雁阳区,据说得名于落雁湖以南,有一块雁阳碑,是唐代的遗迹,所以得名雁阳。

汉都历来由东贵北富南穷西贱一说,东面和北面是传统的好地段,而南面和西面则一直是以工业区为主的区域,哪怕是市经开区和市高新区也都是如此。

原来长河能源总部是准备选址在高新区的,但是后来考虑到和位于雁阳区的长河石油管理局位置太远,不利于联系,所以最后省里将省委第二招待所这一处风水宝地划出一片给了长河能源集团。

这样省委第二招待所被一分为二,靠东面这一块,紧邻在二环路南面的雁归东巷就成了长河能源集团的办公所在。

雁归东巷虽然名义上是巷,但实际上也是一条足可容纳四辆汽车并行的街道,当然比起汉都市区的主干道来没法比,但是雁归东巷和雁归西巷本身就不是主要路段,所以相对僻静,本来属于省委第二招待所的侧门,所以反倒很适合办公。

沙正阳开着钟广标的凌志ls400进大门时都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个总经理助理居然能把总经理的汽车开出去不知所踪,可钟广标居然都没有问一下他。

把车停好,沙正阳才算是好好生生站在车库边上打量着这一处被隔出来的小院落。

说是小院落,其实也不小,省委第二招待所又叫雁东宾馆,没有第一招待所那么名气大,但是因为位置好,闹中取静,很多部委领导来汉都反而都爱住雁东宾馆,只不过那都是八十年代的事情了。

随着一大批四星五星级酒店落成,原来省委省政府的招待所迅速在市场化大潮中黯然失色,虽然它们也力图想要跟上时代潮流,但是很显然固有的运行机制使得它们根本无法像彻底市场化经营尤其是外资酒店那么灵活和与国际接轨,其结果就是慢慢黯淡下去,顶多是有大型的会议时才能捡点儿残汤剩饭,而平时也只能靠卖省委省府招待所的金字招牌,打打情怀牌来招揽生意了。

省委第二招待所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走上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最终和已经改名为雁栖楼宾馆的省委第一招待所合并裁撤。

而现在省委第二招待所的所在,事实上已经成为雁栖楼宾馆的贵宾楼所在,主要接待中央部委和兄弟省市来客,当然像中央部委一些下挂锻炼的干部也都住在这里。

新修起来的围墙把长河能源集团与贵宾楼那边分隔开来,围墙居然做了旧,显得古色古香。

临墙还有一片小树林,如果不走近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是一处新修的围墙。

这是沙正阳第三次来集团办公所在,之前两次,一次是班子见面会,只开了不到十分钟,因为工作因素,就是做了一个相互的简单介绍。

一次是组建赴京的先前组,也是来见面,顺带看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一处老旧的楼房,二层楼,有点儿像当初他和孙妍同居时所住的省计委老房子,但更有格调。

幽深的门廊,原木的楼梯和地板,估计应该是五六十年代的风格了,踩在上面,富有弹性。

打开办公室,里边早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收拾得十分整齐,自己从真阳带回来的一些书和资料被放在靠墙的一排仿古书柜里,二十四史和四大名著以及马恩列斯毛大部头著作都摆放在其中,这显然是统一安排布置的。

一台簇新的thinkpad560超级便携本,安装了win95系统,这是去年ibm才推出的新货,据说也是当下最轻便的笔记本电脑。

钟广标知道沙正阳习惯于用笔记本电脑,所以干脆就让办公室没有给沙正阳的办公室配备台式电脑,而是直接给他弄了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价格不菲,但是对于长河能源集团来说就真不算什么了。

办公室起码有四十平方,四排老式木制窗户给人一种回到了民国时代的感觉,崭新的深棕红沙发,和地板上地毯颜色很配。

老板桌桌面很大,摆放着两部座机电话,一部是集团内线,一部是外线,台历翻在了今天,显然是每天早上都应该有人帮自己在打扫。

这栋二层楼小楼一楼是集团办公室和总经办、党委办,二楼就是集团领导办公室了。

因为尤万刚不在这边办公室,所以虽然为尤万刚保留了一间董事长办公室和小会客室,但是基本上没用过。

每个集团领导办公室都有一间办公室,一间会客室,不过和地方上办公区域有些不一样的是,除了钟广标的办公室有单独一间秘书室外,其他领导的秘书都是两人一间,都在楼梯口,这样可以方便领导来客随时接待。

另外还有两栋小楼紧邻着这栋楼,主要是集团财务部、战略规划部、生产计划部、监察部(纪委)、审计部、企管部、营销部、人力资源部、安环部、对外合作部、企业文化部(宣传部)。

由于集团新组建起来,集团与旗下公司之间的权责划分还没有完全厘清,而向一家现代企业集团转化还需要一个过程,很多部门虽然牌子挂起来了,人员也开始在逐渐补齐,但是职责权利却还在一个磨合整合过程中。

集团公司没有为沙正阳配备秘书,这是沙正阳强烈要求的。

一来他知道自己近期可能在集团公司呆的时间不多,二来一个总经理助理还要带秘书,他觉得也不合适,三来也觉得自由一些。

真要有一些简单粗笨活儿,有一个专职司机就足够了。

坐在松软的大班椅里,摇了摇,感觉还真的有些不一样,这就是国企领导的味道,沙正阳摇摇头。

再看了看放在桌边上的通讯录,上边印有一行字,内部资料,妥善保存。

随意的翻开,第一页就是尤万刚的电话,紧接着就是钟广标,在集团公司领导最后一页翻到了自己的名字,手机,办公室座机,嗯,居然还有家庭电话?

沙正阳愣了一愣,自己哪儿来什么家庭电话?

但看看号码好像是市区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石油小区里只住了一晚上的那套房里好像还真的有一个座机电话呢。

再往后翻了翻,就是旗下几大公司的电话了,一直翻到最后才是长川实业有限公司的通讯录。

这也是自己分管联系的单位,他看了看,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有五名高管,但是却没有总经理,排名第一主持公司工作的是副总经理吴庆龙。

这个人沙正阳只见过一面,甚至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好像原来是长河实业有限公司的,也就是属于长河石油管理局的三产公司老总。

长河石油管理局的三产规模很大,除了长河实业有限公司外,还有其他几家非主业的企业,其负责人挂着长河实业的副总,但实际上并不归长河实业有限公司管,而吴庆龙直接管辖的长河实业有限公司业务也从不让这几个副总插手。

在和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两块的几家三产公司合并之后,集团公司却没有按照惯例任命吴庆龙担任整合而来的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而只是让他担任副总主持工作,具体什么原因,沙正阳也不清楚。

正在翻阅着通讯录,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皮鞋声从走廊外橐橐响起,沙正阳皱起眉头。

这种急促的皮鞋声就让人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多半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一个一身青灰色职业套装的女子出现在沙正阳办公室门口,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但沙正阳也知道对方是集团办公室的,这栋楼里除了集团公司领导,就只有集团办公室和总经办,而总经办那几个人沙正阳都见过,而这一个很显然不是,应该是集团办公室的。

只有集团办公室和总经办的工作人员才是统一要求必须要着这种职业装,据说这也是显示长河能源集团走向正规化和国际接轨的一个标志。

第六卷 第三十二节 无妄之灾

“沙总,尤高官和钟总请您马上到一号会议室去。”女孩很漂亮,当然只是那种普通的漂亮,口音里有点儿秦都腔。

“哦?”沙正阳下意识的看了看表,九点四十五,上班好一阵了,也没见之前有什么通知,这么突兀的就要开会,这是长河能源集团的风格?“要开会?什么内容?”

一号会议室是党委会议室,一般说来主要是党委方面的议题,比如民主生活会、中心组学习、重大决策、人事调整、纪律检查等等,而如果要研究业务工作的话,基本上应该是在二号会议室。

两个会议室其实都不算太大,一号会议室只能容纳二十多人,而二号会议室能容纳四五十号人。

按照惯例或者规矩,无论是党委会还是办公会,都应该提前有议程出来,提交给党委委员们或者参加办公会的相关领导,但沙正阳之前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哪怕是因为自己出差在外,但是起码电话上应该要通知一下自己,这是起码的规则,但至少到今天早晨,沙正阳都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女孩摇摇头,“这我不知道。”

沙正阳皱了皱眉,不过他倒不至于去难为办公室一个女孩,点点头,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女孩略微有些感激,抿了抿嘴道:“是申书记和尤省i长、钟总他们一块儿先进的会议室。”

申书记?沙正阳又愣了一愣,申云慧?集团公司纪委i书记申云慧?这是班子成员中沙正阳唯一一个没见过的,上一次沙正阳的见面会,申云慧没有出席,据说是到武阳去了。

申云慧也是集团班子成员中唯一一个女性成员。

果然不是好事情,申云慧和尤万刚、钟广标一起先到,这说明他们可能是一起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早就就这个会议议题进行过讨论了。

能让他们三位一起讨论的,能是什么好事情?

跟随着女孩,沙正阳夹着笔记本就过去了。

到了第一会议室,沙正阳才看到除了尤万刚和钟广标,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如麻秸秆一样的女性,瘦削的脸颊上雀斑不少,一双眼睛却有点儿像是猫头鹰一样,随时都在审视着对方。

袁增桥、朱汉生和鲁同浩也都到了,唯一缺的就是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谢福才,而他也是集团公司党委委员。

瞄了一眼尤万刚和钟广标的神色,都不太好,有些阴沉,看来自己猜测的是真的,外人都觉得在长河石油干很舒服爽利,但只有你到了这个位置,你才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坐吧,正阳。”尤万刚的语气倒还平和,但是据沙正阳知晓,这种平和下边往往就蕴藏着风暴,“可能你还是第一次在集团公司召开党委会呢,熟悉熟悉吧”

集团党办主任李连亮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原来在长河石油管理局担任党办主任,被直接提到了集团公司来担任党办主任,是忠厚老实的老好人。

李连亮不是党委委员,所以他只能列席会议做记录,没有发言权。

沙正阳无声的点点头,拿出笔记本,自顾自的准备做记录。

“老谢还没到?”尤万刚看看表,有些不耐烦。

“估计还要几分钟。”李连亮回答道:“这个时候可能路上有点儿堵车。”

沙正阳观察着在座众人的表情神色,袁增桥有些沉闷,只是歪着头不说话,而朱汉生则微微仰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倒是鲁同浩精神劲儿很足,朝着沙正阳点了点头:“正阳,看样子你还得要马上去燕京啊?”

“嗯,要看省里这边的进度,估计很快。”沙正阳点点头。

这不是什么秘密,省委省政府的态度都很明朗,现在当务之急是选去燕京和哈萨克斯坦的团队成员,这都得要挑精兵强将,必须一战而胜。

沙正阳意识到这一次会议可能和谢福才有一定关系,否则不会这么多人要来等他一个人,若非如此,完全可以边开边等。

八分钟后,谢福才气喘吁吁的跑进了会议室,连连道歉。

尤万刚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对方入座,党委会正式开始。

“这个党委会是临时召开的,只有一个议题,云慧通报情况,然后部署下一步工作。”尤万刚话语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甚至还有点儿阴郁气息。

除了钟广标,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响,虽然料到肯定不是啥好事儿,但是这么大张旗鼓,问题绝对不小。

“先通报一个情况,省纪委今天上午双规了长川实业有限公司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吴庆龙,以及副总经理李伯丰。”申云慧的话一样毫无感情色彩,这几句话从她那张薄嘴唇里绽出来,更让人觉得有一股子冷意。

一时间会议室内都悄然无声,大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来评价。

长河能源集团终于开始从内部开刀了。

吴庆龙是副厅级,他原来是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委员,长河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而李伯丰原来是长河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和吴庆龙是穿连裆裤的,吴庆龙出事,李伯丰肯定跑不掉,这也在预料之中。

只是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总共就五个副总经理,其中还有一个负责主持工作的吴庆龙,现在一下子拿下两个,这未免就有点儿太震撼了。

谢福才的表情很精彩,先是震惊,然后又摇了摇头,似乎有点儿不敢置信,最后是有些颓然。

他原来是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常务副总经理,长河实业有限公司也是他在分管,吴庆龙也是他一直推荐希望其担任新组建的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但是尤万刚一直没有同意。

现在吴庆龙和李伯丰出事,他这个昔日长河石油的常务副总肯定有责任,当然要这么说尤万刚这个当时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的董事长兼党高官也一样有责任,当时的总经理,现在已经退下去的张科肯定要也有责任。

尤万刚见有些冷场,点点头,“云慧,你继续。”

“目前省纪委已经查明了吴庆龙和李伯丰在长河实业有限公司中任职期间,大肆倒卖国有资产,给国有资产造成重大损失,贪污、受贿,生活作风极其糜烂,后来在长川实业有限公司中任职期间仍然不思悔改,二人依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些语言按理说都不应该出现在官方的通报中,很显然申云慧也是夹杂了自己的一些感情色彩在里边,所以才会如此用词。

从一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担任纪委i书记,申云慧就被委以重任,她也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责任重于泰山。

省纪委转交给她的控告信和检举信多达两箱,二十多公斤,从八十年代中期一直到现在,其中部分是查处过的,也有部分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还有一部分是捕风捉影的,更多的是未经核实或者难以核实的。

这些检举控告信林林总总多达上千封,其中巨大多数来自长河石油,占到的比例达一半以上,而三大煤业的检举信大概占到百分之三十,而两大炼化企业百分之十五不到。

光是看完这些控告信,集团纪委十来号人就花了一个月时间,将这些检举控告的线索和关联关系梳理清楚,一一列表,以作为下一步开展工作的主要方向。

可以说集团公司成立这大半年时间里,申云慧就基本上在集团公司机关没呆到一个月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武阳、秦都以及汉都这三座城市的下边各单位奔走.

很多线索由于时隔太久,很多检举人都不再愿意继续提供情况,但是她都锲而不舍,一次两次三次的去上门做工作,也的确取得了不少进展。

事实上吴庆龙和李伯丰这一窝案也就是申云慧抽丝剥茧慢慢梳理挖掘出来的,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外围调查,算是查实了不少问题。

而由于涉及到了吴庆龙这个副厅级干部,申云慧也不贪功,果断交给省纪委,配合省纪委动用更多的资源来秘密调查,最后才一举拿下了吴庆龙和李伯丰。

申云慧本身就和原来长河能源集团内部七家公司没有任何瓜葛,她一直在纪检系统工作,从嘉州市纪委照顾夫妻关系调到省纪委.

省纪委也就是考虑到长河能源集团旗下几家公司反映出来的问题都不少,这才专门将这员大将派到了长河能源集团担任纪委i书记,从一开始就要正本清源,给集团公司开一个好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吴庆龙和李伯丰涉及到的案情十分复杂,省纪委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正在启动调查,但是因为涉及到人员很多,省纪委也要求我们集团公司纪委要积极配合,尤其是相当一部分处级和科级干部就要交给我们集团公司来处理,由于涉及人员众多,不少人可能都要配合调查,……”

“……,而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本身就因为新组建时间不久,很多业务都还处于一个缓慢的磨合整合期间,所以这可能会对长川实业有限公司的业务开展造成很大的影响,沙助理现在分管和联系长川实业有限公司,可能现在就要考虑……”

申云慧很显然对集团公司在长川实业有限公司的分工管理上有些不太满意,认为让沙正阳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分管联系本身就是一个大杂烩的烂摊子,就是不负责任,但是她又不能直接职责尤钟二人,只能这么隐晦的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

沙正阳搓着脸,这特么真的是无妄之灾啊,怎么这事儿就摊到自己身上来了,要知道自己可是连长川实业有限公司的办公地点都还没有去过一次呢?怎么这马嚼子就一下子笼在自己头上来了,似乎就成了自己的责任了?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一点儿?

第六卷 第三十三节 兼任董事长?

申云慧是一个比较纯粹的纪检干部,这一点尤万刚清楚,事实上在申云慧来长河能源集团之前,省委副书记、省纪委i书记郝建国和他交换意见时就谈到了这一点.

郝建国认为对于像长河能源集团这种超大型企业集团,涉及到多个能源行业的大型企业,需要一个持身正、性格刚也不乏能力和手腕的干部来负责纪检工作,申云慧虽然是一个女性,但是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尤万刚对申云慧来并无意见,他也很清楚包括长河石油在内的这些企业都存在不少问题,作为长河石油的前任掌舵人,他何尝不清楚这些大型企业内部积弊甚多,需要一个和企业没有任何瓜葛的外人来好好清扫一下内部的问题,所以他也很爽快的支持了申云慧来集团。

事实上申云慧的表现也证明了她当得起这个纪委i书记,来集团时间不长,便迅速掌握了许多线索,并且很快就在这条战线上有所斩获,只不过申云慧的动作越来越大,而且也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向自己汇报工作进展,这让尤万刚也有些郁闷。

尤万刚实际上清楚申云慧为什么向自己汇报次数越来越少,申云慧可能在调查所牵扯到的人很多都是自己的老同事老熟人老下属,甚至也还有不少可能和自己关系密切,一方面可能担心自己会干预甚至走漏风声,一方面可能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牵扯在其中。

正因为如此,尤万刚索性就等申云慧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去查,集团给予最大的支持。

他尤万刚人正不怕影子歪,如果说在自己选人用人上自己可能有一些责任,他该承担什么责任绝不推诿,但是要说自己也牵扯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尤万刚还真希望这个油盐不进六亲不认的申云慧可以通过这一轮调查来还自己一个清白,免得大家疑神疑鬼。

所以这一段时间里申云慧和省纪委那边联系很紧密,很多时候直接到省纪委那边去回报,可尤万刚却视若无睹,甚至还有意宽纵和支持。

现在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涉及到吴庆龙,那是副厅级干部,正好该是省纪委接手查处的案子,这里边牵扯到谁,尤万刚都希望能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云慧,你还是先把情况通报完,至于说下一步长川实业这一块如何来处理,我们待会儿再来商议。”尤万刚忍不住打断申云慧的话头。

这个申云慧,工作没的说,但是情商上还是差了一点儿,查案子六亲不认没什么,但是沙正阳初来乍到,你难道还能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再说了,谁来分管联系长川实业不是你纪委的职责,而是集团党委的权责。

你作为集团党委成员中的一人,个人可以持不同意见,但是却要服从集团党委的意见。

至于说你认为沙正阳不适合分管联系长川实业,那只是你的认为而已,谁适合谁不适合,他尤万刚和钟广标内心都还是有些数的。

申云慧虽然情商差了一点,但是却并非不懂时务,她也听出了尤万刚话语里的不悦,迅即收回话头:“目前来看,牵扯到的问题主要是长河实业90年到96年期间涉及到一些设备的采买和处理,一些建筑业务的回扣,一些国有资产贱卖转让问题,还有长河实业有限公司内部中层干部的调整上吴庆龙和李伯丰收受下属的红包礼金,甚至接受性贿赂问题,……”

林林总总,申云慧虽然没有具体点明,但是却是花样百出,听得在座众人都是面色阴沉冷峻,尤其是谢福才和朱汉生二人都是忍不住叹息不止。

“按照省纪委专案组的意见,我们集团纪委主要负责调查处理一些和吴庆龙关系不是很大的单个性案件,主要牵扯的干部主要以副处级及其以下为主,也有个别正处级干部,另外还有相当一部分职工,鉴于案情复杂,涉及面广,省纪委专案组建议我们集团纪委也从外借调和抽调一部分人员来组成一个专案组,来加强对这一系列案件的查处,避免久拖不决,给集团工作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

尤万刚心中冷笑,还避免较大负面影响,这个案子一出来,只怕立马就能传得沸沸扬扬,只是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去捂盖子,该怎么查就得要怎么查,他尤万刚态度还得要表得比谁都坚决,否则还真要以为他尤万刚在里边有什么猫腻了。

“因为长河实业这一案还牵扯到长河石油内部不少人,所以我刚才向尤高官和钟总经理汇报了,准备从长流、东神和伏虎三大煤业公司纪委中抽调部分人员来组成专案组,……”

会议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一致通过了同意申云慧提出的从三大煤业纪委中抽调部分精干办案人员来组成专案组,同时还从汉都市纪委也借了几个人来该负责人专案组的牵头,这摆明了不信任长河石油管理局纪委,但是尤万刚和钟广标都表示了支持。

“刚才云慧提到了正阳分管联系长川实业的问题,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长川实业的问题并不是现在的问题,而是在几年前长河实业时候的问题,像吴庆龙和李伯丰这种败类我估计在我们原来的长河实业以及其他一些领域都还不少,也希望集团纪委能够配合省纪委把这个案子彻底查清楚,也算是为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好好的挤一挤脓包,……”

“在分管联系问题上,我还是坚持一个观点,有问题查处问题,但是长川实业不能就此止步,仍然要谋发展,涉及到数千人,几十个大小企业,干部职工要吃饭,就只能依靠发展来解决吃饭问题,不可能因噎废食,在这一点上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正阳,你现在分管联系长川实业,虽然出的问题都是在你来集团之前的事情了,和你没有关系,但是你作为集团领导分管联系这一块工作,下一步长川实业如何来发展,如何来解决生存生计问题,你也要抽时间好生考虑一下,我知道你脑瓜子好用,办法多,但是长川实业所涉及到的却不是我们的主业,可职工却还是我们的职工,我们该怎么让他们继续保有他们的工作,甚至让他们能够生活得比以前更好,收入更高?这个问题,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沙正阳的钢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但是内心却无比郁闷甚至憋屈,这是打算要让自己丢下燕京那边和哈萨克斯坦那边的工作来专门搞长川实业么?

他不认为尤万刚有这么心善,这铁定是为自己身上层层加码。

不出所料,尤万刚很快话风就一转:“正阳今后一段时间主要工作还是在关系我们集团公司走出去战略的专项工作上,但是我觉得年轻人应该多往肩膀上加一加担子,尤其是你原来本来也有搞大企业的经验,你说你对咱们石油或者煤炭具体业务不熟悉,那么长川实业我觉得恰恰就是你最熟悉的领域,……”

沙正阳实在忍不住了,“尤省i长,可我也没有三头六臂分手术啊,哪有这么多精力来……”

“正阳,你听我说完,这边的工作肯定还是为主的,六月份竞标就要结束,接下来如果竞标成功,接下来就是进入哈国阿克纠宾项目全面接管开展业务工作,这个时候我相信你可以清闲下来,而我估计长川实业这边的案件查处起码也得要两三个月才能有一个结果,我的意见,是现在暂时由梁逢春暂时主持长川实业的日常工作,沙正阳同志兼任长川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

会议散了,尤万刚急匆匆的走了,而沙正阳却懵懵懂懂,完全没有想到怎么情况就会变成这样。

自己居然兼任了长川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而且还获得了一致通过,甚至在对自己很有些看法的申云慧也犹豫了一阵投了赞成票!

这可是一个有几十家子公司的企业集团,涉及到的员工恐怕连尤万刚和钟广标自己都说不清楚,毕竟这涉及到什么大集体职工、招聘工、轮换工等各种身份复杂体系不一的序列。

我真特么日了狗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分管联系居然一下子就变成自己的主要职责了,甚至阿克纠宾项目都还成了附带工作了。

如果不是尤万刚表示凡是涉及到海外业务仍然由他和自己负责的话,沙正阳真要怀疑尤万刚是不是也另有打算了。

迷迷瞪瞪的出了会议室,沙正阳还是没有回过味来,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自己还没有搞懂的道理,电话响起来,是钟广标来的。

“正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电话里钟广标声音很清晰,似乎心情还很不错?

沙正阳挂了电话,点点头,这里边肯定有故事。

第六卷 第三十四节 意图,长远

钟广标的办公室规格和沙正阳是一样的,宽大而豪奢,比起沙正阳的办公室,多了几盆大盆栽的绿植。

看样子集团公司领导的标准都是一致的,办公室加小会客室,当然钟广标作为总经理多了一间秘书室在一旁。

秘书是新人,小段,段成昆。

沙正阳见过几面,印象不错。

一个很腼腆的年轻人,据说是汉川师大毕业的,学中文的,这让沙正阳也有点儿亲近感。

很显然这位秘书小段也是有心人,给沙正阳送上来的竹叶青就能知道对方是了解过沙正阳喜好的。

小段离开时把门拉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二人。

“是不是大惑不解,甚至有点儿怒气填胸?”钟广标笑着问道。

“有点儿吧,就是有点儿发蒙,怎么回事儿嘛,之前都没有说一声,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都知道我哪有那么多精力来管这一摊子,日后打板子又成了我首当其冲,这不坑人么?”

沙正阳知道这里边肯定有原因。

长川实业不是一个小摊子,他听徐利平介绍过,里边关系庞杂,业务繁多,让自己分管联系他都有些不愿意。

现在更成了自己肩膀上的主要担子,他当然不乐意,最关键的是他没那么多精力。

如果说进军海外的事务告一段落了,赋予自己全权来处置长川实业,沙正阳倒也不惧好好来调理一下这个资源其实相当丰厚的企业。

背靠长河能源集团,无论是哪方面都不欠缺,要人才有人才,要人脉有人脉,要资金有资金,加上自己的眼光,若是不干出一个海航系保利系平安系这样的企业集团来,简直就有辱重生者的名头了。

但现在他要做的也是大事!

对中亚和俄罗斯能源布局,关系重大,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国策。

可以说早一日入局,那么就早一日得利,而且就是要趁着中亚和俄罗斯经济状况不佳时才能最大限度的进入这个区域。

真正要等到人家缓过气来,你再要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而且这还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事情。

现在中亚和俄罗斯的油气资源已经被欧美油气巨头盯上了,本身中国入局就已经慢了,当然这也和之前国内经济实力和改革开放政策力度有很大关系。

沙正阳就是要让长河能源集团先行一步,也算是当一个开路先锋。

未来中石油也好,中海油也好,真要能入局来,也是好事,对内当然可以竞争,但是对外,竞争的背后还更应该合作。

哈国这边还好一些,毕竟在前世中哈国一直秉承中立平衡的姿态,与中国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好,其政策要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俄罗斯不一样。

这几年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一旦等到普金上台之后,俄罗斯政策就会迎来急转,而再要入局俄罗斯就几乎不可能了,哪怕是入了局都有可能被俄罗斯方面通过各种政策壁障将你挤出来。

所以沙正阳就是要趁着这两年最后时机入局,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各路资本介入俄罗斯来分着一勺羹。

至于说日后俄罗斯政策变化,只要俄罗斯能够面对来自各路资本的压力而一意孤行,那沙正阳也觉得不错,起码未来俄罗斯会发现长河能源可能会是他们最能接受的一个合作伙伴。

所以虽然沙正阳内心对接手长川实业很有点儿心动,但是在面对未来长河能源集团乃至中国能源安全战略走向时,他当然要更顾全大局,这一点比搞起来一家大型企业集团更具有战略意义。

“没有人会坑你,以你的本事,谁还能坑得到你?”钟广标没好气的道:“这是尤省i长和我以及申云慧共同议定的,现在长川实业的问题你都清楚,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只是一部分,原来长河实业的问题现在暴露出来了,但是并不代表就都暴露出来了,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那一块交过来的一样有问题,三大煤业的三产也正在移交,问题一样多多,现在你让我们怎么办?”

沙正阳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都有问题?不至于吧?”

“哼,都是一包烂账,谁能说得清楚?”钟广标恨恨的道:“尤其是这些三产公司,本身就是主业公司为了打发一些不好处理的刺儿头才安排出去的,甚至有些人就拿捏着某些人的把柄,所以更是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有些领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最终就是脓疮越养越大,最后不可收拾,我看吴庆龙和李伯丰未必就不是这样。”

沙正阳默然不语。

像长河石油和三大煤业这么大的企业,效益好的时候免不了里边就有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要把人家打发走,自然也就要有所安排,三产公司就是最好的去处。

这些人也觉得天高皇帝远,仗着自己原来可能有些功劳,所以就更放肆,甚至本身就和母公司里边有些人在利益上牵连不清,最终才会酿成这种局面。

钟广标所说的三大煤业和两大炼化企业的三产公司估计也一样有这种情形,也就是程度轻重而已。

如果真要认真查起来,估计都得要翻出不少事儿来。

这种情形下,尤万刚和钟广标不愿意再在原来三产公司的领导中再来安排人来担任领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别你今天刚任命,明天纪委又把他拿下了,这不真的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选来选去,好像能够和这些烂事儿沾不上边的人还真只有沙正阳一个人。

只是沙正阳现在的确没时间精力来负责这一块,所以尤万刚和钟广标才商量先让沙正阳担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等到哈国这边项目告一段落之后再让沙正阳腾出手来梳理长川实业这边的工作。

“现在省纪委都成立了专案组,集团公司就是想要遮掩一二都不可能,当然集团公司也不可能去遮掩,就只能干脆翻个底朝天,查个干净了事,这样也好,到时候推倒重来,也方便你来重建。”

钟广标这才说出他和尤万刚的意图。

“钟书记,这是不是有点儿太遥远了一点儿?这边阿克纠宾项目,还有我原来提到的可能后续一系列项目,涉及到事项很多,短时间内我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甚至回国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所以……”

沙正阳还是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哪怕这个烂摊子里边好东西并不少。

“你还真以为每件事情都要你事必躬亲亲手去做不成?”钟广标沉声道:“这项工作,尤省i长掌舵,你操盘,具体工作肯定有一个大的团队来,说实话真正到了项目具体实施开展,我觉得未必就是你的强项,你的长处在眼光眼界,在规划策略上,而不在于这些具体业务的执行,搞这一行长河石油不缺这种专业性的经理人才。”

钟广标一针见血,说得沙正阳也哑口无言。

像这样的项目前期布局肯定是最重要的,真正到一切水到渠成之后进入实质性的运营阶段,可能也就是前期还会要磨合一下,后期进入正轨,沙正阳这样的人反而派不上多少用场了,这一点尤万刚和钟广标,甚至省里其他领导们都清楚。

沙正阳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破局开局,这是最难的也是最考验人能力的阶段,就要把沙正阳这块好钢用在刀刃上,到后期,沙正阳未必擅长,而且也没有必要了。

“你们这是卸磨杀驴啊,我在前面冲锋陷阵,打开局面,你们就打算把我一脚踢开,让我回来接烂摊子?”沙正阳叹息一声,半开玩笑的自我解嘲道:“难道我天生就是干苦活累活的命?”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钟广标顿了一顿,“再说了,也没有说让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去打拼,长河能源集团十多万人的大企业,人才济济,只要你看得上的人,任挑任选,这不也是给你机会选人用人?但有言在先,不能再集团公司外边去的给我挑人了,记住!”

沙正阳这才回过味来,这也是尤万刚和钟广标对自己的信任和看重,甚至也是一种变相的“回报”,回报他在出海战略规划和下一步工作上的巨大付出。

给你一个实体单位来练练手,感受一下一个由企业集团一把手的运作模式,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甚至再往远处想一些,这是不是尤万刚和钟广标甚至是省委已经在考虑把自己作为未来长河能源集团接班人来做准备了呢?

想到这里,沙正阳心情却越发复杂起来了,难道说自己还真的要在这长河能源集团一直干下去?又或者省委那边也这么看好自己,就觉得自己能带领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冲击世界五百强?

啥真阳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儿远了,但是无论怎么说,这肯定是一个好的征兆。

第六卷 第三十五节 既来之,则安之

接下来的话题还是阿克纠宾项目。

对于尤万刚和钟广标来说,申云慧对长川实业的调查乃至涉及到人员被双规查处都在预料之中。

尤其是尤万刚,他早就知晓吴庆龙和李伯丰有问题,所以才会坚决不同意吴庆龙出任长川实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现在不出所料这家伙进去了,可以预料的是长川实业体系内原来长河实业的不少中干都还会牵扯到这一案中,甚至在长河石油有限公司那边都还会有人被卷进去。

不过这都影响不到长河能源集团现在的发展战略,这已经是获得了省委省政府过会批准的战略规划。

长川实业不过是集团下一个非主业的三产公司,就算是出问题也影响不到大局。

甚至出点儿问题来一个犁庭扫穴,打扫干净,也算为下一步长川实业的重建做准备打基础。

“省里边已经基本定下来了,现在长河石油这边正在抽人组建团队,飞机票是买的后天上午的,我们仨都要过去,先和jp摩根正式签约,然后我回来,尤省i长和你带队在燕京开展工作,另外呆一段时间周书记和王省i长可能要过来,带着你们一起拜会一下国务院相关领导,算是为项目竞标预热一下,也算是打个招呼,……”

“不怕中石油那边知晓了消息?”沙正阳笑着问道。

“这个时候,恐怕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估计中石油那边也应该知道了,有中央从中协调,也免得我们自己内部打价格战。”

钟广标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开,这么大的事情要想藏匿下去,本来也不可能,现在无外乎也就是抢点儿时间,占得先机罢了。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并不排斥中石油未来入局,但是在他的计划中,中石油只能作为配角进场,最起码不能抢了长河石油的机会。

他也清楚要彻底把中石油排除在外,既不现实,也不可能,中央也不能答应。

好在现在中石油中石化为主的能源体制改革尚未完全启动,这就成了长河能源集团的机会。

只要阿克纠宾项目拿下,接下来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也能顺利接手,那么长河能源在哈萨克斯坦油气领域的地位就不可替代了。

中央再是支持中石油,也要考虑现实,毕竟都是中国利益,长河能源好歹也是国资主力不是?

至于再远一些的乌津油田项目,这就可以作为和中石油利益交换的一块砝码。

武阳炼油厂和秦都炼油厂未来都还需要仰仗中石油这边供油,长河石油自身在国内的原油甚至连满足武阳炼油厂都有些勉强,秦都炼油厂基本上要靠中石油的供油支持,这也是中石油在汉川和长河石油“打仗”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和乌津油田的原油哪怕是通过管线输回国内,从经济成本上来说也更适合直接输到独山子炼油厂,而作为交换中石油在汉川这边的原油也可以交给秦都石化和武阳石化,这也算是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

“说来说去,我们还是要在第一步成功才能谈得上其他。”沙正阳喟然叹道:“阿克纠宾项目我们必须要拿下,这是我们在中亚立足的第一块基石,哪怕中央不支持,只要中央不反对,我们也要拿下。”

“不至于,你也把中央想得太狭隘了,中石油固然重要,但是对国家能源安全战略来说,这更重要,谁都不是不可或缺,谁都不能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中石油也不行,只要我们长河能源成功的几率更大,中央肯定会予以大力支持。”

钟广标的话掷地有声,显然这一点上他也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来源。

“那行,我们这边准备得如何了?”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放心吧,长河石油还是有人才的,只是一直没有这种机遇,现在总算是有所突破,他们肯定会一展身手的。”

钟广标其实进入长河石油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局长兼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时间并不长,但是他这半年一直基本上一直扎在长河石油,再加上又有尤万刚的刻意扶持,所以很快还是掌控住了局面。

而谢福才这期间也表现还算支持,大概也是意识到了省里的决心,也看到了长河石油目前面临的困境。

这个时候谁要再在里边出幺蛾子,恐怕真的就要被直接拿来斩将祭旗了。

“那我现在……?”沙正阳也觉得头疼,自己还有一天班时间就要奔赴燕京,而且这一趟离开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问题是现在集团又任命了自己担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这个任命甚至直接获得了省委组织部的同意,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也就是说现在长川实业由于是新建企业,还处于一个整合阶段,甚至连这家企业的级别都没有定下来,从目前来看是按照正处级的级别来确定的,但是却又征求了省委组织部的意见,这显然是一个伏笔。

也就是说,未来长川实业可能会升格为副厅级单位,甚至更高都有可能,但前提是长川实业要走入正轨,一切要看长川实业的表现。

问题是长川实业的状况如此不堪,这样坐等纪委调查,拖上几个月,这也太荒诞了。

或许尤万刚和钟广标乃至省里边领导都觉得现在长川实业这种状态最好是求稳,拖上几个月也无关大局,起码可以避免政治上的被动,但是沙正阳却不这么想。

几个月时间对于一家自己未来要接掌的企业来说很重要,这么白白浪费不可容忍,所以他必须要提前介入。

钟广标立即明白了沙正阳的意思,皱了皱眉,“你打算现在就要去长川实业了解情况?”

“还有一天多时间,我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组建团队,物设人员,只有你们才了解,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能在你们完成组建之后我再来慢慢熟悉,但是让长川实业这么白白拖几个月,我又觉得不合适,我觉得既然任命了我担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那我还是要尽早履职。”

沙正阳说出自己的想法。

”哪怕未来一段时间里我可能会离开而不再汉川,但是现在通讯如此方便,我想我在这几个月里的闲暇时间里先了解一下长川实业的大概情况,搞清楚长川实业的具体业务有哪些,还是可以的。”

钟广标沉吟了一下。

安排沙正阳接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也是逼于无奈,但他们考虑的也是等到阿克纠宾项目告一段落时才让沙正阳回来接掌,那个时候纪委调查也应该有一个初步结果了,现在这么早,时间有这么短,有何意义?

“正阳,你觉得这么早就去上任,合适么?”钟广标提醒道:“走马上任,但是却又没有任何动作,你这个董事长可能就显得有点儿名不符实,未来……”

“钟总,我觉得既然任命文件已经出来了,我这是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从今天开始,长川实业的任何问题我都有一份责任了,集团安排了梁逢春临时主持工作,我的意见是具体业务他还是可以继续抓起走,但是我要开始介入了解情况,不能等到阿克纠宾项目结束之后我再来开始熟悉情况,等我熟悉得差不多了,说不定哈国那边又有工作需要我过去,那我这个董事长才真的是名不符实了。”

见沙正阳的态度这么坚决,钟广标也觉得沙正阳的话有一定道理,反正这个家伙精力充沛,让他去折腾也好。

“那行,我给尤高官打个招呼说一声,下午我和老袁陪你去长川实业开一个干部大会,本来只是想要让老袁去明确一下梁逢春的临时主持工作的,现在这样也把你的事情明确了。”钟广标也是果断的性格,想通了,就直接做出了决定。

**********

徐利平获得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在燕京,消息总是要慢一些,加上他现在主要心思都在这边,所以对集团公司的消息也就慢了一点儿。

沙正阳走可是把这边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他,和jp摩根的对接衔接仍然在继续,一旦汉川那边敲定,那么就要立即启动全面的竞标准备工作。

他没想到沙正阳竟然出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了,这边事情刚开始,怎么会让沙正阳去趟这趟浑水?

在长川实业干了两年的徐利平太了解长川实业里边的水有多脏,有多浑,有多深了,所以哪怕以他的本事,在公司办公室主任位置上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说句不客气的话,长川实业就是洪桐县里无好人,那里边从领导到中干,几乎就没有几个干净一点儿的,说以吴庆龙和李伯丰被拿下他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另外三个公司领导还能稳得住,他都觉得惊讶,大概是还没有查到那里来的缘故吧。

至于说梁逢春,大概只能说是里边稍微干净点儿,或者说无能一点儿的,所以集团也是临时应急一用吧。

第六卷 第三十六节 要有自己的人

徐利平觉得也许沙正阳会给自己打电话询问情况,征求意见,但是想了一想之后,徐利平还是觉得最好自己主动给沙正阳打一个电话。

徐利平和沙正阳接触这段时间里,他也越来越感受到沙正阳在各方面表现出来的水平。

在之前,徐利平虽然从钟广标那里获知了沙正阳的一些情况,但更多的还是抱着一种将信将疑的心态。

钟广标要提拔重用沙正阳,肯定要为沙正阳造造势,吹嘘一下也很正常,但是很快徐利平就发现这不是钟广标很器重沙正阳,尤万刚表现出来对沙正阳的看重程度犹有过之。

而沙正阳率队到燕京来当先遣队开展工作给了徐利平一个很好的近距离接触观察沙正阳的机会。

事实证明尤万刚和钟广标敢破格启用沙正阳是有底气的。

沙正阳从一到燕京对驻京办这帮人的谈话和敲打开始,就牢牢的控制着主动权。

王春刚和傅蕾还有郭志敏都不是易与之辈,却被沙正阳借助大势调动得团团转,一个比一个积极主动,那沙正阳的话来说,这就是良性竞争。

沙正阳的能耐还不仅止于这方面。

徐礼品也亲眼见证了沙正阳和美国人的交锋,软中带硬,时而强硬,时而妥协,总而言之很好的把握了其中的度,最终达到目的。

这让徐利平很好奇沙正阳这一身本事是怎么锻炼打磨出来的,按照沙正阳的年龄,或许他在某一方面能力可以很突出,但是要说在各方面都游刃有余的操控自如,徐利平觉得不符合常理。

或许天才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的所在。

不过让沙正阳接掌长川实业,的确是一个有些冒险的挑战。

都集团公司来说是冒险,对沙正阳来说是挑战。

在徐利平看来,沙正阳可以分管联系,但是却不应该直接来担任这个董事长,这意味着未来长川实业的荣辱都将与其牢牢绑定在一起,而沙正阳如果选择海外战略上发力,徐利平相信其未来道路要光明得多。

除非沙正阳本人,还有省里另有考虑。

接到徐利平的电话时,沙正阳正在享受长河能源集团质量上佳的食堂餐。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国企在福利方面堪称典范。

两块钱,能够享受到二十余个或热气腾腾或搭配得宜的荤素菜的自助餐,甚至还有一些小食,任君选择,几乎可以媲美四星酒店的水准了。

所以集团公司几乎所有人都自动放弃了回家吃饭,而选择就在食堂就餐,实在是这等待遇让人难以离弃。

沙正阳是第一次在集团公司就餐,不过总经办早就替他准备好了餐盘和餐票,在他工资里扣了一百元,五十张餐券,每一次只需要给一张餐券,就能获得这样的享受。

踏进食堂的时候,沙正阳就看了一眼,集团机关工作人员大概在一百五十多人左右,而在食堂就餐的大概就有一百二十人上下。

不过沙正阳注意到集团公司领导中除了申云慧外,其他领导包括钟广标都没有人在这里就餐。

虽然没有明确界定,但是摆在饭厅东南角的一排明显是软座座椅的位置就是为集团公司领导准备的了,在隔壁还有两个雅间,可以供临时性的来客提供桌餐服务。

沙正阳并不喜欢吃那种大餐,相反像这种食堂自助的方式却很适合他,回锅肉,烂肉粉条(蚂蚁上树),凉拌猪耳朵,再来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外带一碗紫菜蛋汤,很丰盛而可口。

只是选择去哪里坐让沙正阳有些迟疑。

集团办和总经办那些女孩子们都把目光投射了过来,但是由于不是很熟悉,所以大家都还保持着矜持,直到集团总经办另一名副主任唐悦婀娜娉婷的站起身来,主动招呼沙正阳:“沙总,您是来我们这里,还是和申书记坐一块儿?”

申云慧是单单独独的坐在角落,也就是集团公司领导“专席”位置上的,很显然她并不是很想和沙正阳共坐,但是唐悦的这一招却让她不得不主动招呼:“正阳,在这边来坐吧。”

沙正阳很隐晦的给了唐悦一个赞许的神色,这女人抿了抿嘴微笑着坐下了。

集团公司里边不喜欢申云慧的人有很多,但是要说痛恨申云慧的人却没有。

申云慧成天黑着脸,来去如风,除了和纪委监察部的人打交道外,基本上不和外部人接触,一旦接触,那就是工作。

唐悦是集团公司中沙正阳认识为数不多的一个人。

无他,唐悦的妹妹唐琳就是高铎的第二任老婆,而唐琳的妹妹唐棠就是沙正阳前世中有过一段感情纠缠的女子,但现在,唐琳和唐棠应该还在读高中吧。

前世中唐悦曾经是长河石油管理局的企业文化部(党委宣传部)部长。

但是今世长河能源这个前世中并未出现的企业集团出现了,到现在沙正阳都还没搞明白这个前世中并未存在的长河能源集团是不是由于自己这个蝴蝶造成因素才出现的。

前世中长河石油倒是扛起了汉川省要冲击世界五百强的重任,一直到2014年才算是闯入,成为中西部第一家闯入世界五百强企业。

而现在集合了三大煤业和两大炼化企业之后,汉川省委省政府给长河能源集团设定的目标期限是2006年,也就是说要通过十年的努力来冲击世界五百强门槛。

所以唐悦在长河能源集团中能走到什么位置,他也不知道。

唐悦年龄要比唐琳和唐棠大不少,因为唐悦和唐琳、唐棠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三姊妹,不过唐悦对唐琳、唐棠两姊妹很关心,三姊妹关系也很好。

前世中沙正阳和唐棠在一起很有一段时间,也一度谈婚论嫁,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而唐悦当时虽然不太看好沙正阳和唐棠的感情,但是却也没有反对,哪怕是沙正阳和唐棠正式了断这段感情之后,唐悦仍然和沙正阳保持着相对融洽的熟人关系。

在进入长河能源集团第一天,沙正阳就是和唐悦打的交道。

这个女人长得不算很漂亮,比起她的两个妹妹来,容颜姿色要差不少,如果说一定要按照分值来计算,唐悦顶多能打八十分,而唐琳和唐棠的姿色绝对都是在九十分以上,所以即便是沙正阳这个颜值即正义的男人心中,唐棠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代妖娆。

不过唐悦当然不算丑,而且唐悦待人接物极有水平,给任何人都是如沐春风的感觉,钟广标对唐悦的评价也很高。

“申书记平时也不回家吃?”很自然的挨着申云慧坐下,沙正阳开始大快朵颐。

“嗯,懒得回去了,集团公司食堂菜品很丰富,吃了就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申云慧淡淡的道。

这个女人只有两种表情,一种就是现在这种私下的平淡,一种就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这在一开始让很多人都不太适应,但是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反而觉得这个女人性格很直率真实。

能够以这种平淡的表情对你,也就意味着她对你的观感还算不错。

集团领导办公室背后都有半间休息室,可以放一张小床,说是半间就知道面积很小,大概也就五六个平方,能容纳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

因为年代太久,整个办公楼的卫生间都设置在另一头,不太方便,所以除了偶尔午休外,其他时候没人会在这里住。

“上午我说话不太客气,正阳不要太介意啊,我这人只要一说到工作,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听起来像是道歉,但是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歉意的味道,大概这就是申云慧的风格,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申书记太客气了,虽然我内心有点儿委屈,但是这最后长川实业的董事长帽子还是栽在我头上了,我想我可能也就不委屈了,日后恐怕申书记的批评迟早也还得要落到我头上,所以我也算提前接受批评了吧。”

沙正阳自我调侃的话让申云慧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抹笑意转瞬即逝,这大概就是这位纪委i书记很难得的笑容了。

“正阳,尤省i长和钟总对你很器重,之前也和我商量过,但我们都觉得目前没有太合适的人选,最终才确定你来,只是我还是不太满意你这个挂名,你现在手中工作这么忙,有多少精力去管长川实业?”申云慧语气越发凌厉,“而且你对集团内部的情况也不熟悉,怎么来接手?单枪匹马干,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申书记,这个问题也是我最头疼的,但组织既然都已经这么决定了,我会尽我努力来做好工作。”

申云慧的质问直指问题核心,你没精力时间不说,你手里又没有人,你怎么来把这样庞大一个企业集团来玩转?而且是人心惶惶问题不断的一个企业集团。

这个问题也是沙正阳正在考虑的。

第六卷 第三十七节 乌合之众

见沙正阳没有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申云慧也没有在进逼。

事实上集团公司没有太好的方案,长川实业剩余三个副总或多或少都一样有检举控告,只是现在纪委还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查实罢了。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是申云慧的观点。

以长川实业的混乱局面,就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失去了制度纪律约束监督的企业,这种环境下,手中有权者不趁机乱来,申云慧不相信。

问题是长川实业不是一两家企业组合起来的,多达几十家大大小小的企业,而且还可能会更多。

三大煤业的三产公司也会陆续整合进来,只不过现在长川实业处于风口浪尖上,只能暂缓一缓罢了,但将三产整合为一块的方向却是不会变的。

对沙正阳,申云慧也还是作了一番了解的,之前她也和很多人一样认为这是钟广标搞的裙带关系,把长河能源集团的领导职位私相授受,但是后来沙正阳出任集团党委委员,申云慧就知道这不可能了,钟广标还没有这个能耐,没有尤万刚的全力支持,省里边不可能同意。

后来一系列事情终于让申云慧了解到了沙正阳的“真正实力”。

能在省委常委会上纵横捭阖,挥斥方遒,最终让主要领导赞不绝口的角色,当然不简单。

后来她也才知晓了沙正阳的一系列经历,所以她才对让沙正阳接管长川实业并不反对,但是她希望沙正阳能腾出精力专门来抓长川实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见申云慧没有再多说,沙正阳也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申云慧多争辩,事实上他也不想现在这样,问题是这不是他决定的,而是尤钟二人这个决定的,他只能被动的接受。

他抓紧时间,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抢在了申云慧之前把饭菜刨进了肚里。

正好,徐利平的电话来了。

对徐利平,沙正阳也没有多少隐瞒的,说了自己的情况,也谈到了自己当下的难题。

最大的问题是手里没有对长川实业情况比较了解的人。

徐利平应该很了解,但是徐利平短期内都将要跟随着自己一道奔波于燕京和阿拉木图之间,忙于阿克纠宾项目。

可现在沙正阳就希望能有一两个人来帮自己开始着手收集了解长川实业现有的情况,以及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充当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来对长川实业进行逐一摸底核实,帮他掌握情况,以便于日后他一回集团公司就能迅速派上用场。

徐利平在电话里得知沙正阳马上就要去长川实业到任,也是颇感吃惊。

在沙正阳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时,徐利平这才明晓沙正阳为什么这么急着走这一步。

担任这个董事长没那么简单,你要真觉得自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那么日后你要被别人忽悠糊弄,也就怨不得人,而沙正阳也是搞过企业的人,自然明白这里边的道理。

最后徐利平给了沙正阳两个人的名字。

***********

两台奔驰s缓缓驶入了位于北2.5环徐家河路的长川实业有限公司大门。

从大门上来看,长川实业的镏金字招牌看起来格外耀眼,整个大门的门柱宽敞得足以容纳四台大卡车并行进出,扑面而来的“为中华崛起而奋斗”几个大字就在正对大门的一块巨大的奇石上,显得不伦不类。

沙正阳是和人力资源部(党委组织部)部长岳建川坐一辆车驶入长川实业办公区的。

“岳部长,这长川实业看起来挺气派啊,比我们集团公司都还要阔气豪华啊。”沙正阳是在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一幢八层大楼,虽然看起来应该是八十年代末期的建筑物,但是经过粉饰装修后看起来还是很洋气的,浅咖啡色的外墙和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相映成趣。

“沙总,你是不知道,长川实业这两年可是风光够了,人家好歹也是有好几十家子公司的企业集团呢。”岳建川话语里也不无揶揄之意,“你没见吴庆龙坐的什么车?奔驰s600,尤老板和钟老板平时都不敢坐,他儿子一晚上打牌都能输掉20万!李伯丰倒是装得挺像,就坐一辆老佳美,来集团公司随时都在叫穷叫苦,但是他老婆却暴露了他的本质,在香港买的香奈儿包包都是两个两个的买!”

集团公司内部这些部门的一把手要说福利待遇都不差,而且位居中枢,但是要和下边的企业高管们相比,那就不在一个层面了。

别说和一把手相比,就是和那些副职比,你也差得太远。

人家出去吃饭签单几千万把块钱根本不在话下,每年都要出国去考察学习旅游,这些你要在集团公司里边就别想了。

集团公司是在省里边的眼皮子下边,好歹也是正厅级单位,一切财务手续都要正规化,平时看起来倒也风光,但是论到实惠的东西上来,那就远远不及了,这也让和谐集团公司总部的部门里边对下边公司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是只有吴庆龙和李伯丰这样,还是长川实业都这样,又或者其他公司都这样呢?”沙正阳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岳建川立即警惕起来,打了个哈哈,想要敷衍过去,“沙总,这些情况我可不了解,……”

“岳部长,你可不耿直啊,这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都是内部人,还能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不说我下去要不了两天也能了解到。”沙正阳哂笑道:“还是觉得说这个得罪人?”

“嘿嘿,沙总,你可别套我话,长川实业肯定有问题,这不吴庆龙和李伯丰都遭起了,至于说其他人么?嘿嘿,水至清无鱼,集团公司让您去当董事长,不是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么?其他公司,我觉得好歹都是正规企业,再怎么也要好的多吧?”岳建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才道:“当然,这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岳建川是嘉州人,一口嘉州话,但在汉都生活多年,也有点儿汉都口音了。

他也算是长河石油的老人了,曾经担任过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组织部副部长,后来又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办主任,尤万刚认为他人踏实可靠,没太多其他心思,对长河石油情况也熟悉,才把他调到集团担任人力资源部长。

“这么说其他企业都是正规企业,这长川实业就是乌合之众喽?”沙正阳轻笑一声。

“嘿嘿,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原来各大企业的三产公司是个什么状况大家都清楚,组合在一起之后又一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班子来整合,就这么拖着赖着,大家都各搞各的,谁都别想管着谁,集团公司成立之后主要精力也没在这上边,才会拖成现在这个样子。”

岳建川说话倒也很客观。

“嗯,集团公司在这方面的确有些欠考虑,当时只想着要把这些三产公司剥离出来,然后糅合在一起就不管了,但没想到这样包罗万象的一个大杂烩可称不上是多元化。”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如果按我的想法,长川实业还是应该要按照业务板块来重新大乱进行整合,决不允许这种多头行事,各行其道。”

“沙总,这正是集团党委赋予你的重担啊,不过你也要想到,现在三大煤业的三产也要纳入进来,长川实业的现状也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只有慢慢来了。”

岳建川没好说太深,但沙正阳也明白,这里边本来不少三产公司就是领导一拍脑袋弄出来的,各有各的渊源关系,你要轻率的去动其架构,那就真的动了别人奶酪,坏了人家的心情了。

两辆奔驰在停车场正中间空出来的一排车位停好,沙正阳下车,放眼望去,几排汽车停放在两侧,犹如汽车万国博览会,比起驻京办那阵仗不遑多让。

沙正阳也是今天才知道长川实业旗下一共有大大小小三十八家公司,其中有十一家已经事实上处于关门状态,但是仍然有二十七家公司处于正常经营状态下,尤其是建筑、房地产、运输、仓储、建材等企业,据说效益都还不错,这也让沙正阳很意外。

他一直以为管理这样混乱的企业应该是都亏了庙子富了方丈才对,看来也不尽然。

徐利平在电话里也提到了这个情况,说之所以很多企业看起来都还能盈利,那也是捆绑着集团公司内部的这些业务,实际上也就是内部利润的转移,如果真的没有集团公司这些内部企业的业务关照,恐怕情况就不一样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企业都如此,还是有几家企业经营发展得不错,但那肯定是属于少数。

沙正阳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些情况摸清楚,掌握真实情况,看看谁是真的能走出去一样能生龙活虎过得滋润的,谁是只能靠着集团关照才能苟延残喘的,谁是靠着集团都还负债累累的,而这其中又有哪些是富了方丈穷了寺庙和普通和尚的。

第六卷 第三十八节 新谋主,胸有沟壑

会议时间很短,只有半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沙正阳也没有像自己在担任真阳县长那样热情洋溢的来一番讲话,而只是很简短的表明了态度,要求长川实业旗下的所有单位和部门以及所有工作人员,都要遵章守纪,认真工作。

这种表态可谓前所未有,但是其言语中隐藏的含义却让很多人不得不认真思考,作为长川实业的董事长,不谈具体工作,不谈未来展望,却用了这样寒酸的语言来点评和总结,足以让人三思了。

甚至连钟广标和袁增桥都有些惊讶于沙正阳的这番言辞,大感意外。

接下来的班子见面会,同样也是十分简单,十分钟不到沙正阳作为董事长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勉励包括临时主持工作的梁逢春在集团公司领导下认真落实集团公司工作要求,不折不扣执行政策精神。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施施然而走。

回到集团下车,钟广标和袁增桥都忍不住等到了沙正阳,想要问一问沙正阳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沙正阳也知道这二位应该是对自己的表现很困惑,但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恐怕才是最合适的。

“我既然段时间里无法履行董事长的职责,那么多说无益,反而会让人轻视,所以不如就提一点,规规矩矩做事,他们听得进就听,听不进,那未来也就不要怪我言之不预了。”沙正阳在二人面前倒也没有遮掩什么,很坦然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钟广标和袁增桥思考之后都觉得沙正阳这种做法倒也有些新意。

现在沙正阳要谋划推进出海工程,根本没有精力来过问长川实业的问题,另外随着纪委专案组的大举动作,未来长川实业还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动荡期,可以说你现在就是说得再多,大家也没有心思听你的,要等到这一轮的调查告一段落时,才能考虑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问题。

***********

一直到和jp摩根的合作协议正式签署之后,徐利平才有时间和沙正阳单独呆一会儿。

“沙总,是不是对长川实业的感觉很不好?”徐利平松了一下自己颈项上的领带,看着沙正阳沉思的神色,“我觉得如果你日后真的接触一下,可能长川实业未必像想象的那么糟糕。”

“哦?!”沙正阳吃了一惊,这还是第一个给他正面反馈的人,而且还是他颇为信任的徐利平,要知道徐利平可是在长川实业当办公室主任当了两年,后来又主动离开了长川实业,他居然说长川实业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见沙正阳大为惊讶,徐利平笑着解释道:“当然,也不可能有多好。”

沙正阳笑了起来,点点头,这个他从未抱多大希望。

“我只是想要阐明一个观点,那就是长川实业的确情况不佳,但是却绝非像外界或者集团高层所认为的那样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全无可取之处那种状态了。没错,现在长川实业频繁出事,从高层到中层干部,涉及到的问题很多,但实事求是的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而且我个人认为主要还是制度不健全,监督不到位造成的,而长川实业成立之后也就是胡乱组合了一下,延续了以前那种格局,集团公司却没有什么举措出来,要我说,前期是各个企业的问题,后期就是上边的问题了。”

只有沙正阳和徐利平两个人,徐利平自然没有多少忌讳。

沙正阳无声的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这里边的一些问题。

这中间其实就有一个断档期,那就是两年前省里已经有意识的要组建长河能源集团了,要做大主业,所以率先将长河石油、秦都石化、武阳石化三家大型企业的三产剥离出来,组建了长川实业。

但是此时长河能源集团却还没有成立,所以这个长川实业名义上就由省里直接管辖,其结果就是无人管,一直到一年半后长河能源集团成立。

问题是长河能源集团成立之后主要精力都在搭建自身架构去了,再退一步也是关注其他六家企业,因为这才是主业,所以长川实业这半年实际上还是处于放羊状态,仍然是听之任之。

其结果就是变成了这样,只能由纪委来刮骨疗毒了。

“那你所说的这个局面似乎还有别的可资探讨之处?”沙正阳笑着问道。

“当然,三十多家企业里,除了那些已经不成气候的,二十多家仍然能生存下来的企业,其实不少都还是有些价值的。”

徐利平也知道沙正阳最关注的也就是这一块,事实上在得到沙正阳出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之后,他就觉得这就是一个莫大的机遇,对沙正阳如此,对自己亦是如此。

众所周知,现在沙正阳在集团内地位冉冉升起,尤其是海外战略由他提出来,现在由尤老板亲自挂帅来推进,由此可见集团高层乃至省委省政府对此项工作的重视程度,沙正阳通过这一役必将奠定其地位。

但是沙正阳的短板也很明显,一是年纪轻,资历浅,二是非专业出身,这对于专业要求比较高的能源行业来说就有点儿刺眼了。

第一点可以挺过海外战略来弥补了,但是第二点就不好弥补了。

人家搞石油勘探钻探的也好,搞石化的也好,学煤炭采掘的也好,玩煤化工的也好,多多少少都能和能源这一块主业沾得上边,就算是鲁同浩人家也是搞成品油销售起家的,在这一行浸淫几十年了,经验丰富,可沙正阳呢?

论眼光眼界,论宏观战略,无人能及,但是你不能老当一个协助总经理宏观规划的角色啊,钟广标三五年内肯定不可能挪位置,你这个总经理助理变成副总经理之后怎么办?

朱汉生和袁增桥,一个管石油和石化,一个管煤业和煤化工,鲁同浩管最擅长的营销体系,人家都是本行业务出身,本业精通,你沙正阳呢?

现在再来学肯定不可能了,那么就该扬长避短,尽展所长。

当总经理董事长未必要多么精通主业业务,只要你站位高,眼光远,宏观战略意识好,执行力强,但是你要想当到总经理董事长那一角,那肯定要拿出业绩来啊。

光靠一个海外战略肯定还不够,如果能够将大家都视为鸡肋的辅业,也就是长川实业搞起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说明什么?说明你沙正阳就是全才,就是多面手,就是帅才!

徐利平当然不想在总经办副主任这个位置上一直厮混下去,他也需要一个机会,而现在他发现机会来了。

沙正阳的出现太过突兀,事实上之前徐利平也不是很看好,但是海外战略一出,徐利平就知道沙正阳地位稳了,甚至还有很大的继续提升空间,关键在于如何来运作。

徐利平希望借助沙正阳的迅速崛起也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尤其是在偌大一个长河能源集团内,机会太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而沙正阳突然成为长川实业的董事长,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当徐利平很委婉含蓄的把他自己的想法意图一一展现在沙正阳面前时,沙正阳内心情绪很复杂。

不得不说,每个地方都有人才,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发掘,你能不能用好。

徐利平之前给他的印象就是十分干练,头脑清晰,审时度势能力强,分析问题很到位准确,现在看来,还是小瞧了对方,这是胸有沟壑啊。

这么一番话,就有点儿自荐门下的味道了,所以沙正阳很感触。

当然,对这种情况,沙正阳是求之不得的。

钟广标能把徐利平交给自己,那说明这个人人品无虞,之前就一直主动向自己靠拢,现在更是表明了心迹,按照古代说法,这就是君臣相得甚欢了。

沙正阳也能理解,甚至也持赞同态度,在体制内干,没谁愿意浑浑噩噩厮混一身,谁都想要干一番事业,只要你选好路,步走正。

“利平,这么说长川实业并非一无可取之处嘛,原本以为是烂桃一筐,但现在你这么一分析,里边也还是有不少鲜桃嘛。”沙正阳笑了起来。

“现在我们还没有精力来管这个,还是先交给纪委那边刮骨疗伤吧,等到阿克纠宾项目告一段落,我们再来好好谋划,不过你可以抽时间好好和我聊聊这边的鲜桃烂桃,我甚至觉得好像烂桃中也还是有部分尚未烂尽,就算是烂尽,里边的桃核好像也能废物利用嘛。”

“好啊,不过长川实业那边也得要人盯着,不能听之任之。”沙正阳言语中“我们”一词,让徐利平欣喜若狂,而把“老徐”改成了更见亲密的“利平”也同样让他喜出望外。

这意味着沙正阳已经接纳了自己,而自己也会成为其日后接掌长川实业的重要臂助,当然自己也要当得起这份机会。

第六卷 第三十九节 浮生半日好风景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看我呢。”标准的普通话口音让沙正阳一时间都有些失神,这才一年吧,这丫头的口音都完全变了。

“太忙了,的确没时间。”沙正阳看着青春灵动的女孩俏丽的身影,忍不住再度失神,“现在不就来了么?”

年轻真好,这个年龄的女孩可以说是钻石年龄,再等几年,就只能是白金乃至于黄金年龄了。

“我爸给我写了信说了,你调到汉都去了,前段时间我爸又来信说到你,说你当总经理了,到处出差四处飞,还来了燕京。”

贝婧蕾的眼睛体着她母亲费璐,特别好看,乌溜溜的犹如浸泡在一泓清泉中的紫葡萄,绽放着幽亮的光泽,很容易让男人的目光被吸引进去,老少不论。

南锣鼓巷即便是在九十年代也是很让人向往的,因为这里有中戏。

贝婧蕾考上中戏既让沙正阳感到惊讶但又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艺考还是文化成绩,贝婧蕾都是出类拔萃的,加上费璐的文艺功底这么多年的熏陶,的确让贝婧蕾具备了这方面的实力,所以考上也正常,当然考不上也正常,毕竟招生数量有限,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总经理后面还得要加两个字,助理。”沙正阳笑得很开心,“不过工作的确很忙,到处跑,前天才从汉都过来,估计下周就要去中亚了。”

“啊?你才来又要走?”贝婧蕾一下子就不高兴起来,嘟起淡红的樱唇,“上次你来那么久都不来看我一回,这一次才来又要走?我还在同学面前说有个大款哥哥要来,到时候全聚德东来顺随便他们挑呢,你这不是让我在同学们面前丢脸么?”

沙正阳乐了。

女孩子有点儿爱慕虚荣也很正常,贝婧蕾有费璐这样一个母亲,要说一点儿都没沾染上,沙正阳也是不信的。

实际上在读高中的时候贝婧蕾隐藏得很好,但上了大学,这是个释放自我个性的时代,在没有了家庭的束缚樊笼,所以就要放得开许多了。

“不是还有几天么?你要真想吃,到时候我安排就行了。”对于沙正阳来说,这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驻京办干啥的,对这些燕京成立著名的食坊那是门儿清,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这是驻京办的最基本职能,想想领导要请客,你就得要在最短时间最高效率办好,不能说不行。

“真的?我听说……”贝婧蕾忽闪着美眸,咬着嘴道:“那会不会太贵了,我同学可是都挺能吃的,要知道是吃大户,那还不得敞开肚皮,别把你给吃穷了。”

沙正阳笑得肚子疼,这丫头倒还不笨,还知道替自己考虑一下,没有说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就不管不顾。

“那还真是一个事儿啊,万一他们都专挑贵的吃,又那么能吃,这到时候我出国挣点儿补助怕还不够吧?”沙正阳一本正经的道。

贝婧蕾当然不傻,聪慧如她也不过就是一时担心罢了,沙正阳语气里那一抹调戏味道立即被她发现了,马上撇撇嘴:“你少唬我,我爸都说了,你去的那个公司是汉川最有钱的大公司,收入肯定要比在宛州多几倍,我才不信能把你吃穷了!你这是故意想赖这一顿吧?”

“呵呵,怎么赖也赖不掉你啊,婧蕾你这么难缠,谁能赖得掉?”沙正阳笑嘻嘻的道。

“那好,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是周六,晚上我们去吃东来顺,后天星期天,吃全聚德,就这么定了。”贝婧蕾气势汹汹插着腰道:“我有十来个同学,你没问题吧?”

“呃,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是不是女同学胃口要小一点儿,能帮我节约一点儿?”沙正阳装出一副哭脸道。

“去,我那些同学都很斯文的,他们会帮你省钱的。”贝婧蕾笑得眼睛都要弯成月牙儿了。

说实话,沙正阳还真的很期待邀请这一帮未来中戏96明星班的学生,前世中中戏96明星班pk北影明星班的学员,可以说是火花四射。

他也不知道贝婧蕾考上了中戏96明星班会给历史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不过他印象中虽然明星班得名明星班,但是能给人留下印象叫得出名字的也就那么几个,一大半还是湮没在一年接一年的后浪中。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点儿好奇心加恶趣而已,如果不是贝婧蕾提出来要请她的同学吃饭敲自己这顿竹杠,他也没兴趣主动献这份殷勤。

说起来这些人大红大紫,但也是赶上了好时机罢了,事实上中国演员太多,努力的,演技好的,刻苦勤奋的,漂亮的,多如牛毛,也就是看你能不能撵上这个机会罢了。

本身努力加演技不错,再有机会赶上,那么就该你发达,而这几样你要欠缺一样,那你可能也就泯然众人,尤其是没赶上机会这一条,更是不知道埋没了多少人。

沙正阳和贝婧蕾吃饭的地方就在挨着不远的后圆恩寺胡同口,距离茅盾故居不算太远。

吃完饭之后,沙正阳打算送贝婧蕾回去,但贝婧蕾不干,非要沙正阳陪她散散步。

沙正阳看看表,不算太晚,便答应了,于是乎贝婧蕾便迈着轻快的脚步一路向西,直奔前海和什刹海那边去了。

三月份的燕京实在说不上气候宜人,好在沙正阳也穿得不薄,倒是贝婧蕾很有点儿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架势,一件米色的长风衣裹着,内里只穿了羊绒衫和,看得沙正阳也都有咋舌,这女孩子爱起美来,还真是不管不顾。

一路上贝婧蕾的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大概是从来没有家乡来人看望她,所以让她格外兴奋。

贝一河现在当副书记了,一门心思要想在工作上干出点儿成绩来,而费璐现在也是心思都在丈夫的事业上,对于自己这个违背了自己意愿考上中戏的女儿反而没有那么在意了,加之贝婧蕾本身也挺争气,平时生活上也很自律,所以两口子也挺放心。

就是沙正阳来中戏看望贝婧蕾也都是专门给贝一河两口子打了电话,没想到人家两口子倒是挺放得开手,几句话说完,甚至都没有和自己姑娘说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这让沙正阳也很是无语。

一路上贝婧蕾都在想沙正阳一半炫耀一半叫苦的说自己的学习生活是多么的辛苦,根本不像之前考大学之前想象的那么轻松美好,不过她还是很得意自己很快就适应了学校生活,只是大半年时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学期,大家都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演员乃至明星道路会是多么美好了。

贝婧蕾的感慨倒是勾起了沙正阳的另外一番心思,冯子材和沙正刚加上王澍搞的影视公司似乎已经准备就绪了,看样子这三人是真的打算要来在影视行业中来淘金,对这一点,沙正阳的态度也是无可无不可。

王澍不是那种一时冲动的人,这从他能一直呆在东方红集团体系内就能看得出来。

当初有不少人都愿意支持他自己出来创业,看中的就是他这几年里背靠东方红集团在央视和文娱界积攒下来的深厚人脉和关系,但是王澍却都婉言谢绝,甚至都没有参与过任何投资,除了老盛丰被沙正阳强拉着入股。

但现在王澍却态度鲜明的支持冯子材和沙正刚出来搞影视公司,沙正阳知道除了自己这层关系以及东方红可供运用的资源外,很大程度还是王澍他们认为未来国内的影视行业会逐渐对私人资本放开,这会使得影视产业迎来一个辉煌发展时期,现在正是进入的好时机。

沙正阳当然也清楚这个时候的确是非国有影视公司扎堆涌现的时候,像后来名噪一时的华谊、海润等都应该是在这个时代开始崭露头角的。

王澍背靠东方红,这么些年来已经积累了很丰厚的资源,也搭建起了足够的人脉网络,现在又有冯子材这个“高产作家”转变而来的“编剧”,还有沙正刚这个一样对这一行兴致勃勃的新人,所以免不了也想要试试水。

这也不是坏事。

沙正阳自己当然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影视行业上。

对于他这个拥有先知先觉的重生者来说,未来值得关注和发力的行业太多了,如果真的想要挣钱,光是互联网这一块足以缔造出无数个百亿富翁,但对他来书,他更希望能够在未来的历史上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说别人如何走哪条道,他当然不不会去干预,甚至还愿意在适当的时侯予以点拨支持。

就像现在自己身畔如小鸟依人般蹦蹦跳跳欢快雀跃的贝婧蕾一样,她愿意走哪条路那也是她自己选择,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对方以支持,尽可能的避免对方在这个风光无限背后也有无数人黯然神伤的行业里吃亏罢了。

他能做的也就仅止于此了。

第六卷 第四十节 别样生活

“什么?你是说要和中戏一帮女学生一起吃饭?”

无论是沙正刚还是冯子材都把嘴张得比鸭蛋还大,即便是王澍都忍不住狐疑的上下打量沙正阳。

“正阳,你这是哪一出啊,前一段时间还对我和正刚、子材他们要搞这家影视公司不感兴趣,就差泼冷水了,现在你却泡上了中戏的女学生,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沙正刚当然不敢挑衅质疑兄长,而冯子材却是兴高采烈,能有同道总是好事,而王澍就没那么客气的,直接问道。

对于王澍的质疑,沙正阳也是没好气的回答道:“请不要用泡这么庸俗的词语好不好,你们怎么脑袋瓜子里就不能装点儿正经的东西呢?我说了,是我在宛州一个关系很好同事的女儿,人家自小把我当大哥哥一样看待的,我们家就我和正刚两个,也没个妹妹,我觉得有个小妹妹也挺好。”

“小妹妹?情妹妹吧?”冯子材一开口就要比王澍恶毒刻薄得多,直指核心:“人家女孩子如果不漂亮,你铁定是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妹妹的,少在我们面前打马虎眼儿,我们不是道德卫士还要追究你个啥,不过你自个儿悠着点儿,别玩出火灭不了,那就麻烦了。”

沙正阳冷笑:“才子,看你这样子倒是有感而发啊,是吃过亏,还是觉得自己经验丰富?”

冯子材悻悻的道:“别把一番好心当驴肝肺,我这是善意的提醒,你和我们身份不一样,我们仨,只要没结婚,随便怎么着,也出不了大事儿,国家也没给我们发工资不是?你不一样,大好前途别在这上边儿给毁了,当然如果说你情深似海情根深种,非她莫娶另当别论。”

“滚!”沙正阳真的要咬牙切齿了,这家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冯子材不敢和沙正阳正面交锋,只能暗自嘀咕一句。

“王澍,明天晚上东来顺,我让驻京办订了,到时候你去结账就行了,十来号人呢,据说胃口都不小,看样子是要让我破费。”沙正阳无可无不可的道:“后天中午全聚德,一样,你看着办。”

“嗯,结账没问题,不过这帮学生真的很有潜力?你的眼光行不行啊,别就是损公肥私啊,为了讨好你这位所谓的同事女儿,就忽悠我们去买单,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刚开张,不容易啊。”王澍笑着打趣道。

王澍的话让沙正阳有些脸红,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这方面的味道似的,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

“行了,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问题?”沙正阳这方面还是很有底气的。

中戏96明星班可不是吹的,他和贝婧蕾很随意的聊了几句,便听到了贝婧蕾提到了还几个名字,都是前世中很熟悉的名字,看样子这蝴蝶翅膀在这上边变化不大,多了一个贝婧蕾也改变不了大势。

对于沙正阳的眼光,王澍还是相当佩服得,东方红集团深度介入的好几部影视剧作,要么是收视率极高,一片大火,要么就是得奖大户,经典之作,好评如潮。

可以说在这几部影视剧的广告植入上,东方红集团都是大获成功的,也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他在国内影视行业和广告界的地位。

谁都知道东方红喜欢在影视剧作上植入广告,而且舍得花钱,关键是东方红集团看好的影视剧作,个个都大受好评,所以现在王澍支持冯子材和沙正阳成立这家才子佳人影视公司也获得了很多人的关注,不少编剧、导演乃至演员都主动和王澍联系,就是希望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这也成为王澍最大的底气。

沙正阳的眼光的确是经过无数事实验证过的,所以王澍还是比较信任的。

既然他都认为中戏这帮学生大有潜力,那么今明两年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准备投拍的影视剧倒是不妨可以在这里边挑选挑选,最不济也能结个善缘,日后如果有机会合作,也要方便得多。

这个年代中戏的牌子好还是很硬扎的。

“那行,明天后天这两顿饭公司就算是替你长脸了,……”王澍做出一副忍痛出血的模样,沙正阳摆手打断:“别,别做出这副德行,不乐意的话,帐从东方红走,实在不行,我让驻京办挂账也一样,离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

“得,正阳,求人也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别做出一副谁还赶着上门替你买单的样子。”王澍又好气又好笑,“我们也得要对公司负责不是,钱多钱少是小事,但关键是要看值不值不是?你可不能挥霍你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信任度啊。”

一个上午就在三英战吕布的斗嘴中渡过了,王澍、冯子材沙正刚过来也就是要把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的情况向沙正阳介绍一下,顺带也要谈一谈未来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的发展方向。

就目前来说,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还是打算先走电视剧制作这条路,毕竟这样风险最小,而且只要选好题材,利润也不差,而且也有利于打响招牌名声。

对于这一行道,沙正阳没有太多的好建议。

《甲方乙方》早已经被东方红集团广告植入,从东方红国窖1949到自然堂矿泉水再到趣味冰红茶,无所不在,这对于制作方也是喜闻乐见的事儿。

沙正阳给王澍的建议就是如果可以,抓住冯导,抓住葛大爷,这两位一二十年内可以顶半壁江山,哪怕现在他们还只能算是初露头角。

另外还有点儿印象的就是湘南电视制作中心的《还珠格格》了,这是一部足以红十年二十年的超级剧,没有理由,它就能那么红,只要才子佳人能抓住机会参与进去,名利双收能够让才子佳人在国内影视制作中站稳脚跟了。

沙正阳能给的建议就这么多了,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能凭借哪些模糊的记忆来拾人牙慧,当然能让他记得起的,都是前世中注定要大红大火的牙慧。

**********

纪美芙的心情特别好,请了一个月假,但是纪美芙却从未想过要在燕京呆足一个月,在她看来,母亲的腿病诊治大概也就是一个星期足矣,至于说眼疾,那时间太久了,她不抱多少希望。

但让她格外惊喜的是母亲的腿部疾病已经基本确诊,而且主治医生也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需要在燕京呆一个月,主要是进行系统性康复治疗,然后再回家去按照治疗方案进行药物和康复训练结合来治疗。

按照主治医生的说法,最好三个月后再来复查一遍,确定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如无意外,腿部功能应该可以恢复大半,最起码基本的步行无碍,顶多也就是不能负重和作剧烈运动而已,但对于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人里说,这简直就不是问题。

可以说这样一个结果简直让纪美芙欣喜若狂。

但让纪美芙更大的惊喜还在后边儿。

除了腿部疾病的诊治外,沙正阳还专门安排了人带母亲去首都医大附属医院去对母亲眼疾也进行了对症检查。

检查很繁复,但也说明人家的专业,最终的结果非常好,按照检查医生的说法,由于时日较久,加上其黄斑前膜的程度较为严重,医生建议可以考虑进行手术治疗,现在手术的成熟度已经很高,应该能够保证患者的功能得到恢复。

因为黄斑前膜的病因复杂,而且程度也不一,手术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制定方案,所以医院也建议尽早住院治疗,然后制定手术方案。

纪美芙有没有想到这一趟来燕京会如此顺利,竟然能将母亲的两种病症都能治好,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个莫大的解脱。

家中两个拖累,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这种独自长期背负的巨大压力还是让她有些疲惫不堪了,现在骤然能够得到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能不让她独自一人时泪流满面。

纪美芙知道这一切都是沙正阳对自己的帮助,可是越是这样,也越是让纪美芙心中纠结难言,尤其是沙正阳安排人替她们租好了房子,要她安心在这里陪着母亲治病这一切之后,她的心绪就更是复杂难眠了。

她无法定位和定性自己和沙正阳之间的关系,她甚至不敢用感情这个词语来描述,在她看来沙正阳对自己更多的是一种怜惜之情,有没有夹杂其他感情在其中,她无从判断。

如果换了是别人对自己如此,纪美芙早就断然峻拒,绝不接受,但是对沙正阳,纪美芙却发现自己做不到,甚至还有些很享受在对方关怀下难得的休憩,她实在太累了。

自己的这种奇异的情绪也让纪美芙感到心惊胆战。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一旦钻了牛角尖,就怕真的陷进去拔不出来了,而她不知道自己和对方未来究竟会如何。

第六卷 第四十一节 不走寻常路

钟广标在和jp摩根签署了合作协议之后,尤万刚就开始代表汉川省委省政府联系外经贸合作部了。

长河能源要竞标阿克纠宾项目,之前省委省政府已经以公函形式向外经贸部进行了报备,外经贸部也复函初步同意了长河能源集团的对外并购意向,但是要求汉川省委省政府提供更详实的资料,以便于外经贸部进行最终审核。

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汉川省的主要领导也已经和外经贸部甚至国务院相关领导进行了非正式的沟通汇报,但由于在这个项目上之前把握并不大,汉川省委省政府也没有正式决定,所以也只能先以非正式的方式汇报。

一直到现在汉川省委省政府已经以会议纪要的方式作出决定,所以对中央的报告也就需要走正式程序了。

这并不矛盾,哈萨克斯坦那边的竞标时间太紧,只能采取这种多管齐下的方式来推进,否则时间肯定来不及。

尤万刚这算是打前站,先和相关部门的分管领导进行汇报沟通,然后才是主要领导进京来和部门主要领导以及国务院的相关领导进行正式汇报。

国有企业的程序就是这么繁琐,但是却又是必须的,尤其是涉及到这么大的资金收购,而且需要动用外汇,现在国家外汇远不像二十年后那么富足丰裕,相当金贵,所以更需要慎重。

话说回来,如果是私营企业,现阶段你也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去参与这样庞大的项目,光是动用外汇问题就能让你折戟而归。

沙正阳和钟广标已经陪着尤万刚跑了外经贸部两趟,分别向相关司局递交了相关材料,并与分管合作的副部长也见了面,进行了汇报。

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但是给汉川这边的感觉,效率太低,进度太慢,完全是按照既定程序在走,根本不管你下边的时间有多紧。

“太拖沓了。”沙正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面对这种按部就班,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要研究一番才能给出答复的做法,他还是无法忍受。

或者是这个项目太过突兀,又或者外经贸部这帮人也从未遇到过这种地方国企直接出海收购的事儿,很多都是破天荒第一遭。

实际上这种事情并非第一遭,沙正阳也都在会里会外提醒过外经贸部的人,可以按照原来中石油在秘鲁和苏丹的投资收购模式来运作,但是希望在时间上抓紧一些,但是很显然那帮人不可能听自己的指手画脚,一切得按照他们定下的规矩来办。

这是他们的权力,必须要牢牢守护住,否则何以显示他们的存在感?

那里比得上二十年后只要是对外收购,尤其是这一类资源产业或者高技术行业的收购,国家都是大力支持,甚至愿意主动为你提供融资贷款支持,就差扑上来问你外汇够不够了。

两相对比之下,沙正阳内心无比郁闷,只能这样暗自吐糟。

尤万刚和钟广标的心情也不太好,外经贸部这边的程序步骤相当繁复,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惯例。

话说你要动用几个亿的美金去花到国外去,这怎么能让这帮老古董们心里踏实?他们不拿放大镜好好审视审视?

尤其是你长河能源不过是汉川省的一个省属企业,又不是央企,至于说你汉川省委省政府的雄心宏图关我屁事?

什么国家能源安全战略,哦,是有这么回事儿,但你凭什么说你这个行为就能代表国家了?真要代表国家,能轮得到你一个省里边的企业来唱主角挑大梁?

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源于你长河能源集团无论是实力上还是名气上都还不足以让这帮人把你打上眼,这可是燕京城,你一个破副省l长来吆喝几声,我们就要屁颠屁颠的跟着你的指挥棒转?做梦去吧。

回到驻京办里,尤万刚把钟广标和沙正阳召集到一块儿,探讨下一步的动作。

“尤省i长,恐怕我们不能这样按照他们的节奏走下去了,如果这样,就算是标书送过去,按照哈国那边的确定的竞标时间是六月底之前就要完成,我们还需要和哈国方面有相当多的谈判交涉,所以根本就来不及,哈国方面也会觉得我们没有诚意。”

沙正阳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的看法。

尤万刚也知道这样下去,竞标失败是必然的,虽然标书已经在做,本月底之前交到哈国那边去没有问题,但实际上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内容要在随后的与哈国方面进行洽谈交涉,就像你要承诺三年内帮助哈国方面在炼油能力方面提升一倍到两倍,这一点如何来实现,哪怕你写上了违约惩罚,但是人家哈国不是想要惩罚,而是想要实实在在的承诺兑现,你要说服人家,人家才会最终他同意你收购阿克纠宾项目,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说这前期的工作非常复杂琐碎,沙正阳甚至都能预计到和哈国的谈判肯定还是以数十次来计算的。

现在长河能源集团没有任何优势,加上jp摩根也并不占优,就只能出奇兵来谋求获得哈国的认可。

这甚至是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这样拖下去,到最后长河能源自己都只能放弃。

“谁让我们不是中石油或者中石化呢?哪怕我们是中海油都行啊。”钟广标也不无感慨。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我们等不起,王省i长那边也在询问,他也和外经贸部那边电话沟通过,但是外经贸部那边坚持要求按照程序来走,他们认为如此大的项目,肯定必须走正规程序,否则风险太大,没有人能承担。”尤万刚皱起眉头。

“风险巨大?风险巨大需要他们来承担么?我们作为业主方我们自己不清楚?”沙正阳哂笑,“说穿了,还是不是死死抱住自己那点儿权力舍不得松手,不体现够自己的存在感,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沙正阳的话让尤万刚和钟广标唏嘘感慨不已,但是却也忍不住嘴角带笑,这小子说话可够刻薄,一针见血,,只是却也于事无补。

“正阳,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尤万刚沉吟着:“照这么下去,时间上就有些来不及了,就算是我们投标没问题,但是在竞标时可就没有半点优势了,要想击败阿莫科和德士古就很难了。”

长河能源集团的整体实力还是太弱了一些,尤其是之前没有半点海外并购企业和运作企业的经验,这是一个致命弱点,就算是加上jp摩根的支持,这一软肋仍然很明显,很难说服人。

要想打动哈萨克斯坦方面,必须要又要足够的砝码,付出足够的代价,否则连中石油那边哈国都可以终止合约,更别说你这还处于竞标阶段。

所以长河能源本来的打算就是利用这两三个月期间迅速行动起来,尤其是要在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上取得一些进展,以证明己方的实力和诚意,但现在第一步就被卡在了国内,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耽误了时间恐怕就会是一连串的失利,甚至可能刚迈出第一步就要铩羽而归了。

“我觉得恐怕我们不得不走非常规路子了,可能会有点儿得罪人的,但是却别无他法。”沙正阳心里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也失去不起,所以得罪人我觉得也值得。”

“哦?你说。”尤万刚严肃起来。

“绕过外经贸部,直接找国务院主要领导,找洪副总i理。”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能源体制改革也是洪副总i理在主抓,这一块也关系到未来国家能源战略安全,我相信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先行一步对国家能源战略也是有利的,而且我们作为非中央国企走出去,也没有那么刺眼引人注目,哈国乃至欧美和俄罗斯的敏感程度也不会那么高,成功的几率更大,我相信站在中央领导的角度,他们应该看得到这一点。”

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精神都是一振,相顾动容,但是随即也都意识到了这样做的后遗症和副作用。

这不仅仅是得罪人那么简单了,在很多人眼里,你这就是坏规矩!越级反应问题,我这边说不给你办了么?有意拖延你的事儿了么?还是对你吃拿卡要了?都没有,那你凭什么去越级向主要领导反应?你这就是告黑状告刁状,坏规矩!

在有些领导心目中,是最恨这种情形的,甚至比不做事儿都更糟糕。

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中央领导会怎么看?你汉川省的事情就可以不按照程序来,如果都这样,那这些规章制度还要来何用?

特事特办也要根据情况而定,这关键就在于你这是不是特事,这还的要看领导来认定。

而一旦领导认为你们这是假借名义来争取地方小利益,那你可能就得不偿失了。

第六卷 第四十二节 曲径可通幽

这也就是非央企的短板了,如果这种事儿是中石油中石化遇上了,那人家就可以直接找国务院领导汇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问题说清楚,甚至可以请领导直接拍板,外经贸部还得要主动配合。

但是你长河能源就差了一大截,隔了一个汉川省,就算是你汉川省领导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就得要按照程序来,否则就是坏规矩,越线了。

所以这是一柄双刃剑。

非央企,走出去,外国不会那么敏感,但是在国内你能难以获得最好最大的支持,很多时候就要靠自己,国内不给你扯后腿就不错了,特别是要面对有央企竞争的时候,你就更麻烦。

就目前来说,还看不出中石油在里边有没有起作用。

因为从各个渠道获得的消息来看,中石油似乎对这个项目还意见不一,而这个时候意见不一,基本上就意味着放弃了,因为后续要竞标涉及到的工作很多,你都还没有开展,那么就算是去竞标,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也正是基于此,沙正阳才提出要直接去找国务院主要领导,如果中石油也要加入战团,甚至早已经在做准备,这事儿就麻烦大了。

好在现在看起来因为乌津项目的失利,对中石油有影响,所以他们兴趣不大,估计更大因素还是因为看到长河能源要介入这个项目,才有让他们有点儿不愿意放手吧。

这也就是一个心态问题,本来自己不想要的,结果看到有人感兴趣了,自己也就觉得好像有点儿金贵了,但实质上还是不想要。

“正阳,你想的太简单了,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尤万刚思考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们就算是拿下了阿克纠宾项目也还得要和外经贸部打交道,如果绕过去他们去找到国务院主要领导,那弄不好就要结仇了,日后人家要给我们穿小鞋,找机会可太容易了。”

尤万刚这番话也是中肯之言。

拿下阿克纠宾项目简单,但后续的运作起来还要和外经贸部打交道,尤其是沙正阳还提到了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还涉及到更多的肯基亚克油田到阿特劳和阿克陶的输油管线项目,甚至还有日后的乌津油田项目以及更长远一些的,中哈石油管线项目,这些哪一个都绕不过外经贸部。

现在要把关系搞砸了,日后那人家记恨起来,找你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问题是我们等不起了。”沙正阳不肯罢休,“我们当然不想得罪人,可这样一个机会失去了,竞标失利,损失不说,那我们得罪不得罪他们又有何意义呢?当然,我们也不用针对他们,或许我们可以考虑用其他侧面的方式来反馈一下,看看能不能……”

“哦?”尤万刚和钟广标都听出其中意思来了,沙正阳还有其他门道,那当然好。

“去年年底洪副总理来真阳视察,对真阳的印象比较好,国务院办公厅一位联系洪副总理的领导因为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写情况专报,所以下来之后找我专门谈话,算是有了一些联系,我觉得也许可以通过侧面渠道让洪副总理了解到我们这个项目的一些现实具体情况,……”

沙正阳这番话半真半假。

的确洪副总理在视察真阳之后国务院办公厅的同志要对真阳的一些具体工作情况作详细了解,用于写情况专报,这是国务院办公厅内部的一些情况通传,同时也要作为一些调研报告的资料使用。

沙正阳自然义不容辞,而且办公厅的人也知道洪副总理对这位年轻县长印象极佳,下来之后也曾几度提及,所以也都还是很看重沙正阳。

当沙正阳主动结交之下,自然也有了那么几分交情。

当然这几分交情要说起来还是有些浅了,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尝试一下也无不可。

通过这种渠道来传递消息其实并不是十分合适,关键在于如何拿捏好分寸。

沙正阳仗恃的就是洪副总理视察时间距离现在尚短,对真阳对自己的印象还很深,若是拖过两年,恐怕就那不好说了,现在如果有人能提及一句,起到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那就足够了。

说白了,现在就是需要这样一个机会,而且是要副总理主动过问的机会,不能让外经贸部认为这是汉川省在绕过他们找了总理。

沙正阳突然抛出的这样一条线让尤万刚和钟广标都是颇感诧异,但联想到洪副总理到宛州考察时的情形,他们虽然不在场但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沙正阳这家伙抓机会抓得这么好这么紧,居然由此而搭上了国务院办公厅的线。

事实上你要说像尤万刚这样的高官在国务院办公厅里就没有一两个熟人,那肯定不可能,关键要在很短时间里把这条消息通过正常渠道转到到首长那里,这就不容易了,而且你还得要做得自然,不能引发其他负效应。

尤万刚和钟广标感触之余也没有多想,同意了沙正阳的意见,如果沙正阳的这个曲线渠道也未能达到目的,那就真的只能请两位主要领导出面直接找国务院了,那个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有负面的影响,但也顾不得了。

*******

陈易冈接到这个有些陌生的电话时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但是当那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时,他立即就想起了对方是谁。

实话实话,对方给他的印象很好,

“你好,小沙,怎么这个时候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你们真阳又有什么好的典型事例了?”陈易冈声音很轻,但是却带有一份自然而然的亲和力。

“哦?你没在真阳县了?”陈易冈有些讶然,没当县长了?难道生任县委i书记了?从对方语气里来看,不太像,而且他印象中对方担任县长时间也不算长才对。

几句话之后,陈易冈大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想要来拜访自己。

陈易冈也清楚拜访自己的肯定不是因为来燕京看望自己,如果是私下的拜访,不会用这么正式的语气,肯定是有公务,不过虽然接触时间不算太长,但陈易冈还是知道这位能在二十度岁就能干到一县之长,应该有足够的政治觉悟和判断力,不会有什么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且陈易冈也清楚洪副总理对这一位年轻干部很有好感,哪怕是回京之后也还两度提及对方,这很罕见。

基于此,陈易冈同意了对方的拜会要求。

半个小时后,沙正阳已经到了陈易冈的办公室里。

他准备得很充分,但是他也知道这不是决定性因素,对方不会因为这些资料详实或者在汉川省委省政府心目中很重要就会通融。要让对方认可自己的想法,关键在于自己的构想或者观点能对对方有作用,或者说对方认为自己的东西值得让首长一看。

所以他并无绝对的把握,但是他必须要来试一试。

如尤万刚所说,一旦上升到公务层面,可能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负面影响,哪怕是省里也需要认真考虑。

陈易冈看得很认真很仔细,沙正阳也很有耐心。

之前沙正阳也介绍了自己的来意和想法,对方未置可否。

但沙正阳也知道这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能看一看带来的东西,能听一听自己的介绍,这份人情已经很大了。

如果无法打动对方,沙正阳也就准备到此为止,他也没有理由要求更多。

当沙正阳注意到陈易冈将自己交给他的材料中部分重新回看时,他心里也有些激动,这是一个好征兆,意味着对方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了。

陈易冈的确有些动心。

之前沙正阳介绍来意时他就心中微微一动,能源行业体制改革已经筹划了很久,应该从92年就已经开始了,但是因为这个领域较为敏感,所以在推动的时候一直遭遇很多阻力,而且在很多方面也还需要探索,避免走偏带来的不利影响。

但是在94时这个筹划骤然加速,无他因为从93年开始,中国变成了石油净进口国,而且94年的进口增速很惊人,特别是按照外经贸部和地矿部这边的预测,这种趋势几乎不可逆转,而且增速会越来越猛。

按照相关方面的预计,去年原油进口数量是2200多万吨,预计到2000年,中国进口原油可能会突破5000万吨,但事实上从今年头两个月的进口增幅来看,可能在今年进口就要突破3500万吨,到2000年铁定突破6000万顿,对外依存度到2000年有可能会突破30%,这是一个非常惊人且危险的程度。

能源体制改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行业改革那么简单了,这还和国家能源战略安全结合到了一起,更是平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如何既要确保中国能源产业的健康发展,同时又要面对不断攀升的原油进口数量来实现国家能源战略安全,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一个大课题了。

陈易冈清楚办公厅在这个方面也在进行一些探讨和研究,甚至也在实质性的推动一些做法的尝试。

而现在似乎汉川这个构想和方案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补充。

第六卷 第四十三节 各有所图,勾起兴趣

陈一冈的认真阅读给了沙正阳很大鼓舞,这是一个积极的风向或者说姿态。

如果说没有多大可能,或许对方已经会考虑用什么样的言辞来婉言推拒了,但现在对方仍然在阅读,说明可能有戏。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觉得需要给自己留几分薄面,所以就多看一看,以示重视。

不过沙正阳觉得自己恐怕还难以获得对方的如此殊遇。

沙正阳从不高看人心,陈一冈和自己看似处得不错,有些亲近,但是双方距离差距使得对方不太可能为自己付出多么大努力,洪副总理的一时高看不能说明什么,长期在办公厅里工作的他们怕是见惯了这类情形。

也就是说,顺水推舟或者锦上添花的事情他们不吝一做,但是若是要煞费苦心或者雪中送炭之事儿,那就很难了。

现在沙正阳要赌的就是自己这篇文章乃至加以佐证的相关资料能否勾起对方的兴趣。

唯有对双方都有利的东西,才能使得这样的合作得以延续长久,也才能是对方产生动力。

能源体制改革按照常理应该是国务院体改委来推进,但是体改委承担的责任太多太重,使得能源体制改革这一块一直进展不大。

加之高层已将传出明年国家机构改革后,体改委可能要缩权为体改办,保留的体改委实际上已经是虚设,其原有很多权责还不明晰。

加上从93年后中国一跃成为原油净进口国,并且进口数量持续猛增,原油对外依存度也是一路攀升,所以能源安全战略也纳入了中央的统一考虑。

这也和能源体制改革结合在了一起,作为国务院的办公厅这方面来进行统筹研究也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这一块更多的还是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在具体承担。

应该说这不是陈一冈的主要工作职责范围,但是在国务院办公厅里,工作包罗万象,很多工作没有一个十分明晰的界限划分。

像有的工作你既可以交给具体行业分管的部委,也可以交给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作进一步研究,同样国务院办公厅自身亦可对这项工作来做一个研究分析,关键在于这项工作的轻重缓急以及领导对这项工作的关注程度。

而后者往往是最难把握的,某位领导在某个时段可能对这项工作十分重视,但是在过了某个时段,或者换了一位领导之后,这项工作就不是那么紧迫了,这都有可能,这要要看作为下边人的审时度势的分析判断和揣摩上意的能力了。

陈一冈对能源这一块的工作还是一折比较清晰的认识的,毕竟连续四年的原油进口高速增长在中央高层也引起了高度重视,特别是洪副总理更是多次听取了相关的专题汇报,这一点也是让陈一冈有些意动的主因。

中石油这两年先后在秘鲁和苏丹以及中亚推进出海战略也就是一个前瞻性的行为,但中石油在中亚哈萨克斯坦方面的战略受挫有多方面因素,既有国内认为付出成本过高的因素,也有哈国态度不积极的原因,更有俄罗斯方面表现出来的抵触敌意有很大关系。

目前中石油在秘鲁和苏丹的项目都还算正常,但这两地的开采条件和运输条件都无法和有着一定基础的哈萨克斯坦相比,中石油折戟,这个长河能源集团能行?

陈一冈不清楚汉川方面在这样一个突破性举措上有多大把握,但是沙正阳找上门来肯定是得到了汉川省委省政府的授意。

至于说为什么走这样一个渠道,陈一冈也是浸淫机关一二十年的老人了,自然清楚里边门道,而且沙正阳也并没有隐瞒什么。

一边阅读,陈一冈也一边在思考如果要让这些东西送到首长面前,该如何来运作才合适。

“小沙,这篇文章,还有这个方案都是你亲自操刀弄出来的?”陈一冈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谱儿了,但是有些关键的细节问题,还是需要搞清楚,避免出现一些低级失误。

“不完全是,方案是我在省委党校学习时和一个舍友晁汉忠一起做出来的,我的一些想法看法,加上他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嗯,他是我们省发改委矿业能源处的处长,算是我们两人的合作吧。”沙正阳并不吝惜分功与晁汉忠。

实际上本身晁汉忠也在这个方案中出力不少,当然创意想法是自己的,但是涉及到行业中很多具体的东西,自己连审批程序运作规则都不清楚,就全靠晁汉忠来弥补了。

只不过晁汉忠也是一个耿直人,他认为这些东西只要行内人都清楚,关键是创意想法那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直婉拒是作者之一。

“至于说这篇文章,算是我到长河能源集团之后调研的一些想法,当然也得到了我们省里尤高官和集团公司钟广标总经理的指点,……”沙正阳坦然道:“现在我们准备着手推进得这个方案就是尤高官挂帅,钟总和我来协助,具体由我来落实,……”

“嗯,我明白了。”陈一冈点点头,只要是沙正阳自己的东西就好。

虽然他也很好奇沙正阳工作领域的如此大跨度跳跃,居然还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拿出了成绩,但是这也恰恰是一个亮点,或者说噱头,领导和首长对此都会更多看一眼,要看这一位的新东西。

“这样,我个人觉得汉川方面和你的观点和方案都很有意义,只是你也清楚这份东西还是需要走一个过程,当然我也明白你们的苦衷,时间不等人,这一点我会和领导说清楚。”陈一冈想了一下,“我想三天,最迟五天之内会给你一个答复。”

也只能如此了,沙正阳出来的时候也很清楚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没有谁会给你一个准信,再是紧迫急促,那也得要有基本的程序。

至于说陈一冈如何去把这些东西交到首长案头上,这就不是沙正阳操心的事情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对办公室里的各种具体操作手法很熟悉,该让领导看到的绝不会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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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川省?”方劲松疑惑的接过材料,却没看,只是看着自己的下属,他需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汉川省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站位,关乎到中央的能源战略决策来了?”

“汉川省对其全省的能源产业进行了战略整合,成立了长河能源集团,可能也是结合中央提出的打造世界五百强战略,长河能源集团是汉川省的头号种子,从其资产规模和营销收入来看,还是颇为可观的。”陈一冈耐心的解释,不过方主任这一关,其他都白搭。

“那又如何?”方劲松皱起眉头,“中石油和中石化这边的改制整合方案都还在研究,汉川省虽然走的快一步,但是还是要服从中央的统一战略部署才对,他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方主任,我觉得还是很有新意的,而且我觉得操作性也比较强,你还有没有印象,中石油去年在中亚的项目被否决了……”陈一冈提醒道。

“嗯,我有印象,据说当时中石油兴致高昂,但后来也就没有了声音,但我听说是几方面因素,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那边对中石油还是有些抵触,哈国开出的条件过高,国内评估之后认为不合适,否了,……”

否决这个方案据说也还是引起了中石油方面的不满,为此还引起了一些争议。

从经济价值和地缘政治角度来说,可能否决是合适的,但是从能源战略安全角度来说,这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哪怕可能在地缘政治上会引起俄罗斯方面的一些不满,但是中石油认为可以从其他方面来进行弥合,而不是在这个项目上退让。

但最终国家还是决定放弃这个项目,据说哈国方面也不太满意,这也导致了中石油在那边本来有一些大动作暂时冻结了。

“汉川方面,也就是长河能源集团方面认为,他们不是国字头的央属企业,而且目前是和jp摩根合作共同进入哈国油气领域,以这种不太敏感的方式进入有助于中亚地区乃至俄罗斯和欧美逐渐接受油气企业在该地区的逐渐存在。”陈一冈字斟句酌,“他们认为这种方式也可以为日后国字头的中石油中石化进入中亚地区发展开头和铺路,对于中国和中国企业来说,都非常关键。”

一边听着陈一冈的介绍,一边看着相关材料,方劲松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了资料上:“咦,看不出汉川方面在这上边下的工夫很深嘛,开采成本的数据对比很详实啊,阿克纠宾项目涉及到的两个油田肯基亚克油田和让那诺尔油田这几年数据都有,嗯,不过似乎这个方案还不是很完全,还应该有一些后续的考虑吧?”

方劲松的见识不俗,眼力也好,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个方案还是有所保留的,更像是一个大方案中的一部分。

第六卷 第四十四节 细微之处见真纲

陈一冈也知道这位方主任不是能够蒙混得过去的人,当然,他也没打算糊弄对方,而且要把这份东西递到首长那里,方主任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主任,的确如此。”陈一冈加重了一些语气,“汉川方面来介绍了一下情况,我觉得颇有些创意和新意,而且长河能源集团魄力很大,也下了一番血本,和jp摩根方面签订了合作协议,已经进入了实质性合作阶段,……”

陈一冈稍稍将长河能源集团和jp摩根的合作进度往前“推进”了一些,以进一步表明汉川方面的决心和魄力,加深方劲松的印象。

方劲松一边看一边点头。

中央高层对国内随着经济发展快速增长带来的原油需求大增原本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却没想到国内原油生产却难以跟上,进口需求对外汇的消耗也成为高层的一大隐忧,目前国内外汇储备仍然还不丰足,但这只是其中一方面。

而原油进口集中在中东地区,相当单一,加之中东安全形势不容乐观,一旦发生战争导致原油来源中断,将会给国内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带来巨大影响,尤其是在国内的原油战略储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开辟一条更安全更稳定的原油来源通道势在必行。

这个方案的确只介绍了一部分,而作为引子的这篇国家能源战略安全的论述却是格外犀利,尤其是和这个方案结合在一起就更有看点了。

这篇文章中提到了几点,能源体制改革,打造上下游一体化产业链的具有较强竞争力能够与国外油气巨头抗衡的超大型国企;建立国家石油战略储备体系,确保国内战略原油基本储备;积极推进出海战略,为国家在海外寻求原油份额油来源,弥补国内原油生产不足,丰富国家原油来源渠道。

如果说第一点第三点中央已经在着手研究考虑并开始实施的话,那么第二点就很有创意了,甚至在国内也还只是专家学者提出来,尚未形成较为成熟的观点。

而这篇文章就参照了美国、日本和一些国家的原油战略储备制度提出了中国需要在沿海和新疆建立起国家战略原油储备体系,要建成最低不低于90天的国内消费量的原油储备,而且提出远景规划应该考虑建成不低于180天的战略原油储备设想。

这一构想提出分片区,以沿海基地为主,新疆、云南和东北都应当要考虑作为补充的体系。

这一点对于方劲松来说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而对方也巧妙的把中亚地区形势和油气资源开发现状与国内出海战略结合起来,特别是强调了长河能源集团作为非国字头央企的地方国有企业出海可以降低敏感度,具有更强的灵活性,同时也一样可以在承担国家能源大战略重任时具有更好的隐蔽性。

注意到方劲松的心思似乎更多的放在了这篇关于国家能源战略发展走向的建议和意见的文章上,陈一冈就意识到自己之前把重点搞反了,或者说方劲松看问题的角度和自己不同,他更看重这一篇文章对国家能源战略宏观政策走向的见解,而这个方案倒成了一个补充性的东西。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一个好迹象,只要方劲松感兴趣,那么就说明自己把这份东西推荐到对方手上是正确的,甚至也体现出了自己的眼光见识。

“一冈,这份东西还是有些新意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方劲松轻轻揉了揉下颌。

陈一冈把东西送到自己这里征求意见,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肯定也是有意图,不过这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些东西符合不符合当前工作的需要。

今年十五大就要召开,明年就是第九届全国人大召开,机构改革,一系列重要领域的改革都要推出,能源领域是重头,而且据他所知中石油中石为主导的油气领域将会迎来一个大变动,没想到汉川省却率先推出这样一个新举措。

虽然整个方案还只是一部分,但是窥斑见豹,方劲松也能看出这个方案很宏大。

这第一步已经有如此大的魄力,而且结合着这篇能源领域的战略分析报告,可以说相得益彰,如果首长看到之后会不会有一些新的启迪和想法呢?

方劲松一时间没有说话,他需要审慎评估这篇报告和方案带来的影响。

毫无疑问,这背后有汉川省委省政府要打造和推出长河能源集团的意图,在中央目前确定了中石油中石化加上中海油的2+1模式下,长河能源集团加入进来无疑会带来一些变数。

这肯定是一些人不愿意见到的,特别是中石油和中石化。

但是站在国务院的角度,当然不能只顾及中石油和中石化的立场,国务院需要考虑的是整个国家利益,要站在国家高度来考虑问题。

当然这还轮不到他方劲松来考虑这些具体内容的,但是该不该把这份东西呈递到首长座前案头上,却是他方劲松需要做出判断的。

方劲松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中石油中石化是未来确定了的中国油气领域两家巨头,中海油主要以海上领域为主,是补充,这也是未来为了加入wto之后与国际石油巨头们正面交锋做准备,这一点不会改变。

那么现在长河能源想要挤进场,合适么?而中石油和中石化他们会怎么想?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中石油中石化获知这个情况,必定会激起强烈的反应,方劲松不得不考虑周全。

陈一冈刚才也提到了汉川方面就是因为外经贸部方面效率太低,拖沓过甚,可能导致他们的方案受阻,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言外之意也很明确了。

中石油中石化的能量想象得到,外经贸部那边有没有中石油中石化的影子,不好说,估计汉川方面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有些着急了。

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方劲松需要权衡一下利弊得失。

如果找上门来自己不予理睬,未来汉川方面也会有反应,也不太妥当,但是如果直接递上去,那么中石油中石化那边……

方劲松微微摇摇头,这件事情,怎么做都有道理,但是怎么做都会有一些不满意的,不可能两全其美。

想到了这一点,方劲松吁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做一个决定,但是他可以选择一个两面都有交代的说法。

“一冈,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方劲松拿定主意,反而放松下来,微笑着问道。

在方劲松紧张思考的同时,陈一冈也一样在考虑这件事情对己方的影响。

站在不同角度,他的担心自然没有方劲松那么多,对于他来说,能够证明自己就达到了目的,事实上方劲松这么一问已经说明了很多,能把方主任考住,让方主任都有些难以抉择,本身就说明很多了。

“主任,我觉得这篇文章的见解还是很有新意的,尤其是提出了一些很多在我们看来还停留在纸面探讨的观点,我觉得值得进一步研究,关键在于这个配套的方案,可能您看问题角度更高,但在我看来这个方案很有意义,它提出了地方国企走出去战略,为下一步国家的大战略打前站充当探路者的做法,我觉得也是很值得尝试的,……”

“唔,一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能源领域的大格局你应该清楚,……”方劲松没有再说下去。

陈一冈笑了笑,“我知道,但是现在不是还没有正式敲定么?决策权是掌握在中央高层,而且我觉得首长历来是比较鼓励竞争的,央企也好,地方国企也好,我觉得首长乃至中央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看重,再说了,我想您也应该听说了,十五大关于对私营经济的定性说法都有一个更为宽大的尺度,这说明市场经济和竞争机制会越来越占主流,所以呢,我觉得在这一块上,中央的态度可能不会像原来那样了。”

陈一冈的话说到了方劲松心坎上,作为办公厅副主任,方劲松的政治嗅觉和消息灵通程度肯定比陈一冈更强,陈一冈能想到的,他当然也早就考虑到了,他不过是要用陈一冈的话语来映证一下自己的判断罢了。

点了点头,方劲松终于拿定主意:“嗯,这篇关于能源领域宏观发展战略的构想,你觉得如何?”

“很有前瞻性和新意啊。”陈一冈一愣,然后道。

“嗯,我也是这么看的,我的意见是这样这篇文章我会尽快呈递给首长,至于方案,先请汉川方面在完善,涉及到商业秘密的,暂时不必拿出来,……”方劲松点头道。

陈一冈微微一惊,“主任,那这个方案……”

这才是汉川方面的主要目的的啊!

方劲松笑了起来,“一冈啊,万事要讲究有因有果嘛,你没注意到吗?这篇文章的撰稿者,嗯,叫沙正阳,也是很有水平的,里边隐隐约约把一些东西也点了出来,首长如果问及,那么我们就可以顺水推舟把汉川,也就是长河能源集团的出海战略提出来了嘛,前者是我们的责任,后者不该我们啊。”

陈一冈恍然大悟。

能源宏观发展战略的构想很有新意,作为一篇论述性的务虚文章办公厅当然可以呈递给首长一阅,可至于具体方案却不该由办公厅直接递交,那该是由具体承办部委交到办公厅这里来才呈递到首长那里,程序不能错。

但首长如果直接点名问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和办公厅无关了。

“咦?这个作者叫沙正阳,我怎么有点儿印象?”方劲松突然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主任,就是汉川真阳县那个县长沙正阳啊,他今年调到长河能源集团了,这篇文章,这个方案都是他具体在操刀。”陈一冈微笑道。

“哦?没想到他对能源领域这么了解,不简单呐。”方劲松也是颇为吃惊,原本他也是考虑如果有机会也要帮着提一提的,但现在肯定没有必要了,“那就更没问题了,首长对他印象颇深,我相信这篇文章会引起首长重视的。”

第六卷 第四十五节 奥秘,珠玑

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这是尤万刚一行人在燕京城里这段时间的滋味。

前往阿拉木图的先遣队已经和jp摩根的人先行出发了,估计已经到了阿拉木图开始开展工作了。

郭志敏提到的武阳炼油厂的几个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有联系的干部都已经被抽调出来,开始开展工作。

不管这个项目未来如何,但是工作必须要先做起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一旦真正阿克纠宾项目成功运作起来,紧接着就是奥尔斯克炼油厂的收购,这每一环都是环环相扣,缺少不得。

这又是一个不输于阿克纠宾项目的大动作,甚至在意义上将更为重大。

不得不说长河石油和武阳石化这样的国有企业积累几十年,还是很有些人才,只要需要,一抓一大把,不像当初东方红集团草创时那个惨劲儿,都是一人独挡几面。

现在在这边,只要确定了项目和方向,一抽人立马就能来一大堆,而且并非那种凑数混日子的,都是些想要干点儿事情做出点儿成绩来的精干人才,在企业里也是中坚力量。

国有企业的深厚底蕴这个时候一下子就能体现出来了。

尤万刚也把沙正阳的意见向省委省政府两位主要领导做了汇报,两位主要领导考虑显然要更周全一些,很认可沙正阳的这种方式。

能避免与外经贸部交恶是最好的,毕竟长河能源集团出海战略已经确定,退一万步哪怕阿克纠宾项目真的失利,未来长河能源集团仍然要坚定不移的推进走出去战略,和外经贸部打交道的时候还会很多。

但是两位主要领导也很担心沙正阳这种方式的效果,那就是中央领导会不会就此专门对长河能源集团的项目开绿灯,甚至有可能直接拒之门外,继续要求按照正常程序走。

沙正阳也无法打包票,甚至也不知道成功几率有多高,但是他知道你不去尝试肯定没机会,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且他也怀疑外经贸部那边有没有会受到来自中石油和中石化的压力而“加大”了审核力度,甚至有可能会超出生产审核时间,那就真的可能更糟糕了。

“有些事情不上达天听就真的只能折戟沉沙了,本来都是为了工作,但是站在各自角度不同,为了各自的利益,那么争针锋相对不遗余力那也是免不了的。”钟广标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们还是小觑了中石油和中石化的影响力,另外也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也算不上激烈吧。”沙正阳嘻嘻一笑,“若真是激烈,可能就会直接上书中央要求不允许长河能源集团走这一步了。”

“好歹也是国字头央企,还是要几分颜面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尤万刚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我和中石油打交道这么多年,应该说他们强势霸道不假,但是也并非蛮横无理,总得要找到属于他们自己认可的理由才会来不依不饶,这么些年来长河石油和他们纷争离合,哪一次不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被我们长河能源占了先,恐怕让中石油心里很膈应得慌吧?”钟广标笑了起来。

“心里不舒服是肯定有的,顺手为之给我们这边儿设置点儿障碍添点儿堵也有可能,但要说他们不顾一切的乱来,倒也不至于。”尤万刚沉吟着道:“他们现在局面也不是很好,中央的改革方案迟迟没下来,他们内部也是有些散乱,这个时候他们更多的还是有心无力,如果真的是要全力以赴阻击我们,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么轻松了。”

“尤省i长分析得对,所以这才是我们的机会,真正等到他们完成了整合重组,未来我们的竞争对手就不是中石油一家了,中石化也会加入进来,甚至从更长远来看,还有中海油。”沙正阳也接上话,“当然,他们既是竞争对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嗯,总体来说是战略上的竞争对手,战术上则敌友可能性都存在,要根据情况而定。”

沙正阳的评价让尤万刚和钟广标都点头认同。

未来出海战略中,中石油中石化以及中海油都会成为主力军,但是在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各方的关系都会有不断的变化,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的角色也会随着时间地点变化而改变。

“正阳,所以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还是需要和中石油合作?”尤万刚沉吟着道。

“要看情况而定,第一步肯定是我们要走我们自己的路,而第二步要看中石油的诚意,未来可能我们和中石化也会有很多合作机会,一切要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沙正阳也清楚走出国门之后,来自外部竞争的巨大压力让长河能源有可能和中石油中石化他们合作,但是这不是必然。

长河能源集团也一样可以外国石油企业合作,只要是有利于长河能源集团壮大发展,对国家无害,那么都可以,当然如果能兼顾公司利益和国家利益则更好。

长河能源集团是一家企业,在不损害国家利益前提下,首先要考虑企业利益,但不损害并不代表就必须要牺牲企业利益来为国家利益做贡献,那就不是正常的市场行为了。

“说来说去,我们也都需要在这第一步成功走稳之后才能谈得上其他。”钟广标也在思索,“国务院办公厅那边至今没有给我们回音,我觉得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情,如果真的情况不利,也早就该给我们消息了,越是拖得长,说明越有戏。”

“久等有席坐。”沙正阳说了一句汉川本地俗语,“问题是我们的时间有限啊,就算是这边顺利,后续我们还是要和外经贸部打交道,这个过程时间也不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中央点头了,外经贸部不会再设置障碍,但是过场肯定也还要走够。”

“那倒问题不大,这些国家部委,眼睛都是盯着上边儿的,唯上不唯下的,只要中央做了决定,发了话,程序上的问题进度就会一下子加快。”尤万刚对这里边的门道也很清楚,冷笑了一声:“关键在于中央领导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程度,特别是中央主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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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间时而深锁,时而舒展开来,老人饱经沧桑的脸上闪动着睿智的光泽。

桌案上摆放着的这篇文章他已经看过了两遍,实事求是的说,有一些新意,但是很多也都是正在研究和推进的方略计划,算不上特别出彩,但是这篇文章中的一些对未来局势发展的构想却很有看点,这也是他感兴趣的所在。

特别是中国与俄罗斯、中亚诸国的关系结合着能源战略安全角度来进行分析,谈到了中国、俄罗斯和中亚各国通过进一步深化挖掘《上海合作组织》机制潜力,向将其从地区安全和反恐方面向经济领域延伸。

这一块的内容探讨很有创意,把国内能源体制改革,国家能源战略安全,《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经济合作这三块内容有机的联系了起来,大大的提升了这一篇文章的站位高度和意义。

他也注意到了这篇文章中提到了汉川省推进走出去战略,积极打造国有能源企业的航母,为壮大国有经济和打造世界五百强企业以及巩固国家能源战略安全实现双赢的战略格局。

很显然这篇文章是有针对性的,或者说是在为汉川能源产业的发展摇旗呐喊,内里还颇有深意,不过对老人来说,这都不重要,他更关心的是汉川能源产业发展中表现出来的一些新动向。

“小蒋,你给劲松打个电话,请他到我这里来一趟。”想了一想之后,老人才吩咐道。

方劲松来的很快,“坐,劲松,这篇文章你也看过了吧?”

“读过,总理。”方劲松点点头,“我觉得这里边的一些意见很符合当下我们正在研究制定的能源改革方案,同时也对我们国家目前,面临的能源进口局面有很好的启迪意义,只是我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设想居然是先从汉川这边出来的。”

“哎,我们不能仅仅只把目光放在最大的一块上,汉川的油气开采,山东的地炼,发展势头都还是不错的,他们可以成为一支很好的辅助力量。”老人笑了笑,“我们应当鼓励他们勇挑大梁,这不是坏事。”

知道老人已经看穿了这篇文章的奥秘,方劲松也笑了起来,“总理,这篇文章暗藏珠玑,我了解过,汉川新成立的这家长河能源集团是依托长河石油和相关炼化以及部分煤炭采掘和煤化工产业打造的汉川能源行业的旗舰企业,他们结合自身实际很有一些宏大的想法,地方国企如何和中央国企在这个领域形成优势互补,竞争加合作的模式,我觉得很有意义。”

老人笑了起来,“劲松,看样子这只是一篇引子文章啊,背后还有玄机啊。”

第六卷 第四十六节 进入视野

方劲松当然知道在这位老人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是无所遁形的,也没有遮掩什么,点点头:“总理,汉川在国企改革和做大做强上手笔都很大,去年您去汉川调研视察扶贫工作时也顺带看了一下汉川的国企改革试点,在汉都,在宛州,都颇有可取之处,……”

老人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往前说。

“事实上汉川希望在国有企业上要抓大放小上已经动作起来,这个放小您去年在宛州就已经看到了那家做风味食品的老盛丰改制,据说今年发展情况很好,无论是企业规模、效益都呈现出爆发式增长,甚至开始出口到港澳和台湾以及日韩美国,特别受到海外华人的极大欢迎。”

方劲松很擅长说话艺术,如何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引出来,以潜移默化之势来达到更好的效果,对他来说是驾轻就熟,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小心机,而是一种融通之术。

“哦?效果这么好?”老人颇为高兴,点点头,“抓大放小只是一个大方向,具体还得要看各地实际情况,不过像风味食品这类产业如果都要由政府来掌控,政府未免就太累了,管得太多了,我是赞同这个做法的。”

“所以同样汉川省委省政府在抓大上也有动作不断,长河石油的情况您很了解,现在他们成立了以长河石油为核心的大型能源企业集团,提出了出海战略,我觉得这挺切合中央当前的一些政策走向,当然他们是地方国企……”

“劲松,思维里不要有那么多框框架架,央企也好,地方国企也好,甚至私营企业也好,都是中国企业,能走出去发展壮大,能利国利民,那就是好企业!”老人打断方劲松的话头,不悦的道。

“总理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地方国企在实力上可能要略逊于我们央企,但是他们的政策也许更灵活,出海战略上敏感度更低,也能够为国外政府所接受,……”

方劲松的解释让老人眉头舒展开来,“嗯,你说得对,像中石油中石化这样的国企的确有很多优势,但是一样也有自己的不利之处,地方国企上没有那么多羁绊,一切以企业发展为目标,手段策略也可以更灵活,也不会受到外界那么多敌视反感,……”

“所以这篇文章其实是结合着他们汉川省委省政府的在国有企业上走出去战略和打造五百强企业的一个综合性举措,我觉得是很有新意的,所以我才……”方劲松小心的道。

“唔,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人沉吟了一下,“我们的能源体制改革进度还要加快一些,方案尽快出台然后送交相关部委和企业征求意见,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当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地方国企可以先行一步,这是好事,中央应当在各方面开绿灯,大力支持。”

“那您看……”方劲松微微侧首,征求对方的意见。

“你安排一下时间,请远望或者云祥他们两位同志哪一位来京一趟,相关部委的同志都参加,我听一听的他们的想法,尽快安排。”老人点点头。

方劲松感觉得到老人对这项工作很重视,否则不会最后来一句“尽快安排”。

他点点头,“总理,可能您还没注意到,您看这篇文章的作者,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您到汉川宛州考察调研时那为真阳县的县长么?”

“哦?”老人眼睛一亮,重新拿回材料,看了看,笑了起来,“这个小伙子调到长河能源集团去了?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嗯,不错嘛,这么快就能进入状态,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呐,我现在也很想看看他在这个领域又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

“云祥,没想到万刚他们出这一手还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啊。”周远望沉吟着捧着茶杯,然后放下,“我看中央还是认同了我们的一些想法,长河能源集团可以作为先行者大胆先行一步,中亚不比其他地区,俄罗斯对这一区域很敏感,但是现在欧美油气巨头都在大举进入,俄罗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多一个域外玩家进来平衡一下未必是坏事嘛。”

“远望书记您也看出来了?”王云祥笑着点头:“中央肯定也感觉到了,中石油中石化本来该是打主力的,但现在能源体制改革还未完成,这两家如何分家尚未敲定,肯定有影响,这个时候有个探路者去试一试当然好。”

“正阳那边文章起到了奇效啊。”周远望笑眯眯的道:“这个年轻人越来越给我一些惊喜,之前万刚和广标推荐,我还担心这样大跨度的领域变化,能不能胜任啊,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是胸有成竹啊,看看广标没少给他灌输。”

王云祥能听出周远望的话外之意,钟广标早就给了沙正阳提示,而沙正阳也是下了苦功,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进入状态。

不过这很正常,谁能天生就会?一下子跨领域调动,你两眼一抹黑,就能生而知之,那才是奇闻怪事了。

沙正阳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绝才惊艳了,内外两方面的不少建议都是对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发展极有针对性。

特别是在打造“沿江利益共同体”这一销售网络体系和布局沿海炼化产业这两点上相当于为未来长河能源集团在国内的发展布局直接指明了两个战略支撑点。

如果加上出海战略的话,那简直就是一个未来十年的完整发展战略架构了。

沙正阳这个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都是当之无愧的,现在也就是他的资历问题,只要这一轮打磨锻炼能圆满成功,那么这个年轻人就真的称得上功德圆满了,晋位副厅也是水到渠成,未来甚至可以作为钟广标的接班人来培养。

“远望书记,那您看……?”王云祥征求周远望的意见。

“我看干脆我们俩都去一趟吧。”周远望想了一想才道:“这件事情既然摊开了,肯定中石油那边会有一些反应,虽然是洪副总理亲自点名过问,但是我估计外经贸部那边肯定有些不太高兴,云祥你也是商业部出来的,现任罗部长和你也比较熟悉,你去沟通一下,日后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求到外经贸部那边的时候不少啊,这层关系还得要一直维系着,不能冷了。”

王云祥苦笑,“嗯,不仅仅外经贸部,如果洪副总理如此重视,,我估计进度还要加快,到时候涉及到很多方面都要马上介入,像人民银行和进出口银行那边,外交部那边,地矿部那边,都可能要涉及到,我看我们俩恐怕都要在那边呆几天才行。”

周远望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点点头:“那也好,省里还有一些其他工作需要和其他部委协调,像平汉高速(平原——汉川高速公路)中州到宛州段,交通部那边也还有些问题需要交涉,汉陇高速(汉川——甘肃高速公路)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我准备也去拜会一下国家计委和交通部,……”

“都不少,财政部关于转移支付的项目问题也还有待商榷,我也打算找一找刘部长,另外农业部那边还有几个项目迟迟未批下来,……”王云祥和周远望这么一算,只怕赴京一趟的工作都得要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一刻也不得清闲。

“对了,省党代会这边也开始筹备了,云祥,趁着这个时候让向东把草案拿出来,我们这几天反正在一起,也正好可以抽时间合计合计。”周远望把身体靠在沙发里,若有所思,“我和向东说了,代表名单上要有代表性,不要过于拘泥于年龄资历和工作领域,战斗在基层一线的多一些,机关部委的少一些,这样可以更好的体现出我们基层党员干部的代表性。”

“远望书记,您这个观点我很赞同,党的代表要体现出我们党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特点,党的代表要身先士卒率先垂范,那些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指手画脚的,能代表什么?觉得自己资格老就能有发言权,其实脱离了实际工作,这种干部其实根本代表不了我们汉川党员群体,……”

“云祥,你这是有感而发啊。”周远望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这一点上我和向东以及组织部的同志都交代了,要把这个精神传达到地市党委和企事业单位的党委,要选出最优秀最具代表性的党员同志,未必就一定要是领导干部,要严格控制领导干部在代表中的比例,特别是各部门单位的主要领导,不能选出来的代表都是各个部门单位的一把手,……”

“嗯,远望书记,这应该成为我们汉川各级党的代表大会的一个准则,以后在全省各级党代会以及人代会上都应当如此,……”王云祥也是颇为感慨。

第六卷 第四十七节 万事俱备

接到国办通知,驻京办这边的工作组就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再度忙碌起来。

洪副总理要亲自听取,相关部委要参加,这个层次绝对不是简单的长河能源集团出海战略那么简单了,这更像是赋予了长河能源集团作为先行者地位的一个姿态。

第一步可以让你长河能源集团来走,来摸索尝试,如果做得好,那么长河能源集团也许就能在未来的版图中获得一块属于自己的位置,甚至可能在国家战略高度中获得一个中石油、中石化以及中海油之外的角色。

这对于长河能源集团,对于汉川省来说,都绝不一样。

一个地方国企如果能获得生长的土壤和机遇,发展成为一个比肩央企的巨头,对于汉川省委省政府来说是绝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机会的。

洪副总理在胸襟眼界上都非寻常人可比,他站的高度,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绝非着眼于一城一地或者某个部门的利益,他需要考虑的是整个国家和行业未来的发展。

在目前国内能源领域改革还处于混沌初开状态,像中石油中石化的整合方案尚未完全成型的情况下,有长河能源集团这样一个省属国企去率先突破,尝试一番,无疑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项。

国家应该如何来看待和支持这样一个企业的发展,如何让企业利益和国家利益有机统一起来,这里边还有很多需要协调商量的地方,甚至很多东西现在都还无法确定下来,因为这还涉及到当事国和合作伙伴方的诸多因素牵扯其中,许多都需要走一步看一步,甚至要走到那个时候很多问题才会冒出来,你才能着手商议或者解决处理。

现在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就能够想到的一些东西提出一个方向性的笼统政策意见,许多具体问题还是要具体分析,不能一刀切。

现在长河能源方面就需要就这些方面拿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否则真正当总理问及,像外经贸部或者进出口银行,甚至中石油方面都有自己的观点意见时,你却没有自己的意见来维护自己的利益,那就被动了。

比如国外并购时如何处理融资问题,又比如在选择合作伙伴是如何平衡外国油企和本国企业的合作问题,再比如如何与外交部门与当事国所在政府就利益协调上的权责分工问题,都非常繁复琐碎。

但你又不能不考虑周全,否则等到真正出现这些问题时,你再来重新一级一级报批,又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以现在已经抵达哈国开始开展工作的工作组发回来的消息为例,当地各种基础设施相当落后,当地地方政府也希望中标方能在这些方面提供一些支持,同时也是中标方所需要的。

那边举了一个例子,大棚蔬菜问题,那边蔬菜种植技术落后,蔬菜严重缺乏,在这一点上有很大的合作空间,这同样也是汉川方面的机会。

还比如一些道路建设工程,一些市政基础设施建设,都很大的合作空间。

在前苏联解体之后,哈国经济也处于一个转型阶段,而基础设施由于年久失修,也需要完善建设,而哈国在这方面存在能力不足的问题,这恰恰是中国的强项。

还比如可能要涉及到与当地基层政府和社区利益协调发展,着眼长远打算,像援建一些小项目,诸如社区医疗站,支持一些设备等等,都会牵扯到很多方面。

这一点也是沙正阳专门提出来的。

前世中中国企业走出国门,特别是在非洲和缅甸、柬埔寨等国家发展时,经常遭遇西方国家和本地一些民粹利益群体的煽动抵制,导致很多项目被终止和中断。

这其中固然有西方国家出于意识形态和利益争夺的考虑而进行的刻意挑拨和煽动,但我们的企业在一些方面欠缺长远打算,只愿意和政府机构打交道,而忽视了与地方上的民意阶层接触沟通也有很大关系。

这一点前世中在报纸和相关材料上屡屡可见,已经成为一个值得深思的教训。

但这些真正要付诸实施和落实,一样涉及到要和外经贸部、外交部、农业部、卫生部等方面的合作协同。

如果要事到临头再来一个环节一个环节跑,那就太费时费力了。

如果可以在这样一个汇报会上一并提出来,领导能直接给出相关意见,那日后拿着这份尚方宝剑,要去申报办理时就要简单快捷得多。

“正阳,你觉得这些问题都要罗列其上么?”尤万刚看见汇报材料上后面补充的材料,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会不会冲淡了主题?”

“尤省i长,我觉得不会。”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也有所考虑,“总理既然要专门来研究,那肯定不是单单我们一个长河能源集团的出海战略问题,肯定也是在为未来中石油中石化甚至其他行业比如五矿,比如铁建等企业走出去做一个比较规范性的探讨,这个时候我们问题提得越多,说明我们的工作认真程度,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可以避免日后事到临头才来手忙脚乱的制定应对方案,我相信总理和其他部委都能意识得到这一点。”

尤万刚若有所思的点头。

“另外,从我们汉川省的角度来考虑,早一些明确这方面的政策倾向,未来我们汉川这些方面的产业和企业亦可抢得先机,比如基建,比如农业,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进入,这相当于带动我们其他产业的出海,可以想象得到包括一些当地需要的配套产业和产品,我们汉川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尤万刚为之意动。

是啊,从汉川省的角度来看,这又是一个附带的机会,周王二人肯定是高兴和乐于见到的。

自己的视野居然还不如这个家伙,尤万刚也不由得微微摇头,或许是太多心思放在阿克纠宾项目上,以至于忽略了这一块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是该考虑更全面一些,不能只把目光盯着阿克纠宾项目这一点上,要考虑整个项目可能带来的附带作用。”尤万刚想了一想,“只不过这些方面需要不需要把省里相关部门也召集来一起研究?”

“尤高官,时间也来不及了,这次我们可以提出大的范围,只要总理有指示,有会议纪要,下来之后我们根据会议纪要去敦请国办出一个会签文件,这样一来以后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个会议纪要和会签文件来具体办理,就要方便快捷得多了,有时候这些部委其实就是怕承担责任,所以才拖拖沓沓,找这个请示,找那个汇报,时间就这么拖下去了,只要有明确的领导指示和文件指引,效率就要高得多。”

沙正阳的话让尤万刚深以为然,也只有在政府内部长期工作的人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开先例最难,但是只要有先例可循,再有领导批示和文件指引,那就简单得多,就是一个具体落实的问题了。

*******

周远望和王云祥联袂抵京也让长河能源集团一班人既振奋又倍感压力。

这说明省委省政府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同样也意味着中央对此事也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在简短听取了工作组的汇报之后,周王二人也都提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要求迅速形成一个更为全面详实的汇报方案,但是在一些具体细节方面仍然做了一些保留。

两位主要领导要求在具体方案中暂时不提诸如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和乌津油田项目,而只是把一旦中标之后可能牵扯到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恢复生产和下一步建设肯基亚克油田到阿特劳和阿克陶的石油管线项目和新建一个天然气加工厂项目提了出来,而中哈石油管线则作为远景规划来作为一个补充。

之所以如此,也是考虑到中石油和中石化方面很有可能也要派人参加这样一个汇报会。

就算是不参加,自然也会有人将这个汇报会内容原封不动的传递到中石油和中石化那边。

有些无法保密的项目当然没办法,但是有些能保密一段时间的则尽可能的保密久一些,避免被对方掌握了解。

沙正阳和徐利平他们几乎是熬了一个通宵,才算把包含了肯基亚克油田到阿特劳和阿克陶油气管线、新建天然气加工厂以及对原有一个老天然气加工厂进行改造项目的总方案提了出来,而中哈石油管线则只能作为一个远期构想略微提了一提。

哪怕是原来方案应很全面了,但是添加了领导的一些意见,很多方面就要重新进行调整。

本来沙正阳是打算在中哈石油管线上也着重讲一讲的,但是省里边的意见认为这个规划太过宏大遥远,没有必要在这个汇报会上提出来,沙正阳也只能很遗憾的按照领导意见进行了修改。

这可能也是考虑到各自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才会有这种差异,沙正阳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弄不好总理仍然会征求意见,他还是做了充分准备,以防万一。

第六卷 第四十八节 高光时刻

当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沙正阳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又迎来了一个高光时刻。

如何把握好这个高光时刻,把优势变成胜势,很考验人。

为此沙正阳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当然,充分的准备是建立在机会的前提下,能在洪副总理和国办以及诸多部委和单位领导,在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面前一展胸中抱负,这需要一个机会。

谁来作主要汇报,这个问题也很困扰人,当然这不可能是沙正阳,要么王云祥,要么尤万刚,连钟广标都没可能。

最终确定是王云祥来进行汇报。

这对沙正阳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如果是尤万刚,那么一尤万刚对这个项目的熟悉程度和对整个总体方案的了解,那么介绍可能会相对详细周全,甚至轮不到沙正阳有多少机会。

但王云祥不一样。

王云祥作为省政府主要领导来做汇报,那么更多会从整个汉川省能源行业的发展来阐述,当然重点还是长河能源集团,但无论如何从政府角度来讲,和从企业角度来讲,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角度,那么留给沙正阳的机会就有很大余地了。

不出所料,确定了由王云祥来主讲之后,后续的补充介绍,钟广标就交给了沙正阳这个主要操刀者。

这让沙正阳也很感激,毕竟钟广标才应当是补充介绍的最合适人选。

钟广标的态度很鲜明,他表示对这个方案的了解和理解他都不及沙正阳透彻,沙正阳来补充介绍发挥会更好,尤其是在面对相关部委甚至中石油和中石化可能的质询时。

当然这也是留下一个缓和余地,如果沙正阳回应相关部委和单位的询问时应答不太妥当,尤万刚和钟广标可以进行适度纠正。

可以说这样一个机会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又来到了沙正阳的面前。

沙正阳睃了一眼四周,摆的牌子不少,除了汉川省方面和长河能源方面的,国家计委、国家经委、外经贸委、外交部、进出口银行、地矿部以及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无一缺席。

由此也能看出这个汇报会引起了多少人的关注和重视,同样,这对于长河能源集团来说也是一个考验,尤其是不可避免的会被相关部门单位的质询,更是关键。

这些秩序肯定有不少藏有陷阱或者不怀好意的,如果回答不好,也有可能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影响到未来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

不出所料,王云祥的介绍相对简单,更多的是以汉川省委省政府的角度来介绍汉川能源产业发展路径,当然长河能源会是主力军,如何结合中央对能源产业发展战略来推动,他也谈了汉川省委省政府的一些意见和想法,也涉及到了国家能源战略安全和能源体制改革上的一些建议。

尤其是建议为应对中国加入wto之后可能面临来自国际石油巨头的进入,应当鼓励国有企业加大纵向发展,扩充规模实力,提升抗御竞争风险的能力,谈了几点意见,虽然相对委婉,但也算是言有所指。

在座的众人都是行内人,自然也都能听明白王云祥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一些人在心中冷笑,一些人在面带不屑,还有一些人则是暗自思考。

总而言之大家都能明白,既然洪副总理专门召集大家来听取汉川省的汇报,那么这样一个汇报就不会那么简单,肯定是有其特殊意义的,甚至不是他们所了解的表面上那么简单。

能源行业本身就关乎战略利益,中央牢牢抓住行业龙头,这是必然,但是并不代表就不能容许其他角色参与。

同样,以竞争促进发展这也是中央确定的原则,那种形成默契式的垄断也并非中央所愿意见到的,那样可能只会带来效率低下和人民群众利益受损。

“远望,云祥,看来汉川在能源体制改革和国有企业改革上的结合做得不错嘛,比起中央来走的更快一步,很好。”洪副总理微微点头,面色温润,语气也颇为赞许。

“能源,尤其是石油,是工业的血液,不可或缺,汉川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长河石油也是省属国企中的翘楚,这么些年来也为国家做出了很大贡献,云祥刚才也提到了,长河石油现在也面临着潜在的巨大困难,这一点我也清楚,这也是中央为什么要坚定不移的加大改革开放力度和步伐的原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突破困境,重塑辉煌。”

“如何借助能源体制改革和国企改革,以及国家的对外开放战略实施,趟出一条路径来,说实话,我是很期待多来一些不走寻常路的,另辟蹊径的,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希望召开这样一个汇报会,让大家都来听一听。”

洪副总理的目光在相关部委的与会负责人脸上转了一圈,又在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三家央企代表脸上顿了顿,这才收回目光。

‘我们在座的诸位来说,有什么启迪,我们的行业职能部门们,该在其中干些什么,怎么来实现我们职能转换,助力发展?还有我们的这几家央企,虽然现在改制方案尚未彻底落地,但我觉得我们的相关负责人恐怕不能坐等看,要谋划未来的发展,现在就该好好想一想了,你们有什么感触,日后又该怎么做?我希望大家好好思考一下。”

说完这番话之后,洪副总理把身体向后一靠,没有再多说。

“下面请长河能源集团就企业如何结合国家能源战略安全和进一步对外开放以及国企如何在改革道路上做大做强谈一谈自身的构想和规划。”主持会议的方劲松沉声道。

沙正阳站起身来,向大家微微点头,以示敬意,“尊敬的洪副总理,各位领导,下午好。我受尤万刚董事长和钟广标总经理委托,就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十年出海战略规划谈一谈我们的想法,……”

“希望能够借助这样一个机会与一直关心和支持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发展的国家计委、外经贸部、国家经委、进出口银行等部门进行一次探讨,同时也愿意借这个机会就国际国内能源行业发展趋势和兄弟单位进行一次交流,以便日后我们长河能源集团能与其他兄弟单位一起为我国社会主义事业发展提供安全有力的能源保障,……”

开宗明义,提出了自己所要讲的内容,也像相关部委和兄弟单位释放了一番善意。

至于说人家接受不接受,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首先我来结合国际国内能源行业局势,结合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旗下的长河石油、武阳石化、秦都石化发展状况来谈一下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发展的方向和构想,……”

沙正阳对此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从我刚才叙述的情况来看,最大的石油宝库——中东地区,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因素,比如爆发战争等,那么基本上不可能有我们中国石油企业太多的插足余地,其余地区呢?英国北海,美国和加拿大、墨西哥,南美的委内瑞拉和巴西,东南亚的印尼,这些地区事实上要么根本不可能,比如北海和美加墨,要么因为国家政策因素对外资比较排斥,或者已无插足之地,比如巴西和委内瑞拉,要么就是早已经被欧美油气巨头插足,没有太好的机会,比如印尼,那么还剩哪里呢?还有没有我们的机会呢?”

沙正阳自我设问。

这些都是大家熟知的情况,只要是行内人,都大略了解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新鲜消息。

“我们认为目前对我们中国还存在机会的地方有几处,第一,非洲,这个区域欧美油气巨头虽然也在逐渐渗入,但是非洲国家政治体系不健全,政治风险和安全风险很高,所以欧美国家影响力相对较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比如中石油已经站稳脚跟的苏丹,又比如像资源很丰富的尼日利亚和安哥拉,但尼日利亚也已经有雪佛龙这些欧美巨头进入,我们机会不多,相对来说苏丹和安哥拉也许机会更大,但是安哥拉内战仍未看到结束的希望,所以……”

“第二,也是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最关注要准备涉足的区域,那就是前苏联地区,前苏联地区一直是石油资源富集地区,俄罗斯、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等国油气资源十分丰富,在前苏联时期就成为重要的油气产区,但是随着苏联解体,各国经济陷入崩溃,其油气领域投入严重不足,这直接导致了这几个国家的油气勘探和开采出现大滑坡,除阿塞拜疆因为各方面条件最好被欧美油气巨头控制外,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以及土库曼斯坦因为自身政治因素,需要平衡欧美和俄罗斯影响,都还存在一些机会,我们认为这是我们长河能源集团进入的最好机会,……”

“但我们认为,并不是说是最好机会,你就一定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等国老大哥心态严重,其国家政府和地方政府控制局面和执行能力都较差,官僚体系结构僵化,效率低下,腐败现象严重,如果要想抓住这个机会,并获得成功,需要提前做好十分充分的准备,同时也要对俄哈土等过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形势有一个充分的了解认知和评估,……”

“哈萨克斯坦的阿克纠宾项目是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目前选中的切入机会,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哈国政治形势相对稳定,政府稳定性较高;第二,俄罗斯势力处于相对衰退期,对外部油气企业进入缺乏影响力,……”

一条一款,层次分明,条理清晰,深入浅出,很容易就把哪怕对哈国情况不是很了解熟悉的其他部委领导都吸引了过去。

第六卷 第四十九节 独领风骚

“阿克纠宾项目其成熟度较高,从表象来看,其旗下两个油田——让那诺尔油田和肯基亚克油田都已经过了盛产期,加上其缺乏较为完善的配套管线和运输能力,要么管线输往目前经营不佳的俄罗斯奥伦堡州的奥尔斯克炼油厂,要么就能用成本较高的铁路运输运往阿特劳和阿克陶,再输往欧洲,这两者因素大概是欧美油气巨头兴趣不大的主因。”

沙正阳开始具体分析阿克纠宾项目的优劣。

“当然,这也和该区域有更多更具潜在价值的目标,比如里海沿岸地区的油气资源十分富集,哈国下一步也准备在里海沿岸区域进行大规模的勘探和开采,这才是欧美油气巨头下一步打算下血本进入的主要目标。”

“对于我们来说,选择阿克纠宾项目理由也很简单,第一,长河能源集团初建,出海战略也是尝试,经验不足,所以希望选择一个条件相对成熟的目标;第二,长河能源集团的首要目标是获得较为稳定的油源,阿克纠宾项目所产原油可以通过铁路运回国内,当然成本较高,但这可以解决我们长河能源两大炼厂的吃饭问题,……”

中石油方面的代表欲言又止,如果从铁路运回,似乎中石油独山子炼油厂是最划算的,如果要运到长河能源旗下的秦都石化或者武阳石化,那成本都还要进一步摊高,所以他们很想问一句,长河能源集团在这个问题上是如何考虑的。

“第三,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是哈国国有石油公司,而且这一次他们出售的股权仅有百分之六十一,也就是说,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即便是竞标成功,获得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那么日后也会继续和哈国政府打交道,这有利于我们与哈国形成利益共同体,也有利于我们未来可以借助这个利益共同体身份继续在哈国深耕发展,这也是我们长河能源未来最重要的主战场之一,……”

“我们认为哈国丰富的油气资源如果要勘探开发,需要大量资本投入,而欧美国家虽然已经先于我们进入哈国,但是哈国政府在考虑问题上显然十分成熟,他们既希望引入外国资本,但是又不希望单纯又欧美资本控制该国油气资源,同时他们也还对俄罗斯的大国沙文主义保有一定疑虑,所以中国合作者应该一个非常好的选择项,我们希望我们长河能源能够承担起这个先行者和探路者的角色身份,也希望中央能够在这个问题上予以我们以支持……”

方劲松一直在认真倾听和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表现。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应该是汉川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且是最耀眼的一颗,洪副总理显然也对这个家伙很欣赏,这从洪副总理面部表情和目光中透露出来的神色就能略窥一二。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口才很好,同时也对中亚地区的形势十分了解,特别是结合着油气产业这一块领域的情况来阐述,很有煽动力和说服力。

特别是对哈国政府和国有油气公司的心态把握捕捉很到位,很深刻。

而且方劲松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还有所保留,想必首长和其他一些行内人都能觉察到了这一点。

当然这可能涉及到商业秘密,人家不可能在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这些未来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面前和盘托出。

但是即便是现在他说的这些也已经给了在座众人很大的震动和收获了。

“和jp摩根合作是很重要的一环,事实上据我们了解jp摩根从八十年代前苏联尚未解体之前就已经开始在中亚地区布局了,这其中重点在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他们在前苏联各个领域都投入都不小,这也是jp摩根现在能够在各个国家都如鱼得水的关键,……”

“他们前期也曾经和中石油合作,因为其他一些客观原因未能成功,但是这一次他们表现得很有信心,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这会对jp摩根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和该行业的专业性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jp摩根都会全力以赴,……”

“前期我们和jp摩根已经进行了多轮磋商谈判,并且确定了相关的竞标方略,目前我们的先期团队已经和jp摩根在哈国的团队正在哈国开展相关合作,就目前来看,进展还比较顺利,哈国政府对于中国企业进入哈国油气领域发展还是持非常欢迎的态度,……”

“当然目前哈国较为成熟的油气资源主要有被雪佛龙控制的田齐兹、壳牌和埃尼联合体控制的卡拉恰干纳克以及pk和哈国国家石油公司,加上哈国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五家,前三家都是欧美石油巨头控制,……”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属于哈国所有,但是目前状态最差,缺乏资本注入,开采设备老化,勘探停滞,效率低下,其生产已过盛产期,加上其主要下游商——俄罗斯的奥尔斯克炼油厂效益不佳,经常拖欠油款,这直接导致目前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负债较高,……”

“由于哈国政府急需资金加大力度对里海沿岸地区的油气勘探和开发,加上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状况不佳,所以哈国政府决定出手61%股权来筹集资金,同时欧美油气巨头的主要注意力目前都集中在即将迎来大开发时期的里海沿岸区块,所以对投入产出明显不划算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兴趣不大,目前主要有德士古和阿莫科两家欧美油气企业参与竞标,……”

“可能会有人会质疑,既然欧美油气巨头都不感兴趣,我们为何还如此大费周章的要去竞标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沙正阳语气沉稳,目光中充满自信,“这需要根据情况而定,欧美油气巨头们早年的布局为他们提供了雄厚的支撑,而且他们大多都是上市公司,需要对股东定期提供满意的年报,所以他们的资本投入方向必须要投入更具回报的区域,……”

“但对于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来说不一样,大家可能都知道,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划定的勘探采集区块早已固定,十分有限,可以说能勘探的区域我们早就反复勘探了很多遍了,而且随着现有开采区域进入中后期,其开采成本越来越高,而我们的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数万职工和炼化设备都急需原油开工,……”

“不瞒大家,我们秦都石化主要还是依靠中石油提供的原油,但是随着国家能源体制改革,中石油方面肯定也会进一步提升和强化其炼化能力,未来我们秦都石化乃至武阳石化的原油供应都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制约甚至威胁,……”

沙正阳毫不避讳的指出长河能源集团目前面临的危机和软肋,也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侧目。

这有点儿太过于赤裸裸了。

事实上在场的人都清楚即便是目前中石油也已经开始对秦都石化以原油产出有限需要优先保障自身需求而限量供应了,一旦中石油和中石化在炼化产业上完成分割,中石油部分油气田资源将转给中石化,而同样中石化的部分炼化资源将转给中石油,这种局面一旦确立,那么秦都石化就将面临原油断供的危机。

当然这可能会进行一些利益上的妥协交换来换取,但是这无疑把自己的命脉交给对方来掌握,任人宰割,这是汉川省委省政府和长河能源集团不能接受的。

“我们无意打什么悲情牌,商业就是商业,无关感情,唯有利益,相信在自家利益和别家利益的选择上,中石油会做出正确选择,所以我们不能不提前布局考虑这些问题,关乎数万人的生计,关系到我们汉川最大国企的命运,我们必须要有所作为,这也是我们汉川省委省政府和一代汉川国企人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最后几句话沙正阳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让在座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尤其是周远望和王云祥以及尤万刚等人更是目泛奇光,显然沙正阳这番话触及了他们内心深处,可谓恰到好处,让他们倍感振奋。

“所以我们在认真研究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两大油田状况之后认为,虽然这两大油田都进入了中期,但是其开采成本比起我们长河石油现有主力油田成本依然要低许多,哪怕是加上运输成本,仍然是有利可图的,另外,我们也希望借助这个机会能在哈国油气领域打开局面,积极参与更多的延伸领域,比如像参与到哈国方面颇感兴趣的将肯基亚克油田原油输往阿特劳和阿克陶的油气管线,以便于输往欧洲卖个好价钱,又比如进一步加大对天然气开采加工,拓展新市场,……”

颇有冲击力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让人忍不住跟随着他的思路而行。

第六卷 第五十节 胸藏韬略

“我们也感受到了中央对于能源安全战略的上一些变化和要求,随着我国原油对外依存度与日俱增,能源安全战略已经日益成为重中之重。”

沙正阳知道光是强调企业利益是不合适的,今天是在国务院这里汇报,一味强调汉川省固然能让周王二人高兴,但是却难以获得国务院和相关部门的支持和重视,而这却是今天汇报的主要目的。

没有国务院和部委的支持,长河能源集团想要在哈国顺利开展业务就非常困难了,所以他必须要强调长河能源集团不仅仅是只顾企业利益,也不仅仅是只是为汉川省委省政府的世界五百强目标奋斗,一样也在为中央的能源安全战略添砖加瓦。

“但是纵观当下,中央虽然已经开始着眼能源安全战略,可步伐仍然偏慢,动作偏小,这和我们国家原油进口的增速是极不相称的,尤其是当下中亚和俄罗斯经济的不景气,这一区域应该是最适合我们进去的好时机,一旦错过,可能未来要想获得这样的机会,就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所以我们认为这个机遇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必须要抓住。”

沙正阳并不在意场内还有中石油和中石化、中海油代表,既然已经摊开来,长河能源集团现在就不在乎这几家。

己方要做的就是赢得国务院领导的支持认可,进而让中央部委也要对长河能源的这一次出海战略从国家层面上来予以认可和支持,只要达到这个目的,那就是成功了。

至于说中石油中石化他们,还是等到明年他们分家之后再说吧。

相信到那个时候,中石油也好,中石化也好,甚至中海油也好,如果要想进入中亚和俄罗斯,长河能源集团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还是竞争对手就不好说了。

也许对这一家来说是竞争对手,对另外一家来说就是合作伙伴了,沙正阳还真的很期待呢。

“从当前我们国家的石油进口来源开看,基本上都集中在中东地区,但是我们都应该清楚,作为一个大国,将能源需求集中在一个区域是不符合安全需求的,尤其是这个区域本身就属于热点地区,存在着很大的战争风险。”

沙正阳注意到自己这个话题显然更能吸引到汉川省以外各方的关注。

“同时无论是来自中东,还是非洲,都必须要经过马六甲海峡,而这里同样容易被海上军事力量强国所控制,对我们国家能源战略构成威胁,所以我们应必须要优先考虑风险分散原则,而俄罗斯和中亚地区的油气以及可以通过避开其他域外军事强国干预的来源应该是我们最合适的规避风险的来源渠道,没有之一。”

“基于此,我们建议中央应该考虑从国家的角度来协调哈国政府,认真考虑建设中国到哈萨克斯坦的中哈油气管线,同时这条管线还应当可以延伸到俄罗斯和土库曼斯坦等中亚国家,这样既有利于保障我们的能源供应,同时也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强化《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之间的经济联系,这对于稳定我们西北大后方意义重大,而且也是有百利无一害。”

能够从能源上升到整个经济层面,进而把更高大上层面的《上海合作组织》的战略意义也拉进来,哪怕这是应有之意,还是很让人耳目一新的,尤其是长河能源集团还只是一个省属企业,这份意义就不一样了。

外交部代表固然眼睛一亮之后若有所思,而洪副总理则是微笑着轻轻点头,显然是对沙正阳的这番观点还是很欣赏的。

当沙正阳的这一番以长河能源集团这家企业为名义的补充介绍结束之后,整个汇报会也就进入了质询和挽总阶段了。

王云祥和沙正阳两个人从不同角度阐释了汉川国企长河能源集团推出的出海战略目的、意义和可行性,甚至也简单介绍了初期构想打算和步骤,这道题也就算是摆在了国务院和相关部委的面前。

态度如何其实已经明朗了,洪副总理召集相关部门和单位与会听取意见,其实就是一个姿态,可以谈问题谈困难谈风险,但是这项工作要支持。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奥妙,不过作为职能部门,肯定也要体现自己的存在感,当然也会在指出问题的同时表明自己的态度。

方劲松请示了洪副总理之后,开始点名,从地矿部、外交部、国家计委、外经贸部和进出口银行这些不为单位开始,请他们就各自角度来对长河能源集团的阿克纠宾项目进行一个宏观评判。

只是宏观评估,具体行为那是企业自身问题,风险自担,从宏观角度来看存在哪些问题和积极意义,要提出来供首长参考。

地矿部的表态无疑是很正面的。

长河能源集团和中石油在汉川境内的纷争已经持续了多年,关于勘探权和采矿权引发的矛盾已经成为影响地方稳定的一个重大因素。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国内油气资源的日益短缺和开采成本的日益攀升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到海外拓展从长远来看也是必走之路,对长河能源是如此,对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亦是如此,而且应当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力度越大越好。

外交部的态度也很正面积极。

《上海合作组织》的成立是中国外交舞台上走出孤立局面的一个重大举措,虽然中国奉行的独立自主不结盟政策,但是独立自主不结盟并不代表不积极参加有利于维护自身利益的国际和地区组织。

尤其是《上海合作组织》这个地区组织中虽然涉及的领域相对较为狭窄,但是这只是现在虽然相关国家联系日益紧密和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其经济意义必将慢慢显现出来,而长河能源集团提出的中哈油气管线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和尝试,在这个问题上,外交部的态度很鲜明。

像国家计委也表示了谨慎支持,国企出海的迹象已经初露苗头,但更多的还是在央企和一些建筑劳务领域。

像一个地方国企能够有如此胆魄迈出这一步,很不简单,同样也会给其他省市企业以鼓励,但这也同样意味着会有出海风险,所以国家计委的态度就是坚决支持,但是需要做好风险评估。

最关键的还是外经贸部,这也是卡着了长河能源集团的关键,如果外经贸部的态度更为积极一些,汉川方面也不会采取这样一个曲线策略。

事实上外经贸部方面也对汉川方面的这种方式不无腹诽,但汉川方面也算照顾了外经贸部的面子,只是通过了一篇局势分析文章来引导了国务院这边来予以关注在牵连过来,而周王二人抵京之后也专门拜会了外经贸部主要领导,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也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交代。

而洪副总理的积极态度更为关键,这样一个汇报会事实上已经为下一步的工作定了调,外经贸部方面自然明白。

当然作为主管部门,一些问题肯定要提出来,既要让首长明白外经贸部在这方面工作的专业性,另外一方面也是对长河能源集团具体动作的一个侧面的详细表述,关键还要为下一步预留的其他步骤打下埋伏。

“沙助理,我们注意到你们提到了在完成阿克纠宾项目之后可能会立即启动肯基亚克油田到阿克陶和阿特劳的石油管线建设,我们也清楚这主要是出于优化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运营的角度来进行,甚至我们也注意到你们在油气管线的建设上还有其他一些设想,但我们觉得油气管线建设甚至可能会比油田项目本身更具敏感性,其投入也会更加巨大,要求也更具专业性,不知道你们在这个问题上是如何考虑的?”

面对这外经贸部这位副部长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质询,沙正阳心中也轻叹了一口气,始终还是来了,这么大一块肥肉,眼睁睁的看着长河能源集团就一口吞下,甚至后续可能还会有一连串的肉汤,没有人会熟视无睹,哪怕他们现在还因为机构改革和分家方案尚未尘埃落定,但一样不肯罢休。

这是代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问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代表着中央的利益,或者说得更高大上一些,他们认为自己更能代表国家利益,而你长河能源集团么,那就要低一个层次了。

被你占了先,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带大家一起玩了,不代表你一家可以吃独食了。

看了一眼旁边上首的周王尤等人,这一个问题事实上之前大家也都有预料,回避不了的问题,那么就只有面对,周王等人心里也有这个思想准备,也给予了授权。

但是如何来应对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关系尚未确定却已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央企,沙正阳自有韬略。

第六卷 第五十一节 针锋相对

“是有一些考虑。”沙正阳没有讳言,正面应答:“肯基亚克到阿克陶和阿特劳的管线建设项目是在我们准备竞标阿克纠宾项目时就已经在考虑的,也有多个方案的设想。”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外经贸部的这个发问,当然最关心的还是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特别是中石油。

长河能源集团抢了先手,甚至可能拔得头筹,这对于一直在中亚地区有所图谋的中石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但是目前国内能源体系划分整合方案尚未尘埃落定,一些利益博弈还在继续,预计要到明年下半年可能才会真正敲定。

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时间里,中石油也好,中石化也好,都难以形成实质成型的领导团队班子,对未来企业的发展,难以拿出成熟的规划构想,特别是在长河能源先走出这一步之后,如何来应对,可能都还无法做出实质性的反应。

虽然长河能源集团要和分家之后的中石油中石化相比,无论从哪方面来比都相差甚远,但是人家却在时间上抢到了先手,又在时机上先拔头筹。

加之中央之前又否决了乌津项目,这对中石油来说也是一个挫败。

所以他们很关注长河能源未来在中亚油气领域的扩张会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

或者说,中石油和中石化未来该在这个区域如何面对长河能源的扩张步伐。

汉川这帮人还是很有些战略眼光和魄力的,居然在毫无征兆之前就敢大胆的迈出这一步。

“能详细介绍一下么?这应该不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吧?”外经贸部的这位副部长笑得很开心,游目四顾,似乎在寻找着盟友。

“可以。”沙正阳点点头。

现在还不能和外经贸部这边撕破脸,有总理的支持,外经贸部这边肯定也不会太过火,但是受人之托,他们肯定也要有所表示。

“我们的设想是竞标成功后还是要先行稳定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两大油田的生产,这主要是从加大投入,尤其是一些老旧设备上的更换和一些新技术的采用上来稳产提升,这一点我想大家都不会有什么质疑。”沙正阳顿了一顿。

“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之所以目前状况不佳主要有本国和重要邻国——也就是俄罗斯这个消费国家的整体经济下滑因素造成的,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原油主要输往俄罗斯奥尔斯克炼油厂,这就导致了经济效益的不佳。”

“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想法就是打破运输瓶颈将原油输往阿克陶和阿特劳,方式就是修建油气管线,通过阿克陶和阿特劳出口欧洲,当然刚才部长也提到了这个项目比较敏感,我们的打算是和哈国国家石油公司合作,另外也可以酌情邀请欧美、俄罗斯油企和哈国地方政府加入进来,就像以里海国际石油财团那种模式来融资进行建设。”

沙正阳笑了笑,“当然这完全是基于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利益角度来考虑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属于我们,但地处哈国,哈国国家石油公司代表哈国中央政府利益,但是该管线涉及到阿克纠宾州和阿特劳州以及曼吉斯套州,而且从长远来看,濒临里海的阿特劳州和曼吉斯套州都是油气资源极为富集的区域,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如果在哈国站稳脚跟,也希望能够参与对里海油气资源的勘探开发,所以这条管线如果未来在中哈石油管线敲定开建的话,甚至可以逆向反输。”

沙正阳的话让很多人心里都不舒服,当然这可能是画大饼,但是毕竟画出来也很诱人了,不能不让人心动。

“和哈国国家石油公司以及哈国地方政府合作我们可以理解,毕竟在人家地盘上,但是和欧美油企以及俄罗斯油企合作,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外经贸部的副部长仍然是风度翩翩,笑容可掬,但是在场不少人看来这就有点儿赤膊上阵的感觉了。

“部长可能对中亚地区,或者说里海沿岸地区的油气资源分布以及欧美油气巨头们在这一区域的布局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我可以简单介绍和解释一下。”

沙正阳同样笑意盈面,态度从容。

“雪佛龙和壳牌等欧美油气巨头早已经在这一区域布局扎根,哈国从某种意义上愿意接纳中企进入,也是有意要平衡各方势力的意思,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全力支持我们,而且俄罗斯油气企业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像卢克、俄油、秋明等企业仍然具有相当实力,加上他们和哈国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所以他们在这一区域的利益哈国也要予以尊重,……”

“这就造就了这一区域的利益关系复杂,我们这些后来者,如果要想迅速打开局面,除了借重哈国本身外,也必须要和这些利益集团打交道,这是无法回避的。”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另外,我刚才也说了,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中长期目标是要充当里海地区油气资源开发的重要参与者,那么和这些企业和政府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合作共赢这种方式才是最合适的,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我们的实力也不允许我们自行其是的吃独食。”

沙正阳有理有据有节的回应让对方也觉得有些棘手,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跳出来说要求长河能源集团要让一部分资源和利益出来吧,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毕竟人家也还在准备竞标阶段,现在说那些似乎有些为时过早了。

但是从长河能源的动作来看,却又不得不防。

现在不把有些话题挑明,一转过背,没准儿长河能源集团就已经和诸如bp、艾尼、埃克森、卢克这些油企达成了意向性协议,你到时候再要想入局,那就有点儿难了。

“沙助理,长河能源集团出海战略我们外经贸部是非常赞成和支持的,诚如你刚才提到的,从国家能源战略安全的角度来考虑,我们需要一条中东来源以外的原油来源渠道,而且是在运输路线上也要尽可能避免只能经过马六甲海峡这一通道的高风险局面,所以进军中亚应该是我们中企的必然选择。”

大概也是掂量了好一阵,外经贸部这位副部长才算是找到如何不失颜面的把这个话题挑明,“你刚才的解释我们也清楚,我们也理解作为一家企业做大限度的为企业谋取利益这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你也提到了,出海中亚战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企业发展问题,这是关系到国际能源战略博弈的一局大棋,长河能源抢先登场了,但实事求是的说,你们的实力有限,……”

沙正阳脸色冷峻,嘴角也微带一丝哂笑,他要看对方如何来唱这出戏。

“你们打算和包括哈国、俄罗斯和欧美油企合作,我觉得可能还是要慎重考虑,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不能单单只把目光盯着眼前的经济利益,也一样要把国家利益计算进来。”对方态度很坚决,显然也是有所仗恃。

“……,我建议你们长河能源应当走稳第一步,搞好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经营,至于说其他下一步的合作,还是应当慎重,尤其是和国外油企的合作,更应当要有大局观念,……”

“部长,请恕我冒昧打断一下,长河能源集团有自己的发展规划和步骤,一旦竞标成功,肯定会认真经营好阿克纠宾旗下两大油田,这经营好中间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要解决肯基亚克油田的输出问题,我们认为建设肯基亚克到阿克陶和阿特劳的油气管线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这一点上我们也准备在竞标材料中注明,愿意和哈国方面合作,我们认为这也是符合双方利益的。”

沙正阳很不欣赏对方这种弯弯绕,你有什么说什么,别在那里云遮雾罩的说些不沾边儿的话,大家都懂。

对方有点儿尴尬,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悍然道:“我的意见是长河能源如果下一步要在其他项目上与其他企业合作,除了哈国地主外,应当优先考虑与国内企业的合作,这有利于我们抱团出海,群策群力。”

“部长,抱团出海可以,但是各家企业情况大不一样,利益各不相同,群策群力恐怕力有未逮啊。”沙正阳笑了起来,这是图穷匕见么?说明对方的确还是底气不足啊,当然他不可能去触怒对方,这不是明智之举,“我们很愿意和国企兄弟企业合作,事实上,我们在国内也和包括中石油在内的企业合作得非常好,我们秦都石化目前也还一直保持着和中石油的紧密合作嘛。”

来之前秦都炼化已经接到了中石油方面的通知,供油量可能会有所削减,这将导致秦都炼化被迫检修一段时间,这也让汉川方面很是生气。

第六卷 第五十二节 可喜可贺

沙正阳略带讥嘲的话语让外经贸部这位副部长脸色微微一变。

虽然还不清楚这里边有什么古怪猫腻,但是这肯定不会是沙正阳所说的那么“亲密无间的合作”,弄不好就是背后插刀的狗血故事。

对于沙正阳的态度,他也有些小恼怒,这家伙很嚣张啊,倚仗是什么?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坐在最上位的洪副总理。

看得出来,洪副总理似乎很欣赏这小子,难道就凭这小子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

不至于吧?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当然不可能退缩,语气略微放缓和了一些,他平静地道:“都是中国企业,在海外应该可以更好的合作,有问题也很正常,涉及到各自的利益,我相信也完全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再不济还有中央可以来统筹协调嘛。”

不轻不重,不咸不淡,但是骨子里的强硬却溢于言表。

必要时还有中央,但中央会倾向谁?不言而喻。

这可能也是长河能源集团不愿意和央企打交道的主因。

和外企争,那可以真刀真枪,放马一战,和央企争,盘外招就能把你给玩残,你愿意么?

“部长,企业还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现在说那些有点儿为时过早了。”沙正阳轻描淡写的来了一招太极推手。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必要给对方多少面子,现在自己扮演的角色身份就是马前卒冲锋陷阵,刺刀见红才是本份儿。

至于说背后的谈判妥协,那是大佬们的事情,他无需操心。

这也是来之前大家商定好的事情,尤万刚和钟广标不出面,也是为了日后下来好有一个缓冲余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绸缪更应该在出海战略上得到体现,否则以后真的事到临头,可能就要出问题了。”对方不依不饶。

“那部长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把一切定下来?”沙正阳微微抬起目光,瞄了对方一眼,“怎么定?定什么?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们自己就在这里过家家就定了?”

这番话讥讽味道就有点儿浓了,对方微微色变,尤万刚也清了清嗓子:“正阳,说话注意一点儿。”

“尤高官,我这人就是实话实说,可能不太中听,问题是我们连阿克纠宾项目都没有搞定,怎么来说其他后续的事宜?”

沙正阳语气放低了一点儿,但是语言却仍然犀利无比。

“在人家地盘上,肯定必须要和地主合作,换了我们也一样,特别是这类资源性项目,至于欧美和俄罗斯的油企,那也是无奈之选,我们不可能保证什么。当然我们是中国国企,代表中国利益,当然愿意和同胞合作,但这要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行。”

沙正阳的以退为进玩得很顺溜,事实上在座的都不傻,自然也明白沙正阳和尤万刚玩这一出的把戏。

尤万刚打住沙正阳的话头,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得罪人了,现在这个尺度正好,既要让对方明白己方的难处和想法,但是也要留一些余地。

“何部长,长河能源集团的情况您也很清楚,我们踏出这一步也不容易,现在长河能源集团,尤其是长河石油,面临很大的困难,企业状况不佳,我们必须要突破窠臼,关乎数万人的生计饭碗,我们不能不以企业利益为主。”尤万刚字斟句酌,“在同等条件下,我们肯定会优先选择国内兄弟同行,但是我们也同样希望国内兄弟同行能够像我们一样能够平等相待,相互支持共勉。”

何部长面部表情很丰富。

他当然看得出来尤万刚和沙正阳之间的双簧,但是这也是一种隐晦表达不满意的方式。

看样子中石油那边肯定有些不地道的行径,所以人家才会在这个问题上借机发难。

中石油和汉川那边的恩怨纠葛多年了,何清养也大略了解,但是屁股决定脑袋,他不可能站在汉川那边。

当然他也不会过分偏袒哪一方,站在他的角度,尽可能的促成双方未来的合作,以最大限度的维护国家利益,这就是他的责任。

当然,这个维护国家利益中的国家利益肯定是见仁见智的,长河能源肯定会认为他们就能代表中国利益,而中石油也会认为他们是国字头央企,他们才更能代表。

只不过碰撞在一起,而长河能源又占有先机的情形下,恐怕就只能大家都退后一步,相忍为国了。

尤万刚见对方脸色缓和下来,他也就进一步道:“刚才正阳所提到的,比如像肯基亚克油田到阿特劳和阿克陶的油气管线建设项目,说句实话,何部长,这还的确有些遥远,我们也只是有这样一个打算,日后我们要做这个项目,那么其首先目的肯定是要最大限度做成,有利于我们长河能源阿克纠宾项目效益提升,至于您刚才提到的,我们可以承诺,可以优先考虑国内同行,尤其是与我们合作愉快的企业,……”

何清养也很满足了,逼急了,人家也未必就要买账,而且自己也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屁股太歪了也不行,洪副总理还在一旁,心里透亮,不过分可以,过分了,自己就成了替人插刀的冤大头了。

方劲松又问了问其他几个部门的意见。

进出口银行的态度也很积极,表示会积极支持长河能源集团的这个项目。

这一点上长河能源也有考虑,jp摩根那边少不了,但是长河能源也不可能一根绳子吊死,进出口银行这边也一样需要支持。

未来一连串的项目本身资金需求就很大,所以在这方面的支持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可供选择的余地大了,也不容易被人拿捏住。

当各个部门单位都已经一一问到,该表明态度也表明了,该质询的也质询了,甚至该明刀明枪的阵上交锋也干了,剩下就该是首长表明观点态度,提出要求了。

洪副总理对于这种情形也是司空见惯了。

为了各自小单位小团体的利益而争得乌眼鸡一般的比比皆是,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大局利益为重的前提下。

当然这大局利益不是某一方的自我解读,在他看来,只要是无论是长河能源集团还是中石油中石化,只要是中国企业,能在国外市场上做大做强,无论采取那种商业手段和方式,与哪家企业合作那也是企业的自由,都应该予以大力支持。

外经贸部本身就不宜在其中掺和太深,那是企业之间自己的事情。

至于说是不是要像何清养所说的那样要优先考虑某些方面,他倒觉得要因地制宜,有些时候刻意去顾及这些因素,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

“刚才大家都谈了很好的意见,很多更是一针见血,我觉得很好,坦诚相对嘛,有什么事情挑开明说,我相信这样问题反而更容易解决。”

洪副总理目光流淌,“小沙啊,我没想到你的角色转换这么快,三个月前我记得你还在宛州当县长吧?现在又去搞国企了,而且看起来你似乎进入状态非常快,万刚都是老石油人了,都让你来打主力,不简单呐。”

沙正阳赶紧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感谢道:“谢谢总理的关心,我只是希望能让我们汉川最大的国企未来能够变得更强更大,能够真正承担起国家赋予我们的重任,真正做好维护国家能源安全战略的排头兵。”

“你刚才提到的很多东西,实际上中央已经在做了,一些是中央在直接做,一些是相关部委在牵头做,还有些涉及到国家能源机制改革之后的相关企业在资产和未来业务发展上的划分,所以没有宣之于众,但没想到长河能源能先行一步,可喜可贺。”

洪副总理的态度鲜明,也让在座所有人终于明白了这一次汇报会的意图。

相关的具体讨价还价只能是下来协商,但是对于部委们来说,就需要明白中央的意图,这一步宜早不宜迟,不能拖延贻误。

“刚才云祥同志谈到了汉川省委省政府做大能源产业的意图和构想,非常好,而且很及时,先行一步,意味着需要承担一些风险代价,但是我相信回报也将是丰厚的,……”

“那么具体到长河能源集团的这一次出海具体行动,我觉得长河能源集团也做了相当扎实的工作,我历来主张用市场说话,市场经济就只能交给市场来检验,进入中亚油气领域,这个方向是正确的,国家从战略层面也要大力支持,但具体如何来操作,如何操作才对企业更有利,这是长河能源集团自己的事情,我的理解,只要长河能源集团能在这个项目上成功了,就意味着我们中国企业在这一区域站稳脚跟了,……”

“企业有企业的考量,相关部门应当予以支持,提供最大的帮助,人家如何来谋划运作,不是职能部门的工作,当然做一些有益的建议是可以的,但主动权在企业手上,我更赞同双方情投意合携手共进,我也相信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特别是两个好邻居,……”

洪副总理的话绵里藏针,却又如清风拂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深思。

第六卷 第五十三节 得分加分

会议终于散了。

一行人回到驻京办,省里两位主要领导要看望一下驻京办的同志,这是应有之意。

另外也还要总结一下这一次汇报会的得失。

总的来说非常成功,这从最后洪副总理专门交代外经贸部、外交部以及进出口银行的相关领导就能看得出来。

中央对出海战略和保障国家能源安全战略非常重视,而中亚这条线至关重要。

事实上上海五国互助协作机制虽然主要宗旨是从维护地区安全这个角度出发,但事实上中央也意识到了,要确保西部边疆地区的安全,就要在经济上协同发展,而和西部边疆地区毗邻的中亚诸国一样如此,那么日后的经济合作应该要逐渐唱大戏。

或者说就是地区安全机制搭台,经济合作发展唱戏。

无论是西部边疆还是中亚诸国都有这丰富的资源和巨大的战略空间,稳住这一块地区安全,加强这一块区域的经济发展,形成一个整体大市场,这对于今后国民经济发展越来越快的中国来说,也是一个战略支撑点。

长河能源集团能够抢在中石油中石化这些央企巨头之前先啖头汤,肯定会承担一些风险,但是中央也会给予相应的政策支持,以鼓励后续者的跟进。

事实上在沙正阳看来,企业出海并不需要太多的国家支持,国家只需要做好作为政府职能部门应该做的就足够了。

国家介入过多,反而容易让所在当事国产生疑虑,民族主义哪里都有,如何淡化化解这种情绪,也是一大考题。

好在哈国政府稳定,经济状况现在虽然不佳,但从长远来看应该是向好,所以长河能源集团只要从一个共谋发展携手共赢的路径出发,这一步沙正阳相信是可以走稳的。

今天洪副总理的态度也充分说明了中央在这方面态度的一些细微变化,地方国企一样可以登台唱大戏,未必非要让国字头央企出面,有些时候效果未必还有地方国企这么好。

企业也只需要一视同仁的支持鼓励,其他就交给市场来决定。

“正阳,今天很不错,有理有据有节,自信而不自负,强势但不跋扈,估计下来老何又要找我说半天了。”

王云祥笑得很开心,手指在沙发上轻轻画着圈儿,显然心情极佳。

“我和他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是受人之托,估计中石油中石化还有中海油也给他施加了很大压力,这三家眼睁睁的我们看着我们的大船出海,可他们的船却还没有造好,怕是心急如焚啊。”

“嗯,总理已经有了明确意见,接下来我们就按照总理的意见抓紧时间推进,你们提出来的那份方案,包括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肯基亚克到阿克陶和阿特劳的油气管线项目,乌津油田项目,第一个都可以抓紧付诸实施了,后两个也要抓紧时间作可行性调研报告。”

周远望在这个问题上态度也很积极。

他觉察到了洪副总理对能源机制改革推进进度的不太满意,机构改革和中石油中石化分家方案迟迟未定,而中亚地区那边机会又时不我待,那么长河能源就未必不可以从先头兵升格成为主力军,只要能拿得出像样的战绩来,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周书记,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工作小组先行到奥伦堡州和莫斯科那边去进行初期调查了,jp摩根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这是一个不输于阿克纠宾项目的大头,而且他们在俄罗斯那边也有很深厚的背景,包括俄罗斯的一些具有政府背景的企业家、银行家也和他们关系密切。”

沙正阳早就开始运作这一步,当然这也是得到了尤万刚和钟广标的支持,先期工作而已,如果条件成熟,那么再来推进也不为迟,而jp摩根的全力配合当然是冲着利益而来,但那有什么,只要条件合适,没什么不可以谈的。

在座众人都对俄罗斯那边的情况有一定了解。

目前应该是俄罗斯国内最艰难最混乱的一个阶段,私有化进程已经推进到了一个瓶颈上,他们国内的一些寡头通过前期的运作拿到了大量的企业资产,但是由于市场经济体系尚未建立起来,政府体制依然僵化,而腐败更是无处不在,使得市场运作效率极为低下。

这也是导致了奥尔斯克炼油厂这样算得上比较优质的资产也陷入困境的主因,所以奥尔斯克炼油厂也才被摆上了出售的台架。

“正阳,我们还是首先要确保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拿下,这是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立足中亚的根本,奥尔斯克炼油厂是一个好机会,如何来运作,你们要考虑周全,省委省政府坚决支持你们,中央部委这边,接下来我和云祥都要分别去登门拜访,有洪副总理的指示,我相信会有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

周远望也很满意,“至于说老何提到了那些,我很赞同正阳的观点,合作肯定欢迎,但是必须要建立在平等互利的前提下,不能以势压人,也别动辄提到什么国家利益,中石油代表国家利益,难道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就不是代表国家利益了?汉川省难道不是中国的一部分么?”

很难得听到作为省委i书记如此立场鲜明的表明态度,在座的人都是格外振奋。

沙正阳心中也是暗自欣喜,看样子周书记也是被今天这场汇报会给鼓舞起了热情,这可太难得了,下一步就是要把这一步走好,他沙正阳有这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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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会议室里只剩下周王二人时,顿时安静了许多。

“云祥,真是没想到啊,应该说这个结果比我们预想到的要好啊。”

周远望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他和王云祥乃至尤万刚都很清楚央企力量的强大,共和国长子们可不是光是一个虚名,那是真正代表国家实力的。

“嗯,的确比我们之前预测的要好,我一直担心总理会倾向于支持长河能源集团和中石油他们合作,还好,总理虽然也支持,但是也划了线,要建立在平等合作基础上,按照市场运作模式来,选择权主动权在我们,这就要好办得多。”

王云祥摊摊手,一脸哂笑。

“事实上我们也不可能彻底丢开中石油,秦都石化这边还要和那边有得谈,只不过吃相太难看了,好歹也是央企,家大业大的,能不能别这么猴急,要点儿颜面不好么?”

周远望也笑了起来,“哎,看我们马上就要吃肉,人家却连汤都碰不到,可能的确有些着急吧。”

“总的来说达到了目的,嗯,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们如果不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强硬一些,强势一些,省里边这一块和中石油的纷争就肯定还得要吃大亏,现在大家就可以对未来好好‘展望’一下了,我们也不是非要和你中石油合作,中石化和中海油也还眼巴巴的望着呢。”

“正阳今天的表现不错,既不失风度,又展现了我们的姿态,相信给那边留下了一个深刻印象。”周远望点点头,“总理对他印象很好,这也是一个加分。”

“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还是欠缺了点儿底气。”王云祥哑然失笑,“不过他这个年龄也的确够快了,打熬一下资历对他成长也有利。”

“嗯,春鸣培养的好干部,哪里都能闪光呢,本来留在宛州好好培养一下,也是一颗好苗子,没想到广标却把他要到长河来了。之前我就听春鸣提起过想调一两个人过去,但是最后放弃了,估计就是想调正阳吧。”

周远望鲜有提及这类事情,不过林春鸣已经走了,而且和两位主要领导关系都处得很不错,所以也有些感慨。

对下边的一些情况,两位主要领导自然都了如指掌,当然层次太低又另当别论。

沙正阳在宛州表现很优秀,但是并不代表他的风格所有领导都喜欢,所以每个干部的发挥也还是要看机会和环境。

“宛州今年总的来说还算不错,不过就看能不能把这股子精气神保持下去,一以贯之。”话题转到宛州,王云祥也皱了皱眉,“老冯应该能稳得住才对,要把这股子势头维持下去,促进宛州经济上一个台阶。”

周远望也仰起头想了想,“春鸣和广标几乎同时离开,对宛州还是有一些影响,我们还是不够重视,我也很担心下半年乃至明年宛州的发展会不会受到影响,宛州班子建设还是应当要加强,要考虑让一些擅长搞经济工作的干部去,嘉州直辖了,宛州日后就要扛起我们汉川经济发展的另一极。”

“嗯,远望书记您的意见我很赞同,要及早考虑,我还是觉得宛州班子中需要动一动,老杜和姚立波去了还不够,就像沙丁鱼群里该多去两条鲶鱼,激活一下。”王云祥点头。

第六卷 第五十四节 一切皆有可能

搞定了汇报会,沙正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睡一个安稳觉了。

这个战术甚至战略层面的工作,他完成得很完美,再网上的层面,那该是周王尤三人去对接争取的了,往下,那就是技术层面的工作了。

总团队已经组建了起来,分成了好几个分团队,既有生产管理团队,也有技术团队,还有对外协作联络团队,每个团队又分成了两三个小组,各自负责一摊子事儿,各司其职。

留给沙正阳也没有几天时间了,他很快就要和尤万刚飞赴阿拉木图,正式和哈国方面对接。

功夫在诗外。

不要以为把标书资料做得够好,条件开得够足就能稳操胜券了。

德士古和阿莫科或许不及雪佛龙和shell那么在哈国有影响力,但是也算是知名跨国油企,在海外并购的经验也相当丰富。

或许他们唯一的弱点就是哈国政府不太希望都是欧美油气巨头来参与哈国油气资源的勘探开发,引入一家非欧美非俄罗斯的油气企业来或许更能平衡各方势力。

而且这家企业还不是中国的国字头央企,是一家地方国企,那就更合适了,起码还可以避免这些欧美俄各家的过分敏感。

这几天时间里,周王二人都要逐一拜会相关部门,和相关部门的主要领导进行沟通,落实洪副总理的指示,敲定一些具体支持举措。

尤万刚和钟广标则要直接和具体部门的人员开始进行对接,一些工作就要开始运转起走了。

当然也免不了要和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相关领导见面座谈,无论下一步的合作情况会是怎么样,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而且在秦都石化的原油供应上,也还需要有一个说法。

“看你一下子放松了许多,这几天就这么紧张?”纪美芙关心的打量着沙正阳的气色,“应该有一个明确结果了吧?”

“国内的事情差不多了,等两天我就要到阿拉木图去了。”沙正阳搅动着咖啡勺,活动了一下颈项,让颈项舒服一些。

长时间伏案带来的副作用也开始显现,他觉得自己恐怕还得要把每天四十分钟的锻炼习惯恢复起来,否则现在问题不大,过了四十岁就不好说了,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是扛不起这么繁重的工作压力的。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听到沙正阳亲口说出,纪美芙心中还是一颤,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萦绕在胸中,低垂下头,紧紧握住咖啡杯,用略微有点儿嘶哑的声音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估计要三个月时间左右,3月底投标截止,6月份估计就会有结果出来,无论成功与否,我也会回来。”沙正阳笑了笑,“中间能不能回来就不好说了。”

“那竞标成功,那边开始运转之后你还要过去么?”纪美芙幽幽的问道。

“嗯,肯定还要过去,不过运营有专门的团队,我的只要工作是一些具体的战术举措。”沙正阳用了一些隐晦的术语来替代。

拿下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恢复肯基亚克和让那诺尔两大油田的正常生产运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一连串的动作。

像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怎么来拿下,据说股东方和尤科斯的实际控制人霍尔科夫斯基有密切联系,那么要从这位俄罗斯新贵手中拿到奥尔斯克炼油厂的控制权,还需要做大量工作,也需要一些机会。

肯基亚克盐下油田的开发也需要马上启动了,长河石油研究院对这一块颇有研究,如果能够将盐下油田的开发拿下,那相当于重新获得一个新的肯基亚克油田,要知道之前开发的一直是盐上油田。

接下来的就是肯基亚克到阿克陶和阿特劳的油气管线建设问题,这牵扯面比较宽,只能循序渐进,估计需要多轮谈判之后才能见到眉目,现在还远谈不上,但前期一些筹备工作仍然需要有条不紊的展开了,毕竟管线建设也是一个耗时长投入大的事情。

沙正阳预计未来两年内能够把这一系列的事情做成,就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盐下油田的开发是稳定肯基亚克油田的关键,但可能在成本上会略高,不过这都影响不大,关键要能稳定产出。

还有就是乌津油田项目。

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难题。

如果长河能源集团真的把乌津油田项目拿到手,估计中石油就真的要红眼翻脸了。

他们在这个项目上花了不少心思,最终因为多重原因被否决,而长河能源后面又来接手,这就真的是在打脸了。

当然,要直截了当拿到这个项目肯定不可能,长河能源也不能那么去做。

但是如果能够通过一些渠道进行交换来获得,那又另当别论了,就算是那个时候中石油要来闹腾,那也只有由得他了。

“我和我妈可能还要在这边呆一个月左右,我和红菱说了,也向丁县长请了假,他也同意了。”纪美芙抿了抿嘴,低声道。

一时间沙正阳都有些恍惚,丁县长?丁希慎?

自己才离开真阳不过两个月时间不到吧,怎么感觉就像是走了一两年一般?

真阳的许多东西似乎一下子就模糊起来,而长河能源集团内里的种种现在对自己却成了十分熟悉的东西,这种反差感太大了。

“县里这段时间情况还行吧?”轻轻吁了一口气,沙正阳陷入了某种说不出的情绪中。

从地方上到国企里,自己之前还有些担心不太适应,但现在看来自己适应速度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快,甚至很有点儿享受的感觉。

而领导的看重,优裕的待遇,参与重大项目大权在握的感觉,这都不是在县里能感受到的。

特别是这一两个月里,和省委i书记、省i长以及常委、副省i长们打交道的时候太多了,加上频繁从汉都到燕京飞来飞去,下一步还要经常飞到莫斯科转道阿拉木图,这种忙碌带来的充实感,很快就能让人在辛苦之余也会享受到一种成就感。

尤其是在未来几个项目成功之后,可以想象得到那份感觉会更美好。

“好像还行吧。”纪美芙轻声回答道:“丁县长和夏侯书记好像配合也挺默契的,夏侯书记还是他很放权的,而丁县长工作也很拼,加上赵县长也非常敬业,办法也比较多,我听红菱说,赵县长做事儿很有章法,但又不拘泥,认准一点就要干成,有点儿像你的风格,但没你那么激进。”

赵建波和自己风格相近?嗯,自己还更激进一些?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沙正阳有些好笑,什么时候县里干部都开始那别人和自己的风格来做比较了?

不过沙正阳还是很高兴,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自己在真阳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却还是给真阳干部百姓留下了一些印象。

那些大型工业项目能让人记住很正常,但是如果说一个人的工作风格能让人有印象,那就真的不容易了。

“按照县里的说法,今年真阳的gdp要力争超越东峡,成为全市第一,而且县里也有这个信心。”纪美芙说起工作上的事情,心情似乎就要轻松许多,“东峡发展其实也不慢,但是在大项目的引进上还是不如我们真阳,真阳的区位优势要比东峡强许多。”

“区位优势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是决定性因素,要说龙陵呢?宛阳呢?”沙正阳摇摇头,“关键是这个。”

看见沙正阳很自傲的指了指脑子,纪美芙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妩媚之态尽显,让沙正阳一时间都忘了接下去下边的话头了。

一直到纪美芙微红着娇靥瞪了沙正阳一眼,沙正阳才在内心深处吞了一口吐沫,收回遐思,赶紧继续道:“思维理念,以及用这些思维观念去驱动工作的推进落实,这才是最关键的。”

既然已经不是宛州干部了,沙正阳倒也不吝点评一下宛州这边的情况,“其实东峡也不错,但是东峡的观念略有局限,依托医药产业作为主导产业这没错,但是不是一个医药产业就能覆盖一切呢?就不需要培育其他产业了呢?如何来依托医药产业进行延伸和拓展,我和曲晓伟也说过,也提醒过郑国忠,就看他们能不能从这一点上来突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你这是在资敌助敌啊。”纪美芙一笑一颦,风情万种,动人心魄。

“美芙,你这个话就太狭隘了,什么叫资敌助敌?”沙正阳报之以微笑,“东峡是敌么?都是宛州啊,我是站在宛州的高度来说的,我现在也不是真阳的干部了不是?”

“嗯,倒也是。”纪美芙美目流盼,若有所思,“没准儿,等上两年,你还可能再回宛州来工作呢。”

对于这样的语言,沙正阳已经听过多次了,早就免疫了,淡淡一笑:“一切皆有可能,只是大小而已。”

第六卷 第五十五节 壮志雄心

抵达阿拉木图两天之后,沙正阳与尤万刚便赶往了阿克纠宾州首府阿克纠宾市。

这是一座三十万人口的内陆小城市,但是在哈萨克斯坦却不算小了。

虽然早已经有各种思想准备,但是一到这里还是深刻感受到了异国他乡的不一样。

气候恶劣,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季寒冷漫长,夏季凉爽短促,春秋两季气候偏冷,关键在于其基础设施条件相当恶劣,市政状况甚至连国内西部山区的穷县城都当不到,可想而知要在这里扎根落脚,会面临多么大的困难。

酒店条件也是十分糟糕,各种设施严重老化,刚刚开始私有化进程的哈国显然还没有经受过市场经济的熏陶,所有一切都还处于一种从僵化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结阶段,都显得杂乱无章,但是官僚机构的低效率却是仍然沿袭着前苏联时代的格局。

这边的饮食习惯也是一个大问题,奶酪和烤肉是这边的主食,蔬菜极其稀少且昂贵,这让从中国过来的这一群习惯了每天三餐都应该有蔬菜的长河人兼职难以忍受。

由于这个地区干旱少雨,本地人也没有种植蔬菜的习惯和经验技术,导致蔬菜严重短缺,蔬菜基本上都是从外地运来,价格奇贵无比,甚至还有价无市,而城市周围大片荒原却根本没有进行农业开发,更显示这个地广人稀的国家还处于一种百废待兴的阶段。

先期到达这里的工作组已经开始收集肯基亚克油田和让那诺尔油田的材料,而美国人在转交了一部分他们掌握的资料后,很快就撤了,他们根本无法适应这边的生活。

尤万刚和沙正阳带着工作组在这边一呆就是三天,加上前期工作组已经在这边呆了一周多,很快基本竞标资料就已经准备完毕,在回到阿拉木图之后,顺利递交到了哈国国资局手中。

最重要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着哈国方面对中国企业竞标条件的审查和评估了。

德士古和阿莫科也都纷纷递交了自己的竞标书,谁胜谁败,要等到两个多月后才能见出分晓。

“尤高官,是不是有些上火?鼻子出血了吧?”沙正阳是年轻人,虽然也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和饮食,但是却不是像其他那些人那样难以忍受。

“嗯,正阳,这边生活太艰苦了,对于我们来说很不利。”尤万刚摸了一把鼻下的胡须,摇摇头:“最大的问题你注意到没有?”

“没有蔬菜。”沙正阳很肯定的回答道:“我了解过这边的农牧民,对蔬菜需求很大,但是对哈国人来说,蔬菜却不是最紧迫的事情。”

当下的哈萨克斯坦还没有彻底从前苏联解体哈国独立之后的混乱局面中稳定下来,整体经济形势仍然很严峻,老百姓生活水平比起前苏联解体前下降不少,还处于一个恢复期。

加之当初前苏联采取重工业为主和各加盟共和国协作模式,使得各国在工业这一块上都呈现出产业链断裂的状态,要想重新恢复这些产业完整性,难度相当大,也会遭到一些民族主义者的反对。

虽然就目前来看,哈国应该比周边诸如俄罗斯等国的情况要好一些,但是却不比波罗的海三国地理区位那么受欧洲重视,也不比阿塞拜疆那样因为国家较小,政策上大幅度的对欧美资本开放,而使得经济迅速依靠油气产业迅速复兴起来。

哈萨克斯坦的领导人应该是具有相当前瞻意识和远见的,既意识到当下哈国经济面临的困境,对外开放吸引外来资本和技术搞活经济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同样也清楚作为宝贵财富的国有油气资源不能全数假与他人手,国家必须要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也很紧迫,只是他们现在还无能为力。”尤万刚叹了一口气,“正阳,看样子你有想法?”

“当然,尤省i长,我原来就曾经说过,长河能源集团走出去战略不应该局限于油气领域本身,还应当考虑带动整个汉川经济向外。我这几天对阿克纠宾州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市政设施建设这一块也做过一个考察,应该说原有的基础还是大部分有的,但是从八十年代以来基本上就没有得到完善和修缮了,道路、供水等基本生活设施都十分落后了,甚至已经不堪使用了,看看我们现在这家所谓阿克纠宾市最好的宾馆就可知一二。”

尤万刚眼睛一亮,微微颔首,他已经听出来沙正阳话语中隐藏的意思,用目光示意对方继续。

“我观察了一下,发现哈国这边有很多其实和我们国内是产业互补的,比如农业这一块,这一边蔬菜种植极其落后,但是土地资源极其丰裕,大片土地抛荒,甚至从来就没有开发过,这可能和哈国人口较少有很大关系,但是更主要的还是这边没有种植蔬菜的传统和历史,也就谈不上什么技术这些了。”

沙正阳侃侃而谈,胸有成竹。

“我们汉川的蔬菜种植业很发达,我原来在真阳的旧营片区就搞起了大棚蔬菜种植基地,估计今年应该已经要初具规模了,当地很多农户本身就具有种植蔬菜的传统,加上省农业厅的指导下大规模发展蔬菜种植,下一步这个基地建成以及一个大型蔬菜交易市场的落成,可以带动整个旧营片区上万亩蔬菜基地的发展,这也是真阳县政府的一个重点规划布局。”

尤万刚不分管农业这一块,所以对这一块知之不多。

他知道沙正阳在真阳声誉鹊起一直是以招商引资引入大量外资和工业项目著称的。

像华泰空调项目,连王省i长都很是看好,像飞利浦机芯项目,三洋的驱动器和微型马达项目,都成为典范,当然也还包括百事和辛普劳的农业种植项目,这个也是名声太大,但实际上也是农产品的深加工项目。

只是他没想到沙正阳居然还能亲自抓大棚蔬菜项目,居然还赢得了省农业厅的大力支持,看样子规模也就还不小。

“你的意思是我们汉川省农业这一块也是可以走出去到哈萨克斯坦那边去发展?”尤万刚摩挲着下颌,慢慢道。

对于尤万刚来说,他当然不会满足于自己就在副省i长位置上终老,正值壮年的他当然也希望能够够更大的舞台来供他施展才能,所以之前他才为什么想要早一点卸掉长河能源集团党委i书记、董事长的职位。

在很多人眼里能够兼任长河能源集团党委i书记、董事长是权力和实力的象征,但对于他这个级别的领导来说,兼任企业职务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甚至还会成为一种束缚。

丢开企业职务束缚,他才有可能以不一样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考虑问题,省里边也才会把他当成一个完整的省领导来发挥作用,而不是时不时要想起他还兼着一个企业领导的身份,这一点外人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奥妙的。

“当然,我是这么想,我也觉得具备一定的可行性。”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们如果能够拿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那么肯定会有一个管理团队过来,另外如果要启动肯基亚克盐下油田项目的勘探开采,肯定也会有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工程技术团队要过来,我估计这两者加起来要上百人,当然这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八千多人工人规模不值一提,但他们的生活需求也要考虑到。”

沙正阳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深思熟虑过,所以每一条每一点都是说到了点子上。

“更何况我也看到其实阿克纠宾本地对蔬菜的需求量也很大,甚至整个哈国乃至周边的俄罗斯对蔬菜的需求都很大,但实际上他们这里的土地和水热资源是完全可以用来发展大棚蔬菜产业的,只不过哈国本地人可能没有种植传统和历史,也缺乏资金和技术经验,或者说他们本地人也不太习惯于从事这个行业,我觉得这恰恰是我们汉川农业产业化的机会和优势。”

尤万刚微微点头,他也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事实上沙正阳刚才提到的长河能源集团作为汉川国企的龙头,不仅仅要承担起企业本身的发展重任,同样也应该承担起带动整个汉川经济向外的责任,而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带动农业领域的到哈萨克斯坦来发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尤万刚相信哈国方面只怕对于来自中国在农业尤其是蔬菜种植领域的投资发展会比中国企业在油气领域的投资更欢迎。

因为油气领域投资他们不愁,属于卖方市场,但是蔬菜种植产业,这既是他们本地百姓最需要最欠缺的,但其他国家资本在这一块上就没有多少兴趣了,尤其是这类中小型投资,唯一可能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土地承租问题。

第六卷 第五十六节 对标华润中信

“哈国的农业在前苏联地区算是相对较为发达的,但是他们主要是作为粮食主产区出现,或者说只要是小麦生产,但是对于蔬菜,他们这方面能力较弱。”沙正阳继续道:“而且从哈国民众的饮食结构来看,他们对蔬菜需求大多集中在几类上,西红柿、洋葱、青椒、胡萝卜等,当然还有土豆,这些都是很适合大规模种植的,也适合温室大棚种植。”

“可我们汉川省内有合适的到哈国这边来投资搞蔬菜种植的企业么?”尤万刚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肯定有,像旧营就已经自发的形成了多个蔬菜种植合作社,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农业企业的初级阶段,当然限于资金技术和市场营销上还有所不足,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出现,但是一旦给其适合发展的土壤和空气,它就会迅速成长起来。”沙正阳没有把话说死。

“哈国这边的基础更差,我相信这边的条件是可以容纳一些中小企业过来投资农业的,当然对于汉川那边来说,相隔万里,如果没有我们在这边发展,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不敢轻易来尝试,但是我们不也就是要解决我们职工自身的一些需求么?我相信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可以找到合作伙伴的。”

沙正阳灵活的思路很得尤万刚的欣赏,能够迅速衍生扩展开来考虑到这些和主业无关的问题,一般的企业干部是很难得做到的,反倒是沙正阳这种从地方上过来的干部却能迅速寻找到这种机会。

“嗯,这一块倒是可以好好向省里汇报,一举两得,一方面可以把我们农业产业引向哈国发展,同时也能解决我们职工的一些饮食需求。”尤万刚点头认可。

“除了这一块之外,还有就是哈国,具体一点儿说就是阿克纠宾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我觉得也大有潜力可挖。”沙正阳继续道:“阿克纠宾市人口虽然不算多,但是这是一个石油城市,我相信地方政府也应该希望自己城市的面貌得到改善,基础设施滞后也会影响到经济的持续发展,这一点上哈国方面在基础设施建设上也是一个大市场,而我们汉川,甚至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内的长川实业就有比较强的建设队伍,我相信在这一块上也能够找到合作点。”

尤万刚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沙正阳:“我就知道你会说到这一块,刚才你在强调阿克纠宾市的基础设施和市政设施落后时我就琢磨你小子是不是在打这方面的主意,果不其然,转来转去,你还是在为长川实业找门路啊。”

“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是长川实业的董事长,未来我也考虑长川实业这么几千号人,涉及到的行业五花八门,我也在考虑要对这几十家子公司进行整合,着力打造几个主要产业的问题。”沙正阳也不讳言。

“哦?”尤万刚一下子来了兴趣,看着沙正阳,“正阳,没想到你进入角色这么快啊,我还琢磨着你好像就是去开了一个就职会就离开了吧?现在看起来你是早有谋划啊。”

“尤省i长,阿克纠宾这边是专项工作,只要竞标成功,就该是专业管理团队和技术团队来接手的工作了,集团党委既然决定我担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我当然要对企业负责,对集团党委负责,现在纪委专案组还在查,我暂时还插不上手,但一旦纪委那边的调查结束,尘埃落定,那就面临着这么大一个摊子要运转要吃饭的问题啊。”

沙正阳也是无奈的摊摊手。

“再说了,我一直奉行一个原则,既然要干,那就要干好,只要有省委省政府和集团党委的支持,我也有信心把长川实业干出一番成绩来,总得要对得起集团党委和省委省政府对我的期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这个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不是让自己来享受待遇的,几千张嘴要吃饭的重任一下子就交到了自己肩膀上,稍不注意就要把自己给压趴下。

这还没有算集团正在筹划的要把三大煤业的三产都要统一划到长川实业旗下来,这又是几千张嘴,想一想都觉得骇人。

当然这是笑话,沙正阳从未担心过自己会连这样一家企业都玩不转的事儿。

未来二十年是中国发展的黄金年代,背靠长河能源集团这样一个大靠山,长川实业如果都还发展不起来,那真的还不找个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说实话,集团公司把长川实业交到自己手上他还真的有些心动,这样一个包罗万象的国企集团,还真的是自己练手的好位置。

根据目前长川实业这边提交上来的一些资料显示,整个长川实业涉及到的行业多达十多类,建筑、房地产、建材、汽车贸易、运输物流、商贸、公共服务、金融、矿产、农业等行业均有涉猎,其中建筑、房地产、运输物流、汽贸、商贸几大块的实力都不俗。

只是由于前期的管理混乱,加上集团新成立对其关注不多,才导致了当下这种情形。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如果自己要在长河能源集团呆上三五年,那么他就打算好好在这一块上做一做文章,瞄准目标就是前世中的华润加中信。

房地产业的蓬勃兴盛既然不可避免,那么长川地产是不是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未来销售收入前三前五的房地产巨头?

中国作为基建狂魔的威名赫赫,长川建设未尝不能成为其中一员,为基建狂魔的大名再添一份光彩。

运输物流这一块,有这样好的起步基础,没有道理不打造出一家诸如远成、德邦乃至三通一达和顺丰这样的巨头出来。

还有商贸这一块,凭借着接地气的优势,类似于永辉、大润发这样的巨子,是不是也可以想一想?

当然,这只是沙正阳的一个设想,不可能每一个行业都能取得成功,但是最起码自己如果当了这个企业集团的掌舵者,肯定要去尝试一下,搏一搏。

“既然你有这个雄心和信心,我心里也就踏实放心了。”尤万刚脸上也满是欣慰的笑容,“广标、增桥都和我谈到过东神、长流和伏虎煤业三家的三产也要剥离交过来的问题,我还担心你吃不住劲儿。既然如此,回去之后集团党委就开个会,尽快启动三大煤业的三产剥离,也好让他们聚焦主业,专心致志的搞好主业,三产这一块就统一归到长川实业这边来进行整合。”

沙正阳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却让尤万刚下了决心将三大煤业的三产全部剥离交到长川实业这边来,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尤省i长,这边事情还见不到头,……”

“你以为要移交过来那么简单,没有半年的准备能完成?”尤万刚摇摇头,“三大煤业的三产规模并不比现在的长川实业逊色多少,若是论质量,恐怕犹有过之呢,只不过分得有些散,形不成规模效应,所以集团才决定要集中起来。”

“尤省i长,您考虑过没有,这么大一块产业集中整合起来,其实也涉及到多个领域,只不过都和咱们长河能源集团的主业无关而已,规模体量这么大,论总资产和净资产也不小,如何来运作也是一件难事。”沙正阳沉吟着。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论总资产长川实业和三大煤业三产剥离过来的资产加在一起,我估计起码也是一二十个亿,问题是这是总资产,不是净资产,其负债比,哼,……”尤万刚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百分之八十没有,但是百分之七十是肯定有的,正阳,你接手之后可得要悠着点儿。”

“尤省i长,负债比高这一点我心里有准备,但是钟总和我提到过职工下岗和资产处置上要慎重,他甚至还提到可能要考虑把主业上的一些职工剥离出来,让长川实业这边帮助消化一些,这我就有点儿无法接受了,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自己屁股还在流血,还得要去帮别人治痔疮,有这样的么?”

沙正阳这句比喻相当恰当的地方俗语让尤万刚忍不住哈哈大笑,忍不住手指指了指沙正阳:“你啊你!正阳,注意自己身份,你现在也是集团领导了,今儿个只有我们俩说这个没关系,以后正式场合或者有女性在场的时候可不能这样荤素不忌。”

沙正阳轻哼了一声,“尤省i长,我这也不是气急眼了么?长川实业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本来就是消化原来主业上觉得不好安排,或者安排不下的刺儿头,要么就是大集体身份,或者就是老弱病残,家属子弟,说实话,这里边有多少人可用?如果没有主业上的照顾,这些企业又有几家能真正存活下来?我都打算要下重手了,现在集团却要往我这里塞包袱,这太不厚道了。”

第六卷 第五十七节 准备进行时

“正阳,你也要理解广标的难处,长河石油加两大炼化,还有三大煤业,三大煤业现在情形略好一些,可长河石油和两大炼化下一步肯定会有部分职工下岗,省委省政府的意见是,减员增效这是国企改革大趋势,但是我们不能随便把他们推向社会,每一个职工都代表一个家庭,他们都是家庭的顶梁柱,我们要努力为他们创造就业机会。”

在这个问题上尤万刚可不敢松口。

长河石油和两大炼化的部分职工下岗是大势所趋,其中一部分就可能要转岗到长川实业,这也是尤万刚和钟广标商议过的。

下岗规模太大,势必造成社会稳定上的巨大压力,这一点汉川省委省政府肯定要考虑。

长川实业相当于一个缓冲平台,部分职工转岗到长川实业,而长川实业的行业领域较宽,可以吸纳的职工也相对适应面大一些。

“尤省l长,你们这可是把困难和问题转嫁到我头上来啊。”沙正阳苦着脸,“我说怎么一下子就一个董事长帽子就落到我头上了,弄半天原来是有这个埋伏在这里啊。”

“正阳,你是党的干部,组织安排,就必须要服从,无论有没有这一出,是不是什么埋伏,你都得要责无旁贷的为集团分担压力和责任。”尤万刚肃容道:“解决下岗职工生计问题,这不仅仅是企业责任,更是一份政治责任,我也理解长川实业的难处,省委省政府和集团党委也会考虑,在其他方面予以支持,有什么困难,长川实业也可以提出来。”

见尤万刚态度严肃起来,沙正阳也知道这恐怕是推不掉的政治任务了。

今年还只是一个准备阶段,估计明年开始才会是全面推进国企改革的攻坚年。

汉川省委省政府未雨绸缪,已经在考虑这方面的风险,尽可能的通过各种渠道来疏导减轻压力。

事实上解决国企职工下岗的最好办法就是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尤万刚和钟广标都这么看好自己,认为自己能够创造像东方红集团一样的奇迹,帮助长河能源集团消纳更多的从主业上退出来的职工。

“尤省i长,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了。”沙正阳叹了一口气,“但我也有言在先,长川实业未来要全面整合,要对各个分公司子公司各个板块进行大规模的调整,未来要打造出几个拳头行业,在各方面可能都要获得集团全力支持才行,人事、资金、人才等等,否则我也是只能推杯了。”

“正阳,我和广标都专门讨论过,就是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会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上,集团党委坚定的站在你身后,你尽管大胆放手去干,有什么问题,集团党委就是你的坚定后盾。”尤万刚鼓励道。

不鼓励不行,沙正阳敢这么说,肯定也就是有一定把握。

当初让集团公司最为担心最觉得棘手的就是长川实业,现在看来沙正阳似乎很有点儿底气的感觉。

钟广标提出下岗职工部分转岗到长川实业,尤万刚内心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担心沙正阳撂挑子不干了,但现在看来好像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沙正阳只是提出了一些其他方面的要求,那都不是问题,对于尤万刚来说,如果能解决部分下岗职工的压力,那简直就是最大的支持。

“那可说定了,到时候我找上门来,尤高官您可别不认账啊。”沙正阳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

97、98年到2000年应该是国企最艰难的几年,爬坡上坎,但是也是中国经济爆发增长的几年,二三产业的迅猛发展,其实也是吸纳了很多就业人口。

关键在于你能不能会不会做好这些下岗再就业职工培训和安排。

全数推到社会上去,让他们自生自灭,让他们自行去学习培训新技能,再去找工作,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哪怕是在国外有着长久历史经验的西方国家也不容易,更不用说在国内这种毫无经验仓促上阵的地方了。

所以这就需要一个较为完备,有针对性的培训体系来帮助这些下岗再就业的职工们学习新技能,寻找新岗位,而且还要做到让他们有尊严的就业,这一点尤为重要。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沙正阳也没有那个能耐去影响这个社会,但是他希望能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这一块工作做得更好一些,让长川实业成为这方面的一个典范。

*********

返回到阿拉木图,接下来的工作还有不少。

阿拉木图作为地处哈萨克斯坦东南一角的第一大城市,它的首都身份已经为时不久了,阿斯塔纳将会取代它成为新首都,不过现在它还是首都。

和哈国政府打交道也是相当繁复的,但是却又是必不可少的。

美国人已经开了一个好头,jp摩根和代表哈国政府的哈国国资局已经有过接触,阐明了作为中资企业的长河能源集团的一些想法,帮助哈国政府提升炼油能力和建设新的天然气加工企业作为赢得阿克纠宾项目的一个潜在性因素。

当然有些东西可以形诸于纸面,但有的东西还只能暂时停留于口头进行探讨。

但只要有这方面的意向,沙正阳相信哈国方面是会动心的。

哈国虽然在油气资源方面非常丰富,但是其在炼油能力方面上随着前苏联解体和时间推移,设备老化技术更新缓慢已经日益成为困扰和约束其炼油能力的主要原因。

哈国三大炼油厂——奇姆肯特、阿特劳和巴甫洛达尔均存在这方面因素影响,当然最大的因素还是来自于资金,技术也是一方面。

哈萨克斯坦中央政府一直希望能够帮助三大炼油企业进行改造,或者新建炼油企业,以便满足哈国本国的成品油需要,但是外国油企对这一点却兴趣不大,他们更倾心于哈国尚未勘探开采的沿里海地区的油气资源。

当中国企业提出了可以在这方面进行合作时,哈国政府当然为之意动。

“听着,马克,如果要形成书面的协议,也只能作为补充合约,前提是我们要获得肯基亚克到阿特劳的油气管线建设权,我们不可能在这个项目本身上就做出太大让步,这是底线,……”

沙正阳一只手靠在桌案上,一只手拿着签字笔图画着。

和jp摩根的这位项目主管接触时间日多,沙正阳对这位主管的印象改善了许多。

这个家伙有着典型德克萨斯牛仔的直爽火爆性格,对工作极其认真,一进入工作状态,便不顾一切,但是私下里却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嗨,沙,你要明白,现在我们要击败德士古和阿莫科,让这两家滚回老家去,就必须要开出让哈国方面动心的条件,你很清楚,你们长河能源无论是在哪方面都无法和德士古或者阿莫科相比,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些让步,另外还得要有足够打动哈国方面的新东西,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马克灰蓝色的眼睛里总是闪动着某种狂热的激情,很显然他把这个项目当成了他在中国事业的一个转折点。

和中石油的合作失败让他沮丧无比,但是转眼间新的机会又来了,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机会溜走。

“马克,德士古可是你的老家的企业,不过阿莫科据说在和英国人勾勾搭搭,准备卖身给bp,有这回事儿吗?”沙正阳岔开话题。

“沙,我们专业一点好吗?德士古滚回德克萨斯没什么不好,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性么?”马克骂骂咧咧的道:“阿莫科要卖给那些虚伪的英国佬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的近况不佳,让英国佬去操心阿莫科那一屁股烂事儿吧。”

沙正阳见对方有些不高兴,笑了起来,“好,好,让我们回到正题,ok,肯基亚克到阿特劳的管线应该列入条款,嗯,可以和阿克纠宾项目打包,我相信哈国方面不会拒绝,这条管线没有两年建不起来,……”

“沙,你有信心让肯基亚克的产量提升到可以满足奥尔斯克炼油厂并向阿特劳输油的程度?”马克很惊讶。

虽然他不是搞石油出身的,但是也对阿克纠宾项目的情况了如指掌了,手底下也有一大帮专业人士替他分析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两大油田——肯基亚克和让那诺尔现有产量和未来产能。

哪怕是长河能源集团接手之后对两大油田进行改造,其产能也顶多维系在其原来的状态下并略有提升就算是不错了,不太可能有太大提升,除非……

“沙,你们觉得肯基亚克的盐下油田很有开采价值?”马克也非蠢人,自然也想得到。

“抱歉,马克,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沙正阳耸耸肩。

“狗屎的商业秘密!”马克不屑一顾,“好了,我不问了,既然你们如此有信心,那好,这个可以列入,但是如何来说服哈国方面呢?”

第六卷 第五十八节 只欠东风

“我想我们原来提到过的。”沙正阳眨了眨眼睛。

马克一下子兴奋得差点儿跳起来,“沙,这么说,你们真的打算要介入奥尔斯克炼油厂的收购?我得提醒你,这是俄国人的地盘,没那么简单。”

“简单我们还需要和你们jp摩根合作么?”沙正阳反问:“或者说,你们jp摩根在俄国欠缺底蕴?”

“shit!怎么可能?”马克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我告诉你,最靠近克里姆林宫的几个人我们jp摩根都有交道,奥尔斯克炼油厂背后是霍多尔科夫斯基,奥尔斯克炼油厂效益不佳,拖累了尤科斯的估值,他想出手,但是却不想让本国人接手,你们中国人终于看准了一个好机会。”

“效益不佳才出手,那价格上……”沙正阳轻声道。

“噢,沙,请不要又用这一套来对付我,我们是合作伙伴,成功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好事。”

马克头都要疼起来了,这个家伙比狐狸还难缠,重视善于用各种理由来讨价还价,让你疲惫不堪。

“我有么?我们当然是合作伙伴,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不是么?”沙正阳耸耸肩,“但是伙伴之间也需要把有些话题说清楚。”

和这个家伙打交道不能半点轻忽,别看他貌似粗豪,但是内里却是格外精细,每一个谈判细节都是反复斟酌,否则jp摩根不会让他来担任项目主管。

“停,沙,关于奥尔斯克炼油厂的事情,我想我们有的是专业人员来对其资产进行评估,你不用和我在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马克果断打断对方的话头,“我们还是回到原来讨论的话题,……”

沙正阳有些遗憾,没有能忽悠住这个家伙,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在阿拉木图一呆就是半个月,与jp摩根方面和哈国国资局、哈国国家石油公司、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方面都做了一些接触,也真实了解到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近况。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现在是负债累累,不但欠银行贷款,而且还欠大量税款。

一旦接手,首先必须要将欠税付清。

而且多达九千多职工的工资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放了,银行已经冻结了公司的所有账户,可以说企业距离破产也只有一步之遥。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内部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官僚腐败也是让这家石油公司濒临绝境的一大主因,这个问题唯有在获得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控制权之后才能解决。

**********

沙正阳飞回汉都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在哈萨克斯坦呆了一个多月,沙正阳成功减重五公斤。

饮食的不习惯,缺乏蔬菜,气候的不适应,直接让他减肥成功,不过到后期他已经慢慢适应了过来。

不过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回到故乡相比。

汉都的五月无疑是最宜人的季节,一件衬衣,一件单裤,听到四周的乡音,这让回到汉都的沙正阳简直有一种回到天堂的感觉。

斜靠在皇冠3.0的后座椅背上,沙正阳有一种疲惫不堪,但是却又无比兴奋难以入眠的复杂感觉。

在燕京转机,他只在机场逗留了两小时,就直接飞回了汉都。

钱萱都是到机场来和沙正阳见面,谈了一个小时。

集团公司给沙正阳配的司机姓马,三十多岁,一名退伍军人,话很少,有点儿沉默寡言,但是却很朴实。

轿车驶入集团公司大门时,沙正阳都还有些恍惚。

就这么回来了?

不,只是短时间回来,一个星期之后又要会阿拉木图,等待着哈国那边竞标最后结果。

“累坏了吧?”钟广标看着沙正阳有些憔悴的面容,也有些感慨,亲自替沙正阳泡上一杯竹叶青。

“累也说不上,主要是不太习惯那边的饮食和气候。”沙正阳摇摇头。

他让钟广标的秘书替他找了张湿毛巾,浸了浸冷水,擦了一把脸,让头脑恢复清醒一些。

“这恐怕是我们接管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以后的一个最大问题。”钟广标顿了顿,“尤高官回来也和我说了,你有意在那边搞农业开发,温室大棚蔬菜?”

“嗯,有这个想法。”沙正阳点点头,“阿克纠宾市条件太差了,各方面都差,而且土地资源极其丰足,而蔬菜缺乏,我觉得搞一个农业项目,既可以满足我们中国人在那边的需要,而且还能提供给当地老百姓,外运来的蔬菜价格太昂贵了,我相信这样一个项目肯定会受到极大的欢迎。”

“你啊你,可真是能折腾。”钟广标看着沙正阳如同享受般的抿了一口竹叶青茶,半闭上眼似乎在品味,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也可搞,怎么,你觉得可以以长川实业来投资?”

“哦?”沙正阳睁开眼睛,想了想,“长川实业旗下的确有一个丰登农业开发公司,但是好像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空壳吧?我想想,对了,原来说要做生态有机农业,在汉都南郊的贡山下圈了几百亩地做纯生态绿色蔬果,结果赔得底裤都没了,现在早就撂荒了。”

长川实业还真是无所不包,连有机农业居然都能做啊。

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要做有机农业,似乎有点儿超前了,市场这一块足以把很多人打入深渊。

钟广标笑了起来,也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长川实业的现状,哈国那边完了之后,你可得要有思想准备啊。”

“唔,钟书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沙正阳振作了一下精神,“总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组织才行。”

“情况怎么样?电话里你虽然也说了许多,但是还得要当面我听了才踏实。”

钟广标也一直很关注,虽然他没去哈国,但是从财务到资金再到后续的各种保障都是他在操心。

“我觉得应该还是很有把握的。”沙正阳知道领导都喜欢听这句话,但是却是实话。

“预计竞标价格在2.8亿到3.2亿美元之间,再高就有些风险了,我也专门问了技术团队那边,肯基亚克盐下油田的把握有多大,他们都觉得有信心,但毕竟这种事情没见到打出油,谁也不敢打包票,但是即便是没有盐下油田,让纳诺尔恢复到每年250万吨到300万吨的产能应该是有把握的,肯基亚克盐上油田60到80万吨的年产量也还是没问题。”

“有300万吨的年产能,如果通过铁路运输能运回来,就是3.2亿美元也值了。”钟广标默默估算了一下,“让纳诺尔油田储量1.2亿吨,十多年开采量也不过3000万吨,最起码也还有6000万吨可采量,能稳着让我们开采十年到十五年就值了,肯基亚克盐上油田储量只有让纳诺尔的三分之一,……”

“钟书记,这可还没算盐下油田。”沙正阳的提醒并没有让钟广标释怀,“没见着油出来,终归不能作数,不过只要能解决我们的原油来源,都能接受,这边我和中石油那边已经接触了两轮,他们基本同意如果我们拿下了和这个项目,原油通过铁路运回来,可以直接卸到独山子炼油厂。”

“哦?中石油这边开窍了?”沙正阳笑了起来,“秦都石化那边没问题了吧?”

“解决了,你们走后第二个星期就谈妥了。”钟广标也很得意,如果拿下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动作,中石油这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谈下来,“另外他们也主动提到了中哈石油管线的问题。”

“哦?他们得到中央授权了?”沙正阳略感吃惊。

这可不仅仅是企业能干下来的事情,没有两国政府高层的多轮协商,根本拿不下来。

而且在目前的油价下,估计哈国方面未必有太大兴趣,也就是中国兴趣更大。

“应该是得到了,但他们也知道这还有待于两国高层的敲定,但是他们希望先提前开始一些前期的筹备工作。”钟广标也对此有些担心,“总感觉他们好像着急了,想要急于介入。”

“不着急不行啊。”沙正阳倒是能理解,一旦明年中石油中石化分家,未来中石化一样是上下游一体化的超级企业,长河能源和谁合作,就可以选择合作伙伴了。

“我也和他们交换了意见,他们对于阿特劳到肯基亚克的管线不是很感兴趣,认为肯基亚克油田的产量难以有大的提升,而里海沿岸的油气资源虽然丰富,但是如果单单是这一段,对国内的原油进口意义不大,除非能从阿特劳到肯基亚克向东一直延伸到我们国内新疆,那样一来倒是可以,可这又显得太遥远了一些。”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的近期利益不可能和他们一致,至于远期,那也得要等到两国高层的互动沟通达到一定阶段才能行。”沙正阳摇摇头,“暂时先和他们谈着,我们得按照我们自己的路子走。”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钟广标又想了一下道:“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我和尤省i长再商量一下,抓紧时间争取这两天再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一下。”

第六卷 第五十九节 鱼和熊掌,可否得兼?

回到石油小区的家里,沙正阳感受到房间里略显生疏的气息。

他基本上没在这里住过,但是比起在哈萨克斯坦,这里的感觉简直无比温馨。

一个多月的被子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但是沙正阳也顾不得了,倒头就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间十点过,起来上了个厕所,继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过,才算是真正恢复了过来。

就像是重新进入了原来的世界,沙正阳觉得似乎整个空气就变得清新明净了许多,呼吸起来让人愉悦。

走出门沿着街道公园走了一大圈回来,身上出了点儿毛毛汗,然后再洗个澡,这份感觉好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尤万刚和钟广标能和省里那边联系好汇报时间,不过肯定会提前通知自己,也就是说这期间,自己可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了。

纪美芙在五一前就带着母亲从燕京回来了。

诊治效果很不错,三个月之后,也就是七月份,还需要到燕京进行复诊,但情况肯定比较乐观,这从沙正阳还在阿拉木图时接到纪美芙电话里那份轻快愉悦的声音就能听得出来。

沙正阳很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是还是忍住了。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把那辆丰田陆巡送到了家门口,沙正阳打算回一趟银台。

一走一个多月,和家里也没怎么联系,回来了,怎么也得去一趟。

昨天回家时他就电话联系上了雷霆,他也在银台,正好。

坐在小吃店里,这一圈儿小食店不少,啥都有,也是好吃的汉都人最爱。

论饮食,承袭了川秦结合区域风味,又受到了来自东面豫省风味影响的汉都人好吃程度并不亚于南面的成都人,既不特别嗜辣,但也不拒绝辛辣带来的美好感觉。

大饼、油条、脆麻花外加豆浆,米粉面条外加酸辣粉,小笼包、菜叶稀饭,外加一碟泡菜,或者再来上一碗多加点儿馓子、大头菜和花生米的油茶,无论哪一样,对于在国外苦熬了一个多月的沙正阳来说就是无上的享受了。

这个时候他才手机打开,昨晚为了免得有人打扰,他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电话打开没几分钟,就响了起来。

“你小子,我就知道昨晚回来肯定就不甘寂寞了,手机关机,是不是折腾了一晚上才起床?”

电话里雷霆的声音直贯耳膜,让沙正阳赶紧把电话放远一些。

“说,昨晚和谁在一起?”

“我没你那么好的精力,一天做两趟飞机,回来还要汇报工作,你觉得我还能做点儿什么?”沙正阳没好气的道:“你在哪儿?”

雷霆在汉都市区也有住处。

基本上他是银台和汉都两边儿住。

华峰电器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是一家小企业了,银台华峰和宛州华峰一样,都已经只是一个生产基地了。

事实上在华峰在全国各地都已经有了好几家生产基地,雷霆也把华峰的总部和研发基地都搬迁到了汉都经开区,和东方红集团比邻而居。

雷霆也曾经问过沙正阳,考虑企业上市的问题,甚至也还在做到香港上市的一些准备,但是沙正阳的反问让雷霆最终终止了上市打算。

沙正阳问他上市的目的和意义何在。

华峰现在是国内饮水机、净水器市场占有第一的企业,而且市场份额远远超过市场排名第二的安吉尔,而前世中曾经风光无限的美的现在还是一个小字辈,比起安吉尔尚有很大差距。

华峰电器的发展方向也让雷霆三思,是否走多元化道路是一个非常具体的难题摆在了面前。

从目前华峰电器的状态来开,支持饮水机功能迭代更新的研发没有问题,净水器乃至商用净水设备的研发也进展十分顺利。

在高端的家用和商用净水器和净水设备市场领域,华峰电器在国内市场几乎居于独占垄断地位,甚至已经开始向台湾、香港和东南亚国家出口,只不过这一块的市场还不太大,尚需时日培育。

沙正阳也能体会到雷霆的纠结。

单单是饮水机的科技含量实际上是谈不上有多少的,华峰能够凭借抢先进入和在研发与广告这两块上在当下的饮水机市场上独占鳌头,并不代表以后也一样可以如此风光,面对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华峰在这一块能不能一直傲立巅峰,还真不好说。

而净水器和净水机市场这一块就更不好说,一旦诸如海尔、科龙这些凭借着家电大品牌的优势强势进入,华峰在这一块上优势恐怕就只剩下专业了,而从专业角度,又要面对来自国外诸如汉斯顿、多伦斯和圣帝尼这一类国外专业品牌的挤压竞争,这同样是一个巨大挑战。

没拿准华峰下一步向何处去,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去上市,除非就是雷霆想要套现走人,要换领域再开地图,否则就毫无意义。

所以这一段时间雷霆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如果不是沙正阳去了哈萨克斯坦,雷霆早就要追到燕京来和沙正阳好好唠嗑唠嗑了。

“我已经进了市区,你在哪儿?”

沙正阳看了看表,这家伙挺心急啊,这才八点钟,居然就从银台进了市区了。

沙正阳报了地址,雷霆也知道沙正阳现在住的地方,石油小区是好地段好房子,交通也方便,二十多分钟后,雷霆已经坐在了沙正阳的面前。

“吃点儿什么?”沙正阳已经把一笼包子下肚,顺带喝了两碗菜叶稀饭。

“一碗羊肉米粉。”雷霆径直到隔壁卖羊肉米粉的小食店了要了一碗羊肉米粉,“加一份羊杂。”

沙正阳摇摇头,“你这个块头不这样继续涨下去,我都不信。”

“多运动运动就行了,口腹之欲难舍啊。”雷霆笑嘻嘻的道:“我不像你,不舍口福,你呢,不舍某一方面。”

雷霆的话把沙正阳气坏了,“你少在那里污蔑我,别一天看着风就是雨的,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啥分寸?快三十岁的正处级干部,不结婚,孙妍那么好的女孩子,你说断了也就断了,嗯,莫不成你还真的要和宁总……”

见沙正阳目光中露出怒色,雷霆的话却仍然不客气:“别在我面前装,大宁总的模样身材不就是你最梦寐以求的那种,读书的时候你就对波霸肉弹类型的垂涎三尺,索菲亚罗兰,利智,巩俐,宁静,你的最爱吧?大宁总如果不是年龄大了点儿,她又结过婚,我敢打赌你绝对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还有谁?顾湄?那个姓卿的姑娘?”

雷霆突然想起了一点儿什么,有些讶然的看着沙正阳:“你还别说,大宁总长得还真有点儿像宁静呢,我在燕京见过宁静,王澍也在,嗯,《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就在琢磨东方红集团怎么就要赞助这部片子,那个时代和东方红集团的产品也沾不上边儿啊,正阳,你不是……”

被自己最要好的同学兼朋友问得张口结舌,沙正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尤其是雷霆那诡异的表情神色,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更是让沙正阳极为不爽。

这家伙联想能力太强了,问题是还真的有点儿靠谱儿啊。

他能说还有一个纪美芙你没见过?还是鱼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二者我想得兼?

“行了,你就别在那里瞎猜了,月婵姐听到你这话,能撕烂你这张嘴!”沙正阳打断对方的话头。

“恐怕不会吧,只会有被我说破的心虚气短吧?”雷霆不以为然的道:“大宁总别看平时气势如虹,我估计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和女人差不多,而且如果她和你真有这种关系,恐怕更是……”

看见雷霆那啧啧不已摇头晃脑的模样,沙正阳都有点儿要去撕烂他那张嘴的冲动。

“够了,说点儿正事行不行?”沙正阳忍无可忍了,“你这么屁颠屁颠的跑我这里来,又有啥疑难杂症拿不稳了?还是你们华峰的发展方向问题?”

被沙正阳说中了要害,雷霆长叹了一口气,羊绒米粉端过来了,他一边吃一边叹气,“除了这事儿,还能有啥能困扰我?要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可是我也得居安思危啊,你动辄都说人家微软的比尔盖茨都给公司定的标准就是距离破产永远只有18个月,我估计我们华峰距离破产也就12个月,甚至还不到吧?”

“所以你就睡不安枕?”沙正阳知道现在雷霆的烦恼,“两条路不好选?”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儿小富即安的感觉,不敢再赌一把了?”雷霆突然反问,“还是我太过于贪大求全,好高骛远了?难道这二者,就真的是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得兼?正阳,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始终不甘心。”

“关键在于你打算把华峰做成一个什么样的企业。”沙正阳想了一想道:“华峰的起家是饮水机,嗯,现在延伸到了净水器和净水设备,嗯,还有空气净化器,但是后两者的市场规模还很小,需要相当长时间的培育,但是我个人认为市场前景是很可观的。”

第六卷 第六十节 目标

“那你是觉得华峰该继续在这条专业路上一直做下去?”雷霆若有所思。

“水和空气洁净设备,我觉得这一块未来的市场是非常大的,但是同样发展也很快,这意味着在研发上的投入也会不小,我现在也拿不准。”沙正阳的确在这一块发展上也有些看不清。

如果是只做中低端的饮水机市场,那么华峰现在的发展模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如果你想要作中高端的净水器净水设备和空气净化设备,那恐怕投入就会相当大,而且对品牌的要求也会很高。

你原来建立在饮水机品牌上的形象恐怕就远远不够了,甚至可能会被竞争对手作为短板软肋进行攻击,让消费者认为你是做饮水机的中低端产品,缺乏科技含量和技术底蕴。

“我感觉净水器市场和空气净化器市场总的来说接受度不高,净水器出来的水始终给消费者的印象不及桶装矿泉水,大家在心态上下意识的会觉得从地下山中涌出来的泉水要比那种经过加工的水质量要好,矿物质更丰富,更有利于身体健康,所以这极大的制约了这一块市场的发展。”

雷霆已非吴下阿蒙了,华峰旗下不但有专门的研发部,而且也有专门的市场调查团队,几乎每一个季度都要对市场变化和消费者的心理进行抽样调查,他的这个观点是建立在大量调查基础之上的。

“但这种心态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变化的,未来市场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沙正阳道。

“对,这就是一个不好把握和判断的。”雷霆皱起眉头,“这也决定着华峰未来的路径。”

“你觉得你现在已经在其中难以发挥出多少作用了,或者说你觉得你对这一行已经厌倦了?”沙正阳突然问道。

雷霆一愣,似乎对沙正阳的这个问题很是惊讶,甚至不解,但是他注意到沙正阳认真的表情,慢慢沉下心来,认真思考。

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最喜欢吃的羊肉米粉,似乎也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雷霆沉浸在思考中。

沙正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华峰这条路是沙正阳为雷霆选的。

前世中雷霆在香港活得很滋润。

他学的是工商管理,后来在香港成家立业之后才到上海打拼,2008年来上海投资了800多万,搞了一家港式餐饮企业,颇有小资情调,生意也一直不错。

从2008年到2015年,应该也挣了不少钱,不过2015年后,上海餐饮行业竞争压力太大,加上房租暴涨,雷霆也觉得打拼有些太累,于是就把店处理了,带着混血老婆和一双儿女回了香港。

现在雷霆的路早就被沙正阳给彻底打乱了。

开餐饮大概是雷霆想都没想过的了,好歹他现在也是华峰电器的老板,如果真要上市,他身家有几个亿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现在他想干什么。

前世中沙正阳也听雷霆说过,他其实最大的愿望也不是搞餐饮,搞餐饮那也是为了生活,他的愿望是管理一家高级酒店,当一个五星级酒店的老总,他很喜欢在五星级酒店里工作那种氛围。

在沙正阳看来,这是有病,真要天天让你待在酒店里,恐怕你就会觉得人生无趣了。

现在雷霆像要什么,沙正阳就真的猜不到了。

在华峰电器上体会到了成功,这对他人生的道路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他还会想要管理一家酒店么?

显然不太可能了,他甚至都可以自己盖一家酒店了。

良久,雷霆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对现在的这种生活有些厌倦了,似乎失去了拼搏的激情和动力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你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来做决定?”沙正阳问道。

“嗯,正阳,你能给我找一个更有挑战性的短期工作么?我就是想要找一个可以挑战自我的短期工作,我的意思是三五年就能脱手而不至于有什么后遗症的工作,就像现在我如果不想再管华峰,那么马上上市,我能变现一部分钱保证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雷霆的话让沙正阳很是无语,“你觉得任何事情都能顺顺当当的成功?你觉得你在华峰身上成功了,就可以在其他行业也能成功?”

“不,正阳,我从未如此想,但是我就是想要重新去寻找一下创业的激情,华峰初创时,我也是住在厂里,为了销售在全国东奔西跑,现在好像都能交给专业人士来,我自己却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我不太习惯,所以我想去重新来一次新挑战。”

雷霆语气很急促,也很认真,显然是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让沙正阳真实完全的理解。

其实沙正阳已经明白了雷霆的一些意思。

华峰电器的成功总的来说还是太顺了一点儿,虽然其间雷霆也付出了很大努力,但是饮水机在技术含量上太低,又是新生事物,赶上了矿泉水这个健康饮水理念在全国流行开来,加上又有东方红的支持,一下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当然这也和华峰的定位和营销没有走弯路有很大关系。

这不代表雷霆下一次也能成功,也许让他挫折一下,他就会明白很多。

“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寻找一份新的挑战,从你现在的角色走出来,嗯,起点低了,你肯定很难获得成就感了,所以这个还真不好办。”沙正阳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不过我建议,如果你下了这个决心,那么华峰上市就可以继续了,上市后套现部分资金,你可以再来一回二次创业,感受一次全新的创业激情和挑战。”

雷霆剑眉一挑,显然是被沙正阳这个意见给吸引住了,“可上市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正好,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新创业打算干什么啊。”沙正阳笑着道。

********

回到银台的沙正阳只住了一晚上就回了汉都。

尤万刚和钟广标向省里两位主要领导作了简要汇报之后,两位主要领导随即表示尽快抽出时间来听取汇报。

这一次不再是省委常委们集体听取汇报,但是省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韦庆良、常务高官李铭以及省委秘书长田力都要参加。

加上两位主要领导和分管工业工作的尤万刚,近乎于一个专门研究经济工作的汇报会。

这一次汇报其实就是一个对一旦竞标成功后长河能源集团海外战略的一个战略安排汇报,未来三年内,长河能源集团主业这一块在海外的发展就会按照这个构想去推进。

而且沙正阳和钟广标、尤万刚以及朱汉生、袁增桥、鲁同浩、谢福才也都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对未来阿克纠宾项目的产能作了一个初步估算,要力争实现这个预定的目标。

这一次汇报仍然由沙正阳主讲,因为是沙正阳全程参与了与jp摩根方面和哈国国资局、哈国国家石油公司等几方面的沟通,并对自身的竞标情况与哈国方面作了较为详细的介绍。

有些东西肯定是没法在标书中表现出来的,只能通过私下的沟通交流来阐明,但如何落实,可以在竞标成功后通过一些附加协议来敲定。

哈国方面也很清楚这种私下里的一些交易并不会有什么反悔的可能性,如果对方反悔,那么哈国方面肯定也会有反制手段,在自家地盘上,这点儿底气哈国政府还是有的。

“……,综上所述,这就是我们长河能源取得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未来三年的一些打算,如果按照计划,第二年开始,让那诺尔油田要恢复到280万吨到300万吨的年产能,肯基亚克盐上油田要力争达到60万吨到80万吨的产能,最低目标是实现350万吨的年产能,……”

“肯基亚克盐下油田开发,在前苏联哈国甚至欧美石油公司眼中都是一个难题,但是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却有信心要在2000年以前打出石油,并顺利产油,至于产油规模现在还不好预测,但是我们认为只要能钻探成功,可以在三年内将其提升到200万吨的产能,……”

“集团公司这边和中石油已经做过几次对接谈判,初步达成了协议,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所产原油通过铁路运输运回中石油独山子炼油厂,而中石油将在秦都炼化方面予以满足秦都炼化需要,包括即将启动的秦都炼化二期产能需求,……”

“正阳,我打断一下,中石油这边这么好说话?我们秦都石化的二期炼油上马方案已经说了好几年了,就是因为原油无法保障,中石油愿意保障,这个协议会签多少年?”常务高官忍不住举了一下手示意,这个问题很关键。

对于武阳和秦都两地来说,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可以说是两大支柱企业,加上长河石油和三大煤业,武阳市和秦都市的经济和财政收入基本上就靠着石油和煤相关产业。

虽然省里也早就在提出要实现两市经济向非资源型产业的转化,但这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扭转的。

所以分管财政的李铭不得不关心。

第六卷 第六十一节 昂霄耸壑

“李省i长,中石油和我们秦都石化的这份协议会签多久,取决于我们在哈国那边项目上的突破有多大,收获有多大。”钟广标忍不住解释一句。

在座的人立即明白过来,王云祥也问道:“广标,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在阿克纠宾这个项目上成功了,那么中石油对秦都石化的原油供应合同就会长期有效,而且不受秦都石化炼能扩产增长的影响?”

“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钟广标也不讳言,“随着明年中石油中石化的分家,中海油也会独立门户,中石油在国内部分油田会交给中石化,而中石化的部分炼化企业也会交给中石油,这就意味着国内市场从原油生产到炼化将会形成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和我们长河能源四家割据的局面。”

中石油中石化分家势在必行,方向早已经确定,只是具体方案涉及到各家利益,那就真的是要刺刀见血真刀真枪的博弈一番了。

谁都想要把高产稳产以及潜力巨大的油田留在自己手里,把那些进入衰减期、开成成本高的油田丢出去,同时又想把技术能力强、地理区位好的炼化企业收入囊中,所以这一番分割,哪怕是由中央来主刀一样免不了舌剑唇枪针锋相对,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敲定不下来。

“而且从目前国内对石化产品的需求来看,未来二十年国内原油的自给率只会越来越低,炼化产能会越来越大,而对国外进口原油的需求也会日益增长,增幅甚至可能会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旗下目前只有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武阳石化炼能在400万吨左右,而秦都炼化炼能在250万吨左右,我们长河石油目前的原油生产能够保持在年产450万吨左右,我们的预期是到本世纪末能够将产能提升到700万吨,到2005年提升到1000万吨以上,当然,这是最早设定的计划,是不包含我们在海外的份额油权益的情况下。”

钟广标介绍的这个情况大家都知道。

长河石油的原油产能只能勉强满足武阳石化的需要,问题是现在武阳石化现在都不敢在继续扩张产能,哪怕国内石化市场对各类石化产品需求量正在出现猛增的势头,而秦都石化更是完全依赖于中石油的原油提供,长河石油只能为秦都石化提供不到50万吨的原油供应。

原本秦都石化的产能扩建规划早就有了,但是如果没有中石油在原油供应上的保障,这个扩产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原来秦都石化就和中石油方面谈过多轮,当时秦都石化还没有归属于长河能源集团,但中石油也一直没有松口,现在秦都石化归入长河能源集团之后,这个谈判就更是陷入了停滞状态,一直到长河能源突然进入中亚,竞标阿克纠宾项目。

“也就是说,未来我们需要从阿克纠宾项目获得部分原油来交换国内中石油向秦都石化供油?”王云祥再度问道。

“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钟广标点点头,看了一眼沙正阳,“当然也还可能会包含一些其他条件,比如要在中亚和我们合作,不过那可能是下一步的问题了。”

“虽然是下一步的问题,但是我们估计中石油还是会提前介入,一旦我们取得阿克纠宾项目,可能很快就会面临中石油的合作要求。”沙正阳语气平静的道,似乎对这个情况早有思想准备。

李铭若有所思:“看样子,还得要看我们自己的实力啊,自己有实力,才有底气,也才能和中石油那边谈判的时候说得起硬话,否则都是白搭。”

“李省i长说得对,没实力,人家凭什么白白把原油供应给你,大家都能看得出来随着国内经济发展的不断提速,哪怕偶有波折,但是大趋势不会改变,对这类基础性的石化产品需求量只会不断的攀升,而且增长速度甚至让国内供应都跟不上,下一步中石油也有自己的炼化企业了,也可以新建属于自己的炼化企业了,他凭什么提供给你,让你赚钱?”

沙正阳的话一针见血。

“嗯,明白了,正阳,你继续。”李铭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沙正阳继续汇报。

“我们设想的最好还是能推动两国建设中哈油气管线,是油气管线,而非单纯的原油管线。”沙正阳加强了语气,“在这一点上,我们和中石油的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未来中国对中亚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进口需求都将是巨大的,越是早规划早建设,越是有利。”

“肯基亚克的原油目前只能通过铁路运输,一方面运能有限,另一方面成本高企,很不划算,而通过管道运输,那就会极大的降低运输成本,……”

“……,我们考虑过阿特劳到肯基亚克的油气管线未来有两个作用,目前可能是从肯基亚克向西输出,这样可以在近期改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经营状况,从远期来看,阿特劳的位置很重要,而且它又抵触北里海油气资源富集区域,这一区域的油气资源开发出来未来都可能通过阿特劳这个港口兼管线枢纽来进行外运,所以从长远计,建成这条管线,有利于未来我们在哈国沿里海地区深耕,为下一步的发展打好基础,……”

沙正阳的介绍已经有些带着一些略微夸大的色彩在里边了,这边阿克纠宾项目尚未敲定,但是对下一步的规划却早已经铺开,这显得有点儿好高骛远的感觉。

不过沙正阳知道如果不这样在言辞上作适当的修饰,恐怕省里边领导是不太满意,或者说有些担心的。

投入这么,光是初期投入估计就要超过3.1亿美元,其中预计会有500万美元左右的启动运转经费,而第二步,也就是奥尔斯克炼油厂和到阿特劳管线建设,这又是一个现在还无法预测的巨大投入,哪怕进出口银行和jp摩根方面都愿意提供融资,但是对于汉川省来说,依然是一个沉重的压力。

这个压力主要还是源于对未来这个项目所能取得的效益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但却又不能不走这一步。

如果沙正阳不把气势拿足一些,态度坚决一些,未来描绘得光明一些,沙正阳还真担心这几位领导突然打退堂鼓了。

“另外,我也还想就和我们阿克纠宾项目没有直接联系的一些情况做一个汇报,以供领导们参考。”这也是之前尤万刚和沙正阳商量过的,“就是关于哈萨克斯坦阿克纠宾州阿克纠宾市的农业资源开发和道路基础设施和市政基础设施建设的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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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时,两位主要领导先离开了,而李铭还要和尤万刚、钟广标商议一些工作,沙正阳也就先行离开了。

“正阳,到我那里坐一坐?”在下楼的时候,田力主动招呼沙正阳。

“田秘书长,不会影响您工作吧?”沙正阳笑吟吟的道,步伐却已经跟上。

田力的办公室略显凌乱,估计和他的工作性质有关,办公桌上分成几类文件摆放在上边,估计都是要等田力圈阅然后分送到其他领导那里去的。

在田力面前,沙正阳表现得很从容自若,有过两次接触,田力对他的印象很好,所以他也很轻松。

“这一趟哈萨克斯坦之行很辛苦吧?”田力虽然已经是省委秘书长了,但是他是从省政府那边过来的,对政府那边的工作还是很关心。

“主要是生活饮食习惯不一样,最初有些恼火,后面要好一些,阿克纠宾条件比阿拉木图差很多,我们后来到了阿拉木图就要好多了。”沙正阳点点头,“和哈国人谈,和美国人谈,总而言之天天都是沟通,谈判,一些细节方面,既不能说满了,但你如果说太虚了,人家肯定就觉得我们没诚意,所以这个火候的掌握太难了,不过下一次我们也就有经验了。”

“6月份就要出结果,看你的样子很有信心?下一步你还要继续在那边么?”田力含笑问道。

“田秘书长,这会儿没信心也得要装出有信心的模样啊,更何况,我们的确还是有比较大的把握的,德士古和阿莫科那边并不太符合哈国的利益,再说了,在恢复油田的状况上,我们罗列的一些条件,更有说服力。”沙正阳笑了笑,“如果竞标成功的话,我可能还要呆一段时间,把整个团队的组建要完成之后大概才能回来吧。”

沙正阳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田力对自己的印象会这么好,他估计可能和苏伦康有些关系,但应该不是主要的。

沙正阳猜得没错,田力对沙正阳的印象特别好,源于几个方面,一是苏伦康的推荐,二是真阳县看点时接触的印象,三就是这一个项目给他很深的触动,甚至是连周远望都给予了高度评价,而这几次的表现已经让沙正阳在周王二人心目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甚至比立即提拔一级都还重要。

田力甚至还记得周远望用了一个词语评价沙正阳,昂霄耸壑,这个词语的评价可谓相当高了。

第六卷 第六十二节 知人善任

和周远望接触这么久,田力很清楚周远望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

这位省高官表面上儒雅温润,但是骨子里却是很坚韧执着的一个性格,看人更是很准,要求则更高。

要想在他心目中获得一个好印象很不容易,这一点上要比同样和蔼大气的王云祥标准高得多。

可以说能获得周远望这么高的评价,田力担任省委秘书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

关键是沙正阳还这么年轻,而且还很得王云祥的看重,这就称得上罕见了。

倒不是说两位主要领导之间在观人用人的标准上有多么大的差异,选人用人观上也不可能有太大差异,也就是在在各自风格上有所侧重罢了。

但是一般说来王云祥欣赏的人,周远望肯定会给予正面评价,但是却绝不会用昂霄耸壑这种非常少见的词语来赞许。

同样周远望看重的人,王云祥也一样会予以充分肯定,但不可能用发自内心的褒赞语言说出来。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姿态,外人是很难觉察得到的,唯有处于田力这个角色身份才能领悟得到。

可沙正阳居然就做到了。

这不能不让田力心生感慨之余却又特别加以重视。

所以田力专门对沙正阳工作这几年的履历情况又进行了一次很细致的梳理,发现沙正阳的表现的确有些近乎于神迹。

几乎在每一个岗位上,他都能获得那么一两个对其特别欣赏然后又对其仕途发展起到了关键助力的上司和领导。

当然沙正阳的表现也对得起领导的欣赏看重,从银台两个岗位的转换,再到宛州三个岗位上变化,每一个职位上,沙正阳都拿出了相当精彩的实际表现,而非是那种泛泛被人吹嘘起来的花架子。

特别是在宛州市经开区和真阳县的表现,这都是田力亲自了解过的。

要说自己一个副省级干部对一个处级干部这么感兴趣,田力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是他却的确觉得这个年轻人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其年龄上的巨大优势,几乎可以把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正阳,在哈萨克斯坦开展项目收购工作,你还能想到咱们省里的农业和基建行业走出去,你有这个意识,能主动考虑到这些方面,非常好。”

田力今天之所以把沙正阳留下来,也就是要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他注意到周远望对沙正阳的这份思路很满意。

作为省委秘书长,他需要随时把握主要领导的倾向性。

沙正阳的这番表现毫无疑问又切中了主要领导内心关注点,他当然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形,以免日后周远望问起来自己还知之不多。

“田秘书长,您过誉了。”沙正阳笑了起来,“这可能和我刚从地方干部转岗到企业上思路尚未完全转换过来有一定关系,您知道的,我在真阳就搞了旧营蔬菜基地,嗯,今年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局面出来了,不瞒您说,旧营蔬菜基地是我们省农业厅联合做起来的,我和县里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方东升同志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尤其是方东升同志更是牺牲了许多休息时间,……”

有这样一个机会,沙正阳当然要不遗余力的为方东升摇旗呐喊一声。

在离开宛州时,他专门向叶和泰和姚立波二人推荐了方东升和赵建波二人。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人走茶凉,而且毕竟自己在宛州呆的时间太短,虽然叶和泰和自己关系不错,姚立波对自己印象也很好,但是却还达不到自己和林春鸣、钟广标那种关系。

这种推荐也只能说是尽人事,希望对方在日后考察干部的时候多一分印象,其他他也无法指望太多。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有些亏欠二人。

沙正阳一直认为,能干肯干舍得干的干部理所当然的应该得到重用提拔,这也是组织上一直所提倡的。

那种光靠翻嘴皮子、混日子和迎合上司的干部却屡屡获得提拔,踏实苦干而少于宣传的干部却每每湮没,这是沙正阳所不能容忍的。

赵建波都还要好一些,人年轻,而且是从上边下来的,多少还有些人脉,还有人能为他敲敲边鼓,像方东升这种纯粹靠苦干起来的,到了副处级这一级别,再要想往上走,却又没有多少门道,还不太会宣传展示自我,这就有点儿亏了。

田力虽然不分管农业这一块,但是他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也算是关键位置,而且以田力的年龄,在这个位置上极有可能还要往更重要的岗位上走,以他的前两任茅向东和李铭为例,就可以看出一二。

李铭是直接担任了常务高官,而茅向东虽然还是组织部长,但是已经有传言称,省委副书记韦庆良年龄马上就要到线,茅向东极有可能就要接任省委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

所以只要能够帮方东升能在对方脑海中加深一下印象,日后也许有机会就能用得上。

“是么?看样子正阳你对地方工作更有感情啊。”田力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淡淡的道。

“田秘书长,毕竟我在宛州工作了三年,尤其是后来在经开区和真阳县,算是一手一脚的做了一些自己想要做的工作,您应该体会得到那种从无到有,一点一滴的把一件事情做成,一个项目从开始谈判到最终签约和落地建成投产,看着无数工人进厂,产品出厂,看着对县里财政的贡献以及拉动的就业,您会感到那种成功的滋味比任何都意义。”

沙正阳说得很煽情,但是却是有感而发的实话。

从内心来说,他是很不愿意从地方上转到企业上去的,所以在钟广标最初发出邀请时,他是从未考虑过,仅仅是礼节上的应付,他甚至愿意跟随林春鸣到嘉州去,也不愿意到企业上,但是他知道那样做不妥。

在后来没有多少选择余地的情况下,如果能够通过到企业上来展示自我,给省里领导留下一个深刻印象,那也不枉这么走一遭曲线救国的路子。

事实上钟广标的建议没错,自己一到长河能源集团就获得了在宛州三年都没有能获得的机会。

几度在省里边主要领导面前汇报工作,而且还专门在省委常委会上露脸汇报,甚至单对单的和主要领导直接一问一答,这种机遇,对于一个处级干部来说,几乎就是千载难逢。

就凭这两三个月获得的机会,沙正阳都清楚自己这一次到长河能源集团是值大了,外边人若是知晓这两个月的际遇,只怕眼珠子都得要红起来。

“当然,我来长河能源,又感受到了在企业工作的不一样,那种更直观的看到一个项目谈成,下一步就要变成实打实的原油回来,能够给国家给企业带来巨大的收益,同时还要进肩负着那么多人的生计重任,所以压力带来的动力也让我很有一种想要去迎接挑战并且胜出的激情雄心。”

和田力的谈话轻松但却很充实,也让沙正阳再度体会了一番副部级干部的水准和实力。

田力的水平是毋庸置疑的,他问到的问题都是关键问题,不容你不回答。

沙正阳的回答也很深刻而犀利,不像有些干部那样遮遮掩掩,能回答的绝不绕圈子,不好回答的,他也给出了一个说法,存在变数,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托词,的确让田力都觉得是个万能钥匙。

一直到从田力那里出来,沙正阳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肌肉也放松下来。

面对田力,沙正阳尽可能的把自己最沉静淡定的一面表现出来,那样才可以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这次小考。

田力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留下来一对一的谈话,虽然还不确定田力的意图,但是沙正阳可以肯定,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田力自己,可能还有其他领导因素夹杂其中,特别是主要领导。

不过现在还轮不到自己想这些,自己需要的是稳扎稳打,先把出海战略的几项工作做好,另外也要开始着手对长川实业开始梳理,一旦要动手整合,那就要一一兑现落实。

“老贺,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对,就是集团公司这边。”沙正阳拿出电话,给和贺子州打了一个电话。

贺子州就是徐利平那个推荐给他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沙正阳见过一面,没有多谈,只要求耐心最好本职工,同时要求他们要悄悄对公司的各项业务进行一个打分制的析剖,分成几块对长川实业的各项业务拿出一个评析。

沙正阳没有要求他们拿出什么像样的分析报告来,多看多记,积少成多,集腋成裘,把整个公司各项业务能够给自己一个比较完整且真实的情况,沙正阳也就很满足了。

徐利平既然推荐给自己,沙正阳当然要用一用,如果说这个期间还有一些不确定,沙正阳也相信自己能够处理好。

第六卷 第六十三节 顾湄的麻烦

看着身旁沉沉入睡的女孩,一夜舍生忘死的折腾带来的欢愉极大的冲淡了相隔几个月之后带来的生疏感。

顾湄是接到电话之后才从嘉州过来的,现在她正准备考研,但是能不能考上,谁也不知道。

但是沙正阳感觉女孩似乎正在失去生活的方向,但无论他怎么问,顾湄都不愿意提她家里的事情,似乎这会影响到二人的感情。

这让沙正阳也很是无奈。

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相信没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但是顾湄似乎一旦固执起来,似乎也不比孙妍逊色,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格外的执拗。

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也肯定是顾湄的家里,齐瑞芬那边消息也断了,夏侯子和齐瑞芬之间关系好像也出了问题,以至于沙正阳都不好再向齐瑞芬打听。

事实上像夏侯子和齐瑞芬之间这种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子,有各自的事业,然后又天各一方的,分手才是常态,不分手才是罕见。

这似乎也预兆着自己和顾湄的感情。

看着嘴角还挂着一抹泪痕露的那张粉靥,一对浑圆如羊脂玉般的裸肩和颀长的颈项露在锦被外,乌黑蓬松的卷发就这零乱的缠绕在脸颊和颈项间,隐约可见的沟壑在被侧卧的身体挤压得有点儿深不可测的感觉。

昨晚顾湄很疯,沙正阳自然也要奉陪到底,以至于两个人都像是久旱逢甘霖,可劲儿的折腾。

也幸亏办公室为沙正阳准备的床够结实,经得起两个人的一夜无眠。

虽然顾湄不愿意说,但是他还是能从顾湄偶尔的言谈中结合最早齐瑞芬透露出来的一些消息知晓一二。

一直到昨天。

昨天蓝天航终于算是把顾湄家庭的情况比较详细的向沙正阳做了一个介绍。

现在蓝天航的海正运业已经正式更名为海正物流。

企业这两年的发展速度很快,虽然还不能和东方红和华峰相比,但是由于依托东方红、华峰以及通过沙正阳的关系在宛州的三洋若斯、高升、宛州制药厂、汉东制药集团、顶益、统一、华海等大型企业建立起了较为密切的合作关系,海正物流在这一块的发展上进入了快车道。

而宛州也日益成为海正物流在中原立足的一个关键支点城市。

去年海正物流就在宛州市经开区西北角紧邻未来正在建设翠屏机场征地建设了一个物流仓储基地,虽然规模不算很大,但也算是很看好宛州这边制造业的发展。

在这一块上,沙正阳其实只是给了蓝天航一些建议,建议他可以尽早布局汉都、宛州和嘉州,形成这个区域的三角,然后向北布局西安,向西北布局兰州,东北布局中州,向西南布局成都,向东布局武汉、南京、上海,这样逐步沿着长江向东进行扩张。

蓝天航本身就很看好汉都和嘉州,尤其是嘉州,沙正阳给他指出了宛州未来的重要性,他也经过实地考察之后认可了宛州未来发展前景。

加上宛州的几大企业都摆在这里,像高升、华峰这些本身就是物流大户,再拿下汉东制药集团和宛州制药厂等几家企业,海正物流很快在宛州物流运输市场上占据了大头。

这其实也对整个宛州的营商环境是一个提升,有这样一个实力雄厚的物流集团在这里设有分公司,能极大的方便新在宛州建厂的企业。

目前海正物流已经成为汉川省内数一数二,不应该是最大的物流运输企业,除了将汉川省和嘉州市作为主要基地外,像兰州、西安、中州、成都、武汉都已经成立了海正物流的分公司。

而下一步,也就是今年内,南京和上海的分公司也都要挂牌成立,江海和铁路公路联运也是海正运业的一大优势。

几年下来,蓝天航已经越发如鱼得水了。

昔日的汉化集团小车班班长迅速走出了原来的天地,成为了运输行业的一方大豪。

这个年代搞物流运输,除了资金外,首先就要讲人脉和情商,而小车班长出身的蓝天航也是把他这方面的优势运用到了极致。

无论是在汉都还是在嘉州,蓝天航都已经成为当地商界一个相当吃得开的角色。

去年蓝天航成为汉都市工商联执委,也成为了有官方身份的角色,据说他正在谋求成为汉川省政协委员,也足以说明蓝天航的不简单。

有些时候一个人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前世中蓝天航在汉化集团小车班终老,但是今世却在自己的鼓励和劝说下投身商海。

最初还觉得有如儿戏般搞起来的这个海正运业,沙正刚和蓝海两兄弟都已经出局,虽然沙正阳还保留有部分股份,但是这几年基本上从未过问企业的事情了,这家企业实际上后期的发展都是蓝天航在操作,沙正阳也顶多就是在方向上给予了一些指点。

沙正阳了解顾湄的家庭情况并没有通过林春鸣,但他找苏子晗帮忙了解了一下,只不过苏子晗从官面上了解的情况还远不及蓝天航知晓得更为详细。

准确的说应该是顾湄的父亲出事情了。

顾湄的父亲顾泽成应该是嘉州最早富裕起来的那一批人,九十年代初期就已经有几十万家当,主要是最摩配起家,后来又搞起了建材厂,很赚了一笔。

94年的时候已经有数百万资产,在嘉州也算是有小有名气的富人了。

顾湄的父亲和顾湄的母亲很早就离了婚,现在找了第二春,好像是一个最早一代的空姐,生了个儿子,应该说儿女双全,事业有成,非常风光的一个人,但谁曾想到却染上了赌博。

短短一年多时间,几百万资产就被输光,现在据说欠下高利贷上百万,已经利滚利达到了几百万,而且更为糟糕的是据说顾泽成已经染上了毒瘾,估计是在长时间赌博的时候为了提振精神而吸食上的。

不用想都能猜得到,这肯定是中了仙人跳了。

这年头几百万起码相当于二十年后几个亿,除非你去澳门、云顶或者拉斯维加斯,否则这种朋友熟人之间玩牌再怎么也不可能把几百万给败光。

甚至连顾湄22岁生日时候她父亲送给她的一辆进口甲壳虫汽车都被收债的给开走了,到最后,顾泽成甚至不惜施用苦肉计,从顾湄母亲那里将本来是离婚时分割给顾湄母亲准备留给顾湄的一套房子都抵押给了别人。

而顾湄在港务局之所以干不下去了,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那些收债的长期到港务局骚扰顾湄,已经影响到了港务局的正常工作。

因为他父亲已经躲到了广东去了,就丢下顾湄和她的后母以及那个才不到四岁的同父异母弟弟。

即便是现在,放高利贷的人也在三天两头的找上顾湄和她的后母。

只不过这帮人倒也没有做得太过分,大概是也知道顾泽成已经丧失了偿还能力,他们也就看中顾泽成的女儿和老婆都还颇有姿色,想要在这两个人身上榨出点儿油水来。

如何来处理顾湄家庭的是这桩破事儿,也很是让沙正阳觉得头疼。

从昨晚的情形来看,沙正阳已经感觉到顾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已经有了一点儿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这个破罐子破摔是指和沙正阳的感情问题。

事实上在和孙妍分手之后,沙正阳的确很认真的考虑过顾湄。

顾湄人单纯,没太多心计,对自己的感情真挚热烈,而且顾湄的样貌身材也很符合沙正阳的审美观,如果婚姻对象是顾湄,沙正阳觉得很挺满足。

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顾湄的家庭。

如果自己不在仕途上拼搏,那么顾湄的家庭就无所谓了,甚至在厅级干部一下,作为伴侣的家庭状况都影响不是很大,只要别是太出格的情况,但是如果再想往上走,那么配偶的家庭情况都需要考虑进来。

沙正阳估计应该是齐瑞芬和夏侯子都和顾湄说过这方面的情况,希望顾湄把家庭那边的情况处理好,只不过像顾泽成这样的情况,估计谁也没有料到。

拿蓝天航的话来说,现在顾泽成在嘉州那边名声已经臭大街了。

不但自己欠下一大笔高利贷,而且他跑出嘉州之前,还从他能借到的所有朋友那里采用欺骗手段借走了近百万,甚至在顾泽成在汉都一个几十年的老朋友也被他骗走了二十万,现在的顾泽成根本就不敢回嘉州和汉川。

无论谁摊上这样一个父亲,恐怕都会感到绝望,更不用说顾湄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了。

有些爱怜的看着身旁这个抱着自己胳膊沉沉入睡的女孩,原本丰润的面颊明显瘦了一些,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让沙正阳心中更是心疼。

从自己在崔建长沙演唱会时遇上这个女孩,到回到汉川之后与这个女孩交往的点点滴滴,其中还夹杂着孙妍的一段感情,一直走到现在,沙正阳都无法判断自己和这个女孩几年来是怎么过来的,混合了几种感情的复杂滋味让沙正阳也难以分辨。

第六卷 第六十四节 肥羊,万事有我

细密平稳的呼吸声,羽扇般的睫毛,已经从苍白中恢复了一丝红润的玉靥,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一个安稳觉了,想到这里沙正阳都有些心疼。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直生活在温室中的乖乖女,突然一下子被打入深渊,沙正阳都不知道大半年来顾湄是怎么挺过来的。

考研可能的确是顾湄内心的想法,但是其真实意图却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带给她安全寄托她新网的象牙塔,就像她大学四年那样无忧无虑,只不过这也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沙正阳不知道顾湄是不是就处于这种梦想幻灭之后的纠结中煎熬过来的。

他觉得躺着有点儿身体发僵,想要动一动,但是顾湄的胳膊把他搂得很紧,沙正阳不敢再动。

他不忍心把顾湄惊醒,能让顾湄多睡一会儿,他可以忍受这短暂的不适。

就这样在迷茫纷乱的思绪中,沙正阳又睡着了过去。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眼前那张俏靥就这样面对面的注视着自己,目光里的不舍、宁静和坚定。

“怎么了,小湄?”沙正阳撑起身来,靠在床头。

“没什么。”顾湄重新把脸贴在沙正阳的胸前,闷声闷气的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沙正阳心中微微一震。

“你心突然跳得快了,我感觉到了。”顾湄没有抬头,仍然让自己脸贴在沙正阳胸膛上,似乎是在数数,“我家里的事情,我爸的事儿。”

沙正阳沉吟了一下。

他不想撒谎,而且也没有必要,顾湄有她的担心和顾虑,这沙正阳可以理解,但是如果看到顾湄变成这样,那就是沙正阳无法容忍的了。

“我知道了一些,小湄,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需在其中背负太大的压力。”

沙正阳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来排解顾湄内心的压力,这种干巴巴的话语没有多大用处。

“正阳哥,你不知道,我爸对我一直很好,这么多年,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他一直很爱我,哪怕他娶了那个女人,生了孩子,但是他还是最爱我。”顾湄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原来是不爱打牌的,就算是要打,也只是偶尔消遣一下,……”

对顾湄说的这些,沙正阳也无从回答。

娱乐和赌博,本身就很难界定一个界限,自控能力强的,大一点儿也不会出大问题,自控能力弱的,那么小的输赢一样可以让他如痴如醉。

顾泽成具体如何坠入彀中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爸在外边欠了太多的钱,除了那些‘水钱’外,还有上百万是我爸的朋友的,他们找上门来,我无法面对,他们都是我爸多年的好友,许多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沙正阳感觉到自己胸前一阵温热的湿意,轻轻的拍了拍顾湄的裸背。

“我后来都不敢去上班了,那些人找到单位上,大吵大闹,……”顾湄的声音越发低沉,“有的去了公安局报案,但是公安局没有受理,说是私人借贷,问题是总要面对,我爸只在电话里和我说他在广东想办法,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那边躲债,而且……”

顾湄不傻,她当然知道自己父亲现在的情形是不可能有人借钱给他的,那是一个无底洞。

事实上在娶了那个空姐之后,父亲生意上的事情就基本上每况愈下了,完全是在吃老本。

当然几百万的老本慢慢吃完全够用了,但是一旦沾了赌,那就没有深浅了。

现在顾湄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父亲躲在广东不敢露面,那位空姐现在也有些后悔了,想要脱身,甚至连那个才三岁的孩子都不想要,问题是顾湄却没法脱身,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半年多时间,她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但是她觉得自己精疲力竭,都快要崩溃了。

尤其是春节前后,那些逼债的几乎要随时随地把她跟着,就是要逼她去把她爸叫回来。

问题是她爸根本就不会回来,哪怕在外边讨口,也不敢回来,那些“放水”的一旦野起来,那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沙正阳抚摸着顾湄温润的肩背。

低泣的女孩只有在他面前茶会彻底放下一切,而在外人面前,顾湄仍然竭力维持着她光鲜闪亮的形象。

只不过顾湄的衣着还是暴露了一些,她的衣衫基本上都是一两年前的,虽然打理的很干净整洁,但是对于一个会时尚的女孩,这显然不是来见情郎的装束。

女孩瘦了不少,让肩胛骨略显突兀,而脸颊的酒窝也越发明显,和当初时的丰润大相径庭。

很显然这几个月内的煎熬让她身心俱疲,难以承受。

原来那个炽热如火活泼娇俏的女孩子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脆弱绝望和孤独敏感的女人。

沙正阳感觉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顾湄会真的完全变一个人。

哪怕日后他父亲的事情解决了,恐怕也难以修复她内心的伤害,让顾湄不再是往日那个单纯可爱的顾湄,这是沙正阳不愿见到也是无法容忍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顾湄匍匐在沙正阳的胸膛上哽咽着,“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都快要把我憋死了,我一天都不想在嘉州呆了,可我到汉都,那些人神通广大,很快就会找到汉都来,上一次我来汉都,……”

“他们还能找到汉都来?”沙正阳吃了一惊。

倒不是担心自己和顾湄住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睡在一起谁也管不着,他只是惊讶于这些人的能耐,怎么能找到汉都来?

虽然说那些所谓道上的角色似乎各地都有联系,但是要说能耐大到这个程度,似乎也有点儿夸张了。

“嗯,上一次我来汉都见你,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你走了之后第三天就找到了我,……”顾湄鼻音有点儿重。

“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吧?”沙正阳问道。

“嗯,一个人坐火车过来的。”顾湄回答道。

“那你告诉了在嘉州那边的人么?”沙正阳追问道。

“没有啊,哦,汤怡问了我去哪儿,我说到汉都朋友那儿去呆两天,……”顾湄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她不会的,……”

汤怡就是顾湄的那个后母,其实只比顾湄大三岁。

虽然最初顾湄很不待见这个据说是当年选美季军后来又当了两年空姐的女子,但是这位汤怡却很会讨好人,很快就把顾湄这阵没多少心机的女孩子给搞定了,二人关系处的不错。

哪怕在在顾泽成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两个人也有点儿相依为命的感觉。

沙正阳在内心冷笑。

放高利贷的不是警方,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在一两天之内就能找到顾湄的行踪。

这年头监控都还没那么发达,网络也不发达,就算是警方都没有那么厉害,除了有人传信,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只是这帮人扭着顾湄不放,肯定是有所图。

照理说顾泽成被他们榨干了,像顾湄这种女孩子就算是长得漂亮,但是你要说能从她身上榨出多少钱来,似乎也不大可能,除非知道底细。

“小湄,你和你那位后母说起过我么?”沙正阳冷静的问道。

“嗯,说起过一次,就是你上次买给我的首饰。”顾湄抬起头来,点点头,“可我也没说你是干什么的,就说你是搞企业的,没说其他,她也没深问。”

“那后来她还问过你么?”沙正阳知道这可能有些伤人,但是但是却不能不问。

“嗯,春节前我来汉都时她又问过我是不是到你这里来,我说是。”顾湄回忆道:“后来我来了汉都,她给我打传呼,我当时没听到,都是第三天我才发现,然后给她回了,然后……”

“然后就有人找上你了?”沙正阳舒了一口气,“那些人没怎么你吧?”

“没有,只是缠着我,让我去把我爸找回来好好谈一谈,要么还钱,要么就得要有个说法。”顾湄有些紧张的道:“我觉得汤怡不会……”

很显然这些放高利贷的家伙已经从汤怡嘴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知道顾湄背后应该有一个“凯子”,或者说肥羊。

顾湄的确长得很漂亮,而且又是大学生,那么能够送价值不菲的国际大牌首饰,肯定不是一般的肥羊,而是值得下手的肥羊。

汤怡既然是干过空姐的,自然也认识这些诸如lv、卡地亚、梵克雅宝这一类的首饰,如果顾湄嘴上再不注意,那就更简单了。

“你告诉汤怡说这一次来找我了么?”沙正阳越发冷静,把顾湄搂在怀里。

他感觉到顾湄身体在微微颤抖,想要挣脱自己怀抱,显然是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然后探手沿着顾湄颈项下滑,握住那团软肉,轻轻揉捏着,用这种方式来慰藉和放松对方,“没事儿,万事有我。”

被沙正阳有些粗鲁的动作却释放了一些紧张的情绪,顾湄轻轻嗯了一声,“我说了,她劝我来你这里放松一下,问我你住哪里,我说不知道要到了才知道,她说到了之后给她打电话报平安。”

沙正阳心中评估,毫无疑问这个汤怡已经和那些放高利贷的有了默契,或者说就是合谋了。

知道顾湄背后有个还能榨出不少钱来的男朋友,那么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这帮人没有动顾湄,这让沙正阳也还算松了一口气,不至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至于说高利贷,这种事情貌似是禁绝不完的,二十年后各种变着花样冒出来的各种贷,一样让无数人中招。

而且你顾泽成既然中了招,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止损”。

第六卷 第六十五节 担当

对这种事情,今世中沙正阳没有多少经验,前世中却并不少见。

前世中沙正刚和蓝海搞物流公司最终走上覆灭之路,其头衔就是涉黑,最终被打掉。

虽然沙正阳也觉得可能有点儿运动式的风格,但是你要说蓝海和沙正阳是清白无辜的,那也不可能。

起码他就接触过好几桩这类类似的情形。

对高利贷,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沾,沾了就真的不好脱手,而且这些人到后来是越来越专业,想方设法钻法律空子,避免打击,公安机关对这种人也一样感到棘手。

而且作为普通人,你还要考虑如果一次性无法了断这种事情,哪怕你让对方去坐牢,但是他们出来之后呢?

这种恐惧担心往往才是让一般人不愿意报警,而更愿意妥协的主要因素。

实际上那些放高利贷也并非像想象中如同影视剧作中的杀手的那么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更多的还是求财不求气。

只要你能想得到办法找得到钱,他们也不会轻易的越线,毕竟那也意味着风险,而他们作为“商人”的一类,也是要计算风险和代价比的。

要解决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当事人直接出面和对方接触商量,但现在麻烦的是顾泽成似乎吓破了胆,而且又沾染上了毒瘾,更关键的是对方似乎已经觉察到了顾湄背后的自己是一头可供榨取的肥羊,这就有些棘手了。

这种事情上,一方面沙正阳不想让林春鸣出面,那又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劈头盖脸的臭骂,也会降低自己在林春鸣心目中的印象。

另一方面,官方,也就是通过公安出面,可能会有一些作用,但是却很难从根子上把问题解决掉。

就像高利贷,高利不认,但是本金呢,基本利息呢?在没有偿付能力的情况下,这都相当麻烦,如果再扯上一些其他事情出来,恐怕还要更棘手。

“小湄,这件事情你不必想得太多,我来处理。”沙正阳摩挲着顾湄有些瘦削的肩胛骨,疼惜的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不是你的错,……”

“正阳哥,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都没睡好,每天都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到了四五点钟就醒了。”顾湄眼泪汪汪,“白天也没有精神,总想睡觉却又睡不着,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处理,可我又不愿意告诉你,……”

沙正阳知道顾湄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原因,是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影响到自己和她的感情,问题是这可能么?

“好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去多想了。”沙正阳打定主意之后,就开始考虑后续事情:“那你对自己下一步的规划呢?说内心话。”

顾湄撑起身体来,咬着嘴唇想了想,“正阳哥,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愿意回嘉州了,我想出去呆一段时间,我有个同学现在燕京,她是青岛人,因为工作不满意,也是工作了几年之后去年才考上人大的研究生,现在正在读研,我和她联系过,她很愿意我过去和她合租,也愿意帮我考研。”

沙正阳感觉孙妍已经对原来的环境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和抵触感。

这也很正常,女孩子在遭受了一些心理上的刺激之后,的确会对某些环境产生厌恶,离开去一个新的环境放松一下,也是好事。

两个人都没有提未来会怎样,但是现在以顾湄的心理状态和当下的家庭状况,显然不是提这个问题的时候。

“嗯,去燕京?那个同学和你关系好么?”

顾湄大学是在湘南读的,不来汉都,不去湘南,却要去燕京,说明她是真想远离这片土地,这说明她内心对这里的抵触有多深,可能也和正好有一个同学在燕京考上研了有关。

“是和我一个寝室的,和孙妍关系也不错。”说起大学里的事情,顾湄心情好了一些,“她在青岛工作了三年,好像和单位上领导处得不太好,有点儿受气,就一咬牙出来考研,结果就还真考上了。”

“你要真想去燕京也行。”沙正阳点点头,“燕京高校资源更多,机会也更多一些,又有同学照应,也合适。”

“可是我爸这边儿,正阳哥,你打算怎么来处理?”顾湄眼巴巴的看着沙正阳。

当沙正阳说“万事有我”时,那一刻,顾湄觉得自己整个心房都要酥了,阵阵热流从心房中向全身各处涌荡,她丝毫不怀疑正阳哥有这分能力,对沙正阳她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嗯,具体你就不要多问了,我会找人,嗯,安排嘉州那边人和你爸欠账的那些人见一个面,先搞清楚究竟你爸欠了多少钱,如果是欠的高利贷,那么我会找人把这个处理好,而如果是你爸去借的朋友熟人的钱,这个要根据情况来。”

沙正阳也觉得很麻烦,高利贷那边,相信跑到广东去的顾泽成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受过这一次教训之后,相信对方肯定以后要三思而行了,但他的朋友熟人这边的钱,如果数量不大倒也罢了,如果数量太大,沙正阳也要考虑如何来解决。

如果一次性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沙正阳担心顾泽成未来会故态复萌,那就真的成了无底洞了,既害了他自己,也害了顾湄。

“另外,如果你爸爸真的染上了毒瘾,那么就必须要去戒掉,这个问题不解决,以后就不会得安生。”

沙正阳不清楚顾泽成在毒瘾上染得有多深,瘾君子的问题同样是个难题。

这种生理上的瘾戒掉容易,但是心理上的瘾却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才能断掉,这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只不过已经这个样子了,沙正阳也只能去面对。

“我知道,可是现在……”沙正阳拍了拍顾湄的裸肩,把对方搂在怀里更紧,“具体怎么来处理,我会找人来办,你就安安心心去读你的书。”

“啊?正阳哥,你真的同意我去燕京读书考研?”顾湄仰起头,颤声道。

眉目如画的娇靥和殷红如火的樱唇,加上那对迷人的酒窝,还有在锦被中隐约可见的胴体,无法让人不怦然心动,饶是经历了一晚的厮杀鏖战,沙正阳仍然有点儿想要跃马挺戈的冲动。

沙正阳其实很清楚顾湄现在的心态,她此时就像一只鸵鸟,想要躲避这一切,但是感情和道德又让她无法逃离,如果有一个她信得过的人能够帮她处理好,她简直就像一个脱离樊笼复得返自然的小鸟,无比放松和快乐。

这也是沙正阳的目的,顾湄本身已经被快要崩溃的情绪再也经不起这种折腾了。

“当然,你想要去做的,我都支持。”沙正阳爱怜的道。

“正阳哥,……”

天雷勾地火,大床再度吱吱嘎嘎,……

*********

沙正阳还有几天假,在汇报获得了省委省政府的认可之后,剩下的工作其实就是等到哈国政府那边对竞标拿出结果了。

以及结果应该是6月初出来,而现在还有十来天时间,沙正阳准备5月底返回阿拉木图。

在这之前的几天时间,沙正阳都可以自由安排。

本来是打算和长川实业这边好好梳理一下的,但是出了顾湄这桩事儿,他不得不亲自去解决。

在去嘉州之前,沙正阳又和蓝天航见了一个面。

蓝天航是一直非常看好沙正阳的。

从沙正阳最初开始鼓动沙正刚和自己儿子蓝海开始搞起这家海正运业开始,到后来劝说自己辞职下海来负责这家企业,蓝天航也是感悟颇多。

这一路走来,虽然表面上沙正阳后来没有过多的参与这家企业的日常管理经营,甚至到后来连沙正阳也退出了海正运业的管理而投身其他行业,这家企业实际上已经是由他来操盘运作了,但蓝天航却很清楚沙正阳的指点和人脉资源在这家企业的发展上起到了多么大的关键作用。

所以虽然沙正阳人很年轻,对自己也很尊重,但是蓝天航这么几年来却从未把沙正阳当成晚辈和外人,更像是一个平起平坐的合伙人。

不过在顾泽成这一件事情上,蓝天航却很不以为然,很是不解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掺和。

在他看来,无论顾泽成的女儿有多漂亮,哪怕是嘉州小姐,都绝对不是沙正阳的良配。

沙正阳现在是何等身份,在汉川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不可限量,这一点蓝天航很清楚。

沙正阳的婚姻对象必须是要家庭、出身、学历、样貌以及各方面素质都要是出类拔萃的才行。

别说顾泽成现在出了这种破烂事儿,就算是没出,像顾泽成这种复杂的家庭都绝不合适。

原来蓝天航一直是很看好沙正阳和孙妍的,在他看来孙妍各方面都是沙正阳的良配,自家儿子若是能找到孙妍这种女孩,他睡着都能笑醒。

只不过小儿女之间的事情,长辈也无从插手,眼睁睁看着沙正阳和孙妍分手,却又和顾泽成的女儿搅在一块儿,这让他简直难以释怀。

第六卷 第六十六节 不简单的蓝天航

蓝天航也喜欢喝茶,但是他喝的茶却不是一般人喜欢的,而是喜欢喝秦地茯茶。

这是秦省泾阳特产,而当年蓝天航曾经在泾阳当了几年兵,就养成了和茯茶的习惯,而且茯茶据说有降糖降压的功效,蓝天航本身就偏胖,所以更是以茯茶为平时的养生茶。

沙正阳品了一口气息浓郁的茯茶,味道的确和绿茶花茶都有很大区别。

沙正阳也很喜欢喝茶,但是冬喝红茶夏喝绿茶,春秋两季则花茶和绿茶皆宜,唯独像茯茶这类黑茶却很少见。

“怎么样,正阳,这茶味道不错吧?我有个战友在泾阳,每年都要给我寄点儿茯茶回来,我有时候到那边去也要买一些作为自己喝,一般我都不拿出来待客,一来别人未必喜欢这种比较冷门的茶,二来我自己独享。”

蓝天航笑得很开心,“我看你现在恐怕也缺乏时间锻炼,经常大鱼大肉,如果没事儿喝点儿茯茶,对调理肠胃,消化油腻有好处。”

“蓝叔,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我喜欢喝茶,也养成了习惯,但也不局限于某一种茶,不过黑茶味道好像太浓了一些。”沙正阳又尝了一口,“不过这茯茶味道的确不一般,和其他茶有些不同。”

“多喝才知道它的好。”蓝天航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道:“当然,各有所爱,这也正常,但是选茶肯定要选好的,无论是哪种茶,养成好的习惯会有益一生,正阳,你说是不是?”

沙正阳听出蓝天航话语中的味道来了,苦笑了一下,这一位可是抓住机会都要给自己上一课啊。

“蓝叔,您就别旁敲侧击了,我知道您对这事儿不满意,不过这件事情我肯定要去帮顾湄处理好,您就别劝我了。”沙正阳点点头,“孙妍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是我和她大概是有缘无分吧,顾湄也一样,她家出这种事情,和她没关系,但是她作为顾泽成的女儿,却又摆脱不了父女关系,所以我也只能帮她一把。”

蓝天航也无法多说,这沙正阳还很有点儿多情种子的味道,只不过在仕途上奔行,只怕不能只看人脸盘子长得漂亮身材好就行啊,还得要看家庭背景和个人整体素质才行,对自己的事业有无帮助也很重要。

越是在商场上走动,蓝天航就越发能感觉到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中国自古就是人情社会,如果能够有十分雄厚的人脉关系,无论是在商场还是仕途上的帮助都相当重要。

就像海正物流在宛州的发展势头,固然有海正本身的实力,但如果没有沙正阳这层关系,像三洋若斯、高升电子、华泰空调、顶益、统一乃至汉东制药和宛州制药这些企业,海正就不可能如此顺风顺水的就获得他们的信任和物流运输业务合同。

自己是如此,那么沙正阳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对方却还执着的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费这么大的工夫,在蓝天航看来,沙正阳还是太年轻了,在感情方面过于意气用事了。

男女之间相互喜欢是一回事,上床睡觉也没关系,但是要真正结婚组建家庭,这是关系到未来一辈子的事情,那就不可不慎重了,尤其是像沙正阳这种身份。

可以说沙正阳的未来也一样关系到很多人,包括他蓝天航和海正物流的未来。

所以蓝天航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希望沙正阳要慎重对待此事。

“正阳,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你也需要考虑一下影响,嗯,顾泽成这个事儿,我大略了解了一些,赌博,吸毒,事实上赌博金额已经足够构成犯罪了,只不过赌博这种事情,民不告官不究,大家都只是传言,没谁去认真逗硬罢了。另外,高利贷估计大概本金也就一两百万,实际他已经还了大部分,后来又借了几十万,可能也就不到一百万,当然如果算上利息就不好说了,几百万都有可能。”

蓝天航也在思考如何说服沙正阳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去,一旦曝光,对沙正阳的影响就太坏了,而且如果顾泽成的女儿如果真的成了沙正阳的婚姻对象,那绝对日后会成为沙正阳仕途上的一个软肋,一旦进入某个位置上的竞争阶段,可能就会被人拿出来作为靶子攻击。

“除开高利贷外,顾泽成还在跑路之前找自己原来生意上的朋友和熟人采取欺骗手段借了大概有五六十万,这个影响非常恶劣,其中不少都算是嘉州商界有头有脸的人,钱虽然倒多不少,但是却很败坏自己名声,可以说他已经在嘉州没有立足之地了。”

蓝天航没有夸大其词,但是他却在语气上很强调,提醒沙正阳,如果有这样一个岳父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无尽的麻烦。

对这种人,别人都是退避三舍,谁还会像沙正阳这样去主动接盘?哪怕顾泽成女儿美若天仙,那也不敢去碰啊。

沙正阳何尝不清楚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蓝天航在担心什么,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去做,当然如何做,那又另说。

“蓝叔,我信心您肯定知道我这个人,不是那种鲁莽冲动的性格,做什么事情之前,我会考虑清楚。”沙正阳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对方多纠缠。

蓝天航心中叹一口气,他也知道要说服沙正阳很难,对方认定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改变,但是不得不说他认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错过。

只是这种事情,蓝天航摇摇头,“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了,我不多说,事情交给蓝海去处理,有什么要求你交代给蓝海就行了,你不能去出面。”

沙正阳吃了一惊,看了一眼突然变得格外果断的蓝天航,“蓝叔,没这个必要吧,我知道……”

“不,正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也不要小看了你现在的身份。”蓝天航微微一笑,“长河能源集团的动作很快,目前我了解到正在嘉州那边收购了几家农机系统的加油站,而且还有好几家正在洽谈中,不少这个行道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另外据说长河能源集团还在嘉州那边好几个区县申请新建十多个加油站,动作相当大,很多人都在打听长河能源下一步的方略。”

沙正阳也没想到鲁同浩的动作如此迅猛,这个方略恐怕刚刚才出来没多久吧,怎么就在嘉州先动起来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嘉州即将直辖,全国人大已经通过,估计六七月份就要正式挂牌直辖,鲁同浩是要趁着眼下这段时间打一个时间差,先尽可能的拿下部分加油站,日后再想要新建或者并购,那就只能和嘉州方面共同出资来合作了。

“蓝叔,你怎么对这一块也这么了解?”沙正阳讶然问道。

长河能源集团的油品运输有自己的运输车队,不可能外包,就算是要外包,也轮不到海正物流,长川实业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运输车队,甚至还有大件运输,规模虽然没有海正运业那么大那么专业,但是也还算有些实力。

目前海正运业已经拥有两百多台新旧车辆,而且旧车正在陆续淘汰,可以说在西南这一片,海正物流已经隐隐成为龙头。

“搞我们这一行,哪个行业都得要了解,另外对一些大户的动向更是要掌握,长河能源在油品运输上有自己车队,那也没关系,我们也正在组建危化品专业运输公司,现在刚起步,有些时候可能还要向长河能源学习借鉴,甚至有时候也能达成合作。”

蓝天航说得很委婉,但是沙正阳却明白其中含义。

危化品运输不是一个简单活儿,除了油品外,还有很多涉及到其他一些危化品,液体、气体都有,很复杂,生意也不小。

海正物流既然要做这一行,肯定免不了要去拉大客户,但是有时候货源来了,但是你却吃不下来,那可能就会没下笔生意了,所以难免要协调一些友邻企业支持一下,估计应该是这方面的意思。

而长河能源集团的运输车队一般是不对外的,如果能够达成紧急协作机制,当然对蓝天航的海正物流大有好处。

哪怕付出的运费高一些,但是有时候能做成一笔生意,维系住这层关系,比赚钱更重要,特别是发展阶段。

看见沙正阳嘴角浮起会意的笑容,蓝天航也知道沙正阳明白自己话语意思,“正阳,物流业不简单,而且专业化越来越强,规模化要求越来越高,这一行是不进则退,所以我们压力也很大啊。”

“蓝叔,你不用说,我明白。”沙正阳点点头,但这和顾湄家事儿无关。

“你现在是长河能源集团的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下一步也许就是副总经理,这可是咱们汉川最大的国企,万众瞩目,或许你这段时间在燕京和国外,没有意识到,但蓝叔可是到处都能听到你的名字呢。”蓝天航微微笑道。

第六卷 第六十七节 蓝海的轨迹

沙正阳吃了一惊。

不至于吧?

长河能源集团虽然名气不小,但是也只局限于省内。

至于说自己,只是那么多个党委委员中排序末尾的一员,怎么就会让蓝天航都这么关注?

“正阳,你可能不太清楚,这年头基本上没有什么保密的事儿。我们搞物流运输的,每个行业都要打交道,因为搞企业的都免不了要运输,只要没有自己专业运输车队,都基本上要交给物流运输公司来,当然那些小打小闹的,私人运输个体户,都只能作为补充,一般都只能是为中小企业服务,像国企和规模大一点儿集体和私人企业,基本上更愿意和各方面有保障的物流运输公司合作。”

蓝天航知道沙正阳还是在疑惑这和他的名声有什么关系,笑了笑,继续道;“你兼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而三大煤业的三产也要归入长川实业,这些消息可不算是小事,长川实业本身规模就不小,如果再把三大煤业的三产纳入进来,那长川实业就是真正的巨无霸了。”

巨无霸?沙正阳知道蓝天航所说的巨无霸肯定不是和长河石油或者三大煤业这样的企业比,而是和一般的国有企业比。

长川实业如果把三大煤业的三产企业纳入进来,职工铁定过万,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大型企业了。

“而且长川实业涉及到行业那么宽泛,一旦进行整合,肯定会对一些行业带来影响,加上长川实业这段时间不是出了点儿事情么,所以关注人很多也很正常了。”

的确,如果将长川实业和三大煤业的三产进行整合,那么新长川实业规模就真的相当大了,涉及面更广,一些领域上身在省内都具备相当的独大格局了。

比如像房地产开发,东神煤业和长流煤业旗下的东神房地产和长流地产在汉都和嘉州乃至临近的西安、中州、兰州都有项目,再比如像商贸,长流煤业在汉都市的长流商场在汉都市区内也算是排在前三的大商场了。

而建材这一块也是三大煤业三产的重头项目。

伏虎煤矿旗下的白河水泥厂在省内也是排名第二的大型水泥企业,东神煤业下的东神铝业也是东神煤业斥巨资打造的,但是由于项目进展缓慢,加上原来项目负责人出事,这个投入了上亿元的项目竟然就此搁置,任凭风吹雨打已经一年多没有动静了。

一旦三大煤业的三产都整合进长川实业,这个体量就真的相当大了。

也难怪有心人会关注长河能源集团的领导层变化,虽然沙正阳就任长河能源集团领导之后基本上没有呆在汉川,但是汉川这边却依然有他的消息。

“蓝叔,我还真没想到我的名字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动静。”沙正阳想了一阵才摇着头道:“这有点儿舍本逐末了,要关注也该关注企业本身,而非某一个人。”

“话不是那么说,你这么年轻,又突兀的从宛州调到新成立的全省最大国有企业集团,大家都知道省里打造长河能源集团的意图,难免会引来众人瞩目,我们这些搞企业的都这么关注,可以想象你们体制内的会如何?”

蓝天航不认同沙正阳的观点。

中国是个官本位社会,体制内的竞争比体制外更激烈。

一个位置,你上了,也许其他几个人就没戏了,同样,一个位置你希望越大,也就意味着和你竞争的几个人希望越小。

当别人在正面竞争难以获胜时,那么自然而然就可能去想旁门左道,所以蓝天航才会提醒沙正阳要尽可能的不授人以柄落人口实。

沙正阳明白蓝天航的意思,不过这是对方的一番好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海出面的确要比自己直接出面要方便得多。

他本来是考虑让王澍来帮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但是王澍远在燕京,而且对嘉州这边情况不熟悉,而这类事情,从法律层面未必能有多大效果,而蓝海这一两年都呆在嘉州,对嘉州那边情况更熟悉。

“谢谢蓝叔的好意,那行,我和蓝海沟通一下,就请蓝海全权代表我来帮我处理吧。”沙正阳想了想,“需要些什么费用和资源,我来协调。”

蓝天航笑了起来,“正阳,这些事情你不用太操心了,你就和蓝海交代一下原则就行了,具体怎么解决,蓝海恐怕在这方面比你经验丰富,这小子读书不行,搞企业管理一般,但是对外协调和处理这类事情可能比你更有经验,嘉州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小子在嘉州那边呆两年如鱼得水,比在汉都活得更滋润,让他回汉都他都乐不思蜀了。”

沙正阳听出了蓝天航话语里隐藏的意思,钱是小事,关键自己不能去出面,交给蓝海去解决就好了。

他也能明白蓝天航对自己的看重,海正物流走到现在这一步,资产短短六七年间里膨胀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现在海正物流的总资产估计起码也有七八千万了,净资产也不会低于5000万,尤其是随着这个物流运输网络体系的建成日益完善,海正物流未来的发展势头还会更好。

自己对海正物流的发展帮助很大,未来也许还会帮助更大,蓝天航无论是于公于私都不愿意见到自己受到这类事情的影响,所以才会想要让自己与这件事情彻底切割,交给蓝海去解决。

蓝海的身份就无所谓了,甚至还可以传出一些绯闻,就说蓝海和顾泽成的女儿有瓜葛,这样就可以把这些干系彻底洗掉。

反正这些事情只要当事人不正面回应就不存在问题,甚至正面回应也都无所谓,男女朋友关系而已,只要不牵扯到沙正阳身上就行。

沙正阳也有一两年没见到蓝海了,没想到原来对蓝海随时都是批评和责骂的蓝天航居然对蓝海也有如此“高”的评价了。

在沙正阳看来这已经是蓝天航嘴里对蓝海的最好评价了,相当难得了,以前蓝天航对蓝海可是失望得很。

这也说明蓝海可能真正和前世的蓝海截然不同了,完全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

蓝海在沙正阳的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局促的。

或许是几年前沙正阳的表现在蓝海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又或者是自己父亲经年累月在自己面前对沙正阳赞叹感慨,让蓝海下意识对沙正阳有了某种敬畏。

不过有一点蓝海还是很确定的,那就是沙正阳真的是蓝家,或者说自己的贵人恩人。

如果不是沙正阳给他和正刚出主意去拿下汉钢集团那一批处理货车,如果不是沙正阳去说服自己父亲来负责接手这个企业,如果不是沙正阳后来给海正物流各种支持和帮助,海正物流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规模,而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身家千万的“老板”,自己很有可能还是一个混社会的烂仔混子,而自己父亲可能还在继续当他的小车班长,一家人还得要紧巴巴的过日子。

蓝海当然明白虽然法人代表和大股东都是自己,但是以自己现在的能耐是运作不了这个企业的,企业只有在自己父亲手上才能进一步壮大,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很清楚的。

“正阳哥,我爸和我说了,让您安排我帮您处理一些事情。”蓝海还有点儿紧张,不过见沙正阳很放松,心里也慢慢安稳下来。

“小海,有两年没见了吧?”沙正阳笑着道:“听说你现在在嘉州那边负责?”

“正阳哥,也不是,我就是负责嘉州那边货场仓储这一块的管理,我爸说我现在还不行,还得要跟着他跑几年才行,我也在琢磨什么时候能不能去找个大学读两年,现在公司越来越大,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跟不上趟了。”

见沙正阳听得很认真,蓝海也很高兴,“这一年多我在嘉州还是学到不少东西,只不过原来底子太差了,如果我也能读个大学,哪怕读个中专也好啊。”

“小海,其实读书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如果真的想读书,我去和蓝叔说,读两年三年都可以,什么时候都不为迟,不过话要说明,你要真想读书,那就得静下心去读,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就没意义了。”沙正阳正色道。

他感觉蓝海可能是真想去学习充实一下,这是好事。

像海正物流这样大规模的企业,恐怕日后只会日趋正规化,哪怕你蓝海是老板,但是这么一大摊子,你恐怕无论在哪方面都吃不消。

“真的?正阳哥,那就太好了,其实我早就想和我爸说,但就是怕我爸说我好高骛远,读不出来。”蓝海大喜过望,他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会支持他去读书。

“读书是好事,你爸怎么会说你?只会支持你。”沙正阳也知道这肯定是蓝海自己以前的表现太差,所以有些自卑导致有这种情绪,“再说了,蓝叔也说你这两年的表现很不错,或许在管理上还欠缺点儿火候,但是对外协调和处理事务上却很有经验了。”

“嘿嘿,我爸真这么说?”蓝海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笑得很憨厚。

“别那么不自信,你不必谁差,否则蓝叔也不会让我来找你帮忙啊。”沙正阳笑了起来,“现在正阳哥也得求你帮忙了啊。”

“正阳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蓝海这一辈子除了我爸我妈,最感谢的就是您,我这辈瓯子最佩服的就是您,连我爸都最佩服您,说您以后肯定不会是一般人,……”蓝海卡住了,大概不好描述自己父亲当时形容沙正阳的言语。

“得了,小海,你这么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姓啥了,嗯,哥这一次有个朋友家里有点儿事情,你帮我去处理。”沙正阳沉吟道。

“哥,您尽管放心,我爸和我说了大概,就是顾泽成的债务事情吧?我知道一些,我爸让我听您安排,您只需要说什么原则,具体我来处理就行,其他一切您都不必管出面,嗯,有啥特别的情况,我会随时电话告知您。”

这个时候蓝海就恢复了正常时候的沉稳,显然是对能帮沙正阳做事感到高兴和自豪。

第六卷 第六十八节 风格

1997年6月7日,哈萨克斯坦国资局正式宣布竞标结果,中国长河能源集团以3.1亿美元击败另外两名对手德士古和阿莫科,拿下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60.5%股份,获得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经营管理权。

这是中国企业首次进军中亚,第一次就获得了成功,当然在很多人眼里,这算不算是成功,还有待于时间的检验。

3.1亿美元,这个数目略高于德士古和阿莫科的出价,在业界看来如果能够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两大油田恢复正常经营,那么这个价位算是正常。

不过德士古和阿克莫则在竞标结果出来之后表示中国企业不具备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带上经营正轨的能力,哈国方面将会为此付出代价,甚至扬言最多两年时间,哈国方面将不得不中止合约,重新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推上拍卖台。

这无疑是一种挑衅,也是对中国企业的一个诋毁。

这也和中国油企在中央第一次创业有很大关系,甚至连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技术管理层和职工都对中国这家企业充满了怀疑。

毕竟在哈国人心目中,中国企业还是三十年前前苏联的小兄弟,他们的一切工业和技术都还是从前苏联那里学习而来,现在中国人有钱了,却反过来收购了他们的企业,这种疑忌和反感情绪,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得了的。

早已准备停当的长河能源集团工作组边迅速赶赴阿克纠宾市,和哈国方面进行交接。

与此同时,汉川省政府也主动通过外交部与哈国驻中国大使馆进行接触,表示有意考察哈国阿克纠宾州的投资环境,准备在哈国阿克纠宾州进行农业投资,从事温室大棚蔬菜种植项目开发。

这获得了哈国方面的热烈欢迎。

此时的哈国应该是前苏联解体以来最困难的时期,可以说整个哈国境内,除了欧美冲着哈国有气资源而来的国际资本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在哈国其他行业进行投资的资本。

而中国汉川省提出的要在相对偏僻的阿克纠宾州进行农业开发投资,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也丝毫不为过。

当然哈国方面也清楚这个农业开发项目肯定是配合长河能源集团收购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而来,可能在投资额度上也不会有多大,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在阿克纠宾州这个除了油气资源值得一顾的地区投资农业,都是一件好事情。

本身哈国蔬菜缺乏,基本上依靠进口,价格昂贵不说,而且保障困难,现在中国人愿意来这里投资开发农业,最起码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满足本地居民的需求,这对于哈国地方政府来说也算是收揽民心的一个举措。

不过这都不是沙正阳所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拿下了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接下来的管理团队和他关系不大,长河石油在这方面不缺人才,五十多人的团队迅速扎根阿克纠宾开展工作。

尤万刚和钟广标也亲自到阿克纠宾市为结交之后大家的工作打气助威。

五十多人中有四名都是原来在新疆工作过懂哈语的干部,还有三名是粗通俄语的干部,而即将出任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是原来长河石油工程部的副部长谭文耀。

这也是一个刚刚四十出头的精壮汉子,曾经在新疆油田工作过十多年,后来照顾夫妻关系调到长河石油,又在长河石油钻采工程上干了几年,可以说工作经验极其丰富。

按照原来双方的意见,移交会在10月份之前完成,但是无论是哈国还是中国方面都不愿意看到已经濒临绝境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在这么继续拖下去,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7月初,双方移交就正式完成,长河能源集团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挂牌成立。

这期间所有人都是克服了水土不服语言不通的困难,夜以继日的开展工作,尤其是要和原来企业职工代表这些人打交道,更是相当棘手。

他们既明白企业到了这一步再不改革就只有破产,到时候大家都只有面临失业,但又对中国人来了能不能搞好企业,让大家有一个美好未来充满担心。

也正是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中方工作组开始铺开工作,首先要让企业运转起来,同时还要让卖出的原油能收到油款,否则这边提供的过渡款项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沙总,谈妥了?”谭文耀见沙正阳有些疲倦的从车上下来,连忙上前问道。

“回去再说。”沙正阳点点头。

他太累了,这么从燕京到阿克纠宾之间反复的折腾,铁人都经不起这么搞。

一个月之间,他已经在阿克纠宾市和燕京之间来回在飞机汽车之间折腾了四趟了。

回到公司驻地,泡上一杯鲜润的绿茶,沙正阳喝了一大口,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这是一个老旧的宾馆改造出来,由于公司没有办公地,所以干脆租用了这个因为生意不佳而关门的宾馆,改造成为公司总部。

“基本上谈妥了,谈了两天两夜,我和钟总都轮番上阵,尤省i长也亲自上阵了一回,中石油那边终于同意从这个月底开始接受我们这边通过铁路运往独山子炼油厂的原油。”

沙正阳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一阵阵抽搐式的疼痛让沙正阳很是难受,饶是他自诩精力过人,但也有些经受不住了。

按照集团公司的分工,整个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的生产管理经营都有谭文耀负责,但是具体的对外衔接和后续项目沙正阳仍然要负责,所以和中石油的谈判就是重中之重。

要想让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迅速进入正常运转阶段,那么卖出原油,收到现金,就是当务之急。

而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不但合同油价偏低,而且关键在于它只能拖欠油款,这是现在的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无法接受的。

既然没法支付油款,那么就只能按照合同规则办事,暂停输油,这其实也是对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的一个打压。

要想以最低价格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那么时不时的断血就是必然之举,只有这样才能让其慢慢变得瘦弱下来,才能有利于下一步长河能源集团的下手。

这也是马克和沙正阳商量的策略。

“那太好了。”谭文耀喜形于色,这是困扰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最大的瓶颈,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要生产恢复过来,那么原油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输往国内,“油款能及时回款吧?”

“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和中石油还有什么谈的?”沙正阳松了松衬衣纽扣,吐出一口浊气,“我们这边原油过去,他们也要在秦都石化二期项目上保证我们的原油供应,这算是一个交换,当然总的来说我们占了便宜,所以可能后续我们在这边的项目,他们要参与进来。”

“沙总,这也不容易了,中石油向来霸道,这一次能谈成这样,也是我们抢了先手在这边站稳脚跟了,他们急于要跟进,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接受我们的原油。”谭文耀本身就是从中石油那边过来的,自然清楚中石油的底细。

“是啊,但现在我们还不能说站稳脚跟了,我们要抢在中石油进来之前打牢我们的基础,让那诺尔油田的恢复生产并迅速达到原油状态这是最根本的,这一块也是我们确保秦都石化能得到中石油充裕原油供应的保障,否则中石油又有理由来说三道四了。”沙正阳叮嘱道。

“嗯,这一块我安排了相关人员已经在着手了,很快就会有结果。”谭文耀也是老石油人了,对于工作上的事情无需沙正阳多提醒,“唯一麻烦一点儿的就是他们原来的管理层,恐怕我们要动他们的奶酪,他们会找麻烦。”

原来阿克纠宾的管理层对中国公司进驻是持反对态度的,想都能想到这样一个资源型企业沦落到这种地步,其中固然有市场、资金和管理上的问题,但和其内部的腐败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尤其是在销售上。

“这是免不了的,所以我们要先把工作做透,要让哈国方面的工人代表明白,原油卖给谁才能收到现钱,才能发得起工资,而为什么有些人始终不愿意见到这一幕,他们都不傻,自然会明白其中的道理。”沙正阳点点头,“老谭,这是你的工作,无需我来教你,我的工作也不是这个。”

谭文耀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一位年轻的沙总还真有点儿权责分明的味道。

该他管的,他义不容辞,不该他管的,他该把责任压在谁身上,那也是毫不客气,做不下来,那就拿话来说。

说实话,谭文耀喜欢和这样的领导打交道,而不是那种絮絮叨叨事必躬亲的婆婆式领导。

第六卷 第六十九节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沙正阳的风格就很符合谭文耀的胃口,说事情就说事情,不绕圈子,直截了当。

你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把什么事情做好,你的责权利,一一明晰,他该做什么,他也一样讲明,各司其责,各尽所能。

就像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之后,沙正阳就从不过问具体操作,也就是谭文耀谈及的时候给一个建议罢了,至于具体如何操作执行,他从不过问,只问结果。

而该他沙正阳做的,他也不需要你去多操心,自然会处理好。

这种责权利分明的工作方式也让大家都既轻松又有责任感,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矛盾。

“沙总,您刚才说的肯定是我的工作,但是您是集团领导,该指导也得指导。”谭文耀笑着说。

“指导也是原则性的,具体如何做,如何实现目的达到效果。该是你们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管理团队操心的事情,我这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那就是和中石油谈判圆满结束,你们月底就可以装车启运。”

沙正阳顿了一顿道,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我和jp摩根方面的人还在持续跟进,他们也不会放松,但短期内肯定条件还不成熟,至于和阿特劳的管线项目也一样,我估计起码要到明年中才能真正谈得上,首先得你这边上正轨。”

谭文耀也知道后续几个项目都还只是一个概略,都需要建立在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旗下这两个油田的全面复产,并且要达到原来极盛时期的状态,这才能有底气谈其他。

“沙总,我手下几件事情,一是复产,这项工作已经在做;二是肯基亚克盐下油田的勘探方案,我们也已经开始着手,但这个估计没两年时间见不到效果,我们也有心理准备;三是对整个公司的开发方案进行重新编制,以期获得哈国能源矿产部的批准,这道题也不好做,但也必须要做起来,……”

这个问题谭文耀已经和沙正阳谈过。

目前无论是让那诺尔还是肯基亚克的开发方案都是沿用前苏联的模式,按照哈国法律,资源开采必须要编制开采方案,并获得哈国能源矿产部批准才可以进行实施。

但现有的方案明显落后于时代,基本上还是沿用七八十年代的陈旧技术,对新技术和新设备使用很少,所以这也是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陷入困境的一个重要因素。

现在新的阿克纠宾油气股份有限公司就是要重新编制方案,赢得哈国能源矿产部的批准,推进开发。

“老谭,编制方案问题上,我建议你最好能多把哈国技术人员拉进来,要在技术上折服他们,否则他们可能会成为一道阻力,而哈国能源矿产部的人本身很多就是沿袭了前苏联的技术思维模式,不太认可我们的技术,如果我们内部还不一致,我估计要通过就会有麻烦。”

沙正阳的建议也让谭文耀点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到了,也就是打算邀请哈国主要技术人员到我们汉川去实地考察一下我们的开采生产技术和模式,让他们见识见识,中国油企昔日也许是小兄弟,但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我看可以,可以适当多邀请几位技术人员,增加代表性和透明性,另外也可以考虑邀请一些职工代表去看看我们长河石油那边的作业情况,增进交流了解,我们不会像西方那样只顾着攫取他们的资源,我们要以人为本,……”

谭文耀也大为佩服,沙正阳在这方面想得很周到,该考虑到的都考虑到了。

“沙总,还有就是精简人员的问题,我估计肯定会有些矛盾冲突,但这一步必须要走,现有人员太多,九千多人,我们的意见只保留七千人,还有两千多人可能都需要按照哈国的法律程序来裁员,该给补偿的我们也会补偿到位,……”

“这一步肯定要走,但是要注意讲求方式方法,我们这是第一步踏进中亚,也需要考虑社会影响和下一步的动作,老谭你应该明白轻重,所以无论采取哪种方式,哪怕在补偿按照法定最优厚的标准来定,留下一个良好印象,会有助于我们下一步的步伐。”

和谭文耀谈话很轻松,两个人都直来直去,不该自己管的事情,点到即止,都是聪明人,无需过多的干预。

“我明白。”谭文耀点头,“沙总,我这边我有信心,但是你那边可就不是光靠我们自己就能搞定,你要和美国人、俄罗斯人、哈国人几方打交道,那才难度更高啊。”

“难度高才有挑战性,我喜欢有挑战性的活儿。”沙正阳很淡定的道。

阿克纠宾项目之所以能如此快捷轻松的纳入手中,这和长河能源集团与哈国方面达成的一些补充协议有关系,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要帮助哈国方面提升炼油能力。

要么帮助哈国改造奇姆肯特、阿特劳或者巴甫洛达尔三大炼油厂之一,要么就是新建油气加工企业。

哈国方面想到的只是这两条路径,但是长河能源方面却没打算按照哈国方面设定的路径来,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应该是第三条路径。

苏苏日安奥尔斯克炼油厂在俄罗斯境内,属于俄罗斯的企业,但是奥尔斯克炼油厂原油来源一直是阿克纠宾,而且奥伦堡也紧邻哈国,如果长河能源集团能够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并用炼油厂股份俩交换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剩余股权和乌津项目的话,沙正阳觉得这是很有说服力的。

当然即便是没有这个项目,长河能源也打算在哈国方面建立一个天然气加工厂。

哈国方面在天然气的采集利用上太浪费了,简直让人扼腕,换了在国内,如此丰沛的气源,早就被利用其用供应城市需求了,最起码也可以在城市供热上予以利用,但在哈国,伴生气却成了多余累赘,不能不说哈国在基础行业上还是太差了一点儿。

可以说沙正阳一度考虑过多种与哈国方面的合作,比如在基础设施上的合作,道路和供热,天然气管线等等,但是现在哈国政府极度缺乏资金,而且国内需求不振,这就限制了需求,这些投入需要相当长时间才能收回回报。

虽然沙正阳很清楚前世中哈国很快就因为政局稳定,国内较为团结而迅速扭转了局面,人民生活水平提升也很快,但是从目前来看,无论是欧美还是中国,都还对此持有疑虑,而不愿意轻易在这些方面进行投资。

这是对前苏联解体之后所有的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加盟共和国的一种体系担心。

事实上前世中除了波罗的海三国外,也就只有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状况比较好,其他无论是乌克兰、俄罗斯、亚美尼亚,还是格鲁吉亚、白俄罗斯以及吉尔吉斯斯坦这些国家,经济状况都说不上好。

*******

说起来很简答,但是做起来就不容易。

要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牵扯到俄罗斯国内政局的博弈,。

霍多尔科夫斯基掌握的尤科斯石油公司虽然是俄罗斯最强大的石油企业,但是由于俄罗斯通过私有化建立起来的一系列垂直一体化公司,如卢克石油公司、苏尔古特石油天然气公司、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秋明石油公司、西丹科石油公司、鞑靼斯坦石油公司、巴什基尔石油公司。

这些企业都具备一定的竞争力,霍多尔科夫斯基如果想要进一步增强自己在石油领域的话语权,那么就需要舍弃一些设备老化效益不佳且位于边境地区的资产,所以奥尔斯克炼油厂就成为一个鸡肋。

目前俄罗斯国内经济形势极端不好,加上总统身体欠佳,政局也显得十分不稳定,各方势力纷纷冒头,所以集中一定的资金更有利于下一步的决策应该是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想法,这也就有了一个机会。

长河能演武阳石化已经派出了一个交流小组前往奥尔斯克了解情况,jp摩根方面更是在莫斯科和奥伦堡州之间频繁往来,开始运作这个项目。

阿克纠宾项目,jp摩根最终提供了2亿美元融资,而且获得了丰厚的佣金。

这对于jp摩根进入中国能源领域来说是一个突破,被jp摩根方面视为一块里程碑,这意味着jp摩根开始真正和国内具有举足轻重的能源行业企业打交道了。

现在他们力图在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上取得成功,以进一步证明他们在中亚和俄罗斯这一区域的雄厚影响力。

沙正阳当然可见其成,但是他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美国人那边,自己的路子一样要稳定的铺设下去,双管齐下也许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

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搞定的,沙正阳的设想到明年,原油价格会随着亚洲金融危机进一步下跌,跌到每桶10美元以下,那个时候,才应该是收获季节,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六卷 第七十节 你很膨胀啊!

沙正阳回到燕京的时候已经是7月上旬了。

从3月份开始到7月份,四个月时间里,他辗转在汉川——燕京——阿拉木图——阿克纠宾之间,来回奔波,每一趟都是万里行程,他算了算,自己这四个月里的飞行里程估计都能绕地球一圈有多了。

加上在哈国的饮食气候的不习惯,使得他简直有点儿疲惫不堪。

这种折腾的后果就是他的体重迅速从正常时候的78公斤下降到了69公斤,最瘦的时候仅有66公斤,一直到后期逐渐适应了哈国那边生活,才逐渐恢复到75公斤,可谓减肥有效。

最大的痛苦就是莫过于蔬菜稀少,而且种类就那么几样,洋葱、青椒和西红柿,这可能对哈国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但是对于习惯了国内丰富多彩的绿叶菜的中国人来说,简直就没法生活了。

没法生活也得要熬过来,沙正阳也熬过来了,其结果就是迅速瘦了下来,但是拿钱萱的话来说,这种瘦下来的效果就是沙正阳显得更加沉稳精悍,举手投足间更有大人物的气象。

“大人物的气象?”沙正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才意识到这里是咖啡馆,公共场所,赶紧收声,压低声音:“钱萱,你这是算是在调戏我么?”

钱萱的翻白眼撇嘴完全没有贝婧蕾或者顾湄翻白眼撇嘴那种妩媚感觉,也没有孙妍卿箬笠翻白眼撇嘴那种娇俏滋味,更没有纪美芙翻白眼撇嘴的魅惑,当然纪美芙从未在自己面前翻过白眼,顶多也就是撇撇嘴,这是沙正阳自己幻想的。

钱萱的翻白眼和撇嘴更具有男性化的风格,虽然她剪了短碎发更显得风格清新凌厉,但是却并不缺乏混合了职业女性的干练和新时代女性的时尚前卫。

纯黑色的高支纱精纺短袖衬衣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右胸上缺绣了一朵很精美的暗红色花朵,有点儿暗夜玫瑰的感觉。

下半截略显瘦削但是却更显修长的双腿却被一条宽幅牛仔裤包裹,一双黑底白花的人字拖,更把这个女孩潇洒不羁的风格表露无遗。

左耳有一枚很耀眼的耳钉,但右耳甚至连耳洞都没穿,沙正阳也不知道这位特立独行的女孩这种装饰意味着什么,或许这就是个性。

钱萱的手小巧而显得有些瘦削,但看上去握住棕褐色的咖啡杯时却给人一种如同一幅静物画的精致感,尤其是小手指轻轻扬起,端起咖啡杯抿一口,那份既视感简直元气满满。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边来喝咖啡?你不是说你对燕京不熟悉么?”钱萱眼角总有一种凌厉的锋芒味道,尤其是她在斜眼看人的时候更甚。

“好歹我也在燕京呆了一段时间了,这边艺术氛围浓一些。”沙正阳嘿嘿一笑。

“艺术氛围浓一些?”钱萱狐疑的看了沙正阳一眼,“怕是能在这里打望到美女的机会多一些吧?你是不是在哈萨克斯坦那边呆太久了,有点儿春心萌动了,准备在这边来勾搭中戏的女孩子?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不要以为……”

一句话就戳穿了沙正阳心里的想法,打望这个词儿还是沙正阳灌输给钱萱的呢,现在立马被钱萱现学现用,栽在了沙正阳头上。

“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钱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沙正阳一本正经的道:“问题是我却没钱。”

这本来是二十年后烂大街的网络俗套段子,但是在97年说起来却是格外的滑爽动听。

连钱萱这种小资情调很浓厚的女子都被沙正阳的这番话给说得眼睛一亮,以至于沙正阳也有些心动是不是该好好回忆发掘一下前世中那些网络经典语言,拿到这个时代来,在撩妹的时候没准儿就能无往不利了。

尤其是对那种一定要求男朋友要风趣幽默,要有点儿小钱,要有点儿时间相陪,还得要有一个风光体面的工作的女孩子们,这几乎就是降维打击了。

这个时候好像有房有车似乎在燕京都还真没那么流行。

“你没钱?我把的照片正面看是一个字,虚,反过来看,是另一个字,伪,合起来的就是虚伪。”

钱萱环抱双臂,把一对a或者顶多算b-的胸紧紧挤压,意图让它们变成c,但显然未能如愿,脸上冷笑之色溢于言表,

“你都是汉川省最大的国企集团总经理助理,嗯,起码享受副总经理待遇了,一年收入恐怕比我这个在外人眼中外资白领拿高薪的女子还要高不少吧?别给我说什么你有行政级别,拿死工资,糊弄鬼呢,你们企业里各种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绩效奖单项奖季度奖年终奖难道少了么?”

钱萱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询。

“嗯,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外水收入,不过连我爸这种默守陈规的老派知识分子,都能写点儿论文或者出版两本书弄点儿润笔费,或者抽空出去讲两堂课整点儿零花钱,你可千万别说你沙正阳这么大本事连一点儿额外收入都没有。”

沙正阳很想说这个真没有,但是他知道钱萱不信,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如果你要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的确没有。

但是这个年代,当个企业老总,可供自己自由开销的资金额度就太大了。

可以说作为长河能源集团的领导层,还兼着长川实业的董事长,自己如果想,一切吃喝拉撒睡都可以报销。

只要你能给这个企业创造足够的效益,哪怕你相当过分都几乎没有人会追究你什么,甚至不比私企逊色多少。

这在前世中这种现象比比皆是。

除开这个,自己还有收入么?好像没有,但是你要说有,好像也能沾边儿。

像如果真的需要钱,好像随时都有人能给自己,而且哪怕立即被长河能源集团开除,甚至开除公职也一样,宁月婵那里,雷霆那里,沙正刚那里,蓝天航那里,都没问题,沙正阳有这个自信。

这个自信不是建立在自己的工作职务之上,而是建立在自己这么多年的“智慧投资”打下的感情基础之上,甚至在宁月婵、雷霆和王澍他们看来,自己如果抛弃这个公职,也许还能在商场上有更大的成功。

见沙正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钱萱乐了,歪着头问道:“是不是不好回答?怕我录音啊。”

“不,而是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我要说我真没什么外水,你肯定不信,但我承认我收入不低,长河能源集团好歹是全汉川最大国企集团,而且我也算领导层,最关键的是我几乎所有吃穿住行,嗯,除了穿外,其他都是企业给包了,也就是国家包了。”

沙正阳态度很坦然,他经得起历史检验,起码现在是如此。

“也就是说我的收入只需要支付穿衣的需求,其他一切企业都报销了,出入有专车和司机,座机手机话费不受限,住的是企业分配的房子,出差则有条件不差的酒店宾馆,甚至吃饭,只要愿意,每天三顿都可以在外边接待宴请,基本没啥花费,所以说收入不低是真话。”

“你这种说法有点儿道理,但是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这点儿回报应该不够。”钱萱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撑在咖啡案桌上,注视着沙正阳:“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能舍得下东方红集团而非要在政府体制内拼搏,据我所知东方红集团一直在进行改制,嗯,股权激励方案,甚至有mbo的趋势,如果你留在东方红集团参与了企业改制,我觉得或许你会成为汉川首个亿万富翁。”

“追求不同吧。”沙正阳淡淡的笑了笑,“我对钱并没看那么重,虽然我也承认钱很重要,特别在关键时候更是不可或缺,但我更喜欢那种掌握局面,按照自己的意图去打造和塑造某种局面的感觉。”

“权力狂?”钱萱轻笑起来,“中国男人好像都爱权力胜过金钱。”

“权力和金钱某种意义上是对等的,你掌握足够的权力,或许你不能把金钱划入自己腰包,但是你却可以拥有动用资本的权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同样,当你拥有足够的金钱资本,你就可以撬动权力格局,为你所用。”沙正阳坦然道:“我选择了前者,因为我觉得更适合我。”

“你这番话传到你的领导耳中,会带来什么?”钱萱若有所思的道:“或者这就是你的内心独白?”

“也许是吧,听到了也没关系,理解我的,自然还是理解我,不理解的,恐怕也未必能奈何我。”沙正阳平静的道:“真要把我逼到走第二条路,也许就是他们的损失了。”

“你很膨胀啊。”钱萱挑了挑眉,眉目间英气凛然,“感觉你怎么去了哈萨克斯坦一趟,搞成了阿克纠宾这个项目,你一下子膨胀了许多啊。”

第六卷 第七十一节 想多了

钱萱一句“你很膨胀啊”听在沙正阳耳朵里却多了一份莫名的喜感。

这句话好像前世中也曾经在哪里听到过,而且还有点儿诙谐的味道。

“我好像一直是如此,只不过你现在才理解透彻一些吧。”沙正阳很随意的摊摊手,慵懒的姿态看在钱萱眼中,更显膨胀。

“我觉得,你真的是膨胀了,我感觉得到。”钱萱老神在在的道:“都说权力和成功是男人膨胀的最佳良药,诚不欺我。”

沙正阳终于忍不住笑了,“钱萱,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我膨胀没膨胀我自己还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这句“膨胀”翻来覆去说,很容易引发歧义,特别是沙正阳这种过来人,更是觉得无比别扭。

“哼,你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有点儿从自信转向自负了。”钱萱显然不明白话语里的梗,仍然在不依不饶,“我知道你们在阿克纠宾项目上干得很成功,马克回来还在说你们在继续运作一个大项目,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阿克纠宾项目刚落下,你们就迫不及待又要启动新项目,这未免有些太唐突了吧?”

终于切入了正题,沙正阳可以松了一口气,老是在那里膨胀来膨胀去的,恐怕真的要给整膨胀了。

“的确有些快了,但是有些情况却不能不区别对待,时机一旦失去便很难再抓住,所以有时候也只能见缝插针了。”

沙正阳不清楚马克和钱萱说到哪一步了,所以他也没有深说。

“你知道我们的情况,根据我在阿克纠宾那边呆这段时间了解到的情况,总体来说还比较顺利,预计明年应该可以恢复正常生产,比预计可以提前半年以上,所以我和马克也商量过,可以把新项目的前期工作先做起来,根据情况而定。”

“看样子你和马克的胃口都很大啊。”钱萱深看了一眼沙正阳,“马克虽然是个很有工作激情的人,但是这些事情上却并不冒险,你们真的觉得机会不容错过?”

听出了钱萱其实并不太了解详细内情,看来jp摩根内部还是对这个项目十分谨慎,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沙正阳略微放心一些。

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工作归工作,沙正阳不希望这两者混淆在一起。

“钱萱,我说了要根据情况而定,现在还不好说。”沙正阳轻描淡写的道。

“哼,我就知道你和马克都是一样,说到具体的工作就给我打马虎眼了,我也不想了解,不过我们之前曾经聊起过,你判断明年原油价格会有较大跌幅,是因为亚洲经济形势不容乐观的原因,看样子你是很赞同我爸的观点,不过就算是东南亚经济出了问题,不至于影响到原油价格吧?”

钱萱是知道自己父亲对东南亚经济形势判断的观点的,甚至钱知白在这个观点上还引来了不少国内知名学着的反驳和攻讦,认为钱知白是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钱萱虽然也认同自己父亲的一些观点和理由,但是确认为形势不可能会恶劣到自己父亲设想的那种程度,应该是可控的,认为自己父亲夸大了东南亚各国金融体系的风险,低估了东南亚各国政府的抵御风险的能力。

“钱萱,我很赞同钱校长的观点,现在经济全球化趋势日益明显,东南亚整体经济经过这一二十年的发展,其体量不可小觑,而且和整个东亚乃至世界经济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一旦出现问题,必定会影响到全球。”

沙正阳摇头,这一点上,如果用确定的结果来倒推原因就太简单了,可以轻而易举找出无数条证据确凿的理由,当然在不知道未来的结果情况下,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出无数条不会发生金融风暴的理由。

“东亚地区,日韩和东南亚都是石油进口的大户,现在中国也在迎头赶上,而现在前苏联加盟共和国这一大经济体系经济本身这几年就不景气,一旦形成羊群效应,经济下滑,原油价格肯定会受到很大冲击。”

见沙正阳如此肯定,钱萱也有些迟疑,她知道父亲对这个观点很坚持,也和很多人争论过,但是父亲很确信会这一两年里东南亚经济肯定要出问题,而沙正阳却把时间节点卡得更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既不是学经济的,怎么也能这么肯定,是讨好自己,还是故弄玄虚?

可自己也不十分认同自己父亲的观点啊,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瞄了沙正阳一眼,别这家伙是真的想要假戏真做吧?那不行。

钱萱并不知道沙正阳时个典型的颜控和身材控,她的颜值倒也还过得去,但是一对a显然就不是沙正阳的菜了。

当然,沙正阳觉得钱萱当一个不涉及感情的异性朋友还是相当合格的,尤其是在思维观点上的很多问题上都可以和自己展开交锋和对话,这也是沙正阳很喜欢的。

“你认为明年油价下滑,正好是可以在中亚和俄罗斯那边展开资产并购的好时机?”钱萱经历了一年在jp摩根的打磨,其主要业务也就是涉及到油气资源收购这一块,所以对这一块情况还是相当熟悉的。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所以动作急了一点儿猛了一点儿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如果长河能源集团能够再早两年成立,条件还会更好一些,但是总的来说现在的时机也不错。”

“你们和中石油那边达成一致了?”钱萱问道。

“差不多吧,尤高官和钟总他们在谈一些更高层面的,估计还有得谈,当然那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了。”沙正阳瞥了一眼钱萱,“钱萱,你不是来替jp摩根刺探情报吧?美人计在我面前可不好使。”

“滚!”钱萱脸微微一红,“谁有那个闲心这个时候来替美国人加班?美国人可是很讲究公私分明的,我也是看你辛辛苦苦跑哈国,折腾几个月,都没休息一下,给你个机会让你放松放松,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嘿嘿,算我说错话了,求原谅。”沙正阳呵呵一笑,“这边南锣鼓巷越来越热闹,我看了一下,就这么两三个月,这一片咖啡馆都多了好几家,看样子这边越来越成气候了,有艺术细胞,喜欢玩情调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不就你的目的么?”钱萱没好气的道:“在这里坐等鱼上钩,那你也该弄辆奔驰宝马来啊,开这个凌志,我告诉你,广东那边可能挺流行,京城里不时兴。”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沙正阳无奈的摇摇头,“我也就是来了这边两回,对这边熟悉一点儿,……”

沙正阳的目光下意识的跟随着一群进来的女孩而动,钱萱似笑非笑,“你来过两回,怕都是这副德行吧?小心点儿,口水都都能打湿脚背了。”

沙正阳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贝婧蕾他们。

三月份份临去哈萨克斯坦之前,沙正阳还是兑现了他的承诺,把贝婧蕾的一大帮子同学分别安排到了东来顺和全聚德来了一顿儿,一下子提升了贝婧蕾在同学们中的形象,当然也让沙正阳的形象在一干中戏明星班的同学们眼中“魁梧”了不少。

这年头大学生们的思想已经不及几年前的大学生们那么单纯了,而北影中戏这些学校里见多识广的大学生们尤甚,什么人是什么来路,有多大能耐,这些人瞥一眼基本上就能确定几分。

沙正阳虽然极力表现得“内敛低调”,但实力不允许,所以还是很吸引了一帮男女同学们的眼球。

尤其是有贝婧蕾这样一个虚荣心估计也不必年轻时候费璐差多少的“小喇叭”在,沙正阳就是想低调也不成。

这个社会本身也就存在这强者崇拜的心态,大学这个象牙塔也一样不例外,在艺术院校这类和社会交道更多的学校则更是如此,他们更明白在这个社会拥有资源的重要性。

当然沙正阳也看得出贝婧蕾内心那点儿小心思,极力避免班里那几位不那么安分的同学和自己单独接触,既想要展示一把,同时又想要防止产生其他“不良后果”。

沙正阳也能理解小丫头内心的那点儿心思,尽可能的满足了她的要求,这让贝婧蕾那两天的心情好到了极致。

后来沙正阳虽然回国几次过燕京,都没有去打扰贝婧蕾。

或许是沙正阳和钱萱的形象太过显眼,进来的几个女孩子一下就看到了二人,立即就认出了沙正阳,而贝婧蕾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几个同学见贝婧蕾没见到,都迅疾反应过来,有意识的想要遮住贝婧蕾的目光把贝婧蕾往外拽准备换地方。

只不过几个女生的表情太古怪了一点儿,反而使得贝婧蕾起了疑心,于是乎,沙正阳和钱萱就“暴露”在了一干人的视线下。

第六卷 第七十二节 进击的贝婧蕾

一眼看到沙正阳和另外一个女生单独坐在一起喝咖啡时,贝婧蕾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猛然揪住了,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让她一时间觉得呼吸都有点儿困难。

几个同学都觉察到了贝婧蕾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发白,但是目光却直勾勾的看着那边,内心一股子不平之气都涌荡起来。

说实话之前大家对贝婧蕾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正阳哥都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吃味的。

毕竟大家条件都差不多,要说贝婧蕾算是小地方来的,家庭条件也算不上多好,只是颜值在班上算是数一数二了,在学校里成绩也一般,但现在同仇敌忾的气氛一下子就点燃了这帮中戏女生的内心怒火。

沙正阳也看到了贝婧蕾,不过他显然没意识到这里边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钱萱这个也能算得上是美女的一对a出来喝咖啡有什么不妥,或者说他也没有意识到贝婧蕾对自己的某种感情已经比起当初还在高中时代那种朦胧在经历了三月份那两天的烘托之后发生了某种嬗变。

他下意识的还是把贝婧蕾当成了一个小妹妹在看待,或者说他也隐约有些觉察到了贝婧蕾可能有点儿其他感情混杂,但是他不觉得会有什么。

他很肯定,以中戏这样一个平台,贝婧蕾在里边浸润四年,应该很快成长起来,明白她自己未来的舞台该在哪里,那些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儿隐秘的感情,很快就会随风而逝。

“婧蕾,这么巧,你们也来了?”沙正阳笑着站起身来,像贝婧蕾挥了挥手。

沙正阳的坦然大方,让包括贝婧蕾在内的一干女生们都一愣之后也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好像情况并不像她们想象的那样。

贝婧蕾终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了,哑声问了一句:“正阳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贝婧蕾脸色有些苍白,但她完美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还关心的问道:“你脸色怎么不太好,不舒服么?”

钱萱却早已经从女孩紧扭的手指和目光中的复杂神色觉察到了一些什么,心中暗笑,这个沙正阳说起正事儿一套一套,但是在这方面好像还真有点儿迟钝呢。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心里有点儿难受。”贝婧蕾走了过来,注视着钱萱,“你在这里有事儿?”

“没事儿,哦,这是钱萱,嗯,我一个朋友,这是贝婧蕾,我妹妹。”沙正阳大大方方的道。

妹妹?钱萱和贝婧蕾同时在咀嚼着这个词语的深刻含义。

钱萱落落大方的伸手:“你好。”

贝婧蕾也点点头,伸手短暂一握。

看见贝婧蕾身后的几位同学都还站在贝婧蕾背后虎视眈眈,沙正阳突然间意识到好像这中间味道有点儿不对,这才问道:“婧蕾,你和同学们一起来的,要不我们一起?”

“不,她们有活动商量。”贝婧蕾把自己排除在了同学之外,言外之意自己是要坐过来了。

沙正阳赶紧点头,“行,你安排你们同学们先坐下来,然后你过来和我们一起。”

几分钟后,贝婧蕾终于坐了下来,三国鼎立,而隔了两张桌子,一干女同学们仍然是遥遥相对,群狼环伺。

沙正阳问了几句贝婧蕾现在的课程和考试情况,以及什么时候回家,贝婧蕾也是有一句答一句,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沙正阳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仍然没有觉察到贝婧蕾的情绪低落和自己有关系。

但钱萱却很清楚这一点。

对此她甚至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才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贝婧蕾,甚至很有点儿撩拨的意思在里边。

这种做法最终还是被沙正阳觉察到了,并予以了制止。

觉察到了沙正阳的不悦,钱萱这个时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婧蕾,你怎么了,我感觉你好像情绪很不好啊?”这个时候沙正阳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了一点儿什么了。

“正阳哥,这个女人和你真的只是工作关系?”贝婧蕾有如水浸葡萄般的美眸注视着沙正阳,“我觉得你们俩之间不像你所说的那么简单。”

“嗯,怎么说呢?以前两位长辈有意撮合我们,但是我们相互之间都没感觉,所以就成为了比较要好的朋友,现在也是如此,正好在我们的这笔业务上她也帮了不少我的忙,所以我这一次从哈国回来,也有点儿感谢对方的意思。”沙正阳实话实说。

“真的?”贝婧蕾精神一振,“她是人大毕业的,又当过讲师,现在又在外资企业工作,条件很好啊,而且她也长得挺好看的,口才也好,正阳哥为什么看不上?”

“这不是看不上看得上的问题,关键我和她没有多少感觉,嗯,就是那种感觉。”沙正阳见贝婧蕾如此关注,只能干巴巴的解释道。

“那正阳哥,你能说说你心目中的女朋友完美形象是什么样的么?”贝婧蕾有些紧张的握住咖啡杯,手指用力处,甚至有些发白。

“我的女朋友,完美形象?”沙正阳挠挠头,“嗯,这个不一定吧,说也不好说,或许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确认过眼神,你就会觉得那就是你该娶的人,”

“遇到之后,确认过眼神,就会是你要娶的人?”贝婧蕾喃喃自语,“这么神奇?”

“呃,婧蕾,你可别当真了,我就是随便一说,那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沙正阳见贝婧蕾还真有点儿听进去的感觉,慌了,赶紧来补充解释:“我只是说,肯定要找一个和自己投缘的,以免日后后悔。”

“投缘?什么叫投缘?缘又指什么?”贝婧蕾不依不饶。

“呃,这个缘之一说,十分奇妙,哎,比如有眼缘,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眼神,又比如气缘,走到一起,大家觉得气质默契,珠联璧合,又比如志缘,心意相通,志同道合,……”

被贝婧蕾咄咄逼人的气势逼得沙正阳只有信马由缰的胡诌起来,什么气缘志缘纯粹就是他自己在哪里胡言乱语,但是在贝婧蕾眼中却成了沙正阳对感情十分慎重的表现。

贝婧蕾美眸流盼,一只手撑在颔下,手肘撑在咖啡案桌上,若有所思的道:“那既然钱萱不是你的中意人选,正阳哥现在身边有没有处得比较投缘的女孩呢?”

沙正阳看了一眼贝婧蕾,“婧蕾,你怎么关心起我的事儿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帮你关心关心啊?”贝婧蕾娇俏的噘起粉唇,少女丹红的樱唇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艳丽迷人。

“不是,我是说我觉得这种事情要随缘,有时候不经意也许就水到渠成了,刻意去追求,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沙正阳信口忽悠,这种事情,一个老司机怎么去和一个小丫头探讨?那不是害人害己么?

“水到渠成?”贝婧蕾若有所思,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水到渠成?

“正阳哥,你觉得我们班上这些女生,你有没有觉得有眼缘的?”贝婧蕾眼波溶溶,巧笑嫣然,轻声问道:“要知道都说我们这一届表演系的女孩子是这几届里最赏心悦目的,正阳哥你可千万别说你的眼光高到连我们中戏表演专业的女孩子都看不上了啊,那就太虚伪了。”

“呃,婧蕾,你们班上这些女同学肯定都是高素质高颜值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杀出一条血路才进入到中戏来的,都是明星胚子,不过我说了她们都很惊艳,也很优秀,不过眼缘这个东西,还是要各花入各眼。”

沙正阳委婉的撤退,这种话题可不能被这小丫头给套了进去。

“我不信。”贝婧蕾撇了撇嘴,“我们班几大美女走到哪里,只要是男人,都目眩神迷,我就不信你会一个都不动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是一回事,至于其他,那又另说了。”沙正阳真心不想和这个丫头再继续在这话题上进行下去,太累了。

见沙正阳不上套,贝婧蕾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低垂下头,呷了一口咖啡,这才慢慢道:“正阳哥,你觉得我呢?”

“什么你?”沙正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我有眼缘么?”贝婧蕾娇靥微红,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足以证明女孩在这个问题上下了多大决心,有多么紧张。

“你?”沙正阳终于明悟过来,心中一震之后,心念急转,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当他看到对方注视着自家的目光时,心中忍不住暗自大叫糟糕,这丫头的眼神怎么一下子就从以往给自己感觉是小妹妹对兄长的依恋猛然变成了火热而炽烈?

作为一个老司机,自然明白这种目光眼神意味着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六卷 第七十三节 得意的贝婧蕾

定了定神,沙正阳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女孩那纯净炽热的目光让沙正阳都为之怦然心动,没有哪个男人敢说面对这样一个无论是哪方面条件都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女孩子会无动于衷,一份得意骄傲沙正阳也不可避免,但是沙正阳同样很清楚,这有多危险。

扪心自问,截止到现在,沙正阳从未对贝婧蕾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他更多的是把这丫头当成一个小妹妹,当然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妹妹。

年龄比自己都快要小八九岁,自己有印象自己刚到宛州时,这丫头怕是才十四五岁,一个无比青涩的黄毛丫头,但是这四五年一过去,黄毛丫头一下子就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可以说在这一刻之前,沙正阳只是接受了贝婧蕾在外形上的变化,在内心中仍然还是两三年前那个机灵慧黠的小丫头,不过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贝婧蕾长大了。

清了清嗓子,沙正阳字斟句酌,“婧蕾,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正阳哥,我当然明白。”贝婧蕾饱满的胸脯微微挺起。

小丫头真的长大了,比起钱萱的一对a不可同日而语,还真有点儿体着她母亲的这方面优势。

贝婧蕾语气更见凝重,“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我很清醒,也很理智。”

事实上贝婧蕾也刚满十九,什么马上就要二十就是要给自己增添气势。

“唔,二十岁不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你刚经历了高中三年的苦读,才踏入大学校门,恐怕这个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尚未品味体悟。”

沙正阳脸上的微笑充满了关怀,但是看在贝婧蕾眼中却无比的可恶。

她当然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弦外之音,这是在暗示自己是一时冲动,是不理性之举,或者说这是变相的婉拒?怕自己伤心?还是觉得难以向自己父母交代?

“正阳哥,你是在教诲我怎么做人么?”贝婧蕾语气不善,一双美目更是清澈明净。

“我想我自己的未来规划我自己可以掌握,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也有我的理解感悟,或许你比我大几岁,或许的社会经验比我丰富一些,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把你的思维方式和看待事物的观点强加于我。”

厉害,沙正阳也有些咂舌,这就是中戏出来的女孩子?

这才一年,贝婧蕾似乎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犀利如风的言语绝非蛮不讲理,甚至还处处占着道理。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坚持认为,你尚未真正对这个世界有全面的了解,很多事情,嗯,包括感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所向往的美好和耀眼的一切背后也许会有阴影,就像太阳黑子一样。”

沙正阳和这个时候要说服对方很难,而且很容易造成误会而伤害到对方,破坏双方的关系。

但说内心话,他并不愿意因为这个而让自己和女孩之间的关系变得糟糕起来,这似乎很为难。

贝婧蕾抿嘴冷笑,“说来说去,你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我太年轻,感情不成熟,所以一切都是不冷静不理性的结果?”

沙正阳很想说,的确如此,但是他却不能这么说。

“正阳哥,我只想说一句,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感情,不是什么一时冲动或者热血沸腾。”贝婧蕾这时候反而显得很冷静了,“我想问一句,我现在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美好么?”

一句话问得沙正阳张口结舌,不敢接话,但贝婧蕾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沙正阳,要等待沙正阳给一个回答。

沙正阳背心出汗,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颓然苦笑,“很美好。”

“好。”贝婧蕾赢了一局,笑意盈面,“你说了,你现在身畔还没有其他符合你缘分观的女孩子,对么?”

坏了,入彀了,上套了,沙正阳心中暗自叫苦,但是却又不能否认刚才自己的话语,否则就真的太渣了,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就目前来说,是这样,但是……”

“正阳哥,你不用但是,我知道你想说但是也许明天或者下个月就会有符合你的缘分观的人出现,我承认的确如此,不过我想我也可以追求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么?”贝婧蕾早就把沙正阳的后路堵死。

“婧蕾,我刚才说了,……”沙正阳试图制止对方,但是未能如愿,贝婧蕾不给他这个机会,“我可以接受公平的竞争,没关系,我才大一,还有三年才会毕业,……”

“对,婧蕾,你才大一,未来还会接触到更多,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多美好的东西,其实……”

沙正阳如释重负,但迅即被贝婧蕾打断。

“正阳哥,我接受你这个说法,我会冷静理性的来观察这个世界,但是也请别用对小孩子的口吻来对我。……”

“我喜欢你,我确信。这是我的事儿,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力,……”

“至于说你说的也许未来我会遇到更好的,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是一时冲动,不成熟等等,我承认或许有可能,那我们是否可以拭目以待呢?你按照你的生活之路继续走,我也一样,可以么?”

可以么?沙正阳有些发愣,他不知道怎么就会演变成这一幕,这特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好像也没有答应什么,怎么贝婧蕾却一副胜利了的模样?

“呃,婧蕾,你的意思是……”沙正阳真的有些凌乱了。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可以像你现在一样的生活,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情,而且我很想要让我们之间的感情进一步发展,就这么简单,你不必顾虑其他,我都马上二十岁的人了,是成年人了,我爸我妈那边我相信,如果我和你,嗯,在一起,我爸或许会有点儿小郁闷,但是我妈肯定会是很高兴,以你对她的了解,会不会是这样?”

这个时候的贝婧蕾情绪显得越发活跃,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清晰。

“不是,婧蕾,你读的是中戏,你应该考虑清楚,我承认你在我心目中印象很美好,但是很美好不代表我们就必须要发展成为那种关系。”沙正阳有些艰难的道,“而且,你要搞清楚,你中戏毕业,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都是在燕京工作,其他地方,我相信没有足够的资源和舞台来供你们施展,而我……”

“正阳哥,这不重要,……”

这一次是贝婧蕾话音未落就被沙正阳态度坚决的打断。

“不,婧蕾,这很重要!我告诉你,那种所谓忠贞不渝的爱情都会在时间和距离的磨蚀下最终归于平淡,你现在也许体会不到,但是我相信你会慢慢理会得到,假如我和你,我是说假如,我和你要走到一起,你在燕京忙你的事业,我在汉川有我的工作,你觉得这段感情会长久么?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慧理性的女孩子,应该想得到这种未来的结果,……”

“正阳哥,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不认为你说的就是必然结果。”贝婧蕾却并未被沙正阳说服,甚至态度还更为激进。

“我记得我读高一时你是才来宛州吧?嗯,我听我爸说你也刚到市委办工作,我爸就说你非池中物,后来你就到市经开区去当主任去了,也就一年多之后,你就又到真阳县去当县长了,我爸说你是全汉川省甚至可能是全国最年轻的县长,嗯,可你才当多久的县长,也就一年多吧,又调回汉都市去当企业领导了,而且还经常来往于燕京和国外,……”

“我就在想,短短三四年里你身份和工作单位就已经不断地变化了好几个,那么距离我毕业还有三年,那么这三年里又有什么不可能发生呢?没准儿三年后你就已经在燕京城里工作了呢?”

沙正阳无言以对,甚至他也不得不承认,贝婧蕾所说的一切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他愿意,他想,到燕京城工作或许在别人眼中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对自己来说,却真不是难事,问题是这值得不值得,自己愿意不愿意。

“可是婧蕾,你想过没有,现在我和你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工作生活上的交织,你会发现……”

沙正阳话音未落,贝婧蕾就得意的笑了起来,“正阳哥,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交织么?”

“我是说现在。”沙正阳强调。

“我也说的是现在。”贝婧蕾抿嘴微笑,“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和你有关系吧?嗯,听说三个老板中有一个叫沙正刚,他是你什么人呢?”

沙正阳目瞪口呆。

狗日的冯子材,自己不过是和他顺口提了一下这个情况,说中戏96级表演系的会出人才,这个家伙居然就直接追逐上门了,这特么是要干啥?

看见沙正阳瞠目结舌的模样,得意的贝婧蕾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一时间花枝乱颤,那胸前一对b竟然有直奔一对c规模而去,可这丫头才不到20啊。

第六卷 第七十四节 集团公司那点事儿

从燕京飞回汉都的飞机上,沙正阳都还在回味那一刻的心动。

贝婧蕾的笑容实在太纯美了,犹如专门拍摄出来的mv一般,明澈的目光和灿烂的笑容,加上那绝美的身段,只要是男人,就没法不被吸引。

沙正阳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自制力,他知道贝婧蕾的机灵慧黠性格,很难搞,只要沾这个女孩子的边儿,恐怕就无休止了。

但面对贝婧蕾咄咄逼人的进攻姿态,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抵挡,只能落荒而逃,及早脱身回汉都。

也幸亏贝婧蕾还要几天才放假,否则真要扭着和自己一块儿回汉川,那就麻烦大了。

飞机在东升国际机场降落,嗯,汉都东升机场现在也正式更名国际机场了,因为开通了飞东南亚的国际航线,所以也成为国内十大区域枢纽机场之一,客流量增长很大。

司机到机场来接到他,直接把他送到了集团公司,他需要尽快向尤万刚和钟广标汇报近期工作,同时也要规划自己下一步的工作。

阿克纠宾项目不是自己工作的全部,而且现在也已经告一段落,而下一步无论是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还是肯基亚克到阿特劳的管线,以及新建天然气加工厂,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着手的了。

这都需要等到阿克纠宾油气有限公司完全进入正常生产运营状态之后,获得了哈国方面的认可,才能谈得上。

踏进办公室,沙正阳为自己泡上一杯明前竹叶青。

鲜润欲滴的茶叶在水杯里悬浮而立,卷曲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让人心情都陡然好了许多。

他联系了一下尤万刚和钟广标的秘书,二人都不在。

尤万刚去了宛州调研工业,下午刚走,前段时间他过多的精力都放在了长河能源集团项目这边,终于有沙正阳能帮他扛起担子,所以他现在也抓紧时间来弥补前段时间拖下来的工作。

钟广标也不在,去了秦都,主要是和秦都石化研究二期炼化扩产项目,另外也要到东神煤业蹲点,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长河能源集团有一个怪现象,照理说,应该要设一位常务副总,现在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中,朱汉生排名第一,袁增桥排名第二,但是省里却没有明确朱汉生的常务副总职务,这也让沙正阳很奇怪。

沙正阳每次也曾经问过钟广标,钟广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省里有省里的考虑,沙正阳也就懒得多问了。

没领导在也好,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沙正阳也越发觉得在企业里的好处了。

不像在地方上,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各种工作,看不完的各种文件,参加不完的各类会议,但在企业里,大家各管一摊,自己把自己工作做好,会议频繁程度也远不及在地方上当主要领导。

当然这可能也和自己还没有进入状态有很大关系,毕竟长川实业这一大块自己还没正式接手,估计一旦接手之后,自己就怕不会清闲了。

是不是这两天就给自己放假算了?

沙正阳琢磨了一下,难得这么一点儿清闲时间,有需要处理的事情最好处理干净。

怎么今天这么清静?电话都没有一个,这个时候沙正阳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连电话都没开机,在机场上也是走出来就碰到了司机。

赶紧把电话打开,摩托罗拉startac掌中宝现在是卖得最好的机型,长河能源集团自然不会甘人后,沙正阳的手机也早已经换上了。

五分钟后,电话准时响起,沙正阳对这个号码还不太熟悉,但是也有点儿印象,是集团公司内部的。

不出所料,是鲁同浩来的。

“正阳,说你回来了?怎么刚才打电话你还在关机啊?”

鲁同浩是集团内和沙正阳关系相对密切的。

出身长河石油这一块的朱汉生和谢福才与沙正阳关系都很一般,而且沙正阳也感觉得到,朱汉生和谢福才对鲁同浩都很不感冒,甚至连尤万刚对鲁同浩也不是很看重,当然,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袁增桥与沙正阳关系算不错,但是袁增桥主要是负责煤业这一块,所以接触要少一些。

只有鲁同浩,因为沙正阳提出了要联合长江沿线各省市打造销售网络这一宏大思路,使得鲁同浩现在的工作量暴增,尤其是要在较短时间内要把整个体系网络都要建立起来,其工作量可想而知,现在的鲁同浩是痛并快乐着。

鲁同浩在上一次沙正阳回来的时候就和沙正阳开玩笑,说沙正阳现在是把他害惨了,一个月都在家里住不了两天,几乎都在飞机和汽车上过,老婆孩子都怨声载道。

但沙正阳听得出对方内心的愉悦畅快,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自豪和满足溢于言表,沙正阳判断这家伙这段时间大概是他到长河能源集团最舒心的一段时间。

没有哪个人愿意自己被闲置,而手里工作量大,忙碌,证明组织对你的看重和信任,你应该感到兴奋和得意才对。

真要把整个销售体系网络建设的工作交给别人,只怕鲁同浩又要骂娘了。

“鲁总,刚从机场回来,忘了开机了,刚打开。”沙正阳笑呵呵的道:“鲁总这段时间是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啊?”

电话里立即传来鲁同浩豪爽的哈哈大笑声音:“正阳,你可真是学中文的,文采出众啊,我的心情再不好被你这一句话也得说得心花怒放啊。”

“得,鲁总,你的心情还不好,那还得要啥?我听说你这段时间武汉、南京、成都、上海、合肥、长沙、南昌飞来飞去,机上的空姐们都被人你认熟了吧,可千万别看花眼了,我说的一日看尽长安花可不是说飞机上的花啊。”

鲁同浩是和很喜欢开玩笑的性格,沙正阳知道这一点。

你越是和他开玩笑,他觉得你和他关系越亲密,而且沙正阳和他之间基本上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两个人关系一直维系得不错。

“正阳,你就贫嘴吧,你可知道我这段时间又瘦了好几斤,办公室跟着我一起出差的几个小伙子都在喊吃不消了,你还别说集团办公司的小黄你认识吧,还真的就这么跟着我跑了两个月就认识了东航的一位空姐,两个人正在处对象呢。”

鲁同浩的话还真让沙正阳吃了一惊,自己这嘴巴是不是有点儿毒了,一说还真准了。

“不能吧?我的预言这么准?”沙正阳把身体靠在大班椅里,微微向后仰着,晃悠悠的起伏着,如同安乐椅一般,“鲁总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可是有什么安排?我可是在哈萨克斯坦呆了一个多月,嘴里都馋得流口水了,就等人请我搓一顿了。”

鲁同浩一愣,再度大笑,“正阳啊正阳,这么艰苦?我这段时间虽然四处飞,但是肚子我可没亏待自己,到哪儿,一是住,二是吃,不解决好这两个问题,怎么和这些地头蛇们磨嘴皮子?行,今晚就在西都饭店吧,那里有几样菜大厨挺拿手,我听说你爸也是此道高手,尝一尝,比一比,……”

“那可就说定了。”沙正阳一口答应下来。

本来就想改善一下伙食,还在琢磨是不是把宁月婵、焦虹她们给拉出来搓一顿,正好鲁同浩赶上来。

本来沙正阳也打算和迅速融入到集团中来,现在阿克纠宾项目告一段落,今后一段时间他的精力要放在集团和长川实业这边来,所以和集团这几位领导以及集团公司内部这些中层干部迅速熟悉一下很有必要。

“嗯,说定了,到时候我再叫上几个人,你前段时间都在外边儿跑,人影儿都见不着,回来也是神出鬼没的,所以我也就没找你,现在估计你一段时间里要忙国内的事情了,所以正好了。”鲁同浩道:“你这会儿在办公室?”

“在,有事儿?”沙正阳知道对方肯定有事儿,而且鲁同浩话里话外也有点儿其他意思在里边,沙正阳一时间还没有琢磨出来,只有等到晚上见招拆招了。

“嗯,有点事儿,打算和你聊聊,我到你办公室来。”鲁同浩迅即道。

“哪敢劳您大驾,我到你那边儿来,我马上到。”

虽说两人都是集团高管,但是鲁同浩党委委员的排序要比沙正阳前面两位,而且鲁同浩资历也要比沙正阳深得多,所以沙正阳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一种低姿态。

新到一个地方,低调是很重要却很有必要的,水深水浅,你需要慢慢摸索,俗话说的踩地皮子。

鲁同浩办公室在另一头,如果要上楼梯都不需要从沙正阳这边儿,需要沿着走廊一直走过去。

整个楼道走廊都显得很安静,只有沙正阳的皮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沙正阳这才注意到好像公司高层除了钟广标不在外,朱汉生和袁增桥的办公室都是关着的,这一层楼似乎空无一人。

谢福才虽然是集团党委委员,但是他只是挂名,主要工作都在长河石油那边,所以在集团公司这边并没保留办公室。

第六卷 第七十五节 收购计划(为飞天孤云盟主加更!)

鲁同浩的办公室和沙正阳办公室装修风格大体一致,但是却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味道。

比如一条横幅悬挂在正中央,“上善若水”,沙正阳就很难理解这种含义深刻广博的话语意思,只有悬挂者自己猜明白。

“正阳,快来坐,钟总说你喜欢喝茶,这是我一个朋友从台湾带回来的冻顶乌龙,据说绝对正宗,你尝尝。”

鲁同浩专门为沙正阳泡好了茶,这让沙正阳也很意外,看来自己喜欢喝茶的名声可算是传出去了,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自己喜欢喝茶,顺带也能传出去另外的名声,自己其他都不喜欢,有什么想法的就别来打主意了,坏事就是茶也有高低贵贱,万一有人在这方面也是挖空心思,那也很烦人。

沙正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甘醇浓郁,的确很有特色。

“不错,鲁总,这茶不错,香气宜人,口感极佳。”沙正阳对好茶的确很喜欢,但是却不止于痴迷,只是在口舌上的一番爱好罢了。

“嗯,看来我那位朋友没骗我啊,我对茶没啥研究,也不懂。”鲁同浩很高兴。

“台湾南投冻顶乌龙很有名气,可能在咱们内地声名不彰,但在福建那边很有名的。”沙正阳介绍了一下,“这是半发酵茶,滋味很独特,和我们这边的茶不一样,泡茶也最好用茶壶最好。”

“还有这么多讲究。”鲁同浩随口道。

见鲁同浩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外行,沙正阳也懒得多说,“你长期在外边儿跑,就该带一个大一点儿的茶杯,对醒酒提神也大有裨益啊。”

“那也是你小子害的,我这几个月弄得精疲力竭,回家睡觉都是八九点上床,能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八点钟,这可倒是好,把原来睡眠不好的毛病给治好了。”鲁同浩颇为感慨。

“进展怎么样?你今天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事儿吧?”沙正阳靠在沙发背上,优哉游哉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慢放下。

“嗯,是要和你说这事儿,这事儿本来也就是你提出来的,你倒是说完就走人,现在就该轮到我和下边儿人受苦受难了。”鲁同浩吁了一口气,“不过,我倒是对这事儿充满信心,如果能够按照你最初设想的那样做成,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未来未必不能和中石油中石化分庭抗礼。”

“分庭抗礼可能有点儿难,但是咱们如果能够沿着长江流域铺开,这相当于占据了腹心之地,这一区域应该是未来中国经济最活跃的一个区域,而且上可攻略华北西北,下可进军华南,所以位置绝佳,刻不容缓啊。”

沙正阳的话让鲁同浩深有同感,“的确是刻不容缓,我这两个月跑了四个省,浙江、江苏、湖北、四川,其中每个省跑了三到四个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市,实地查看其加油站分布情况和高速公路建设情况,你提到的高速公路建设和加油站独占的问题我觉得非常关键,现在城市市区市郊以及国道加油站的分布虽然说不上饱和,但是旧有格局已经形成,要正面竞争,投入大,效果未必能一下子显现出来,但是高速公路不一样。”

“你准备在高速公路这一块来突破?”沙正阳皱起眉头,“鲁总,恕我直言,高速公路的确是发展方向,但是这是一个长期建设过程,可我们现在只有一年多时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首先把重点放在经济发达城市上,尤其是要瞄准这些重点城市的发展方向领域,未来城市私家车的普及速度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如何在与中石油中石化的竞争中抢到先机,必须要在这一块上抢先插足。”

鲁同浩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正阳,不瞒你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你知道现在城市化进程正在提速,沿长江这么多个省份,每个省份哪怕就是那么三五个经济较好的城市,每个城市你就是要布局三五个加油站,这都是没有算上下边县份的,仅限于市区,那么算下来都要接近两百个加油站,按照每个加油站平均内陆地区如果是收购的话大概在80万到120万之间不等,如果是新建要便宜一些,50到80万之间就能搞定,沿海地区价格比内路同等地区同等地段上浮40%左右,当然在像杭州、上海、南京这些城市还要更高,所以光是这两百座加油站,不管是收购还是新建,都得要投入2到3个亿,……”

“200个?2到3个亿?”沙正阳嗤之以鼻,“鲁总,你也太保守了,这个加油站数量起码要增加一到两倍,当然会包括一些国道要津加油站的收购或者新建,至于投入,如果5个亿拿不下来,就10个亿,10个亿拿不下来就20个亿,甚至50亿,这是关系到未来长河能源兴盛与否的关键,半点都不能落后,也不容落后!”

鲁同浩自认为自己虽然报数略微保守了一些,但是被沙正阳的狮子大开口还是吓了一跳。

600个,50亿?你小子口气也太大了,但是想一想这小子刚在哈萨克斯坦砸进去二十多个亿,还真的敢口出这个狂言呢。

“正阳,你考虑过集团目前的财务和融资问题没有?”鲁同浩皱起眉头,“阿克纠宾项目投入了20多个亿,虽然是通过融资,但是毕竟负债摆在那里,现在东神煤业扩产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计划方案已经报省政府和国家计委获得批准了,伏虎和长流煤业的扩产规划也已经在省政府常务会议获得了通过,预计今年下半年就要启动,现在集团财务状况很紧张啊。”

“阿克纠宾项目不用说了,那是省委省政府五百强战略和集团出海战略的关键一步,必须走,但是三大煤业扩产,我不看好。”沙正阳沉吟着,“我知道今年煤价还在上涨,但是我觉得这已经是面临一个极盛而衰的阶段了,这个时候不能盲目扩产。”

鲁同浩吃了一惊,“正阳,我知道你原来就提过煤价要见顶了,不过今年煤价涨势仍然很可观啊。”

“回光返照而已,最迟明年上半年就要原形毕露。”沙正阳断然道。

这个时候不装个逼,显示一下自己的过人远见,那就太浪费了。

不仅要在鲁同浩面前装这个逼,他还准备要无比拉风的在集团公司党委会,甚至去省里边去装个逼。

见沙正阳说得如此肯定,鲁同浩也有些纳闷儿。

这种价格涨跌的问题,谁也不敢打包票,当然你沙正阳在自己面前装逼无所谓没影响,但是你要说服尤万刚和钟广标,甚至还要说服省委省政府相关领导,那可就不是嘴巴皮子一翻就能行的事儿。

到时候你就得要拿出依据来,你怎么办?

“就算是集团党委和省里认同你的这个观点,但是你说要投入如此大规模的新建和并购资金,我估计省里和集团党委都不能同意。”鲁同浩还是摇头。

沙正阳也知道三五个亿的新建和收购资金,集团公司那边还能想办法说服,但是几十个亿,恐怕连省里都不会答应。

谁也不敢预料下一步这个市场走势,从宏观上来分析,的确对成品油的需求会呈现一个上升势头,但是这应该是有一个长线过程,这么一蹴而就,未免就有点儿太鲁莽草率了。

“鲁总,所以我们想办法说服集团党委和省里,另外我们也要想办法多方筹措资金,如果我们未来想要和中石化中石油分庭抗礼,那这一步我们必须要破釜沉舟搏一把,一二十个亿真的不算多,几百个加油站对于中石油中石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这还不说我们本身就和他们差距很大,如果还不想办法赶上,日后就真的是望尘莫及了。”

沙正阳顿了一顿,“鲁总你前期在武汉和成都已经开始收购战略,进展如何?”

“完成收购了9个,初步谈妥17家,预计会花费2200万左右,另外在南京和杭州还有23家加油站在谈,如果能谈下来,预计投入会在4500万左右。”鲁同浩苦笑,“钟总给我规划的是1.2亿,我这连目标的五分之一都还没达到呢,就已经要花掉一半的资金了。”

“那和各省地方政府谈判进展呢?”沙正阳也觉得棘手。

前世中人家中石油中石化投入的资金都是数百亿,收购新建的加油站都数千家,按照这个架势,长河能源集团就算是占据了时间上的先机,你也照样没法和别人竞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上的pk,怎么赢?

“地方政府倒是态度很积极,问题是一谈到说钱,就要讨价还价了,也有点儿观望的意思,相互攀比吧,另外尤高官和钟总的意思也是我们要先收购,把底子铺起来,然后再来说和地方政府合作,这样我们才能占据主导地位,说话底气也更足。”鲁同浩解释道。

第六卷 第七十六节 原来如此

沙正阳摩挲着下颌,思考着。

尤万刚和钟广标的意见没错,先要有一批属于长河能源集团的加油站,你才能有资本和人家地方党委政府去谈,否则空口白牙就要去忽悠人家,人家固然心动,但是肯定总觉得不踏实,在行动力度上就不会有力迅猛了。

问题是和地方党委政府合作的动作太敏感了,沙正阳可以肯定,现在中石油和中石化绝对已经在关注这个动向了。

只不过两家的分家还没谈妥,所以还无法采取一直有效的举措。

中央在这个问题上态度还没明朗化,尤其是在阿克纠宾项目之后,中石油已经准备和长河能源合作了,中石化一样蠢蠢欲动准备和长河能源谈,这就让两家都有些顾忌,这可能会多为长河能源集团争取一些时间。

“鲁总,我觉得是否可以这样,我们可以考虑申请发企业债,募集一批资金来组建这个销售公司,先把公司架构和网络搭起来,然后在以长河能源销售公司名义与各省合作组建各省的长河能源销售公司。”沙正阳沉吟着道:“在企业债没下来之前,可以考虑先通过贷款来解决短期需求,我的观点还是不能等了,等下去不可预测的变数太多。”

沙正阳有印象的是新建加油站的权力很快就会被中央政府从地方政府手中收回,只是这个时间节点他记不清楚了。

前世中不会早于2000年,但今世局面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就不太好说了,但他相信不会早于中石油和中石化分家。

所以再怎么也还有一年多时间,那么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先利用这一年多时间先申报规划报建,获得审批手续之后,再来根据情况逐步推进,甚至完全可以多报一些。

有地方政府打掩护,早一点晚一点影响不大,如果连这点儿问题地方政府都解决不了,那和你合作有何用?

“发企业债?”鲁同浩一愣,“以谁的名义?集团公司名义恐怕不行,好像企业债要求三年盈利,可集团公司刚成立,……”鲁同浩皱着眉头。

“以长河石油的名义发,至于说使用方向这就可以操作了。”沙正阳淡然道。

“那你考虑多大规模?”鲁同浩沉声问道。

“20亿。”沙正阳一字一句道:“最低要求20亿,最好能有50亿,必须要一次性全面铺开,要打中石油中石化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中央一旦出台不利于我们的政策,就是地方政府站在我们这边,也未必能有多少胜算。”沙正阳道。

“那中央如果要追溯前面的呢?”鲁同浩反问道。

“中央总得要点儿脸面吧,哪有这么不顾吃相的?”沙正阳轻笑,“再说了,这种情况下,地方党委政府都还不敢据理力争,那真的要他们何用了。”

事实上鲁同浩找沙正阳来也就是这个意图,沙正阳也明白这家伙其实都清楚,让自己就是为他打气壮胆。

时不我待,不干个大动作,未来中央可能就不会给你多少机会了,到时候局面倒转,就算是你的海外战略再成功又如何?

生产出来的成品油你还得乖乖卖给两桶油,让他们来为你销售。

随着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扩建产能提上议事日程,未来长河能源集团的炼化产能会迅速提升到1500万吨甚至2000万吨以上,加上更长远的长河能源未来还要和沿海一些省份合作在沿海地区兴建大炼化项目,其成品油产能还会成倍数增加。

这些油品怎么卖出?

交给中石油中石化的销售端?

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接受,就算是愿意接受,那利润也会被人家掐掉一大截不说,而且还得要随时受人家制约。

店大欺客,客大才能欺店,谁的实力强,谁才更有话语权。

没有一个庞大的一体化生产销售体系,你就别想和两桶油掰腕子。

“你的胃口太大了,怕是集团公司党委和省里都难以接受。”

鲁同浩很现实,他之前考虑的是能够有5到8个亿资金,先期铺开收购就满足了,但是在受到沙正阳“蛊惑”之后,胆子放大了一些,目标设在10到15个亿。

但是沙正阳张口就是20个亿,而且还是最低基数,目标直指50个亿。

这就太离谱了,省里都不可能接受。

“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沙正阳泰然自若的道:“要想让长河能源迅速摆脱眼前这种要死不活的局面打开出路,要想快速实现省委省政府的世界五百强之梦,那么长河能源集团必须要抢在中石油中石化之前走超常规发展战略之路。”

“我们本身和中石油中石化之间就有明显的差距,如何抓住眼下他们军心未定和未来一段时间国内市场快速猛增的机遇,就必须要走这一条险路,否则这种按照正常路径走,那就只能说是小富即安,就在汉川省内玩泥巴吧。”

沙正阳的话很不客气,“能源这一行你当不了巨头,你就只会日渐萎缩,囿于一隅,未来我们国家一旦加入wto,跨国石油巨头们入局,我们还要面临更多的对手,所以只要领导们看得清楚这一点,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鲁同浩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狠狠的在沙发扶手一拍,“正阳你说得对,长河能源不壮大,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没拿下阿克纠宾项目,中石油在秦都石化的原油供应上谈都不想和我们谈,纯粹就是发一个通牒照会,现在呢,哼,就有这么现实。”

“鲁总你也明白了?”沙正阳再度轻笑,“所以海外战略也还得要继续,三块,第一,我们国内油气采集已经进入瓶颈期,要打破只能走海外战略;第二,销售网络必须先布局好,这和海外战略要同步;第三,炼化这一块倒是可以缓一缓,只要能和江浙沪几个省市结盟,我相信未来在这一区域还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摆放的新炼化基地的。”

“你小子胃口太大了,这可不是三五年能实现的。”鲁同浩暗自心惊的同时到也没想太多。

这一位如此年轻,本身就是协助钟广标进行战略规划,对方又是从地方上出来的,能在长河能源集团里干几年谁也说不清楚,没准儿就像钟广标那样,在汉化集团干得好好地就突兀的到地方上去任职了。

“十年战略吧,我们能做的就是按照这个战略走,我知道鲁总想说什么,我们只做好我们现在的事情。”沙正阳坦然道。

“嗯,正阳,既然如此,那尤省i长和钟总那里,我们一起去做工作?”鲁同浩摩拳擦掌,他知道沙正阳在尤万刚和钟广标那里的影响力,如果能说服二人,那么下一步在省里那边哪怕打个折扣,那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义不容辞。”沙正阳点头。

“好!”鲁同浩伸手拍了拍沙正阳肩头,“今晚西都饭店,算是给你接风吧,也还有几个同事朋友一道,我也只比你早来集团半年多时间,不过可能我在销售这个领域比你熟悉一些,大家一起聚一聚。”

二人又谈了一阵沙正阳在哈萨克斯坦那边的见闻,鲁同浩对异国风情也很感兴趣。

鲁同浩电话响起来时,沙正阳也准备起身离开。

“钟总,我在啊,在办公室和正阳说工作呢,嗯,他回来了,刚回公司没多久,什么?开紧急会?七点?这,好,我通知他,行,他就在我身边。”

沙正阳停住脚步,看着鲁同浩。

“钟总的电话,他就不打给你了,晚上七点钟集团开紧急会,呃,各单位部门一把手都要参加,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尤省i长也没有去宛州了,刚走到安襄,就回来了。”鲁同浩的目光望向沙正阳,“钟总也没说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你这么一说,那多半不是好事,起码今晚犒劳我的饭局没了,是不是?”沙正阳笑着道。

“哼,你可拉倒吧,还惦记着一顿饭呢,我觉得怕不是什么好事。”鲁同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有感觉?还是有风声?”沙正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特别是鲁同浩的表情这么难看,多半是知晓一些什么风声,只不过他这几个月都在国外,集团公司内部的事情他鲜有过问,要了解也只是问长川实业这边的事情,所以显得有些消息闭塞了。

鲁同浩摇摇头,那些没确凿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去随便开口,沙正阳他也应该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这家伙也是才回来,没太关注罢了,只要多打几个电话,就能大略知晓一二。

沙正阳回到办公室立即给徐利平打了电话,很快就得到消息,省纪委可能在调查朱汉生。

沙正阳放下电话,苦笑,这可真是不得安宁,还说为什么朱汉生一直在集团党委中排名第三却始终不给对方一个常务副总的名衔,原来如此。

第六卷 第七十七节 游说

沙正阳抵达会议室时之前就已经知晓了会议的的大概内容。

省纪委下上午在省政府一个会议结束之后悄悄带走了参会的朱汉生。

据说朱汉生根本就没有走任何反抗或者过激言语,乖乖的就跟着纪委的人走了,表现得极为顺从,大概是早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事实上围绕朱汉生的调查早在长河能源集团成立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或者说朱汉生从长河石油到长河能源集团来任职其实就是一个策略。

甚至当时还有一些传言称尤万刚力挺朱汉生当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这一角,沙正阳估计都应该是迷惑朱汉生的烟雾弹罢了。

没太多的话语,气氛很肃穆庄严,省纪委常委高云树来简短宣布了省纪委对朱汉生的双规,启动调查程序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接下来就是集团公司的干部大会,集团党委委员、纪委i书记申云慧通报了纪委调查情况,朱汉生涉嫌重大违纪违法,被双规调查。

朱汉生是厅级干部,省纪委调查合情合理。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滞。

这已经是长河能源集团成立以来第二波遭遇纪委的“打击”了。

上一次是对长川实业高管层的打击,那毕竟是辅业,大家震动不算很大,但这一次却是直接拿下了一个厅级干部,还是集团党委中排名第三的副总。

朱汉生在长河石油深耕数十年,又在武阳石化干过,可谓资历老,影响大,一度还成为总经理的候选人,没想到却这个时候折戟沉沙。

申云慧在简单通报了情况之后就没有多余话语了,钟广标做了语气凝重的告诫和提醒,伸手必被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提醒在座的中层们无比关好自己的门守好自己的人,常在河边走,坚决不湿脚。

最后尤万刚做了重要讲话,当然在强调反腐永远在路上的时候也总结了近期集团公司的工作,为在座的一干中层干部们打打气,这让整个气氛稍微有所好转。

从这一点沙正阳就能知道,尤万刚是早就知道朱汉生要出事了,什么他力推朱汉生当总经理,那绝对是忽悠人的废话。

九点二十,会议散了,一干人都像是逃出牢笼一般快速离开会议室,仿佛多留一会儿就有可能被纪委带走一般。

没谁喜欢这种会议,说不上兔死狐悲,但陡然间发现前一刻还是自己的领导或者同僚,下一刻就是已经身陷囹圄了,这份反差让很多人今晚都会彻夜难眠。

当然这肯定不包括沙正阳,他和朱汉生既无交道往来,更谈不上同僚之情,所以他也夹起包就准备走人。

“正阳,你留下一下。”尤万刚招呼沙正阳。

尤万刚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朱汉生的被双规受到影响,仍然显得兴致勃勃。

跟随着尤万刚到了尤万刚很少一用的办公室,钟广标也跟随着过来了,显然二人之前就有研究。

“那边事情处理完了?”尤万刚问道。

在电话上早就向两人做过汇报了,但是总不如当面来说得清楚。

“算是勉强告一段落了吧。”沙正阳点点头,“老谭做事很干练,能力不差,应该没大问题,我也提醒了他要循序渐进,注意协调好各方关系。”

“预计什么时候能进入运转正轨?”尤万刚问道。

“10月份吧,中石油独山子那边接油,货款顺利回笼,基本上就能运转起来了。”沙正阳笑了笑道:“只不过产能恢复还有一个过程,另外还要把拖欠的工资和税款一一偿还,下一步还要裁员,要说到补偿问题,这一笔金额也不少,但是却不得不做好。”

“350万吨的产能估计什么时候能达到?”尤万刚还是不满足。

沙正阳乐了,“尤省i长,这个问题可不能问我,我是外行,你得问老谭他们,我只能说整个企业的状态如何,具体生产数据,我没法说,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哎,我有些心急了,集团连连出问题,省里边压力也很大,虽然说都是以前的问题,但是毕竟是现在才爆发出来,人家只盯着你现在来说,不拿出点儿像样的成绩来,省委省政府那边都不好交票啊。”

尤万刚也感受到了压力,不过他也是一个好强的性格,遇强越强,不肯服输,反倒是激起了他的斗志,要干出一番成绩来。

“尤省i长,虽然我们动作很快,进度也不错,但是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个人认为阿克纠宾油气有限公司的情况已经很好了,明年肯定会大有改观,而且我们也不能只盯着阿克纠宾那边,我们内部还有很多工作都要马上推进。”

沙正阳的话让钟广标听明白了,“正阳你是在说老鲁那边的事情吧?你下午和他在一起说这个?”

“嗯,鲁总压力也很大,他觉得步伐慢了,动作小了,所以和我唠嗑唠嗑。”沙正阳道。

“那你觉得呢?”尤万刚问道。

“我觉得不是慢了小了,而是太慢了,太小了。”沙正阳咧了咧嘴道:“三四个月过去了,给他的1.2个亿才花出去一半,换我,12个亿都我能花出去一大半!”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嘴巴里没好话。”尤万刚和钟广标都笑了起来。

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沙正阳确信,他们二人是早就知道朱汉生的事儿,心情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说的是实话,1.2个亿能干什么?乘以十都不够!”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现在是争分夺秒,要抢在中石油中石化局面定下来和中央政策明确下来之前把该做的先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更何况孩子还不是舍,那是丢出去兜一圈,都还是我们自己的。”

“正阳,集团的财务状况,……”钟广标和尤万刚交换了一下眼色,摇了摇头。

“我知道,鲁总也说了现在集团财务也很具体,三大煤业纷纷要启动增产扩能的扩建项目,投入很大,但我个人认为现在不是增产扩能的好时机,煤价已经见顶,未来煤炭需求增长会大幅放缓,煤价会迎来一个下跌期,所以应该等到三年后再来启动建设是比较合适的。”

沙正阳毫不讳言的说出自己的判断,而且言之凿凿。

“正阳,我早就听你说过这个观点,但是依据呢?”

尤万刚在去年国庆节苏伦康结婚时就曾经听到省煤炭工业局局长龚忠伦和伊泰煤业老总向文博和他提到过一个毛头小子大放厥词,后来才知道这个毛头小子就是沙正阳,现在他当然不会认为沙正阳时大放厥词了,但是现在国内经济情况仍然很好,煤价涨势不消,沙正阳预测的煤价将会下跌的态势完全看不到。

“尤省i长,您注意到没有,上个星期,也就是7月2日泰国的经济形势出现了异常》”沙正阳胸有成竹的问道。

“嗯,我知道,泰铢汇率暴跌,主要是因为泰国政府放弃了固定汇率机制,金融市场出现了混乱,甚至影响到了马来西亚林吉特和菲律宾比索以及印尼盾的汇率。”

作为分管工业经济的副省i长,尤万刚对这些国际经济形势大事还是知晓的,他皱起眉头,“你觉得会对我们国家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不是可能会,是肯定会,经济全球化的影响越来越深,要不我们国家为什么要加入wto?”沙正阳耸耸肩,“唯一要看的就是什么时候这个影响才会显现出来,其影响程度有多大罢了。”

“泰国经济总量有限,恐怕对我国影响很小吧?”钟广标觉得沙正阳有点儿大惊小怪了。

“不仅仅是泰国,泰国出现金融混乱,我们需要分析其原因,实际上只需要稍稍了解一下,就知道泰国、菲律宾、马拉西亚、印尼,这几个国家经济模式大同小异,他们经济联系很紧密,一旦一个国家被卷进去,谁都跑不掉。”沙正阳语气肯定,“而我们国家和东南亚经济联系也比较紧密,而且我觉得恐怕还不仅仅是东南亚,其他一些国家可能也会被卷入进去,所以我觉得肯定会对我们国家经济造成影响。”

“所以你觉得国内经济形势受到影响,煤炭价格就会受到波及?”尤万刚皱起眉头,以他对沙正阳性格的了解,这个年轻人基本上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他敢这么说,肯定有底气。

“这是不可避免的,煤炭是工业粮食,经济下滑,电力需求必定不振,煤炭消费疲软一旦出现,价格绝对下滑,而且我估计这一波影响会持续三四年,所以我才觉得也许两三年后再来启动也不为迟,而现在却是我们在销售终端体系布局的关键时机,为什么不优先侧重考虑这一块呢?”

沙正阳的态度很坚定。

尤万刚沉吟了一下,“正阳,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三大煤业扩产是集团早就定下来的,东神煤业的扩建项目已经经过了省政府过会,国家计委也已批复,箭在弦上了。”

第六卷 第七十八节 不想装,但还得要继续

一听这话,沙正阳就知道尤万刚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心,这是一个契机。

“尤省i长,我建议立即暂缓东神煤业的扩产,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继续扩建产能,否则扩建产能一旦释放出来,面临煤价下跌,只怕就会更糟糕。”沙正阳连连摇头,态度坚决。

“这恐怕不太好办。”

说实话,尤万刚已经被沙正阳说动了心,缓一步又怎么了?等上一年看一看,影响也不大。

问题是这个项目韦庆良和李铭都盯得很紧,尤其是李铭。

这一位担任常务副省i长之后,工作积极性高涨,几乎每样工作都要过问,尤万刚也被这位精力过于旺盛的常务弄得有点儿恼火。

加上现在朱汉生出问题也是在自己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局长时期的事情,虽说自己提前就预过警,自己在其中也毫无沾染,但是毕竟也还是有些领导责任。

阿克纠宾项目李铭就未能插上手,本来就有点儿不高兴,现在他力推的东神煤业扩产项目和另外一个伊东煤业的扩产项目都是李铭最看重的,所以这个时候连国家计委都核准的项目你现在就凭着一点儿毫无根据的预测就要暂停,只怕李铭真要翻脸了。

沙正阳见尤万刚思考再三之后仍然没有同意,估计这个项目肯定有些困难。

也是,省政府常务会议都过了会上报国家计委的项目,国家计委有已经做了批复核准,那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启动了,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番判断就中止?就算是周远望恐怕都没有这么大权力。

“尤省i长,如果东神扩产项目真的无法暂停,我的意见是长流和伏虎两大煤业的扩产项目就必须要暂停了,否则问题会很严重。”沙正阳顿了一顿,“再说了,完全可以以组建销售公司为名需要在沿江各省市进行大规模的收购并购这个理由,请长流和伏虎两大煤业的扩产项目推到明年下半年来,也就是推迟一年时间而已,到时候我相信局面就应该明朗了。”

“正阳,你真的觉得泰国的问题会波及到我们国内?”良久,尤万刚才缓缓道。

“我确定。”沙正阳想了想,“华西财大副校长,知名经济学者钱知白先生也就这个问题做过预测,得出的结论和我的观点基本一致,他认为东南亚会爆发金融危机,会对我们国内经济有一定时间的影响,当然我们国内经济韧性比较强,加上改革开放的因素,生产力正在得到快速释放,所以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我的判断就是最长五年,最短三年就会消失,所以我也只是建议暂停延后,而非停止。”

“哦?钱校长是这个观点?”尤万刚精神一振,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助力,“那国内其他经济学者对此的态度呢?”

“反应不一,但是主流观点还是认为东南亚各国政府能够克服困难,能够抵御这些风险,所以也不会对我们国家造成影响。”沙正阳摇摇头。

尤万刚又有些失望。

缺乏足够的说服力,他很难让省里边相信煤炭价格见顶,未来两年不是扩产的好时机,尤其是在李铭现在表现得很强势的时候。

“正阳,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确煤业这一块应当稳一稳,如果这几个项目都能暂时搁置,起码可以腾出近5亿资金。”尤万刚沉吟着,“光是东神煤业投资就要超过2亿元。”

“估计很难,伊东煤业那边也是上马了一个新建煤矿的大项目,投资额度超过4亿元,连带着一系列的洗煤厂,还准备上马煤化工项目,总计投资可能要过6亿元,李省i长也很重视,上一次煤炭工业局龚局长他们陪着李省i长到伊东煤业和长流煤业调研,尤省i长当时你在燕京,我陪着去的,我感觉他们对煤炭价格很有信心,认为未来几年煤炭价格都会高企,……”

钟广标的话让尤万刚更是默默点头无语。

龚忠伦和向文博这帮人都是看好煤价高升的,也一直在自己面前吹嘘未来三年煤价增幅还会继续攀高。

尤万刚一度也还是被说得有些心动,但是现在沙正阳已经准确预测到了东南亚的经济要出问题,这就很让他有些警醒了。

泰国的金融混乱局势他是有所了解的,因为他有一个中央党校的同学就在中国人民银行,上一次他去燕京的时候就去拜会过对方,他当时就在无意间谈到过东南亚经济的风险性。

对方当时还很惊讶,怎么自己也会关注这一块,前几天那位同学在和自己通电话时就提到了泰国的金融危机,言语中也就觉得自己判断很准确,却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把沙正阳的一些观点表述出来罢了。

也就是说,沙正阳去年10月份的时候已经觉得东南亚要出问题,可能是沙正阳借鉴了钱知白的观点,但是无论如何钱知白的观点在国内并不占主流的时候,沙正阳却敢很肯定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也足见这家伙判断能力的强悍了。

这种情况下,若是可以制止这些不必要的投资,而将其转到对销售网络体系的并购建设上来,那岂不是要划算得多?

只是有些事情尤万刚也做不了主。

李铭作为常务副省i长的话语权肯定要比尤万刚大得多,而且这个人外宽内忌,性格有时候特别执拗,他认定的事情,在没有充分的依据下想要推翻,不太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让李铭去折腾,当然,自己可以在适当的场合下表露一下自己的态度,这就足够了。

伊东煤业和东神煤业这两个全省最大的煤炭企业双双扩产,如果结果不太好的话,那可就乐大了,也足够李铭喝一壶了。

“正阳,我看这样,我们还是要找个时候向省里主要领导汇报一下,再不济也可以把长流煤业和伏虎煤业的扩建项目挡一挡,就像你说的,哪怕拖到明年下半年,局面就会明朗,那个时候无论做出何种抉择就很简单了。”

尤万刚打定了主意。

反倒是沙正阳有些迟疑,“尤省i长,这合适么?”

沙正阳是真心不想再在主要领导面前装逼了。

过犹不及,这几个月里他在周王二人面前已经出够了风头,博够了眼球,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正阳,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事关重大,我们总得要尽到我们的责任不是?我个人还是觉得东神煤业和伊东煤业的项目要暂停是不太可能的,国家计委的批复核准不是随便能拿到的,也花了不少心思,没有特别重大的变故,基本上这就是铁定要动了。”

尤万刚的话语也让沙正阳明白,这就是尽人事了,最多也就是把长流和伏虎两个煤业公司的扩建项目推后。

事实上长流煤矿的新一期扩建去年年底才结束,这才半年时间,大概是看到了煤炭价格居高不下,屡创新高的好局面,所以又重新上马一个新煤矿项目,扩产400万吨。

伏虎煤矿也是要扩产400万吨,但是沙正阳不可能让这两家企业都这样莽撞的蛮干,产能扩了,销量跌了,煤价垮了,贷款利益,工人工资,那可是都少不了,而且这扩建资金用在鲁同浩那边的收购新建该多好。

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了,总要去做一做,否则于心不安。

“尤省i长,我在考虑即便是没有三大煤业的扩产,我们建立销售网络的步伐仍然不能慢,只能快,资金的问题,我给鲁总建了个议,那就是发行企业债,先募集一部分短期资金,把并购搞起来,和各省市的合资公司也要搭起来,不能拖,拖下去也许就要生变。”

发行企业债?

尤万刚和钟广标对发行企业债并不太熟悉,这玩意儿听过,但是实际操作却没有过,长河能源旗下的企业需要资金基本上都是向银行的抵押贷款。

“还有么?”尤万刚意犹未尽,沙正阳总能带给他一些意外惊喜。

“还有就是运作上市了,这是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必走之路,可以通过股市来募集资金,但如何来运作上市,是运作长河能源集团,还是部分分公司,比如长河石油或者三大煤业中的一家,都要考虑,而且现在都应该要先做起来了。”

沙正阳能说的都说了,至于说,最后结果,谁也无法确定。

‘“嗯,正阳,你还得要准备一下,具体时间再说,到时候你还得要用这些东西和领导们汇报一下,这也是应有之意,你也不必太计较。”尤万刚宽慰沙正阳,“只要时间能证明我们这么做的正确,我相信未来很多事情就要好办得多了。”

终究还是要再去走一遭。

沙正阳心理状态已经被操练出来了,完全没有很多人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因为他清楚历史会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于公于私,对别人,对自己,都是好事。

第六卷 第七十九节 婵姐

沙正阳回到石油小区的家中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时间倒早不晚。

虽然在哈萨克斯坦那段时间里他累得够呛,但毕竟人年轻,扛得住,后期也慢慢缓过劲儿来了。

这一次回国在燕京他住了两天,好好休整了一下,所以才有时间去和钱萱喝咖啡。

未曾想遭遇了贝婧蕾的进击,平添一分烦恼,当然这也是一份很香艳旖旎的烦恼。

一时间沙正阳竟然有些怀念起在宛州市委办和经开区的日子了,晚上时不时在常磊姚莉两口子家或者贝一河费璐两口子家打打牙祭,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

不像现在,到了长河能源集团,基本上都是不认识的人,要想熟悉并真正融入进去,还要假以时日。

沙正阳也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能结识到像常磊、姚莉、贝一河、曲晓伟这样的朋友同僚,特别是自己现在已经是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身份,还兼着长川实业的董事长,这种身份下,能结识的朋友又有几个是排除了你的职务影响的呢?

很难了。

但也未必不能。

哪怕是没法像卢雅、常磊、贝一河那种相识于微末,但起码可以像曲晓伟、楚天澜、方东升、赵建波那样相知相得吧。

这个时候沙正阳突然很想找个人来喝点儿酒,吃点儿烧烤了,顺带说说话了。

天气很炎热,但是汉都的气候还是要比嘉州这种长江边上的火炉城市好得多,起码湿热程度要逊色许多。

只是这个时间节点,还真不好找人。

脑子里转了一大圈,沙正阳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雷霆回了香港,主要是运作华峰上市的事情,据说推进力度很大,另外也还要关注一下雷亚文他们在狙击泰铢、菲律宾比索、马来西亚林吉特和印尼盾的行动。

7月2日的泰铢崩盘打响了第一枪,雷亚文就给还在阿克纠宾的沙正阳打了电话报喜,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如钱萱和沙正阳所说的那样,哪怕沙正阳真有意在仕途上一路前行,那么也应该考虑解决一下财务自由的问题。

只有解决了财务自由,你才能在经济上有足够底气来说硬话,不至于被这方面因素所困扰。

而没有谁可以在经济问题上腐蚀你,你就基本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忍不住给宁月婵打了一个电话。

要知道宁月婵、焦虹、高柏山、毛国荣、王澍他们都在沙正阳的鼓动下,联合起来为雷亚文他们提供了一批数目不小的资金,充当在这次亚洲金融风暴中的兀鹫。

当然,雷亚文他们和索罗斯这帮人比起来肯定只是跟在背后吃点儿汤水的小跟班了,但是即便是这样,对于东方红集团的一帮高管们来说,也相当可观了。

如果不是沙正阳的鼓动,宁月婵、焦虹他们是打死也不可能敢这种风险事情的。

对于自己不懂不了解的东西绝不掺和,这是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他们的一致态度,像毛国荣和唐庭广他们更是只是在沙正阳的提议下略微表示了一下,赵一善更是坚决拒绝。

当然赵一善的坚决拒绝是因为他反对这类投机行为,所以根本不加考虑,而非对沙正阳的不信任。

倒是宁月凤和王澍等人态度更为激进,尤其是在得到沙正阳的保证之后,更是态度积极,比起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他们的保守,他们胆子更大。

于情于理,他回国了,也该关心一下了。

宁月婵电话一打就通。

“正阳,你回来了?”电话里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小喘息,语气里流露出来的兴奋和喜悦让沙正阳的心情也一下子好起来了。

“嗯,回来了,在集团刚开完会,给你打个电话。”沙正阳笑着道:“没其他意思,就是想找个人喝点儿酒,说说话。”

沙正阳说的是实话,但宁月婵那边却顿了一下:“都是十点过了,太晚了吧,你想干嘛?”

沙正阳也愣了一下,似这才意识到这么晚了,还要喝酒,似乎有些很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迅即道:“也是,那明天……”

“好吧,你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两个人的话几乎是同时出口,然后又同时戛然而止。

沙正阳干咳了一声,“婵姐,要不干脆就明天……”

“那行,随便你!”宁月婵的话语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沙正阳心中暗叹。

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没想到的时候,对方想到了,自己赶紧弥补收回的时候,对方又突然同意了,自己退缩了,对方却态度大变了。

这女人啊,还真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孔子所言,诚不我欺。

“呃,那好,我在石油小区,……”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沙正阳捧着电话,叹息不止,二十多分钟后,电话响起,刚接通,就断了。

沙正阳只能屁颠屁颠儿的出门。

一辆墨绿色的丰田佳美静静的停在林荫道旁。

“婵姐。”沙正阳直接上了副驾。

宁月婵脸色有些冷,沙正阳知道对方肯定还在为刚才的事儿生气,只是这气生得莫名其妙,准确的说是对方觉得自己让她丢了脸子了,所以必须得要补回来。

“婵姐,我刚回来,集团公司就出了点儿事儿,开会开到快十点,会一散到家,就想和你们说说话,喝点儿酒也是觉得有气氛,哎,……”

沙正阳自怨自艾的口气终于让宁月婵冷脸解冻,能一回来之后首先想到自己,宁月婵心里舒服了不少,明知道这种情绪不太合适,但是宁月婵却也无法管住自己。

她喜欢这样默默的在一旁关注对方,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哪怕几个月没有一个电话,但她不能接受对方用另眼对待自己。

“你就这么忙?一回来就开会开到晚上10点?”宁月婵语气还是有些冷。

“尤省i长和钟总都从外地赶回来了,集团排位第三的副总朱汉生被省纪委带走了,问题很严重。”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啊?!真的?”宁月婵吃了一惊。

这事儿可真不小。

朱汉生她知道,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原副总经理、长河石油管理局原来的副局长,后来又担任过武阳石化的总经理,然后又回长河石油担任常务副总,最后到了长河能源集团担任副总。

都说可能是长河能源集团未来的总经理,当然前提是钟广标要接任尤万刚董事长之后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直接落马了。

“还能有假?”沙正阳苦笑,“集团公司没成立见,糟心事儿却是一桩接一桩,我甚至感觉每次集团要开重要的会议,就是有人要出事儿,上一次是长川实业一口气栽倒几个,这一次又是朱汉生栽了,这长河能源集团是不是有点儿流年不利啊?”

“不准在外边儿说这种话,让外人听见传到领导耳朵里,又得给你记一笔。”宁月婵瞪了沙正阳一眼,“不过肯定是长河石油的事情吧?原来我们也和长河石油打过交道,感觉就是财大气粗,手放得松,采购上也是有点儿乱,不过国企都这样,各人攥住自己的权力,可劲儿折腾,……”

“婵姐,不能那么说吧?”沙正阳感觉像是大姐姐在教训小弟弟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口吻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太适应,好像连尤万刚、钟广标他们现在都几乎没有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哦,忽略了你的感受了,你也算是国企领导了。”宁月婵嘴角浮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带着点儿善意的揶揄味道:“是不是那样,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国企有国企的优势,但是其短板弱点一样明显,在市场经济中,这种短板弱点会被放大很多。”

宁月婵变化很大,几乎是一年一变。

一个企业集团的老总的养成只用了几年,原来那个性格火辣还有点儿急躁的美少妇就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企业集团老总了,而且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套一套的,让沙正阳居然都有点儿难以反驳。

“可是国企的优势一样会在关键时候体现出来。”沙正阳回了一句。

“如果国家能够在各种政策上对非国企一视同仁,国企还能这么牛么?”宁月婵反问。

“婵姐,你好像是受了刺激,有感而发?”沙正阳歪着头笑着问道:“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哼。”宁月婵哼了一声,没吱声。

丰田佳美半新旧,不过开起来很舒服,声音很小,宁月婵显然已经很习惯开这辆轿车了,虎头奔也好,奥迪也好,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司机开乘坐可以,自己开就很不方便了,还不如这种日本车更舒适方便。

十分钟后,佳美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看得出来宁月婵对这里也不太熟悉,从对方有些迟疑的步伐就能感觉得出来,这让沙正阳也有些好笑。

带自己来,她却反而有些踌躇了,这算什么事儿?

第六卷 第八十节 两手都要抓

“婵姐,这酒吧咱们就免了吧?”沙正阳笑了笑,这也太为难宁月婵了,估计对方也就是来过一回,而且还是被别人拉来的,明显不太适合这种环境。

“啊?不去酒吧喝酒,那去哪儿?你不是想喝酒么?”宁月婵果然松了一口大气,一下子停住脚步。

“南城根街旁边有条横巷,巷口上那家李二烧烤,我觉得味道不错,要不我们就去那里吃点儿?”沙正阳很坦然,“我其实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喝酒都在其次,虹姐再不?柏山呢?要不把老赵叫来?”

听见沙正阳这么一说,宁月婵心中终于放了下来了,但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抹说不出的失落。

半个小时后,沙正阳他们已经是一大堆人开始围上了,呼朋唤友,连沙正阳都没想到自己的号召力这么强,半个小时大家都赶到了。

南城根街旁边这条小巷也有些年成了,清一色的红砖围墙,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小巷很幽深,曲曲折折,足足有一公里多,其间还有好几条小巷相通。

这一带是原来汉飞集团的宿舍区的边缘地带,再往北就不属于汉飞集团而进入了市区。

这家规模不大的烧烤就是汉飞集团职工家属开的,很有些年成了,沙正阳记忆中自己四年前还在汉都市经开区工作时就来吃过两回。

现在调回长河能源之后,几次路过南城根街都没机会来尝尝,问了问知晓这家烧烤店的,都说还在,老板娘还是那个胖大婶,但是老板好像喝酒喝多了有些小脑萎缩,已经在家休养,没来店里了。

“我明白了,是大家不放心自己腰包里的钱,怕打水漂是吧?”沙正阳端起酒杯笑吟吟的环视了一圈,“我之前还在琢磨,现在我是想通了,连柏山哥都这么屁颠屁颠从回银台路上倒回来,我的魅力不至于那么大吧?除了钱,还能有什么有如此大的魔力?”

“你知道就好。”也算运气,焦虹也是上午才从乌鲁木齐飞回来,这几个月她基本上都在北面跑,重点在黑龙江、内蒙、青海以及新疆,累瘦了一圈,但是焦虹这女人好像晒不黑,可能还是和皮肤体质有关系。

“虹姐,这么直白,是不是有点儿伤人心?”沙正阳笑了笑,“毛哥人家都只投了一百万,毛毛雨啦,还不是来了?……”

沙正阳学着香港影视里边的夸张声音,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时间一群人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创业的时候,那种充满激情和动力的时代。

一百万对毛国荣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对于这一群人来说,年薪只是一小部分,绩效奖金是重头,当然股份分工另当别论。

东方红酒业发展的增速已经放缓,但是仍然保持着很好的势头。

饥饿销售让东方红的国窖1949、1921、1927始终保持着较高的知名度和热度,虽然每年的销量都有一个幅度的上涨,但是这个上涨幅度都是按照每年的市场调查结果经过慎密的分析研究之后才给出的,宁肯压货,绝不放任市场泛滥。

当然在红旗大曲和东方红精品上是销售是不受任何影响的,这一块本身也就是要走量,唯独国窖这一块作为东方红酒业的头牌,每年销售增量,都要有宁月婵、焦虹、毛国荣和沙正阳四个人来决定,必须要取得三个人以上的一致意见才能付诸实施。

虽然沙正阳屡屡婉拒这个早就该结束的“特权”,但包括毛国荣在内的三人都坚持己见。

因为在见识了沙正阳惊人的“市场洞察力和判断力”之后,他们认为做出一项重大决策之前,让沙正阳把把脉只有好处。

而东方红国窖的产量增幅对东方红酒业来说就是每年都要认真斟酌的大事儿,而东方红酒业又是东方红集团的根基所在。

正因为这几年东方红酒业的稳定增长,使得一百万在毛国荣眼中的确不算什么,同时他也不在意在这一轮金融投机中能赚到多少,纯粹是因为沙正阳的提议附和一下而已,所以赚也好陪也好,都不在意。

最关心的莫过于宁月凤,她是东方红高管中最激进的,她一个人就投入了800万,这在97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而宁月婵和焦虹的身家显然都要比宁月凤更丰厚,但是二人也只分别投入了500万,王澍投了600万,高柏山投了200万,加上毛国荣的100万,唐庭广投了50万,另外沙正刚从海正物流那里借了500万投入进来,雷霆出了2000万,整个交给雷亚文他们团队的资金就超过了5000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如果能够加杠杆运作得好,在明知道大势的前提下,5000万赚到1个亿并不是什么难事。

“正阳,我这100万蚀了不要紧,可是月凤那可是身家性命都在上边啊,你也不能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啊。”毛国荣笑得很开心,同样也很感慨,如果不是沙正阳把他从全興酒厂拉出来,他今天也不能走到这一步。

“大家对我期望值这么高,我怎么能辜负大家,前几天的情形大家都注意到了吧?放心吧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掌握中,这正是机会啊。”

沙正阳知道要安慰一下大家,这帮人虽然表面上都很淡定,也对自己很信任,但是毕竟是那么大一笔数目,心里要说没一点儿牵挂,那肯定是假话。

自己之所以把这些人拉进来,其目的就是一要进一步把他们与自己关系拉得更近,毕竟自己离开东方红这么久了,二来要利用这一手更进一步强化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不败印象。

东南亚金融风暴如期而至,这些人对买空卖空和加杠杆甚至利用汇市股市的关联做股指期指的并不了解,如何来操作盈利也只能知晓一个大概,具体手法怎么运用就是懵懂的了。

“正阳,这么说就是赚了?”高柏山只投了200万,但是仍然很关心。

“就目前来说,我们判断是准确的,至于具体如何操作,赚了多少,我就不得而知,要等到这一轮结束之后才能知晓。”沙正阳不会回答具体问题,只能给大家一个方向。

“行,只要大家知道是你判断准确就行了。”宁月凤是最敢下手的,连沙正阳都有些佩服这个女子的胆魄,毅然投入800万,虽然不能说这就是宁月凤的全部家当了,但是如果这800万没了,那绝对也是伤筋动骨了。

听到了沙正阳的肯定回答,一干人的情绪也高涨起来,加上沙正阳一走这么久,都没和大家在一起,所以这车轮战迅速掀起高潮。

从白酒换成啤酒,沙正阳很快就败下阵来,一直到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睡在酒店中。

*********

“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沙正阳洗漱完之后,才发现和宁月婵、焦虹、高柏山、宁月凤、毛国荣和杜一善都已经在酒店餐厅等着自己了。

“东方红大厦内装已经完成,希尔顿大酒店租下了5到25楼作为酒店用房,2到4楼被市广利信用社以4200万买下作为他们总部办公用地,25楼到33楼作为集团办公用房,总部、投资公司、自然堂、趣味、乳业几大板块均准备在10月1日之前完成搬迁进入。”

宁月婵喝了一口牛奶,介绍着情况。

“那33楼到38楼呢,租出去了么?”沙正阳问道。

东方红大厦是当初迫于汉都市长吴国胜的压力接下的面子工程,硬生生要求在3年内完成这幢38层大楼的建设,市里也承诺引入一家五星级酒店作为承租方,并在土地上给予了极大优惠,现在市里已经兑现了承诺,现在就该是东方红集团兑现承诺了。

当初在土地上占了很大便宜,沙正阳承诺会在三年后五年内要启动两幢不低于50楼的高层建筑建设,以双子塔模式开建,现在吴国胜虽然已经不再担任汉都市长,但是却成为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如果说东方红集团耍赖毁诺,那肯定不行。

现在宁月婵他们就是要来征求沙正阳的意见,两栋超过50层的高层建筑该怎么来建。

“早就租出去了,一共有12家企业承租,其中大部分都是外资企业和机构,2家世界五百强企业,荷兰国际集团、美国杜邦,另外省投资集团也在里边。”宁月婵介绍道。

“看来招商搞得很好嘛。”沙正阳沉吟着道:“这一块商圈正在形成气候,预计五年后形势会更好,你们觉得呢?”

“可是同时启动两幢建设,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我们还是觉得压力有点儿大。”焦虹插话道:“总感觉汉都城市发展虽然快,但是人气好像始终没有起来。”

这肯定是他们共同研究过的意见,沙正阳他们也能理解他们的担心。

“很快你们就会发现局面会出现很大变化。”沙正阳笑了笑,“这样吧,得给汉都市一个交代,先把两幢楼的基础做起来,然后可以适当放一放,拖一拖,压压进度,然后根据情况来和市里边交涉。”

第六卷 第八十一节 侧面了解

宁月婵忍不住问道:“正阳,你考虑过没有,现在这一区域已经有了东方红大厦,如果再建两幢50层以上的高楼,那么有这么多企业可供我们招商?”

“是啊,两幢50层以上的大厦,哪怕是一起修,估计投资也会超过15亿,这还是静态投资,就算是分成五年建成,那这个资金压力也很大。”焦虹沉吟着道:“乳业这一块今年就要开始动手投入了,尤其是在牧场这一块,投入也很大。”

“不必急着非要五年之内就修起来,六年也可以,七年也行,根据情况来定。”

沙正阳摇摇头,这年头怎么可能完全按照计划来?前世中无数房地产大佬们压地十年不动,或者一个像项目修上七八年都尚未竣工开盘的情形还少了么?一方面是除了土地增值速度太快的因素外,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资金短缺的缘故,那么找各种理由拖一拖,压一压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听到一些说法,未来国家可能会对住房体制进行改革,未来的住房分配制度将会彻底终止,取而代之为住房商品化,也就是说,未来大家要住房子,都要自己花钱买,住房将成为私有财产,所以我判断住房建设,也就是房地产开发可能会迎来一个高潮,这也会带动建筑、建材、钢铁、化工等行业的蓬勃发展,老赵,你可得要抓住机会啊。”

“住房体制改革?你是说未来大家都要花钱买房子住,不是由单位分配了?”

宁月婵和焦虹等一干人都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这显然颠覆了他们的传统认知。

房子都成了商品,随意买卖,这还叫社会主义么?

“嗯,这是必然趋势,现在中央可能也就是在寻找一个合适契机来宣布启动罢了。”沙正阳坦然的道。

“正阳,你的意思是东方红现在也可以进入房地产行业?”焦虹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东方红的主战场还是食品领域,房地产行业未来肯定会迎来一波相当长时间的发展周期,东方红集团进入不进入房地产行业,这需要你们综合进行评判,不过老赵,众志建设肯定会迎来一波发展,我觉得完全可以试一试嘛。”沙正阳笑了笑,“我现在是长川实业的董事长,未来长川实业的房地产和建筑将会是主打版块。”

“沙总,不,现在改叫沙董了吧,未来我们众志建设不是要和长川建设打擂台搞竞争,这算不算内战啊?”赵一善也笑了起来,他对众志建设很有信心,“沙总,不是我小看长川实业,房地产这一块我不好说,但是要说建设这一块,长川实业现在恐怕还麻烦不少,我知道长川建设是整合了长油建筑公司和秦都石化实业公司、武阳石化实业公司下边的建筑公司,但整合起来不一定就强啊。”

“哦,你对长川建设也了解?”沙正阳颇为吃惊。

长川建设算是长川实业下边规模体量比较大的一家实体了,总经理辜科凡还是长河石油多年评比的先进工作者,所以沙正阳有些印象。

“打过交道,辜科凡这个人搞关系很会来事,人脉关系也很广,所以能跑到许多业务,不仅仅在长河石油内部,但是那是在长油建筑公司的时候,现在这一年多,可能沙总你在国外忙别的,都没有注意到,长川建设成立这一年多,有什么像样的表现?”

赵一善的话让沙正阳终于感兴趣起来。

他一直希望好好对长川实业的情况做一个全面综合的考察分析,但是来源于长川实业内部的这种分析评估始终让他觉得不放心,觉得不够客观。

现在能够从赵一善这里了解一下长川建设这一块在长川实业中颇具规模的产业是什么状况,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赵,少卖关子,我现在也是刚接手,正说怎么来应对呢,长川建设还是旗下比较大的版块,我还不太了解情况,你这个外人正好可以客观公正的给我评价一下。”沙正阳笑骂道。

“嘿嘿,我可没卖关子,长川建设虽然整合在了一起,但是其实内部还是七拱八翘,辜科凡算是有些能力的,当然他的能力特长在对外,我刚才提到的,人脉关系广,业务拓展宽,可是整合在一起还有秦都石化建筑公司的魏君雍,这个人秦都石化建筑公司在秦都当地也是一把刀,很有名气,这家伙个性也很强,所以和辜科凡搞不到一起,据说他们内部‘火拼’都好几回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沙正阳默默地点点头。

这是新整合企业的通病,除非其中一个人具备绝对压倒优势,如果一旦形成两虎相争的僵持模式,那就只能是企业倒霉。

“辜科凡和魏君雍这两人是谁都不服谁?”沙正阳悠悠的问了一句。

赵一善知道沙正阳的言外之意,“实事求是的说,这两个人事各有所长,辜科凡论业务能力一般,但是这个人很厉害,很容易就能和人搞在一起,开拓新市场能力强,魏君雍是搞技术出身的,业务能力强,脾气硬,所以有些见不惯辜科凡,加上原来两家业务上肯定就有过竞争,所以现在放在一起肯定就不待见了。”

“还有,两家建筑公司原来实力都不算弱,两个人手底下也都有一些能干事儿的人,所以正因为如此,辜科凡和魏君雍才能斗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不过这公司么,正事儿也就只能搁下了,这大概也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吧。”

沙正阳点点头,“那武阳石化建筑公司呢?被边缘化了?”

“武阳石化建筑公司好像整合进来之后就被两边各自瓜分了,原来那个总经理薛开阳没啥本事,现在都快成了光杆司令了,挂了个长川建设的副总,乐得喝清茶。”

见沙正阳若有所思,赵一善也就不再多说。

这是宁月婵几个月在得知沙正阳出任长川实业董事长之后就交代他帮忙了解的情况,只不过赵一善也只对建筑这一块领域的比较熟悉,长川建设这一块的情况他能了解到,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一一说出来,也算是对大宁总有一个交代。

大宁总对沙正阳的那份心思东方红集团高层几个人都隐约知晓,但是大宁总脸皮薄,而大家也觉得两个人要走到一起恐怕真的很难,除非沙正阳不在体制内混走出来,但是现在看来这显然不太现实,所以大家都是遗憾之余避而不谈。

赵一善的介绍当然只是一方面的,沙正阳下一步自然要对旗下的企业都要做调研和了解,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多一个渠道了解情况,没坏处,只是没想到赵一善会了解得如此透彻,超出了对一般对手的了解程度了,看来赵一善能成功也非偶然。

沙正阳显然想得有些偏了,虽然赵一善也会对竞争对手作了解,但是那也是对人家公司的实力和技术能力作调查了解为主,要对长川建设这样一个企业的内部人事关系作了解,显然有点儿过了。

“行了,老赵,别扯太远了,正阳你刚才提到未来房地产行业会成为一个支柱产业,又不主张我们东方红进入,但老赵的众志建设可以进入?”焦虹插话道。

“老赵的众志建设这一块本身就有这个业务,不妨一试,但哪边侧重,肯定老赵心里有数。”沙正阳笑笑,“只能说见仁见智了,到时候根据情况而定吧,我只是说长川实业这边是肯定要以房地产业开发作为重要板块的。”

一顿早饭吃得有滋有味,沙正阳这才知道昨晚自己又喝过量了,都是大家把自己送到酒店,几乎是半搀扶着把自己送进房间。

不过也只有在有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这些贴心人在一起的时候沙正阳才敢这么放量,换了其他场合他还真不敢。

早饭后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宁月婵和赵一善。

“项目还是要启动起来,但是具体和市里怎么交涉,可能要多接触几轮才行,吴市长走了,但是人家是高升,没准儿还盯着咱们呢,说不定一转眼人家又回来当书记了呢?”沙正阳悠悠的道:“既然现在众志建设已经可以承建50楼以上的高层建筑,没理由肥水要流外人田,但是设计上,要选好,这关系到未来汉都的标志性建筑地位。”

“只是在资金上可能公司会有些紧张。”宁月婵也有些头疼,看了一眼赵一善:“众志建设这边摊子也铺得很大,集团已经为其担保了好几笔资金。”

赵一善倒是很坦然,“宁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兼并了市三建司后咱们这么多工人都要吃饭,又给市里承诺了职工不下岗,我们压力就大了,那就只能把摊子铺大一些了。”

第六卷 第八十二节 先知先觉

作为非国企一样要承担政治责任,当然这也和众志建设兼并市三建司的条件有关系。

接收了人家的资产,当然也得要把包袱拿过来,部分明显不是太适合现在工作形势的职工,你也只能想办法消化,实在不行也得要把人家安顿到退休为止。

“行了,老赵你也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心思,企业摊子大了是好事也是坏事,但是如何把坏事变成好事,就要考验企业负责人的本事了。”沙正阳笑了起来,“你也不必在宁总面前叫苦卖乖,宁总答应了你的担保不会失效,不过你在选择承建项目上还是要考虑一下,可以延缓,可以垫资,但是绝不能找那些嘴上说得好但是实际兑现承诺差的单位部门,哪怕是政府也一样。”

赵一善也笑了起来,很显然沙正阳这番话很符合他的胃口,“沙总,我也就是坚持这个观点,诚信至上,没有诚信,哪怕你是政府我也不和你打交道,你有困难,我理解,但要说到前面,大家按照计划来,你不能先说得好好的,后来毁诺,那就不行。”

“你心里有分寸就好。”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长河能源在哈萨克斯坦方面有项目,那边基础设施也比较差,当地阿克纠宾州政府和哈国政府都有意要启动一些基础设施项目建设,我觉得众志建设可以试一试。”

“能收到款么?”赵一善精神一振,但是随即又问道:“那长川建设为什么不去?”

“我还能害你不成?”沙正阳笑骂,“长川建设肯定也要去,不过我的想法是多带几家咱们汉川的企业出去闯荡闯荡,不能老窝在国内,另外哈国目前的财政状况还不算好,但是我估计未来几年会得到很大改善,先行一步打个基础,没坏处,哪怕少赚点儿钱,但是要探探路。”

“那行。”赵一善对沙正阳很信任,“现在众志建设只愁没活儿,吃下市三建司这个摊子太大了,哪里有活儿,只要能收到钱的,再苦再累我们都要上。”

“你也是有集团替你在背后做支撑啊,撑过这两年就会好过了。”

沙正阳也清楚,到了98年,虽然亚洲金融风暴对国内经济影响显现出来,国家对住房体制改革的政策一出台,很快就会掀起一个商品房建设的狂潮。

这个狂潮一直就要持续二十年,把无数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房地产商们推上中国首富的巅峰位置。

同样这二十年里,从高速公路到铁路再到高铁建设的全面铺开,各种大中型水电项目也一样遍地开花,建筑行业同样也会狂飙猛进,使得中国真正成为举世闻名的基建狂魔。

前世中建筑行业出海战略的得益者大部分都是国资企业,而且以央企居多,但是这一世沙正阳觉得自己可以助赵一善一臂之力,以前世中赵一善孜孜不倦的深耕建设行业,而无视房地产的捞金,说明这一位是真心把建筑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在做。

“老赵,哈萨克斯坦这边的业务只是一个起步,我觉得你当下首要的任务还是夯实基础,人才最重要,业务都是靠人才干出来的,不是工人多你就业务能力强,技术骨干,营销人才,这些你都要注重培养锻炼,未来二十年基建行业必定会迎来大发展,我希望未来我们能看到一个走出国门在五洲四海都大杀四方,成为中国基建一块金字招牌的众志建设。”

沙正阳的期望让赵一善也是很感动。

赵一善很清楚众志建设虽然被东方红收购控股,但是在日常业务中东方红方面从未过问插足,要说有,那都是给予资金上的支持。

论理众志建设不像自然堂和趣味那样属于东方红的嫡系,但是要论支持力度,集团总部对众志建设却更大,这一度都引来高柏山和宁月凤的埋怨。

这里边的奥妙赵一善隐约知晓,那就是有沙正阳在背后的鼎力支持。

哪怕沙正阳早就离开了东方红,但是凭借着他的影响力,集团仍然按照他最初的意见坚定不移的支持众志建设迅猛扩张。

“沙总,您的话我记下了,您和大宁总这么些年来一直很支持众志建设的发展壮大,说实话我也很惭愧,每年都要集团在资金担保上帮忙,而且每年规模越来越大,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两三年是众志建设最关键几年,在消化了市三建司这几千人之后,众志建设的实力已经上了几个台阶,我们现在有信心面对原来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工程项目,无论是大桥还是高速公路,无论是高层建筑还是水电设施,我们都有这个底气来竞标承接,……”

沙正阳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宁月婵,“婵姐,听见没有,能听到扣扣嗦嗦的老赵说这一番话,太难得了,也不枉集团这几年的扶持了,好了,老赵,我和婵姐也没其他要求就是希望众志建设成为一块金字招牌,走到哪里,都能为东方红集团增光添彩。”

赵一善走了,宁月婵这才和沙正阳商量众志建设的股权激励政策。

沙正阳历来认为要想激发起干事人的潜力,那么就必须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平台和利益。

赵一善是个干事的人,也是个能干成事的人,他手下的团队在他的领导下也很有战斗力,众志建设这几年发展这么快,固然有集团支持的原因,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管理团队,那也是空中楼阁,光是接收市三建司就能把企业拖垮。

所以他也给宁月婵建议,要给予赵一善他们银台县给东方红集团管理层股权激励一样的方案来鼓励他们做得更好。

这个意见在东方红集团内部有一些争议,主要是大家认为众志建设的发展主要得益于集团在资金上的支持,而认为赵一善及其团队的能力相对作用较小。

沙正阳不认同这个观点。

所以他分别和焦虹、高柏山、宁月凤、毛国荣、王澍等人或当面谈,或通电话耐心说服,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沙正阳给宁月婵的建议就是可以适当提高设定目标,但是可以在每年完成的产值和净利润上有一个比较科学的细化标准,同时也要对予以的资金担保贷款等方面的支持折合成一个指标系数纳入进来,以达到既要使得赵一善他们觉得有奔头有想头,又要避免过于激进的股权分配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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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刚,这是你的观点?”王云祥皱起眉头。

“这是正阳提出来的,事实上去年正阳就曾经提出过这个观点,但是当时老龚和向文博他们不认同这个观点,我当时也不太认可,所以也没在意。”尤万刚摇摇头,“前期三四月份的时候,正阳又提出说东南亚经济存在结构性问题,如果和金融方面的弱点结合起来,很容易被欧美游资所利用发起攻击,我还是没在意。”

王云祥眉峰一立,“后来呢?”

“但是正阳提到了咱们省里著名经济学者钱知白,华西财大副校长也持这个观点,我就比较重视了,7月2日以来的情况您也清楚了,东南亚金融的确出现了比较大的动荡,虽然就这个情况的探讨还有很多不同说法,但也能印证正阳的观点了。”尤万刚道。

“正阳的意思是东南亚这轮金融风波会影响到它们本国的实体经济,进而还会传递到我们国内来?”王云祥也对这个观点有些持怀疑态度,这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吧?

“正阳说,不仅仅是东南亚诸国,可能还会波及到我们周边的一些其他国家和地区,这一次虽然本质是金融问题,但是一些国家本身的经济也存在问题,所以这种效应很难说。”尤万刚心里其实也没多少底。

“如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取消这些扩建项目,是不是太轻率了啊,万刚?”王云祥沉吟着道:“东神项目李铭都和我说了几次了,马上就要启动,这也是国家计委已经批复核准的,恐怕要中止不合适啊。”

“省i长,我的意思是不是可以采取一些技术措施先拖一拖,搁一搁,伏虎煤业和长流煤业也都要扩建,可以暂时缓报,再看看。”尤万刚顿了一顿道:“东神项目和伊东项目拖一拖,……”

“那李铭那里你怎么解释啊?”王云祥笑了起来,“你这个理由不充分啊,恐怕不妥。”

“省i长,这就要看您怎么去说服李铭同志了。”尤万刚也笑了起来。

“问题是这个观点连我自己都没被说服啊。”王云祥把身体靠在沙发上,“除非还能有更有力的证据佐证。”

尤万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接这个话题了,国外经济的问题,谁能有多大的见解判断?国内现在的情况都还不明朗,无法印证啊。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沙正阳专门提出来,如果不接受,日后真如他所说,那就有点儿尴尬了。

第六卷 第八十三节 印象分

“这一段时间正阳同志主要在做什么工作?”王云祥知道沙正阳兼任了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但是沙正阳刚从国外回来,他担心对方可能还在休息。

“他目前正在对长川实业旗下的各个单位进行调研,按照集团的考虑,他未来可能除了海外战略上协助广标开展工作外,另外就是主要抓长川实业这一块工作,也是考虑到他原来曾经在东方红集团有比较丰富的工作经验,我们认为这一块交给他比较放心。”尤万刚回答道。

王云祥点点头,“正阳眼界宽阔,思路深远,而且又很有实际工作经验,多给他压一压担子是好事情。”

王云祥对长河能源集团的安排比较满意。

他从未考虑过要让沙正阳一直在国企上干下去,但是如果一个干部能够在国企这一块做出突出成绩,那对其成长很有利,沙正阳虽然之前有东方红集团工作经历,但是那是乡镇企业,集体企业,在体制内,这个经历就算不上什么,但在长河能源集团这种超大型国企集团工作那就是两回事了,如果能在这一块有所表现,那么肯定能为其大大加分。

但沙正阳不是搞能源出身的,尤其是长河能源集团是以石化作为支柱的行业,沙正阳这个对石化行业比较陌生的干部在长河能源集团中要站稳脚跟,特别是要在长河石油这一块要想服众难度很大。

哪怕是你真的做出了成绩,那些在这一行浸淫多年的“行家里手”也很难信服你,所以在战略上你可以高瞻远瞩挥斥方遒,但是在战术上扬长避短,这显然更有利于沙正阳的成长和发挥。

“我看这样,你让正阳就我省煤炭产业发展结合当前我国经济发展的前景写一篇东西出来,尽快发表出来。”王云祥思考了一下道。

“啊?”尤万刚大惑不解,一时间没有明白王云祥的意思。

“万刚,伏虎煤业和长流煤业的扩建项目要中止,我估计李铭同志都会很有意见,而东神煤业和伊东煤业的扩建项目要中止,恐怕就不是我们省里能一家说了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是等一等,那也得给国家计委一个交代说法,所以我的意见是正阳这篇文章尽快拿出来,发表到相关媒体上,……”

尤万刚皱起眉头,“省i长,那肯定会引来很大争议和攻讦,我刚才说了,这个观点在国内经济界并不受欢迎。”

“万刚,这不是受欢迎就是错误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句话虽然未必适应这一件事情,但是我觉得引起争议不是坏事,大家各抒己见嘛,我们也不可能偏听偏信,国家计委也一样。”王云祥却很泰然。

尤万刚看着王云祥微笑的表情,有点儿明悟过来,吸了一口气,组织着语言试探性的问道:“您的意思是引起争论是好事,我们省里也可以以此表明我们的态度,……”

“对,既然有争论,大家慎重一些,多番调研观察一下,不是更好么?”王云祥稳稳的道。

尤万刚心中暗赞,这一手高,争论不下的东西,那么放一放等一等看一看都是合适的。

只不过自己恐怕又要扮演一个和李铭针锋相对的角色了,想到这里尤万刚倒也坦然。

和常务副省i长观点不一致没什么大不了,在自己分管的工作领域,有自己的态度观点反而能证明自己工作态度的独立性,不以其他人的意志为转移。

在主要领导心目中,这甚至会获得加分。

尤万刚现在已经倾向于接受了沙正阳的观点。

而且他感觉王云祥对沙正阳的观点意见也很重视,甚至可以说是信重,这从自己说完是沙正阳的观点之后对方态度的微妙变化就能感觉得到,嘴上王云祥说没有说服他,但内里的态度却已经有了不同了。

对尤万刚来说,这还不一样。

因为别人不知道,但是他是知道的。

沙正阳在阿克纠宾的时候会和他谈到过东南亚金融要出问题,首先会出现在泰国,国际游资的首选会是泰国,而泰国政府的抵抗将是徒劳的。

现在这一切已经证明了,泰国彻底崩盘,股市狂跌,汇率更是惨不忍睹,而且已经蔓延到了周边的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尼,甚至连素来稳如泰山的新加坡元都受到了很大冲击。

如果按照沙正阳的预测,东南亚金融风暴还不仅止于东南亚几国,还有可能波及到临近的日韩两国,港台地区也要受到牵连,那么对国内经济影响就比较大了。

但就目前来说,尤万刚找一些人了解的观点都是倾向于东南亚诸国因为自身问题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日韩和港台地区应该是不会受到多少波及的。

问题是这些人的观点可信度有多高?

这些人之前也说东南亚经济形势一片向好,没后任何问题,现在改口说东南亚国家的金融自由化带来了风险,产业和外债结构有些问题,所以才会受到攻击,没准儿下一步他们又会改口说日韩港台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这些专家学者们的智商和判断力乃至节操都堪忧,尤万刚还真不敢相信。

他甚至觉得沙正阳的观点更靠谱,起码第一步已经印证了沙正阳的判断是准确的。

“那省i长您的意见是让正阳尽早拿出这篇文章来,可发表在哪里更合适呢?”尤万刚问道。

“《半月谈》吧,如果时间上来不及,也可以考虑《经济日报》。”王云祥想了想,”我和国胜部长那边打个招呼,请他和上边联系一下,你这边也可以通过相关渠道联系一下。”

“好。”尤万刚点头应承下来。

《半月谈》和《经济日报》都不是那么好上的,关键在于你文章的导向是否正确。

不过在经济形势判断上,本身就是流派纷呈,大家观点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很多,只要不是太离谱,想点儿办法,还是能够以一家之言的方式发出来的。

“万刚,你叮嘱正阳抓紧时间,拿出来之后你先审一审,然后我再看看。”王云祥道。

“放心吧,正阳是学中文出身的,本身这就是他自己的观点,估计一个下午就能拿出来。”尤万刚对沙正阳的文笔早有见识,很是信得过。

“对了,朱汉生的事情对集团影响不大吧?”王云祥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问道。

“影响肯定是有的,尤其是对长河石油和两大炼化,毕竟他原来就在分管,不过集团班子里边倒是影响不大,现在广标就先接着这一摊子活儿,算下来集团班子成员就缺两人了啊,可能省里也该考虑一下了。”

尤万刚还有些吃不准王云祥的意图。

“前天周书记和我说碰巧说起,朱汉生的问题是他以前的问题,但是影响很快,估计他还会牵扯出一批干部出来,要消除影响,只有做出更好的成绩来,省委对肯干事能干事干成事且在反腐方面严以律己的干部要大胆提拔重用,不拘一格降人才,……”

王云祥的话让尤万刚心中一动,“省i长,您看是不是可以让正阳直接转任副总经理?谈现在分管石化出海战略和三产,现在马上又面临着要把三大煤业的三产并进来,我个人认为让其出任副总经理可能在权威和影响力上要更合适一些。”

王云祥笑了起来,点点头:“万刚,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而且我估计周书记也有这方面的观点,所以我打算找个机会先和向东部长打个招呼说一声,然后再找周书记沟通一下。”

王云祥又摇摇头:“要说一个副厅级干部本来也用不这么大费周章,但是沙正阳年龄太年轻了,虽然履历也很丰富,但是他以前已经有过一次破格提拔的经历,一般说来是不再适合走这种程序了,不过……”

“不过总有例外是不是?刚才高官您也不是说周书记的意见也是要不拘一格降人才么?正阳在阿克纠宾项目上的成绩有目共睹,而且很快就能见到成效,这也为我们长河能源集团乃至汉川省在面对中石油中石化这些央企时赢得了主动,这很不容易啊。”

尤万刚的话让王云祥再度笑了起来。

“万刚,看来你是对沙正阳非常满意啊,有时候年轻干部提拔得太快未必是好事,揠苗助长的事例不少啊。当然,打破选人用人上的论资排辈也是我党的一贯原则,我个人是赞同把沙正阳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去的,只要有利于工作。”

尤万刚也笑了起来,“其实沙正阳虽然年轻,但是在为人处世上还是很成熟老练的,老鲁就对他赞不绝口,说正阳在工作上从不推三阻四,不是自己的分管工作,只要能贡献自己一份力量的也都积极参与,能让老鲁这么夸赞的,这可不是一团和气,而是真正的班子团结啊。”

第六卷 第八十四节 不明白,理解

就在尤万刚和王云祥二人商量日事情的时候,沙正阳已经开始他就任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首轮调研。

在调研之前,沙正阳已经在长川实业内部花了一个星期来进行重建整顿。

省纪委和集团纪委对长川实业的调查处理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或者说,该落马的已经落马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需要进入司法程序,而只是需要党纪政纪处分的角色。

沙正阳一上任,就接到了集团纪委转过来需要处理的党员干部和职工名单,多达六十多人,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么大的摊子,现在这种模式是肯定不行的,沙正阳很清楚。

如何来重建机制,重塑形象,这对于一个一度濒临瘫痪的企业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

这对于之前对长川实业的了解程度极低的沙正阳来说,更是一个艰巨挑战,丝毫不亚于当初他在红旗酒厂创业时的难度。

如果说当初在红旗酒厂创业时主要压力来自于资金和市场方面,那么长川实业的问题则更多地是重建体系机制,并使得其进入一个良性的正常运转轨道。

偌大一个多达几十家企业的集团,沙正阳他不是神,没那个能耐一下子就把这么多企业数千职工都玩转,没有一批信得过能干事的中层干部,这个企业要想真正脱胎换骨的确立起来,那就是痴人说梦。

徐利平被沙正阳从集团公司要来,出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

沙正阳一度考虑想要让徐利平来出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常务副总经理,但是在目前并未明确总经理的情况下,这就几乎是要让徐利平主持长川实业的日常工作了。

这一步跨得有点儿大了,长河能源集团那边恐怕通不过,所以只能任命为实业(集团)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

这一段时间一直主持工作的梁逢春仍然是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只不过在排序上靠前,而徐利平直接被明确为在长川实业(集团)公司党委排序中排名第三,仅次于沙正阳和梁逢春。

而另外原本在吴庆龙和李伯丰落马之后的两位副总,一位主动到纪委交代了问题,虽然数额不算很大,但是肯定已经触犯了党纪政纪,目前已经暂时停职在家,等待党纪政纪处理,另外一名则是年龄偏大,已经有点儿喝清茶吃闲饭的感觉。

这就是长川实业的现状,好在目前财务这一块是集团公司代管,集团公司财务部的一位副部长临时兼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财务总监。

“老夏,你觉得目前财务管理的模式存在哪些问题?”坐在车上,沙正阳和坐在一旁的长河能源集团财务部副部长夏承央说这话。

长川实业的财务部基本上在吴庆龙和李伯丰出事之后就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骨干都是从集团财务部抽调过来的,算是临时借调,但在沙正阳正式出任长川实业董事长开始逐渐重建新的企业体系之后,这个问题就摆在面前了。

这些人大多都不愿意留在长川实业,都想回集团去,但是沙正阳知道短时间内之内自己还离不得这帮人,换一句话说,他也不想在财务上花太多精力,如果能够借重集团公司这边财务的力量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做其他事情。

如果是其他新上任的一把手,绝对不会有种想法,抓牢财权绝对是每个一把手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一个领导失去了人事权和财权,那么那就根本算不上一个一把手,但是对于沙正阳来说,却是两个概念。

长川实业只是他的一个台阶,他需要在长川实业上做出一番成绩来,但是却并不需要在财权上谋求多么大的私欲,或者换一句话来说,他只要掌握人事权,对财权反而没那么讲究。

这才是未来长川实业每一个业务领域能够按照他的意图来推进工作的关键,不换思想就换人,拿不出业绩就下课,这个原则必须要在未来的长川实业旗下各企业中一以贯之,这本身就是企业根本宗旨所在。

当然,这并不是说沙正阳就对财权会放手,给他只是想要用一种更让人放心的方式来掌握财权。

比如分管财务的副总可以交给集团下来的人,但前提是这个财务副总要听话,不能影响到他的战略部署,这个前提下,他不介意财务副总随时和集团里沟通信息,他沙正阳在这方面无欲则刚。

而现在集团领导乃至更高层面因为长川实业除了这么多问题,绝大多数都是财务上有瓜葛,恐怕本身就对财务纪律这方面盯得特别紧,沙正阳这么做,也更能让人放心。

“沙总,长川实业原来的财务制度肯定问题很大,漏洞很多,吴庆龙和李伯丰自己就把财务制度破坏了,一字笔签字并不是说就不要审核机制,只是说最后在签字的时候要落实到关键人,但吴庆龙把分管财务的副总,财务部负责人以及从事这笔业务的分管领导和承办人这些环节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或者干脆就是有意混淆打乱了,这样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夏承央是集团财务部下来的,自然对长川实业这个烂摊子的表现看不上,所以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再说了,就算是有好的体系,但是如果人歪了心眼,尤其是上下一大帮人都歪了心眼儿,监督机制又跟不上,再好的财务体制也等于零。”

夏承央的话让沙正阳也深以为然。

再好的制度也要人来执行,一个两个环节的人出问题不会有大问题,毕竟他们上下都还有环节负责,但是如果上下环节都被他们搅乱打通,那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所以关键还是在用人体制和监督机制上。

“老夏,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长川实业这个摊子我刚接手,虽说你才是暂代来长川实业把财务这一块搞起来,但我觉得已经有了有点儿新气象,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把这个财务部梳理清楚,你知道三大煤业的三产都要并过来,下半年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在梳理好长川实业的业务前提下,把三大煤业的三产都纳入进来,按照省委省政府的意见,要打造一个新长川实业,再造辉煌,……”

夏承央其实已经猜到了沙正阳拉着自己下去搞调研的意图。

他和沙正阳其实并不熟悉,当初到长川实业来负责财务这一块工作的重新整肃,也是受尤万刚和申云慧的安排,而且申云慧后来还专门和他谈过,意思他也大略明白,就是要让他钉在长川实业,不能让长川实业财务这一块出问题。

对于集团高层领导的意图,夏承央也是大感头疼。

他不蠢,能够感觉到申云慧对沙正阳的不放心,或者说淡淡的恶意。

或许这位纪高官对任何一家有劣迹的企业,乃至企业负责人都有这种恶意和敌意,大概是职业使然。

问题是沙正阳也不是省油的灯啊,28岁就能折腾到这个位置上,你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角色?

财权被人卡住,他能善罢甘休?

那夹在这两者中间的自己可就坐蜡了。

而且夏承央也不清楚尤老板的心思,有老板的心思似乎也有点儿倾向于自己留下,这就让他心里不踏实了。

夏承央能够感觉到尤老板对沙正阳的看重,外界都传沙正阳时钟广标一手要来的嫡系,但是夏承央感觉似乎对沙正阳的信重,尤老板比钟老板丝毫不遑多让。

这种扑朔迷离的古怪局面更让夏承央不寒而栗,他可不想成为几位大佬在中博弈中的炮灰。

所以当沙正阳拉着夏承央要下子公司去搞调研时,夏承央都有些蒙了。

这是什么节奏?沙正阳不该是想办法把自己往外推,让他的人上位的时候了么?

把自己拉着一块儿下去搞调研这个含义太明显了,难道他也希望自己留下来,除了这个意思其他很难解释啊。

还有,这是对方的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

惺惺作态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代表集团下来的,但真心实意,他就不明白了。

“沙总,您不用和我说那么多,我就是一个单纯搞财务的,我知道现在长川实业看起来很烂,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一个摊子,留在长川实业当一个财务部主任,不比集团当个财务部副主任差,甚至可能在待遇上还要更好,由您这个连尤老板都赞不绝口的牛人来掌舵,前途会更光明,但是我觉得您应该明白我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夏承央不想和上层这些大佬们玩脑子,他觉得自己玩不过,所以干脆挑明,他不想当旗子最后沦为炮灰。

沙正阳忍不住乐了,这一位还是挺精明的吧,谁说他只懂财务?不过好像也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一些似的。

但转念一想,换了自己在他这个位置上,估计一样是忐忑不安,理解。

第六卷 第八十五节 拉仇恨

“老夏,你也太敏感了一点儿吧?”沙正阳目视前方,笑吟吟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的可能和大家不太一样,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我和吴庆龙这些人想的事情不太一样,他们为一己之私而舍身,我则想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如果也贪图那点儿利益,我还不如不离开东方红集团,恐怕捞个千万富翁当是轻而易举吧?”

霸气四溢的话让夏承央目瞪口呆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有这个底气。

“我再说一句狂妄的话,就算是我现在马上辞职走人,回到东方红集团,一样可以占个好位置,几年下来,挣个千万也是很简单的事情,这还真不是自吹自擂,只不过我这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或者说我觉得成功的定义和别人不一样吧。”

一句比一句狂,但是人家狂得有底气。

东方红集团的股改也在有序推进,这在省内企业界不是新闻,省委省政府对此也是持谨慎支持的态度。

拿上边的话来说,只要是有利于集体资产增值,有利于企业壮大发展,任何改革举措都可以尝试,东方红走到了前面,所以发展得这么快,那么下一步还要进一步加大力度改革开放,所以动作力度还要更猛更大。

东方红的股改和南粤的tcl集团mbo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和目前江浙开始兴起的集体企业改制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

只不过江浙那边的集体企业改制是直接改制,原来管理层直接通过mbo实现控股,而东方红集团的主要股东仍然是集体,管理层通过较为和缓的方式,以资产增量按比例进行股权激励的方式来进行,这样更能服众,也能使得集体资产获得更大的增量收益,从法理角度上来说更站得住脚。

沙正阳如果这个时候辞职去加入东方红,相信一样可以相当大比例的股权激励,几年下来,捞个几千万根本不在话下。

重生一次,他根本不是追求这个。

夏承央吞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小瞧了这一位,“沙总,你说的这个我都明白,可是我留下来恐怕很多事情就只能按照我自己的原则来做,我担心日后违逆了你的意思,反而弄得大家不愉快。”

“哈哈哈哈,”沙正阳乐了,“老夏,好像我这个人就听不进不同意见一样,财务这一块,我不会去管,下一步肯定有分管财务的副总来,我只是管宏观,不会管具体,这一点请你放心,严格按照财务程序来规范,你不说,我都要要求你这么做,长川实业要做大做强,如果再想以前那样,是肯定不行的,就要按照正规企业来运作。”

听沙正阳不亲自管财务,夏承央心惊之余也更松了一口气,那最好,自己对分管财务副总,就算是有矛盾,那么也可以有缓冲,要好得多。

“那沙总,谁来分管财务?”这个问题夏承央要问清楚,如果是一个不讲规矩的人,他宁肯不干,回集团财务部。

“很快就会明确,你放心吧,这样吧,你先把咱们长川实业的财务制度明确下来,严格按照这个来,无论是新来的分管副总,还是我本人,都要严格按照这个来,怎么样?”沙正阳给对方先吃一颗定心丸。

夏承央还是没有给沙正阳一个肯定答复,沙正阳觉得自己几乎是封官许愿加发财的给对方许诺了,但夏承央仍然不愿意应承下来,这反倒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位夏主任看样子是真的很谨慎,这更让沙正阳很满意很期待。

真要来一个自己随便敲打或者利诱几句就俯首帖耳的角色,恐怕他又不想要了。

整个长川实业目前还在运转的二十多家企业,哪怕一家企业调研一天,那也得要半个月,而且像建筑、房地产这些板块,调研一天显然是不够的,但现在也只能如此,先要把情况梳理一个大概,让自己心里有一个数,剩下的才是慢慢来调理。

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沙正阳对前期的几家公司调研都采取了先听后看,然后根据对方提出的目标来进一步进行摸底梳理的原则,并未对各家企业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

按照他的观点,先了解情况,再来看对方表现,三个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如果一年不行,那么就只有请你走人了。

先礼后兵,先说断后不乱,大家都在一个试探加磨合的过程,如果你还要指望着要想以前那样,随便糊弄动辄撂挑子,那真的就是恕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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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这个任务,沙正阳立即就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了。

写这篇文章不算什么,手到擒来而已。

问题是这几乎就是要逼自己成为常务副省i长李铭的眼中钉心头刺了,明知道伊东煤业和东神煤业的两大扩建项目是李铭就任常务副省i长之后的最大动作,而且也赢得了一栋和东神两大煤业的热烈支持。

现在自己跳出来反对,你说这位李省i长会怎么看自己?

怕是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想到这里沙正阳也不由得摇头,虽说在体制内混,要做事就免不了要得罪人,但是这骤然就把得罪的目标定位为常务副省i长,沙正阳觉得不是自己膨胀了,就是尤万刚膨胀了,居然认为自己可以和李铭掰腕子?

自己还只是一个处级干部啊。

得罪的还不只是李铭一个人,像煤炭工业局一帮人,省计委一帮人,还有伊东煤业和东神煤业的人,因为还牵扯到后续长流煤业和伏虎煤业的项目,恐怕这几大煤业的负责人没一个对自己有好感。

尤其是伊东煤业和东神煤业的人只怕更是恨自己入骨,弄不好袁增桥都会对自己有意见。

自己这手伸得太长了不说,而且还是从别人包里掏钱给另外人,你说这谁能待见你?

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但沙正阳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就该是有所为的时候,本身未来经济就会进入一个整顿期,得罪一个人固然难,但若是得罪的有价值,那便没什么犹豫的了。

只不过沙正阳也知道即便是自己这篇文章出来,恐怕也只是点燃一个火星子,要说直接和李铭叫板,那就太荒谬了,这只能说是一个由头而已,给了尤万刚一个借口可以借机拖延这个项目。

三个小时后,一篇《正确看待当前经济形势下的煤炭市场希望和隐忧》的文章就新鲜出炉。

尤万刚看了几遍,几乎找不到可以修改的方面。

在递交给王云祥审阅后,一个星期之后,《经济日报》便在要闻版中针对近期经济形势变化中煤炭市场出现的一些风向提出了新观点,作者署名是汉川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沙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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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重重的将报纸砸在案桌上,一股子戾气几乎要从胸膛中喷薄而出。

在政坛浸淫这么多年,他当然明白这篇文章刊载的含义和目的,前两天在省政府办公会上和尤万刚的争执无疑就是这个问题的进一步延续。

沙正阳这个急先锋和头号打手可真是尤万刚手中一张好牌啊,随时都可能拿出来用。

门口响起秘书的声音,“省i长,龚局长和向总来了。”

“请他们进来。”李铭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让自己心绪平静一些。

虽然这很糟心,但是李铭还是不认为他们的伎俩能得逞,国家计委已经审核批复过的项目,就算是王云祥也不可能说中止就中止,不拿出一个说法来,无法交代。

而且在省政府办公会上尤万刚的意见并没有得到大家的支持,哪怕王云祥表现得有些意动,但是光是他们两个人的态度不能说明什么,哪怕拿到省委常委会上去说,李铭也有信心赢得这一局。

唯一让李铭觉得有些烦躁的就是尤万刚担任着长河能源集团的董事长,这个家伙可以利用这个头衔来拖延东神煤业项目扩建的推进,但伊东煤业却不会有此问题。

“老龚,文博,来坐。”

“省i长,这个沙正阳是什么意思?一个外行胡乱糅杂了一些观点就敢到《经济日报》上去大放厥词,《经济日报》那帮编辑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允许这种文章刊登出来?这不是故意在制造思想混乱么?”向文博义愤填膺。

“有些人仗着以前走了点儿狗屎运,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拿了,觉得自己料事如神无所不能了,省i长,干部年轻化是好事,但是年轻干部缺乏历练,容易冲动,尤其是哗众取宠博眼球这种心态恐怕还是要不得的,这种风气不可长啊。”

龚忠伦的话要冷静得多,但是言语中的不满还是溢于言表。

在他看来,这和你沙正阳有什么关系?你沙正阳在长河能源集团里分管什么工作?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出,这是要有意兴风作浪么?

第六卷 第八十六节 利益之争

“并非无因之果吧。”向文博对关乎自己利益的事情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沙正阳这个人,能不到三十岁爬到这个位置上,要说一点儿本事没有,估计也不可能,当然也有一些领导刻意提拔的因素在其中,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这个人很善于捕捉领导心思,投其所好,才能弄出来这么大波澜。”

“哦?”李铭和龚忠伦都看了一眼向文博,想要看看向文博有什么不同观点。

“我这个人素来推崇利益论,没有利益的东西,就没有人去追逐。”

向文博手里握着一把乌木铁骨大折扇,很有点儿羽扇纶巾智珠在握的模样,他平素也经常以商界儒帅自封,这个时候见到李铭和龚忠伦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就更是得意。

“沙正阳为什么会这时候跳出来搞这么一出?他不是傻子,也不是对这里边的没请一无所知,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利益?他不是针对伊东煤业,而是针对东神煤业扩建项目和后续长流煤业、伏虎煤业的扩建,这三个扩建项目总投资要过8亿吧?”

李铭微微点头,其实他也想到了这一点,龚忠伦的视野只在煤炭这一块,所以稍微狭窄了一些,没有意识到。

“现在长河能源全力推进他们的出海战略,主要目标就是要围绕长河石油做大做强,确保他们的核心支柱长河石油,至于其他的利益我看他们都觉得可以舍弃,煤业这一块更成为他们的鸡肋,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这样的做法恐怕会让几大煤业的人寒心啊。”

“没有投入何来竞争力?长河石油需要投入,难道东神、长流和伏虎三家煤企就不需要投入?长河能源能够为了长河石油的未来发展一砸三十多个亿眼睛都不眨一下,估计后续肯定都还有投入吧,但为什么就舍不得在煤业这一块上投入几个亿帮三大煤企扩产增能呢?”

向文博言辞相当犀利,分析也很到位。

“他沙正阳说未来经济会有起伏,煤价已经见顶,我不知道他的依据何在,难道就是因为几个东南亚小国的金融出了问题,他就可以直接联想到我们中国的经济也要出问题,然后就牵强附会到我们的煤炭市场也要崩盘?这个联想力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现在原油价格什么情况,我们大家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原油价格略有起伏,但是总体来说都是在低位徘徊,他们此时进军海外,都不敢说是原油价位未来会如何,只敢说是为了确保两大炼化的原油供应,因为要被人家中石油掐脖子嘛,还好意思把确保国家能源安全这杆大旗扯起来,这个沙正阳还真的是想象力相当的丰富,只要能站上一点儿边的,他都能忽悠出一大套理由出来。”

向文博略带不屑的话语可谓吧沙正阳分析得“入骨三分”,连带着李铭和龚忠伦都听得格外解气。

不过李铭却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摇摇头:“文博,这个话在我们几个面前说说就行了,长河石油走出去是省委省政府定下的大战略,也是长河能源集团打造世界五百强的必经之路,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这一点不是哪一个人能决定或者改变的,至于说国家能源安全战略,这也不是虚夸,从中央这个角度的确在考虑,我们地方上可以借这个势,无可厚非。”

“那这个沙正阳为何要在哪里狂吠不止?”龚忠伦忍不住道。

“长河能源胃口太大,省里这么大的支持恐怕都难以满足他们的需要吧。”李铭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

“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龚忠伦和向文博都有些憋气,难道还就这么算了?对方这一招很阴毒,如果动摇了省里主要领导的态度,那这下一步扩建肯定会遭遇很多羁绊和阻挠,别说按计划完工,能不能真正推动下去都很难说了。

“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有不同意见很正常,灯不拨不亮,理不辨不明,沙正阳可以提出他的观点,你们也可以提出你们的看法嘛。”

李铭态度很鲜明,沙正阳不过是一个长河能源集团的总经理助理,你向文博是伊东煤业的老总,难道就不敢写一篇东西出来针锋相对?

他可以上《经济日报》,你也可以上《光明日报》,谁还没有点儿媒体资源?这样才能体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嘛。

“那好,省i长,我回去之后也写一篇对未来煤炭市场的预测,一样可以结合我们国内经济来说话。”向文博点点头,“题目我都想好了,《保持定力,且看未来稳中向好的煤炭市场变化》。”

“好!”李铭也为向文博的急智文采赞叹,保持定力,也就是要大家不必大惊小怪,东南亚那点儿事情影响不到国内,稳中向好,那就是说最近这几年的煤炭价格上涨只是稳的表现,未来向好之势才会更好,煤炭市场会更景气。

龚忠伦也有些羡慕向文博这个家伙,在李省i长面前居然能一下子蹦出来这么点儿灵感,难怪李铭这么欣赏他。

这般揣摩领导的心思,向文博比起沙正阳来不遑多让,自己真的是自叹弗如了。

“省i长放心,我争取三天之内拿出来,至于说上什么媒体,我再联系一下,总得要正本清源,不能让这种奇谈怪论搅乱人心,破坏了市场气氛才对。”向文博志得意满。

他当然不满足于在企业上干一辈子。

现在他干到了伊东煤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已经企业的极限了,就算是未来有机会接任长河能源集团的董事长,但是还是一个正厅级。

像尤万刚那种命从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兼董事长身份升任副省i长的先例基本上不会有了,而且尤万刚也是在兼任了武阳市委i书记两年之后才升任副省i长的。

现在的模式,已经不太可能再让企业一把手和地方党委一把手一肩挑的格局出现了。

李铭现在气势正盛,和周远望关系密切,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尤万刚虽然是分管领导,但是副省i长和常务副省i长差别大了,只要能抱稳李铭这根粗腿,一两年后转任地方并非不可能。

*********

沙正阳自然想得到自己肯定会遭人不待见甚至记恨,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怎么遭人恨,当然遭人恨的同时也就是引来了关注,这不是坏事。

不是有人说宁肯遭人骂,也不能被人忘么?

就是这么个意思,娱乐界如此,其实在政界也一样,不遭人嫉是庸才,有争议才说明你这个人有影响力,这恰恰是沙正阳追求的。

事实会证明一切,到那时候他还会收获更大的影响力。

“老杨,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来看我啦?”沙正阳看着眼前朴实如老龙的男子,黝黑的面孔,虽然头发梳理得很光生,很显然是出门前专门作了发型的,大概也是因为要到自己这里来,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操劳奔波带来的沧桑感。

“嘿嘿,沙总,您步步高升,论理我早就该来恭贺,但我来了两次,都说你不是在燕京就是在国外,……”杨国福笑得很诚恳,手里放下几包东西,“我知道您这个人的规矩,这是我们津县的一点特产,津水银梭和大坝蜂蜜,还有这一包红米,不值钱,就是尝个鲜。”

沙正阳笑得很开心。

他很喜欢杨国福的朴实。

当然杨国福的朴实也只限于他做人上,做生意搞企业上他仍然是一个精明狡猾的王者,否则前世中他也当不到津县首富。

津水银梭是津县特产茶叶,名气在国内不算大,名声只能停留在汉都本地,但是其品质却相当好,沙正阳有所耳闻。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了老杨。”沙正阳也明白水至清无鱼的道理,一般的人来客往人情世故他当然懂得起,不会不讲人情,但是自己需要有一个底线,所以这类东西他可以直接就放在办公室里,大家都可以用,心怀坦荡。

“坐吧,老杨,到我这里来莫客气,现在我和你一样,都是搞企业的,甚至还有点儿瓜葛,我们长河能源集团也有煤炭采掘这一块嘛。”

沙正阳的话让杨国福也更觉尴尬:“沙总,我那点儿小本买卖,哪儿敢和长河能源相提并论,提鞋都不配啊。”

“莫妄自菲薄,哪个企业不是从小到大,逐步壮大的?”沙正阳摇摇头,端起茶杯,“来,喝口茶,不比你带来的津水银梭差。”

杨国福见沙正阳很热情,原来还有点儿的拘谨也慢慢消去。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有些冒昧,但是他不来这一趟又始终觉得心里不踏实。

而沙正阳突兀的调到长河能源集团工作,更是让杨国福惊讶之余,也增添了几分疑惑,这里边是不是本身就预示着什么?

否则怎么会从宛州的一个县长突然调到全省最大的能源企业,要知道东神煤业虽然没有伊东煤业规模大,但是如果加上长流煤业和伏虎煤业,长河能源煤业板块又要比伊东煤业大得多了。

第六卷 第八十七节 忠实拥趸——老杨

如果是沙正阳的观点在一定程度获得了上面的认同,才导致沙正阳调到了长河能源集团,那沙正阳给自己的建议就真的值得认真思考了。

不过近期各种报刊杂志上的一系列文章表现出来的观点差异又让杨国福陷入了迷茫。

沙正阳撰写的文章刊载在了《经济日报》上,杨国福看到了。

同样很快伊东煤业老总向文博的署名文章也刊载在了《汉川日报》上,是以一个访谈形式出现的,杨国福更是认真的拜读了好几遍。

实事求是地说,杨国福觉得向文博的观点更符合当前现实状况,而且也符合主流专家学者的意见。

甚至杨国福自己都觉得,改革开放之后,国内经济发展形势虽然有些波折,但是总体来说都还是一路向好的,就算是偶尔有一些政策性的调整那也是国家认为经济过热主动进行的调控,但是现在国内经济状况虽然不错,但那是却远说不上过热。

这一点杨国福自己觉得自己的判断还是不够准确,所以也专门找了一些能联系得上的经济方面的教授和学者来进行分析佐证。

这些专家学者得出的结论都是目前国内经济形势较好,根本谈不上过热。

在经历了93—95年的固定投资过猛的这一波之后,事实上在1996年已经实现了软着陆,经济进入平稳增长阶段,97年上半年的表现更是非常好,物价也没有通胀的迹象,这种情形下中央根本不可能出台政策来规范调整经济。

这个结论就更加深了杨国福对沙正阳的观点的怀疑。,一直到7月份东南亚的金融市场出现问题,杨国福才猛然心惊。

去年国庆的那场婚宴上沙正阳的话杨国福一直记在心中,而后的两小时闲谈,更是让他受益匪浅,虽然当时他对沙正阳的一些观点还是持怀疑态度,为此他也专门做了一些市场调查。

但从市场反馈回来的消息看,煤价仍然在不断上涨,只不过势头没那么猛了,但根据很多专家学者和业界人士的判断,这一轮煤价涨势远未到尽头,理由就是中国经济会迎来一轮相当长的高速增长期。

他从未考虑到东南亚经济出现问题会影响到国内,尤其是国内煤价,在他看来这种联系未免太远了一些。

就像那些专家学者都不认为东南亚金融出现问题能对中国经济有多大的影响一样,纵然有,那也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的,至于说还要传导到煤价上,就更有些遥远了。

问题是沙正阳去年预测到东南亚经济今年要出问题时,杨国福后来就专门就这个问题托各种门路和关系去咨询过不少人。

这其中既有一定层面的政府官员,也有对国外金融经济有一定研究造诣的学者教授,还有一些在金融领域颇有建树的相关专家。

他甚至还花了一些钱参加过一个经济形势方面的座谈会,利用这个机会来询问过这方面的情况。

得出的结论都是东南亚金融和经济都没有大问题。

至于小问题,哪个国家,包括中国都有,但是政府都应该能够控制处理,不会引发什么大的波动。

总而言之,形势一片大好。

正因为如此,去年他最终还是花巨资拿下了县里那两处规模较大的煤矿,并且几乎是倾其所有来推进改建。

两处煤矿预计到年底就能投入生产。

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只要一开始投入生产就能开始数票子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拿下了那两个煤矿?”沙正阳手中的水杯顿了一顿,看了一眼杨国福,似笑非笑:“老杨,看来你很自信啊。”

“嘿嘿,沙总,也不是自信,去年我也很是花了一些心思,托了一些关系来分析研究国内经济形势,以及您提到的东南亚经济状况,但是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大问题,……”

杨国福憨厚的舔了一下嘴唇,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好意思在挖苦对方,“现在我不是又看到报纸杂志上关于经济形势可能会对煤价产生冲击后果的一些预测和探讨了么,所以……”

“那你现在呢?”沙正阳收回了本来很想讥刺一下对方的言语,看不出杨国福还知道从报纸媒体上来探测风向变化呢。

他记得很清楚,苏伦康婚宴之后,自己很是花了一些时间来劝导对方,算是专门给对方指明道路。

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一门心思要往死胡同里钻,而且还钻得这么深。

不但拿下了那两处煤矿,而且还投入巨资进行扩建,要到年底才能彻底竣工投产。

“沙总,您的预测判断还真是准确,东南亚那边出了问题,所以我还是觉得不踏实,……”杨国福老老实实的道。

“可是我们国内看起来可是没多少影响啊。”沙正阳淡淡的道。

“我记得您说过这可能需要一个传导期,而且还有可能有反复的波动,……”

杨国福对当时沙正阳的话记得很清楚,只可惜当时他却没有听,不过现在似乎也还不算太晚。

“你这会儿记得起来了?”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嘿嘿,沙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个脑瓜子哪儿能和您比,要不我也不能这把年龄还在这里瞎折腾啊。”杨国福挠了挠脑袋,憨厚的道。

“算了,老杨,你也别在我面前扮猪吃虎了,你老杨在津县可是大名鼎鼎,你要脑子不好用,能折腾出这么大阵仗来?”沙正阳反问道:“你觉得现在的形势如何,该如何应对?”

“沙总,我就是现在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才来想向您请教,请您帮我拿个主意啊。”杨国福坦然道。

沙正阳自然不会拒绝,本来他也就是很想帮杨国福一把,像这类草根出身但是却很有点儿胸怀抱负的企业家,能够长大也是求之不得。

简单的问了目前杨国福的情况,目前杨国福几乎就是个千万负翁,不但欠下银行接近两千万,而且还在民间集资一千多万,这些钱除了用来购买两座新的煤矿和扩建外,也把他原来的那家小煤矿进行了扩建改造,反倒是磷矿和磷肥厂搁在了一边。

“老杨,你真的觉得我的判断就绝对正确,不怕我预判错了,连累你倾家荡产?”沙正阳看着杨国福,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沙总,我挣这点儿家当不容易,但是我也知道搞企业就是这样,如逆水行船,不进则退,而且这个退也就意味着烟消云散,所以有些时候该拿出决断就得要决断。”此时的杨国福倒是显得十分果决,“说实话,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煤矿这一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这是现在煤炭市场会有几年不景气期吧?”

沙正阳点点头:“对,我的判断是三到四年,早则三年,迟则四年,煤炭市场就会迎来一个复苏乃至兴盛时期,这符合我们国内经济发展的节奏。”

“那我的想法是把我三座煤矿全部卖掉,然后还掉集资这一部分高息款项,另外剩余银行资金暂时过桥转贷,把这些资金投入到磷矿和磷肥厂上,用于扩大生产,……”杨国福语气平静,“根据市场调查,磷肥市场相对稳定,而您也提到过磷肥市场未来预期不会有煤矿这么大的起伏,总体来说还是处于上升态势,……”

其实杨国福心中早有定计,这一次来也就是要想在沙正阳最后确认一下,求个心安。

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我看可以,我记得我上次给过你建议,汉川大学的化工专业还是很有实力的,你可以和其合作,在产品上推动更深层次提升,把磷肥产品的品牌做起来,加强市场营销,打造成为区域名牌,这个市场一旦控制住,未来前景很可期,虽然不像煤炭市场利润那么高,但是煤炭市场风险大,竞争也激烈,这一块资产未来无论是上市还是抵押融资,都更容易受到青睐。”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该着重做磷肥这一块?”杨国福意有不甘,无论是谁在接触过煤矿这一块之后,都难以轻易割舍。

“如果我让你彻底放弃煤炭这一块,你愿意么?”沙正阳反问。

杨国福看着沙正阳,神色变幻不定,好一阵后才深深的点点头:“总要有取舍,我相信沙总不会害我,如果你真的觉得未来煤炭市场风险太大,不适合我,那我就踏踏实实做磷肥这一块。”

沙正阳笑了起来,“嗯,立即卖掉煤矿,花两年时间全力以赴做好磷肥这一块,也许99底或者2000年初,会是一个重新切入煤炭市场的好时机。”

杨国福也笑了起来,“那好,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处理掉三个煤矿,只可惜还有两个煤矿眼见得就要赚钱了,转给别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骂我脑子进水了。”

“谁的脑子进水,还有待于时间来检验。”沙正阳自信的道:“拭目以待吧,没多久了。”

第六卷 第八十八节 新长川

杨国福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津县虽然在汉都市算是一个产煤县,但是要和秦都与武阳两个地市的煤炭资源相比那又不值一提了。

汉川作为国内排得上号的产煤大省,虽然无法和山西、内蒙、新疆这些省份相比,甚至在总储量上也无法和黑龙江、辽宁、平原相比,但是产煤区却很集中,都基本上集中在秦都和武阳两个市,而像汉南、汉东和汉西的其他地市,基本上都没有多少煤炭资源。

相比之下津县的煤炭资源就算是不错了。

杨国福能够拿下津县的几个规模不算大的煤矿,也是花了大价钱的,现在又投入了这么多资金进行改扩建,在汉都地区都算得上是业界瞩目了。

可以说眼见得这几座煤矿马上就要爆发产能,迎来一轮收割期,这个时候沙正阳却要他主动将这三座煤矿都卖掉,可以说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接受的决定。

只要杨国福放出一点儿风去,只怕有无数人哭着喊着要扑上来拿下这三座煤矿,哪怕是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因为太值得了。

都能看到现在的煤价上,这三个矿每个月能挣到多少钱,而前期的投入再大,别说煤价继续高涨,只要能继续保持一定的涨幅,甚至稳住阵脚,两三年内,这个煤矿就能赚回来了。

所以沙正阳给杨国福建议尽快出手这三座煤矿,如果条件成熟的话,可以考虑在两到三年后再重新进入煤炭领域。

所以这也算是对杨国福的一个考验。

如果他能信任自己,那么这一波之后杨国福便可以扶摇直上,脱开这个桎梏,再上一个甚至几个台阶。

但如果舍不得的话,也许他就可能会被套死在连续四年的低迷行情中。

以他在资金上的短缺程度,很难熬得过这四年。

***********

半闭着双眼,沙正阳头枕在椅背靠枕上。

旁边的徐利平瞥了对方一眼,很显然,这一段时间的调研越来越让这一位长川实业的董事长不太满意了。

前期徐利平并没有陪同沙正阳调研,而是在公司里建章立制,重新有针对性的建立起一套简洁明了而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这恰恰是原来长川实业所不具备的。

规章制度任何时候都有,但是关键在于能不能有效落实,过于繁赘冗杂,只能让这种规章制度流于形式。

所以沙正阳给徐利平的要求就是尽可能简洁有效,一定要能落到实处,不必面面俱到。

徐利平是办公室主任出身,对这一套并不陌生,但是要按照沙正阳的要求来制定一套规章体系,却不容易。

三稿都被打回来,意见只有一个继续压缩简洁化,明确两个原则,一个人事管理,一个财务管理,纲举目张。

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议事原则和管理制度,都要在这一整套规章制度中体现出来。

直到第五稿出来,沙正阳才最终确认,形成了正式稿,并报经了长河能源集团批准,正式下发到各子公司。

与此同时,三大煤业的三产剥离移交也正式启动,所以这一段时间沙正阳又陷入了疯狂的忙碌中。

“利平,你觉得怎么样?”良久沙正阳才缓缓道。

虽然问得没头没尾,但是徐利平却能明白沙正阳话语中的意思。

“的确太庞杂了,辜科凡和魏君雍都还是有些能力的,但长流煤建的吕雪松也很有能力,我个人觉得如果把三大煤建都归并入长川建设,有点儿太臃肿不说,运转肯定比较困难。”

最先整体划拨归并过来的是三大煤业的自有建筑公司,虽然无法和长川建设相比,但是像东神煤建和长流煤建规模都不小,只有伏虎煤建略小。

一旦和长川建设并在一起,那规模就太大了。

“那你的意思是保持原状?”沙正阳微微摇头。

“不,那肯定不行,但我觉得可以在整合上做文章。”徐利平也觉得很麻烦。

建筑这一块整合下来,工人都是好几千,大部分都是所谓的大集体工人,也就是非国有职工,而属于附属于国企下的大集体工人,而且来源不一,要想整合好,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班子来整合,做不到。

“我有一个想法。”沙正阳终于睁开眼睛,“搞一个全面整合分拆,公开竞聘。”

“全面整合分拆,公开竞聘?”徐利平讶然问道,微微侧身,“整合我明白,分拆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得对,规模太大了,而且体系庞杂,不利于未来的发展,而适当的竞争我觉得也许有助于这些企业成长,所以我觉得如果可以把建筑这一块产业来各有侧重的进行整合分拆,再让辜科凡、魏君雍以及吕雪松他们牵头来各自牵头组队,形成班子团队来竞聘,拿出各自的方案和计划目标,再自己选人,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沙正阳语气很平稳。

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在集团明确率先将三大煤业建筑这一块移交给长川实业之后,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如赵一善所说,辜科凡和魏君雍能力都不差,只是在风格和能力侧重上有所不同,而新近归并归来的三大煤建中,吕雪松的能力也很突出,沙正阳也很看好。

但如何来让这样庞大一块资产迅速完成整合焕发活力,这也让沙正阳煞费思量。

“你是说整合之后仍然保留两套班子两套人马?”徐利平吃了一惊,“这和集团公司的意见不一致啊,省里边恐怕也不太支持啊。”

“没有那么拘泥古板,谁说整合就只能整合成一家?只要有利于发展,有利于企业壮大,别说两家,三家也行啊,关键在于要兴利除弊,要把原来这些企业的毛病给去掉,让他们的优势特产体现出来,做得到这一点,集团公司和省里边我去说服。”

沙正阳说得很有底气。

他也的确很有底气,在之前他就和尤万刚交了底,恐怕不能完全按照集团公司所设定的模式来,要根据企业实际状况来进行整合。

尤万刚表明了全力支持的态度,当然目标只有一个,平稳有序的整合,同时要在未来尽快见到成效。

“如果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形成以原来大家各自所在的派系山头扎堆现象?”徐利平有些担心的问道。

“若是要想完全杜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毕竟谁都要用自己熟悉信得过的人,但是用这些熟悉也好,信得过也好的人,还有一个基本前提,那就能得有本事有能耐,我会逐一和他们交待,我只看业绩,而且半年,一年,两年,就这三个时段,最迟两年如果达不到我们给他们设定的目标,那就换人,而且在竞聘的时候就会把这一点列入公示,让大家都明明白白知晓,……”

要把这些人的积极性激发起来,自然要有相应奖惩措施,甚至对企业的发展也要列入一个相应的长远规划指标,防止这些管理层为了短期利益给自己可能带来的好处而有意忽略和务实企业的长期发展,这都需要相当细化的指标数据来进行对照。

徐利平知道这活儿弄不好又要压在自己身上,忍不住道:“沙总,这事儿不能有搁在我身上吧?这应该是办公室的事情啊。”

“不只是办公室,还有战略规划和管理部,他们两个部门要尽快对这一块开始进行摸底调研,搞清楚长川建设乃至它们前身的情况,再加上三大煤建的底细,这样才能根据它们的根底来确立一个目标基数。”

沙正阳没给徐利平偷懒的机会,“办公室和战略规划和管理部现在初建,很多人都还是懵懵懂懂的,你得把他们点醒,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工作性质、任务和目的是什么,你责无旁贷!”

徐利平只能苦笑。

他就知道自己回长川实业就是受苦受累的命,但是这比起在集团总经办那又完全是一个不同的境界层面,再苦再累那也值得。

不说待遇收入的变化,从实现人身自我价值来说,那也是千值万值。

“沙总,建筑这一块可以这么做,但是其他几个板块恐怕就未必适合这样吧?”徐利平问道。

“嗯,要根据情况,建筑和房地产目前来看是资产规模最大的,但房地产主要是资本资源密集型,对于这方面要求更高,不宜分拆,只能集中,当然在具体业务开展时,可以考虑设立项目公司来推进。”

沙正阳知道长川实业的盘子太大了,如果自己想要每一块都攥在手中,那可能就会是一样都抓不住,一样都抓不好,肯定要有所取舍。

但是舍并不代表丢弃,而只是相对而言的放手,同样可以采取一种控股授权,制定绩效考核标准的方式来实施管理,这在十多二十年后的国企管理模式很常见。

对一些体量小的板块可以如此,而作为长川实业的核心,那么久必须要牢牢抓稳,比如房地产、建筑和建材以及公用服务事业这几大板块。

第六卷 第八十九节 重铸

沙正阳一旦行动起来就雷厉风行。

他花了一个半月对建筑、房地产和建材这三个在原来长川实业和三大煤业三产中资产比重都比较大的版块进行了集中调研,特别是通过一些侧面渠道俩了解,也算是对整个情况有了一个大概了解,所以很快就开始动手。

新的整合竞聘方案在所有涉及到的多家企业都进行了公开张贴,并提供了必要的相关资料,然后罗列了竞聘的基本条件和参加竞聘所需要准备的相关资料。

按照设定,未来整个长川建设将要全面进行整合,包括现有的长川建设副总经理以上的干部以及三大煤业的三大煤建公司的副总经理级别以上的领导班子成员均可参与组建团队,在一个月内提交方案参与竞聘。

对竞聘的团队也有相当细化的要求,包括管理团队、技术团队、营销团队、后勤团队等一整套人马,同时对每一块都有具体要求,同时也对参与竞聘的团队在方案制定上有具体数据要求。

而且按照规定,竞聘成功的话,将要缴纳必要数量的保证金,一旦无法完成目标任务,保证金将会按照规定予以惩罚性没收。

同时各企业的纪检审计干部由长河能源集团和长川实业直接指派,不受下设子公司管辖,这样来确保国有资产不会因为团队出于短期利益需要而受到损失。

在整个竞聘规则的设计上,沙正阳、徐利平以及长川实业办公室和战略规划和管理部一干人也是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夜,可谓殚精竭虑的来策划这样一个显得相当新颖的竞聘方案。

沙正阳也清楚实际上这类竞聘并不是完美无缺的,甚至还存在很多问题,但是他还是觉得,有这样一种模式来搞竞争,总胜过那种完全靠上面任命安排,同时在具体任务指标上予以明确,也能够既让这些竞聘团队有动力,也还是要有一定的压力。

整个长川建设和三大煤建内部在接到这一竞聘规程方案之后便被轰动了,其轰动效应甚至还不仅仅局限于长川实业本身。

因为三大煤建也是刚从三大煤业剥离出来移交到长川实业这边来,很多人都一直认为这是长川建设要接管三大煤建,所以人心浮动。

没想到公司总部却突然出台了这样一个竞聘规程出来,而且还附带将整个长川建设旗下的干部职工和基本资产资料全数罗列成册,同样三大煤建的干部职工和基本资产也一样如此,让整个竞聘显得相对透明公开,甚至明确鼓励长川建设和三大煤建之间可以相互邀请组合互通,形成以强补弱强强联合。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长川实业总部会有这么一出,而且这种新颖的组队竞聘的方式更是显得格外新鲜,让你能够对相互各自的强项优势和弱点短板都了如指掌,那么在物色各个团队班子体系成员时都不得不认真考虑如何来强化自己的优势,弥补自己的短板。

********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窗外的蝉鸣更让人心烦意乱。

几个人围坐在圆形的茶几旁,似乎有所期待。

魏君雍面色冷峻,微侧着头,看着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一位究竟在考虑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无动于衷,难道真的打算退缩放弃?

这可不符合魏总的风格啊。

“你们说,沙总玩的这一出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良久,魏君雍才收回目光,悠悠的问道。

都说沙正阳手段手腕厉害,从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次魏君雍算是体会到了,真的是出人意料,让你防不胜防,连准备的方向都找不到。

之前沙正阳来长川建设调研时,魏君雍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不同。

来长川建设调研一呆就是三天,和辜科凡促膝长谈,和自己推心置腹把酒言欢,又和公司的其他一些中干和技术骨干一一见面深谈,这份礼贤下士的风范可是做了个够。

这样就能解决长川建设的问题?

显然不能,沙正阳也不可能这么幼稚。

沙正阳能考虑到这些问题,但是还是这么做了,自然就是有所为而来了。

魏君雍就一直在小心观察,要看沙正阳准备怎么玩,现在终于等到了,只不过这个结果却让人五味陈杂,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这一局可真的玩大了。

长川实业不说,现在还把三大煤建也脱了进来,魏君雍可是知道,东神煤建和长流煤建都不简单,尤其是吕雪松掌舵的长流煤建,在武阳、秦都都颇有名气,即便是现在也和长川建设有业务上的竞争和往来。

竞聘?真是竞聘?

竞聘能代表什么?代表实力?

这就有点儿像笑话了。

魏君雍承认沙正阳出的这一招很新颖,而且摆出来的东西也很勾人,似乎一切都需要以明面上的东西来较量,问题是这可能么?

中国国企什么时候也靠这个来了?

明面上的东西从来都做不得数,这一点魏君雍哪怕内心很腻歪这个,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很多时候,自己一样既是受害者,也是受益者。

按照这个竞聘规程来就能决出胜负?可能么?知道这一局博弈背后有多少人在关注么?

这是你长川实业就能拍板的事情么?

魏君雍知道沙正阳是钟广标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个时候钟广标肯定要挺沙正阳,问题是尤老板打招呼,你沙正阳听不听?

常务副省i长李铭过问,你沙正阳能熟视无睹么?

省委秘书长田力给你打电话,你知道这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其他人?你能做到毫无影响么?

据魏君雍所知,已经有些人在开始在这些方面出手了,所以他要观察。

魏君雍相信沙正阳能够这么年轻走到这个位置上,恐怕不是本事大运气好那么简单,没点儿政治智慧和情商,恐怕他就是坐上这个位置也该早就被掀翻了。

正因为如此,魏君雍才觉得竞聘更像是噱头,是花式,是幌子,遮人耳目的政治作秀。

而且这个秀还真的做得相当的成功,连魏君雍都不得不佩服。

问题是魏君雍认为这是作秀,但万一沙正阳真的要把这个秀做到底,就是要用秀来证明自我,那该怎么办?

一旦自己没有按照这个规程来,结果却是被人家夺标,那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魏总,我觉得沙总新上任,而且我听说他在宛州工作时就喜欢别出心裁,而且相当强势,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推进,旁人很难改变他的决定。”一个青色衬衣的男子显然是做过一番了解的,“据说连宛州市委的领导都对他颇有看法,但是却改变不了对方,这可能也是沙总调离宛州的原因之一吧。”

“哦?”魏君雍眉头更皱,越是这样,问题越大,遇上这么一个强势人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来自省里这些领导的关说?

“可如果要按照这个规程上去做,那可就真的太耗神了,不但是每个团队都要比能力实力,然后才是从方案上来比,最后才是定目标,每一块都有细化数据按照一定系数来计算,我们如果只是局限于现在有的这一摊子,而辜科凡乃至吕雪松他们都按照规程来,我们肯定要输。”

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男子瓮声瓮气的道:“三大煤建本身相互就有业务联系,如果我们不尽早下手的话,吕雪松如果开出更好的条件,被他们拉过去,那就不好办了。”

魏君雍心中叹了一口气,是啊,哪怕自己不太信,但是却不敢不信,因为这是明面上的规则,或者说,这就是入局的基本门槛,这一块你过不了,下一步的比拼竞争你连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魏君雍也明白还只能按照对方设定的规则来准备,而且要越充分越好,魏君雍甚至可以肯定,辜科凡和吕雪松还有东神煤业的刘杰,都会如此。

“你们的意见是还是先按照规程来准备,全力以赴?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魏君雍环视众人,这是他的基本团队,包括从管理到技术再到营销和后勤保障,每一块都有出色的人选,这也是他赖以和辜科凡叫板的底气。

“魏总,既然咱们走了这条路,那当然就要做到底,就要做到最出色,辜科凡那点儿底子咱们都清楚,当然他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关键是吕雪松那边,他的实力不比我们弱,如果我们要想胜出,恐怕不但要在辜科凡那边挖人,还得要在东神和伏虎煤建那边去找盟友,我想吕雪松一样是这么考虑的。”

黑脸男子的话让魏君雍忍不住点头。

换了自己是吕雪松,肯定先稳固自己基本盘,然后再来拉拢东神煤建和伏虎煤建,甚至挖角辜科凡,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削弱对手,壮大自己。

“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看看谁能笑到最后。”魏君雍一锤定音。

第六卷 第九十节 跟上时代的节奏

“沙总,不是只有建筑这一块才采取这种方式吧?”坐在沙正阳面前的男子显得很休闲,白绸衫,滚裆裤,脚下一双布底鞋,手中一把铁骨折扇,有点儿儒商味道,言语却是很符合沙正阳的胃口。

“哟,老辜,未战先怯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沙正阳讶然的扬起眉毛,看了一眼对方,“连一搏之力都没有了?”

辜科凡却没被沙正阳的激将法所动,悠然摇头:“沙总,我知道您的目的,无外乎就是要把大家的主观能动性给调动起来,激发大家最大潜能嘛,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这也理解,这还没有算到整个团队和职工利益呢,谁能不舍生忘死博一回?”

沙正阳笑了起来,“看来老辜那是早有算计啊,没错,下个星期会启动房地产和建材这一块的竞聘规程,模式大同小异,覆盖范围更宽,建筑、房地产、建材这三块领域,都欢迎相互竞争,这不算跨界,我希望大家都相对专业一些。”

辜科凡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直有些眯缝眼眸中精芒爆闪,“沙总,行了,我就等您这句话了,我走了。”

看着辜科凡翩然离去的身影,沙正阳摇摇头,这也是一个不甘寂寞之辈,当然能支撑起一番野心的,自然也得要有些能耐。

这其实也是沙正阳所看好的,辜科凡的能耐不在具体业务上,而在于长袖善舞的经营上。

原来的长油建筑能超越长油体系力压论实力和技术都要强一筹的石化建筑公司,很大程度就在于辜科凡的个人运作能力。

自己调研时的那一番谈话看来还是真的在对方心中播下了一粒种子,现在开始生根发芽了,这很好,符合预期。

徐利平进来,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我看见辜科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去,那股子架势很有些不一样,可据我所知他好像没太大动静啊,吕雪松和魏君雍可是动作很猛,据我所知伏虎煤建好几个人都被魏君雍给招揽了,正在组建一个大团队,吕雪松说服了刘杰联手,还在长川建设体系里边拉走了几个原来是武阳石化建筑公司的能人,也算是回敬了魏君雍一招。”

“这样好啊,这才显得出公平竞争,激烈竞争,若是没这点儿能耐本事,趁早投降认输。”沙正阳笑吟吟的道,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

“可辜科凡呢?他好像不是这种自甘堕落的性子啊,不可能就这么退让吧?”看着沙正阳脸上神秘的微笑,再联想到调研时沙正阳和辜科凡谈到的明年中央将会出台住房体制改革,未来所有住房将会彻底商品化金融化,徐利平恍然大悟:“沙总,辜科凡想要进入房地产?!”

“有什么不可以么?”沙正阳泰然道:“我倒是觉得这一领域才是辜科凡最擅长表演的舞台所在,在建筑这一块反而是限制了他的发挥,束手束脚了。”

徐利平微微点头。

沙正阳对房地产这一块的表现很不满意,虽然从营收层面和利润收入来看,房地产的表现不算太差,但是这却占用了相当大的资金体量,也就是说其利润率太低,这是沙正阳不能接受的。

当然这可能和当下房地产市场的本身不景气有很大关系,哪怕长川房地产和三大煤业的房地产公司在汉都、嘉州、西安、武汉和成都这些城市都或多或少有些项目,但是都是零零碎碎,或者说没有一个统一规划,很有一点儿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的感觉。

一家成功的房地产公司若是没有一个十年规划,那只能沦为二三流,而同样,一家成功的房地产公司如果没有自己的明确定位,哪怕一时能成功,但最终也只能归于平庸。

沙正阳在和辜科凡的交谈中感受到了辜科凡的勃勃野心,同样也能认识到辜科凡的清晰思维,现在该做什么,三年后又该要做什么,五年后当如何,十年后的自我目标是什么,辜科凡心里都有数。

虽然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房地产这一块的巨大潜力,但是他却自觉把长川建设和房地产这一块联系到了一起,这恰恰是沙正阳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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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你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啊,整个长河能源集团都躁动起来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接了多少电话么?”尤万刚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满是欣赏,“七个,个个分量十足,那么些亲朋旧友的电话还不算在内!”

“尤省i长,我觉得这是好事啊,惰性太久,这么刺一下,一下子蹦跶起来,还能松活松活筋骨,否则就真的只能老死于床上了,这可不是好现象。”

沙正阳也没客气,话语犀利如锋。

“如果是来打探了解情况,烦请尤省i长答复,一切就是按照公司公布的内部为准,不会有任何折扣,如果是来关说的,我相信尤省i长能够帮我挡驾。”

“好,好,正阳,你可真是信得过我啊。”尤万刚朗声大笑,然后话锋陡然一转,“如果我是来打招呼说情的呢?”

“尤省i长,您也太小瞧自己了吧?”沙正阳也大笑了起来,“您花这么大心思,下这样大一盘棋,可以说长河石油和现在长河能源集团就是您毕生心血所在,您对此寄予了如此大期望,怎么可能容忍一些无聊之人来干扰影响?再说了,真正能为这类事情打招呼的,又有几个真正算得上是够分量的?或者就是他们自己自我感觉良好罢了,其实不值一提。”

沙正阳的话说到了尤万刚心坎上,连一旁的钟广标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揣摩人心够厉害,算是把尤万刚心思摸透了。

好不容易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周远望和王云祥都在关注,真正的大人物,谁还会这么不识时务的要介入插手?

不出所料,尤万刚连连点头,表情更见愉悦,负手而行。

“说得好!正阳,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既然方案已经报经集团党委过会批准,那就形成了一致意见,不会再受外界的干扰,省委省政府也支持这种改革,只要能最大限度的释放企业自主活力,让企业发展更健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尤省i长放心,既然组织安排我来负责长川实业,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沙正阳语气很坚决,“我有一些想法和规划,未来长川实业要努力发展成为可以和主业比肩的企业集团,这虽然是一个有些长远的规划,但是我相信通过努力,可以实现。”

“哦?!”尤万刚和钟广标都吃了一惊,虽然早就知道沙正阳抱负远大,但是要说长川实业这个摊子要实现和主业比肩,这个口就夸得有点儿大了。

“正阳,你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满了?”钟广标有些不悦。

只有三人在场这么说一说可以,但如果放在外边,这番话肯定又要引来一番波澜,这就太不合适了。

尤万刚虽然也吃惊,但是却没有像钟广标那样批评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所指的主业是石化这一块,还是包括煤业和煤化工这一块?”

沙正阳也愣了一愣,想了一想才道:“我这个提法可能不太严谨,我的意思是长川实业未来可以从长河能源集团独立出来,尤省i长,钟总,我这可不是想要搞独立王国,而是一个考量,那就是从目前国有企业的改革模式来看,未来各级政府通过抓大放小战略,更多的是要从宏观上来对国有企业进行管理,或者说就是要主要管人管思想,来实现管理,而不再对其具体业务进行管理,更多的是放权授权由企业自身来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

尤万刚和钟广标都为之一震。

沙正阳这家伙又开始冒新观念了。

每一次这家伙总能提出一些别出心裁的东西来,但是你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对方提的东西都是在现有基础之上的一些迹象指向,然后加以探寻追溯。

“你的意思是现在政府的管理不够科学严谨,或者说是跟不上时代变化?”尤万刚问道。

“嗯,差不多吧,中小企业逐步被推向市场,实际上这一块早就该放开,现在都有已经有些晚了,大型国有企业作为公有制经济基础所在,国家不会放手,那么如何来实现对其有效管理?既要让其遨游在市场中茁壮成长,又要确保国有资产不至于流失,不至于被一些败家子给败光,管得紧一些也许就死了,管得松一些,也许就飞了,这个尺度如何来掌握?”

沙正阳很坦然的摊摊手,“这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所以我觉得未来中央肯定会根据现在的形势变化有一些对策出来,比如设立专门的管理机构,而不再像现在的九龙治水,遇到好事儿都抢,都到责任都推,结果是谁都治不了国企这潭水!”

第六卷 第九十一节 神预言

“专门机构?”尤万刚若有所思,“当下中央提倡抓大放小,但是对国企的重视程度并未降低,中小国企通过改制彻底进入市场经济体系,但是国有大型企业不但肩负国计民生行业,同时也还有社会责任,这一块如何来管理才让它们既具备在市场中击水遨游的能力,又还要承担国家赋予的特定责任,这道题可不好做,恐怕这个机构不是一般化的机构,即便是成立了,其操作性也值得探讨啊。”

尤万刚的这番话也让沙正阳暗自佩服,不愧是搞企业出身的,并没有轻易被自己一番话就能忽悠住,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当下国企存在的定位矛盾问题。

既然是企业,那么一切以企业效益为准,但是企业的前面又还要加国有这个定语,也就意味着你还肩负着国家和社会职责义务。

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不是资本主义社会,国企性质和任务自然也就有所不同,那么国企怎么来寻找自己的定位,实现自己的定位?

“的确如此,不过正因为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我估计要设立这样一个机构也许会有一个过程,甚至可能要先行搞一些试点,通过试点来进行经验探索,这样或许能够有助于未来在全国推开这种模式。”沙正阳气定神闲,很笃定的道。

“正阳,你的思路很开阔,而且眼光也极具前瞻性,我发现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方面的天赋特长了,看来你对中央各方面的政策精神都很有研究啊。”尤万刚目光里满满都是欣赏和赞许。

“嘿嘿,尤省i长,您还别说,这也是我参加工作的首任领导,也就是曹省i长教诲我的。”沙正阳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当时我给他当秘书,啥都不懂,啥都不会,很有点儿浑浑噩噩的味道,后来他也是手把手教我,是我受益匪浅,……”

“……,其中一条我记忆尤深,他说我们共产党是执政党,党的铁律就是下级服从上级,那么如何来更好的开展工作,那就是要把中央政策精神和我们地方上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这就需要我们对中央政策精神要及时准确把握领会,甚至要做到提前心中有数,提前做好准备,这样才能在工作中取得先机,所以我也就从那时候就养成了学习各类上级的文件,甚至学能有机会学习一些上级的上级文件时,也不会放过,……”

曹清泰今年五月正式担任平原省省政府党组成员、省i长助理,完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跨越,成为副省级干部,虽然只是省i长助理,但是预计到明年初的省人代会上就会正式去掉助理头衔,担任副省i长。

对沙正阳的感悟,尤万刚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曹清泰他认识,原来在汉都市政府办公厅干过,后来出任新湖县委i书记,颇得原省委副书记、汉都市委i书记黄绍棠的信重。

黄绍棠出任平原省省i长时把曹清泰带了过去,曹清泰出任平原省政府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前年出任省政府秘书长,现在又高升一级担任了省i长助理,仕途也是一帆风顺。

之前尤万刚就听说过沙正阳最早是给曹清泰当过秘书的,但是他了解到曹清泰似乎后来在离开银台时并未给沙正阳安排有多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沙正阳当时工作时间太短,所以暂时不好安排的缘故。

“正阳,看样子曹省i长教出来一个好学生啊,有时候养成一个好的习惯,就可以受益一生。”尤万刚唏嘘感慨。

“嘿嘿,尤省i长,要说我这工作八年,我觉得最大的幸运就是每到一个新的工作岗位上,都能够有一些上级领导不遗余力的帮助我教导我,是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少走了许多弯路,在银台的时候是曹清泰县长,还有南渡镇的郭业山书记,都对我帮助极大,后来我到银台县经开区,时任开发区党工委i书记、主任桑前卫也对我严格要求,到了宛州,林书记和钟书记更是手把手教我,现在到了长河能源集团,尤省i长和钟总又让我学会了在国企中该如何创造性的发挥主观能动性开展工作,……”

虽然沙正阳的话语中不无谀赞之意,但是尤万刚和钟广标也能从对方话语语气里听得出内心的诚挚,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培养出一个干部,同时还能看到他不断取得新的成绩,这种滋味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也充满了成就感。

特别是沙正阳这个干部很显然是一个知晓知恩图报的,在自己和钟广标面前,丝毫不忌讳的谈起曹清泰、郭业山、桑前卫和林春鸣等人对他的帮助和提携,这就是一种不忘本的品质。

不像有的人,每每都喜欢标榜自己成功都是自己如何如何努力,吃过多少苦,做出过多少成绩,好像他就是孤胆英雄,一切都是全靠他自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不愿意提到别人对他的帮助和和提携。

尤万刚虽然并不需要沙正阳图报什么的,但是能有这份品质,说明自己没有选错人,同时也证明自己的眼力不差,也是对自我能力的一种认可。

“行了,你就别当着我和广标面前说这种话了,人家还以为我和广标喜欢听这种话呢。”尤万刚摆摆手,“对了,你先前说有信心把长川实业做成比肩石化和煤炭主业的体量,是打算在建筑、建材和房地产这几块发力么?我记得你好像和我提起过,说中央会在住房体制改革上加快进度,可能会带来房地产业的大发展?所以你觉得这几块都会因此而受到带动?”

“嗯,的确有此考虑,尤省i长其实您也看到了我们国内居民,尤其是城镇居民的住房条件有多么滞后,随着改革开放发展进入一个新阶段,人民生活水平也得到了一定改善,那么衣食住行中的前两块,衣和食基本不是问题了,但是对住和行条件的改善就成了人民群众最迫切的呼声了,中央自然也很关注民间呼声。”

“……,相较于行,住的需求更是关系到千家万户,特别是年青一代成长起来,应该要陆续进入结婚生育高峰期,他们需要结婚生子,原有就十分紧张的住房条件就更成为了瓶颈,解决这个问题,既是社会问题,也是经济问题,交织在一起,就是政治问题,……”

这个观点很新颖独到,听得尤万刚也是眼睛一亮。

“……,房地产行业对经济的拉动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整个建材行业,包括水泥、钢材、铝材、玻璃、陶瓷、石材、木材产业都将被全方位带动,这还没有算建筑和装修产业以及附属的机械制造等诸多劳动密集型产业,这些产业的发展本身就是工业化进入重化阶段的一个体现,可以吸纳大量劳动力就业,同时也能将我国长期的高储蓄率带来的巨大压力释放一部分,……”

沙正阳的分析详细而切合实际,尤万刚和钟广标不是没听到过此类观点,但是却很少听到有人当面如此细化的加以分析。

“同时,我们也还要考虑到行的需求带来的产业机遇,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农民进城,城市化发展对市政建设的需求,人民生活对旅游出行的需求会带来对铁路公路等基础设施建设的巨大需求,尤省i长和钟总也都应该看到国家对铁路和高速公路建设上的投入逐步提速,而且我判断未来还会进一步提速,这些都会给到建筑和建材行业带来巨大需求,……”

“所以你认定未来房地产、建筑和建材行业的市场空间比较大?”尤万刚点点头,“但是我觉得这可能会有一个过程,不是一下子骤然就爆发式增长吧?”

“不是比较大,而是非常大!”沙正阳对这一点自然是心知肚明,唯一就是需要一个关键节点罢了,时间节点是什么时候,当然是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第二轮之后带来的凄风冷雨挂到国内让国内经济都感到寒意之后了,“我说过现在正在进入发酵期的东南亚金融风波不会就此偃旗息鼓,肯定还要再有一轮甚至两轮的震荡,未来肯定会对国内经济形成冲击,届时也许中央政府会有一些举措出来,或许那个时候就该是一个起点或者节点吧。”

这个家伙可真不客气啊,居然又把他之前的预测结合起来了,现在更是直接和他掌舵的长川实业覆盖的业务联系到了一起,看样子这家伙真的对明年的经济形势走向有十足信心。

尤万刚也不再多说,沙正阳有这份信心是好事,长川实业目前的竞聘机制已经上升到了国企改革的高度,颇受省里各方的关注和重视,未来竞聘之后能不能取得他所展望的成绩,这才是关键。

尤万刚希望沙正阳能够给自己叫出一副满意的答卷,这样自己也能在省里主要领导面前有更大的话语权。

第六卷 第九十二节 采访

长川实业的领导竞聘在长河能源集团内部也引起了很大的震动,甚至也有部分长河能源集团内非长川实业的干部也想参与到这一轮竞争中,对此沙正阳倒是相当欢迎。

为此他专门也和尤万刚、钟广标商议过,欢迎这些非长川实业体系的干部来参与竞聘,特别是在房地产和建材这一块,更是敞开双臂欢迎。

长川实业的建材这一块实力也不弱,在武阳有一家规模不小的水泥厂,同时在汉都有一家铝材厂,沙正阳筹划可以考虑在宛州或者嘉州上马一家电解铝企业,只不过这个项目规模可不小,投资额度很大,所以还在筹划中。

事实上这个时代,只要你手中有足够的资金,建筑、建材和房地产领域,未来十五年都会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势头,可以说只要别出大的纰漏,企业管理不是太差劲儿,都能稳着赚钱,因为这十多年本身就是中国经济起飞,重化产业腾飞的时代,各类需求都会让这些产业赚得钵满盆满。

“什么,《半月谈》,新华社记者要来采访?”接到集团宣传部部长霍剑锋的电话,沙正阳吃了一惊,“霍部长,这是个什么意思?尤省i长和钟总知道么?”

“怎么,沙总,你还不乐意?这可是人家请都请不上门的好事儿啊。”电话里霍剑锋笑得很轻快,“我想尤省i长和钟总都汇报了,他们都说这是好事,当然要支持,长川实业搞的竞聘本身就是国企改革的一部分,而且同时也是国企干部人事制度改革一个尝试,省委组织部那边大概是也是接到了新华社那边的电话,也打来电话问了集团,尤省i长还专门向周书记和王省i长请示过,答复都是要全力支持。”

对别人来说也许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但对沙正阳来说却未必了。

现在他只想好好生生把这一轮竞聘搞完,然后关注改革后的动态,尤其是建筑、房地产和建材这三大板块,通过竞聘上岗之后,企业局面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改变。

这才是沙正阳最关心的,其他,沙正阳现在根本就不想管。

甚至可以说,现在过度宣传反而是不合适和有害的。

外边炒得沸沸扬扬,大话都说出去了,万一到明年局面不尽人意,只怕现在鲜花着锦,明年就要成为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这不是沙正阳想要的。

“霍部长,现在竞聘还刚进入第二阶段,也是最关键的阶段,我觉得恐怕时机不是很适合,能不能等到竞聘结束之后,最好是明年下半年再来搞这么一个座谈走访调查,我们都无上欢迎,而现在的确不是很合适啊。”沙正阳婉拒,“说实话,我很担心这些记者来东采访西调查,起到反作用,反为不美啊。”

“沙总,我觉得你有些过虑了,你这是正面报道,甚至可以说是为你摇旗呐喊助威来了,要说有影响,那也是正面的,只会有促进作用。”

霍剑锋耐心细致的说服,沙正阳不是好说服的人,而且已经有传闻说沙正阳极有可能要破格提拔升任副总经理,虽然还没有明确,但是霍剑锋估计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这半年来因为这一位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每每都能引起从中央到省里的关注。

“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热议国企改革,但国企改革究竟该怎么改,从哪些方面来改,原来哪些老一套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了,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创新探索,你们长川实业提出的组团竞聘就是一个很有新意的内容,我觉得很有价值和意义。新华社这帮人眼光高得很,鼻子也灵得很,如果不是入他们眼的东西,你就是磕头作揖去请他们,他们也未必乐意来呢。”

霍剑锋的话让沙正阳也陷入了沉思。

97年开始的国企改革探索试点,要到98年才真正彻底成型,但是国企改革如何改,这本来就是一个难以一言蔽之的大话题,不可能一种方法包打天下。

从最早的扩大企业自主经营权也就是所谓的给企业“松绑”开始,逐步出现承包制、租赁制和股份制,然后提出了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再到抓大放小,最后即将迎来最艰难的攻坚阶段,既有进有退,有所为有所不为,抓大放下进一步推进,最后推进国企的战略改组。

现在即将迎来攻坚阶段,国有企业究竟该怎么改,怎么改才能让企业焕发活力,各地也在不断探索,既有战略上的调整,也有战术上的尝试。

在沙正阳看来,这种组团竞聘实际上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战术上的尝试,或许能够起到一定的成绩效果,但是你要说放之四海而皆准,能够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就算是战术尝试,如果在宣传上做到位了,一样也能起到很好的示范和推广作用,同样这对于自己,对于长川实业,对于长河能源,甚至对于汉川省委省政府俩说,意义都不一般。

《半月谈》是中宣部委托新华社主办的,其意义非同小可。

上一次沙正阳的文章就没能上《半月谈》而只是上了《经济日报》,但这一次《半月谈》和新华社却主动对长川实业的改革表现出了浓烈兴趣,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省里边自然乐见其成。

只不过让新华社的记者来采访报道,他们肯定不可能按照己方的意图来,这些记者,都要力图从自己的角度来挖掘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这样才能有助于吸引眼球,特别是吸引领导的目光,以此加深自身的存在感和影响力。

再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沙正阳估计这个时候人家新华社的记者要来采访,恐怕也不是自己能阻挡得住的,顶多自己就是配合不积极罢了,大那样做又有何意义?

除了得罪了这帮无冕之王外,绝对有害无利,还不如考虑如何来尽量减小负面影响的同时,而将正面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霍部长,看来这事儿我们是挡不住的吧?”沙正阳问道。

“沙总,您都知道还问我?”霍剑锋也不遮掩,“省里很支持,尤老板钟老板也是这个意思,要支持配合好,给长川实业乃至长河能源集团做一个免费宣传,从政治意义到社会意义都要积极向上。”

“既然如此,那行吧,我这边安排一下,不过他们是不是要先采访集团那边?”

“嗯,这是避免不了的,集团也要表现出我们对下边子公司改革的支持嘛。”霍剑锋笑着道:“放心,集团这边怎么配合你么长川实业我们都知道,不会抢你们风头的。”

“哼,我倒是巴心不得让你们把所有风头都抢走最好,我们下边只想把工作做好,见到实效。”沙正阳冷哼一声:“霍部长,你也帮忙先协调一下,请记者朋友们多理解配合下我们的工作和难处。”

霍剑锋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既然避免不了,沙正阳也就只能坦然接受。

长川实业的组团竞聘章程上其实已经比较成熟完善了,沙正阳根据前世中自己的一些经验,加上徐利平本身针对长川实业这些具体板块上的特点,加上战略规划和管理部已经办公室一干人的废寝忘食的努力,竞聘方案和章程都没有大问题。

关键就在于可能涉及到跨领域的多个团队来竞争,怎么让这个竞争既显得激烈,又能可控,党委如何在这其中体现发挥作用,都要认真考虑。

**********

褚玉林和王凡两个人来到长川实业采访调查时,正赶上了几个板块的竞聘规程都全数公布出炉,而且章程和相关情况都已经公布在了长川实业总部和其下属的几个分公司以及集团公司旗下的几个公司大门上。

这也意味着整个竞聘是面向长河能源集团的,而非长川实业自身。

二人都装成外人,揣着录音笔穿行于围观和闲谈的人们中,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长川实业职工,最起码也是长河能源集团职工,在没有领导在场的情况下,这些职工的话语都要犀利尖锐得多。

“长川实业就是马屎皮面光,里面一包糠,谁来都没有用,你看看那帮当官的才上去多久,现在查出来的事儿就有多少,枪毙怕都差不多了吧?”

“谁说不是呢,千里做官只为财,当官的不往自己腰包里装,他凭啥去当官?我们能指望的就是他们在为自己捞钱的同时也多少考虑一下我们就行了,谁让我们没能耐当官呢?”

“也不一定,捞钱是免不了的,关键是你要能做事儿啊,你要能让大家腰包都跟着鼓起来,你多捞点儿大家也没话说啊,每年企业都在亏,结果你自己肥的流油,这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吧?”

“其实改革也是好事,关键要怎么来制约这些人捞钱的手别乱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两天褚玉林和王凡二人就一直在矿区厂区里转悠,主要就是收集职工们的真实意见,避免他们临时被收买。

第六卷 第九十三节 改革永远在路上

“不改革是肯定不行了,随便谁来,都只想自己捞钱,厂子还能活得下去?”

“是啊,咱们在下边拼死拼活干,有的人却闲得看报纸喝清茶,结果却拿得一样多,甚至还不如他们多,这公平么?”

“一样拼死拼活干,但每年收入却在减少,这恐怕不是我们的原因,是当官的原因,拿不出解释来,当然该下课!”

“厂里一年到底干了些啥,年底该达到啥目标,达到目标我们又能拿到多少,这些早就该有一个说法,不能老是开啥狗屁职代会,画个圈,忽悠一下,然后就拍巴巴掌通过,到年底又是各种客观理由来解释,就把大家糊弄过去了,周而复始,还是这帮人,当然不行!依我看,早就该改了!”

褚玉林和王凡看着最后这一个默默抽着三块钱一包的红梅烟的男子最后把烟屁股往地下一扔,用脚碾碎,突然发声,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望向他,意识到这一位多半是一个有些影响力的人物。

“王哥说得对,早就该改了,谁该吃肉,谁该喝汤,总得要有一个标准,不能吃大锅饭都一样,也不能到头来越混越惨,照我说这就是当官的没本事,你要当厂长经理,那就该这一切给安排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是啊,王哥他们上边的都在东窜西游说服大家,我们都是大老粗,不懂,你得帮我们把把关,让我们明白谁的最可靠,最可信!”

又是一阵嚷嚷吵闹,热闹非凡。

在褚玉林和王凡两位记者看来,其实这些基层职工的态度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对这些职工们来说,只要能旱涝保收,最好还能轻松悠闲的过日子,那就最好不过了,但这种情形肯定是一个企业无法接受的,在市场竞争的压力下,如果按照职工们的设想,那么这家企业注定是被淘汰的命运。

但同样这些基层职工的态度又是很重要的。

最起码一个改革的方案,哪怕无法让他们满意,但是起码要让他们觉得是公平的,是可行的,或者说要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要改革,不改革会变成怎么样,所以必须要如此。

既要激活活力和竞争力,让企业在未来市场上能攻城拔寨,发展壮大,又要让职工们劳有所获,多劳多得,年年有盼头有想头,兼顾效率与公平,这就是改革的目的所在。

这道题说起来都挺简单,但是如何来体现实现,在每个行业领域都会有所不同,有所侧重,有所选择,这也考验方案规程操刀者的智慧和决断。

褚玉林和王凡都是这一行道浸淫了十几年的精英了,可以说各行各业的翘楚人物也见识了不少,特别是企业界的,从八十年代的步鑫生马胜利李经纬,到再后来的何伯权张瑞敏倪润峰,他们这一批精英记者几乎是见证了一代接一代的企业家成长起来。

每一个时代都有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而谁能够在这个浪尖潮头站稳一个时代而屹立不倒,那就是了不起了,但如果能够引领时代,甚至一直在潮头巅峰沉浮起伏而不沉入水中,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在他们看来,被尤万刚和钟广标赞不绝口的沙正阳大概也就是赶上了一个时代潮流的幸运儿。

或者再说一点儿不客气的话,可能这个家伙刚好踩着一点儿狗屎运,当然肯定也有点儿本事,然后再投了某些领导的眼缘,诸般造化云集于一体,所以就脱颖而出,然后就成了万众瞩目的杰出人士了。

但实质上,时势造英雄,这句话永远不过时。

有句话说得很好,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大概就是指在某个区域范围的特定时段上,没有其他更优秀一点儿的人物,所以其实很一般但是正好表现耀眼一点儿的你就成名了,你就成了英雄或者枭雄了。

“活力和效率,公平和民生,我所理解的,作为国企要做到的大概就是这两点吧,如果做不到,或者做得不好,那么你就需要改革或者改进,而且这可能也会是一个持续渐进的长期过程,嗯,用一句话来形容吧,改革永远在路上,永无止境。”

沙正阳好整以暇的翘起二郎腿,双手合叉放在腹部,身体靠在沙发上,沉静自若的道。

褚玉林和王凡坐在沙正阳的对面,若有所思。

此时窗外的阳光轻盈的洒落在办公室内,宽敞的室内空间,松软的真皮沙发,加上眼前盈盈润色的青翠茶叶悬浮在水杯中,犹如一幅绝美的静物画。

沙正阳的面颊在阳光特定角度照射下一面显得十分光亮夺目,而另一侧这显得格外幽暗深邃,这种对比下,让这个年轻人的形象在褚玉林和王凡心目中骤然加深了几度。

当然更让褚玉林和王凡印象不断深刻的不会是一个简单的画面,而是来自沙正阳不断冲击他们的思维理念的一些观点。

无论是褚玉林还是王凡都觉得这一趟来对了,捡到宝了,这家伙不但是一个腹中有料的家伙,而且这家伙也敢说。

这个年龄的干部,不该是韬光养晦静熬资历,等待资历足够再来一鸣惊人么?

这直接颠覆了二人的观感,甚至直接被沙正阳的观点言论给刷新印象。

“活力和效率,公平和民生?”褚玉林和王凡都在咀嚼着这两句话里隐藏的具体含义,一时间觉得这几个词语里丰富的内涵让二人都有些动容。

“对,活力和效率,公平和民生。”沙正阳也在斟酌着如何来诠释这两句话四个词的意思。

要让这两位眼高于顶,来自己这里甚至有点儿居高临下的经营记者真正折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如果能够打动这两位记者,让他们在对自己在长川实业的改革话题上多阐述一些内容,或者说加入自己的一些私货,也许既能让他们感觉到不虚此行,同时也能让自己的一些想法观点让更高层面的领导所看到,进而引起一些关注。

能实现这个目的,也不枉自己如何查煞费苦心的准备了。

“所谓活力,我的理解就是一个企业如果没有自身的目标和为实现目标而制定的切实可行的战略和计划,没有一个为之奋斗的团队,而只是希望得过且过,那这个企业哪怕现在状况再好,都是失败的。”

沙正阳毫不讳言,“我认为当前长川实业旗下的房地产板块基本上是失败的,当然这其中可能与政策和市场有一定关系,但是内因还是本质,……”

褚玉林和王凡都是对长川实业房地产这一块是做过一番实地调查的,这是长川实业排序前三的一大板块,庞杂而散乱,项目多而散,大多数都是一些半拉子,甚至有些还能追溯到五六年前在海南和北海的地产泡沫中难以自拔的一大堆烂尾工程。

沙正阳的这个自我剖析不可谓不坦率。

“这么说来,沙总对房地产市场是寄予厚望了,您觉得这个领域未来会有大发展前景?”

免不了又是一番忽悠,夹带私货也免不了,从两位记者录音笔一直常开,笔记本的不断翻篇,就能感觉到这两位记者对沙正阳的观点有多么浓厚的兴趣。

“沙总,您的观点很深刻而犀利,甚至有点儿铁口神断的感觉,我们也很期待你的论断最终被证明,那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活力这个词语我们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如何来实现这个活力,就是通过你们现在的竞聘模式么?”

王凡率先问道。

“要理解活力,需要和效率结合起来。”沙正阳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径直道:“活力是内核,效率既是其体现形式,又是实现活力的保证,……”

“……,效率是什么?这是一家企业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耐以生存的保证,计划经济中,效率往往被放在最后一位,甚至忽略不计,但是在市场经济中,没有效率,你就是死路一条,……”

“怎么来激发活力,提升效率,这就是我们采取组团竞聘要做的,事实上我们毫不讳言,基层职工很重要,他们是根基,他们能决定这个企业的存在,但是决定一个企业能不能向好,关键还在于这个管理团队,我所指的管理团队,是一个广义的,包括决策团队,管理团队,技术团队,后勤保障团队,……”

褚玉林点点头,和其他的那些企业负责人不一样,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更坦率直接,不像有些人那样动辄把普通职工的重要性提到最高位置,但实质上在工作中却把普通职工的利益抛之脑后。

“作为管理团队,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让包括每一个普通职工所付出的所创造的劳动价值得到充分体现,为让他们为自己的劳动获得与其劳动价值相当甚至更好的报酬所得,这就是一个团队的价值体现,……”

唰唰的笔尖在纸上形成的响声,衬托着办公室里的氛围更加空灵而高远,一时间沙正阳自己都有些沉醉了,嗯,膨胀了。

第六卷 第九十四节 理论专家,完美诠释

说实话,对于采访这一位之前,褚玉林和王凡也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能28岁走到这个位置,口才好肯定是免不了的。

当然,对褚玉林和王凡二人来说,口才好的人他们见得海了去,口才好且言之有物的人一样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但是口才好,言之有物,还能结合到实际工作说得犀利深刻的,那就不太多了。

如果还要加上观点极具新意,那就屈指可数了。

不得不说,这一位就兼具了几项。

最为关键的是新意。

要有新意,你才能脱颖而出,脱离不了旧的窠臼,拾人牙慧,你其他方面做得再好,都很容易泯然众人,因为人家也能做到。

所谓改革也就是一种创新。

从上至下,尤其是中央,为什么这么重视改革创新,就是要探寻前人未曾找到的路径,能够给事物带来变化的新路径。

这一个活力和效率的解释,让褚玉林和王凡都对沙正阳的思维有了一番更深层次的理解。

这不是针对某一个企业,更像是在针对当下国企改革中一些普遍性的问题。

国企改革的目标是什么,减员增效,提升竞争力,减员了,效率提升了,但是竞争力是不是也就提升了?未必。

一个具有创造活力的企业团队,才是企业竞争力的根本,而不是单纯的减员,往往是那些还在招募员工的企业才是真正充满活力处于扩张阶段的企业,管理团队要做的是创造活力,而非只盯着减员,这才是本,减员只是末。

当然,沙正阳后边也把话题扭转了来,不是说减员不重要,臃肿的机构和人员带来的不仅仅是成本上升,更重要的是活力下降,这才是关键。

如果能够把这一部分冗员放置到另外一个环境中让他们也充满活力和效率,每个人都能人尽其才,这才是最高境界。

不过这只是理想境界,只能作为一个追求目标。

褚玉林和王凡都觉得和这一位谈话很有意思,这个家伙不断的用新观点新词语新思维来洗刷他们的头脑,而且你如果追逐着他的思路走,总是会不自觉的被带入进去,至于进去的是爬不出来的沟坎,还是高山仰止的诗和远方,那就见仁见智了。

沙正阳很耐心的等待着二人消化自己的观点,他不认为这两位能够对自己在超前观点的洗礼面前就能泰然自若,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做到无动于衷,那么自己还有更厉害的降维打击给他们准备着。

三分钟后,畜王二人才交换了一下眼神,表示已经把对方这一轮的观点消化得差不多了。

实际上第一句的活力和效率他们还是能够大略理解的,但是第二句公平和民生,就让他们有点儿理解不能了。

这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一个企业改革所需要提出来的观点,所以他们很想听一听这家伙在这上边又有什么高论。

“公平和民生,我的理解不是单对企业改革本身,而应该是对我们国家在整个经济体系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态度取向,嗯,怎么说呢,我的理解吧,国企之所以和其他性质的企业,比如外资企业,私营企业,乡镇企业有别,那么这个别体现在什么地方,如果它体现在了国家在政策和资源上的倾斜和特许的话,那么国企就理所当然要承担起比外企、私企和乡镇企业更多的责任和义务,这应该是一个责权利相匹配的机制。”

沙正阳的话让褚玉林和王凡都是眼睛一亮,记录的笔更是挥动如飞,但是嘴里却没有停下:“沙总,你的意思是,国企应该有比其他性质的企业有更大的担当和作为,嗯,就是你说的公平和民生?”

“差不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沙正阳二郎腿放下,左脚换到右脚,让自己的身体更舒适一些。

得承认,眼前这两位记者是之前自己见过媒体界人士中思维嗅觉都是最敏锐的人物,能够迅速的跟随着自己的思路来捕捉自己的想法意图,这样的谈话让双方都很舒服。

“沙总,能不能更详细的解读诠释一下呢?”褚玉林主动提出。

“当然可以。”沙正阳点头,“公平,我的理解就是国家在制定经济政策,嗯,尤其是对与企业发展相关政策时,应当要秉着公平的原则,我的认为是对外企和内企要相对公平,就目前的情形来说,对外企更具有特殊优势,而对内企,尤其是私营企业,可能在各方面都更严苛了一些,这可能和之前中央对私营经济的定义和定位还有些模糊有关,我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会在十五大之后得到解决。”

厉害!

褚玉林和王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对方的震惊和钦佩。

能发现捕捉到这其中的微妙变化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还能断言在十五大之后这个问题会得到解决,这说明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政治嗅觉上丝毫不逊于那些省级领导干部。

“沙总,你的意思是国家目前的政策对外资更有利,而对内资企业可能有失公平?”王凡的问题更尖锐犀利。

“嗯,王老师,您这个问题可不太友好啊,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沙正阳笑了起来,虽然话语中有点儿小生怕怕的感觉,但是语气上却很泰然,这也给两位记者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的理解是中央在出台对外资的倾斜政策时是有特定时代背景的,包括改革开放初期和90年之后,以你们两位的年龄来说,不可能不清楚那个时代我们国家经济和对外开放政策面临的特殊情况,所以我认为这种政策在当时是合适的,就是在目前也还是具有一定程度的合理性,但是在未来,嗯,我认为可能会逐步失去存在的合理性,面临修改甚至废止的必要性。”

褚玉林和王凡都点头表示理解。

“我的意思是,对吸引外资进入,我们国家因为国情缘故,的确需要制定一些优惠政策,这样可以加快我们国家经济建设和发展,但是我们也应当注意到对内资企业更应该大胆放开和鼓励他们发展,这才是我们的根基所在,……”

“对待私营企业,我个人的观点还是应该大胆放开,不要惧怕,连外资企业我们都可以鼓励对方来发展,我们又有什么理由限制私营企业的发展?这没有道理嘛。”

沙正阳的观点很大胆,但是却并非他一个人有如此观点,外资经济和私营经济,不能一视同仁,这本身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争议,如何来破解这个结,争论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嗯,沙总,让我们继续原来的话题,你的理解,国家在制定政策时,要秉着公平的原则,不能厚此薄彼?”褚玉林问道。

“中央有中央的考量,在特定环境下可能有一些倾斜,政策好一些,但是在法律法规上应当严谨一些,在总体上应当力求公平,因为在市场经济体系中,尤其是面临全球化时代到来,我们国家加入wto进程加快时,人家采购你的商品和服务时,不会因为你是中外合资或者国企或者私企就放低标准,如果在政策上不能做到公平,那么不可避免的会对某一类经济造成影响。”

分析得很精辟,给褚王二人的感觉,他们更像是在面对一位经济学者在侃侃而谈,词锋犀利而慎密,不留死角。

“那对国企又如何体现出公平这个词语所蕴含的意义呢?”王凡随即跟进。

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褚王二人配合相当默契。

一个擅长从正面大开大合,另外一个侧喜欢从侧面发起突袭,很符合以正合以奇胜的原理。

“所以对国企来说,公平应当结合着民生来谈。”沙正阳洋洋洒洒,指点江山。

“我们国家的国有企业背负着巨大的历史包袱,实际上我们都清楚,我们的国企在改革开放之前几十年以及到到现在,都不是一个单纯的企业,而是肩负着社会和企业的双重属性,甚至还要加上一重,那就是国家属性。”

沙正阳不慌不忙的把话题打开,“企业属性不用说,那就是用产品说话,在市场上论胜负,但是计划经济时代留下的巨大结构性弊病,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扭转的。”

“国企职工的主人翁身份如何来定位?你能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这会引发一些体系性的反思质疑,需要通过制度层面来解决,这就是社会属性,怎么来解决,国家应当要有政策老保障他们的这个后顾之忧问题。”

“还有就是国家属性。”沙正阳继续阐述,“特定的国企,对于事关国计民生的重要领域要承担国家属性,甚至要把市场属性排在其后,这和企业本身的本质属性是相背离的,那么如何来解决这个矛盾,也需要一些政策制度来解决,当然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每个特定领域都要具体分析,另外就总体来说,承担了国家属性,那么就需要在一些资源和政策上予以补偿,这可能在其他经济成分来看,就不太公平,如何来界定,这也是一道难题。”

完美诠释。

第六卷 第九十五节 犀利深刻,敢于担当

“沙总,这就是你对国企涉及到民生二字的理解?”王凡还不肯罢休。

“嗯,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涉及到我们国企职工,企业属性如果越来越重要,甚至国家属性和社会属性逐渐被剥离,那么是不是应当对之前他们的付出做出一些补偿,比如企业现在彻底推向市场了,要和市场经济接轨了,但是原来职工短期内无法适应,可能面临种种问题。”

沙正阳在谈及这个问题时,异常严肃,格外认真。

前世中从1998年到2002年的国企改革攻坚的确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可谓凤凰涅槃。

如果没有这一轮国企改革攻坚,也就没有未来的中国经济向好的基础。

但是实事求是的说,国家在考虑其负面影响时,仍然有所不足。

这可能是时代局限,谁也没有遭遇过这种局面,在沙正阳现在看来,从民生层面的政策兜底和社会保障上,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下岗失业,降薪转岗,重新技能培训,这种种角色转换对于职工个人的心理冲击,对他们所在家庭的冲击,结合起来就可能会对整个社会带来一个巨大的冲击,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而是一个非常复杂庞大的系统性问题,中央需要严肃而认真的考虑,需要为他们划定一道维系他们生存和尊严的底线,这道底线应当由中央政府来保障。”

这又是一番振聋发聩的观点,已经大大超出了作为企业的角度,而上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从国家,从中央的高度!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话题跑偏,沙正阳略微收了一收。

“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激动了,话题也扯得有点儿远了,主要是我所在的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也即将面临着这样一个巨大的挑战。一旦完成了对三大煤业的三产业务整合,长川实业的职工人数将超过万人,管理团队竞聘只是第一步,而且据我所知,所有参与竞聘的团队都提出了减员增效,裁汰冗员的措施,而且最低标准都是要裁汰百分之二十以上,这也就意味着会有两千五百人以上的职工将要离开他们现有的工作岗位,有二千五百个家庭的顶梁柱丧失了收入,那么这会对这二千五百个家庭带来多大的影响?”

“如果没有一个制度性体系性的政策来保障兜底,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解决他们未来的就业生存问题,这将极大的损害我们党和政府在他们乃至他们背后的家庭成员这样一个巨大群体中威信和形象,也会给整个社会带来巨大的稳定压力,这一点绝不容小觑。”

“这就是你所提到的民生问题?”褚玉林点点头,问道:“你觉得政府应该在这方面更有所作为?”

“嗯,涉及到一个巨大的群体,那就是民生问题,他们的利益将会受到损害,虽然这是为了以后更好,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是他们的利益受损了,那么国家如何来帮助他们走出困境,避免社会矛盾激化,尽可能平稳的度过这段过渡期,这是非常关键的。”

沙正阳仰起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所以我们在竞聘规程中也提到了这一点,越是能提供更多就业岗位,也就是能消化消纳更多岗位,避免裁员人数的方案,得分会更好,当然,这和你在方案中设定的营收和利润目标肯定有冲突,这就要看你这个团队如何来实现最佳平衡了。”

*******

从沙正阳办公室离开,褚玉林和王凡回到所在的宾馆,开始整理各自的采访资料。

来汉都一个多星期了,原本觉得三五天就能搞定的一篇文章,现在看来似乎有越来越庞大,话题敏感度也越来越高的感觉。

这既是好事,但是也就意味着难度更大。

敏感度高,更容易吸引眼球,但是同样也意味着你所要承受的审查力度越大,如何把握这个尺度更是考验操刀者的政治智慧。

东苑宾馆是每一次褚玉林和王凡来汉都时所定的宾馆。

虽然是一家三星级酒店,但是因为地理位置有些偏,偏处东郊,所以客流量不大,环境相对幽静,服务质量也不错,这恰恰成了褚玉林和王凡最看重的一点。

褚玉林默默的把录音笔里录下的内容选择性的重新听了两遍,然后开始在自己笔记本上寻找关键片段来进行归纳总结,然后还要在一些重要金句和词语上细细咀嚼,体会其含义。

做这样带有较为浓郁政治意义的采访是需要反复锤炼斟酌的。

因为被采访者是根据自己的提问即兴回答,那么难免在有些话题上会带有个人情绪和倾向,如果不影响原则的,当然可以用,但是如果可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误解的语句,就要重新进行修饰,寻找到一些更具建设性和积极性的语句来调换,当然这也要征得被采访者的同意。

王凡的工作方式略有不同。

他更看重自己所记录的,尤其是自己专门考虑之后的提问,对方回答具有相当个性化或者特殊性的问题答案,这才是他最看重的。

那种随大流的常规性话题答案,他不感兴趣,这在任何人嘴里都能获得,有些人甚至比沙正阳级别还高得多,话题性也强得多,但是回答无新意,那就毫无意义。

王凡和褚玉林在采访时都各有侧重,王凡更倾向于一些尖锐的、容易引起争议的问题和话题,而且还会试图引导对方的回答,寻找一些更具冲击性和挑战性的答案,这也是他们二人组合写出的东西更有深度文章来。

而褚玉林的问题则更倾向于政治正确和广度上,以确保文章能够获得发表,否则作为新华社的记者,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恐怕你别说文章上媒体,甚至连获得这样的采访机会也未必会给你了。

所以褚玉林和王凡这对组合很好的结合起来,把这个度拿捏好,最终使得二人很有点儿金牌组合的感觉。

看见王凡又在咬笔头,这是王凡陷入了深思状态的表现,褚玉林笑了笑,往往有这种动作,也就意味着这一次的采访最终获得的东西肯定会具有话题性和冲击性。

褚玉林喜欢这样的结果,平庸的东西哪里都能找得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俩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好的题材,但是一年下来能够真正激起震荡和争论的东西也就那么两三篇已经算是相当难得了,有时候经年也难得遇到一个好的题材,遇到了好题材但又能最终成功发表的就更难了。

但这一次褚玉林觉得有机会冲击一下,为自己二人再度赢得一回赞誉。

自己这个伙伴在制造话题冲击性上具有很高的水准,但是能不能确保刚好踩着这个线过关得以发表,那就要看自己把握节奏尺度的水准了。

在来采访之前,褚玉林和王凡也是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来。

曾经汉川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最年轻的县长,打造出汉川省最大的非国有企业集团——东方红集团,而且还推动了企业的改制,现在又成为汉川省最大国有企业集团的班子成员,推进的出海战略,获得了国务院领导的高度评价。

这些头衔有一个落在某个人身上,已经很难得了,但却是落到了一个人身上,这就不能不让人侧目而视了。

“阿凡,怎么样,这一次选题不错吧?”

褚玉林是广东人,虽然已经在燕京生活多年,口音变了,但是在称呼上仍然喜欢沿袭家乡的风格,他觉得这样更亲切。

“褚哥,不是不错,而是非常好,几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犀利的人物了,不但思维超脱,而且还敢说。”

王凡不断的用手中的钢笔在标注着,增添一些内容,有些是自己的一些补充,有些则是一些旁白介绍。

“的确敢说,之前我和尤万刚钟广标都谈过,他们都有些担心这一位沙正阳的语言过于锋利,所以一再要求发稿之前他们必须要审阅一遍,我同意了,但这一次,我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褚玉林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哦?褚哥打算冒得罪汉川省里的风险?”

王凡扬起眉毛,看来这两三年没有出更好的成绩让褚哥也有些按捺不住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机会,当然要把其发挥到极致。

“谈不上得罪吧?”褚玉林眼睛微微眯缝起来,眼角多了几分冷意,“我征求过沙正阳本人的意见,他不认为他自己的观点有什么大逆不道,就算是有些意见可能会有一些争议性,但是他也赞同我的观点,那就是有争议性才能引起上边的重视和关注,他觉得这值得。”

褚玉林最后一句话语气也深沉了不少,表情更见严肃庄重。

王凡有些讶然,褚玉林接着道:“年轻干部中有如此魄力,敢于担当的太少了。”

第六卷 第九十六节 内参

王凡默然半晌,才缓缓点头:“的确如此,以他的年龄和现在的级别,换了是我,可能都未必愿意如此行险,只需要老老实实熬资历,厅级干部唾手可得,就算是省级干部,以他的头脑能力,只怕几率也相当大。”

“是啊,正因为如此,才能显得此人的可贵之处。若是一个领导官员只顾着自己的乌纱帽而罔顾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义务和道德使命,那么这个人也就只是一个蠹吏而已,不值一提。”褚玉林也是感慨不已。

“褚哥,那我们在发表这篇东西的时候也该好好斟酌一下,我们固然需要发人深省的东西来为上边提醒和建议,但同样也需要考虑到上边从他们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接受度,嗯,或者说,我们也该有一些东西能让这一位的付出有所获才对。”

王凡的话让褚玉林也很惊讶,对方是很少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的,这该是他来考虑的,但对方这一次却主动提及,说明这一次的东西的确敏感性太高,可能应发的争议强度也会很大,连要制造争议性的王凡都要建议自己谨慎行事了。

“我明白,总要对得起我们这一趟煞费苦心的调查采访吧,所以我考虑还是要侧重于从企业角度,略微淡化一些从政府社会角度的观点建议,当然,必要的一些观点还是拿出来,但我觉得可以适当简略一点,不展开,留有余地,让人自己慢慢去回味。”

褚玉林的话让王凡竖起大拇指,“高,褚哥,还是你懂这里边的分寸,有时候留有回味余地,往往效果会比和盘托出更具效果。”

“唔,《半月谈》这边我准备做出来之后,我再考虑把这篇东西提炼一下,换一种方式,走内参渠道,……”

褚玉林的话让王凡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褚哥,这就最好不过了,也算是我们能对这位沙总的付出有一些回报吧。”

他们两人以褚玉林为首,走内参,需要褚玉林来决定。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需要考虑题材、时效、真实性、紧迫性以及社会影响力等诸多方面,还要经过上级层层审批,即便是褚玉林也不能轻易动用这个权力。

“回报不回报我倒是觉得这一位看起来很洒脱,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趋之若鹜了,但这一位可真的是能沉得住气,不过这样也好,我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保持这种距离,也许是最适合的。”

褚玉林若有所思,或者是这个家伙欲擒故纵?那这家伙城府也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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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郭业山漫步在百花山公园的竹林小径中,沙正阳心情很不错。

新华社这两位记者的态度他能感受得到,这是两个很有些棱角的角色,不是等闲记者那么简单,来的目的也不是单纯的做一个采访,而是真正想要挖掘出一点儿东西出来,这正合他意。

采访时如何来说,沙正阳也是经过了慎密的考虑,如果只是泛泛而谈,哪怕有些新意都难以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要让对方主动的来为自己的目的摇旗呐喊,那就得打动他们,让他们也觉得在这个话题上拓展开来,深入进去,能有大的价值意义,这才能达到目的。

这些记者一样嗅觉灵敏思维敏捷,加之见多识广,又有无冕之王这块招牌扛着,特别还是新华社的,你想要随意摆弄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他们摆弄,甚至还得要把你给摆弄在坑里去。

所以要想实现自己的意图,你就得打动他们。

初一接触,沙正阳就清楚这两位不是靠单纯的人际关系或者小恩小惠能打动的。

这和那些个借机混吃混喝捞点儿好处的野鸡记者不一样。

你想要打动他们得靠有价值的东西,要让他们感动触动,要激发起他们的情感道义,乃至于认为这是他们作为新华社记者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样才能让他们主动行动起来。

沙正阳相信自己做到了这一点,这从后续和他们的对话就能感觉得出来。

他们想要把自己借助对长川实业的企业改革所想所作以及可能还有一些延伸开来的东西做出来,做成一篇更具价值意义的东西,所以才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这的确是一柄双刃剑,换了别人,也许就不敢这么冒险,但是对于沙正阳来说,他觉得这个险值得一冒。

重生一回,都去赚钱玩女人了,那太无意义,太low,总要尝试做点儿前世中自己觉得有遗憾的事情。

哪怕自己也清楚,自己没有那么能力去改变很多东西,但是起码要努力去试一试,尽了力,哪怕改变了一些,也值了。

而且沙正阳也觉得褚玉林和王凡二人既然敢做这一类的采访,那么自然有所仗恃。

这个仗恃不仅仅是新华社记者的身份,更在于他们能够准确捕捉到高层风向走势,能够把握好这类文章的尺度和力度。

当然,要说也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中央有中央的通盘考虑,站在基层的角度,你不可能有那么高的站位,也不可能有那么宽的视野。

自己的观点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能会被一些领导视为麻烦,认为是搅乱人心干扰决策。

所以他借着来拜会郭业山时,和郭业山谈了这件事情。

郭业山现在是汉都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身处宣传领域第一线,他的嗅觉视野自然和其他领导干部不一样,宣传领域往往都要领先于实际工作之前更能感受到来自高层风向变化。

“你的观点的确有些超前了一些,或者说激进了一些,不过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提到的一些东西也的确在我们工作中存在着,而且最关键的是你是企业干部,不是党政领导,那么站在企业干部角度来探讨涉及到自己工作的一些思路做法,哪怕有失偏颇也无伤大雅。”

郭业山在这些问题上对沙正阳的观点也很感兴趣,不过他倒是丝毫不惊讶沙正阳有这样的见解,因为几年前沙正阳的种种惊人之语就让他已经见惯不惊了。

“您的意思是我作为企业干部有这样的观点无可厚非?”沙正阳大略理解到郭业山的意思了。

“对,你是一线,直接要和这些问题接触,并要解决问题的,面对问题提一些自己的看法,哪怕是错误的,也没关系。”郭业山解释道:“但是如果你是党政领导,那有些话语就要考虑周全,你是代表党委政府,必须要和中央政策精神保持高度一致,即便是要探讨,也只能就一些具体政策上来进行,这个界限有时候不太好把握,所以更宜慎重。”

沙正阳默默地点头,在宣传口浸淫,的确在这些问题上更能看得准把握更到位,不过这么看来自己的一些观点就算是有些激进,但只是具有探讨性和话题性,还是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的,这就行了。

“我明白了,谢谢郭部长帮我把脉啊,这方面我还是有些吃不准。”沙正阳含笑道:“有郭部长您这个老宣传帮我引引路,日后我也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少犯许多错误。”

“没那么夸张,你的政治觉悟和政治嗅觉比谁都高,也就是有些想法观点过于超前罢了,我能理解你的一些思路,但是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发展很不平衡,改革开放也才二十年,要想一蹴而就就达到欧美国家用了几十上百年时间做到的标准,这种超常发展不可避免的会带来很多包括他们都未曾遇到过的困难核问题,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一步一步来。”

郭业山在汉都市委宣传部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在思考问题时已经又有了很大的不同,说句通俗一点儿的话来说,站位更高,语言观点也更具指导性了。

深知人脉关系重要性的沙正阳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好习惯,那就是帮助过自己的领导,尽可能的维系和保持原来的关系,甚至能够进一步密切更好。

像郭业山和桑前卫就是两个典型,他们俩其实和沙正阳在一起共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给了沙正阳不少帮助。

郭桑二人的能力也不差,而且桑前卫和郭业山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但沙正阳却能在二人之间如鱼得水,这份能力本事也是沙正阳慢慢操练出来的。

“嗯,改革其实本身就是要改变旧有格局,免不了要触动一些人利益,但这又是必须要走的,我也就是想我们能尽可能的少走一些弯路,尽可能平缓的解决问题,避免更大的社会震荡,作为一级党委政府,其实要做的就是这个社会保障底线上筑牢,减少对整个社会的冲击性,……”

郭业山有些诧异的看了沙正阳一眼。

沙正阳被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担任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距离副厅级只有半步之遥,而且深受尤万刚和钟广标赏识。

照理说这应该是非常适合沙正阳的一条升迁路,当他怎么感觉沙正阳的言语中总还是有几分来自地方上工作的感觉呢。

第六卷 第九十七节 火花

“正阳,我觉得其实你很适合在宣传口来工作呢。”

郭业山颧骨略微有些高,年过四十,但是长期保持锻炼使得他的身材保持很好,甚至显得瘦削中略带着点儿干练的味道,自然带着一股子翩翩气度,中年油腻男的味道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儿。

但他的风范气象和沙正阳的另外一个亦师亦友身份的领导——桑前卫却截然不同。

桑前卫给人的感觉是一种作风骁悍强硬碰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味道,基层党政主官气息更浓一些,但在党校时,沙正阳还是觉得桑前卫的气质已经有一些升华的味道了,那种锋芒毕露的强硬似乎被一层棉花包裹了起来,坚韧依旧,但是却圆润许多。

听得郭业山说自己适合宣传口的工作,沙正阳也笑了起来,“郭部长,为什么这么说?”

“宣传口的干部一个最基本的要素就是要嗅觉灵敏,思路清晰,而且要具有前瞻性,如果能够提前捕捉到一些高层政策精神变化,那就能为我们的宣传工作赢得主动,每当一项工作任务下达时,我们这边早已经准备停当,造势烘托,这些都能迅速启动起来。”

郭业山和沙正阳之间的谈话很随便。

两个人的谈话心态角度在这几年间都在不断变化,从最初的直接领导与下属,逐渐变成并不隶属的上级和下级,然后在变成虽然在级别上还有差异,但是已经在心态上逐渐转化为亦师亦友的关系,一直到现在几乎完全是一种近乎于朋友、关系密切的同僚外加一起在一个战壕中共同战斗的战友混合起来的特殊关系。

“就这么简单?”沙正阳微笑,“宣传工作的特点恐怕也不仅止于此吧?”

“当然不仅仅如此,我的意思是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另外你的判断力很准确,还有又是学中文的,在撰写文章时能更精准透彻的把一些比较复杂敏感的内容吃透把握好,这一点有些人心里能想到,但是却难以通过文字体现出来,而有些东西甚至在两个人之间只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你让办公室的一帮文秘来写,他们根本就把握不住要旨,体会不到那么深刻,这是一个综合素质的体现,……”

不愧是老宣传出身,仅凭这一番说辞,沙正阳觉得郭业山的水平就要比宛州市委宣传部长王挺强。

当然也有可能是王挺因为年龄原因,失去了工作动力和锐气,才会如此。

但郭业山在宣传和意识形态这一块工作上表现出来的能力十分突出却是显而易见的。

“郭部长,您这么一说,我都有些飘飘然了,我觉得我也就是喜欢多看多听,平时也爱总结积累带来的一些好处吧。”

林荫夹道走完,初秋的天气很好,下午的阳光落在身上甚至给人有点儿植物光合作用的充电感,这让沙正阳思维更加敏捷,头脑更清醒。

“我发现现在我们很多干部,都不太愿意学习,学上级文件政策精神,了解时事形势变化走向,年轻干部浮躁,中年干部安于现状,年龄偏大的干部消沉,喝酒打牌,饭局麻局,唱歌跳舞,这些都行,你要让他们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多读读书,多掌握一些新的技能,看看新闻时政和报刊杂志,他们就兴趣乏乏了,这其实是一种精神颓废懒散的表现,也是一个地方一个单位素质建设能力的体现。”

郭业山又被沙正阳给震了一下,这个家伙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每一次在一起,无论是吃饭喝茶,还是小聚散步,都要给自己一番新观念思维的洗礼,原来自己心里还有点儿优势,但是这两年这种优势似乎倒转来了,自己甚至还隐隐有些希望能从对方那里触碰出一些灵感来,而今天似乎又映证了自己的预感。

又有收益,不虚此行。

“宣传部门和精神文明办在这方面应该是有所作为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内涵是相当丰富的,涵盖了多层次多角度,党对这一块的论述也有很多,关键在于一级党委的重视与否,能不能领悟到这方面工作对包括改革开放在内的整体工作的引领和提升,……”

郭业山已经在开始考虑自己该如何把沙正阳这番观点化为自己的东西,从汉都市精神文明建设和干部素质提升这一块如何与改革开放需要一大批政治素质高业务素质强的干部相结合来做这篇文章了。

郭业山当然不至于要去抄袭谁的,在文字能力上他自信还是有些底蕴的。

沙正阳的话就像是点穿了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一个亮点,让他豁然开朗,而这个话题在和当前汉川省委和汉都市委的工作相结合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新来的市委i书记在各方面都希望有一些新气象,这恰恰是自己的机会。

郭业山努力的思索着近期几次市委常委扩大会议的精神要旨,觉得这里边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见郭业山脸上若有所悟,沙正阳估计自己的话又触动了他某些方面的想法。

郭业山现在是汉都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市精神文明办主任,也处于一个关键节点上,在这个位置上,不犯错误很容易,但是要做出突出工作却不简单。

而以郭业山的年龄,他当然不甘于现状要想有所作为,那么你就得拿出点儿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来。

郭业山不是庸人,只要稍微提醒一下,他就能捕捉到一些绽放的火花。

“郭部长,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沙正阳笑吟吟的道。

“想法?”郭业山反问,“你这个想法是指什么?”

“我这个想法也是含义丰富,您在这个位置上不能就只是一个上传下达按部就班的作用,您需要结合汉都市精神文明工作和当下的改革开放工作来做文章,我刚才说的那些,或许能正好激发起一些化学反应呢?”

沙正阳笑得很神秘,“还有,您这个年龄,我始终觉得你还是该下去,到区县去,找个合适位置大干一番,条条上的工作我还是觉得也许适合您五六年后有过一番区县锻炼之后。”

沙正阳的话太露骨了,哪怕是只有郭业山和沙正阳二人,哪怕是郭业山和沙正阳之间关系不一般,那也还是太直白了。

“郭部长,是不是觉得我的话有点儿太刺耳?”沙正阳泰然自若的道:“其实我觉得这没啥,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公之于众显得有点儿让人不好意思罢了,但我的理解我们都只是有一腔抱负,想要寻求一个更适合自己发挥的舞台罢了,为人民群众为党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另外也寻求一些自我价值的实现吧。”

郭业山目光在沙正阳连上转了一圈,苦笑道:“正阳,你可真是直言不讳啊,我们是这么想,但是人家未必这么看啊。”

“那何不让时间来证明呢?一个连自己的抱负都遮遮掩掩碍口识羞的,我估计组织和领导也未必欣赏信任。”沙正阳这一点上毫不客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郭业山也清楚自己的短板就是没有当过一地主官,而没有这段经历,在履历上始终就却一环,比起其他人来,那么就欠缺点儿底蕴。

“正阳,那你呢?”

郭业山的突然问道让沙正阳一愣之后随即道:“郭部长,我这才到长河能源集团半年吧?您不会认为我是到长河能源来镀金的吧?我可是从下边往上边调呢。”

“我没说你镀金,长河能源集团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平台,但是我始终觉得企业这一块的工作还是显得太狭窄了一些,我知道你搞企业的本事,也知道在长河能源也好,长川实业也好,你肯定能折腾出一番风采来,但如果有机会能到地方上去实现一下自我,我觉得你肯定会更有激情。”

郭业山的话让沙正阳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

连沙正阳自己现在都搞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个方向更适合自己,貌似自己在哪里都能干得风车斗转,都能吸引到无数目光,也包括拉来不少仇恨,但这恰恰说明一个问题,自己正在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从百花山公园回去的路上,沙正阳都还一直在郭业山给他的建议。

企业更适合作为一个短期发挥自我的平台,两三年足矣,再长,也许就容易定型,反而会有影响。

这是郭业山的观点,应该是中肯的。

但沙正阳还是觉得,1998年到2002年是改革开放之后最惊心动魄的国企攻坚年代,身处长河能源集团这个风云激荡的漩涡中,若是能有一展身手,想必也是一个绚丽的舞台表演在等待着自己,他觉得这一步未必就比在地方上逊色。

且行且看吧,他相信自己在哪个岗位上都能熠熠生辉,他有这个自信。

第六卷 第九十八节 近乡情怯

两位记者离开了,沙正阳也就丢开了这桩事儿。

能发表也好,通过其他渠道也好,这都是末,本还是要把自己手里的工作做好。

一波接一波的竞聘马上就要拉开大幕,虽然建筑、房地产、建材这三大板块是重头,但是其他还有不少企业仍然都需要按照这个模式来推进。

有徐利平在一旁协助沙正阳觉得自己的压力也要消减了不少。

不过摆在沙正阳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长川实业的二号人物,总经理人选迟迟没有定下来。

在长川实业班子成员设置,沙正阳可以以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党委i书记、董事长的身份来兼任总经理,这一点上尤万刚和钟广标都征求过沙正阳的意见,但是沙正阳斟酌再三后,还是婉拒了这一意见。

董事长和总经理一个拍板决策,一个要负责具体执行,他无意把自己的精力全数消耗在长川实业的具体业务中,而长川实业如此庞大的业务范围,也的确需要一个精力旺盛的角色来协助自己。

徐利平其实也是一个很适合的角色,但是他的级别和资历太浅,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自己这样的造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仍然需要按照常规程序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和愿望。

一大早还没上班,就接到了尤万刚的电话,沙正阳颇为吃惊。

看看表,才七点四十,这是要干啥?估计尤万刚大概也刚起床吃早饭吧?

尤万刚昨天下午才去了宛州,他原本就要到宛州调研工业工作,但是因为上一次朱汉生的耽误就被搁置下来,后来又连续有几个会议,所以就一拖再拖,昨天午饭后才去宛州,怎么这一大早却给自己打电话了?

尤万刚在电话里没多说什么,只说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让他到宛州来一趟。

因为尤万刚要在宛州呆两到三天,所以一时间不能回汉都,只能辛苦沙正阳跑一趟宛州。

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上说,却要自己奔赴宛州去面谈,这让沙正阳也很是纳闷儿。

钟广标上个星期去了燕京,估计更不清楚什么事情。

沙正阳有些郁闷,你能说自己有事么?

什么事情比领导召唤还重要?

而且他也感觉得到,肯定是有什么比较重大的事情才会让尤万刚连两三天都等不及了,就要让自己去宛州面谈。

以沙正阳的对尤万刚的了解,对方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

雷克萨斯ls400飞驰在国道上,窗外的秋景却让沙正阳目不暇接。

接掌长川实业才能真实感受到长川实业的混乱和实力,因为有长川汽贸这个全省乃至在中西部地区都颇有名气的汽车贸易商的存在,长川实业都快要成为一个豪车中心了。

雷克萨斯ls400和虎头奔都有,而且这辆雷克萨斯ls400买了快两年,居然才跑了不到8000公里,7600公里数让沙正阳都觉得惊讶,主要是吴庆龙更喜好奔驰。

初秋的汉川无疑是最美的时候,窗外山林苍翠欲滴,有一块黄的或者红的图案点缀,让整个山水画顿时生动起来。

浓郁的森林气息扑面而来,那种蕴藏着原生态大自然的感觉,让久居大都市中的人能感受到一种生命的韵律和活力的绽放。

安襄紧邻汉都,从汉都东出,不到一百公里就进入了安襄境内。

安襄地区是二分平原五分山地外带三分浅丘的地形与汉都交界地区是以平原为主,然后逐渐演变成浅丘、深丘和山区,一直要到郧州便成为实实在在的大山区,然后继续向东地势逐渐变缓,又开始从山区向丘陵地形转化,一直到真阳境内又变成了平原和浅丘混杂的地形。

汉东盆地的地形本身就有些破碎,四周都是以山地丘陵为主,但是却因为千万年来的风蚀水蚀,许多山地变得低缓,出现了很多山间谷地和隘口,这也成为汉东盆地和四周交通交往的咽喉要道。

汉宛高速已经全面开建了,其中汉都到安襄的这一段进展最快,已经完成了大半。

汉都境内的七十公里已经建成试通车,双线四车道这个时代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大上,但是十年之后大家就会发现这四车道好像有点儿不够用,而二十年后就意识到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怎么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有车,甚至一家一户都有两台车,而且这些车都涌上了高速路了。

同样郧州到宛州这一段也在去年就已经正式开建,而地势最险峻最复杂的安襄到郧州段则是今年五一正式动工开建。

预计汉宛高速汉安段到明年5月就能全面建成通车,而郧州到宛州这一段则要到99下半年去了,而距离最长、地势最复杂险峻、工程造价最高的郧宛段,估计要到2000年底去了。

走汉宛高速试通车的汉都段,往日要用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的70公里只用了三十五分钟。

司机开得很稳,一直让雷克萨斯保持着110到120公里的时速间,这也是最舒适的行车速度。

有大半年没回过宛州了,当汽车进入东峡地界时,沙正阳居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也不过才离开半年罢了,纵然有些变化,但那又如何?对自己来说,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但是这段混杂了各种情绪的美好经历却永远的镌刻在沙正阳的心版上。

从郧州进入宛州可以走两条线,一条是靠南的山都,一条是靠北的东峡,两条路距离差不多,走东峡过丹镇,到真阳,而南线则是走山都过临河到真阳,两条路都要在真阳汇合,最后进入宛州市区。

汉宛高速最初也面临着走南线还是北线的选择,但是东峡以其经济实力完胜山都而最终笑到了最后,这样汉宛高速走的是北线,前世中也是如此,也也引来了山都、临河两线老百姓的极大不满,认为中央和省里没有考虑山都和临河的未来发展,这个问题要到后来的郧宛高速复线建设时才算是告一段落。

但随后的汉宛高铁又将这个问题白热化,高铁不比高速公路,走北线的造价要比走南线高得多,而山都的经济也逐渐发展起来,不比东峡逊色多少,这个问题哪怕到沙正阳一觉不起时都还处于针锋相对阶段,其他路段路线都已经敲定,但是唯独这一段迟迟未能落板。

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现在汉宛高速的线路早已经敲定,山都面对东峡经济的强势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也没什么争议。

当皇冠缓缓驶入东峡县城外的药王大道时,沙正阳忍不住拿起电话给曲晓伟打了一个电话。

看看时间,似乎正好是要上班的时间,在东峡歇口气,喝口茶,然后在驱车前往宛州,到宛州大概也就四点半左右。

“哟,沙总啊,太难得了,我还以为您高升了就把我们在乡下厮混的这帮人给忘了呢?”曲晓伟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爽朗明快,让人一听心情都要好不少。

“是么,这么想念我,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见一面怎么样?”

沙正阳也喜欢逗乐,如果是以前还需要注意一下,现在离开了宛州,反而可以放得更开一些了。

“哦?你在宛州?”电话另一头有些惊喜,“什么时候来的?”

“准确的说,在你们东峡,刚上药王大道,要去宛州一行。”沙正阳心情也很好,此时他早已经把尤万刚召唤自己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反正今晚要住宛州,有的是时间。

“真的?!你可别骗我啊。”

电话里一阵椅子拖地响,估计是曲晓伟站起身来了。

“嗯,药王大道西段,嗯,这里有一个十字路口,嗯,好像你们县邮电大楼也搬到这里来了?怎么要要打造新城啊,往南是东峡县开发区,往北是芒峰镇,我没诳你吧?”

沙正阳目光在窗外徘徊,司机已经知趣的把车速放慢。

“哟,真来了,那你还不过来,你找不到我们县政府吗?还是要我过来接你?”曲晓伟语气越发轻松亲近,“下午正好没多少事情,不过郑书记可能两点半有个会,三点半左右他就能有时间了。”

沙正阳一怔,“你当县委办主任了?”

电话另一端略微顿了一下,“前天下来的任命,我现在副县长的职务还没卸掉,但县委办主任却已经走马上任尽职履责了。”

“那还和我藏着掖着?”沙正阳朗声大笑,一来就听到一个消息,着实让人高兴。

“这不也太忙么?”曲晓伟声音有些轻,似乎有点儿感触,“我知道你那边也在忙,我也有人随时盯着你那边呢。”

“哦?怎么,还在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内部发展了内线,随时监控我?居心叵测啊。”沙正阳开着玩笑。

长河能源集团加起来十万职工,虽然主要集中在武阳、秦都和汉都,但是要说和宛州没有一点儿瓜葛也不可能。

第六卷 第九十九节 东峡故事

玩笑话说完,曲晓伟也知道沙正阳是真到了东峡,表示要来接沙正阳。

沙正阳谢绝了曲晓伟来接,又不是什么参观视察,就是来见见熟人朋友,哪有那么多讲究?

从药王大道向东,然后在鹿鸣大道拐左进入,沿着鹿鸣大道一直要走出头,那边才是东峡县委县政府大楼。

一般说来,地方党委政府的分布都有两种格局,有的是县委县府都在一个大院内,同一道门进出,只不过在院内建筑物上分开,有的则是直接遥遥相对,各据一方,两种格局基本上是一半一半。

像东峡县委县政府就是在一道门内,县委规模要小得多,是一圈平房加一栋三层楼房,而县政府大楼则是一幢六层楼大楼外带一栋四层楼的附楼。

县委县府楼房之间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式小广场,生态停车位就直接置放于正中间,当然这主要是为外边来人来客准备的车位,而县委县府内部的车辆则都安排在楼房后边的车库里。

沙正阳的雷克萨斯驶入东峡县委县府大院内时,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目光。

无他,雷克萨斯ls400的颜值太高了,尤其是东峡县委县府里是最早使用日本车的,像历任县委i书记县长都是用的日本车,与宛州其他区县的领导们大多用普桑然后进化到桑塔纳2000作为座驾的格局有所区别。

所以东峡县委县政府的干部们已经习惯了日本车的审美风格,反而对桑塔纳、捷达这一类的德系车不太认可了。

当雷克萨斯ls400进入了东峡干部们的视线中时,那带有日式奢华的风格立即就让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了这辆车上。

曲晓伟早已经在门廊下边的楼梯边上等候着了,车一停稳,沙正阳就推门而下。

沙正阳还真怕曲晓伟来替自己开车门,那他反而难以适应。

“喊你曲县长还是曲主任?”沙正阳下车之后,没有和曲晓伟握手,他觉得没有必要,以两人的熟悉程度,真要握手反而显得有些生分了,如果不是因为曲晓伟是女性,他甚至早就上去拍拍对方肩膀,或者干脆就搂着对方肩头了。

“你爱怎么喊,怎么喊。”曲晓伟没理睬沙正阳的调笑,“郑书记让我先把你陪好,务必不准你离开,今晚晚饭必须在东峡吃,这是死命令。”

“哟,那看样子我在这东峡是走不倒路了啊。”沙正阳四下打量着东峡县委县政府大院,“都说东峡的药膳鸡很有特色,是不是打算请我一顿?”

“郑书记都吩咐了,我也早就安排好了。”曲晓伟笑着道,“郑书记还说你喜欢喝茶,专门把极品桐山玉叶交给我,让你给泡上尝一尝。”

“那可就太谢谢国忠书记的盛情款待了。”沙正阳笑了起来。

桐山玉叶是宛州唯一有些名气的茶叶,主产于桐山县山区,因为桐山山区经年云锁雾绕,气候湿润,是一等一的产茶宝地,也就造就了桐山玉叶这一名品,虽然茶叶质量不差,但是在名气上却远不及临近的信阳毛尖。

坐在曲晓伟办公室旁边的接待室里,雪白的绣花桌布,香气馥郁汤色清润的茶水,装饰得古朴典雅的内饰,沙正阳靠在沙发里舒适的翘起二郎腿,雷克萨斯再舒服,也不如自由自在坐在这里。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你这边的副县长职务还不卸任掉?”沙正阳笑得如同狐狸一般,“国忠书记这样可不厚道,工资又不会给你开双份,嗯,要不你给他提条件,起码要在奖金上要单独给你多考虑一份。”

“说些什么呢。”曲晓伟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其实我也不愿意卸任这边,因为我分管的这一摊子工作,尤其是招商引资工作,我还真的撂不下,现在正是关键时候,稍微一个闪失,或许就能影响到我们今年东峡在全市的各项排名。”

“看样子你们东峡想要报一箭之仇?”沙正阳的笑容落在曲晓伟眼中很是可恶。

去年真阳成功超越了东峡成为名副其实的宛州第一强县,虽然在gdp总量上仅仅只有数百万的超越,但是在招商引资数额和固定资产投资上却是大幅领先,这让东峡这边的危机感一下子就浓厚起来。

郑国忠显然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临危受命的。

宛州市委当然乐见真阳的崛起,但是他们更希望东峡能够知耻后勇奋起直追,形成一个双峰竞秀的良好竞争格局。

郑国忠在香城担任县委i书记期间的表现良好,此次调任东峡县委i书记,就是要让东峡重新稳住阵脚,保持定力,凭借东峡原有的基础来谋划发展与真阳竞争。

“哼,沙总,你好像很得意?”曲晓伟撇了撇嘴,“你现在都不是真阳县长了,真阳未必能一直保持着前年和去年那种增长势头,每个地方的发展有起有落,这我们东峡有这种心理准备,而且也做好了如何来重新进入快速增长轨道的各方面工作,你就等着瞧吧。”

“晓伟,我现在和宛州无关,站在一个客观公允的角度来评价,东峡原来的架构不是很好,嗯,或许对于一个小县来说,一两样产业拉动起来足够了,但是真正要进入比拼全方位实力的时候,单单一个医药产业,嗯,我指的是在东峡目前的特定环境下,是难以支撑起一个县长期高速发展的,而真阳在这方面一开始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沙正阳的话有些晦涩难懂,这让曲晓伟未能完全理解到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沙总,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曲晓伟还是捕捉到了一点儿其中的意思,那就是沙正阳认为当下东峡的发展模式是很难追赶上真阳的,无论真阳未来如何发展。

“嗯,我的意思是东峡是一个人口小县,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也说不上有多好,好在现在汉宛高速能大幅度改变这一情形,原来单纯以医药产业作为主导,发展得很不错,这在92年以前,大家经济结构都很差,总体量都很弱的时候,东峡一枝独秀,靠医药产业就能力压各方,但是自92年以后,改革开放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大家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去谋求发展经济,招商引资工作做得如火如荼,那么东峡如果还是抱着只靠医药产业就能包打天下的情怀,恐怕就要失望了。”

沙正阳面色冷峻,语气毫不客气,他需要敲醒曲晓伟乃至郑国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认准东峡现在的短板,踏踏实实做好打持久战准备。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真阳和东峡今年乃至明年,甚至后年,与东峡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哪怕现在真阳的各方面工作不再像前两年那样火爆,但即便是萧规曹随,真阳之前储备的各个项目以及后续的一些工作,就靠着惯性,那也能维持两三年的经济高增速,夏侯通和丁希慎这对搭档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平庸,这个世界离了谁也一样要发展,更不说还有方东升、赵建波这些人都是踏踏实实干工作的非常优秀的干部。”

曲晓伟默然不语,沙正阳的这番话让她震动不小,这半年来东峡县委县政府不可谓不努力,但是从一二季度的表现来看,真阳的经济增速仍然毫无失速的迹象,甚至还在提速,东峡虽然竭尽全力在追赶,但是差距仍然在不断拉大。

她一度幻想也许到三四季度最迟到明年,或许真阳经济的高增速就会放缓,也许明年后年东峡就能重夺第一,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天真了。

见自己的话对曲晓伟的打击有些大,这也是一个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事业型女人,到了东峡之后进入状态很快,而且现在也颇受郑国忠的信重,大概现在他们俩的唯一目标就是重夺全宛州经济总量和经济增速第一的名头。

不过就目前来说,沙正阳真不看好,真阳已经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而且真阳的区位优势也不是东峡可以比的,可以说只要夏侯通和丁希慎不犯大错误,而东峡又按照现在的常规套路来发展,那么东峡想要重夺第一的几率很小。

当然也不是全无可能,未来二十年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真正大跃进时期,无数产业无数机会都会涌现出来,关键还是要看东峡未来的发展方向。

“沙总,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东峡是毫无希望了?”曲晓伟语气有些不善,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

“是不是我说毫无希望,那今晚的药膳鸡就没戏了?还得要被扫地出门?”沙正阳笑嘻嘻的反问道。

“还想药膳鸡呢,做梦!扫地出门都是轻的,我立即通知公安局来把你弄进拘留所拘留几天,让你好好反省,必须得替我们东峡想出一条追赶路径来才能放出来!”曲晓伟气鼓鼓的道,然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谁让你这么打击人?!”

第六卷 第一百节 细分产业

“哟,这才是真的膨胀了,你们东峡就天生该当第一,真阳夺了第一就是大逆不道了?”沙正阳冷笑道:“自己不好生反省自身在发展思路上的问题,却还怨天尤人?八十年代宛阳又何曾把你们东峡打上眼?那被你们东峡力压一头之后,宛阳干部不都得要寻死觅活?”

沙正阳的话犀利无比,让牙尖嘴利的曲晓伟也为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宛州八十年代还是地区的时候,其经济中心自然是那个时候的宛城县。

后来宛州撤地建市,宛城县一分为二成为宛阳区和龙陵区,但龙陵区基本上是郊区,经济体量可以忽略不计,宛阳区仍然是全市第一。

但那个时候东峡医药产业已经开始爆发式增长,终于建市第三年就完成了逆袭超越了宛阳,然后就一路领先,一直到96年,连续保持了六年的全市第一,早就把宛阳甩在了身后。

沙正阳认为东峡的问题不是郑国忠这一届的问题,而是东峡上一届甚至上两届县委班子的问题。

魏东平担任县委i书记那一届实际上就已经埋下了隐忧,过于单一的经济,随着其他区县开始你追我赶时,东峡靠着原有底蕴似乎还看不出来,但是在王士渠担任县委i书记时就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如果王士渠时代能够及时反思谋划思路,或许还能延缓一下,但是沙正阳相信真阳在自己的执掌下,一样可以超越东峡,但王士渠仍然倾向于在医药产业上做大文章。

应该说重视医药产业,在细化深挖医药产业这个思路上也没错,如果东峡是汉都某个区,那么这个思路就是非常正确的。

但是摆在东峡,就值得商榷了。

你再重视,再挖掘,在人才资源和技术资源上的短板却无法弥补,或者说这不是你靠财政扶持或者资本堆砌就能一下子解决的。

汉川医大不可能搬到你东峡来,汉都中医学院也不可能搬到你东峡来,这些学校的研究人员实验人员短期来你这里驻留搞研究可以,但是人家也有老婆儿女一家人,人家也要考虑自己的家庭生活,不可能长期在这里生活。

所以这注定了你东峡不太可能发展成为研发基地,而只能是生产基地,这就限制了你东峡医药产业的发展潜力,这种情形下,拥有较为厚实财政底蕴的东峡县该如何决策?

在沙正阳看来,政策适度向医药产业倾斜是必要的,但是有厚实的财政储备,那么就不应当如此保守,而应该大胆的寻找和培育另外一到两个支柱产业,这才是东峡想要追赶和夺回全市第一的唯一出路。

“正阳,你在真阳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让我们东峡丢失了全市第一的宝座,那现在你和真阳无关了,是不是可以为我们东峡出谋划策一番,嗯,如果我们东峡能够重夺第一,不也显出你的本事?说不定宛州市委市政府就会后悔放你这个人才离开宛州了呢。”

曲晓伟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然只是一个很拙劣的激将法。

沙正阳嗤之以鼻:“晓伟,你这激将法未免太幼稚了,第一,调我到长河能源集团工作是省委的决定,也是我的意愿,和宛州市委无关,我如果不走,也一样能当真阳县长,没人能赶我走;第二,真阳能取得现在的成绩,我固然有一份功劳,但是更多的还是靠真阳县委县政府班子和广大干部群众的努力,不是哪一个人的本事,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就像伟人所言,创造历史的只能是人民群众。”

“哼,照你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的离开真阳,你就没想过在袁成功离开时接任县委i书记?这是不是有点儿自欺欺人了?”曲晓伟可不会给沙正阳客气,这些话也没啥不能讲的,整个宛州市里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不否认袁成功离开时我希望接任县高官,但是既然宛州市委作了如此选择,那说明宛州市委也有宛州市委的考量。这无所谓对与错,因为各自看法不同,你不能认为你觉得你自己可以胜任这个位置,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就一定要别的人都如此认为,那太膨胀了,我想我在长河能源集团的工作也能够证明我自己,嗯,我甚至觉得也许我在长河能源还能获得更好的发展平台和机会。”

沙正阳气定神闲的回应让曲晓伟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好半晌后才道:“我不管!你今天要想吃药膳鸡,就必须得给我们东峡县委出一个主意,指一条明路,待会儿郑书记来了,我也要如此建议!”

“晓伟,你这么作,就不怕伤郑书记的面子?”沙正阳哑然失笑。

“哼,别把郑书记想的那么心胸狭隘,连这点儿胸襟都没有,告诉你,郑书记把这包玉叶交给我替你泡茶时也说,如果你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有益的建议,这茶不给你泡也罢。”曲晓伟说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还不叫心胸狭窄?”沙正阳笑出声来,“不给出主意,连一杯茶都不愿意给我泡,这就是堂堂东峡县高官的心胸风范?这拿到哪里去说也说不走啊。”

“好了,正阳,咱们也别斗嘴了,郑书记让我留你,一是为你难得回来一趟接风,二是也的确想和你探讨一下未来我们东峡产业发展的路径,你说的没错,郑书记其实也意识到医药产业的发展有其规律,不是你想要大干快上就能马上见成效的,一些基础条件的限制制约了我们这一块产业的发展,但是医药产业始终会是我们东峡的支柱产业之一,我们也的确有意要另辟新路,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东峡也不会甘于只做二流!”

曲晓伟的话让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才会东峡县委县政府的志气!那你们在考虑新产业培育上有什么具体想法了呢?”

“县委县府这半年来也在做一些调研和考察,专门组团去了江浙和燕京,我们的想法是避开一些最热门的大产业,那样我们和中西部地区其他地市的竞争压力太大,作为你刚才所说的一个小县,我们更倾向于选择一两项甚至几项细分产业上作为优势产业来培育,来寻求突破。”

在沙正阳面前,曲晓伟没有隐瞒什么,现在沙正阳和宛州无关,相信未来就算是他真的要回宛州,恐怕也不可能在是某一县能适合他了,所以这一点上毋庸担心。

沙正阳默默地点点头,他在思考曲晓伟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

不谋求大产业,这是一个正确的取舍。

东峡的地理条件和人口环境等等不适合诸如钢铁、建材、汽车等劳动和资源密集型的大产业,当然更不适合对人才需求更高的诸如软件这一类的产业,选择一些细分化的制造型产业的确算得上是另辟蹊径。

但问题是细分产业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你要发展某一行业的细分产业,那么你就要把你的优势展现出来,否则就算是你财力雄厚,也不容易取得预想的效果,甚至事倍功半。

“有什么倾向了么?”沙正阳点点头。

看样子东峡这边还是在这个问题上花了一番心思的,郑国忠并没有甘于寂寞,还是真心想要在东峡干出一番事业来的,这也才符合他心目中郑国忠的定位。

“当然有,而且还很多,但是却难以取舍啊,主要还是觉得怎么来体现优势,把优势化为胜势。你刚才也提到了我们东峡的情况,没错,我们财政条件在全市是最好的,真阳短期内都没法和我们比,他们的基础设施固定资产上的投入需要很大,而我们在这方面前几年就已经有了比较好的基础,而且来自税收上的财力也有充分保障。”

“唔,难以抉择。”沙正阳大略明白了曲晓伟的意思。

事实上东峡县委县政府已经在考虑这方面的谋划了,但是却不好选择,这关系到未来东峡的发展前途,当然要慎重。

“那你们在物色这些细分产业上,总还是有一些依据的吧?”沙正阳想了一想才道:“总不可能凭空想象,或者走到江浙那边随便看一看就拍脑袋觉得这也行,那也行吧?”

“嗯,这肯定是有一些考虑的,比如我们医药产业已经具有相当基础,医疗器械产业发展也很快,从这一块我们一度想要搞医疗设备产业,……”

曲晓伟的话被沙正阳打断:“医疗设备和普通医疗器械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中高端医疗设备,对技术和人才要求很高,……”

“是啊,这一点上我们原来考虑的太过简单了一些,现在发现难度很大,当然如果说是一些低端的康复设备还是可以的,……”

沙正阳一针见血让曲晓伟更信服对方,也对沙正阳抱有更大希望。

第六卷 第一百零一节 助力,影响力

沙正阳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

细分产业的选择说起来很简单,看起来也好像可以有许多选择项,但是怎么来选择,既要结合本身实际情况,又要考虑到未来的长久发展。

东峡准确的说,是一个山区县,也是一个人口小县,当然这个人口小县是相对的,是和真阳、裕城、宛阳这类人口过百万的人口大县相比,五六十万人口对于一个山区县来说,也不算少了。

东峡唯一的优势就是抓住了当初医药产业的东风,汉东制药和宛州制药二厂这两大药企确立了东峡的医药产业顶梁柱地位,也的确为东峡经济发展带来了强进的动力。

但那时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了,几个亿的产值拉动就能让一个县的经济总量显得格外耀眼。

而现在,像真阳的一个华泰空调项目,带来的产值可能都是以十亿计,拉动的gdp增长也一样十分惊人,类似于华泰空调这样的项目,无论是经开区还是真阳县,都不止一个两个,你东峡还在沉湎于之前的辉煌,那免不了就只能是落后挨打了。

“有没有相关资料让我看看?”沙正阳终于启口,“我是指当前你们东峡产业结构分布和现有的重点企业知名品牌,嗯,还有城市规划情况,要个大概就行,还有就是你们到江浙那边考察的一些重点倾向的细分产业。”

曲晓伟点点头,“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你就不征求你们郑书记的意见?”沙正阳笑了起来,“这也算是你们县里的秘密吧?”

“谈不上,这些资料都是公开的,嗯,外界想要获得也不难,关键是你拿到这些又能干什么?就能分析出我们未来该怎么发展?”曲晓伟摇摇头,“有这么简单,那我们都要阿弥陀佛了,这些细分产业在沿海地区能发展起来,并不意味着在我们东峡就合适,各地的实际条件不一样,甚至是表面上看起来相差不大,但实际上却相差甚远,不能一概而论。”

曲晓伟出去十多分钟之后,抱着一大堆资料进来了。

沙正阳先简单的浏览了一下东峡的基本情况和城市规划,以及东峡财政收支情况,这是未来东峡发展规划的基础,一切发展都要符合这一实际情况,然后沙正阳又仔细看了看目前构成东峡经济产值结构,尤其是二三产业。

医药和相关产业占到了东峡工业产值中的百分之七十六,这个比例实在太高了,按照东峡县委县政府的设想,在继续保持目前高速增长的势头情况下,要力争未来三年里将医药及其相关产业在工业经济中的比重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这就要求未来三年里东峡必须要在医药和相关产业之外的版块中有所突破。

话说回来,也就是要求医药产业要继续健康快速发展,但是还要打造培育出一两块发展速度很快能迅速扛起大梁的产业出来,为此东峡县委县政府愿意在各方面都给予大力支持和扶持。

沙正阳又迅速浏览了一遍东峡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情况,包括这些企业所处的工业领域和优势品牌结构。

一个优势企业往往能够带动一个产业,进而影响到关联产业,这种效应有时候还特别明显,尤其是在一个领域还处于发展初期阶段的时候。

“这是你们赴江浙和燕京考察的情况,就是这些细分产业?”沙正阳看了几份调研报告,微微皱起眉头,“精细化工?生物产业?”

“精细化工产业我们主要是考虑到和医药产业息息相关,特别是一些医药基础原料产业,这一块我们觉得未来大有发展前景,郑书记和县里其他主要领导都还是比较倾向于这个产业,……”曲晓伟感觉到沙正阳不太认可这一点,但却不知道对方为何不太看好。

“那生物产业呢?”沙正阳又问道:“也是考虑到和医药行业有比较密切的联系么?”

“差不多也是这个意图,毕竟要凭空培育一个产业出来,并非易事,我们也希望我们的发展有较为可靠的依托性。”曲晓伟点头。

“嗯,还有纺织和服装鞋帽产业?”沙正阳沉吟着道:“这又是什么考量?”

“纺织和服装鞋帽产业主要是考虑到这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门槛低,资金需求也不大,而且技术成熟,……”

曲晓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番解释不太容易说服人。

其实在这些产业选择上,本身在县里边也就有很大争议。

像精细化工倒是比较一致,但涉及到精细化工产业可能带来的环境承载能力和污染,有人提过,但是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

这年头对环境污染的敏感度还低得很,只要不是污染特别大,大到能让普通民众直接感受到的,一般说来都没有太高的要求。

生物产业争议就比较大了,理由和医药产业差不多,对技术研发能力和资金投入要求很高,而且还全无基础,要真正想要培育起来,只怕比医药产业更难。

至于说纺织和服装鞋帽产业,虽然看起来门槛低,起步简单,但是要想做大做强具备竞争力,那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特别是在内陆地区,你要和沿海地区已经形成了一定气候的地方比,优势在何处?

除了劳动力价格上的优势外,还有哪些?

“汽车配件?”沙正阳看到了最后一项,更是皱眉。

汽配产业包罗万象,这一块可是相当庞大的产业链,论拉动地方经济发展肯定意义巨大。

可对于东峡来说,就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这边在这一类电子和机械制造产业上毫无根基,陡然要说发展汽车零部件产业,就有点儿虚妄了。

你要说是在宛阳或者真阳、龙陵这些地方,都还说得过去,在东峡,肯定是有点儿病笃乱投医的感觉。

对这一个,曲晓伟甚至都懒得多解释了。

这是当时去江浙那边考察时看到人家那边汽车配件产业发展势头很好,而且既能带动劳动力就业,产业链也相当长,带来的gdp也相当可观,所以才是动了心红了眼,但真正回到家里来好好琢磨一下,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还好,没把航空航天、新材料这些高大上的玩意儿列进来。”沙正阳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曲晓伟一下子就有些恼了,“不带你这么说话的,我们不也是想要广泛撒网重点培养么?现在不也还是一个筛选阶段么?不合适的我们自然要剔除掉。”’

“晓伟,我没那个意思,但是你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底子,要选择靠谱的,沾边的吧?”沙正阳平静的道:“汽配产业很大,要说也不都是高精尖的,嗯,如果选择其中那么一两门,也不是毫无希望,可你们考察的对象呢?完全看不出重点,恐怕是当时自己就是懵里懵懂,毫无章法头绪吧?”

被沙正阳轻描淡写两句话就给怼得说不出话来,曲晓伟更是气恼,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击,只能憋闷的把头扭到一边。

还好,沙正阳没再说,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全县的重点企业情况上来了,一口气看了半个小时。

郑国忠回来得很快,估计是提前结束了会议,就赶了过来。

寒暄了一阵,郑国忠就看见了沙正阳正在看什么,悄悄的给曲晓伟竖起了大拇指,郑国忠这才道:“正阳,咱们两兄弟就不说闲话了,说说吧,帮当大哥的把把脉,我这段时间头发大把大把掉,就是为这事儿犯愁。”

“国忠书记,把脉不敢说,但我愿意帮您看看,嗯,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我也会坦率和您交换意见,但是正确与否,适合东峡与否,还得要看您和你们县委的判断,我只能说是一家之言。”沙正阳和郑国忠也算是比较过硬关系,没那么多客套。

郑国忠也很满意沙正阳这种态度,不像有的人要忸忸怩怩的和你客套半天,也不像有的人口气大无边居高临下的指点你,人家就说明了,一家之言,自己判断,这最好。

“正阳,你我之间都明白,说吧,最终也得要做选择,总比啥都不做的好。”郑国忠坦然道。

“嗯,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你们最看好觉得最成熟的精细化工产业,我大略知道你们的想法,从目前看是比较合适的,但我觉得可能你们有些忽略或者说低估了这个产业可能带来的环保压力,如果没有在这一块上做足充分的准备和规划布局,可能三五年后,甚至十年后,来自生态环保上得压力可能会非常大,这一点请国忠书记务必慎重。”

沙正阳相当严肃的口气让郑国忠大为吃惊,他也是亲自去沿海一些地市去考察过精细化工这个行业的,好像并不像沙正阳所说的这么严重啊,这家伙是啥意思?

危言耸听,还是故弄玄虚,提升他的话语分量,好像不至于吧?

在郑国忠印象中,沙正阳好像也不是这种人才对。

第六卷 第一百零二节 深入浅出

见郑国忠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疑惑和吃惊,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这番观点肯定有点儿超前了。

他甚至可以肯定其实东峡县委已经敲定了精细化工产业作为未来新一届县委县政府确定的主导产业和支柱产业,要作为东峡未来能够与医药产业并行的一大支柱。

这可厚非,他甚至也认为郑国忠和东峡县委县政府在这个判断上是准确且正确的。

未来中国精细化工产业市场规模会相当大,哪怕是在国际市场上都举足轻重。

而且这一块领域现在国内产业市场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此时东峡能够抓住这个契机,毫无疑问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正阳,你是不是有些过虑了?”郑国忠沉吟了一下,才用比较委婉的语气问道:“我去过江浙和广东那边的精细化工生产基地和厂家,也认真考察过,我也知道化工产业肯定有污染,这方面的环评和防污治污肯定要做,但是好像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啊。”

沙正阳也忍不住苦笑,这个问题他该怎么来回答呢?

是说一二十年后人民群众对环保的容忍度会提升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还是说现在的环保要求过低,别说内陆很多地方,甚至沿海地区也一样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点?

“国忠书记,或许我看问题的角度和别人略有不同吧。”沙正阳也在斟酌言辞,“目前我们国家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阶段,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落后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们党委政府的主要目的就是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当十年二十年后达到一定阶段之后,可能这个主要矛盾还会存在,但是会有一些细微调整和变化,人民群众对我们周边的自然环境可能要求会更高,环保意识更强,那个时候……”

郑国忠笑吟吟的打断沙正阳:“正阳,你都说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而且你这也是一个假设对吧?我倒不是说我这个人就只顾眼前利益,但是我们本届县委县政府肯定要优先考虑当下的发展大计,我知道你的担心和顾虑,但是没道理沿海地区能做到的,我们却做不到是不是?”

沙正阳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是啊,你凭什么就能断言十年二十年之后会变成这样那样,凭什么就认定这十年二十年间没有其他的办法和对策来解决这些包括环保污染在内的这些问题,你担心顾虑可以,但是你要铁口钢牙的断言会怎样如何,那恐怕说你武断都有点儿是客气了。

而且人家郑国忠说得也很在理,环评和防污治污这些方面都会考虑,一样要按照当下的程序规则来办,你凭什么就要求人家现在必须要按照十年二十年之后的标准来严格要求?

那恐怕这啥都别干了,在你眼中恐怕现在干啥都存在问题。

想通了这个道理,沙正阳也就不再纠结,点点头:“国忠书记,看来是我有些多虑了,您都考虑到了这一点,那就最好,但化工产业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防污治污做到前面,同时要预留提前量,东峡有医药产业作为基础,精细化工产业应该是一个搭配产业,而且这块产业规模很大,值得提前下足功夫。”

郑国忠也满意的笑了起来,“嗯,正阳,你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精细化工产业市场规模很大,我也是经过精心考察才确定这一块,还有么?”

“生物产业,我个人认为这个对人力资源要求太高,如果有合适的项目可以做一做,但是不宜抱太高希望或者投入太大,否则投入和产出不划算。”沙正阳也不再客气,“纺织和服装鞋帽产业,这一块我觉得还要细分,如果直接把这一大块定位要扶持发展,可能会显得散乱,最终难以形成规模优势,这一块待一会儿我再说。”

郑国忠眼睛一亮,他听出了沙正阳似乎对纺织和服装鞋帽产业有些不同看法,没有一口否定,就意味着有戏,那就好。

“汽配产业,这也是一个大产业,而且我也可以断言,未来汽配产业市场规模或超乎寻常的大,但是对东峡来说却未必合适,东峡没有任何电子和机械制造业的基础,要从头做起,可能会事倍功半,这一点上我不是很看好,有这份心思完全可以花在精细化工产业上。”

郑国忠点头认可这一观点,贪多嚼不烂,看见那样红火就一拥而上,效果未必好。

“正阳,实际上我也明白,想要啥都捞在手中,本身就不可能,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东峡,乃至宛州,或者说整个中西部地区的情况,我们和沿海差距太大,真的是不敢东挑西拣,说句不客气的话,只要愿意来我们这里投资的,我们都欢迎。”

郑国忠的话是大实话,现在内陆地区你真没挑三拣四的资格,能到你这里来投资,那就是看得起你,你不要,多的是人抢着要。

“当然,但是我们自己却要明白我们想要促进和引导发展的优势产业和主导产业目标是什么,这就需要在各方面政策上的适当倾斜,比如税收和土地,比如配套园区建设等等,这些都不用我多说了。”

沙正阳见郑国忠嘴角带笑,也就懒得多说,“那我就再说说一些更具体一点儿的。”

“嗯,正阳,我洗耳恭听。”郑国忠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戏肉来了。

“我注意到你们县里有几家企业,一家是红星鞋业,一家是凯龙运动器材厂,还有一家摩岩体育用品厂,以及那家攀登鞋业,……”沙正阳沉吟着道:“这几家企业不知道国忠书记和晓伟了解么?”

“我可能了解一些。”曲晓伟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沙正阳对这家企业居然如此感兴趣,这几家企业规模都不大。

红星鞋业老板是本地人,但是在福建那边打工认识了一个福建姑娘,后来二人结了婚,老板也得到了老岳父的资助,觉得老家工资更低,各方面开支也小,就回来创业了。

攀登鞋业的情况有些类似,老板也是在广东那边打工,一直干到管理层,后来攒了一笔钱就干脆回来之后找亲戚朋友凑了一些钱,干了起来。

摩岩体育用品厂规模很小,产值不到一百万,总资产大概也就在五十万左右,主要是生产户外用的帐篷、睡袋、登山包和登山手套等产品,老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汉都体院的毕业生,毕业之后没要工作,因为家里有点儿海外关系,在海外的亲戚给他出了点儿资金,他自己就搞起了这家莫言体育用品厂,虽然规模产值都不大,但是却因为专业原因,在业界内小有名气。

凯龙运动器材厂则是一个生产健身器材的厂家,规模一样不大,这原来是县里一家集体企业,生产文体用品,最早是生产乒乓球拍和羽毛球拍,但是企业效益不佳,最终破产,然后县里将其转卖之后,被在沿海地区打工多年的老板林书言买下,搞成了生产保龄球、高尔夫球、台球等小众类球的生产厂家,主要是为台湾企业配套。

曲晓伟作了介绍之后,沙正阳点了点头,其实他从资料上都已经看到了。

红星鞋业和攀登鞋业都是以生产运动鞋为主,但实际上就是为沿海地区的鞋企做代工,当然也有一部分用上了自己的牌子主要在内陆地区销售,甚至就干脆不用牌子直接以进口水货名义在农村市场中销售,就这样居然生意也不错。

这个时代的这些企业都还没有多少品牌意识,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他们这种代工其实已经被沿海地区那些代工厂盘剥了一轮,但是凭借着内陆地区廉价的原料和薪资,即便是这样被几轮盘剥,依然有得赚,而且生产出来的部分产品不打品牌在内陆市场销售,也能有赚头,所以一样活得很滋润。

如果要想赚得更多,那就索性打点儿擦边球,耐克变成耐格,阿迪达斯变成阿达迪斯,彪马变成飘马普马,总而言之,沾点儿这些品牌的边儿,在内陆农村乡镇里一样很好卖。

“国忠书记,这几家企业其实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和沿海地区的同类或者关联企业有很大关系,他们之所以进入东峡,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和东峡有关系,比如老家是东峡的,另一方面就是东峡这边的劳动力薪资价格低廉,原材料也相对便宜,这其实可能和内陆很多地方相似,他们可以在东峡落户,那么肯定也就会有与这些条件相似的企业在其他地方落户,……”

郑国忠和曲晓伟都深以为然,这些条件在其他地方都可以被复制和取代。

“那么我们有没有机会让这几家我们可以归纳为体育用品生产企业的这类产业在东峡变得更加繁荣,或者说东峡对于这类产业更具吸引力甚至难以被其他地方所代替呢?”沙正阳悠悠的问道。

第六卷 第一百零三节 匠心独到,别出心裁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节点之处。

像东峡本身地处山区,因为山区药材出产丰富,历来就是药材汇聚之地,形成了传统,才能造就本地的医药产业。

但要说体育用品产业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也只有区区几家企业,怎么就入了沙正阳眼了?

而且也正如沙正阳所说,这类企业在沿海遍地都是,在内陆市县也不少见,其中大多也都和东峡这边情况差不多,那就是在沿海地区干过,有了一些技术和经验,又还能找到一些创业资金,看中了本地原材料和薪资水平的优势,所以就回乡来开企业了。

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内陆地区也很多,凭什么你就可以认为东峡就能脱颖而出发展体育用品产业了?

郑国忠和曲晓伟都感觉到沙正阳似乎对这一偏门冷门产业很感兴趣,这然他们很是不解,所以也很想知道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就是沙正阳所提到的,如何能让东峡具备对这类产业强大的吸引力,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郑国忠当然不吝支持。

“国忠书记,晓伟,东峡自然风光非常优美,而且又有药材宝库一说,山水相间,风景绝佳,但是却养在深闺无人识,我听说国家体育总局这几年一直在着力寻找适合打造成为体育产业基地和体育产业园区的所在,这也符合中央支持和鼓励体育产业发展的政策精神,千峡湖和翠峰山交相辉映,距离县城也不算太远,地理地质条件优越,你们就没有考虑过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沙正阳不在和郑国忠与曲晓伟绕圈子,直截了当的点明。

千峡湖其实不是一个湖,而是由多达十多个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泊组成的湖群,都散布在翠峰山的东门峡与千仞岩之间,这些大小不一的湖泊以灿星湖最大,水面狭长,大概在50平方公里左右,而还有诸如太老湖、斗山湖等较大湖泊,水面都在5到10平方公里,另外一些较小湖泊更像是珍珠一样洒落在周围,有些有水道相通,有些则独立存在。

其间山林广布,风景绝佳,也是宛州和临近的郧州喜欢踏青野游的游客的最好去处。

郑国忠听出了沙正阳的意思,沉吟着道:“正阳,你的意思是如果在千峡湖这一带打造成为一个体育产业基地,能够有助于县里发展体育用品产业?”

“不仅仅是体育用品产业这么简单,如果县里真的能搭上体育总局的线,把东峡列为国家体育产业基地,那无疑能够带动这一区域的第三产业的发展,而同样这一区域的第三产业发展起来了,名气大起来了,也能对县里的各项体育用品产业带来提升,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共赢效应。”沙正阳很肯定的道。

“可是千峡湖群那边适合发展什么体育产业?”曲晓伟忍不住道:“难道是搞水上竞技基地?”

“水上竞技行业当然是一方面,但是我觉得这个地区山清水秀,植被上佳,空气质量特别好,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基础设施上主动投入,搞诸如环湖自行车道,马拉松,钓鱼,还有诸如现在开始慢慢流行的攀岩、爬山越野等户外运动呢?”

沙正阳也懒得把话说完,这都是该东峡县委县政府去考虑的,自己不过是帮他们指一条路,能不能成,还得要看他们自己去运作努力。

沙正阳的话让郑国忠和曲晓伟都陷入了沉思,显然他们两人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要把千峡湖地区打造成为一个所谓的体育产业基地的构想,这有点儿超出了他们对一般性的产业的正常理解。

千峡湖地区虽然距离东峡县城只有十来公里路,但是这却是地地道道的山区,当然山区间杂谷地,要开发可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投入绝对不小。

这一类的体育运动赛事或者说建成基地,能够给东峡县委县政府带来什么,这一点郑国忠和曲晓伟都还吃不准。

不过郑国忠和曲晓伟考虑问题都还是能触类旁通,郑国忠首先想到:“正阳,体育产业基地的打造是不是也可以附带其他产业的发展,比如旅游产业?”

“当然可以,但是我个人认为,千峡湖虽然在宛州还有些名气,但是放在全省乃至全国,就不值一提了,你要想把名气打响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但如果借助一些国家级甚至是国际性的赛事来提升名气,那可能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国际性的马拉松赛事,或者自行车赛事,很容易登上新闻头条,如果再加以配合性的宣传造势,以后像旅游休闲、养老等产业也许都能获得很多机会。”

要说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地盘上,风景绝佳之地太多,但是现在还不是十年二十年后互联网狂欢的时代,随便一个网红地方都能迅速引来一波热度,你想要打响名声还真不容易。

而且现在国内无论是旅游产业,还是私家车都还没有普及,所以旅游产业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起来的。

海南岛的气候和风光上在国内都那么鹤立鸡群,但现在还不是一样无人问津,要等到十年后才开始慢慢升腾起来。

沙正阳话语里的内容实在太丰富,郑国忠和曲晓伟一时间都有些消化不了,好一阵后才算是明白一个大概。

“你的意思是以体育产业发展打头阵,等到具备一定条件的时候再来促进旅游等产业的发展?”郑国忠沉吟着道。

“差不多吧,你们县财政这么强,除了在促进产业上做文章外,我觉得是可以在这方面加大基础设施建设的,这对于积蓄未来产业发展后劲是大有裨益的,而且你要和国家体育局那边合作,人家要能看得上眼,你不拿出点儿真金白银来做点儿实际的事情,人家凭啥垂青你这里?想要谋求这个名头的地方可不少。”

沙正阳的这个建议可真是有点儿别出心裁。

体育用品产业是真正的细分产业,就目前来说,这个产业恐怕都还相当孱弱,但是这个体育用品产业有还涉及到运动鞋,这属于鞋类产业,运动鞋历来是大头,包括专业运动鞋和普通的旅游鞋。

另外体育用品产业还能细分为诸如专业器械设备,专用球类,专用服装,专用装饰品、工艺品等等,还有那些专门为体育场馆提供的各类专业设备,细分领域也还可以细分。

“行了,你们俩也别太纠结了,我这只是一个建议,因为我觉得千峡湖那边山区谷地的环境非常优美,森林植被和空气质量很适合这一类运动,现在谋划这一块的地方还不多,或者说很多人都还没有想到,国忠书记你应该明白吃螃蟹有风险,但是一旦成功就会带来想象不到的收益,现在东峡财力支撑得起,换了像丹镇、桐山这些县份,它们的条件也不差,但是财力却不允许,这就是东峡的优势。”

沙正阳当然知道不可能因为自己一番话就能让一个地方党委政府轻易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就算是自己在真阳也不可能。

这也需要多方面的调查分析,另外国家体育局那边人家看得上你东峡与否也还难说。

不过沙正阳觉得现在国家体育局也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如果东峡能表明自己的诚意,拿出真金白银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上来与国家体育局合作,希望还是很大的。

而一旦确定了这个体育产业基地,那么必定能够吸引到很多注意力,东峡名气起来了,在吸引各方面的投资上也会效果好很多。

郑国忠和曲晓伟也能想得到这方面的好处,只是这一块要和国家体育局合作,投入会有多大,国家体育局那边会有哪些要求,这都是还是一个未知数,沙正阳也不可能给他们提供这方面的详细内容,还得要他们自己去跑去联系。

晚饭沙正阳婉言谢绝了郑国忠打算把县长韩青松叫来的想法。

毕竟这一次他是私人回宛州,到东峡停留一下也是因为和郑国忠和曲晓伟的老关系。

韩青松就只能算是很普通的工作关系了,没有必要。

不过沙正阳感觉郑国忠和韩青松相处得似乎还不错。

王士渠离任,韩青松按理说是最合适接班人,但韩青松资历太浅,在县委副书记任上时间就很短,接任县长时间也很短,所以宛州市委这么考虑也是合理的,当然当事人会不会这么想就不好说了。

一走半年,宛州这边的人事还是有一些变化。

钱正调走了,到安襄出任地委委员、副专员,也就是常务副专员,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升迁,安襄虽然经济发展不太好,但是地域面积大,人口也不少,算是一个大地区。

据说安襄也有意要在近一两年里撤地建市,也就看钱正未来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在有所发展。

第六卷 第一百零四节 副厅级

“钱书记到安襄也是好事,安襄紧邻汉都,未来发展潜力也很大。”沙正阳也才听说这事儿,这一段时间他太忙,的确没太多精力来过问其他事情,“那谁来接管经开区的工作?”

“暂时是由王部长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郑国忠淡然道。

“王挺王部长?”沙正阳吃了一惊。

怎么会安排王挺来执掌经开区?

王挺其实和沙正阳关系不错,因为郭业山这层渊源,沙正阳有些宣传文化方面的工作需要协调的,王挺都很支持,但是王挺并不太受林春鸣的看重,所以一直是属于边缘化的角色。

而且王挺对经济工作并不擅长,这骤然让其接掌作为宛州市经济发动机的经开区,这就有些草率了。

“嗯,因为考虑到目前市委市府班子可能还会有一些变动吧,所以暂时由王部长来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不过他没兼任主任,主任暂时空缺。”

沙正阳若有所思,看来冯士章正在逐渐调整原来林春鸣确立下来的格局。

钟广标走了,钱正也离开了,原来林春鸣时代的经济班子基本上就算是调换完毕了。

阴朝凤现在主抓经济工作,常务副市长明永昌现在位置也很尴尬。

市长杜国建对明永昌的态度很冷淡,而阴朝凤又很强势,所以夹在二人之间,明永昌也只能当一个提线木偶,真正变成了一个负责日常工作的常务。

倒是原来的市长助理解立强颇受杜国建的看重,现在已经成为副市长,主管农业工作。

只是没想到年龄已经偏大的王挺这会儿倒有点儿老骥伏枥的感觉,一下子居然成了冯士章信重之人,难道要让王挺接替明永昌?

这还真不好说。

郑国忠不愿意说这方面的事情,一来和沙正阳没啥关系,二来,郑国忠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在这类问题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和沙正阳虽然亲善,但是也还没亲密到可以在这些问题上推心置腹。

药膳鸡味道很独特,独有山中散养的家鸡,外带独有配方的药膳炖出来,香气馥郁独特,入口鲜嫩滑爽,还有嚼头,让沙正阳也很是满意,连就都多喝了几杯,以至于到宛州歇下之后,只能先和尤万刚打了个电话告假。

“你可真是能耐啊,回宛州就喝醉?”尤万刚没想到沙正阳一大早就赶到了他这里,他有晨练的习惯,不过沙正阳喝醉了还能爬起来过来,让他也很惊讶。

“嘿嘿,尤省i长,也是没办法,难得回来一趟,遇到老朋友老同事,就免不了啊。”沙正阳感慨了一句,估摸着今天大家得知自己回了宛州,从中午到晚上都别想清静。

“嗯,也是人之常情。”尤万刚点点头,他洗漱完有晨练半个小时的习惯,今天到了宛州,也正好就算是出来走走,“走吧,陪我出去转转,我来宛州的次数不多,对宛州的情况也不熟,只有靠你这个向导来带路了。”

“尤省i长,你还没吃早饭吧?”沙正阳犹豫了一下。

“这宛州城里难道就没有一处能让你沙正阳看的过眼的早餐饮食店?”尤万刚反问。

“有倒是有,不过恐怕不在这宛州宾馆之周边,得走一段路呢。”沙正阳大方的道:“就怕尤高官你上午有安排来不及啊。”

“这会儿才七点半不到,我九点钟才有安排,一个半小时还不够?”尤万刚一挥手,“走吧,少啰嗦,我自己知道怎么安排,我要在宛州呆三天,跑几个县调研,时间还算充裕。”

“哦?省i长打算看哪几个县?经开区和真阳是跑不掉吧?东峡和香城,还有宛阳?”

宛州的情况就摆在那里,像丹镇、临河、大野、桐山、北溪这些县份是没啥工业的,当然也不排除尤万刚就要挑着这些工业基础差的县份看。

“都被你说完了,经开区和真阳、东峡,肯定要看,另外其他几个区县,就由宛州这边来安排了。”尤万刚笑了笑道。

“其实香城和裕城都还是可以看一看的,宛阳也有调研的价值,在如何推进老城区的发展上,宛州做得不是很好,产业经济始终没有形成自己的特色特点。”沙正阳离开宛州了,就能相对客观公正的来评价宛州的发展了。

沙正阳没问尤万刚这么心急火燎的把自己招到宛州来干啥,就算是尤万刚要在宛州调研两三天,但啥事儿让尤万刚两三天都不愿意等,非得要自己来面谈?

“宛州是人口大市,但是工业这一块的发展和城市化进程与农业人口相比,还很不匹配,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专门和我提到,像宛州这样的核心节点城市,要用工业来带动城市化进程,以城市化进程来支持工业发展,宛州也是春鸣同志来了之后才算是发展起来,之前表现都比较差,省委省政府还是有些担心宛州经历了几年比较快速的增长之后后力不济,速度放慢。”

尤万刚的话还算委婉,但是沙正阳已经听出来了,林春鸣走后,冯士章执掌的宛州已经出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迹象,周远望和王云祥肯定觉察到了这一点。

沙正阳到不觉得完全是冯士章的责任,准确的说是原来宛州这个人口大市积弊太多,贷帐太多,而林春鸣在宛州呆的时间又太短,所以虽然有些区县的发展撬动起来了,但是大部分区县的表现还是不尽人意,或者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像临河、丹镇、大野、桐山、北溪、裕城、龙陵甚至宛阳,这些区县的发展都没有太大的起色,真正有较大改观的就是经开区和真阳以及香城,当然东峡不用说,本身人家也发展很快。

另外沙正阳觉得还是省委有一定责任,骤然将林春鸣和钟广标两个人进行了调整,而换上来的杜国建并无多少实质性的工作经验,在魄力上也略显不足,再加上阴朝凤这个思想保守因循守旧的副书记来分管经济工作,这就更让人不乐观了。

而冯士章对宛州市局面的驾驭能力也不及林春鸣,这也直接导致在一些人事安排和重大事项研究上经常出现难产的僵局。

对这个问题沙正阳自然不会去多言,没有接腔。

尤万刚也知道沙正阳肯定不会插话,摇摇头:“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怎么急匆匆的来宛州?甚至连两三天都不能等了?”

沙正阳摇头,“省i长,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好坏我都能接受,哈萨克斯坦那边有啥变故了么?”

尤万刚瞪了沙正阳一眼,显然不太满意沙正阳这个话,虽然他不信什么口彩迷信,但是听到这种话还是心里不舒服。

“嘿嘿,省i长,瞧我这乌鸦嘴,您别见怪,阿克纠宾项目很顺利,我现在都不怎么过问那边的日常了。”沙正阳赶紧自我检讨。

“嗯,两个事儿,一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集团公司准备近期安排两名同志来长川实业工作,一名是担任常务副总,嗯,目前人选还在酝酿中,初步考虑人选有三个,,其中两个你都认识,王春刚和傅蕾,还有一个是伏虎煤业的副总经理严文昭,还有一个是由集团公司纪委直接过来,担任党委委员、纪检组长。”

沙正阳默默的点点头,也该来了,说实话沙正阳不反感集团安排人来,现在他忙的飞起,能来一个可堪一用的副手来帮自己搭个手,自己也可以轻松一些,尤其是来一个能力强一点儿的副手,自己也可以有更多精力来考虑其他。

“我服从组织安排,组织安排谁来我都坚决服从组织安排,热烈欢迎来长川实业工作,当然我希望担任常务副总的同志能力最好全面一些,能够帮助我分担更多的工作,我考虑下一步我的工作还是主要集中在一些重点板块的布局发展上,所以……”

沙正阳的话被尤万刚打断:“所以我才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这三名同志工作经验都比较丰富,当然也各有侧重,嗯,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光是这个事儿似乎没有必要让自己这么远天远地的跑一趟吧?就算是很紧急,那也在电话上就能说清楚,何至于让自己跑一趟。

“还有一桩事儿,嗯,昨晚茅部长和我通了电话,省委组织部准备近期对你进行考察,嗯,有意让你担任副总经理,嗯,明确副厅级,……”

尤万刚目光里并没有多少表情,但语气很严肃,“这个事情省委内部估计是有一些争议的,主要还是你原来有过一次破格提拔的经历,……”

沙正阳内心轰然作响。

他委实没想到这个时候省里居然会要走破格提拔程序再次考察自己,这不仅仅是提前一两年时间那么简单,而是代表省委对自己的工作认可,这很重要!

“不过两位主要领导的观点还是比较一致的,他们认为一切要根据工作实绩和工作需要出发,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尤万刚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第六卷 第一百零五节 压担子

对于沙正阳来说,提拔为副厅级也只是一个台阶,他更需要的是一个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的舞台。

长河能源集团这个舞台足够大,虽然他对石化和煤业这两块主业不太熟悉,但是却对未来国家发展大势十分清楚,未来二十年有无数机会涌现,而现在长川实业这个平台握在手中,还可以借助长河能源集团这个靠山,可以说现在他的机会比执掌东方红集团更有利,如果这都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那也未免太低能了。

作为一个从地方转到企业上的干部,同样有很多企业成长起来干部难以匹敌的资源,尤其是像自己这样的,已经在省领导那里挂了号,几位省领导都对自己印象深刻,那么在搞企业的时候便可以更好的利用这些人脉资源。

“省i长,那我现在……”沙正阳不想多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语,对尤万刚来说,说多了既有些见外,更显得矫情,人家把你专门招来,也不是想听你两句感谢话。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长川实业下一步任务很重,不要辜负了组织对你的重托,你能最大限度的帮助解决下岗职工就业问题,那就是对组织信任的最大回报。”尤万刚微笑着道。

沙正阳苦笑,他就知道有这番话来等着自己。

三大煤业的三产移交过来,已经够让自己头疼了,现在还可能要应对主业这边分流过来的下岗职工,尤老板还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万能钥匙,什么锁都能开啊。

“好了,我这个要求可能有点儿过了,打你也要理解现在省里的难处,稳定压倒一切,国企攻坚本身就是一道复杂的大题难题,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但是两个原则和目标却是亘古不变的,解决企业的生存问题,最大限度维护职工的权益,其中这个权益中的就业权尤为重要。”

尤万刚也不和沙正阳绕圈子。

“长川实业看似庞杂,效率低下,但是产业门类繁多,这也就意味着机会更多,如你所说,当下国内经济可能会遭遇一些寒流,但是很快就会重新走上正轨,如何来最大限度创造就业,我觉得你长川实业当仁不让,你沙正阳当仁不让,没有理由几年前你赤手空拳都能打造出一个吸纳几千上万农村劳动力就业的东方红集团来,现在又这么好的基础,却解决不了几千下岗职工的就业。”

尤万刚这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接一套,愣生生套在沙正阳身上,让沙正阳无处躲闪。

这本来也就是省里对你寄予的厚望,否则你以为偌大一个长川实业,会随便让个人来接手?

真要玩不转,一样是省里的烫手山芋,最终还得要省里来背锅接手。

“领导,时代不同了,……”沙正阳刚一提起话头,就被尤万刚打断:“甭给我说这,我不听,我只看结果,我说了资金困难,人才困难,提出来,我尽我所能,下岗职工的问题,长川实业自己的,要自己解决,省里交代给你的,你也要不折不扣的给我解决!这一点没得商量!”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沙正阳也就干脆闭口不言了。

实际上最困难也就是明年到2000年,从2001年开始国内经济开始走上快车道,那么很多原来觉得没法解决难以解决的问题,你会发现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好办法,这个观点永久有效,当然在各个阶段各个角度的理解上可以有偏差。

陪着尤万刚走了一大圈,终于吃了早饭才回到宾馆。

沙正阳这才看到杜国建和明永昌都已经在宾馆里等候着了。

“杜市长,明市长。”见到二人,沙正阳也显得很恬淡,沉静自若的和对方打交道。

杜国建和明永昌都有些惊讶,杜国建是听说过尤万刚很欣赏沙正阳,而明永昌则是知道沙正阳和钟广标关系很密切,没想到这一位居然在尤万刚面前也这么得宠,居然还从省里到宛州来汇报工作。

“正阳,什么时候回宛州的?”明永昌和沙正阳关系不错,笑着问道:“我印象中,你走了这大半年了,好像从未回过宛州啊。”

“杜市长,明市长,尤省i长可以作证,我这半年估计在汉川呆的时间不到两个月吧,大部分之间都在国外和燕京,劳碌命,没办法啊,省里抓夫把我把我给抓去,难道还能让我去享受?”

一句话就把大家给逗得乐了起来。

杜国建对沙正阳的印象很一般,在他看来,沙正阳或许有些本事,但是更多的还是在林春鸣的扶持下获得了很多资源才能拿出这么大的成绩来,只不过这些成绩正好被省里边一些领导赶上了,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才会有这么好的造化。

当然,沙正阳这个人也很会来事,起码和他接触过的领导好像都不太讨厌他,杜国建还隐约听说连和自己一起来宛州的姚立波都对沙正阳印象不错,在沙正阳离开宛州之后都还有来往,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把姚立波的关系打通,也足见此人的情商了。

“正阳,你人这么年轻,本来也就该挑起重担,这是好事啊。”

杜国建保持着淡淡的矜持,姚立波和他打得拢堆,但是未必自己就要去和对方多么亲近,没有必要。

沙正阳当然也能感觉的出来杜国建对自己的冷淡,不过他同样不在乎。

县官不如现管,他现在不在宛州,未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宛州,回宛州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杜国建在哪儿了,所以没必要将就谁,爱咋咋地,不惯着。

“是啊,组织安排,义不容辞。”沙正阳也不冷不热的回应。

尤万刚像是毫无觉察一样摆摆手,“好了,正阳,你赶紧去忙乎你的事儿吧,不过你难得回来一趟,这会儿就撵你走,肯定有点儿不近情理,但是最迟今晚你得要回去,不能在这边过夜。”

沙正阳吧嗒了一下嘴巴:“领导,您这是鞭打快牛啊,总得要人喘口气吧。”

“我不和你废话,自个儿事情你自己还不明白?”尤万刚瞪了沙正阳一眼,然后才转头:“国建,永昌,我们甭管他,走我们的。”

沙正阳也笑了笑,点头自顾自的离开。

回宛州一趟,肯定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人,该去拜会的还得要去,当然没必要的自然不会去。

分别在叶和泰和姚立波那里坐了半个小时,沙正阳就直奔高升电子,又在段庸铭那里呆了一个小时,只可惜段庸铭要马上飞上海,所以连中午饭都没得吃。

冀文东不在,到省里开会去了,所以沙正阳也就没去。

中午饭最终还是凑齐了,原来那摊子人里,除了苏子晗没法来,姚莉常磊两口子加上贝一河两口子,还有就是卢雅取代了苏子晗。

“婧蕾这丫头假期里一直说着你呢,你要早来点儿,这丫头都还没走。”

费璐眉目间洋溢着一番说不出的活力,很显然贝一河担任裕城县委副书记让她这个县委副书记夫人很是滋润,到是贝一河显得沉稳踏实了许多,哪怕是在喝酒的时候,语言也少了不少。

“婧蕾她们班上的同学我都见过,都很不错,他们这一批未来肯定会大有前途。”沙正阳夹着菜,一边吃一边道:“不过婧蕾她们未来就业的地方就比较狭窄了,最好是在燕京,上海也行,其他地方就要略逊了。”

“这丫头我看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未来究竟要干什么,当个演员都多大意义?”

费璐一直不太喜欢自己女儿走文艺道路,她觉得文艺作为一个爱好是不错的,但是如果要当成职业,那就不是一个好选择了,尤其是对未来的婚姻和家庭,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费老师,那可不好说,未来文艺事业还是大有可期的。”

沙正阳知道这个时代的电视电影还远不及未来十年二十年后那么火爆,更多的还是被视为一个纯粹的职业,只有当物质生活达到一定阶段,文艺事业才会爆发出异彩,当然从事这一行的也能赚个钵满盆满,冯子材和沙正刚就已经看好了这一点。

“可是女孩子总要以家庭为重吧?当一辈子演员,能顾得到家庭?”费璐不以为然:“实在不行,我觉得改行也没啥。”

“费老师,我觉得啊,这事儿还得要婧蕾自己去选择,她也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了。”姚莉不同意,“而且留在燕京可不容易,肯定要比回汉川强得多。”

卢雅也支持姚莉的意见:“现在小孩子长大了,他们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大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为他们设计好,还是应当征求他们自己的意见最好。”

“可是在燕京,婧蕾人生地不熟,万一……”费璐的话被沙正阳打断:“费老师,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我弟弟和我几个朋友都在燕京从事这一行,可以帮忙照看,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六卷 第一百零六节 传授

谈及孩子的话题总能够拉近双方的距离,常磊姚莉的儿子已经八岁,读小学三年级,而卢雅也终于怀孕,准备当母亲了,所以这个话题很快就偏离,直奔沙正阳而来。

沙正阳也没想到作茧自缚,这个话题最终还是套在了自己头上,他的婚姻问题牵动了无数人心。

“各位兄弟姐妹,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是这感情和婚姻得讲缘分吧?”沙正阳只能举手告饶,“我承认我身边也的确有那么一两个看似和我比较投缘的女性,但是感情这个东西还真不能一概而论,而一旦上升到婚姻这个层面,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相信你们也不想看到我今年结婚,明年离婚吧?”

“正阳,你这么优秀的条件,我就不信没有人找上门来,你怕是挑花了眼吧?”费璐第一个不信,一两个女孩子?怕是一二十个女孩子还差不多,全省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前程不可限量,别说这宛州,只怕很多家里有女儿的领导都得要打这个主意。

“没,真没,费老师,你也知道我现在破事儿多,长期在出差,根本没心思去考虑这些,甚至原来还有些往来的朋友现在都生疏下来了,我自己都在琢磨,这在长河能源集团工作几年,是不是会把我原来的朋友圈都得要冷落下去,甚至再无朋友了。”沙正阳半真半假的道。

“工作再忙,个人问题还是要考虑,正阳你都28了,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龄,婧蕾都有了。”

贝一河今天表现得很沉静,话语不多,但话语似乎显得更有分量了。

当了县委副书记的确变化很大,从搞理论调研为主骤然到县里接触实际一线工作,对一个人成长帮助很大。

沙正阳微微仰头,似乎也是在认真的能考虑这个问题。

事实上在自己身边的女性虽多,但是真正合适的却少之又少。

顾湄原本是最合适的,但是自打她家里出事之后,这个可能性就无限趋近于零了。

正如在燕京复习考研的顾湄在信中给自己所写道,如果自己不是在政界内发展,那么或许影响不大,但是现在她父亲臭名昭著,虽然自己委托蓝家来处理这桩事儿,基本上把债务的问题了断,但是顾泽成的名声在嘉州和汉都这边都臭大街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顾泽成还染上了毒瘾。

虽然现在送进了戒毒所,但是谁也说不清顾泽成这个已经丧失了意志的家伙,以后会出什么状况。

如果顾湄不合适的话,那剩下的似乎就只有卿箬笠显得更可行了。

卿箬笠性格好,爱好也和沙正阳相似,大家都对文学颇有兴趣,而且卿箬笠家庭出身书香门第,算得上是一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型,如果和她组成家庭,倒也无虞其他可能带来的干扰。

问题是沙正阳觉得自己和卿箬笠之间始终有点儿恋人未满的感觉,很默契,很投缘,却缺乏一点激情,嗯,也不知道是没有触碰到,还是卿箬笠给自己始终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味道,让自己面对对方时更像是大灰狼面对小白兔,难以下手,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如果除开顾湄和卿箬笠,还能有谁?宁月婵或者纪美芙?

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宁月婵那里恐怕她自己都过不了那一关,而纪美芙,沙正阳却觉得或许这个女人是最符合自己审美观的女人,但是如果说要走到婚姻这一步,好像又缺了点儿什么。

钱萱?那纯粹就是工作上的朋友,完全谈不到那个份儿上去。

算来算去,沙正阳发现如果抛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素,孙妍竟然是最适合自己的婚姻对象。

这未免也太荒诞了。

见沙正阳不愿意在他个人问题上多谈,贝一河也主动转移开了话题,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题作为朋友为对方好,可以提一提,催一催,但如果要过于深究,那就不合适了。

午饭结束,卢雅先行离开,姚莉和常磊两口子也回了自己家,倒是沙正阳留了下来。

“裕城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感觉压力还是有些大。”只剩下自己两口子和沙正阳三人,贝一河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总体感觉,缺乏活力和后劲,没有合理的产业发展规划,散乱无章。”

裕城的情况沙正阳大略了解,人口不少,工业这一块上也只有一些农产品初级加工的企业,总体来说都显得很中庸,没有特色,而县领导班子也和这个县的特点一样,平庸,贝一河从市里到县里,负责经济工作,难免承压。

宛州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么多年形成的惯性思维,使得宛州一直以一种按部就班安步当车的步调在行进,求稳不求变的心态很浓。

林春鸣在宛州呆了三四年,也只能说是有针对性的进行了一些调整,一些区县的发展出现了大好势头,比如经开区、真阳和香城,像宛阳和北溪局面也有好转,而东峡的保持住了原来的势头,但还是有些区县的情况依然如故,不尽人意,像龙陵、裕城、大野、丹镇、临河、山都这些区县的情况都不太好。或者说改观不大。

毕竟三四年时间太短了一些,而冯士章接任之后,原来林春鸣好不容易催动起来的求变创新局面又有所放缓,当然这种放缓的姿态还不明显,哪怕是身处其中的人也未必能感觉到,只有那种对这方面比较关注,观察比较细致的人才能体会得出来。

裕城算得上是这一批没有太大变化的典型,整个县委县府班子没有太大变化,贝一河一个人也不可能扭转整个局面,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四把手,还是外来户,这种局面就更不可能有多少改观,有时候话说多了,态度太激进了,反而还要受到一些或明或暗的抵制和排挤,这也让贝一河深刻体会到了在一个班子群体中要想做出一番成绩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所以贝一河一直很想从沙正阳里这里获得一些经验,就是如何在一个群体中更好的发挥作用,做成一些事情,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很诚恳的希望沙正阳能够给他一些帮助和建议。

沙正阳对此也没有太多的好办法,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尽一致,需要因人因地因事而定。

“老贝,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定,裕城的情况我大略了解,处于你这个位置,做多了可能会引来一些反感和攻讦,不做那又成了随波逐流,白白浪费这样一个机会了,但我个人认为,处在你这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位置上,其实可以一人一事一策,不必贪大求全,想要做成太多事情,而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你可以分析一下,你们县里目前有哪几项重要工作,哪几个大的项目,甚至哪几个中小型项目,哪一个或者几个主要领导比较认可,哪一个或者几个分管领导很上心很支持,那么你再评估,重点抓那么一两个能够获得较多方面支持的,把它做成,……”

贝一河好歹也算是跟着自己出来的人,沙正阳当然不希望看到对方在裕城这潭水里悄无声息的耽搁几年,他这个位置很尴尬,既不能碌碌无为,又不能喧宾夺主,那么你就必须策略一些。

“……,总而言之,求同存异,最大限度的获取各方的支持,如果实在做不到,那么你也要让支持和赞同你开展这项工作的力量居于主导地位,这样你才能借势成事,……”

贝一河听得很认真,沙正阳虽然比他小十多二十来岁,但是要论基层工作经验可要比他强太多,人家在经开区和真阳县都是干得如火如荼,当然处于位置不同,方式方法不同,但起码可以作为借鉴。

“正阳,裕城的产业发展很不科学,我打算具体抓那么一两项产业,可是两位主要领导在观点上不太一致,所以也是争执不下,……”贝一河看来也是被县里这一摊子事儿弄得有些精疲力竭。

“这种事情哪里都免不了,如果两位主要领导的观点是在差异太大,僵持不下,我建议你可以在他们的意见中各选那么一个项目来推进运作,以效果来服人,当然,要充分把分管领导的作用用起来,你们县里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要用好,你定方略,他来具体实施,有些问题你可以充分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不要觉得他会抢你的风头,这方面用好了,有些问题你会发现其实是有很大的回旋余地的,……,总而言之,你做肯定比不做好,干工作有争议有批评,也比起默无声息强得多!”

这几乎是手把手的在教贝一河如何开展工作了,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这个位置说尴尬有些尴尬,说能量也不小,就看你如何来用好用足了,特别是要把班子其他成员恰到好处的用起来。

第六卷 第一百零七节 鼓励,互勉

沙正阳也很清楚贝一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有些眼高手低,他长期在党校、政研室体系工作,理论基础扎实,但是要说到具体如何来规划恐怕都得要好好花些心思,而要具体执行落实推动,只怕就怯场了。

虽然去了这么久,沙正阳听对方的意思,还是以熟悉和慢慢摸索为主,这也很正常,但是一年半载后你还在熟悉摸索,只怕就要被人窥透虚实,弄不好就要把你搁在一边当尊菩萨供起来无人问津了。

所以沙正阳在发现这一点之后自然也要指点贝一河一把。

你别裕城这一趟如此好的机会,最终却是灰溜溜的回来,那就有些丢脸了,不指望能像沙正阳自己那样大杀四方,起码你也得要在裕城留下一些属于自己印记才对。

好在贝一河在沙正阳面前还是很放得下颜面来学习探讨的,毕竟沙正阳的能耐摆在那里,经开区搞得风生水起,到真阳更是两任县委i书记都既忌惮他,又离不得他,这也是当县长的最高境界了。

虽然未能接任县高官,但那也是非战之罪,沙正阳的年龄和资历短板使得他在国内这种特定政治体系下不可能太过于一帆风顺了,所以才会把他调整到企业上去了,但现在看来,恐怕这家伙在企业上的表现一样不甘寂寞,甚至比在真阳时更能入省领导的眼。

这一谈,足足一个小时,弄得在对面等候着的常磊和姚莉两口子也是望眼欲穿。

沙正阳虽然走了,但是在宛州这边底蕴犹存,叶和泰、明永昌、姚立波和冀文东和沙正阳的关系都不错,就连王挺都能和沙正阳说得上话,而且沙正阳表现出来的蒸蒸日上势头也让人无法不把他高看几眼。

对常磊和姚莉这个级别的科级干部来说,沙正阳多能影响到的政治资源已经足够丰足了,在特定时候,也许他一个建议,一句话,就能改变命运的轨迹。

正因为如此,常磊和姚莉都要等着沙正阳,有很多话题,他们无法当着贝一河两口子和卢雅说,就像贝一河两口子和卢雅有些些话题一样无法当着常磊姚莉两口子说一样。

“你是说你莉姐该早一点离开政法委?”常磊深知自己的脾性,恐怕只能在政法体系尤其是公安局里厮混了,他这种性格或许在公安体系还能有点儿前途,换了到地方上,除非遇上一个胸襟特别宽广能听得进人言的领导,否则迟早是坐冷板凳的命。

“磊哥,莉姐,我记得上一次我就和你们提过啊,让你们抓紧时间早一步出来,机会更多。”

沙正阳也有些无奈。

对常磊他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这家伙情商有限,估计这辈子顶天也就是副处级干部了,而姚莉不一样。

姚莉无论是性格文笔还是待人接物,都很有一套,而且很能审时度势,把握尺度的能力很强,必要时候面子也撂得下来,这才是最难得的。

姚莉也有些无奈。

她当然想要跳出政法体系。

上一次沙正阳就和她提到争取到市委办去,但是一来明永昌走后,市委秘书长这个人选迟迟未定,原来大家以为可能会是王士渠,结果王士渠外走,后来又以为会是王挺过去,结果王挺出人意料的兼任了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后来又传言宛阳区高官郭向阳可能回市委接任秘书长,但传言过后也没了声音,市委秘书长人选却杳无消息。

市委秘书长人选未定,姚莉的事儿自然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她过去是要想升一级,比如担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或者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但市委秘书长缺位的时候,哪怕是冀文东那里再努力,沙正阳也帮她在叶和泰和姚立波那里提过,但都不好操作。

不可能在市委秘书长人选未定的情况下却还来调整市委办或者市委政研室这边的班子,所以这事儿也就只有搁下了。

“正阳,我问过冀书记,恐怕要等到市委秘书长人选定下来之后了。”姚莉没掩饰什么,“问题是这个人选都空悬那么久了,一直没有……”

“快了。”在叶和泰那里沙正阳得到了一些消息,吕彬奇可能要进市委常委、秘书长。

吕彬奇是老资格副市长,但年龄不占多少优势了,进一届市委常委,可能下一届就要到市人大或者市政协那边去了。

沙正阳和吕彬奇也还算比较熟,但都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没有私交。

“真的?”姚莉和常磊精神都是一振。

“也就国庆之前吧。”沙正阳点点头,叶和泰没明说,但沙正阳判断应该是国庆之前,其实这个人选只要冯士章认可,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变化了。

“是市里边产生么?”常磊和姚莉都很紧张这一点。

沙正阳恍然间也有些感慨。

当初自己才到宛州时,这两位是何等潇洒通透,对于官场上这些东西基本上是抱着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那时候姚莉也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但当他们都成为其中一员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也就身处其中不能自拔,自然而然的为着各自的目标而奋斗了。

这不算什么坏事,体制内的干部,只要是凭借着自己的工作能力和业绩去争取仕途上的进步,这也是一种最常态现象。

“大概,应该是吕市长接任吧。”沙正阳点点头。

常磊和姚莉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这个消息应该还停留在较高层面,起码市里绝大部分人都还不清楚。

这也算是一个先机,但如何把握住,还得要他们自己去斟酌。

“不用太担心,吕市长这个人我接触过,他也是一个喜欢用有能力的人,风格倒是和莉姐的文风比较一致,喜欢朴实简明,……”

沙正阳见夫妻二人的表情就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和吕彬奇的确不是很熟,这种事情不太好去出面,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沙正阳这么一说,姚莉常磊二人也就明白了,都点点头。

*******

和卢雅坐在碧水云间的雅间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

“没想到你回来之后还是这么忙。”卢雅亲自为沙正阳茶杯里倒水。

“难得回来一趟,朋友之间有些疑问,总要帮忙开解一下。”沙正阳笑了笑,“也能理解。”

“嗯,姚莉是不是跳出政法委?”卢雅随口问道。

“有那个意思吧,但好像现在条件还不太成熟。”沙正阳点头。

“嗯,是想去市委那边儿吧,还得要等到吕市长上任之后了。”卢雅轻笑道。

沙正阳刮目相看,卢雅消息灵通啊,不简单。

“没啥,我也是一个偶然机会刚知道的。”

卢雅没说来源,沙正阳当然也不会去问。

“你自己呢?”

卢雅担任山都县长助理半年后就转任副县长了,但她到了山都之后可就没有再经开区那么如鱼得水了。

先是让她分管公安、安监、环保、司法、信访这一块,倒也说不上冷遇,但是肯定不太重视是真的。

你一个刚上任外来户,还是县长助理,分管公安,公安局长是县委常委、政法委i书记兼任,能听你的?

像环保、安监、信访这些工作都是既烫手又麻烦,责任重而且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对卢雅这样一个年轻干部来说,都是一个很大挑战,不过卢雅还是熬过来了。

年初卢雅工作调整分管农业,算是一个对她工作能力的肯定,而卢雅现在也还觉得不错,起码各项工作都能上手,上下各方面都能开展起来了。

听完卢雅的介绍,沙正阳点点头:“你原来没接触过的工作,都接触一下是好事,不求精通擅长,但起码你要熟悉了解,不至于被下边人随便欺蒙,特别是当了主要领导之后,这一点更是重要,现在熟悉比那个时候来熟悉更合适。”

卢雅笑了起来,“正阳,你把我想得太高了点儿吧?”

“怎么,这点儿志气都没有,想都不敢想一想?拿破仑还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呢,你现在不算是士兵了吧?主要领导也不是元帅吧,就不敢去拼一把?”

沙正阳很欣赏卢雅的拼劲钻劲,而且卢雅适应环境的能力也很快,否则山都这边她也不能这么快就打开局面融入其中,相比之下贝一河就要逊色一些,当然也和贝一河所处位置不一样有关。

“正阳,那也得脚踏实地来。”卢雅微微一笑,“现在我的打算就是把农业这一块干好,山都自然条件不错,发展农业的潜力很大,上个月潘省i长才来看了,对我们山都这边的发展很期许,……”

卢雅言语中流露出来的自信和期望对沙正阳都有些感染,他发现自己在卢雅面前似乎都显得有点儿懒散了,这对自己似乎也是一个激励。

卢雅能在山都这种地方干得如鱼得水,都能赢得省里相关领导的关注,自己好像没理由落后才对。

第六卷 第一百零八节 冷静,自信

在回不回真样去一趟的问题上,沙正阳只是简单的纠结了一下就决定放弃了。

回宛州说得过去,回真阳就有点儿太显眼了。

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现在敏感时段,都不合适。

尤万刚把话已经和自己挑透了,而且要求自己今晚就必须要回到汉都,这也就意味着考察肯定很快就会进行,自己回汉都也要做一些准备。

至于宛州这边,可能省里也要有人来,自己去叶和泰和姚立波那里拜访,实际上也就是一个铺垫,或许他们现在还不清楚,但是等到省里考察组下来,他们也就明白了。

真阳那边反而没啥需要去做什么工作,真要做了,反而会显得画蛇添足了。

那就回去了?

沙正阳犹豫了许久,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号码。

当那个轻柔带着几分清泠的声音,语气里还有些好奇疑问,沿着电话线传递过来时,沙正阳心里却像是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是我。”

卿箬笠也不知道为什么沙正阳会给她打电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自己又会为什么再接了电话之后就昏昏沉沉的马上请了假坐上出租车就过来了。

“有点儿忙,刚开学嘛,……,新教学楼条件挺好,不过因为教职员工都是重新组合起来的,肯定要几年才能完全整合起来,但心气都很高,……”

卿箬笠抿着嘴说话的时候很好看,尤其是两颊酒窝特别深,和顾湄相比,更有一种不一样的清丽。

沙正阳有些恍惚,秋日阳光在窗外散射出一种奇异的景象,细微的光尘在空中浮动,总让人有一种特定的漂浮感,以至于沙正阳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也在随之飘摇。

他不确定自己和卿箬笠之间的关系究竟算什么,他也不确定卿箬笠对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如何定位。

如果说两个人都这样从不挑破,而就这样恋人未满的下去,这样的关系还能维系多久?

或许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推移,两个人之间哪怕有一方稍微疏离冷淡一点儿,这段感情就该寿终正寝了吧?

“你呢?”

“我?还是那样,就一个字,忙,两个字,瞎忙。”沙正阳自我解嘲。

“到处跑,当救火队,那里有事儿,领导一声召唤就上去顶着,干完一桩,立马又被安排到另外一桩事儿上去扛着,就这半年多时间里,我从真阳县长到党校学习,然后调到长河能源集团当总经理助理,出国谈项目,然后回国之后又让我接手下边一个烂摊子企业集团,按照领导要求要迅速打开局面,不过过得挺充实,每一项工作,都能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变化,比在地方上更直观。”

“这还叫瞎忙?”卿箬笠歪着头,微微低垂的头咬着吸管,柠檬茶的玻璃杯上置放了一朵伞状工艺花,现在貌似很流行这种风格,“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工作,好不好?”

“也可以这么说吧,总而言之换了一个环境,感受不一样。”

沙正阳目光沉静,落在卿箬笠淡青色的圆领灯笼短袖衬衣上端,莹白如玉的颈项纤细而光洁,犹如一尊粉妆玉琢的玉雕,没有任何装饰物反而让女孩多了几分清雅贵气。

“每一个岗位上都应该有不同的收获吧?”卿箬笠似乎感受到了沙正阳的目光,低垂下头,粉颈有些发红,“自己应该感受得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有什么所得,值不值得。”

话里有话啊,沙正阳一愣怔,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这个女孩子倒是挺会说话。

思考了一阵之后,沙正阳这才问道:“箬笠,愿不愿意调到汉都来?”

“调到汉都?”卿箬笠似乎并不太吃惊,抬起头来,“调到汉都有目的吧?只是单纯为了换个环境?我不觉得有多大意义。”

卿箬笠的话让沙正阳无言以对,对方显然是有所指,这就是在逼宫了。

可是问题是自己对这个问题好像都没有一个成熟的判断,怎么回答?

见沙正阳沉默以对,卿箬笠倒是很大方的道:“正阳,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觉得我们俩都没有做好向那个方向发展的准备,你犹豫不决,我踌躇不定,或者我们俩都还没有看清楚未来的路,没有搞清楚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更甚至可以说,我们两个人要么都谨慎太过,要么都自我保护太强了,你说呢?”

这是一个对问题看的很清楚的女孩子,同样也是一个性格沉静淡然的女孩子,她不像顾湄那样热情似火,一旦爆发可以燃烧一切,她很小心的在审视着这一切,而这种冷静和理性,却似乎有悖于感情的本质。

和这样的女孩子一旦走到一起,也许不会有那种刻骨铭心光芒万丈的故事,有的只是那种随着时间慢慢变老的沉淀隽永。

好与不好,见仁见智。

********

在给尤万刚的建议中,沙正阳提议还是由王春刚来担任长川实业,但是最终集团党委报经省里那边的却是傅蕾。

倒不是说沙正阳都傅蕾的能力信不过,实际上在王春刚和傅蕾之间,他更看好傅蕾的长袖善舞能力。

问题是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日后帮自己扛得起大梁的顶梁柱角色,在对王春刚和傅蕾能力都还无法得出一个详细真实的判断之前,他宁肯按照惯例选择一个男性。

这样一来未来自己在长川实业推动大刀阔斧的改革时,一个相对更坚定有力的副手更可靠一些。

省里边很快就给了批复,傅蕾的上任速度很快,甚至抢在了省里对自己考察之前。

“傅总,日后我们可就是在一个战壕战斗,一个锅里舀饭了。”

对于傅蕾的印象沙正阳其实一直很不错,虽然之前给尤万刚的建议是王春刚,但是傅蕾来了他当然也欢迎。

如果傅蕾的表现能够超出自己的预料,那自己甚至可以把长川实业的清理整顿推动得更快,未来甚至可以把总经理位置也交给她,只要她的表现让自己满意。

董事长兼总经理这种做法在国企中也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

有的企业就一直是董事长兼总经理,有的企业董事长就是董事长,总经理就是总经理,绝不兼任,而有的则是董事长是上级挂任,实质上工作是由总经理来运作。

不过长川实业的情况较为特殊,本身就是很多个三产企业整合起来的,结果还没有整合成型,内部又出了大问题,拉倒一大片,沙正阳这才临危受命,担任董事长。

因为沙正阳当时正在忙于阿克纠宾项目,所以无暇分身,所以又不得不把梁逢春这个副总经理临时来主持工作。

但梁逢春的表现显然让集团公司很不满意,而沙正阳现在终于从哈萨克斯坦那边脱身,加之三大煤业的三产企业也要整合进来,而且还要对整个长川实业的体系进行一次全面的梳理整合,所以集团报经省里的同意这才让沙正阳兼任总经理,只不过为沙正阳增配了一个常务副总经理。

傅蕾自然也清楚自己来长川实业的前因后果,她在集团内部乃至省里也并非毫无根基之人,她甚至也知道当初沙正阳推荐的人选并不是她而是王春刚。

尤万刚在和她谈话的时候就明确告诉了她这一点,沙正阳之所以没有推荐她而是选择了王春刚并非是因为她在驻京办的表现不佳,而是因为下一阶段,长川实业面临的国企改革和整合工作压力很大,沙正阳担心傅蕾这样一个女性干部难以胜任这样繁重的工作,所以才会选择了王春刚。

尤万刚之所以这么坦诚相告,就是希望傅蕾端正态度,认真配合好沙正阳的工作,用自己的实际表现来证明沙正阳的担心和怀疑是多余的。

尤万刚的坦诚相告让傅蕾的感触颇多,同样也领会到很多深层次的意思。

最直观最确定的一层意思就是省里和集团公司对沙正阳的信任程度远远超出其他人。

傅蕾甚至可以肯定,沙正阳几乎就是比照着集团公司总经理钟广标的接班人来培养的,无论是袁增桥还是鲁同浩或者谢福才,都根本不能和沙正阳相比。

沙正阳现在之所以还是一个总经理助理,但是那也只是年龄和任职年限问题,未来沙正阳只要年限到了,副总经理易如反掌,而省里和集团公司现在正是在有意识的对沙正阳进行全方位的锻炼,甚至长川实业都只是其中一个锻炼的台阶而已。

这让傅蕾感慨之余也是无限羡慕。

如此年轻,却又如此受看重,可以想象得到其未来前程。

所以哪怕尤万刚明确告知沙正阳并没推荐自己而是推荐自己的竞争对手,傅蕾也没有生出多少记恨之心,相反如尤万刚所说,自己还更应当以最优异的表现来证明自己折服对方,这才是自己应当做的。

在这一点上,傅蕾还是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第六卷 第一百零九节 合格和够格

“沙总,我也很期待能在您的领导下与您一道并肩战斗。”

傅蕾的丸子头早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网紧抱的发髻坠在脑后,一件简简单单的素色短袖衬衣与合体的西裤,相当的淡雅干练,看样子也是很是做了一番功夫。

“在得知能到长川实业来任职,我就有些激动,在驻京办工作这么些年,沙总算是我接触过领导最有昂扬气概的,阿克纠宾项目为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公司一句破局,尤高官和钟总对您都赞不绝口,袁总也是专门交代我要好好跟着沙总学习,……”

傅蕾并未避讳她和袁增桥有些瓜葛,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毕竟在长河能源集团里,虽然大家都从未提及,但是内心深处却都有一杆秤,长河能源集团的核心产业是石化,所谓石化,就是石油和化工,其次才是煤化,再其次才是长川实业所代表的三产,这也就是所谓粗略划分来的石化系、煤化系、三产系。

但这只是一个粗略的划分,实际上石化系内部也还要分,又要分成石油派和炼化派,同样煤化系也要分成煤炭派和煤化派,在很多人眼中只有从石油采掘这一核心产业中出来的干部才是最核心的,才是最有前途的,比如像尤万刚、朱汉生、谢福才都是从石油钻采采掘这一块成长起来的干部。

当然这个体系随着钟广标出人意料的调入,以及沙正阳的横空出世进入集团党委被打乱了。

原来哪怕是鲁同浩也勉强挂得上石化系这一块,集团党委成员中除了申云慧这个外来的纪委i书记外,都无一例外的是来自内部,钟广标进入就被视为省里对长河能源集团内部山头主义盛行的一种不满意的破局,紧接着沙正阳进入更是映证了这一点。

在一定程度上,从哪一块出来的基本上就能代表着你的分量,特别是来自石油采掘这一块中,更是被视为领导干部的摇篮,除了集团领导层,集团总部的各部门一把手一半以上来自长河石油,其他像两大炼化、三大煤业加起来的连一半都不到。

不过这个局面现在也有些变化,朱汉生的落马,长川实业两个副总被纪委调查,无论是集团班子还是长川实业的班子都迎来了一个巨大的变化期。

钟广标和沙正阳代表的非石化煤化体系的干部崛起,更像是对整个原有班子的一个清理整合。

哪怕是长川实业内部,一样也存在着这些若隐若现的暗流,沙正阳是外来户,但是无论是傅蕾还是徐利平以及梁逢春,都是石化和煤化两个板块里边成长起来的干部,或许之间还不明显,担当傅蕾来了之后,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手段来解决和遏制这些问题风向,只怕就真的要成为一大隐患了。

袁增桥是从伊东煤业过来的,但是原来也在东神煤业工作多年,就像徐利平虽然在长川实业担任过办公室主任,但实际上他最早也是在炼化体系中工作,而梁逢春就更不用说了。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山头,这是哪里都避免不了的,沙正阳对此也是了然于胸,唯一需要做好的就是将这种关系风气压制在一定程度下,避免影响到工作,甚至如果运用得当的话,还能起到一些正面作用,就看一把手的领导艺术达到什么水准了。

“嗯,傅蕾,说实话,我没想到会是你来,长川实业下一阶段的工作繁重而棘手,我原本以为集团会给我安排一个情况熟悉作风有力的干部来,但是是你来,我是有些惊讶的。”

沙正阳也在斟酌言辞,这一次谈话很重要,很显然傅蕾清楚内里的曲折,沙正阳也不屑于碍口识羞的去遮掩什么,他有这个自信和气度来处理好这个问题。

“但尤省i长和钟总都专门和我谈过,特别是尤省i长,他向我介绍你的一些情况,他有几句话评价,我印象很深,他说你外和内硬,性格坚韧,作风绵密顽强,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要做成,……”

傅蕾也没想到沙正阳会直接把话挑透,略微一怔之后就更是兴奋了,这个家伙有点儿意思啊,表现出来的气势很是压人啊。

对方如此姿态,既像是推心置腹,又像是摆明车马,或者是兼而有之,是要等自己拿出一个态度,或者是要让自己立军令状?

“沙总,您过誉了,我有几分轻重我自己清楚,但是我还是要表一个态,那就是我既然来了长川实业,肯定会全力以赴协助您把公司的工作开展起来,努力和班子成员处理好关系,不辜负尤高官和集团公司的重托,也不负您的期望,但是我更希望我能在您的带领和支持下,分步有序的来推进工作,……”

傅蕾的话语把沙正阳逗乐了。

据他所知,傅蕾外貌虽然生得娇俏可人,但是其作风可是和外貌完截然两样。

她在原来东神煤业驻京办可是一个说一不二从不服输的女强人,所以才会在几个驻京办合并之后王春刚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仍然能独树一帜不被压制住,这个女人靠的就是一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气势。

现在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居然要表现出一副小柔弱的姿态来,这未免太小觑自己了。

这个女人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和徐利平之间的关系以及这段时间徐利平的工作范围,这才会用这一招以退为进来试探自己,这把自己的胸襟看得太低了一些。

“傅蕾,你的表态如果换了一个人,我该高兴,但是这个人是你,我却不太满意。”沙正阳一字一句的道。

傅蕾微微一惊,抬起漂亮的杏核眼,眨了眨,一时间没有说话。

“因为你的表态和尤省i长的介绍和我所了解在东神集团工作的傅蕾风格不符。”沙正阳淡淡的道。

傅蕾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心里却又有些得意,起码这一位对自己是好生考察了的,这也说明对方对自己的看重程度。

不知不觉间傅蕾已经下意识的把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年轻男子当成了一个需要仰视的角色,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变化竟然能够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在半年前她刚接触这个家伙的时候,内心深处却始终是觉得对方不过是运气好加上朝里有人罢了。

“我需要的助手不是只能帮我查缺补漏,或者按部就班做点儿日常工作,常务副总,不是让你就干点儿日常事务那么简单,如果你理解为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画个押,签个字,开开会,那么我觉得这个常务副总不要也罢。”

沙正阳的语气很重,但是听在傅蕾的耳朵里却是格外兴奋刺激。

越是如此,说明这一位所图乃大,而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工作,想要的事业。

注意到傅蕾目光闪动,跳跃着些许不一样的光焰,甚至白皙的面颊都有些红潮涌动的模样,沙正阳心中暗自微笑,不出自己所料,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甘寂寞之辈,否则尤万刚也不可能否决自己对王春刚的推荐,而让对方来。

但对于自己来说,这并不是坏事,甚至是好事。

王春刚只是自己在不太了解的情况下的一个常规选择项,而这个女人能说服尤万刚,或者其他某位领导,最终进入组织程序过来,本身就说明其胸中的雄心抱负也好,野心抱负也好,绝对不小,而起能力起码也具备了匹配她的抱负的基本标准。

这正好符合自己的胃口。

若是只想在这长川实业厮混两家打熬资历,那这个女人就不符合自己的选择项,但自己是想要把长川实业打造成为类似于前世中华润或者平安这一类的巨无霸,那么就需要一些有野心有能力有手腕甚至有人脉的帮手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梁逢春根本不合格,就算是徐利平都不够格,格局略小了一些,只能说在这个阶段还可堪一用,未来他能不能提升自我达到跟随企业发展壮大步伐的标准,还很难说。

“那我可以问一问,沙总,您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常务副总?或者说,我这个常务副总未来的职责会是什么呢?”傅蕾咬了咬细腻的红唇,甚至连鼻音都变得重了一些,目光变得更加炽热,注视着沙正阳。

“嗯,我心目中的常务副总,最基本的三点,第一,能独当一面,必要时候你要能上得阵;第二,眼光格局要高远,哪怕你一时间看不清,但是你起码要看得远;第三,要有足够魄力和定力,不能人云亦云,要敢于拍板!……”

沙正阳的话清朗而坚定,傅蕾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铿锵凌厉:“如果我说我做得到,甚至还能做得更好呢?”

“那你就是合格的常务副总,甚至你也可以是总经理!”负手而立的沙正阳话语更见狂放霸气。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节 第一次党委会议

谈话效果貌似不错。

起码给沙正阳的感觉,傅蕾爆发出了超强的活力和战斗意志,立即投入到对长川实业的情况了解摸底中去了,连续四天在汉都和武阳之间奔波。

紧随傅蕾而来的是长川实业的纪委i书记贾治国,这也是应沙正阳的邀请,直接从集团公司纪委中空降而来。

虽然是空降,但是贾治国原来曾经在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办工作过,后来调到了省纪委工作了多年,长河能源集团成立之后他才重返,担任长河能源集团纪委委员,现在仍然是以长河能源集团纪委委员的身份兼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纪委i书记。

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第一次党委会。

沙正阳以党委i书记、董事长兼总经理身份主持会议,党委副书记、常务副总经理傅蕾、党委委员、副总经理梁逢春、党委委员、副总经理梁逢春、党委委员、纪委i书记贾治国、党委委员、副总经理曹汉锦。

除了最早的吴庆龙和李伯丰被纪委双规之后,梁逢春主持工作外,还有两名副总,一名曹汉锦,一名杨宏,但杨宏已调任集团公司工会,目前长川实业党委六人,尚缺一人未补齐。

“今天算是咱们长川实业(集团)总公司这一年来班子重组之后的第一次党委会,后天还要召开总公司党委扩大会议,我们今天乃至明天的会议议程只有一个,那就是认真研究讨论我们下一阶段和明年的工作,下一步总公司办公室还要认真就本次会议研究结果进行细化,同时还要对未来更长远阶段我们长川实业的发展做出一个总体规划和中长期规划,所以请办公室做好会议记录,会议结束之后要把会议研究讨论的内容形成汇总材料,……”

沙正阳开宗明义,语气温和坚定,目光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只有八个人,除了六名公司领导外,也就只有办公室主任余克和办公室负责记录的小钟。

“下面进行会议第一项议程,请徐利平同志介绍目前公司基本情况。”

徐利平为这个会议以及后天的扩大会议已经准备了很久。

按照沙正阳的要求,他需要对整个长川实业旗下的各个板块和具体企业进行一个全面摸底分析。

本身这一块就相当复杂,结果现在三大煤业的三产又陆续划分了过来,让他前期本身已经做的差不多的工作又面临着重新来过。

好在沙正阳很放手,同意他在整个公司中任意选人,而公司现在面临这巨大的调整,同样也就意味着无数机会,所以自然也有很多人希望搭上这班车有所表现。

所以徐利平的选人很顺利,从长川实业内部以及新划过来的三大煤业三产企业中都挑出了不少值得一用的人才,所以迅速重组了公司办公室和战略规划管理部,在最短时间内让这两个部门真正开始运转起来。

而在此之前,这两个部门尤其是战略规划管理部基本上是废置的。

一个如此庞大的企业集团,如果没有一个清晰通畅的上传下达体系,那么这个企业集团势必陷入散乱,执行力就要大打折扣,其最终结果就是分崩离析。

同样这样一个企业集团如果没有一个从近期到中长期的总体规划,并拿出一个具有可操作性的计划来,那么这个企业一样是短命的,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一个企业集团,每一个部门都是不可或缺的,同样这些部门的职能都必须要得到有效发挥,否则一样要出大问题。

所以沙正阳在一接手长川实业之后,自己先行调研,但是另一边却安排徐利平先把办公室和战略规划管理部先行重组搭建起来,尤其是战略规划管理部,务必要选拔一批优秀的人才进来充实,要按照自己的规划意图来对未来长川实业的发展做出一个科学可持续的综合发展规划。

“按照沙总的要求,总公司从7月开始就对整个公司旗下各方面资产和企业运营情况进行了一次摸底,后来从8月底开始,三大煤业又陆续向总公司移交三产企业,目前仍然处于一个移交过程中,但鉴于目前公司领导班子已经基本配齐,沙总要求在近期就对近期乃至1998到2000年未来三年发展规划拿出一个初步意见,所以我们近期也对公司近况和发展规划进行了一个梳理分析,相关材料已经放在各位领导的面前,……”

会议室里一阵纸页翻动声音,大家手中都有厚厚的一卷文档材料,很显然这就是近几个月来徐利平带着一帮人拿出的成绩。

整个公司旗下数十家企业的情况,尤其是二十多家还在正常经营企业的状况,包括资产、负债、运营情况,企业管理层,目前存在的问题和困难,下一步的打算,都有一个比较简略的介绍。

当然这些东西是最粗浅的,大多都是根据企业自身的意图来的,不能作为未来长川实业的发展规划依据。

按照沙正阳的意见,旗下这些企业,要自我总结归纳,自己拿出意见,然后徐利平他们才会根据自己的调查分析研判对其的自我分析归纳来进行评判,拿出总公司办公室和战略规划管理部的意见,提交给总公司的领导层来进行研究。

徐利平介绍得很细致,他按照板块来对整个长川实业旗下的企业进行了一个分类,一个板块一个板块的逐一进行介绍,其中重点板块就是建筑、房地产和建材,这是按照沙正阳意图提出来的第一阵营的版块,然后是诸如汽贸、运输、仓储、燃气等所在的第二板块,然后才是诸如农业、商贸、酒店等所在的第三板块。

“目前的长川建设是由原来的长河建筑和秦都石化建筑、武阳石化建筑整合而来,虽然在名义上完成了整合,由于时间短,加之体系尚未完全梳理整合完毕,所以实际上长川建设仍然处于一种分置状态下,其中一部分以长河石油建筑这一块为主,一部分以武阳石化建筑为主,而秦都石化建筑原有业务现在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要么有长河石油建筑接手,要么与武阳石化建筑合作,……”

“……,三大煤建的划归过来使得这一块建设业务大大膨胀,也使得我们的建设业务成为整个长川建设中最庞大的一个板块,目前正式职工(含大集体职工)超过5800人,站到整个长川实业(含三大煤业划归过来三产企业)人数的一半左右,……,”

“但目前真正运行较为良好的仅有原来长油建设和武阳石化建设以及长流煤建,其他几块都一直处于亏损中,而且东神煤建和原秦都石化建筑亏损额度都相当高,仅去年,东神煤建亏损就超过1200万,……”

徐利平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感情色彩,但是这些数据仍然让在座的一干人心里都是一震,建筑业务这个板块职工人数规模太大了,而其创造的产值虽然不小,但是利润率却相当低,而且资本收益率更低。

傅蕾是武汉大学毕业的,学的是财经,对这一块自然不陌生,所以一听徐利平的介绍就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几天她也一直在和沙正阳进行交流,也逐渐了解了沙正阳对未来长川实业的一些构想。

建筑和房地产是沙正阳最看重的,因为建筑是长川实业中分量最重,而房地产不但因为和建设业务息息相关,而且沙正阳认为从明年开始国家会加大对住房体制改革的力度,未来十到二十年房地产业会迎来一个爆发式增长期,这将是房地产业的一个最好的时代,加之这个产业会对其他诸多产业都产生巨大的带动和辐射作用,所以沙正阳对其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建材板块。

徐利平用了四十分钟来介绍建筑这一块的情况,在座的众人也听得很认真,这可能会是未来长川实业几年发展规划的基点,而建设业务更是根本中的根本。

“……综上所述,建设业务是我们长川实业中最具竞争力同时也是能带动其他板块发展的一个基础产业,只有把这一块做大做强了,才能使得我们长川实业未来发展立于不败之地,同时还能有效的带动辐射房地产、建材和运输、仓储以及商贸等业务,公司办公室与战略规划和管理部对这一块业务有以下一些建议,以供公司参考。”

“第一,全面整合相关资源,实现科学规划,合理布局,促进良性竞争。目前建设板块分散,各方面都各自为政,自立山头,这几大的消耗了企业相关资源而未能取得满意的成绩效果,甚至在相互之间还存在着恶性竞争,互挖墙脚等不良习气,这极大的损害了公司的利益,……”

徐利平在这个问题上的调研做的很扎实,甚至很是花了一些自己私人关系来作了解,目的就是要拿出的东西让人信服。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不想打酱油

傅蕾听得相当认真,而且用笔记本不断记录着一些数据,虽然这在给她的资料上都有,但是她还是喜欢用这种最简洁明了的方式来掌握情况。

徐利平的调查摸底工作做得很扎实,如果他的这些情况数据都没有谬误,那么傅蕾基本上可以得出一个判断,未来的长川建设实力的确很雄厚,基本上可以达到全省第一流的建筑企业水准。

无论是建筑总包,还是在石化工程和矿山,还是在道桥和水利水电,亦或是市政工程,这个由六大建筑公司整合起来的超级建设企业,基本上把所有建筑领域的高等级资质都具备了。

这不仅仅是资质问题,而是在技术人员储备和设备方面都拥有相当强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长川实业相当大一部分资产和员工都压在了这一块上。

当然这个建设企业的实力很雄厚,并不代表这个企业的实力就强,如果从其去年的营销收入和利润综合来看,这个企业就显得相当的平庸,甚至很垃圾。

长河能源集团内部的所有建设项目都被其垄断,而且还几乎拥有不受限制的信贷融资,如此优势之下,所有人都发现偌大的长川建设(包含三大煤建)几乎就是把着门坎耍横,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业务都是在长河能源集团内部,百分之二十来源于汉川省级政府和武阳、秦都两市的政府工程,甚至在汉都市都没能拿到一个像样的工程项目,更别说在外省市开展业务了。

业务范围的狭窄也就罢了,问题是其利润率也低得可怕。

不到百分之五的利润率,让占用了巨大资金流的这个企业显得很是寒碜,哪怕可以用冗员太多造成的成本过高来解释,也很难说服大家你这个4.5%的利润率怎么对得起这么多有利条件和优势资源对你的倾斜。

徐利平介绍完毕之后,就是对这个板块的评估和建议。

这个评估和建议是由战略规划和管理部与办公室、审计部拿出来的意见,综合了长川建设的几个明合暗独的企业的状况分析,给出了建议。

建议并不复杂,那就是将长川建设打乱整合后按照各自的优势领域进行重新组合,成立两家企业,一家以石化、矿山、水利水电为主兼顾其他的建设公司,一家以道桥、市政为主兼顾其他的建设公司,这样既可以确保一定程度的竞争,同时也可以发挥各自优势实现扬长避短,良性竞争。

“老曹,你说说你的看法。”沙正阳点将。

曹汉锦是除了梁逢春之外另外一个保留下来的副总。

对这位曹总,沙正阳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他是搞后勤出身的,后来深得前任长河石油常务副总张科的看重,便提拔到担任办公室主任,再后来张科有意提拔其担任长河石油总经理助理但却遭到了谢福才的坚决反对,最终未能如愿,后来才调任长川实业担任副总。

这个人在经济上没出问题,说明还是相当谨慎,而且沙正阳也和对方接触过,总的感觉是颇知进退,看问题也还是比较精准,对日常事务也很熟悉,但看问题深度上还有些欠缺。

“那我就来说说。”曹汉锦皮肤白皙,头发梳理得很有风范,一件休闲衬衣穿在他身上很有点儿儒商气息,虽然在沙正阳、徐利平和傅蕾先后进入长川实业之后他显得很低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无所作为了。

作为长川实业的“元老”,曹汉锦早就知道吴庆龙和李伯丰没有好下场,原来肆无忌惮也就罢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风色。

省里本身就是有针对性的要解决这些遗留问题,而且现在本身企业进行整合之后就面临着大幅度的调整,可笑吴庆龙还觉得这个总经理非他莫属,拖了这么久只让他主持工作却不扶正本身六意味着很深的含义了。

所以曹汉锦一直和吴庆龙和李伯丰保持着距离,甚至在梁逢春主持工作期间也显得很淡然,分派的工作不推不压,但是也绝不主动积极,因为他很清楚梁逢春只是一个过渡,别说省里或者集团公司,就连自己都觉得梁逢春不够格,这样庞大一个企业集团,岂是梁逢春的能耐能操盘的?

当然曹汉锦也不认为自己就有机会可以操盘长川实业,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同样他对沙正阳的到来还是持怀疑态度,当然这是在之前的看法。

之前在他看来,沙正阳或许在搞企业上是有一套,东方红集团打造出来不是花架子,那是实打实的本事,但是那是白手起家,而且那是乡镇企业。

沙正阳在那里一言九鼎,完全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意图来干事儿,所以当踩准了节奏瞄准了方向,那么一炮而红进而迅速壮大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但是在长川实业,在国企中,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东方红没有多少包袱,而长川实业呢?

东方红没有那么多羁绊,头上没有那么多婆婆,而长川实业呢?

东方红内部沙正阳可以一言而决,而长川实业呢?

别看现在沙正阳董事长兼总经理,还是党委i书记,还有徐利平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但是傅蕾呢?贾治国呢?

别看傅蕾是个娇滴滴的女人,但是曹汉锦却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不但有背景,一样有能力有手腕,短时间里沙正阳你或许可以压一压对方,但是久而久之,你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能耐本事和业绩来,恐怕傅蕾就不会买你的帐了。

同样贾治国也不会俯首帖耳,纪委系统通过对长川实业的“清洗”已经立下了威,同样也让公司内部很多人大为忌惮,在很多开展业务时,就免不了缩手缩脚了,曹汉锦都听到不少闲话,那就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拉倒,要去多花点心思拉点儿业务,那还得要评估一下有没有风险。

当然这种说法有点儿夸张,或者说有些人这是在借纪委的廉政制度来调侃某些东西。

但不得不承认,在以前的很多业务开展过程中,免不了一些诸如公款吃喝和赠送礼物特产等方式来拉近关系,同时一些红包规则和隐形回扣等行为一样在各个企业中大量存在。

当没有出问题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是司空见惯的潜规则,而一旦出了问题,牵连出来,似乎人人都跑不掉,这不可避免的会对原来大家一直按照这个规则进行运作的商业模式产生很大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曹汉锦不认为沙正阳的到来就能让乱成一团糟的长川实业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巨变。

但这两个月的情形却让曹汉锦觉察到自己之前的判断似乎有一些偏差。

第一是省里和集团对沙正阳的支持力度超乎寻常,超过了他之前的预测。

沙正阳启动的改革措施在曹汉锦看来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但是却不能以这样狂飙突进的方式来集中推进,而应当考虑从某一个小一些企业的来试点,取得一些成效之后再来逐步推进,但沙正阳却毫无顾忌的在建筑、建材和房地产这最重要的三大板块全面启动。

曹汉锦相信在这两个月里无论是省里还是集团公司,甚至沙正阳本人恐怕都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这样大规模的改革,带来的各种利益冲突可想而知,一些利益受损者不可避免的会以各种方式来阻挠和破坏。

你要断人家财路,你要破人家饭碗,人家能不和你斗一回?

但是沙正阳表现出来的强硬和淡定,也包括他的周密准备让曹汉锦意识到恐怕这一位的狂飙突进是有底气而来,而不仅仅是省里和集团公司对他的支持。

或者说省里和集团公司的支持早就在这一位的算计之中,他也很清醒的知晓省里和集团公司对其的支持力度会前所未有,而这一点和中央的政策精神方向把握息息相关。

第二是沙正阳对长川实业未来的发展前景和方略有着相当精准的定位和认知。

在这一点上曹汉锦本来是颇以自己的头脑清晰和看法独到自傲的,但是从这一段时间沙正阳安排徐利平有针对性的调研,以及沙正阳在这一块上的改革方案上表现出来的前瞻性,曹汉锦就不得不承认自己走眼了,不得不承认省里安排沙正阳这个年轻人出任长川实业董事长是有备而来。

正因为如此,曹汉锦这段时间才主动和对方接触,想要了解对方在对未来公司的主业发展上的一些看法和安排,而对方表现出来的善意也让曹汉锦意识到自己原来那种待价而沽的心态需要改变了。

公司还缺一个副总,如果自己不能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恐怕沙正阳会毫不犹豫的继续引进符合他用人口味的人才,在这一点上曹汉锦发现沙正阳比之前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领导干部都更大胆更激进。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荟萃

心念百转,但曹汉锦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变,一副沉静自若的气度,“那我就先来说说?抛砖引玉吧。”

“说吧,都的要说,老曹你在咱们长川实业也算元老,自然也有你自己的见解,这一次咱们就是凝聚大家智慧,要拿出一份咱们长川实业未来发展方略来,可以说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索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希望大家不要顾忌什么,说清说透,有不同意见最好,也能让大家从不同角度看到不一样的问题。”

对于曹汉锦,沙正阳并无太多偏见,处于这个时代中和那个环境下,你要说谁有多干净,谁都是一尘不染,估计没谁能干到这个位置上,但是关键在于要有一个度,自己心中要有一个底线。

从这个角度来说,曹汉锦还算过关,但至于说曹汉锦能力本事,沙正阳解除了对方几回,只是觉得对方还算知进退,识时务,其他还看不出来。

这一次党委会,实际上也是对整个公司党委成员们的一个考察,也就是对公司管理层的一个考察。

目前长川实业还远未达到真正的完善的现代企业规范,党委会其实就代替了董事会和总经理办公会,集决策和执行为一体了,这种模式看似高效,但是弊端也不少,尤其是从监督机制上来说更是欠缺,但就目前来说,也只能如此,只有随着企业日渐规范化才能逐步解决这个问题。

“那我就说说。”曹汉锦清了清嗓子,“办公室与战略规划管理部把建筑板块放在第一,其实已经充分说明了建筑板块在我们长川实业中的特殊地位,刚才那些数据也足以说明建筑板块的重要性和基础地位,我不需要再赘言,现在我们需要探讨的是建筑板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来作,如何来谋划,让其焕发出更旺盛的生命力,绽放出更绚丽的光彩,……”

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了话题,曹汉锦的开场白很到位。

“我注意到前期沙总和我谈过,强调了一点,我印象特别深刻,那就是我们长川实业是国企,而且是全省最大的超大型国企集团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肩负着国企改革攻坚战中十分重要的一环,我们的责任重大,既要下海游泳,迎接市场经济挑战,为国有资产增值保值,打造更具竞争力的企业,同样我们还要承担作为国企所必须要承担的社会责任,……”

沙正阳有些讶然。

之前他是和曹汉锦谈过,但是也是浅尝辄止,一掠而过,根本没有谈到这么深,但是曹汉锦显然是捕捉到了自己近期的一些观点想法,而且还自己加以琢磨研究,才得出了这样一些观点。

光凭这一点,曹汉锦就不简单,之前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一位。

“建筑板块容纳了我们长川实业一半的职工,同时其产值在整个长川实业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其利润率和资产回报率却很让人失望,如何来盘活这一块,让其真正成为我们长川实业的顶梁柱,先前办公室和战略规划管理部已经提出了一些意见,我注意到其中最核心的一点就是扬长避短,组建两个各具特色优势的建筑企业,形成良性竞争,这一点我基本赞成。”

基本赞成,但是同时也意味着还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这让包括沙正阳在内的其他人都感兴趣起来,想要听一听这位长川实业的“元老”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曹汉锦也不卖关子,直抒己见:“组建两个各有优势的企业我是赞同的,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我能长川建设这一板块的庞大资产和实力,三大煤建公司任何一家企业摆在省里都能数得上字号,当然我们要打造的是进入全国市场甚至进入海外市场去参与竞争的企业,所以整个板块整合后形成两个企业是可行的,但是我注意到办公室和战略规划管理部过于强调要形成各自优势特色,我的感觉是过于强调专业化,而忽略了其综合化的实力,……”

沙正阳抿着嘴,琢磨着对方的意思,对方看样子是不太认同组建这种专业性更强的两家企业,而认为应当兼顾综合实力。

“我仔细分析过我们我们长川建设加上三大煤建这几家企业,长川建设的前身是长油建设、秦都石化建筑和武阳石化建筑,也就是说三年前这还都是六家企业,而根据我的了解,三年前,长油建设在全省建筑行业排名无论是以总资产还是产值来计算,都是排在前三,而东神煤建和长流煤建都排在全省前十,其中东神煤建排在第六,长流煤建排在第七,哪怕是最小的伏虎煤建和武阳石化建设排名也都在全省建筑企业中的前二十,秦都石化建筑排名在全省第十一,……”

“这其中辜科凡、魏君雍、吕雪松等人多次荣获过全省优秀生产工作者的称号,他们在管理上也都相当有一套,可以说各有特色,……”

“长油建设算得上是一家综合性的大型建筑企业,魏君雍执掌的秦都石化建筑虽然规模略小,但是管理团队能力强,效益好,技术实力强,吕雪松的长流煤建更是走出汉川,在秦省和甘省都有业务,做得有声有色,现在要把这几家企业进行整合,我个人觉得完全可以是打造出两个各具优势特色的大型综合性建筑企业,这个综合性我觉得从其实力上来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只是在其未来业务的倾向上略有侧重罢了,我个人认为在未来的发展中,他们不必过于拘泥于所谓优势特长,而更应该利用未来国内建筑产业大发展时期,力争做到更强,……”

大家都听出了曹汉锦的意思,要把目标定得更长远一些,长川建设和三大煤建进行整合后组建新的两家建筑企业,那么这两家建筑企业的定位都应当是综合性的大型建筑公司,只不过在未来业务的发展上略有侧重,而不宜现将其方向确定,让其按照某个指定方向去发展。

“嗯,老曹的意见很中肯啊,我们的想法还是太主观了一些,先就把这未来要成立的企业的发展方向确定了,老曹的意见则是要鼓励他们在发展中来自我完善,侧重和倾向应当在发展中自己来选择,我的理解是这样,老曹,是不是?”

沙正阳的话让曹汉锦也很吃惊,这家伙的领悟能力很强大,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自己的意思,他也没有掩饰:“对,沙总,纵观当下我们省内建设企业,我们没有理由自轻自贱,如此好的资源,这么多优势,现在省里又有这么好的政策支持,我们理所当然的要把这两家企业做大做强,我个人观点,下一步的竞聘中,不但要以各个团队的模式竞争,同时也要在未来三年的业绩数据来作为考核的标准,假如第一年未能达到考核标准,”就应当按照规定予以处罚,而第二年的业绩仍然无法达到标准,竞聘则应当取消重新进行竞聘,……

这也是应有之意,竞聘不是万能灵丹,更不可能一劳永逸,这一块实际上在竞聘规则中已经有罗列,但是在业绩考核标准的具体数据上,还需要进一步细化,并按照当下的标准和未来公司对其提供的支持力度来确定。

虽然早已经意识到能够走到这一类岗位上的角色都非易与之辈,但曹汉锦今天的表现还是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曹汉锦显然是做过充分准备的,这个态度就更重要。

在建筑这一块上他能有这样的表现,也让上沙正阳生出更多的期望,希望对方能够在下一环节的建材和房地产板块上也能有所表现,同样他也希望梁逢春以及傅蕾能够有更多的惊喜意外给自己。

曹汉锦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的梁逢春和贾治国也有不俗的发言,这让沙正阳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小瞧人了。

傅蕾不是等闲之辈他知道,但梁逢春给他的印象相当平庸,但是对方却能如数家住的把当下长川实业存在的问题一一点出,而且坦承自己主持工作期间未能在处理解决这一块问题上取得多少成绩,这份坦率也博得了一干人的好感。

傅蕾的发言同样相当惊艳,当然这都在沙正阳的意料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常务副总,没点儿本事说不过去,而且在驻京办这个龙潭虎穴里打磨几年,无论是在眼界视野还是心胸上都更不一般。

至少到中午饭的时候,沙正阳都还沉浸在傅蕾的一些观点中,这些观点如果换了是沙正阳自己拿出来,说得过去,但是却是从傅蕾嘴里出来,就让沙正阳很震动了。

特别是傅蕾对于长川实业未来在房地产领域上的发展问题结合沙正阳的一些观点提出了放弃汉川除汉都之外的市场,聚焦京沪深三地,集中资源攻略的构想,更是足以说明傅蕾的眼光。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你这是挑衅!

下午的会议气氛明显被调动起来了。

或许是上午曹汉锦和傅蕾的表现刺激到了徐利平和梁逢春,下午在谈到建材和房地产板块工作的时候,两个人的态度都更为积极鲜明。

梁逢春对建材板块的熟悉程度显然要比其他人更胜一筹,谈到了水泥厂,谈到了铝材加工和钢构厂,谈到了预制件的市场前景,谈到粉煤灰领域如何制造混凝土和市政地面砖方面的优势,谈到了煤矸石制砖现有税收政策的优惠,相当详实。

看着原来一直相当低调的梁逢春居然能对建材领域有如此多的看法和建议,沙正阳实在忍不住问道:“老梁,我记得你是石化这一块出来的吧,怎么对发电领域的废弃物回收利用和煤炭领域采选废弃物利用会怎么熟悉啊?”

梁逢春笑了起来,“沙总,我实际上不算是正经八百的搞石化的,最早我在地方上工作,82年调到伏虎煤矿工作了五年,主要就是负责处理发电领域的粉煤灰和采选之后的煤矸石处理,但当时技术既不成熟,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对这一块的重视程度也不够,说穿了,也就是应付上边,得过且过,……”

“后来你就调到武阳石化搞后勤?”沙正阳对对方在武阳石化之前的经历不太清楚,但是知道对方后来在武阳石化的工作情况。

“嗯,说是搞后勤,其实也就还是三产,正好赶上了武阳石化扩产,对建材需求也很大,当时厂里索性就和伏虎煤矿合作搞了一家粉煤灰砖厂,也就是现在的武阳市联合建材厂,92年我调回总厂,后来公司成立,我就到公司这边来了。”

后边的故事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几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其中也免不了有一番人事权力的博弈,当然梁逢春应该属于失意者,所以才会被踢出武阳石化到长川实业,据说当时他也是武阳石化党委i书记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倒是到了长川实业之后梁逢春低调了许多,否则在吴庆龙和李伯丰锒铛入狱之后让他临时主持工作,这也是一个颇知进退的角色。

“没想到老梁你的经历也是这么丰富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在石化行业里浸淫呢,没想到你在建材领域也有这么丰富的经验。”沙正阳点点头。

“煤炭行业的副产品很多,很多都是高价值的东西,但是同样也有一些给环境承载带来压力的废弃物,粉煤灰是每家电厂都最头疼的东西,目前对粉煤灰的综合利用研究很多,但是要真正做到实质性的市场化阶段,也就是不需要补贴就能完全产生效益,也并不容易,这需要上下游都要做到相当精细的规划,从各方面成本来解决问题,煤矸石这一块也一样。”

傅蕾和梁逢春也是刮目相看,沙正阳连煤炭副产品废弃物的处理综合利用都能有这么深刻独到的见解,还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在他们看来,沙正阳的确有些本事,尤其是宏观领域的眼光和见解更是深远。

或许他在专业领域不及长期从事这一行道的,但是作为长河能源集团和长川实业这样涉及面相当宽泛的大型企业集团,单纯的专业技能知识已经不足以支撑起掌舵这样大型的企业了,更需要广博的见识和深远的眼光,以及对未来发展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和分析判断能力。

沙正阳在这些方面无疑是相当优秀的,但他们没想到在煤炭副产品这样细分的领域,对方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梁逢春固然吃惊不小,傅蕾一样感慨之余也有些心惊,她已经很高看对方了,但是每一次对方都还是能带给她许多意外的感触。

党委会之后的党委扩大会议开得很顺利,在党委会上确定了主线,统一了思想,接下来的会议也好,工作也好,更多的就是如何落实贯彻了。

竞聘方案还在进一步细化和完善,但是大方向已经确定,基本规程也应出炉,剩下的更多的是各个竞聘团队为了最后的对决各自把自己最强项最优秀的一面展现出来,让包括公司领导和管理层以及职工代表们可以最清楚最直观的了解未来几年,他们将会与一个什么样的管理团队合作或者在他们手下工作,他们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职工代表们来说,他们更看重企业管理团队能给他们带来工资奖金上有多少增长,福利分配制度会有什么变化,中下层的管理层面又会有什么样的调整,而对于公司管理层来说,细化的各种数据指标才是最重要的,产值,利税,利润率,递增幅度,还有在就业上会拿出什么样的解决方案,这些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只有将这两方面的内容结合起来,达到一个相对完美和谐的统一,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

接到苏伦康的电话时,沙正阳还在睡觉。

连续几天的加班熬夜研讨方案,让沙正阳也很是疲倦,好不容易等到国庆,他才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

其实也不算早了,快10点钟了,沙正阳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康哥,怎么这么有闲?”沙正阳舒展了一下身体,拿着电话从床上起来。

“你在汉都吧?”苏伦康声音很清晰。

“在啊,前几天去了秦都和武阳跑了一圈,前天就回来了,这两天加班看东西,好不容易盼到这个国庆节可以休息一下,在家睡懒觉呢。”沙正阳笑着道。

“你可真是有闲心,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啊。”苏伦康在电话里冷笑一声。

“怎么了康哥?”沙正阳略微一愣,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有看法啊。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找个地方,我们见面说一说。”苏伦康径直道。

半个小时后,沙正阳一边琢磨着一边开车按照苏伦康指定的方向抵达双凤桥附近的海潭公园后门。

“走吧,走一走,天气这么好,正是踏青的好时机。”

苏伦康的衣着永远都是那么一丝不苟光鲜顺滑的,头发有点儿摩丝打得闪亮,黑色皮鞋透亮,淡灰色的西裤外加一件浅色的格子纹休闲衬衣,纽扣工整,包就丢在了那辆桑塔纳2000上。

感觉到苏伦康并不像电话里那样心情不好,沙正阳倒是有些奇怪了。

他和苏伦康关系一直维系得不错,通电话的时间也不少,基本上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两次的见面,要么喝杯茶,要么吃顿饭,不过九月份沙正阳太忙,二人没见面。

“如果不是孙妍打电话给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还能有这么打能耐。”苏伦康突然来了一句。

“啊?”沙正阳莫名其妙。

“怎么,你好像还一无所知?”苏伦康睃了沙正阳一眼,“你不是自诩目光深远,料事如神么?”

“康哥,你这一说还真把我说蒙了,我这段时间可是很老实啊,全副身心都扎在公司的改制竞聘上去了,这国庆节一过,竞聘就要出结果,尤高官和集团公司那边都盯得很紧,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其他啊?”沙正阳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一些啥,也不好多问,干脆就等对方说穿。

苏伦康站定在一棵枫树旁,目光锐利:“你说国内经济将会遇到一些波折,国内煤价已经见顶?”

原来如此。

沙正阳淡淡的笑了笑:“这是个人观点,当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国内也有一些学着如此看,煤价连涨几年,今年东南亚金融出现问题,估计明年还会有波折,煤价震荡甚至下行也很正常。”

“你不知道伊东煤业和东神煤业的扩产项目国家计委都已经批复动工在即了?”苏伦康语气越发严厉。

“批复了并不代表就要立即启动,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推迟一段时间也很正常,违背市场规律逆势而上只会带来损失。”沙正阳很平静,“企业也需要根据自身判断来作出决定。”

沙正阳滑不留手的回答让苏伦康很是不满意,冷冷的道:“你觉得你这话别人会信么?正阳,我不多说,什么情况你自己心理清楚,你现在处于关键时候,省里考察正在进行,你为什么这么草率?”

点穿了其实更好,沙正阳也觉得这么含糊其辞没有多大意义,他很坦然的道:“康哥,我没想那么多,在其位谋其政,如果在真阳县长位置上,也许我还要多考虑一下,当然可能我的观点就没多少人注意了,但是既然我担任了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就要对企业负责,东神煤业的扩建项目是我提出来暂时中止的,尤省i长和钟总被我说服同意了,袁总不是很认同,但是还是服从了集团党委的意见,至于说其他人,我想这是企业行为,有不同意见,我们也尊重理解,……”

苏伦康目光不动,看着沙正阳,他想搞明白沙正阳真实想法,但却看不透对方。

“你这是挑衅!就算有不同看法,也不该如此,不该选择这个时候发声!”苏伦康阴沉着脸。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必须走这一步

沙正阳自然明白苏伦康的意思,问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伊东煤业那边启动扩建也就罢了,左右不是长河能源集团的企业,对长河能源资金调度没影响。

但东神煤业就不一样了,这一动,一两年里投入资金都是以亿计,势必影响到整个集团资金投放去向,或者说直白一点,成品油销售公司的组建肯定会大受影响,这是沙正阳和鲁同浩都无法接受的。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态度甚至比鲁同浩这个分管领导更强硬更坚决。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抢在中石油中石化两个巨擘成立之前就把整个销售网络先搭建起来,未来就凭长河能源集团这个小身板儿,或许在汉川省境内你可以称孤道寡,但是放在全国这个范畴,你就真的不够看了,尤其是要和中石油中石化这两个狠角色,只怕你想在这两家巨头夹缝中求生存,恐怕就只有铩羽而归了。

要搭建起一个完整的销售网络可不只是和各省合伙组建一个省级销售公司那么简单,关键就在于你得要有属于自己的销售终端。

目前的销售终端组成很复杂,以现有的中石油中石化销售体系为主,但是诸如农机系统和地炼以及社会体系的加油站仍然占有相当规模。

一直要到2000年以后中石油中石化为了强化自身的地位开启大规模的加油站收购大战,双方通过海量资金的疯狂收购大战,最终虽然未能击倒对方,但是却基本上把其他“杂草”给涤荡一空了。

以至于后来社会上的加油站基本上成不了气候,中海油和外资加油站才开始慢慢入场,这也是因为国内汽车市场增长太快,对零售端需求猛增,现有市场难以满足,才给了这些后来者的一些机会。

现在不抓紧这两三年时间把沿长江的销售体系建起来,未来根本无法中石油中石化对抗。

在沙正阳看来,这两年是最佳时机,尤其是要抢在中石油中石化明年中成立之前先把一些最关键区域的最关键部位布局落子到位,然后再来趁着地方政府的加油站审批权限尚未被中央收走的情况下,迅速在沿海地区布局,这个权限将在2001年6月被国家经贸委正式收回。

这样尽可能的在此之前形成一个全国性的销售网络,只有这样未来才能在竞争中不至于居下风。

现在在加油站领域投入一百万,三五年后这笔投资可以轻而易举涨到价值五百万甚至一千万,尤其是一些区位好、位置关键经济又较为发达的地段,一个加油站的核心价值不是用钱能衡量的,这基本上就代表着你这个企业是否在这个区域具有市场影响力。

可以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大好生意,而且其财富增长幅度惊人,在商言商,沙正阳作为长河能源集团的领导之一,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一笔大好生意溜走,被别的竞争对手来抢占先机。

在这一点上,他可以硬钢任何人。

因为要不了两年,就会证明自己的抉择是多么的明智,一边是煤价暴跌,投入毫无收益甚至只会迎来巨亏,而另一方面收益则是狂飙猛升,让人血脉贲张,两相对比之下,自己的高瞻远瞩和老谋深远会进一步加深自己在领导们心目中的印象。

至于说某些领导暂时性的嫉恨不满,他沙正阳觉得自己也承受得起。

哪怕真的因为此事恶了李铭的心意,而让对方对自己不满,沙正阳觉得也值得。

当前晋升副厅级这一关过关之后,未来两三年自己也没有指望还能有什么大造化能让自己再上一台阶,那简直就太骇人听闻了。

再说了两三年后李铭还在哪里,谁又能说得清楚?

又或者,未来两三年里,谁又能说得清楚自己没有机会和对方握手言和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尤其是在自己执掌长川实业的情况下,未来有太多机会可能会让自己和对方交织了,沙正阳也相信自己可以制造出很多机会让对方对自己高看几分,沙正阳也相信对方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场老手,会很理性的看待和对待未来自己和对方的工作交织。

所以对苏伦康的紧张和忌惮沙正阳能够理解,但是却并不担心。

“康哥,有些情况,你不在局内,难以明晓。”沙正阳摩挲了一下下颌,沉吟着道。

早上还没有来得及刮胡子就出门来了,越是劳累熬夜,胡子长得越快,飞利浦的双头剃须刀始终觉得不那么舒适,但是如果要用刀片来剃须,又觉得太麻烦,一旦忙起来更是顾不得。

当然,沙正阳还是很感谢苏伦康的关心,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一片好意,而且这么久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基本上已经从最初的一种比较默契的工作关系渐渐深化为一种能够相互支持互利的合作关系,

“哦,又有多大的苦衷让你要走则一步险棋?”在苏伦康看来这就是一步险棋,很不划算。

李铭从省委秘书长升任常务副省i长,并不是单纯的升迁一步那么简单,这其实是一个征兆,预示着李铭前途看好,未来其位置可能还会进一步提升,比如升任省委副书记兼常务副省i长。

苏伦康从田力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一个趋势,那就是未来副书记和常务高官将会一肩挑,实际上就要承担起主抓经济工作的责任来。

马上就是党的十五大,基本上就要明确这样一个趋势,到明年两会之后,这种格局会进一步铺展开来,从省一级到实现这一级,都要采取党委副职和行政常务副职一肩挑模式。

也就是说,一方面要逐渐淡化党委体系对具体经济工作的干预,同时又要进一步强化党对经济工作中的大政方针的引领作用,所以原来党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会和政府序列中的常务副职合二为一,这样可以相得益彰。

“苦衷说不上,康哥,但是你应该清楚省委省政府把一干企业整合进来组建长河能源集团的意图,这不是简单的一个打包,而是要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同时目的意图都很清楚,汉川需要一个具有引领作用的龙头企业,作为冲击世界五百强的先锋,但如何来实现?”

沙正阳很冷静的分析着:“从现在的格局和形势来看,省委省政府的意图要想实现,很困难,实际上他们也都意识到过高的估计了三大煤业和长河石油以及两大炼化的实力和表现,也过低的估计了企业的整合难度,对未来的经济形势也过于乐观,……”

沙正阳说得很直白而客观,甚至有些不客气,对此苏伦康倒是能理解。

田力也多次和他闲谈中谈到周王二位主要领导这一年来都有些担心组建长河能源集团的目的难以实现,甚至可能会带来副作用,但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又不可能再退回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只要能有利于长河能源集团发展的举措,两位主要领导都支持,但是前提就是要见到实际效果。

谁辜负了两位主要领导的期望,那么就要付出代价,无论他是谁。

这个他,不仅仅是沙正阳,也不仅仅是钟广标,甚至也包括尤万刚,所以尤万刚也好,钟广标也好,还有眼前的沙正阳也好,在苏伦康看来,就有点儿像是孤注一掷了。

可问题是孤注一掷你为什么不通过其它方式来解决呢?就非要中止东神煤业的扩建项目,难道你们不知道东神煤业扩建项目是谁在主导推动?

“所以你们就要中止东神煤业扩建?这和未来你们集团的发展矛盾么?我觉得一点儿不矛盾,中止了才矛盾吧?”苏伦康毫不客气的道:“我不认为东神煤业项目那几个亿的投资如果用到其他地方就能发挥出比东神煤业扩建项目多多少的效益,以现在煤炭价格和市场趋势,扩建是很有必要的,这一点我也专门请教过一些相关业内人士。”

“康哥,这个问题恐怕就只能说是见仁见智了,谁都很难说服谁,我们只能用时间来证明。”沙正阳顿了一顿,“可能你也清楚我们长河能源集团下一步的主攻方向,海外布局很快要走第二步,销售网络建设已经进入关键阶段,和各省组建销售公司有几个省已经谈妥签字,还有几个省正在谈,而收购正在全方位铺开,你知道我们九月份用于收购花了多少么?我告诉你,1.45亿!可这还远远不够!”

沙正阳的和盘托出让苏伦康也是一惊,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长河能源集团现在一副捉襟见肘的模样,据他所知,几大行都在全力支持他们,融资力度很大。

“烧钱也没有你们这么厉害啊,有这个必要么?”

“非常有,必须有!”沙正阳毫不客气:“到12月底,我们还打算烧掉8个亿!这还只是最基本的!”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微妙的竞争

苏伦康再度倒吸凉气,未来三个月还要烧掉8个亿,这可真的是在烧钱了,问题是这样疯狂的烧钱能够带来什么?

苏伦康不相信如此大的动作,省里边会不闻不问。

毫无疑问尤万刚是早就把这个情况向省委省政府做过汇报的。

虽然这是企业行为,但是这是国企,背负的债务都是要由省政府来兜底的,尤其是从银行融资,若是没有省属国企这块牌子,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贷到几个亿?

甚至省里边也可能早就就此事进行过研究,授权长河能源集团开展此项行动,只不过这个动作实在太猛了一些,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正阳,我知道你们长河能源集团要打造一个沿江各省的销售网络体系,但是你们这样大投入,未来效益可以预期么?还有你们集团恐怕需要投入也不禁止与这一块吧?”苏伦康忍不住问道:“这样盲目的大投入,一旦资金链出现问题,恐怕会拖累整个集团,甚至带来更大的危害,这一点你们考虑过么?有没有一个科学的评估?”

“康哥,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做一个全面的评估?实际上这个评估几个月之前就一直在进行,你所担心的我们当然也能想到,这么大的投入,当然不是我们长河能源一家,事实上你也清楚销售公司是以省级为单位,每个销售公司我们以51%到75%之间占比控股,其余股份我们都让给各省,由各省自行分配,他们一样要投入真金白银,否则这个销售网络如何能够实现双方利益最大化?”

沙正阳的话让苏伦康稍稍安心,但是他还是觉得不踏实,“正阳,建立一个销售体系绝非一蹴而就可成,而且也需要考虑到建成之后成品油来源渠道问题,单以长河能源集团旗下炼能,恐怕很难满足整个沿江地区各省销售渠道的需求吧?那其余货源又从何处来?如果是最重要从中石油中石化来,会不会被其卡脖子?”

对苏伦康的敏感沙正阳内心也在赞叹,能想到这一步说明对方也是花了心思考虑过这个情况的,当然他对长河能源集团现在和中石油的复杂关系还不太了解,所以有这种担心也很正常。

“康哥,我们目前的炼化能力肯定难以满足下一步我们建成的销售网络需要,所以我们会和中石油合作,事实上目前我们已经在和中石油合作了,10月份,第一批凯子阿克纠宾肯基亚克油田的原油会通过铁路运到新疆独山子炼油厂,而中石油在汉川的原油将会确保我们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的需求,未来从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运往独山子炼油厂的原油数量还会进一步提升,同样下一步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的炼能扩张也会有充裕的原油保障,当然这是三五年后的事情,近期中石油在国内的几个炼厂会在成品油需要上满足我们销售渠道的需求。”

沙正阳的话没有能说服苏伦康,“你们的保障还是建立在和中石油的合作之上,但未来长河能源集团和中石油还是以竞争为主的关系,虽然你能在一些领域合作,但是销售渠道上,我想中石油绝不会放任不管的满足你们,肯定会找各种理由借口来予以限制遏制,那你们怎么办?”

“合作归根到底还是建立在各自实力基础之上,没有实力,中石油当然会采取各种措施来打压遏制你,这一点我们有清醒认识,所以我们只能加快发展,壮大自己。”沙正阳迈步前行,“我们本身实力就不如中石油中石化,所以必须加快赶上,否则越落后就越难以赶上,越难以赶上,日后处境就会越艰难。”

苏伦康沉默以对。

长河能源集团按照自己的路径在走,很难说对方这样做不对,但是对沙正阳来说,这样的风险和代价就有些大了。

如果真的李铭吧怒火集中在沙正阳身上,未来沙正阳恐怕路就没那么好走了。

苏伦康知道现在沙正阳很有些春风得意,长河能源集团的出海战略就是沙正阳一手策划的,这获得了省里主要领导的高度评价,而且也在实际推进中取得了初步成功。

现在这个打造沿江成品油销售网络体系无疑又是沙正阳的一个新招,也获得了省领导的首肯,但是这在资金上的大量需求又和李铭的煤炭产业做大做强有些矛盾了,未来这个矛盾会不会爆发,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不好说。

“正阳,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也就不多说了,至于说这背后的风险以及一些潜藏的隐患,我想你也心中有数,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苏伦康不再多说,他相信沙正阳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有足够的政治敏感性和洞察力。

沙正阳也微微点头,表示领会到了对方意思,“谢谢康哥有心了,我自晓得。”

“我先前和你说了,这也是孙妍和我说了我才知道,估计孙妍心里也有些着急,所以才托我来和你一说。”苏伦康看了一眼沙正阳,“你就没什么说的么?”

“能说什么?”沙正阳苦笑,“逝者如斯夫,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你小子还真的斩情断性啊,我琢磨着孙妍是不是有点儿意思,嗯,有没有可能和你破镜重圆?”苏伦康挑开来说,“据我所知,到现在她也没有另找对象,她现在在汉都市委那边也相当忙,等闲见不到一面。”

“破镜能够重圆么?”沙正阳反问,目光也有些飘忽。

这不是第一个认为他该和孙妍重归于好的了,问题是当初的分开二人并非是因为其他,而是一种在各自事业上的难以退让造成的,现在孙妍就能退让了么?

一时的退让,那日后呢?

沙正阳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这关系到两个人对自己的工作和事业的认可,很难妥协。

目光直直的看着沙正阳,最终苏伦康也只能摇摇头,这种事情外人是没法插手的,插手的结果只会让自己成为不受欢迎的人。

“那就说说你现在手里的工作吧,长川实业改革动作力度很大,听说上边也很关注,希望能够拿出一个典范来,你可得要好好表现一番。”苏伦康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下一步竞聘之后,长川实业要打开局面,总得要有突破口吧?选择哪方面?”

“建筑。”沙正阳很肯定的道:“房地产要跟进,建材作为辅助,这三驾马车会成为长川实业未来五年的支柱,撑起一片天。”

“看来你提到过的国内经济会有起伏,中央要政策来拉动经济,就是指房地产业了?”苏伦康目光里更多的是思考,“能不能弄点儿东西出来我看看,这个问题我很有兴趣。”

“哦?”沙正阳一怔,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康哥,你不负责农业这一块了?”

苏伦康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下个月我要上挂锻炼。”

“国家计委?”沙正阳目光一凝,这个家伙升正处比自己还晚呢,居然就要上挂到中央部委去了,不得不说他老丈人的人脉资源还真的够厚,不过沙正阳还是由衷的为对方高兴。

“嗯,国家计委政策研究室,估计要在那里呆半年。”苏伦康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态度自然一些,但是他发现自己很难做到,他就是想要在对方面前展露一下,对方很牛,但是自己也不弱,甚至不比他差。

“呵呵,康哥,你牛!”沙正阳笑了起来,“国家计委啊,好多人梦寐以求去的地方啊,你可倒好,说去就去了,而且是政策研究室,在那里边染一水,那眼界胸襟都得要大不一样,啥时候我也能去感受一下啊。”

“得了,别在我面前显摆啊,省里都考察你了,你还在我这里说风凉话,你也不觉得让人齿冷?”苏伦康没好气的道。

“康哥,考察归考察,而且就算是考察过了,这企业里边,嘿嘿,你懂的,意义不是很大。”沙正阳感受得到对方内心里那股子不服气的酸味儿,就像自己对对方去国家计委镀金一样有些艳羡一样,只能自我矮化一下安慰对方。

“哼,企业又怎么了?能节省一年时间那也是好的,你能在企业呆多久?未来一出来,只要能平调,那也一样替你节省了,起码任职时间是摆在那里的。”

苏伦康对这里边的东西很清楚,有时候哪怕是早任职一个月那就能在排序上排在前面,同样早任职一个月,也许就能比人家多获得几分机会。

“康哥,那咱们是不是都该相互庆贺一下呢?”沙正阳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家伙今天来的目的固然有提醒自己的意思,但是估摸着要把到国家计委上挂锻炼这个消息向自己炫耀一下也是原因之一,在自己面前大概是觉得太憋屈了,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互勉,共贺。”苏伦康面部表情终于丰富多彩起来了。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意外,几无悬念

从海潭公园离开,沙正阳就陷入了沉思。

苏伦康的警告并非无因。

虽然东神煤业扩建项目暂时中止了,伊东煤业扩建项目早在八月底就正式启动了,而且李铭很高调的出席了开工仪式,并在开工仪式上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他在讲话中鼓励企业果断决策大胆突破,不要被一些消极悲观观点所绑架束缚,应该脚踏实地的落实每一项工作,让企业再创佳绩。

另外一名与会嘉宾——省煤炭工业局局长龚忠伦也是旗帜鲜明的表态未来国内经济形势向好,煤炭市场形势稳重有升,鼓励企业加快技术改造和扩产扩能,为下一步全省经济发展提供有力的能源保障,打造中西部地区能源强省。

总而言之,李铭的态度也给长河能源集团这边带来了很大压力。

虽然尤万刚等人被沙正阳说服,但是那是建立在权衡成品油销售网络建设和东神煤业扩产两者之间的基础上,而且尤万刚也明确表示到明年上半年东神煤业肯定要继续开工,至于说资金问题会通过其他渠道来解决。

一句话,没有人相信国内经济会出现不景气的波动,更没有人会相信连涨几年的煤炭价格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下滑。

几乎所有人都不认同沙正阳对国内经济形势走向判断,虽然他们也都注意到了东南亚各国经济出现了巨大的波动,但他们不认为这能对中国经济带来多大影响。

要到明年下半年整个局势才会日渐明朗,而这接近一年时间里,自己恐怕都不得不承担着来自省政府那边的巨大压力。

沙正阳不认为自己的副厅级考察会受到多少影响,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担任副厅级之后就可以轻松自如的优哉游哉了。

换了是自己站在李铭那一角,也会很大度的表示支持自己晋位副厅,毕竟之前自己在真阳的表现,在出海战略上的突出成绩,这都是获得了主要领导的高度认可的,但是这不意味着你晋位副厅级之后你就能够放松了,相反,你还需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领导对你的期望也会更高,你也该有更好的表现,而一旦表现不佳或者出现问题,那么你会跌得更痛。

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不用想都能意识到,未来一年恐怕会是自己最难熬的一年,因为有一个随时可能来挑你刺儿的领导,而这一年恰恰又是长川实业推进改革力度最大的时段。

这期间企业改革要见成效,这个成效既包括企业本身业绩要出成绩,同样省里交给你的任务你要圆满完成,还有企业结构要优化,作为长川实业的掌舵人,任何成绩都能被视为自己的成绩,同样,任何纰漏和问题也会被视为自己的问题。

只是多想无益,事已至此,也只能坦然面对,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好的业绩去回应,用时间检验之后的结果去回击。

********

从10月12日开始,长川实业的竞聘终于开始了最引人注目的提交方案并进行公开评审阶段。

按照竞聘规程和相关解释,首先启动的是建筑板块的竞聘,初审阶段胜出的三支团队包括辜科凡团队、吕雪松团队、魏君雍团队,他们通过一个月的的公开招募、私下沟通、座谈会商谈、个别邀约等方式组建属于自己的竞聘团队。

而每个竞聘团队要分为行政管理团队、战略规划团队、营销管理团队、技术支撑团队、后勤(财务)保障团队四块,除了拿出未来总体方案外,五个团队不但要罗列出自身的优势强项,同时也要拿出分方案来证明每一个环节和领域自身的实力所在。

为了确保竞聘顺利和在公开公平公正的环境下进行,沙正阳专门邀请了集团副书记何永雄作为此次竞聘的首席监督人,而参与竞聘评审的二十二名个评审委员,除了集团公司的六名班子成员外,还有五名分别来自集团战略规划管理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以及省委组织部和何永雄。

除开公司特邀的竞聘评审委员外,另外还有同样11名职工代表参加,这十一名职工代表都是来自长川实业旗下建设板块和三大煤建公司,通过抽签方式产生。

而按照规程,评审委员会中职工代表打分占百分之四十,而特邀评审委员占百分之六十,一旦评审结果出来,只要经过集团纪委认定没有徇私舞弊的情况,便会报经集团党委批准通过,便会正式宣布。

方案已经通过密封的档案袋在同一时间送到了竞聘领导小组办公室,而竞聘会也正式开始。

介绍竞聘方案是按照抽签顺序进行,首先抽到的吕雪松团队,然后才是魏君雍团队,最后才是辜科凡团队。

每个竞聘团队会有一个小时对自己方案的讲解时间,然后接受十五分钟时间提问,一个上午将会彻底结束竞聘,评审委员会的代表则要在一个下午时间里对三个方案进行讨论探讨,最后再进行打分,而职工代表则不参加探讨讨论,但是可以参与旁听讨论,这主要是相对职工代表的感性色彩更浓,专业性略差,评审委员会的委员们则要通过更专业更理性的探讨来做出决定。

当然为了避免相关影响,在整个中午评审委员会的委员们都将留在现场,吃盒饭,然后下午在会议室里进行封闭讨论,全程录像,最后再进行打分。

上午的方案讲解都进行得很顺利,因为要求必须要按照自己预先制定的方案来进行讲解,不能临时加料,以避免第二第三团队在听了第一团队的方案之后来临时进行修改,所以大家也无虞相互照抄借鉴。

当三个团队讲解完毕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下午一点钟了,除了职工代表外,参加旁听的职工和其余人也都散去,集团纪委负责现场监督,大家都留在现场等待着吃完盒饭之后就进入会议室进行分析讨论。

“好了,大家都听了上午的方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啊?”沙正阳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我估计有,嗯,包括我在内,都有一些意外,这说明我们的几个团队都还是花了大量心血来做准备的,如果都是在我们意料之中,那这个竞聘就没有太大意义,还不如直接由我们公司党委做决定就了事大吉。”

沙正阳的话是实话,实际上这一轮的表现让很多人都感到意外,吕雪松团队和魏君雍团队表现出来强大的综合实力,大大超出了一干人之前的预料,尤其是这两个团队还从外部挖来一些人才来充实团队,在几个分方案的介绍中充分展示了各自的优势,像吕雪松团队的行政管理和财务控制以及长远规划,像魏君雍团队的技术实力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相比之下原来一直认为具有很强实力甚至可能是稳操胜券的辜科凡团队则出人意料的表现得让人,其在技术、综合规划等方面表现出了明显的短板,可以说他们的方案大失水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沙总,我这个人喜欢实话实说,如果仅凭今天现场的三个团队表现和方案内容,我觉得辜科凡团队方案基本上不具备和吕雪松团队方案与魏君雍团队方案匹敌的实力,他们的方案更像是临时凑合起来的大杂烩,毫无针对性,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在这方面做好准备,如果连这样重大的事情都不能做好准备,我觉得这个团队可以直接放弃了。”

首先开炮的是长河能源集团战略规划和管理部的副部长杨建荣,这家伙是个直性子人,脾气也很大,本来是不愿意来参加这个评审活动的,还是沙正阳专门登门邀请,这家伙才算是勉强同意。

“杨部长说得没错,相较于辜科凡团队的方案,吕雪松团队表现出来的综合实力更让人激赏。”接上话的是集团财务部新任的副部长毛文祥,他是从长流煤业财务部部长调任集团财务部副部长的,算是略升,“吕雪松团队并非没有弱项,比如他们在技术团队上明显不如魏君雍团队表现,但是他们在其他几项上优势明显,特别是相对于辜科凡那边,差距相当大。”

沙正阳认可毛文祥的观点。

虽然毛文祥来自于长流煤业,而吕雪松是长流煤建的老总,二人肯定有这份渊源感情色彩在里边,但是哪怕抛开这层关系,吕雪松团队方案远强于辜科凡的方案,尤其是在未来三年的规划设想上更是十分细致入微,基本上可以如同教科书一般的铺设,那人家是真正沉下心俩研究过可操作性和实现几率的。

甚至在魏君雍的方案中虽然也有一两项强于吕雪松方案,但是总体来说仍然略逊,沙正阳相信在座的众人都算是专业人士,起码在看待一个团队实力和方案问题上,眼光差距不会太大,几无悬念。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得京沪者得天下

“傅总,说说你的看法。”沙正阳跳过了徐利平,直接问傅蕾。

因为竞聘规程本身就是徐利平他们搞出来的,心里自然有数,而傅蕾的观点很重要。

“沙总,杨部长和毛部长的意见我赞同。”傅蕾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

之前她也对辜科凡很看好,在她印象中辜科凡是颇有些能耐的,人脉资源宽泛,协调能力极强,而且在处理重大工作上更是能凸显其运作能力,为什么会在如此重要的工作上却表现得大失水准?

如果说辜科凡认为他自己背景深厚,人脉厚实,就可以无视规则,觉得拿下其中一票理所当然,那么傅蕾觉得那就有必要给对方一个深刻教训了。

既然在之前再三强调了一切必须要按照规则来办事,那么就必须梳理规则的权威性,不树立这一点,那么以后任何工作的开展就无从谈起。

傅蕾很清楚沙正阳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这么一段时间都围绕着此项工作在忙碌,很多工作都交给了自己,就是想要在这一次的竞聘工作上做得尽善尽美。

当然,傅蕾也知道沙正阳是要用这项工作的完美表现来向省里一个交代,省里主要领导对此项工作也很关注,这代表着汉川国有企业在国企改革攻坚上率先走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走踏实了,开一个好头,对全省国企改革攻坚都是一大鼓舞,也难怪领导重视。

在这个问题上,傅蕾相信沙正阳的态度,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里获得特权,纵然辜科凡很有本事,也很有人脉,但是要想过沙正阳这一关,傅蕾觉得恐怕辜科凡会碰得头破血流。

“规则就是规则,对人和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如果谁觉得他可以无视规则,或者说离了谁这个企业就玩不转,我觉得这种想法就太天真了。”傅蕾先把调定了:“就目前的表现来看,吕雪松团队应该是综合表现最好的,几个团队的力量均衡,也表现出了自身的优势特长,魏君雍的团队也不错,其技术强项体现得淋漓尽致,营销本身应该是其一个弱项,但是我们看到他从外部挖角招募来几个专业负责这一块的人,应该是得到了很大改善,当然这需要通过时间来证明,不过我认为起码这两个团队是非常认真的在对待这件事情。”

傅蕾半句没提辜科凡团队,而且也很不客气的指出有些人对此不重视,导致准备不充分,言外之意就直接把辜科凡团队排除在外了。

“老梁,老曹,还有老贾,你们几位也说说你们的意见。”沙正阳显得云淡风轻。

三个人的观点也基本一致,认可魏君雍和吕雪松的表现,认为两个团队在准备上都是花了心血的,而且也的确组建起了相当完善的公司架构,也就是说,未来一旦获准,那么他们可以迅速拉起一个像模像样的团队就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整个公司这边的观点趋于一致,那就是辜科凡或许原来有其优势,但是在这一次的竞聘中却没有体现出来,但规则就是规则,既然确立了规则,那就要按照规则来,那么如果票决辜科凡团队得分落后,自然就该出局,这个结果也不可能改变。

十一名职工代表中也有来自长川建设的,也对辜科凡团队的表现大为不满,但是这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透明的竞聘,自己不重视导致这样一个结果,那也怨不得人。

很快投票就结束,打分也在工作人员的忙碌下和监督人员的监督下出来了,吕雪松团队以198.46分高居榜首,而魏君雍团队也获得了195.33分的高分,而辜科凡团队只获得了127.68分的低分,其结果也就不言而喻。

既然监督放没有异议,那么这个结果就此敲定,按照当初公司党委议定的,吕雪松团队和魏君雍团队胜出,直接上报集团公司党委。

集团公司那边批复也来的很快,第二天一个简短党委会过会,便以通报形式批复。

长川建设和三大煤建的资产彻底打乱进行整合,组建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两大建设公司,吕雪松负责长川一建,魏君雍负责长川二建,在资产分割上也采取打包划块的方式,按照他们自己在方案中提出的各有侧重,当然不可能人人满意,但是还是基本上达到了各自的目的。

而公司人员也要按照现行的格局进行分配,不可能都只要优质的,而把那些年龄结构偏大的群体拒之门外,这一点上,在最早沙正阳就专门和吕雪松和魏君雍二人谈过,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这个竞聘就毫无意义。

竞聘是改革的一种形式,而改革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激发活力,提升企业竞争力,另一方面也就是要确保职工利益得到有效保障。

当然,按照国企改革的一些政策,一些年龄偏大已经临近退休的,本人也不愿意在此次整合过程中调换工作的,可以考虑以提前离岗退养等方式来解决。

总而言之,虽然大局已定,但是后续的分割调整和整合起码还要持续两三个月才能慢慢敲定下来,但是这不影响两家企业的正式挂牌营业。

而且沙正阳也要求他们从挂牌第一天开始就要进入临战状态。

明年的目标任务他们已经自我确定,那么就只能超额完成任务,一旦达不到预设目标,那么后年的日子就不好说,而连续两年达不到目标,或者目标差距太大,那么公司党委就要考虑废止竞聘协议,重新竞聘。

*******

“哟,终于舍得登门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然后一鸣惊人呢?”

沙正阳看见对方登门,笑了起来,示意对方到自己的橱柜里去把茶叶桶拿出来自个儿泡茶,然后给傅蕾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到自己办公室来。

“沙总,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男子清癯的面孔上没有太多不好意思,显然也是意识到沙正阳对他的这一手并没有多少不高兴。

他也很清楚沙正阳时一个很现实的领导,坐在这个位置上,只要对企业有利的,他都不会计较,至于说之前自己的表现,那其实也是一个策略,为下一步的竞聘采取的一个策略。

对于下一步的竞聘,他会以最好的姿态来展示自己,他志在必得。

傅蕾到沙正阳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正阳对面的男子,是辜科凡。

辜科凡站起身来,“傅总。”

“哟,稀客,我还以为你要躲起来不见人了呢?”傅蕾也是一个相当大方豪爽的性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沙总,看来我们是不是都误解了老辜的想法啊,看样子老辜是另有所图啊。”

“嘿嘿,沙总,傅总,你们二位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敢瞒你们二位,的确有些想法,建设那一块我们是有意识的放弃,因为考虑到那个时候弃权,可能会给公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也是勉为其难的上了,所以……”辜科凡坦然道。

沙正阳点点头,“是打算在房地产还是建材这一块做文章?”

“怕是房地产吧?”傅蕾看得更准,以辜科凡的野心,放弃了建设这块大头,不太可能去选建材,因为建材这一块产业相当散乱,要整合起来需要花大力气,而且现在公司也还没有考虑好怎么来整合建材板块。

“嗯,房地产。”辜科凡点点头,“你们二位都在,我说实话,我对房地产兴趣比较大,之前在长川建设的时候实际上我更多的心思还是投入到房地产的开发上去了,所以才给了魏君雍一些机会,否则他没戏。”

“哟,口气这么大?”沙正阳笑了,“那吕雪松呢?”

“吕雪松比魏君雍强,魏君雍过于方正,当然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其实你们也从这一次竞聘看出来了,可能魏君雍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进行调整,他拉进来的几个人也主要就是弥补他们团队原来的短板不足,但是我还是觉得吕雪松那边实力更均衡,更具有竞争力。”辜科凡嘴角有一抹傲色,“如果我要加入战团,肯定是第一,吕雪松也得要靠后,不过我志不在此,所以让给他们。”

“你打算竞聘房地产这一块,但这一块公司的想法你知道么?”沙正阳看了一眼傅蕾,淡淡的道。

“公司的意见是正确的,房地产不比建设,在资源和区域竞争上更需要集中力量,因为对手层次更高,我听说了傅总的一个观点,那就是房地产的核心精华在京沪深,但我以为还可以更集中一些,要想在房地产这一块脱颖而出,得京沪者得天下,起码十年内是如此,或许十年后会可以考虑其他。”

辜科凡的口气很大,而且毫不隐晦,这既让沙正阳和傅蕾感到吃惊,同时也有些兴奋和喜悦。

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观点一致,那就是不怕口气大条件高的,就怕没本事的,辜科凡的表现很是撩人。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有野心是好事

辜科凡的观点让沙正阳和傅蕾都大感兴趣。

集中资源攻略除开汉都之外的城市仅限于京沪深,这是沙正阳和傅蕾的一致观点。

作为汉川省属企业,你长川地产不在省城发展,说不过去,而且在汉都发展,能够获得省里各方面政策和资源支持,同样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区域,而在京沪深那就要全靠企业自身去发展运作了,省里能够提供的扶持资源相对要少得多。

“你觉得未来长川地产应该瞄准京沪?”傅蕾沉吟着问道。

这有点儿像是在现场考较了。

地产板块虽然还没有正式启动竞聘,但是毫无疑问潜在的几个候选人都不太让人满意,不但沙正阳看不上,傅蕾也看不上,所以当初他们就有点儿倾向于从外部物色团队的想法,但尚未成形,只是二人与徐利平进行过简单的探讨。

当时的想法也就是等到建筑板块竞聘结束之后形成一个较为规范的竞聘规程再来研究地产板块,没想到辜科凡却冒了出来。

沙正阳和傅蕾都有些意动。

当然这不可能内定,但是如果能提前了解对方的一些想法意图,以及对未来的规划,也有助于沙傅二人尽早明确心意。

“长川地产未来肯定在京沪,傅总提到的深,还有穗,其实也应该是热点地区,甚至就近几年来说,可能会比京沪更热,但却不适合我们长川地产。”辜科凡是有备而来。

他很清楚地产板块不太可能还想建设那样可以实现一种竞争模式,这是一个赢者通吃的板块。

未来长川实业也好,长河能源也好,甚至省里边也好,不可能在这个板块给两家企业以支持。

这是一个比拼政治资源和金融资本的行业,前者决定格局,后者决定规模,而同样格局会影响规模,规模也会反作用于格局,二者密不可分。

“哦,你这个观点很有趣,说说。”傅蕾浅笑嫣然,目光却格外锋锐,注视着对方。

撒谎正阳现在反而倒像是成了一个局外人,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此种局面他乐见其成,对于自己的下属,他是迫切希望他们能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辜科凡如此,傅蕾也如此。

他从不惧怕喧宾夺主,这一点傅蕾已经越来越感受到了,所以哪怕是当着沙正阳的面,傅蕾也表现得越来也耀眼,沙正阳甚至在背后给予鼓励和推动。

他现在未来傅蕾接掌长川实业,这个时间越早越好,当然沙正阳也清楚,这需要一个过程,傅蕾需要表现出她自己的能力和实力,建立起足够的威信,在这一点上,他要助傅蕾一臂之力。

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好机会,让辜科凡也意识到这一点。

“沙总,傅总,深穗两地紧邻港澳,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同时这里也是港澳资本进入大陆的桥头堡,这里经受市场经济化大潮洗礼最早,也最彻底,房地产行业从现在来看,还带着较为浓厚的计划经济特色,但是我相信未来这个特色会日渐淡化,市场经济性质会越来越明显,……”

辜科凡的话头被沙正阳打断:“你认为其计划经济特色会彻底消失么?或者政府干预会消失么?”

这个问题很突兀,也很耐人寻味,连傅蕾都是一怔。

辜科凡当然不会认为沙正阳这个问题是随口一问,他仔细的思考了好一阵,才缓缓道:“我认为不会,或许目前这个阶段会日渐淡化,因为之前计划经济特色太浓,不符合房地产市场发展规律,但是一旦这个市场上升到了影响到国计民生的程度,那么国家层面,政府层面,应该都会通过一些方式渠道来干预,嗯,这个市场也是政府最容易干预的,土地,资本,这两大要素都掌握在政府手中。”

“嗯,继续你原来的话题。”沙正阳不再多说。

“之所以我认为我们长川地产现在不太适合进入深穗,一方面那边市场化形态已经远远超过了内陆地区,乃至京沪,我们长川地产未必能赶得上,二是那边有来自港澳资本支持,我们占不到优,还有,那边竞争更激烈,我们应该避实击虚,先攻略京沪,京沪目前已经有一些迹象,我觉得很适合我们长川地产,……”

傅蕾目光明澈,“你倒是个有心人啊,什么迹象?”

“比如老旧城区的改造,在燕京和上海,都已经有了大规模启动的迹象,我觉得这是我们的契机,否则我们很难一下子介入这两个区域。”辜科凡忍不住搓了一下手。

沙正阳和傅蕾交换了一下眼神,果然,辜科凡早就在这方面有了准备,而且他应该还有一些其他资源在支持他。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是有利于企业发展的,沙正阳和傅蕾都看得很开,甚至希望能有更多的这类意外。

“那为什么非要在京沪,汉都后者嘉州、西安、三亚、北海这些城市不行么?长川地产在这几个地方本身就还有一些资产项目和闲置土地。”傅蕾再问。

“不一样。从我个人观点来看,有两方面京沪具备其他地方永远无法取代的特殊优势,或者说是目前我们长川地产进入的最佳机会,第一,京沪二地,一为政治文化教育中心,一为经济金融中心,这两者的特定资源决定了其他城市很难代替,也决定了这两个区域的土地和房地产的稀缺特征,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会使得这一特点更凸显,……”

辜科凡显得很沉稳自信。

“第二就是京沪两地目前的房地产年市场还处于黎明前黑暗阶段,我记得上一次沙总和我提过可能未来某个时间国家会推进住房体制改革,催生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房地产市场,我很感兴趣,为此我也托一些在相关国家部委的朋友对这方面的政策做过一些了解,得到的答案是相关的政策和指向其实早就有了,但是现在就是缺乏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启动,我觉得这个时间节点也许不会太远了,抢在这个节点之前进入,可能会奠定我们外地企业进入京沪两地的一个巨大先行优势,可以让我们长川地产具备和本地企业一样的先机,而我们的优势他们却不具备。”

辜科凡的远见和雄心深得沙正阳心思。

在沙正阳看来,长川地产总部摆在汉都,就决定了其要发展会比京沪深穗本地房地产企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这是地理位置和汉川本身经济实力决定的,和企业无关。

而企业要做大,既要兼顾本地,更要立足长远。

从企业本身利益来考虑,把目标放在京沪无可厚非,甚至日后将总部搬迁到京沪在沙正阳看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利益符合。

当然这需要从税收和企业资产增值的角度来综合平衡。

“继续。”沙正阳鼓励道,他听出辜科凡还有未尽之意。

“另外我听说过沙总的观点,那就是未来我们国内经济可能有一些波折,嗯,东神煤业扩建项目暂缓,那么未来集团会不会能够在推进出海战略之余也给我们长川地产更大的支持,我相信集团给我们的支持,未来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

沙正阳和傅蕾同时笑了起来,傅蕾打趣道:“老辜,你这么当着沙总和我说跳开公司直接向集团要支持,是不是要有点儿过了?这让沙总和我怎么想?”

“沙总和傅总不是心思浅薄心胸狭隘之人,这一点我辜科凡还是看得出来,对于公司的未来发展其实沙总和傅总都有盘算了,除了建筑这一块外,我觉得也就只有房地产这一块值得大投入,也能产生大回报,而像建材和其他板块,我个人不是很看好,当然如果说从和建筑板块配套来说,建材板块尚有意义,但其他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都可以采取其他手段来处置掉,以便最大限度实现资金的利用价值。”

辜科凡的话从纯粹的企业经营角度来说没问题,但是作为国企还需要考虑其他因素,这一点沙正阳和傅蕾自然不需要和辜科凡多说。

“老辜,看来你在这一块上花了不少心思吧?”傅蕾点头,“现在房地产板块的竞聘马上就要启动,嗯,沙总和我都希望能够在竞聘台上看到你的团队表现,如果是再像建筑板块这样的表现,恐怕……”

“沙总傅总放心,若是没有这点儿把握,我辜科凡也不敢登门了,今天来也就是先向沙总和傅总报个到,这一回,我们志在必得。”

辜科凡走了,留下了沙正阳和傅蕾。

“口气很大,肚里也有点儿货,就怕眼高手低,京沪市场岂是那么容易打开的?”傅蕾轻轻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不看好?”沙正阳倒是很坦然,悠悠道:“不去闯一闯,怎么知道不行?有这份雄心干劲,我们当然要扶上马送一程,或许我们能见证一个未来不输于长川实业甚至长河能源的房地产巨头崛起呢?”

第六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抱薪救火

龚忠伦踏进李铭办公室时就感觉到了气氛不是很友善,但他相信不是针对自己。

想都能想到,这段时间是谁能让李铭情绪不好,除了长河能源集团那帮人,没别人。

两度否决了启动东神煤业扩建项目的计划,这极大的激怒了李铭。

当然对方也把首尾做得很好,以银行融资需要时间走程序,加之组建成品油销售公司投入太大为由,把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装模作样的做起来了,但是谁都知道只要尤万刚和钟广标不点头,这个项目就只能是空中楼阁一般给悬起来,让你看得到,摸不到。

工行那边程序肯定会很繁复,但是以长河能源集团那边的影响力,只要你有心去作,三五个亿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这一次长河能源集团却是变得锱铢必较起来,和工行谈得很不愉快,在龚忠伦看来这就是长河能源集团的一个拖延战略,就是要用这种手段来拖时间。

问题是龚忠伦也就不明白了,尤万刚也就罢了,难道钟广标就不知道这种办法能拖多久?

尤万刚在面对李铭时或许还可以狡言辩解,甚至推到钟广标身上,那钟广标呢?

你钟广标真的觉得有尤万刚的庇护可以无视李铭的意见?

在龚忠伦看来,这太短视了。

“省i长,我来了。”龚忠伦看了一眼正在看着桌上笔记本电脑页面的李铭,轻声道。

“老龚来了,坐吧。稍等片刻,我正在看一篇文章。”李铭抬起头来和龚忠伦打了个招呼,“我一个党校同学发给我的,嗯,用电子邮件发来的,挺新鲜的事儿,这个inter网据说现在很时髦,燕京上海和广州深圳那边挺流行,省里汉都和宛州等几座城市都已经开通了,但是大家都还在尝试。”

龚忠伦也听说了这个inter网,挺时尚的东西,似乎现在谁如果不懂这个,就有点儿落后于时代,就有点儿不与时俱进了,这是他没想到李铭居然也在赶这个时髦。

“省i长,您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比很多年轻人都还强啊。”龚忠伦恭维道:“我看我们局里那些小伙子们都未必能搞明白这玩意儿怎么用。”

“嘿嘿,这也是老尤给我推荐的,说有点儿意思,用惯了就明白它的好。”李铭终于放下电脑,意犹未尽之余也有些感慨,“这个邮件是通过电子邮箱发过来的,我一个在煤炭工业部工作的党校同学发来的。”

“电子邮箱?邮件?是像一封信那样么?可以有很多内容?”龚忠伦对这个inter网新鲜玩意儿还不太懂,至于说如何使用,更是不清楚。

沙正阳所不知道的是全中文电子邮箱在国内比前世中提前了接近一年出现了.

在沙正阳给了夏侯子一些指引之后,夏侯子利用融来的资本迅速物色到了一批志同道合者在6月份就正式研发出了全新的365.电子邮箱系统,而取名365.电子邮箱也就表示全天候覆盖任何时候。

沙正阳只知道夏侯子按照自己的点拨率先搞出了国内中文电子邮箱,而且也接受了沙正阳的建议,先免费打开市场,然后再来谋划盈利点。

沙正阳也不知道前世中丁磊和陈世华搞出163.免费邮箱系统是什么时候,但是他知道至少现在还没见到这一出,那么夏侯子算是率先吃了螃蟹了。

前段时间夏侯子和他通过电话,谈到了现在电子邮箱注册热度很高,平均没有能达到一千多人,但是下一步如何来寻找盈利点,又摆在了面前。

不过365.电子邮箱现在的确很火,成为玩inter网的业内人士和赶时髦者的必备装逼利器,尤其是京沪深穗这些沿海城市的高大上阶层,如果现在名片上没有一个电子邮箱,简直就比没移动电话还落伍,简直堪比十年前的办公电话和电报挂号。

“差不多,但是速度就快多了,那边一发这边就能收到,这速度不是传统信件能比的,而且内容容量也很大,效率太高了。”李铭吁了一口气,“我和我那位同学通了电话,询问了近期煤炭行业的情况,他就给我发了这封邮件过来,谈了一些专家学者和他个人的看法。”

“哦?”龚忠伦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怎么没听省i长说起过呢?”

“他年龄到了,到煤炭工业部只是一个过渡,明年机构改革煤炭工业部就要撤销,他到时候要退下去,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抓具体业务工作,我也是因为现在煤炭市场走向问题才和他联系,实际上我和他不是很熟悉。”李铭淡淡的道。

不是每个人在中央党校镀镀金都能青云直上的,年龄,机遇,自身能力,要都能赶在一块儿你才能有所得,而绝大部分人都不太把这几年都赶上遇齐了。

自己这位同学就是因为年龄偏大,然后在党校学习之后又拖了两年,就再也赶不上趟了,只能就此作罢。

龚忠伦一听也就对李铭这位同学失去了兴趣,但是他还是对这封邮件中的内容颇为关心。

“那您的这位同学对未来煤炭市场怎么看?”龚忠伦问道。

“众说纷纭,意见也不一致,东南亚经济的确出了一些问题,这一点不容否认,也多少会影响到国内,但是主流观点还是认为影响会非常有限,基本上对我国经济没有什么干扰,而且从部里边和他本人的观察来看,国内经济持续高增长,在电力需求上增长也很快,下一步中央可能有意要进一步加大对电力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不过这可能要等到明年两会之后新一届中央政府成立之后了,但总体来说局面还是向好的,对煤炭需求应该会稳中有升。”

这也符合李铭的看法。

沙正阳的观点在国内一些媒体上也有报道,也有一些反响,李铭也清楚沙正阳不是一个信口妄言之人,敢这么说,肯定还是有些依据,当然更多的还是出于一些他个人的目的,这让李铭很是不齿。

“那下一步……?”龚忠伦有些迟疑的问道:“我看长河能源现在就是打着拖的主意,东神那边意见也很大,但是袁增桥在长河能源集团里边说不上话,我感觉他的话语权恐怕还不如沙正阳,他大概也不愿意和尤省i长激化矛盾吧。”

龚忠伦轻飘飘的话语里无疑带有一点挑拨的味道,这让李铭很不悦。

工作了工作,固然大家在观点还上不一致,但是他李铭也不需要谁在这方面还来给他支招,那太低劣了。

“长河能源集团那边就暂时放一放,我和老尤谈过了,他主要还是考虑到在出海战略上的投入较大,另外就是成品油销售网络组建上,各省估计在这方面的信心不是很足,所以在组建各省公司问题上,他们大多选择出资占股比例不高,都在百分之三十以下,这也加重了长河能源资金上的压力。”

这里边有客观理由,但是同样也有主观因素,但是尤万刚能拿出这样一个解释来也很不错了,毕竟那是企业行为,人家也没有说取消这个项目,而只是说暂缓推动,等到明年来。

“那我们……”龚忠伦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奥秘,李铭和尤万刚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妥协,他也无可奈何,但煤炭工业局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偃旗息鼓了。

龚忠伦也知道明年随着机改,煤炭工业局也不会再保留,自己去哪里的事宜也就摆上了台面,他正想利用这几个月时间好好做点儿成绩出来,也好引起主要领导的关注,没想到却被长河能源这边打了脸。

“伊东煤业那边你盯着点儿,另外你可以多跑一跑武阳和秦都,他们那边也还有一些企业正在积极跑扩建项目,我觉得只要条件具备成熟,完全可以在程序上加快,上个月我去秦都,秦都市委市政府在这方面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武阳那边也差不多,所需手续程序煤炭工业局帮着协调跑一跑,争去抢在明年两会之前再敲定一批好上马。”

东方不亮西方亮,长河能源不识抬举,李铭心里也给对方记了一笔,未来会有他们找到自己名下来认错的时候,但是这并不影响其他方面的工作,其他方面该做的还得要做起来,自己不可能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行。”听到李铭提到了要在明年两会之前敲定一批项目,龚忠伦心领神会。

每年两会都是要上台作相关的报告的,而明年又是换届年,更是意义非比寻常。

虽然作报告的是王云祥,但是对整个政府报告的撰写李铭要在其中承担审稿的主责,这其中在经济这一块工作上,要有所体现,当然就需要一些素材。

龚忠伦也希望自己能够有所表现,明年机改,自己也可以借此谋求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果能够到地市下边去担任主要领导,那就最好不过了,而要想实现这个愿望,李铭这边就必须要抓稳。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节 编者按,意义重大

龚忠伦在李铭办公室里呆了小半个小时才离开。

对于龚忠伦的一些心思,李铭自然清楚。

这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龚忠伦年龄即将进入一个尴尬期,而煤炭工业局明年会被裁撤掉,龚忠伦自然希望能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尤其是眼见得三十岁不到的沙正阳竟然又要破格晋升为副厅级,这种对比刺激,肯定让龚忠伦这些人心里很难受。

对沙正阳的考察,组织部那边已经基本结束了,很快就要上会研究了,对这一点李铭倒是没有太多想法。

周远望和王云祥都认可的人,李铭不认为自己可以做什么,更何况虽然沙正阳在东神煤业扩建上和自己打了对台,但是那不是沙正阳的问题,而是尤万刚和钟广标的问题,这一点李铭还不至于看不清楚。

沙正阳当然还是有些能力的,但只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这让李铭有些遗憾。

他也有些搞不清楚,本来是林春鸣和钟广标的人,怎么就突然被尤万刚收编了,而且尤万刚还敢这么大手笔的给对方如此力度的支持,这也让李铭对尤万刚的判断有了一些改变。

想到这里,李铭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半月谈》,翻到那篇《国企改革,永远在路上》,是新华社的两个小有名气记者褚玉林和王凡二人写的,当然对象是长川实业的改革,背后人物是沙正阳。

这篇文章也就罢了,但关键是后边还有一篇编者按。

编者按把《国企改革,永远在路上》进行了提炼和更深一步的挖掘,提出了改革永远在路上这一观点。

编者按的意义就大不一样了,而且这个提炼挖掘,一下子就把这篇文章的立意也提升了许多,国企改革永远在路上一下子进化到了改革永远在路上,少了这两个字,其分量提升十倍,含金量同样提升十倍,而且是在《半月谈》这类杂志上,其影响力可想而回。

轻轻叹了一口气,李铭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人物,不但分析问题到位,而且很善于捕捉时机。

十五大召开在即,这样一篇文章所起到的影响作用,谁都能感受得到,别说一个副厅,就是正厅都不在话下,只不过对方现在的条件不成熟罢了,但这篇文章可以让这个家伙直接进入更高层的视野中了,千值万值。

李铭当然也清楚,能请动新华社的知名记者,不是光靠关系就能行的,那得的确要有点儿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而且还需要相当应景。

沙正阳的这个造势时间节点选得恰到好处,而《半月谈》的效率也超乎寻常的高,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甚至可能是高层也认识到了这个长川实业改革的示范效应,需要在十五大之前造一造势,所以只能说是沙正阳这个家伙赶上了,机会太好了。

作为常务高官,李铭很清楚下一阶段从中央到地方上的改革攻坚目标指向。

国企改革是重头,同时要以国企改革带动整个全社会的改革开放,但国企改革有很多难题,一旦处理不好,甚至可能给经济和社会发展都带来不利影响。

如何平衡发展和稳定,相当考验具体操作者的领导艺术,同时这也是一个需要长期探索的过程,需要不断的在摸索中总结经验。

沙正阳很大胆的先走出了这一步,相当有胆魄,光是这个勇气就让人佩服,在高层都尚未有明确的路径指向出来时,这样率先探索是要承担巨大风险的,但是同样这也很容易赢得高层视线聚焦。

沙正阳很年轻,这大概就是他的一大底气,哪怕在过程中真的出了一些什么问题,那也没什么,他有年龄优势可以弥补回来,而换了其他人,恐怕就要三思了。

越是琢磨,李铭就越是不甘,当背景墙难以让人忍受,自己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当然他很清楚现在的这种情形下,自己不可能去逆势而动,尤其是在改革这杆大旗下这盘大棋里,自己只能顺势而为,不代表在煤炭行业走势,而是指国企改革,自己应当有所为。

放下手中的《半月谈》,李铭把身体仰靠在椅子里,微微扬起头思考,虽然在有些观点上还是有一些不一致,但是自己还是不应该放弃这个阵地,作为常务副省i长,国企改革这是重头戏,自己没有理由忽略。

想到这里,他拿起案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电话:“老章,你让办公厅准备一下,下一周我打算抽两天时间调研一下省属国企,尤其是大型骨干国企,你们先拟个方案出来,嗯,确定一下调研的目标,然后拿给我看看,……”

“不要带指向性,骨干企业,主要是为下一阶段中央相关政策精神出来之后,我们省里该如何打算,是不是可以考虑未雨绸缪,先做一些准备工作嘛,嗯,一些先行的摸索探索可以让省政府政研室先搞起来嘛,对,不要等待观望,政策研究室你该走到前面嘛,……”

放下电话,李铭心情又有些不好。

办公厅和政研室这帮人还是太懈怠了,敏感度太低了,很多工作都还要自己来手把手的安排布置,缺乏主观能动性,更缺乏一些政治敏锐性。

都说要等待十五大召开,可是难道说十五大没开之前就感受不到一些政策风向吗?简直是笑话。

户枢不蠹,流水不腐,有些部门还是需要经常交流调整,否则久而久之就容易产生惰性惯性和懈怠情绪,也该是有些新鲜血液进来才能有利于工作的推动。

李铭默默的思考着。

*******

沙正阳也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半月谈》的那篇文章。

他等待这篇文章已经很久了。

褚玉林和王凡和他一直在电话联系着,但是上《半月谈》时间需要编辑部来定,不是他们俩能决定的,所以只有等。

好在这两位这一次选题很符合高层意图,掐在了十五大即将召开的骨节眼儿上,而国企改革更是十五大之后改革的重头戏,所以如何改,怎么改,改革的方式步骤都需要进行大量探索,而长川实业走在了前面,这无疑是一个亮点。

加上这两位也是社里边很看重的新锐,所以这篇文章加编者按才能这么快上刊。

相比那篇采访文章,编者按的突破和分量更让沙正阳心喜不一。

两者的高度不一样了,意味深长,沙正阳不清楚这篇文章能够带给自己什么,但是其意义重大,连曹清泰和林春鸣都专门打来电话问自己情况,足见这个东西的威力。

尤万刚和钟广标二人也看到了这篇文章,但是他们俩反而表现得很冷静。

沙正阳也意识到不同人在看待同一件事情上的不一样,曹清泰是满意,林春鸣是鼓舞,而尤万刚和钟广标则是审慎乐观,而自己则是兴奋。

“不必担心,能够刊登出来,本身就代表着一个走向。”郭业山微笑着拍了拍沙正阳的肩头,心中却是唏嘘感慨,人和人不同际遇真是大不一样啊,每一个机会都能被这家伙给抓住,想不飞黄腾达都不行。

“郭部长,我倒是没多担心这个,就是担心引来无数关注,如果下一步企业改革之后发展不尽人意,那可就真的不好交代了。”沙正阳苦笑。

这一点还真不好说,上了《半月谈》了,成了改革先锋旗帜了,理所当然该是形势一片大好,交出一副满意答卷,结果企业效益却不尽人意,达不到改革的目的和效果,你怎么说?辜负了领导的一片期望,只怕你更得要有个说法了。

“你自己都没有把握?”郭业山笑着问道:“国企需要承担社会义务,这一点如何平衡,你需要把握好尺度,但我想省里领导是看得到的,不会一味追求经济效益,这也是一个坎儿,爬过去,也许就是别有一番天地。”

郭业山在宣传领域浸淫日久,对很多问题还是看得比较准的。

国企改革关乎重大,谁都知道这道题不好做,但是又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了,无论怎么做,肯定都会有问题出来,甚至问题还不小,但是却不可能再拖下去,因噎废食智者不为,高层在这一点上已经下了决心。

很多人畏首畏尾,怕担风险,这其实就是政治短视。

沙正阳走出第一步,其实这就是一个政治智慧和政治魄力的体现,只要你做了,无论对错,无论结果,都比你不做强,只要你是秉承公心。

而且虽然沙正阳话说得很谦虚,但是郭业山还是认定长川实业的这一会改革效果不会太差。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沙正阳的习惯,而选择了建筑、房地产和建材相关联的这三块作为突破,本身也就说明沙正阳看好这三块关联产业,就是要借助企业改革来将这一块彻底爆发出来,让政治效应和经济效应实现最大化。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一节 墙里开花墙外香

“郭部长,哪有那么简单?”沙正阳对于长川实业未来的发展心里虽然有些把握,但是那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拿得出成绩来的,哪怕明年中央对住房制度改革如期启动,但是要等到房地产市场真正涌动,那也需要两三年的酝酿发展,短时间内只能说是一个窗口期,但并不能见到实质性的效果。

“当然不简单,但是越是不简单,越能说明此项工作的重要性和特殊性。”郭业山接上话,语重心长。

“正阳,我知道你素来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每项工作都抢在前面,但是我要提醒你国企改革复杂而敏感,从企业,从职工,从社会乃至媒体,从省里,从中央,所处角度不同,都会有不同的解读,锐意进取当然好,注重企业长远发展和经济效益也是必然,但社会效益呢?职工利益呢?社会承受力和舆论观点呢?这些因素粗一看似乎没啥,但是一旦出了状况,就会发酵,甚至风向也可能失控跑偏,所以在考虑可能出现的问题上,要周全,要多往不利的方面想,要提前给相关领导打预防针,要提前把媒体方面的关系处理好,……”

郭业山一口气给沙正阳提了四个“要”,这也是他多年工作的一些经验之谈,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

沙正阳也很感动,特别是后面两个“要提前”更是精辟,特别强调了对这一类工作可能出现的风险要重点关注哪里。

“郭部长,我记下了。”沙正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知道这项工作肯定会有一些问题要冒出来,毕竟要触动一些人的利益,部分职工下岗是必然,但我们会采取多种措施来保证这些下岗职工的基本权益和就业权,我已经在和相关劳动技能培训机构联系,准备在企业改革推进之后,将分批次分类的有意愿也有能力重新就业上岗的职工进行再就业培训,让他们明白企业和政府并未把他们扫地出门一走了之,最大限度的减轻下岗可能带来的冲击,……”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我不多说,我相信你对此心里有数。”一听沙正阳直接谈到了下岗职工问题,郭业山就知道沙正阳是分清楚了轻重缓急的。

国企改革其他都不是问题,甚至现在大家争论得最激烈的国有资产流失这些其实都不是大问题,只要你掌舵者问心无愧不存私心,就不是问题。

关键在于职工下岗问题,你就是再问心无愧,但毕竟伤害了那么多人利益,触动了人家饭碗,一旦有意外事件发生,那可能就会引发风波,不得不防。

职工下岗主要是两方面问题,一是社会保障能否跟上,二是心态能不能调适好。

前者需要政府和企业来共同想办法,后者理论上企业没太大责任,但恰恰在这一轮改革中企业却会首当其冲。

职工下岗了,心态难以接受,生存尊严受到了影响,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做好回家的心理准备,所以才会那么多人不敢回家,不愿回家,因为他们无法面对家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庭,他们早就把企业当成了家。

而如果能够给他们一条舒缓减压的渠道,那情况都要好得多,。

比如进行技能培训,比如设置一些公益性岗位暂时性的缓冲,比如做一些简单的心理辅导。

哪怕是抽调一些干部和他们交心谈心,纾解压力,都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能有针对性为他们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让他们重新上岗,这就需要政府和企业来共同努力。

前世中很多地方政府和企业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因为谁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大家没想到国有企业也会破产,也会下岗,所以很多时候没有考虑周全细致,结果就是应对不当,引发不少问题。

实际上多一些应对策略,其实是可以很大程度把这些问题减轻到最小程度的。

沙正阳现在其实已经在开始作这方面的工作考虑了,两大建筑公司的成立肯定会比合并成一家企业容纳更多的企业职工,所以这也是当初他考虑这方面问题的一个因素。

还有房地产板块和建材板块,也要启动和扩大,既是考虑到可能在其他板块难以在生存下去了,那么职工能转岗的尽可能转岗到这些领域,无法转岗的才会考虑下岗就业培训和请求政府给予公益性岗位考虑。

当沙正阳谈到公益性岗位的设立问题时,郭业山也是大为赞叹。

这其实有些借鉴了美国1929经济危机时期罗斯福新政的某些做法,设立诸如环卫、市政、绿化等公益岗位,对那些没有能力再进行技能培训上岗的,但是身体状况又还能胜任一些简单劳动的,本人也愿意从事的,就可以安排到这一类岗位,以渡过这一段缓冲期。

正如沙正阳所说的,企业减员增效,裁员,职工下岗,这都是市场经济体制下企业作为市场细胞中的正常做法,但是作为国企,作为政府在这一类情况发生之后,该以何种方式来介入和作用,这中间其实有很多值得探讨和摸索的做法和经验。

“哦?设置公益性岗位,以减轻国企改革职工下岗可能对社会带来的冲击?”

中年女子剪了一个运动短发,当然也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很特殊的干练精悍,浅灰色小西装,内里一件白色尖角大翻领衬衣,一个很漂亮的胸针别在西装衣领上,微微靠在沙发上,稍许收敛了一些凌厉的气势。

郭业山也注意到了来自旁边自己顶头上司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许还山略带惊讶的目光,斜对面的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市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朱凤厚也有些吃惊。

中年干练女人就是省委副书记、汉都市委i书记沈建红。

一干人本来是再商量马上就是十五大,如何做好十五大召开期间的宣传工作,然后又谈到了对国企改革在舆论导向上的正确引导问题,话题就扯到了这个国企职工下岗职工问题上,郭业山顺口提到了沙正阳所建议的设置公益性岗位来作为缓冲期这个意见,立即引起了在座众人的兴趣。

起码自己身边的许还山就对自己目光大不一样了。

前任宣传部长是许晋九已经调任省委宣传部担任常务副部长去了,新来的部长许还山还是姓许,之前是汉都分管文教卫这一块的副市长,但是他是从劳动人事厅副厅长下来的,担任副市长时间也不长,和郭业山不算熟悉。

“对,他提到他们长河能源和长川实业正在进行改革,马上就会面临着接近百分之二十的职工要裁员下岗,部分离岗休息,部分下岗就要面临再就业培训和再上岗问题,但是如何渡过这段缓冲期,他提出了省市区县各级都可以考虑设置公益性岗位,……”

“这种公益性岗位,不需要多少技能,只要身体健康,……,每一个下岗职工享受这类岗位时间不宜太长,要有所限制,比如一年或者两年或者三年,一年之后自动退出,这个岗位会交给另外未曾享受过公益岗位的下岗职工,……”

见沈建红很感兴趣,郭业山自然也就在这个问题上多费了一些唇舌介绍了一番。

当孙妍听到郭业山谈到了沙正阳所建议的设置公益性岗位作为下岗职工缓冲阶段的一个措施时,孙妍也有些恍惚。

郭业山她当然认识,但是在她和沙正阳处对象期间,沙正阳并没有真正把她介绍给沙正阳的这些师长领导们,孙妍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沙正阳就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感情不会长久,所以才会有意识的避开了这一个环节。

沙正阳仍然很风光,在新岗位上一样乘风破浪,但自己也不差,孙妍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显然沈书记对沙正阳的这个设想建议很感兴趣,明年是国企改革攻坚年,汉都市的市属企业改革也已经提上议事日程,在明年就要大幅度推开,而企业裁员,职工下岗已经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如何来解决职工下岗可能给社会和家庭带来的冲击,市委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

常规性的技能培训,社会保障机制建立,这都是应有之意,但是还有没有其他一些手段方式来弥补?

如此大规模的职工下岗,而且不是一年半载的时间,可能会持续好几年,那么怎么来解决好这些问题,没一级党委政府都要面对这个挑战和难题。

作为一级党委政府最担心就是出现一些极端情况,兜底确保底线,同时还要给大家以希望,让大家能够接受这样一个现实,最大限度缓冲这种冲击,可以说方法方式越多,手段越丰富,可资选择的办法就宽泛,也就能尽可能的减轻风险。

沙正阳的这样一个建议无疑很具有可操作性。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二节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有点儿意思。”沈建红点了点头,她是全国总工会出来的干部,自然对国企职工权益问题很关心,听到郭业山的这个说法,下意识的就来了兴趣,“没想到这个沙正阳还有些头脑,国企改革能首先考虑到职工利益,还能拿出这个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不错,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沈建红的这个评价很高,朱凤厚和郭业山都很高兴。

郭业山不说了,朱凤厚本来要和沙正阳有些交情,加上和曹清泰关系密切,自然也对曹清泰的这个“得意弟子”很关注。

沈建红是中央下来的干部,一来就直接担任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而且性别和年龄优势都很大,据说省委副书记杜高成和韦庆良明年年龄就要到点,都要下来了,而沈建红很有可能直接担任汉川省委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话语权会更重。

想到这里,朱凤厚也在为沙正阳高兴。

这个家伙还真是有些大气运,到哪里都能折腾出一些东西来让领导感兴趣,原来在宛州是深得林春鸣信任看重,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又让尤万刚看上了,十分欣赏,现在随便一个建议居然又让沈建红对他的印象好了起来。

郭业山这个家伙能瞅准这个时机帮忙建言,看得出来这个家伙肯定和沙正阳关系很到位,这也说明沙正阳这家伙在哪里都能把人缘关系处理得很好,情商很高啊。

“沈书记,沙正阳也算是咱们汉都出去的干部,原来曾经在银台工作过,我到银台工作时,他也刚离开银台,在银台工作就很突出,东方红集团始创于他,是个非常难得的优秀人才,他还曾经在老郭手底下干了两年吧?”

既然郭业山在刻意帮沙正阳造势,朱凤厚当然也不吝帮对方一把。

“哦?还是我们汉都出来的干部?”沈建红其实早就知道沙正阳,但是她不知道沙正阳还是郭业山以前的下属,朱凤厚这么一说,那也说明郭业山和沙正阳之间关系匪浅,“这说明我们汉都的干部选拔机制很顺畅嘛,这也才能出优秀干部,连省里都看上了,这是好事。”

“沈书记说得是,沙正阳搞企业工作的确很有一套,这大概也是省里要把他从宛州专门调到长河能源集团的缘故吧。”朱凤厚解释道。

“不过沙正阳的这个建议的确很有启迪意义,也很具有可操作性,我们汉都明年国企改革的任务很重,在这方面的稳定压力也会很大,如果能够用这种方式来缓冲,我觉得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沈建红沉吟着道:“这件事情老朱你操个心,了解一下他们长河能源集团下一步的做法,可以用于我们汉都下一步工作作为借鉴,另外我也会给周书记、王省i长他们二位建议,看看这个办法是否可以尽快研究一下可行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尽早把前期准备工作做起来。”

“好,我下来之后联系一下,也顺带看看省里那边对这方面有没有一些新的意见,如果能落实,也许我们汉川我们汉都能够在全国这方面进行一个尝试。”朱凤厚点头应道。

当工作研究结束,其他人离开之后,沈建红这才把目光望向自己的秘书,“小妍,我看你刚才精神有些恍惚,是身体不舒服么?如果不舒服,赶紧去医院看看医生,……”

“没有,没有,沈书记,我没事儿。”孙妍没想到对方观察力这么细致,自己那么一会儿心神恍惚,也被对方看出来了。

“是么?我觉得你刚才好像心不在焉,我可是第一次发现你有这种情形呢,怎么了?”沈建红很看重自己这个秘书,从各方面来说,孙妍的表现都让她很满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到汉川工作,最满意的就是遇到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很顺手的秘书,这不但让她对工作熟悉很快,进入状态也很快,而且在私下里,孙妍和她的关系更类似于长姐和幼妹甚至就是母女关系,所以很多时候她们都是无话不谈。

沈建红知道孙妍以前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这都是在她来汉川之前,但孙妍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情,所以沈建红也从来不问,甚至也从来不去打听,她觉得以孙妍的聪慧睿智完全能够自己处理还私人感情这方面的问题。

“没什么。”孙妍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真的?”沈建红再问道:“有什么说出来,我好歹也比你多这么多年的历练,公事私事我也许都能给你一些帮助和建议。”

孙妍抬起目光,良久才道:“沈书记,其实沙正阳就是我的前男友。”

“哦?你的前男友?!”沈建红吃了一惊,但是又觉得情理之中,以孙妍这样的优秀,她能看得上眼的男人,肯定不会差,“但你们分手了,是你的原因,还是他的原因,或者就是真的不合适?”

都很优秀,未必就一定合适,甚至可能就恰恰不合适,这个道理沈建红当然明白,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却未必明悟。

“我也不知道。”孙妍有些迷惘的摇摇头,“当初我还在读大学,而他也还在乡镇上工作,……”

孙妍把她和沙正阳相识相交相恋的过程做了一个介绍,最后才谈到了沙正阳去宛州工作的情况。

“当初我爸希望他能调回来,而实际上那个时候他如果想调回来也能行,只是可能在职务安排上不一定有那么如意,但他断然拒绝了,他认为他留在宛州会更发展更好,而我当时也因为面临着工作上的压力,很忙碌,……”

沈建红微微点头。

这就是两个都对事业有着自己追求的年轻人在各自事业上的取舍问题。

汉都和宛州相隔千里,两个人本身工作就很忙,距离会产生美,同样距离也会让感情慢慢淡忘。

时间空间对一段感情的磨蚀是相当大的,尤其是这段感情尚未彻底稳固,尚未受到法律和道德约束的时候,那么就更容易断裂了。

可以说这段感情无所谓对错,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罢了。

谁都不愿意在事业上做出让步,为感情。

或者他们都觉得对方应该做出一些牺牲。

孙妍可能是认为对方调回来一样有很多机会,而自己去宛州就完全不一样,所以沙正阳做出这点儿牺牲都不愿意,说明他对这段感情的不珍惜。

同样沙正阳可能也认为自己在宛州如此好的机遇,作为男人怎么可能放弃?而女性似乎天生就该做出牺牲,这个观念在很多男人,特别是事业有一定成就的男性头脑中都根深蒂固。

正因为如此,这样一段感情才会无疾而终。

“谁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调回汉都了,……”孙妍有些失神。

“嗯,沙正阳现在还没有结婚,也一直没有对象?还是他后来有了,现在分了?”沈建红想了一下才问道。

孙妍迟疑了一下,“他肯定没结婚,现在也应该还没有确定的对象吧,也许有过心仪的,但大概没有成吧,具体情况我也没有了解过。”

“那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沈建红心中暗叹。

她觉得这段感情恐怕很难破镜重圆了,如果说沙正阳一直在等待孙妍,那么回汉都这么久了,恐怕早就有动作了。

问题是这么久了对方毫无动静,而且孙妍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含糊,但是按照沈建红的理解,那就是沙正阳多半还处过对象,只是可能没有特别合适的而已,这种情况下两个人的那段感情恐怕已经冷却,再想要恢复到原来那种状态,几乎不可能了。

如果说这两人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女,对所谓爱情已经不再抱太多的奢望,那么或许可以走到一起,为事业,但这两位现在看起来好像都还对爱情抱有一份奢望,所以,这真的很难了。

当然这个观点沈建红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想而已,不能公之于众,她只是为这对年轻人有些可惜罢了,造化弄人,奈何?

“你想听听我的建议么?”如果是换了别人,沈建红是绝对不会在感情方面给什么建议的,那基本上都是有害无益,成了分了都落不到好,但是对孙妍,她做不到。

孙妍咬着嘴唇点点头。

“你可以找机会和他谈一谈,找一找感觉,如果你们俩都还能找到原来那份感觉,那么还可以考虑重新开始,如果没有了,那就趁早放下,另外去寻找属于你们的感情归宿吧。”沈建红淡淡的道。

这实际上就是让他们放弃。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句话也就说明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

这一点沈建红明白,但她不知道孙妍和沙正阳这两个年轻人是否明白,所以让他们再去碰撞一下,感受一下,他们就会明白,最终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三节 屡有新意

沙正阳自然不知道有人在为孙妍和他的复合敲破锣,事实上他从未考虑过和孙妍复合。

在他看来,他和孙妍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就像是他和白菱之间的感情一样,想当初那么刻骨铭心,甚至让他有点儿痛不欲生,哪怕是在重生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还受到这种情绪的干扰,但现在呢?

起码这两三年里,他的睡梦中从未出现过白菱的印象了,哪怕是在男人特有生理现象中出现在梦中的女人,有顾湄,有宁月婵,有纪美芙,有孙妍,有卿箬笠,甚至偶尔焦虹和贝婧蕾都曾出现,但唯独没有白菱了。

时间和空间的磨蚀力量有多大,可见一斑。

孙妍不适合自己,这一点沙正阳早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外和内刚的女孩子,和顾湄乃至纪美芙这样的女子恰恰相反,外表的柔弱反而能映衬她内心的坚强,哪怕她一时会为感情所困扰,但是一旦冷静下来,她就会做出理性的选择。

这一点上,她和卿箬笠有些相似,也许偶尔会被感情冲昏头,但最终会归于理性。

沙正阳现在也没那么多心思来考虑其他,《半月谈》上的那份采访文章加上编者按,一下子就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无数目光聚焦长川实业的改革,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还是让他有些紧张。

这一仗是许胜不许败,甚至还有很多不怀好意者在一旁等着看笑话。

伴随着建筑板块的竞聘结束,房地产板块和建材板块的竞聘又次第开始,尤其是房地产板块更是成为关注焦点。

结果就是辜科凡以前所未有的气势一马当先脱颖而出,根本没有给其他竞争者多少机会,他的方案和构想加上提前张罗起来的几大团队,赢得了从评审委到职工代表的一致认可,高分胜出。

对这个结果,沙正阳和傅蕾是有思想准备的,但是高分胜出并不代表辜科凡他们就能够在市场竞争中也能高分胜出,这一点沙正阳也是好好的给辜科凡在内的整个团队用冷水洗了一回脑。

从整个产业未来走向,到房地产竞争中的制胜关键,从南方房地产企业的新动向,到京沪房地产市场如何涉足站稳脚跟策略,沙正阳带着傅蕾好好给辜科凡的新团队上了一课。

沙正阳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新出炉的长川地产一帮人冷静清醒一下,不要以为在长川实业竞聘中胜出,拿出的方案鲜花着锦,就觉得可以无往不利了,京沪市场不比汉都,那才是藏龙卧虎的去处,长川地产一个新丁,要在京沪市场去试水,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正理儿。

好在辜科凡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沙正阳和傅蕾轮番上阵的给他们上课,他还是明白是冲着什么来的,所以也很诚恳的接受了二人的批评。

从12月开始,三大板块的竞聘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新组建的团队们各显身手的时候了。

业绩,业绩,最终还是靠业绩来说话,1998年的业绩都在竞聘中拿出了具体的数据,未来两到三年里,每年都有具体细化的数据作为考核的标准,而完不成数据,那么就要拿话来说。

“数据业绩当然重要,但是正阳,我希望你分清楚轻重缓急。”尤万刚轻轻敲击着身旁的沙发扶手,“裁员的方案要慎重,我的意见,裁员是肯定的,但是最好在裁员之前就要拿出一个妥善的应对方案来,比如像你提到的公益性岗位,省里怎么来设置?省这一级政府如果不好处理,如何来和市区这一级政府来对接,达到目的?”

沙正阳也有些得意,看来自己所提出的的设置部分公益性岗位的意见终于还是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了。

“省i长,公益性岗位这应该是政府而非企业来考虑的问题,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但如何来设置,具体细节,恐怕这该劳动人事部门来考虑,另外也要还需要民政部门来考虑,如果公益性岗位满足不了,而部分下岗职工家庭又的确困难的,民政部门该如何有所作为,这些都需要考虑进去了。”沙正阳正色道。

“省i长,国企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不是企业一家的事情,也不是简单的预设一些方案就行了,从维护稳定的大局着想,我们应当在很多方面考虑更深远细致一些,拿出更多的具体应对措施,不要等到情况出现之后再来手忙脚乱的应对,防患于未然是最好的,处置在萌芽状态才能收获最大的政治效益和社会效益以及经济效益。”

尤万刚总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个和自己同龄的,身经百战的领导干部,最起码都应该是和自己身份相若的对话者。

沙正阳考虑的问题应远远超出了他作为一个企业负责人的高度,对政府内部存在的问题弊病更是了如指掌,这大概就是在从地方上转入企业的干部的优势吧。

他们能很游刃有余的从政府角度来考虑企业问题,这样两相结合,就能实现完美结合。

像他刚提出的这些问题,公益性岗位问题,劳动人事部门大概从来没想到过吧?

民政部门大概也就是有一个粗框架的方案,但是具体如何来操作,怎么执行,恐怕都没有细则出来。

真正到了火烧眉毛需要实施的时候,只怕还需要几个月来慢慢研究具体实施细则和标准。

这种惰性惯性带来的效率低下在各级政府都或多或少的存在,已经成了一个通病。

“嗯,你提的这几点我都记下了,下一次省政府常务会议上我准备提出来,我也需要向王省i长汇报一下。”尤万刚点头,“正阳,你考虑问题很周全很深刻,很难得,希望你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现在像你这种能够从多角度来思考问题的干部太少了。”

“省i长,我也不是担心么?”沙正阳笑了起来,“这么大一桩事儿,就轮到我赶上来吃螃蟹了,万一出点儿事,怎么对得起你和钟总的信任和期望?总得要务求做到最好,尽可能避免各种可能出现的风险。”

“嗯,那边职业培训问题,我也已经和相关部门打了招呼,职教体系要有针对性的拿出培训方案和意见,认真落实培训和就业之间的联动性一体性,不能培训了,结果人家需要就业方却用不上,那就成了笑话了。”

尤万刚作为分管工业的副省i长,深知这第一仗不好打,打好了,自己功成名就,搞砸了,自己恐怕就要终生背负一个阴影了,所以他才会把沙正阳牢牢扭住,就是要让这个脑瓜子特别好用的家伙多给自己出一些盘内招。

“省i长,我个人观点,其实一些私营企业也可以纳入就业岗位贡献上来考虑,不要觉得私营企业就只能解决进城农民工或者街道上的待业青年,其实很多岗位一样可以提供给这些下岗再就业的职工,可能最初他们会有一些心态上的不太适应,但我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时代变化,他们会发现在私营企业就业会成为一种常态化普遍化的趋势,所以也会慢慢适应,……,无论如何,只要贡献一个就业岗位,就能减轻一份压力。”

“还有么?”尤万刚点头。

“还有就是低保制度体系问题。”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我们汉川城市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九十年代初就开始建立,但是并不完善,而且在标准上也偏低,随着社会发展,人民生活水品提高,这个标准也需要与时俱进,但在审核上却应该更加规范和严格,防止有人在其中以权谋私和做手脚,现行的低保体系更多的是由基层政府主导,不太透明,所以随着国企改革推进,会有一大批家庭需要解决低保问题,如何让这个制度更透明公开公平公正,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考虑采取最基层下边筛选、推举和公示等方式来进行,通过群众来参与和监督,能够更好的体现人民当家作主。”

尤万刚忍不住想用笔记本记下来,但还是忍住了。

他不分管社会保障这一块工作,但是随着国企改革,很多后续问题却又和社会保障息息相关,所以他又不得不关注这一块工作。

沙正阳的这个提议很有亮点。

群众参与,群众监督,这其实是在为未来可能遭遇的下岗职工参与低保体系做准备,现在城市中真正享受低保政策的人数并不多,但是一旦国企改革带来大量职工下岗后,那么这兜底体系就非常重要了,而且必须要把这个体系充分运用起来。

“嗯,正阳,要不你把你的这个想法写出来,我看看。”

尤万刚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又给沙正阳分派了一个份外工作,没办法,能者多劳嘛,沙正阳也知道这是自己嘴欠,总得要找点儿活儿干心里才舒坦。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四节 学会放手

帮尤万刚写东西那只是额外工作,沙正阳也没打算要把这些内容写得多详细,那不是他的工作。

给给创意想法就算是不错了,具体那该是人社那帮人干的,凭什么他们工资奖金照拿还得要自己帮他们干活儿,支个招,让他们也该好好干点儿活儿了。

“没想到老曹你对汽贸这一块这么了解。”

曹汉锦专门来找了沙正阳,谈到了汽贸这一块,一谈就是两小时,这让沙正阳对曹汉锦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能走到这一步也非偶然。

沙正阳估计是曹汉锦感受到了自己对建设、房地产和建材这三块的重视,而对其他有些轻忽的态度,所以才会专门来找自己商谈汽贸这一块的工作。

可以说长川实业的汽贸这一块,现在哪怕是在国内也属于佼佼者,这有赖于长河石油管理局前任局长张科对汽车的喜好,当然也和前几年长河石油效益上佳,给了汽贸这一块很大的支持有很大关系。

正因为有长河石油的鼎力支持,长川汽贸现在在汉川省是首屈一指的进口汽车销售商,无论是奔驰宝马奥迪,还是凌志美洲豹保时捷沃尔沃,除了法拉利劳斯莱斯这一类国内的确太稀罕没有消费群体的进口豪车外,国外的汽车品牌,长川汽贸基本上都建立起了进口渠道。

“算是吧。”曹汉锦对这个问题也不太好回答,不过他的确有些担心沙正阳突然就把汽贸这一块裁撤了,因为汽贸这一块职工人数不多,但是占用资金数量却不小,在未来长川实业把更多关注度投降建设、房地产和建材板块时,汽贸这一块还值不值得保留真不好说。

“不过沙总,我觉得虽然国内老百姓生活提高,无论是对公消费还是因私消费,汽贸都会迎来一个比较大高增长期,而如果我们能够利用我们现有的优势,将我们的优势转化为制高点,我觉得在汽贸这一块上还是大有可为的。”

沙正阳并未考虑裁撤汽贸这一块,相反他很清楚随着国内经济高速发展,汽车产业会迎来一个高增长时期。

无论是公车消费还是私家车的兴起,都将成为一个长达一二十年的购车狂潮,而在这一块中,4s店的发展无疑是给中国成为头号汽车消费大国添砖加瓦了,而同样4s店模式也让诸如中升、广汇等汽贸集团迅速崛起,成为其中佼佼者,无论是资产还是效益都相当可观。

随着4s店模式兴起,汽贸逐渐变成了整车销售、零部件售卖、保养维修为一体的综合***商,特别是在培养客户忠诚度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一个忠诚客户也能够给企业带来难以想象的利益。

但现在国内目前在这方面都还处于一片空白期,无论是进口汽车品牌,还是国内仅有的几家合资品牌都还没有意识到4s店模式的威力,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相信自己的理念可以助力长川汽贸在未来的汽车综合服务商方面走在全国前列。

曹汉锦只看到了未来汽车市场大有可为,但是在采取什么模式来做大做强上,却不可能有这么长远的远见,在这一点上,要等到广汽本田引入日本国内直销模式才开始真正绽放异彩,但现在沙正阳准备截胡。

“老梁,那你觉得现在的长川汽贸如何来做大做强?继续沿用现在的这种销售模式?”沙正阳打断考一考对方。

“沙总,我只是看好未来汽车销售市场,但是说实话您要让我拿出具体的方略来,我心里没数。”曹汉锦沉吟了一下,“但是我觉得目前汽车销售市场、零部件市场和维修市场很混乱,诚信度很低,当然这可能和我们国内市场特殊情况有关,像零部件市场各种假货、拆货充实,以次充好的情况很突出,同样一个原件,原厂、副厂和拆货都有不同的渠道,还有在维修上因为主要群体还是公家,所以随意报价、吃回扣的情况很常见,这让消费方也很不满意,但是却很难遏制这种局面。”

“我就在考虑,如果是从我们长川汽贸卖出的车,是否可以建立起一个比较稳定延续的信息渠道,从出店到维修到保养,我们都可以提供一条龙专业服务,而这一点也符合国外一些比较看重自己品牌信誉的厂家意见,……”

不得不说曹汉锦还是有些市场敏感度的,尤其是在这一块,虽然没有提出4s店销售模式,但是他也意识到了品牌塑造和诚信度、客户忠诚度培养、一条龙式服务这几者之间的联系,如何来把这几者糅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有机整体,曹汉锦却没底儿了。

“老梁,这个问题要分成几个方面来看,一是我们汽贸企业本身,如何塑造自身品牌,提升自身的诚信度公信力,这很重要,也是我们自身根本,另一方面就是汽车厂家和品牌选择问题,我们长川汽贸现在是一个大杂烩,一是进口品牌很庞大,但是从数量上来说却相对较小,而是诸如上海大众、一汽大众和东风雪铁龙的合资品牌,这几类销量巨大,占据主流,但是从品牌美誉度上还无法进口车相比,那么我们如何来平衡这其中的关系,……”

沙正阳信手拈来,二十年后烂大街的理念放在现在,那就是振聋发聩。

“还有就是客户的培养问题。现在我们汽贸的客户主要是政府部门和企业,但是可能老梁你都注意到了,私人汽车拥有数量正在飞速增长,而且这个势头会越来越猛,不可逆转,那么我们现在如何在确保对公用户的稳定情况下,积极培养和拓展新客户——私人消费者群体,这是一个长期而持久的过程,很多消费者也许一两年甚至三五年都未必有能力买车,但是我们要看长久,从现在就开始培养我们长川汽贸和客户的感情互动,这一点很多人或许会不屑一顾,但是我认为非常重要,……”

曹汉锦走了,被沙正阳狠狠的灌输了一番全新的买车理论之后懵懵懂懂走了,他已经感觉到沙正阳可能会让他负责长川实业整个汽贸和商贸板块的整合,这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当他主动向沙正阳“输诚”之后,表明了态度,而且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沙正阳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不是没有人才,关键在于你能不能用人,能不能得人,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倒是相当的坦然大气。

连野心勃勃的傅蕾他都敢用,而且要大用,难道还能容不下几个人?

有些人舍不得手中权力,随时捏在手中,其实那是一种自信不足的表现,对于沙正阳来说,他恨不能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能耐,那最好不过,他有这个信心驾驭对方,因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明晓未来世界会是怎么样。

梁逢春表现出了对建材和建筑板块的浓烈兴趣,但沙正阳需要考察一下对方能不能驾驭住这一块的局面,丁雪松和魏君雍都不是善人,你要压不住他们,反而会让局面失控。

************

“赴哈国那边准备好了么?”沙正阳随口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徐利平叹了一口气。

领导一句话,下边跑断腿,他先沙正阳当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当他看到梁逢春和曹汉锦二人都屁颠屁颠的三番五次出入沙正阳办公室里时,居然也有些说不出的嫉妒了。

这两个家伙也算是长川实业的滚刀肉了,吴庆龙和李伯丰二人那么拉这两个家伙下水,这两人都油滑的如水中鱼一般,根本不给你机会,同样你要说这两人会轻易臣服在沙正阳麾下,也没那么简单。

但沙正阳就这么看似轻描淡写的走了过来,一点一滴的把梁逢春和曹汉锦二人收入囊中。

或许梁曹二人的事业心说不上多强,要说他们的品性你也不能指望做到一尘不染,但是你却不能否认这二人能在长川实业里边站稳脚跟自然是要有些门道的。

可沙正阳似乎就没有用什么手段,就这么施施然的水磨工夫一下来,二人就怂了,就俯首帖耳了,这也许就是大势所趋?

“省政府外事办已经和哈国大使馆联系过了,下一步可能就是省农业厅一行要赴哈国阿克纠宾州考察,到时候这边农业开发公司的要随团去,具体情况怎样,还不好说。”

“利平,这边事情你多关注一下,现在我和傅蕾的心思都在改制上,要确保成功,不出大的问题,不能影响大局,老梁那边我考虑让他多过问一下建筑和建材板块,老曹负责商贸汽贸和运输仓储,其他的可能你就要多操心了。”

徐利平有些紧张而兴奋,虽然沙正阳话语没有透露其他意思,甚至自己的身份有些被边缘化,但是恰恰没有明确自己的分工就更说明一些问题。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五节 发展才是解决矛盾的最好手段

注意到徐利平表情有些紧张,沙正阳大概也有些明白徐利平的猜测,笑了笑:“利平,别想那么多,现在也容不得我们多想啊,摆在我们面前的工作稍不留意就得要出乱子啊,你应该知道从现在到明年上半年,十五大和全国两会陆续召开,这是关系到国家未来发展大计,所以我们这边改革要推进,但是半点问题不能出。”

徐利平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着相了,点点头:“沙总,我明白,你放心好了,你和傅总抓主要的,我和老梁、老曹干好我们手里的工作,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嗯,对你我一直是很放心的,否则我也不会专门把你要到长川实业来,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老梁和老曹,……”

沙正阳没再说下去,但是徐利平却明白沙正阳的意思,沉吟了一下才道:“老梁和老曹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纪委对公司的干部基本上是用篦子篦了一遍,如果有问题肯定早就爆出来了,他们俩可能之前工作情绪和状态有些受影响,但是我觉得您来掌舵长川之后,他们俩的精气神有很大变化,尤其是你主动和他们接触交流过几次之后,这种变化更是明显,积极性高了很多。”

“那他们的能力呢?你觉得能跟上我们公司的发展步伐么?”沙正阳直接问道。

对梁逢春和曹汉锦,他还是考虑过,个人问题上,既然过了纪委关,沙正阳倒懒得多想,但是从工作角度来说,或许近期可以一用,但从长远来看,这两位未必能跟得上趟。

即便是徐利平,沙正阳也觉得如果对方不能站位更高,不能不断充电提升自我,未来恐怕也都还是够呛,这一点上他打算下一步在党委会议上要专门提出来,希望大家要加强学习,提升自身素质,以便于让自己能够跟得上企业大发展。

整个公司里,沙正阳倒是觉得傅蕾应该是表现最佳的,他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先行把总经理职位交给对方了,对方也完全当得起。

沙正阳的问话让徐利平迟疑起来,“沙总,您觉得他们俩……,我觉得他们俩在工作业务能力上还是有一些的,这两次会议上你也听到了他们的观点意见,……”

“利平,没错他们是有所表现,但是远远不够。”沙正阳正色道:“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日新月异的社会变革期,从计划经济全面转向市场经济,我们原来的一些观念思维,如果不随时学习充电,汲取新的知识和观念,我们都会很快落后,难以胜任现在的职责,这不仅仅是老梁老曹,你我二人也一样。”

徐利平默然,他没想到沙正阳竟然如此居安思危,他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有些飘飘然了,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很辛苦,作了不少工作,颇有点儿居功至伟的感觉,但是现在看来,沙正阳对现在的公司表现并不特别满意,他的要求更高。

“我和老梁在商贸汽贸工作问题上探讨了两次,他有些想法还是很可行的,但是我提醒他要与时俱进,现在适用的,未必明天还适用,我也给他提了要求,他感觉压力很大。”沙正阳淡淡的道。

徐利平觉得这是在敲打自己,如果自己还领悟不到,自己恐怕在对方心目中就会失分了。

“沙总,现在搞企业和过去也不一样了,一些传统的方式恐怕都不太适合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了,怎么来学会科学合理的管理企业,这是一么大学科,我们都只能是活到老学到老,我也准备找个机会去读一读经管,给自己充充电。”

“嗯,我觉得公司应该形成一个制度,鼓励大家多学习,特别是针对一些工作相关的专业学科,要予以鼓励和奖励,比如学成毕业报销学费,甚至给与一定奖励,还比如也可以脱产学习,保留职务,再比如也多进行一些交流学习培训,要把我们长川实业打造成为一个学习型企业,将其作为我们公司的一种文化,一种制度加以延续下去,……”

对于沙正阳的建议,徐利平越发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一个企业没有长远的考虑,必定后劲不足,而沙正阳现在正在做的似乎就是在为这家企业打牢基础夯实后劲,这才是作为一个掌舵者的责任。

沙正阳当然没徐利平想得那么崇高伟大,事实上他也只是做的前世中很多大型企业必须要做的一个环节,那就是企业文化和企业精神的塑造,缺乏了这一块,一个企业很难持之以恒的发展,稍有颠簸就可能分崩离析,一蹶不振。

长川实业这么大一堆企业,摆在面前的活儿,样样都不轻松,事必躬亲累死自己都讨不了好,这一点和他当初率领一帮人创立东方红安全不一样,他需要学会的是放权分权和驾驭,而作为董事长他要做的就是宏观把控,指明方向,把其他人的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来。

傅蕾选得很好,而且积极性也已经被充分调动起来,沙正阳也在尝试着把总经理的职责慢慢移交给对方,虽然这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是他相信傅蕾也感受得到,正因为如此,傅蕾的表现才越发活跃。

当然沙正阳同样也没有丢开梁逢春和曹汉锦二人,只要愿意做事情,那么他都愿意给对方这样一个机会,更何况二人也并非那种毫无能力之人,至于说以后企业发展了,还能不能胜任,那又是下一阶段的事情了,现阶段就做好现阶段的事情。

*********

一旦忙起来,沙正阳发现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他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已经进入了12月了。

长川实业的各大板块,基本上都按照建筑板块模式进行了整合和竞聘,而对于企业职工的精简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这一块也是沙正阳和傅蕾最重视的工作。

有接近两千人的职工要下岗,分布在武阳、秦都和汉都三地,其中武阳和秦都两地就占到了百分之九十,只有百分之十的在汉都。

当然下岗也分成了几类,一类是只有两三年就要到退休年龄,这一类比较好解决,采取提前离岗休息,发基本工资,只等到退休年龄就正式退休。

剩下的就要分成下岗培训和自动离职类两类主要的了。

自动离职会获得符合政策标准的补偿金,肯定不会让所有人满意,这就需要耐心细致的工作。

这其中本身也就有一部分自己早就在外边有门道的,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巴心不得走人,所以都还算顺利,这一部分都要两三百号,这也说明这些人在这么些年的工作积累了属于自己的人脉资源或者学会了某种既能,早就准备了拿钱走人。

剩下的就是临时性的遭遇了下岗,一部分人心态比较好,能够接受这个现实,还有一部分人就是心态接受不了,而家庭情况也困难的,这一部分人就是攻坚中的重中之重,需要认真对待解决,如果到最后一步仍然难以解决好,那么就要做好最低保障的兜底。

沙正阳和傅蕾把每周星期三作为公司领导接待日,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和傅蕾二人就负责在公司接待来自公司下属企业对下岗再就业政策不满意或者有疑惑的职工。

而且他还和傅蕾约定,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三,分别到武阳和秦都的某个企业去下访,准备将这种接访和下访制度一直坚持下去。

当然即便是接访和下访,也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同样也不可能让每个人满意,毕竟这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体系性问题反映到了个人身上,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而政策却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人人满意?

在国内法律保障尚未彻底跟上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就只能通过耐心细致的工作来慢慢解决,最大限度的消减对立情绪,避免情绪激化。

在沙正阳看来这就是国内的司法权威尚未真正建立起来的一个弊病,事实上等到法律权威日渐确立之后,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只要认为自身权益受到了损耗,都可以通过法律诉讼来解决,无论是谁,只要法律判决,那么就要无条件的服从,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还有很长的路来走。

至少这个阶段是不可能达到这一步的,还只能通过政府职能部门和企业的工作来慢慢解决,这也需要一个过程,无论是哪一方,都只能在慢慢的对峙、商谈和妥协过程中最终归于各方都未必满意的结果中接受现实。

这也是改革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

对这一点,经历过前世中的这一轮改革攻坚的沙正阳有着清醒的认识,对于他来说,只有进一步加快改革,同时推动企业的发展,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这样才能可以把这种矛盾冲突消融在更多的工作机会里。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六节 谋局者,技术先行

从武阳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沙正阳终于接到了期待已久的电话。

电话是省委组织部一位高姓副处长打来的,只说了一声恭喜,沙正阳就明白了。

下午省委常委会开会,其中有一项议程就是研究人事,如无意外,自己担任长河能源集团副总经理的事宜也会上会研究,这也意味着已经拖了一个多月的这项人事任免终于要落实了。

接到电话之后,沙正阳发现自己反而没有多少兴奋之意,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惊奇。

似乎是前段时间的期待反而让人觉得很激动,结果到了真正敲定落实了,就觉得乏味了。

事实上担任副总经理除了在级别上解决了副厅外,所有工作没有任何变化,该干啥继续干啥。

想一想,自己一晃就在长河能源集团工作了快一年了,这种眨眼就是沧海桑田的感觉还真让沙正阳有点儿不适应。

想当初自己想要接任真阳县委i书记却不能,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却到长河能源集团来再晋一级,变成了副厅级。

虽然说这个企业副厅级在实际干部任用中如果转任地方上都只能平调,而且不太可能安排像地市一级常委,而多半是安排副市长副专员这一类位置,除非你本身资历够深,就是省委组织部拟提拔培养的对象,那另当别论。

比如钟广标,如果他不到宛州来锻炼两年,那么他也应该接任汉化集团的老总了,但在宛州锻炼两年却让他能回去直接担任比汉化集团分量明显要重得多的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甚至可能在下一步要接任董事长,这样算是一个重用。

沙正阳估计自己也早就是省委组织部的拟提拔培养的对象了,但自己在副厅级这种岗位上怕是真的要好好打熬一下了,沙正阳猜测,如果自己在长河能源工作如果不超过三年而转任地方,那么肯定是副市长副专员,如果超过三年,那么自己才有可能进常委的可能,这还是因为自己是省委组织部的重点培养后备干部的缘故。

尤万刚和钟广标都没有给沙正阳打电话,沙正阳不相信他们二人还没有得到消息,或者是他们二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早就从其他渠道知晓了,所以就懒得打这个电话了。

但电话还是陆续响起,像曹清泰、林春鸣、叶和泰、姚立波等人都打来电话,朱凤厚、郭业山、桑前卫、尤哲等人稍晚,然后连袁成功都打来了电话道贺。

一个多小时间,电话一直持续处于通话状态,摩托罗拉328掌中宝的机体都打得发热,不得不换了一块电池。

沙正阳很想关机一段时间,但是又怕别人说自己矫情,好歹是一件大喜事,尤其是自己这个年龄,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突破。

宁月婵的消息也很很灵通,打来电话时已经五点半了。

“婵姐,你都说了这么大一件喜事,难道就没打算请我吃顿饭替我庆贺一下?”沙正阳也被这连续不断的电话给把情绪调动起来了,的确这是一间大喜事,值得庆贺,左右晚上没地方吃法,正好。

宁月婵在电话里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正阳,正好,段总和宗总他们也到汉都来了,我正说请他们吃顿饭呢,正好遇上你这好事,一起吧。”

“阿段和宗文峰他们也来了?那太好了,我正说离开宛州这么久,就和他们联系少了,正好,今晚好好聚一聚。”

沙正阳大喜过望。

自打离开宛州,和段庸铭、宗文峰他们的联系大为减少,很多时候都只能在电话里聊一聊,感慨一番,段庸铭和宗文峰来汉都的时候不少,但是问题是沙正阳却经常跑武阳和秦都,所以很多时候都碰不上,久而久之,这种关系感情就有可能淡化。

高升电子的发展势头依然迅猛,97年已经成为高升电子大获全胜之年。

不但牢牢的掌握了mpeg解码芯片的渠道,而且随着飞利浦机芯项目在宛州的落成,可以说高升电子已经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产能、成本乃至运输条件都使得高升vcd影碟机具备了压倒性的竞争力。

这也使得其产能不断攀升,在市场上的占有率完全没有因为大量蜂拥而入的地方影碟机生产厂商而受到多大影响,要知道这可是在影碟机销量比起去年翻一番的基础之上的占有率啊。

宗文峰的华众电子一样赚得钵满盆满。

从96年下半年开始,华众电子便和另外一个mpeg解码芯片生产企业——美国斯高柏达成了默契,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在价格上采取了稳定措施,不采取降价的恶性竞争,这极大的保证了华众电子的高利润率。

虽然到后期,双方的竞争更加激烈,但是凭借着在技术上的领先一筹,华众电子的mpeg解码芯片表现更佳,也始终在价格上和利润率上领先于斯高柏,市场占有率更是高出斯高柏一大截。

凭借着这两年的优势表现,华众电子的利润率甚至超过了高升电子,这也为其专利技术授权者兼大股东的华海高科赢得了丰厚的红利,而这也成为华海高科悍然投入巨资研发通用通信基带芯片的最大底气。

“手机基带芯片研发进展如何?”端起东方红国窖1949抿了一口的沙正阳对这一个问题很关心,虽然他也知道现在华为发展的势头很好,但是华海高科却早已经摆脱了前世中被联想扫地出局的局面,甚至还在几个方面都取得了成功,比如程控交换机的研发成功,现在与华为的程控交换机系统已经牢牢的占据了国内程控交换机市场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在前世中,即便是到98年,华为大获成功的时候,国外诸如阿尔卡特、at&t的交换机仍然在国内占据相当市场,但是在这一世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们的市场,整个交换机市场,按照成交金额来计算,华海高科占据着45%,华为占据着47%,两家的市场争夺呈现出胶着状态。

华海高科已经从arm那里获得了授权,开始正式进入了手机芯片的研发。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曾经给他们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对传统cpu芯片,英特尔已经积累了太过于身后的底蕴,如果中国要在这方面追赶,如果没有国家的支持,单靠企业来,投入太大,从企业正常经营和盈利角度来说,基本上玩不转,如果要做的话也只能作专用芯片。

但手机芯片这一块不一样。

一来arm的开源体系很容易取得授权,二来就目前来说,精简指令集体系尚未真正确立起王者地位,或者说在手机芯片这一块上,arm的开源布局尚未真正引起大家的重视。

沙正阳在电话上就和华海高科的老总郭真沟通过几次,起初郭真不是很认可,但是经过几次探讨之后,郭真意识到了沙正阳观点的先见性,这让她很是惊奇。

沙正阳明显不是搞这一行技术出身的,怎么会对这个领域的发展方向如此敏感?

但郭真又意识到沙正阳在这个方面的判断是准确的,作为“摩托帮”中的精英,在这方面她的嗅觉并不亚于任何人。

凭借着华众电子mpeg解码授权以及华众电子的巨大收益,华海高科终于开始组建成立了全新的芯片设计公司,并开始在海内外大肆招兵买马,尤其是针对美国、日本、台湾,高薪招募设计人员,特别是那些从中国出去在美国留学后留在美国大企业工作了几年的精英,同时也积极的从国内的几家院校中吸引人才。

按照沙正阳的建议,在烧得起钱的时候就加紧烧钱招募人才锻炼队伍,否则日后要么你连烧钱的机会都没有,要么就是你烧钱都来不及培养出队伍和人才了。

这家芯片设计公司正式命名为展翼科技,logo就是一双飞翔的翅膀,寓意雄鹰展翼,振翅高飞。

“进展很大,具体情况要问郭总才知道。”宗文峰笑着举杯抿了一口,“郭总在这一块上花了很大心血,今年飞美国都飞了四五趟了,主要是招人,另外台湾那边也有些人才,郭总都是亲自去谈。”

“这么说来阿段,你真的打算进军手机行业了?”沙正阳早就知道段庸铭是不甘寂寞之辈,vcd影碟机不过是牛刀小试,现在别看vcd影碟机市场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是沙正阳和段庸铭也都是探讨过几回了,哪怕是vcd进入dvd,但随着电脑的普及,这个产品都会慢慢沦为配角。

据沙正阳所知,华海高科已经在10月就拿出了今世第一部mp3播放器的初级版本,仍然是采取的闪存介质,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完善设计。

但是沙正阳也知道mp3的推广会遭遇很大的麻烦,尤其是在国外市场,比如美国和日本市场,一个是音乐版权保护得最好的国家,一个是现有便携式播放器生产大国,mp3的出现将会对相当大的两个利益群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七节 当有所为

“有此打算,不过我是打算在高升电子之外另外成立一家专门生产手机的企业,高升电子目前仍然会以vcd和dvd生产为主,嗯,明年开始可能会开始生产mp3播放器,不过这玩意儿可能会面临一些问题,郭总觉得这玩意儿从成本角度来说,可能最大市场会在美国,其次才是日韩和欧洲,因为她认为mp3播放器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通过inter网下载音乐,然后再像walkman一样使用,这可能会直接摧毁日本的walkman市场。”

段庸铭压低了声音。

虽然在座的众人都是核心圈层的,但是mp3研制现在还处于高度保密状态,不敢掉以轻心。

一方面就是考虑到mp3技术还需要进一步完善,要拿出一个全面领先的产品来,另一方面就是考虑到来自美国唱片协会(riaa)的巨大影响力,还有诸如日本索尼等walkman生产企业巨大能量,这两者如果联合起来,足以杀死一切干预侵犯他们利益的人。

虽然目前中国尚未加入wto,但是国家正在努力像那方面靠拢,所以如果美国人在这个问题上先提出来,只怕国内未必能抵挡得住这个压力。

前世中mp3也是在帝盟公司的全力抗击下,最终才打赢了这场官司,最终为mp3的全面铺开打开了局面。

今世中,华海高科和高升电子,郭真和段庸铭他们打算如何做?作为重要股东的东方红集团态度如何,都需要认真考虑。

这不比其他,一旦掀开盖子,那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从近期来看,mp3国内市场是很难撑起大局的,只能是美日韩等国市场,尤其是美国,这是电脑和互联网普及情况决定的。

国内市场起码也要等到三五年后才能开始蓬勃兴起,而抢先拿出了mp3播放器的华海高科完全可以凭借这一套技术专利来短期进行垄断,并迅速打开美日韩市场,但是这要有一个前提,你要能冲破来自美国唱片协会的封锁和日本walkman生产企业的打压。

沙正阳不认为以国内一家企业就能够在美国市场上打破对方的封锁,如果想要在美国市场上有所作为,就只能在美国国内寻找到一个合作伙伴,而且是必须要实力够强,同时对方又能对分享的利益满意的伙伴。

“郭总的意见是正确的,她对美国市场很了解,同样很清楚美国人在这方面的强横霸道,十多年前的日本人一样在美国人手里吃足了苦头,谁让你想人家的市场呢?”沙正阳点点头,“那郭总是什么意思?”

“郭总的意思是,可能要在美国那边寻找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在美国建厂,产品主打欧美日韩市场,至于国内这边也可以建厂,但恐怕只能局限于国内市场销售。”段庸铭很是不甘,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对美国人的打压,没有理由可讲,人家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来解决你。

“这恐怕应该有一个时间限制吧?”沙正阳问道。

“郭总考虑3年合作期,3年之后,我们可以把技术专利授权给合作伙伴,估计那个时候市场竞争已经充分,不仅仅是我们一家了,那个时候美国唱片协会那边可能压不住了。”

这个方案郭真和段庸铭、宗文峰都已经商量过,也通报给了作为大股东一方的宁月婵。

只要产品出来,实际上要形成产能很快,特别是这类电子产品,更多的是通过一些电子元器件的整合组合集成,真正一旦铺开,产能马上就能上来,所以三年时间真正要全面铺开,估计真的能让walkman市场崩溃。

如果在美国生产的mp3杀入日本市场,估计会让日本人欲哭无泪,面对早就看日本企业不满的美国企业的强势,日本人哪怕再是不满,也不敢反抗。

“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我们国内生产可以暂时缓一缓,等到美国市场那边彻底打开,并了结了那些麻烦之后,国内企业再来启动,反正技术专利在我们手上,我相信就算是美国企业设立了生产线,但是他们的成产成本是根本无法和国内相比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沿着他们开辟的市场反攻回去就行了。”

沙正阳想了一阵之后才给出这个建议。

段庸铭和宗文峰在思考了之后都赞同这个观点。

这种制造型企业的生产线,哪怕现在在美国建成投产,但是其生产成本肯定不会低,当然现在处于独占期,肯定没问题,但是随着其他企业开始进入,产能提升,价格下滑,那么成本优势就很重要了,到时候恐怕也只有在大陆生产才能和日韩和台湾的企业竞争了。

“一句话,现在要抓住这段空窗期,先把市场打下来,给日本人的walkman以迎头痛击,他们的walkman大赚了这么多年,也该我们的mp3来转转风水了。”

沙正阳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无所不能,知道那么多大势,而且也不缺资源,只要稍加指点,那么一切就可以随着自己的指挥棒而动,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幼稚了。

基础条件不具备,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你就是有逆天之能也只能扼腕叹息,就像cpu芯片一样,五年前自己就知道发展趋势是怎样的,那又如何?

人家英特尔公司的技术积累,你能三五年就能赶上?怎么可能?

高通同样如此,当然这一块要略好,毕竟还有一二十年的时间,互联网的兴起以及智能手机的泛滥,还有些时间。

弯道超车,那你也得要找对路径,起码到现在,沙正阳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

像mpeg解码芯片,前世是斯高柏一家独享,后来才有亿世加入,都是美国人来抢钱,现在不一样,华海高科和华众电子的练手就不让斯高柏独享,而亿世更不知道被蝴蝶翅膀煽到哪里去了。

再比如像手机芯片,现在华海高科在拿下了联想微电子设计中心的技术团队之后,现在更是大规模的招募人员,立志要打造全国最强大的技术团队在芯片行业有所作为,目前研发团队的实力也已经初具规模,arm的精简指令集授权已经拿下,这一块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而至于说电脑芯片这一块,技术差距太大,甚至没什么弯道超车的可能性,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跟上积累,不可能指望能在这一块上就一下子能和美国人把差距拉近,只能说在一些专用芯片领域能取得突破。

沙正阳很得意的是自己推动成立的华海高科在芯片设计这一块已经走在了最前列,而这个时候华为甚至还没有在这方面做好准备。

当然沙正阳也知道以华为那一位的性格,肯定是不甘人下的,迟早要在这一块上有所作为。

沙正阳也很希望看到在有华海高科存在的情况下,华为还能不能复制前世中的那样悍然独走,冲出一条血路来,但是他认为能行。

华海高科和华为在目前看来有些领域是竞争对手,比如程控交换机,但是实际上两家只是把国外品牌给挤了出去,历史上这个时候华为的程控交换机市场占有率也和现在差不多,华海高科只是夺取了原来外国品牌的市场。

不过沙正阳觉得华海高科的出现也许能够提前为华为指明一条出路,那就是依靠自身力量发展,在这一点上,沙正阳相信华为一旦认准形势,那局面就会截然不同。

也许有华海高科这样一家企业来和华为相互伴飞,看看两家企业能不能各自在竞争中合作,突破美日韩台企业的技术壁垒,真正让芯片这一块领域有中国大陆的话语权。

要解决这些问题,首先还是得要取得一个良好的商业运营模式,也就是说,你得要让企业进入一个能够良性运转的模式,不能光靠烧钱来拼,那玩不长久,除非国家全力支持。

而现在这种局面,沙正阳觉得国家恐怕也没有意识到在芯片领域的这场竞争会是多么的残酷而激烈,特别是在目前国企刚刚开始改革,要让国家大规模投入到这一块上,既不符合历史潮流,紧迫性也还不足以让国家下这个决心。

这顿饭,借助着酒意,沙正阳和段庸铭、宗文峰都谈得很尽兴,甚至沙正阳还在电话里和郭真也说了十来分钟,己方对未来的发展都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

“正阳,我感觉你对芯片这一块的重视程度超过了任何领域,你真的觉得在这一块上可以大有斩获?”宁月婵开着车,沙正阳靠在椅背上酒意醺然。

“婵姐,你觉得我是那么看重钱的人么?”沙正阳此时脑海中酒劲儿上来了,很有点儿想恣意汪洋发泄一番的冲动,胸中无限想法也正好找一个人倾诉,而宁月婵无疑是最好的倾听者。

“或许以前我对资本很看重,但那是因为我需要足够的资本来启动我想要做的事情,但现在东方红发展很顺,焦虹和我通过电话,他在内蒙、青海、新疆以及黑龙江那边都在选点,基本确定,她也很有信心,我告诉她,大胆去做,没什么大不了,跌倒了,重来,我支持她!”

沙正阳一只手放在脑后,一只手扶在车窗上,目光狂放。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八节

宁月婵从沙正阳言语中就能知道沙正阳今天肯定是喝高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喝这么多,宁月婵有些懊悔。

可是自己要开车,不敢替他喝,而他又和段庸铭、宗文峰两人喝得很高兴,自己又不是沙正阳什么人,所以这种情形下她也不好干涉。

“乳业很重要,这是未来食品行业中最为巨大,也是利润中最为丰厚的一块,我们国内其实和国外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只要牢牢把好质量关,持之以恒,乳业这一块,无论是奶粉还是液态奶,国外品牌占不到多少优势,相反我们还可以凭借我们自己庞大的市场打出去!”

酒劲儿上来了,沙正阳也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我就和焦虹说,关键就是质量,质量是品牌的根本,乳业涉及到千家万户,尤其是婴幼儿更是关系重大,半点疏忽都不行,只有以超常手段来确保质量,这一点她必须要亲自抓,……”

还好,沙正阳还算底线能把持住,没有大放厥词,泄露天机。

“正阳,你觉得这一块会是未来东方红集团的新利润点所在?”宁月婵作为东方红集团董事长,她现在压力很大。

虽然酒业的利润很稳定,但是矿泉水这一块竞争现在越发激烈,自然堂在全国的布局也进入了中盘,和其他品牌竞争进入胶着状态,97年增速大幅放缓,这让高柏山也是如坐针毡。

好在宁月凤执掌的趣味饮品主打的茶饮料系列还算锐气十足,攻城略地,但是根据市场反馈研究,竞争对手的跟风力度很大,康师傅和娃哈哈这两大对手已经紧紧跟了上来,咬得很紧。

宁月凤在这方面已经明显表现出了比高柏山更强的应对能力,在开发新品上力度极大,也舍得投入,像正在研发的冰糖雪梨汁将会在明年上半年就要全面投入市场,这也将是98、99两年趣味饮品拿出的一大拳头产品。

与此同时,宁月凤还在沙正阳的建议下瞄准了凉茶,接触了广药集团对“王老吉”品牌的意图之后,双方未能谈拢。

宁月凤认为“王老吉”名气现在虽然最大,但是实际上也仅限于岭南一隅,而且还有许多其他品牌的凉茶同样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只要在营销宣传上做到家,完全可以实现后发制人,后来居上,这一观点也得到了沙正阳的认可。

在沙正阳看来,前世中的王老吉如果不是之前加多宝集团在营销宣传上做得太成功,根本不可能取得如此好的效果,而后来广药集团和加多宝之间的官司也变相的助长了已经成为凉茶第一品牌的影响力传播。

而现在,王老吉还根本算不上多成功,所以宁月凤很果断的收购了同样属于岭南凉茶配方和品牌的润心堂,并已经开始着手对配方进行科学化工业化的调整,准备要在99年上半年推出,作为茶饮料的另一个拳头。

现在的东方红集团已经日益成为国内最大的综合性食品产业集团,白酒、矿泉水、茶饮料,加上现在正在着力建设的乳业,以及参股的方便面和其他一些在非食品行业上的战略投资,东方红集团在沙正阳的指点下正继续在正确的道路上快速前进。

这也是沙正阳的另外一个后手。

东方红集团依托食品产业上的前瞻性布局,可以确立自身的领先优势,但是在战略投资这一块上却不好说,虽然现在看起来在华海高科和高升电子等几块上的投资似乎都取得了成功,但是沙正阳却清楚,在电子产品领域,特别是在通讯和芯片领域,失败真的只在转眼之间,你再大的投资都有可能打水漂。

前一刻你还风光无限,下一秒你可能就坠入深渊,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洋,夏普,这些前世中的王者,瞬间就堕落为连青铜都不如的黑铁,就是因为没有把握住发展的潮流。

沙正阳知道自己能看到未来,但是别人未必相信,尤其是在要投入超乎想象的巨资时,他不知道自己通过不断成功建立起来的威信究竟还能不能凑效,究竟还能维系多久,所以他还需要不断的成功来为自己增光添彩,同时他也要用不断的成功让自己可以在更高权力舞台为目标助力。

“乳业这一块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对健康身体的需求,我们和欧美国家在乳品消费上的差距相当大,要让国民身体素质更进一步提升,乳品产业还需要大力发展,所以这一块无论是从政府还是民间角度,都有着迫切的需求。”沙正阳解释道:“东方红集团当然要踩着这个节拍跟上。”

“但这一块我觉得投入太大,而且这是要一个新领域。”宁月婵说出自己的顾虑,“虹姐也在说,这一块我们既缺乏经验,更缺乏人才,……”

“缺乏经验不是理由,大家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缺乏人才就自己想办法,要么去挖角,国外的企业也好,国内的企业也好,我们在财务上自由得多,有什么舍不得的?”沙正阳断然道:“只要能把企业搞起来,东方红从来不吝给人才以丰厚的回报,像股权期权,都可以直接列入合同中,只要他们能实现,要舍得让利给能让企业发展壮大的职工们,他们也是企业的一份子。”

看见沙正阳又忍不住开始挥舞双手,语气高昂起来,宁月婵只能暂时闭嘴。

这个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但是转念一想,28岁升副厅级,怕是改革开放以来,全国也独此一位吧,也难怪他有些兴奋失态,可以理解。

只是今晚看他这模样怕是有点儿够呛,想到这里宁月婵的目光就飘忽起来。

*******

沙正阳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

他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是哪里?不是石油小区自己的住处,也不是宾馆,而且看四周的风格,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居所。

沙正阳有些麻爪了。

这显然是宁月婵的住处。

宁月婵在市区有一处居所,沙正阳知道地方,但是没去过。

这是一个一楼的老式小院,但临近道路不远,前面正好可以停车。

外边用石棉瓦搭起的半边棚子,遮住了半个围墙内的小花园,地面上的滴水线以外有些青苔,再向外,那就是一顺溜看上去还算充满生命力的苗圃了。

沙正阳也不知道宁月婵怎么会租住在这里,照理说东方红集团在经开区那边是有住处的,只不过经开区距离中心城区略远了一些罢了。

空调呜呜的响着,但是室内早就没有人了。

旁边的床头角几上放着一个大口杯,蜂蜜水温热,沙正阳靠在床头上,端起杯子再度喝了一大口。

事情都发生了,再要后悔似乎已经没多大意思了,宁月婵肯定走了,这种情形,她绝对不会留下。

想到这里沙正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些断片破碎的记忆随着蜂蜜水入口,慢慢的连串起来。

自己昨晚似乎特别的兴奋,沙正阳估计应该是多方面的因素,第一喝了酒,喝太多了,东方红国窖1949劲道够足,而自己许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

第二,晋升副厅级的刺激,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无数人卡在正处级位置上一辈子都难以逾越,但是自己却在尚未到三十之龄就跨过了这道门槛,委实让人高兴,这在某种程度上就让自己的神经处于一种非常兴奋的状态下,难以自已。

第三,孤男寡女,而且宁月婵的容貌身材又是最符合自己审美观的,加上宁月婵本身就和自己有那么一丝半缕的你情我愿,只差那么一层纱,甚至这层纱都一度被戳破过,只不过及时悬崖勒马,没有在身体上突破罢了。

诸多因素凑在了一起,很多事情就情不自禁了。

沙正阳有印象,自己几乎是斜靠在宁月婵床头上仍然在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而宁月婵一边倾听,一边替自己泡水,而因为空调的原因,宁月婵最终还是脱掉了大衣,露出了一身丰腴健美的身材,嗯,这是火引子,沙正阳勉强记得起,对方那饱满得过分的胸房和浑圆丰润如银盆的臀部一下子就把自己所有防线给摧毁了。

他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伸手把宁月婵拉进怀中的了,但他知道宁月婵的反抗很无力,或者就是半推半就,否则自己也不敢真的跨国那道界限。

文胸,小裤,还有那温软如绵却又滚烫似火的身体,每一点每一滴,都在沙正阳脑海之中若隐若现,就像是一场梦,但是沙正阳知道那不是梦。

其他他就想不起太多了,但他有印象,婵姐欢愉的叫声,起伏的身影,特别是最后婵姐起身背对自己站起来离开时的优美北影,那有如浮世绘的**,又像是安格尔《泉》中的那位姑娘,几乎要把自己彻底燃烧成灰烬。

酣畅淋漓的一夜,沙正阳甚至能从身上锦被里的馥郁芬芳中感受到那种性事之后的特有迷醉气息,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把身体靠在床头。

他不后悔什么,只不过却需要考虑如何面对。

月婵姐在离开时似乎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嗯,大概意思就是发乎情,你情我愿,所以让沙正阳不必担心和纠结,她和他之前不会有任何这一晚欢愉之外的任何结果,否则她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这似乎是给自己一个解脱,但是总感觉却变了味儿,好像自己变成了畏首畏尾不敢担当的小人,但沙正阳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还真的不敢踏出那一步。

宁月婵之前肯定也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是放纵着自己为所欲为。

这或许就是自己和她之前最真实和现实的结果。

沙正阳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再想下去自己也得不出一个结论。

第六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微动

起床,沙正阳在房间里走动了一圈。

简单而不失温馨,素色调为主,但是在一些小细节上仍然暴露出宁月婵的童心犹在。

比如抱枕,玩具熊,还有带有卡通图案的睡衣,这让沙正阳心中颇有触动。

桌上有一张纸条。

沙正阳没想到宁月婵居然还用这种老式的方式来交流,电话或者手机短信都不用。

当然语言也很简单,就是说她今天要去广州,是去查看趣味饮品旗下的润心堂凉茶生产基地选址,并和当地政府商谈投资事项。

没说回来的时间,也没说其他,似乎就是告知沙正阳这么一回事儿,但言外之意沙正阳却明白。

沙正阳也不知道真假,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宁月婵肯定不想见他。

这也在情理之中。

都是成年男女,在这种事情之后都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来面对以后的相处。

避而不见不是长久之计,两个人始终还要见面,还要接触,未来的关系如何定位相处,考验二人的感情和理智。

沙正阳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宁月婵留下纸条,就是不想自己给她打电话,想到这里,沙正阳手指间的纸条放在鼻尖上,似乎还有点儿淡淡余香,他笑了笑,收了起来。

一晚上的激情绽放,自己无论是在对未来的展望想法上,还是咱感情的倾泻上,似乎都得到了一个极大的释放,这让沙正阳积郁太久的心态也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调适,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的这种情事真的能让人的精神状态一下子改变很多。

正如他告诉宁月婵所说的那样,东方红集团是他的后盾,交给宁月婵他才放心,而长川实业将会是他的另一个平台,他会在这个平台上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尝试一些东西,也许会失败,也许会中途下车走人,任何可能都有,但他还是愿意去试一试。

沙正阳也不知道自己在长川实业乃至长河能源集团里能干多久,现在副厅级位置已经解决,未来重返地方上就已经打好了基础,但现在真让他回地方,他还有些舍不得了。

一切刚刚开始,未来两三年里,沙正阳相信长川实业可以迎来一个快速发展,而傅蕾的表现也让他很期待。

自己掌舵,她冲锋陷阵,建设和房地产板块相辅相成,必将绽放绚烂之花。

***********

“你可真是心大啊,学会当甩手掌柜了?”钟广标忍不住想要批评一下对方,“是不是觉得升副总,膨胀了?”

“钟总,您可是看着我成长的,我是那种人么?要膨胀也不可能是这个时候膨胀,好歹也要拖上一年半载才膨胀,或者就该是提拔之前膨胀才对,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沙正阳站在对方办公室里,很随意的把对方办公桌上的一盒茶叶拿在手里,“哟,阿萨姆红茶,钟总,现在走国际化道路了?”

“带给你的,一个朋友从英国回来,带了两盒,你不是喜欢喝茶么?阿萨姆秋茶,香气很好,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这股味道。”钟广标被沙正阳岔开话题,赶紧拉回来,“少给我拉开话题,我说你长川实业的事情,傅蕾的确很能干,但是你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事必躬亲当然不行,但是必要的工作还是要过问。”

“钟总,长川实业和长河能源不一样,你当总经理只需要抓住核心产业就行了,但是长川实业的核心产业太多了,建筑、房地产和建材,而且分布在全省各地,甚至房地产确定要把京沪和汉都作为发展支点,下一步就是收缩其他地区战线,全力以赴攻略燕京,我哪里忙得过来?”沙正阳瞅了一眼钟广标,“不交权不行啊,除非我不再负责出海战略那边。”

“不行!”钟广标断然拒绝,“这一点没得谈,我正要和你说说这事儿。”

“那不就得了?我不交给傅蕾,还能交给谁?而且一旦我把工作重心转到那边,整个长川实业都要交给她来掌舵,所以我才恳请集团党委考虑把总经理位置交给她。”

从升任集团副总经理开始,沙正阳就打定主意要卸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总经理一职。

这一个职务太磨人,尤其是在财务上这一块管理更是轻忽不得,他想放手,但是却不能放手,傅蕾是常务副总,但是最终把关还得要自己,只有彻底把总经理职务交脱手,才能安心。

傅蕾表现得很拼,而且状态越来越好,与自己配合也越来越默契,沙正阳觉得没有必要按照集团党委确定的那样,再让对方适应一年半载过渡,那毫无意义,只要合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观点沙正阳早就和尤万刚谈过,但是尤万刚的意见是让他和钟广标再沟通一下。

这让沙正阳也很纳闷儿。

尤万刚和钟广标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及自己和他们俩那么融洽,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是比较合拍的,什么时候还需要自己来在他们俩之间当桥梁了?

钟广标也知道沙正阳现在工作压力很大,竞聘顺利推进之后,长川实业的几大板块都开始进入了运行正轨。

尤其是建筑领域,吕雪松和魏君雍都开始铆足干劲跑项目拉业务,爆发出来空前的积极性和活力,汉都市三环路建设开始招标,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分别拿下了三个标段和南北两个立交桥枢纽工程,光是这一轮竞标,就为建筑板块拿到了接近四十个亿的工程量,也为明年长川实业的开门红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当然,虽然是工期五年,但是即便如此,在资金上带来的巨大压力也落到了沙正阳身上,吕雪松和魏君雍都找到了沙正阳,以现在一建和二建的实力,如果没有总公司的支持,根本玩不动,虽然他们在技术、人才和设备上都并不缺,但是这种资金压力才是最大的。

作为总公司的负责人,这个时候当然是责无旁贷。

沙正阳拍了胸口,甚至也还要求二人不要只把目光落在汉都乃至汉川,要大胆走出去争取更多的项目,长川实业乃至长河能源会给与其资金上的最大支持。

当然作为回报,两大建筑公司在下岗职工问题上必须要服从总公司的统一安排,不得擅自行动。

这免不了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嘴皮官司打了好几天,三方才算是达成妥协。

沙正阳这也是没办法,合理调度资金也是总公司的责任,但是长河能源集团那边已经接到了省里的要求,减员增效,职工下岗这是必须要走落实,但是后续的职工再就业同样也要压到相关企业上。

对长河能源来说,出海战略能吸纳的再就业职工相当有限,而东神煤业为首的煤炭扩产项目被暂停,无法创造新就业,也就意味着职工下岗的压力增大,那么从何处来消纳?

主业不行,主意那就只能打在辅业上来,长川实业自然首当其冲。

而长川实业首先要解决自己的下岗职工消纳问题,然后才说得上替集团公司解困,所以沙正阳必须要一个板块一个企业的谈,一方面要让他们自己解决自己问题,然后还要让他们多创造新的岗位来解决其他领域带来职工下岗问题。

建筑领域首当其冲。

沙正阳很清楚未来十多年是建筑领域最红火的十多年,也会诞生无数个建筑领域的巨无霸企业,谁能领先一步抢先发展起来,谁就能在未来的基建狂潮中拥有更强的话语权,占据更大的优势,攫取更多的份额。

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而对建筑领域来说,脸就是指你的业绩,你的品牌,你的综合实力,越是到后面,甲方就越愿意和大块头打交道,地方政府和金融机构也一样不能免俗,而同样,越是如此,大型企业的盈利率上也会更高。

房地产领域也是如此,所以沙正阳才会鼓励辜科凡抓紧时间不惜代价进入京沪市场,只要能京沪打开局面,总公司和集团都可以为其提供最大的支持。

因为无论是沙正阳还是钟广标都清楚,房地产项目能够给建筑板块带来多么大的拉动,而建筑板块又能给建材板块带来多大的业务,这都息息相关,这是一个产业链。

看见钟广标若有所思的表情,沙正阳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钟总,尤省i长是不是要走了?”

钟广标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对方,确定对方是猜测,好一阵后才缓缓道:“有这个说法。”

“去中石油还是中石化?”沙正阳问道。

“不确定,也有可能是去中海油。”钟广标没想到沙正阳的思路这么犀利灵敏,苦笑着道:“你自己猜的?”

“嗯,我和尤省i长谈起过傅蕾的事情,他说让我和您沟通,我就有些纳闷儿,琢磨这里边有事儿,今天觉得您也有点儿古怪,估摸着是不是要先把长河能源董事长位置交给您了,所以……”沙正阳点点头。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节 意外不断

钟广标抚额揉了揉额头的皱纹,他觉得自己到长河能源集团之后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也许是省委省政府对自己的认可,但对自己来说却是一个挑战,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尤万刚的确要走,当然走哪里还不确定,不过肯定要卸任长河能源集团的董事长,让自己接任。

这个问题省里相关领导已经和他很含蓄的提过了。

这一副重担就是要交到自己身上来了,问题是他感觉长河能源集团目前是最艰险的时候,改革,裁员,还面临着结构性调整,内部还出了不少问题,这都需要一一来应对处置。

想到这里钟广标都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猛跳。

如果说手里边能有几个得力的人选来帮自己,那么都还说得过去。

袁增桥,鲁同浩,其实都还不错。

一个帮助他把煤业那一块稳住了,虽然在东神煤业扩建项目上有些分歧,但是袁增桥还是很讲规矩,服从了党委的意见,没出什么幺蛾子,要知道外边李铭可是虎视眈眈,就等着找机会介入,但袁增桥没给他这个机会。

鲁同浩也很不错。

销售网络这一块建设的很快,当然烧钱也烧得很厉害,但值得,这一点上钟广标甚至比沙正阳还看得重,未来长河能源集团出海战略打通,再按照沙正阳提出的如果可以在沿海港口布局大炼化产业,那么这个销售网络就非常关键了,这将是支撑起长河能源销售端的根基所在。

但在核心业务也就是石化业务这一块,钟广标对谢福才不是很满意,长河石油的表现不愠不火,炼化这一块现在是钟广标亲自负责,朱汉生落马,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找到也给合适的替代人选。

出海战略和辅业都交给了沙正阳,这本来是钟广标最放心的,但是现在又面临着一个难题。

“正阳,不说这事儿了,说说你吧。”钟广标抬起目光看着沙正阳。

“我?我又怎么了?”沙正阳讶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个可能,第一,年后,可能让你到省委党校学习,今年你本来就该学习的,结果因为这边工作紧急,所以暂缓了,但茅部长和我说了,恐怕年后你要去学习三个月,当然我也和茅部长说了这边难处,他同意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请假,算是开了一个绿灯。”

钟广标的语气很不好,沙正阳不解:“钟总,这不就结了?茅部长开了绿灯,哈萨克斯坦那边有事儿我就请假过去就行了,这点儿面子茅部长会给您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钟广标摇摇头:“还有一桩,现在还没有确定,只是有可能,中组部挑选了一批年轻后备干部,嗯,你也入选了,可能会在开年两会后,从中抽调一批赴中央部委上挂学习锻炼,也会有一批中央部委的年轻干部下到地方上来下挂锻炼。”

这才是钟广标心情最不爽的原因。

沙正阳这要是一走,会不会一去不回?这个骨节眼儿上本来就是釜底抽薪了,如果时间短,三五个月,这边也不免去他的职务,有什么事情也能支应着,问题不大,但是上挂时间到了,那边不愿意放人,甚至就直接上调了呢?

别人也许没关系,或者可能性很小,但是沙正阳就太可能了,这一点钟广标对沙正阳有绝对的信心。

沙正阳目瞪口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简直毫无思想准备。

苏伦康10月份就去了国家计委上挂锻炼,最初说的是三个月,现在改成了半年,三月底才会回来。

好像全省去部委锻炼的年轻干部就那么两三个,但是年龄基本上都集中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

苏伦康不到三十五据说已经很破格了,没想到这种好事居然要轮到自己身上来了?

“钟总,这个消息确实么?”沙正阳按捺住内心的热切,问道。

上挂锻炼不是单纯的锻炼那么简单,否则苏伦康也不会那么兴奋得意,以苏伦康的城府,得有多大的刺激才会让对方在自己面前来显摆一番,所以当时沙正阳也很理解,现在这种事情轮到他身上来了,虽然有前世经历垫底,但是沙正阳仍然心奋莫名。

这是去国家部委诶,开阔见识,广交朋友,提升能力,构筑人脉,当然更重要的是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舞台,可以让自己在更高的平台上尽情展示,可以说千载难逢了。

见沙正阳脸上掠过的兴奋之色,钟广标就更郁闷了,毫无疑问这家伙也被这事儿给勾起了兴趣,话说回来,谁遇上这种机遇能不兴奋?

“应该没错,当然可能还要等到三月份才会明朗,除了你,肯定还有别的同志。”钟广标忍不住叹气:“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人手本来就不够,事情这么一大堆,还得要把你给抽上去挂职锻炼,我这边的事儿怎么办?”

“嗨,钟总,没那么夸张,先不说我能不能去,就算是我能去,顶多也就是几个月时间,长川实业那边到三月我估计也就差不多顺了,傅蕾这边你放心,绝对替你扛得起,所以我说尽早安排她接任总经理,至于说出海战略,我觉得如果我能到中央某个部位挂职锻炼,其实正好可以帮忙运作运作,当然这就要看省委和中央沟通了,最好能把我推到国家计委或者国家经贸委这类部门去挂职最好。”

沙正阳已经开始憧憬了,看得钟广标一阵恼火:“你未免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到上边挂职锻炼,那也是中组部那边统一安排,什么时候轮到省里指手画脚了,没准儿把你安排到啥旮旯里也说不清楚。”

“钟总,您这就有情绪了嘛。”沙正阳也乐了,看样子钟广标很不乐意,“不是说了就几个月,没准儿这还对咱们企业更有利嘛。”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心花怒放了,告诉你,还早呢,三月份才能定得下来,现在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干好你手里的活儿,否则别怪我到时候给敲破锣!”钟广标怒了。

“保证完成任务。”沙正阳很潇洒的举手敬了一个礼,“你还别说,长川地产现在准备在京注册一家分公司,就是要准备立足燕京,到时候我也能去把把脉,我觉得燕京房地产市场大有可为。”

“你觉得哪一块都大有可为,我不管,我只看结果!”钟广标冷笑。

见钟广标情绪不好,沙正阳也不好再多说,遇上这种事情,哪个领导心情都不会好,可自己也不能说自己不去吧?

消息很快就获得了落实,是林春鸣电话映证的。

林春鸣和茅向东关系一直很好,这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紧要的秘密,迟早要知道。

林春鸣为此专门给沙正阳打了电话,要他务必重视这样一个锻炼机会,而且话语说得很直白,换了别人,一个挂职锻炼,几个月也就是镀镀金,过了也就过了,但是他沙正阳就不行,就得要在这个挂职锻炼的岗位上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出来,不能几个月之后悄无声息的回来。

这个要求给沙正阳提得都有点儿郁闷了,这去啥地方挂职锻炼都还不知道呢,林春鸣就先给自己定了任务,而且这还是一个不好确定标准的任务。

什么叫要拿出点儿像样的成绩出来?标准是什么?

发表两篇文章,还是获得领导的好评赞誉?

文章发表在哪个层面的杂志刊物媒体上才算像样,获得那一层级的领导赞赏才算过关?

只是面对林春鸣电话里的声色俱厉不容置疑,沙正阳也不敢多争辩,也只有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了。

但如果真的要到燕京去挂职三五个月,这边的工作还得要安排好,这已经是年末了,一晃就是春节,而春节一过,就基本上是三月间了。

所以这傅蕾的事情必须要安排好,最不济也必须要在三月之前把傅蕾接任总经理的事情安顿好。

*******

在这里碰到晁汉忠,让沙正阳很是吃惊。

这才几个月不见,对方似乎瘦了不少,但是精气神似乎还不错,甚至比他在党校学习时更见好。

自打他到长河能源集团工作之后,这一位只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就是对自己道贺,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机关党委?”沙正阳笑得很古怪,“你怎么会到机关党委?”

晁汉忠黝黑的面孔没有多少表情,或许几个月时间的洗礼已经让他感受了很多,“我是革命一匹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有些诙谐的自我打趣,倒是把沙正阳逗得哈哈大笑,“看样子是有故事,嗯,你才四十几?就准备退二线喝清茶?”

晁汉忠毫不在意,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我没这么想过,但是有时候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虽然不太清楚晁汉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沙正阳觉得对方还能保持着这种状态而不像有的人一遇挫折就到处自我解嘲说轻松了清闲了,表面一副求之不得但是内心却无比憋闷的德行。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一节 接班人

沙正阳本来是打算借着今天天气不错,自己到百花山上走一圈,出出汗,然后找个地方坐着,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喝杯茶,难得清闲一天。

没想到居然会在林荫道上健步走时遇到也来优哉游哉锻炼的晁汉忠。

看晁汉忠同样一身运动装的打扮,也是来利用周末锻炼。

二人相遇,自然也格外亲热。

当初在党校时,沙正阳作出海战略的大文章时,也得益于晁汉忠帮忙不少,晁汉忠也给沙正阳出了不少主意,特别是在一些相关法律法规方面,晁汉忠可要比作为外行的沙正阳强太多,也帮沙正阳的文章斧正了好几回。

当时沙正阳就想要让晁汉忠到长河能源集团来,但是那时候晁汉忠还有些舍不得省计委矿业能源处处长的宝座,所以婉拒了沙正阳的邀请。

没想到没几个月时间,晁汉忠居然从矿业能源处处长位置上下来了,到省计委机关党委去当一个副书记。

嗯,当然还是正处级,只不过这个正处级就真的是喝清茶吃闲饭去了。

“老晁,看样子你过的不太顺,计委体系明年可能要机改,会有比较大的调整,……”沙正阳沉吟着道。

“我没戏,和我没关系。”晁汉忠明白沙正阳的意思,淡淡的笑道:“我这个人有时候脾气太直嘴巴太臭,所以容易得罪人,而且得罪了人还不愿意去悔过,这就不好办了。”

“哦。”沙正阳也不清楚晁汉忠究竟和省计委哪一位领导把关系搞僵了,但寻常的委里边领导是动不了矿业能源处这类核心位置的晁汉忠的,所以猜都能猜出一个大概来,“真的没办法?”

“嘿嘿,一些观点上和做法上有比较大的分歧。”晁汉忠倒也没有遮掩什么,“本来也有人去帮忙说和,但后来我又有点儿多嘴,嗯,和你们还有点儿关系,……”

“哦?和我们还有关系?”沙正阳颇为诧异。

长河能源集团虽然在很多业务上也要过省计委审批,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省里用来冲击世界五百强的种子,所以自主性很大,只要集团自身确定的事情,基本上其他职能部门都只能配合。

所以在东神煤业扩建项目上,虽然从省里到国家计委所有审批程序都走完了,但是到具体落实的时候长河能源集团要放一放,包括李铭和省计委在内,都只能无可奈何。

人家又没说中止,只是暂缓,找出来的理由也很充分,所以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

“我不该多嘴,说了一句目前煤价虚高,已经见顶,要考虑未来煤炭产能扩张太快可能带来的买方卖方市场逆转易位的可能性,怎么就被领导听到了,所以本来说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我的问题,但现在就只能缓一缓的又搁下了,彻底没戏了。”

晁汉忠没说是哪一位领导,但省计委是常务副省i长李铭在分管,省计委主任陆永放也是一个颇为乖觉的人物,相当会来事,自然在这些问题上就不会掉以轻心。

这种事情最麻烦,一旦对你的印象形成了成见,就算是换了一个领导,只要不是对你有特别好感或者特殊关系的,基本上都宁肯把你放在一边,等一等看一看再说,可人又经得起几下等一等看一看,一晃两三年,没准儿你的年龄又不在了。

这么说来,还真和自己有点儿关系,李铭对自己没办法,但是对晁汉忠这种没眼水的角色,自然有人要递话。

“老晁,看样子还真的是我们连累了你了,明年煤价要真的下滑了,你恐怕就要成为田丰了。”沙正阳大笑了起来。

“不至于,好歹还能有碗饭吃,我年龄也不小了,再熬几年也就该等着退休了。”晁汉忠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嗯,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环境?”沙正阳沉吟了一阵才慢慢道。

这也是他见到晁汉忠之后就在考虑的问题。

自己明年如果要上挂,长川实业这边的工作可以交给傅蕾,但是出海战略的事情恐怕也还要有个人帮忙先做着,另外朱汉生落马之后,集团党委和行政班子都缺人,自己从总经理助理变成了副总,但在分工工作上却没变化,石化这一块钟广标不得不自己亲自来过问,而谢福才的表现又不尽人意,所以才会让钟广标这么捉襟见肘,对自己要去燕京锻炼这么不高兴。

如果晁汉忠能到集团,那么就可以帮钟广标分担不少,只不过这里边也有些问题。

晁汉忠在省计委不受待见,你长河能源却又要当成人才去用,就有点儿太针锋相对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矛盾,特别是本来双方都有点儿龃龉的情况下。

李铭恐怕会更愤怒,现在尤万刚要走,恐怕不会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横生枝节。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尤万刚要走,恐怕对李铭也就没有多少顾忌,如果能说服对方,那就基本上能成了。

但即便是说通了尤万刚,省委组织部那边,还有省里主要领导那里,都还得要一一走到。

正处级干部调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人拿起来过分解读。

“换一个环境?”晁汉忠有些迟疑,端起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他当然明白这是沙正阳的好意,问题是沙正阳能做得了这个主么?

李铭不说,就算是陆永放也不是等闲之辈,当然,或许对放晁汉忠离开也乐见其成,只是这个时候,这种情形下,陆永放他们会怎么想?李铭会不会从中作梗?

“正阳,我的情况,你应该知晓,恐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啊。”晁汉忠踌躇的回答道。

“这我知道,不过我没这个能耐解决你的问题,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性,最终要领导们来决策。”

沙正阳当然不可能把话说满了,但目前应该说是一个机会,让晁汉忠到长河能源集团,从省计委到长河能源算是一个下放的姿态,如果仍然是平级使用,说得过去,当然这要晁汉忠自己把心态摆端正。

钟广标现在捉襟见肘,手里边严重缺人,谢福才不太受钟广标的欣赏,所以从外边来人是一个合适选择。

而晁汉忠多年在能源矿产这一块工作,分管石化和煤化这一块都能行,如果袁增桥能够和钟广标搭手担任常务副总,晁汉忠其实可以弥补袁增桥的缺,对煤业这一块,晁汉忠也一样相当熟悉。

沙正阳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晁汉忠也是果决之人,当初自己犯了错误,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那个时候就跟随沙正阳到长河能源,说不定也就没这一场在计委里边受折辱的事儿了。

他很爽快的应承下来,愿意离开省计委,当然具体如何操作,下边还要来细细琢磨。

晁汉忠能混到这个位置上肯定也不是吃干饭的,能力是一方面,肯定也有认可欣赏他的人,那么必要的时候也要走动走动。

丢开这个话题,两个人关于煤炭市场的走势问题探讨倒是很一致,晁汉忠觉得国内在煤炭产能扩张上缺乏一个比较规范的长远计划,这也就使得完全通过市场来进行调整容易引起行业的起伏过大。

当然这也是市场经济规则在起作用,只不过在享受好处的同时也免不了就要承受阵痛,这种情形下对于市场发展能够做出科学预测就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这种阵痛带来的损失。

而在这一点上,晁汉忠觉得伊东煤业可能会付出惨痛代价,他们在近期的新扩产产能上更是激进,计划一改再改,到1998年底,产能会在原来规模上暴涨百分之七十五以上,这是一个相当骇人的程度。

眼见得时间不早,晁汉忠和沙正阳二人这才施施然下山。

天气大好,林间空气清新,鸟鸣雀跃,很有点儿复得返自然的感觉,若是能一直这么享受清闲,倒也是一种难得的生活滋味,但沙正阳也知道这种日子也只能想想而已。

偶尔品味一下或许感觉不错,真要天天如此,只怕自己未必能做到晁汉忠那么淡然了。

山道上迎面走来两个女孩。

青石板小径不算宽,两个人能并行,但是再多人就不行了,二者这里更好是一个弧形的拐弯,两边的竹林幽深,细碎的阳光洒下来,看上去更是婆娑摇曳,格外宜人。

“冰雁,这个时候上山,我们在什么地方吃东西?这一走上去,山上就是一些卖凉面凉粉的,可填不够我的胃。”微胖健壮的女孩一身火红的运动套装,一副被抓夫生无可恋的表情。

“行了,谁让你睡懒觉不起床?说好九点半,结果你十点半都出不了门,怨谁?”另一个有些清泠的声音淡淡的道:“再说了,饿一顿或许有助于改善你的饮食结构,减轻你的胃负担,没准儿你会感受到更轻松,从此走上健康人生道路。”

晁汉忠看了前面两个女孩一眼,认识,但是不熟悉,对方的目光望过来,他也只能点点头。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超级剩男

“晁处长,你也出来锻炼?”蒋冰雁认识晁汉忠,知道对方是省计委矿业能源处处长,和省投资公司有过往来,但没多少交道。

“小蒋,你也和朋友一块儿出来走一走?”晁汉忠和沙正阳都避到了一边,让出道来,路很窄,两个大男人和两个女孩子,自然是绅士风度要做足。

沙正阳心中也是一动,怎么会在这里碰上对方?

上一次自己也曾经在和钟广标吃饭时偶遇这两位,然后还上前去攀谈了两句,只不过对方惯性的冷淡,让他知趣而退。

前世姻缘,却如同刀砍斧劈般铭刻在沙正阳的心版上,让他无法忘怀,但这一世面对这一切,沙正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两段婚姻都归于失败,只是感情和婚姻上的问题很难用谁对谁错来形容。

前世中蒋冰雁嫁给自己之后当时也是被大家一致看好,但是谁也没想到蒋冰雁会在仕途上那么顺,如果说前期还有着自己帮忙的因素,但是到后期,蒋冰雁就完全是靠他自己在努力了,甚至也把自己甩在了身后。

男女之间地位的不对等,尤其是男弱女强,很容易引发感情和日常生活中的感觉错位,最终矛盾出现,如果再不能很好的处理,那么感情和婚姻出问题也就在所难免了。

“嗯,天气好,就和同学一起出来转一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放松一下头脑,晁处长也和朋友一块儿出来锻炼一下?”蒋冰雁虽然性格有点儿冷,但是必要的人情世故和情商却不差,不然日后也不可能走得那么顺那么高。

晁汉忠很显然注意到了沙正阳神色略微有些异样,还以为沙正阳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然不知道蒋冰雁有没有男朋友,但是沙正阳却好像真的还没结婚呢,而蒋冰雁也是省投资公司有名的美女加才女,素来眼高于顶,估计也应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才对。

这么一琢磨,好像沙正阳和这个蒋冰雁还真有点儿般配呢,当然晁汉忠也只是这么想一想,男女之事,很难说,当然介绍一下他们相互认识,倒也没关系。

“嗯,正阳,这一位是咱们省投资公司的大才女蒋冰雁,日后你们或许会有机会接触交流,小蒋,这一位年轻才俊可不得了,你可能都听说过名字呢,长河能源集团副总经理沙正阳,对了,正阳你好像就是汉大毕业的吧?小蒋的父亲蒋守奎教授,可是汉大知名学者,你应该认识才对。”

晁汉忠也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出,似乎两个人还真的能牵连一点儿渊源呢。

“咦?”蒋冰雁旁边的土肥圆女孩终于把沙正阳认了出来,因为当日沙正阳给她的印象很深,虽然许多男孩子来追求蒋冰雁时都用了各种方法,但是沙正阳“一触即溃”,被“揭穿”之后迅即离开的表现还是给了她很深印象,加上沙正阳形象也不差,所以她把他认了出来。

“你不是那个冒充我们汉大学生的家伙么?”土肥圆女孩鲁劲松还是没有忍住,指着沙正阳叫嚷起来,“冰雁,你不记得了,就是这个家伙!”

沙正阳的尴尬也只是一瞬间,然后微笑道:“这位同学,我的确是汉大毕业的,嗯,并非冒充,也的确认识蒋教授。”

蒋冰雁也把那一日的“追求者”的沙正阳认了出来,但是她没想到对方就是沙正阳。

这可是省属企业里边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副厅级干部,而且深受省里领导的看重。

而且有传言说省里有意让省投资集团和长河能源集团合并重组,组建长河集团,省投资公司成为长河集团负责战略投资的版块,而省投资公司总经理赵文轩可能要接替要担任长河集团董事长的钟广标担任总经理,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传言,或者说一些领导有此意图,但无论如何这都把省投资集团和长河能源集团联系起来了。

“沙总,你好,我是省投资公司蒋冰雁。”蒋冰雁原本清丽无俦的脸庞上冷意消退了几分,温文有礼的和沙正阳打招呼。

沙正阳一时间有些愣神,毕竟前世中这一位和自己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而且还为自己生下一个女儿,今世中却是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略微的一愣神,既让蒋冰雁有些恼怒,也有些得意。

寻常追求她的男孩子太多了,这种表情她看的多了,但是沙正阳不一样,蒋冰雁不相信以沙正阳的条件会没有女孩子倒追,但是却在面对自己时表现失态,这也说明自己的魅力所在。

沙正阳愣神也只是一瞬间,迅速恢复了正常,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手,“你好。”

本以为沙正阳会展现出他过人的口才,但是没想到在面对两个女孩子的时候,沙正阳却无言以对了。

一直到双方错身而过,走出了很远,晁汉忠才若有所思的道:“正阳,你还没有对象吧?似乎你对小蒋有些特殊的感觉?”

“是么?也许吧。”沙正阳无可无不可,这个问题没法解释,刚才自己的表现都被大家看在眼里了,狡辩无益,但要说自己真的有什么想法,那也不是,他只是很感慨,很触动而已。

蝴蝶翅膀煽动的风暴已经让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自己的感情也不再那么单纯,甚至自己的婚姻也不是一桩简单的婚姻了,涉及到很多,这样说有点儿夸张,但却是事实。

“还有,听说,只是听说啊,省里下一步可能还有动作,对省属企业还要进行整合,省投资公司表现不是不太好,省里觉得发挥作用不太大,有点儿边缘化的感觉,所以有意要撤并省投资公司,……”晁汉忠话语没说透。

沙正阳一惊,“你是说省投资公司要和长河能源合并?”

“有此说法,做大做强长河嘛,长河能源集团这么大块头,光是资金这一块流动就很大,如果要做成首钢那样的模式,综合混业,这样既能快速扩张,同时也能更好的抵御风险,一个金融财务投资的板块不可或缺,可能省里就是这么考虑的吧。”

晁汉忠的消息很灵通,虽然没当处长了,但是在计委里边,消息量很大,随时都能听到来自各个渠道的内幕消息。

沙正阳皱起了眉头。

前世中省投资公司还是和长河能源合并了,但是应该是几年后的事情了,没想到现在提前了。

或许是今世省里认为长河能源集团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扩张气势很给力,又或者出海战略的首获成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希望把省投资公司这个具备金融融资功能的板块加入进来,提升长河能源集团在财务运作能力上的力度,进一步加快发展。

“那赵文轩是不是要接任长河的老总?”沙正阳琢磨着,这种可能性不小,钟广标接任董事长兼集团党委i书记,再兼任总经理可能性就比较小了,特别是省投资公司要并进来,赵文轩并没有特别的失误,省投资公司的表现中规中矩,论理也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可能,钟广标都没和自己提起过,沙正阳觉得可能性不大,至少现在是如此,否则钟广标不可能不和自己提到。

“不好说,赵文轩很得李铭的欣赏。”晁汉忠幽幽的回了一句。

沙正阳无言以对。

*********

98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还不到2月,春节就来了。

第一次在企业上过春节,的确比在地方上要轻松很多。

企业也要值班,但是这种值班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所有企业都休息,所以沙正阳被安排在正月初四值班。

顾湄春节不回来。

沙正阳也和她通了电话,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考研,沙正阳越发感觉到对方想要逃避回嘉州,逃避现实的这种心态。

回到家里,免不了又要面对父母关心的目光,婚姻,感情,这越来越成为一道绞索,勒在沙正阳脖子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凌志ls400在银台县城里转了两三圈,沙正阳才回到家里。

该面对还得面对,父母算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人了,自己的表现他们大概也忍了太久,实在难以忍耐下去了,更可恶的是沙正刚这个家伙居然以自己没找对象为由,表示绝不在沙正阳结婚之前处对象,这简直是把沙正阳架在火上烤。

凌志ls400停在家门口,沙正阳没下车。

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出来,已经被油烟熏染得有些模糊的厨房窗玻璃半开着,似乎还能看到一个身影,应该是母亲的。

今天是29了,明天公司就开始放假,比政府部门早了一天。

母亲知道自己要回来,沙正阳提前打了电话,而沙正刚已经早就回来了。

本该是一个很温馨热闹的家人团聚,但是想到又要经受父母关心的目光,沙正阳就觉得头疼,就有点儿下意识的畏惧回家了,想必十多年后那些剩男剩女们也和自己现在的心态一样吧?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闲事儿

在车上坐了足足十分钟,沙正阳才夹着包从车上下来,拖着慵懒的步伐,慢吞吞的开门。

家里的门钥匙沙正阳一直备着,用不着敲门。

只不过此时一家四口,除了沙正阳没回来之外,其余三个人都回了家。

虽然在外边,沙父是大厨,但是在家里,基本上饭菜都是沙母准备,而几个大老爷们儿基本上都是吃现成。

看到沙正阳进门,一家人气氛都活跃了起来,先是沙正刚上来招呼,然后沙正阳也和父母打了招呼,然后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之前的汉川新闻联播,而沙正刚早已经挨了过来。

“哥,是不是不想回来?”沙正刚压低声音道。

“什么意思?”沙正阳没好气的问道。

“嘿嘿,大家都心里都明白,这两天回来,差点没叫爸妈烦死,尤其是妈,逮着机会就问对象的事情,我说我现在哪有心思干那事儿,我自己手里工作忙得飞起,没精神去想那些。”沙正刚宽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再说了,我哥都没着急,他还是干部呢,我就是一个在外边混饭吃的,他都没解决,怎么能把火力集中在我身上,我们沙家现在头等大事就是解决我哥的婚姻对象问题,第二就是解决我们沙家传宗接代的问题,这个问题当然还是得由我哥来解决,至于我,只要我哥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沙正阳早就知道沙正刚没按好心,一门心思要把火苗引到自己身上,问题是人家转嫁火头的方式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自己还真没办法反驳,每一个理由都是天经地义。

“正刚,你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沙正阳正色道:“我可是听说你在燕京没你所说的那么单纯干净啊,你好像忽略了我在燕京朋友很多,他们都可以为我提供你各方面的情报,你是不是要让我告诉爸妈你在外边儿交往的那些女孩儿都是玩玩而已,都从来没有认真过?”

“哥,我早就料到你会出这一招了。”沙正刚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王澍和子材哥都是靠不住的人,还有那个贝婧蕾小丫头,居然也假借你朋友的名义,在圈子里混得挺熟的,哥,她说她未来是你女朋友,这个说法有没有错?”

“哦?”沙正阳警觉起来,他可从来没给贝婧蕾谈过任何这方面的事情,自己也没有给对方留任何话头,这可得分清,‘“你听谁说的?她自己这么说?”’

“嗯,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是我感觉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嗯,大概就是说她现在年龄太小了一点,还在读书,所以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她爸你认定为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择偶对象,呃,大概意思就是你如果结婚,她就是你最合适的最完美的对象。”

“小女孩的随口一说你也信?”沙正阳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若说是半点儿没感觉到贝婧蕾的某些心思,那是假话,但是沙正阳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尚未完全成熟,还没踏入社会经历过风雨之后的一种憧憬罢了,类似于那种单相思的初恋,可以留下一个美好印象,但是基本上都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当然留作日后的回味还是很值得的。

“嘿嘿,信不信那得要你们当事人才知道,我这个外人只是觉得其实贝婧蕾这丫头挺好的,各方面条件都好,单纯但是不幼稚,除了她的职业,嗯,这中戏毕业,除了在燕京工作外,好像回省里就有点儿亏了,找不到合适的舞台,所以除非哥你到燕京来工作,否则的确是个问题。”

沙正刚还真认真评估过自己兄长和贝婧蕾的事儿,还是觉得不太现实。

当然自己兄长的能耐他也知道,要说来燕京工作还真不是难事儿,实在不济,辞了这工作,到燕京发展,也一样能干得风生水起。

“你们那家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这么久在折腾啥?”沙正阳岔开话题。

“嘿嘿,哥,您别用这鄙视的口气说话行不行,我们是正经八百的在干事儿好么?”沙正刚不太乐意听自己兄长的这种口吻,总觉得自己还是在搞着玩儿似的,问题是有这么拿钱打水漂的玩儿么?

“哟,看样子信心十足啊,嗯,那行,说说吧,这一年,你和冯子材还有王澍,总不能一年下来就是在观察形势,尚未入场吧?”沙正阳似笑非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得把你们的骡子或者马拉出来让我看看呗,我记得我也是和王澍还有你和子材说过一些方向的,只看你们自己如何去操作了,怎么,没戏?”

“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您也未必分得清楚。”

沙正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沙正阳面前俯首帖耳的小弟了,几年的闯荡经历,已经让他有了在自己兄长面前可以独立发表自己观点的信心和勇气,虽然他仍然非常尊重自己兄长,但是却已经不是那种盲从,而是敢于争辩了。

“哟呵,口气挺狂啊。”沙正阳斜晲了对方一眼,“看样子你们这一年是折腾出不少幺蛾子出来,我记得我当初和你们提过一些,嗯,做得怎么样?除了《甲方乙方》,其他呢?”

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一成立起,沙正阳就给他们提供了几条线索。

沙正阳没提这些线索从何而来,不过王澍和沙正刚他们已经都习惯于沙正阳在这方面的未卜先知,他们更倾向于沙正阳应该是在燕京某些部委高层有一些朋友,对于某些领域发展趋势有着较为准确的判断。

否则难以解释像东方红集团集精准的将广告投入植入到诸如《我爱我家》、《秋菊打官司》、《阳光灿烂的日子》、《北京人在纽约》这一类要么广受欢迎,要么在国外获奖成为经典的影视剧作上,可谓大获全胜。

也正是基于这方面的信赖,王澍才会断然支持并参与到和沙正刚、冯子材组建这家才子佳人影视有限公司来,否则哪怕再有足够深厚广博的人脉,但是你没有这方面的底蕴,凭空就要进入这个领域来分一勺羹,恐怕失败的几率要大得多。

像《甲方乙方》,事实上这部片子在才子佳人影视公司成立之前就已经开始拍摄了,但是无论是演员还是导演都对这一部片子没有太大把握,毕竟这是第一步贺岁片。

而东方红集团当时就已经包揽了这部片子的所有广告植入,从趣味饮品的茶饮料到自然堂的矿泉水,再到东方红国窖1949,还有华峰的饮水机,高升的影碟机,三洋若斯的洗衣机,都可以在这部片子里找到踪影,当然在各自出现的分量上各有不同,这也极大的缓解了拍摄投资的压力,而才子佳人影视传媒也就是借着这层渊源适时介入投资,获得了参与者的资格。

《甲方乙方》在去年年底就已经上映了,如前世一样,好评如潮,这也极大的巩固了沙正阳在这帮人心目中的地位。

王澍甚至怀疑沙正阳是不是真的在文艺领域有些天分,毕竟当初敢于押注老崔,也是沙正阳冒天下之大不韪拍板决策,后来从第一部影视剧作的广告植入,也是沙正阳的天才创意,而且几部影视剧都是大获成功,也使得广告植入的效果上佳,现在也正是沙正阳一力推荐的《甲方乙方》再度取得了大卖,也使得才子佳人影视传媒从第一步就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还珠格格》已经杀青了,正在进行后期制作。”对于这一部电视剧,沙正刚也不知道自己兄长是怎么注意到的,连续两度打电话给自己和王澍,虽然琼瑶的小说在台湾和大陆风靡了数十年,但是这不代表这部临时创作的古代言情剧也能受到欢迎,最起码在沙正刚看来从剧本来说,他就觉得有些太煽情,不知道拍出来的东西能不能真正让观众喜欢。

沙正阳觉得自己能够帮沙正刚和冯子材的也就是这两部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可以帮助才子佳人影视传媒打响名声,起码在选题看人的问题上的火眼金睛可以让才子佳人声誉鹊起,至于说日后能怎么发展,那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心里没底儿?”沙正阳感觉得到沙正刚对这部电视剧似乎不是很上心。

“也不是,前期光看剧本觉得也就那样,但是拍摄出来之后,觉得还是挺有趣的,嗯,我估计特别是女性观众会非常喜欢,男性估计是年轻人喜欢多一些吧。”沙正刚迟疑着道,“不过哥,我们也就是投资了,基本山没有参与制作,准确的说和我们关系不大。”

“哦,你们想要独立的自己去创作,那你们得有一帮专业人才才行啊。”沙正阳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先学着点儿吧,别忙着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要跑,你们这都是生手,慢慢来,积攒,积淀,把自己的强项优势用足,慢慢弥足自己的不足,有了名气,有了资本,你们才能吸引到人家来投奔,你们也才有资格去挖角啊。”

对于沙正阳来说,这都是闲事儿,帮一把,正刚和冯子材他们能不能成,也说不清楚。

有些事情改变了,但是历史惯性还是会让很多东西重回到原有轨道上去了,像《甲方乙方》成功了,你能不能牢牢的绑住这帮导演和主演?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这个摊子?进而让这帮人的利益与你们形成一致利益共同体,那就的看你的本事和诚意了。

王澍和正刚他们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每一次都要靠自己是不可能的,开好一个局,相当于帮他们在赛跑中抢先一个身位,后来你还能不能把这个领先优势保持,甚至借助这个优势越跑越快,还是被人家慢慢赶上,这才是关键。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另类军令状

“哥,我昨晚碰到孙妍了。”沙正刚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沙父沙母都把目光落在了沙正阳身上。

“哦,她也回银台来了?”沙正阳淡淡的问道,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嗯,是一辆奥迪送回来的,应该是汉都市委的车吧,小号车。”沙正刚抹了一下嘴角,他本来不想说这事儿,但是觉得关于兄长女朋友这方面的事儿,最好还是如实说,至于说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只能兄长自己去判断,“刚下车碰见我和蓝海准备上车,打了个招呼。”

“就打了个招呼?”沙正阳反问道,如果只是打了个招呼,沙正刚不会这么吞吞吐吐。

“她问我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我说了,她又问我你回来没有,我说你今天回来,我觉得她好像有些犹豫,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啥,就匆匆走了。”

沙正阳歪头看了沙正刚一眼,“没别的?”

“就这些。”沙正刚老老实实的道。

“爸妈,你们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和孙妍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和她基本上不可能再有什么。”沙正阳知道父母对孙妍的印象极好,就觉得无论是哪方面,孙妍都是他们心目中最好的儿媳妇。

问题是有些事情却不像他们想得那么简单,沙正阳估计像顾湄和卿箬笠都很难在自己心目中获得这么高的分,家庭背景,工作单位,这些在自己心目中未必能占多少分值的方面,但放在父母心中却不一样。

“正阳,你个人生活,我和你妈不会干预,虽然我们很为你和孙妍的事情惋惜,但是我们也知道感情和婚姻是一辈子大事,必须要你自己做主,但是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尽早确定,这不是让你盲目仓促的去选择,去做决定,但是我们相信我们自己的儿子如此优秀,没理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你也别以工作太忙为由来敷衍我们,好不好?这个事情,就不说了,你和正刚都自己把握,吃饭吧。”

沙父的话情通理顺,没有多少水分,语气也很中正平和,让沙正阳两兄弟都面面相觑。

沙父的这一招以退为进,让沙正阳和沙正刚都倍感压力。

若是父母老是挂在嘴边,或许两个人还要挣扎躲避,但是这样坦坦荡荡的把话题挑开,反而让人不得不重视了。

沙家的惯例,团年都是大年三十,虽然今天是二十九,但也只是比往常丰盛一些罢了。

吃完晚饭,沙正阳和沙正刚都很自觉地回到了自家卧室。

“哥,你的个人问题看样子必须要解决了,我很理解你,但是这个问题你恐怕得要有思想准备,而且你的身份也不适合老这么拖下去了。”

沙正刚是知道顾湄的,但蓝海也和他说过顾湄家的事情,而且从现在顾湄的表现来看,这个女孩实际上心理上已经做好了推出的准备,这是沙正刚的判断。

至于说贝婧蕾,沙正刚只能说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各方面因素差异太大,如果这两位都能走到一起,那沙正刚真的要相信爱情和缘分了。

按照沙正刚的想法,自己兄长还是应当脚踏实地,就在自己身边选择一个合适的。

这个合适的理解可以很宽泛,既可以像是孙妍这样的,家庭条件和工作都很适合,也可以像是家庭普通工作普通,但是品行性格好,能主动承担起贤内助的角色,沙正刚感觉自己兄长不太喜欢前一类的,那么后一类就应该是很合适了。

沙正阳很不想理睬对方,什么时候轮到正刚都要来教育自己了?简直是笑话。

但他也得承认对方话语的客观现实,他估摸着这一次曹清泰和林春鸣都要回汉都和自己见面,只怕一个无法回避而且还会是重头戏的话题就是自己的个人问题。

**********

“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在这方面特立独行,无视传统习俗呢。”林春鸣大马金刀,身体挺得笔直,脸色严肃的看着沙正阳,“小钱和你真的没缘分?”

“林市长,感情这种事情,您也年轻过不是?钱萱和我很谈得来,现在我们也经常联系,但是也仅止于谈得来,工作上的话题更多,个人生活我们也在相互帮助,但是真的不来电。”沙正阳首先申明。

“那我记得宛州有个女孩子,嗯,好像是教师吧?”林春鸣哪怕是离开汉川了,消息一样很灵通,虽然在宛州只呆了三四年时间,但这三四年林春鸣确立的威信却不低,特别是一些领导很怀念林春鸣时代。

见沙正阳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自己,林春鸣一时间来了兴趣,“是不是这个女孩子比较合适?是因为异地原因么?你自己解决不了?”

见林春鸣这么重视,沙正阳感动之余也意识到自己个人问题是真的引起了几位领导的重视了,这不是小事。

“林市长,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才认真回答道:“我和她要说没有一点儿感情也不是,但是总觉得差那么么一点儿味道,嗯,接触了这么久,要说觉得各方面条件都挺合适,但是就是缺乏点儿什么,嗯,说句俗点儿的话,缺点儿激情火花,没那种特别的感觉,……”

林春鸣注视着沙正阳:“嗯,你大概是想说爱情的感觉吧?嗯,你心目中的爱情应该是激情四射汹涌澎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或者就是只见优点,看不到缺点的,是吧?”

沙正阳苦笑不语。

“正阳,我记得你原来是处过两个对象的,除了小孙之外,嗯,最早你还处过一个,是不是那一个女孩子给你印象特别深,感觉特别好,所以你总想要再找回和那个一样的感觉?”

林春鸣的话格外直白犀利,直接剖开了沙正阳内心深处遮掩的东西,真的是这样么?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那我来告诉你,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一个人在每一个时段的感情成熟度都不一样了,你不可能再找回那种感觉,你现在都快三十岁的认了,怎么可能还能找回你原来刚大学毕业二十出头的感觉?哪怕是同一个人,也不可能了,因为你和她经历了这几年的变化沉淀,都不会再一样了,你所期待的那种感觉只能存在于你的记忆中了。”

林春鸣的语气很肯定。

作为堂堂嘉州市的常务副市长,竟然煞费苦心的开导年轻人的感情问题,无论是林春鸣自己还是沙正阳都觉得有些好笑。

“我明白了。”沙正阳知道林春鸣的这个观点未必绝对正确,但是却应该是一种常态正确,你很难再找回原来的感觉,除非你能遇到一个和你特别有缘的人,能让你彻底忘却以前的所有人,但这太难了,因为前世今生,自己所经历的太复杂,真的很难找回原来的那种感觉了。

“你明白就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掉这个问题?”林春鸣见沙正阳欲言又止,便径直道:“我不逼你,也不做那种拉郎配的糟心事儿,这样,一年半怎样?99年国庆之前,你必须结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在林春鸣灼灼目光逼视下,沙正阳没有犹豫的点点头:“我打算和孙妍在碰一碰面,如果还有感觉,那就是她了,如果没感觉了,那就看看其他人能不能接受,嗯,总而言之,明年我还会解决我个人问题。”

“好,你的个人问题就算是告一段落了,那就来再说说你的去向。”林春鸣点头,“我昨天和茅向东吃了顿饭,说了你的事儿,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四月初,你可能就要上挂部委,但是因为面临机改,所以到底去哪儿,他也不清楚,也做不了主,但我和他说了,如果能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和国务院研究室这种机构最好,如果去不了,去国家计委或者经贸委、财政部这些部门也行,……”

林春鸣显然也知道沙正阳的强项,实际上去国家计委、经贸委这些部委看似来头大,但是你去的挂职时间太短,除了可能能够结识一些人脉外,其他你难以发挥太大作用,而去相关的研究机构,或许能够让沙正阳在一些眼下特别棘手或者特别热点问题上发挥出他的长处。

“林市长,恐怕不容易吧?”沙正阳也觉得林春鸣的设想未免太美好了一点,有点儿理想化了。

“事在人为,也就是几个月时间挂职,到哪里对这些部委来说都无关紧要,而对你来说,这也许就是一个平台,给你展示一下自我的平台,哪怕只抓住一次机会,你也就值了。”林春鸣的语气不容置辩,“而且你近期的表现我相信中央相关领导也应该有关注,你被列为中组部后备干部培养,他们肯定要对你的情况做一个详细了解,当然要用人所长,所以这并非不可能。”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资源型城市的出路

林春鸣的这番话在两天后又被曹清泰重复了一遍。

一样是先关注沙正阳的个人问题,然后才是沙正阳的上挂去向问题。

“正阳,你年龄不小了,应该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爱情很神秘很让人憧憬,但是作为一名国家干部,要立足现实。”曹清泰语气没林春鸣那么凌厉,但是却更语重心长,“副厅级干部未婚,闻所未闻,起码我是没听说过,你说离过婚的可能有,但是不结婚,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人家会把你视为另类,组织也会在考察你的时候三思,不是你解释就能说得清楚的。”

“我明白。”沙正阳只有点头应承。

“我不多说,你的上挂去向我觉得林春鸣说得很好,选择好一个平台,这么短时间里,不要指望做出什么大成绩来,能够拿出点儿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来,我想你还是能够做到的。”曹清泰知道林春鸣对沙正阳也很关心,他和林春鸣没太多交情,各交各的。

“我尽力吧,不知道去哪儿,现在心里也没底。”沙正阳想了一想才道:“反正我还是打算在国有企业这一块上挖掘点儿想法出来。”

“嗯,你的嗅觉还是很准确的,未来几年国企的走向会迎来一个大调整时期,除了抓大放小这个说法外,还有就是国退民进一说,主张国有企业在完全竞争领域要逐步退出,交给私有经济和合资经济,……”曹清泰若有深意的看着沙正阳。

“我也听说了,但是这个逐步退出我觉得还值得商榷,我个人认为应该用一个更准确地词语来表述,应该叫在完全竞争领域彻底放开竞争,国企应当和私有经济外资经济同台竞技,私企和外企有他们的优势,国企也应该展现自己的风采,可能会有人说国企在各方面都会受到政府支持,这一点上我觉得不是国企的问题,而是政府的问题,从制度和政策层面来解决一视同仁的问题才是根本,而不是舍本逐末的要求谁退出某个领域,这才是荒唐。”

沙正阳的话听在曹清泰耳朵里,也是一阵苦笑,“正阳,你说的这个难度更大,制度政策层面岂是轻易能够改变的?”

“但迟早要改变,既然要彻底进入市场经济体系中去,那么你就要学会遵守规则,国企也应当学会在激流中搏击,不能老是指望政府来行政干预和扶持,这样是难以做成世界级企业的。”沙正阳摇摇头。

“这种制度政策的调整可能还需要一个过程,毕竟以前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毫无先例可以借鉴,会不会对国家政治经济体系造成冲击和影响,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曹清泰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的探讨,“朱凤厚年后就要出任秦都市长了,他前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大概意思也就是如果他到任之后,要准备和你先见个面,他和钟广标不太熟悉。”

“哦?朱书记要去秦都?”沙正阳吃了一惊,朱凤厚现在还是汉都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兼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秦都。

长河能源集团的主业主要集中在武阳和秦都,可以说对这两座城市的影响力巨大,虽然不敢和大庆油田与大庆市相比,但是石油、炼化和采煤是这两座城市的经济基础,而这恰恰是长河能源集团的主业,可以说长河能源集团打个喷嚏,武阳和秦都的经济就要感冒。

“嗯,差不多吧,两会之后就要过去,先担任代市长。”曹清泰对朱凤厚的仕途升迁还是很高兴的。

朱凤厚解决副厅时间有些晚了,所以有时候落后一步就步步落后,好在他能迅速升任汉都市委常委解决了正厅,这一步很关键,现在又能迅速到普通地级市担任主要领导,以他的年龄来看,还是很有优势的,五十岁之前冲击副省级还是很有希望的,尤其是朱凤厚是从体改这条线上出来的干部,现在很受重视。

这个时候过去秦都,地方上的两会都已经过了,只能先代理市长,不过无论怎么说,朱凤厚都迎来了他一个仕途高峰,他在银台担任县高官也只是副厅级,升任汉都市委常委之后正式进入正厅级干部,但是也不过一年多时间,现在就转任到秦都去当市长,虽然还是正厅,但是这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平级重用了,未来仕途会相当光明。

“行,看朱书记什么时候有空,嗯,就怕我到时候不在。”沙正阳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但是随即又想起了自己可能要去燕京,所以提醒道:“时间上恐怕要紧一些。”

“差不多,你如果要去燕京,也该是四月初去了,两会三月中旬就要结束,下旬抽个时间就行。”曹清泰对这些时间段还是很清楚,“就吃顿饭,嗯,先和你见个面,然后你把钟广标邀请到一块儿。”

“那行。”沙正阳点头。

朱凤厚到秦都担任市长,只怕又要说几大煤业的扩产以及煤化工产业的发展问题,秦都市的煤炭资源极其丰富,占到全省煤炭资源百分之五十五,武阳市占比大概在百分之三十五,其余各地加起来不到百分之十。

可以说武阳市是以石油和炼化加上煤炭产业为支柱产业,相当单一,那么秦都就更加单一,论石化产业比不过武阳,那么唯一优势就是煤炭,而煤化工产业在汉川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所以秦都市急于想把煤炭深加工也就是煤化工产业培养成为秦都市未来的另一大支柱产业。

“老朱这一次机会不错,赶上了,不过赶上了机会却未必就是好事。”

曹清泰早就听说过沙正阳的观点,他也认真分析过沙正阳关于国内经济和煤价的联动效应问题,东南亚经济因为金融风暴原因而受到影响的效果正在开始显现,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对国内经济究竟能带来多大影响,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说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影响大小的问题而已了。

煤价一旦受到影响,对于煤炭产业几乎占到全市gdp和税收来源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秦都市起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而且按照沙正阳的预测,煤价低迷会持续好几年,正赶上朱凤厚去当市长,这不是有点儿运气不好么?

沙正阳也明白曹清泰话语中的意思,想了一下才道:“对于现在的秦都来说,煤炭价格承压肯定会带来一些影响,但是今年明年一过,煤炭价格虽然不会马上回升,但是就应该是加大投入提升产能的时候了,而且国家肯定针对经济受到冲击而采取一些措施,比如基础设施建设等等,秦都煤炭资源极其丰富,但是在公路和铁路的基础设施上比较落后,正好可以利用这两年经济不景气的时机加大基础设施投入来拉动发展,像火电这一块也可以考虑,一旦经济走出低谷,煤炭产能扩产也刚好赶上,电力需求也会迅速增长,这对秦都来说其实是好事。”

曹清泰点点头,“嗯,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估计老朱也能考虑到,对了,你对秦都经济发展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省i长,这不合适吧?”沙正阳笑了起来,“我哪有资格去给朱市长建言献策?”

“少废话,快说。”曹清泰没好气的道。

“嗯,我原来考虑过东方红集团的酒业这一块有没有可能进入红酒这一块,但因为前两年条件尚不成熟,不过上次我听东方红酒业的相关人员提起过,他们认为秦都和武阳的土壤和光照都很适合培育种植葡萄,主要用于酿酒,在这一块上,看看秦都那边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有的话,这应该是一个方向,也就是相关的农产品加工方向。另外据我所知整个秦都,尤其是秦都北边的几个县,风力和光照资源都非常富集,在这一块上看看能不能利用起来,当然这也需要成熟的条件,总而言之如何把自身的优势条件利用起来,这一点我觉得秦都还是有些机会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沙正阳对秦都和武阳那边的产业没有做过太深入的调查了解,所以不可能给出多么详细有针对性的建议,但是他知道秦都武阳和汉川省其他地区都不同,也有其特色。

虽然名义上属于汉西,但是准确的说它们属于汉西北地区,从地理地貌和气候特征来说,它们更接近于黄土高原地形,和汉西的汉都、涪岗、昭阳相比都完全不一样,隔着一道秦岭,气候要干燥得多,光照也要强得多。

“还有么?就只能是农产品加工这一块么?”曹清泰不太满意,“秦都和武阳都属于典型资源型城市,现在还行,但是十年后呢?资源采掘完了,又该怎么办?不培养起足够的非资源型产业作为支柱,日后这些城市怎么办?”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错综

“省i长,我对秦都那边情况也不是很了解,除了知道煤炭资源丰富,也有部分油气资源外,其他我真的知之不多,而且秦都产业结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基本定型,如果要想另辟道路,恐怕也需要仔细调研,哪能随意决策?”沙正阳无奈的摊摊手。

前世中沙正阳也有点儿记忆,除了煤炭和油气产业外,秦都的其他产业都乏善可陈,都进入了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之后,才开始培育葡萄酒产业为主的食品产业。

但是那个时候北面的甘、宁、新等西北各省都在大力发展葡萄酒产业,秦都本身起步就晚,而且在投入力度上也并不比别的地方大,所以品牌也没怎么打造起来,所以一直是不愠不火,倒是可惜了这方面相当不错的资源。

利用秦都煤炭资源打造煤化工全产业链肯定是一条路径,但是这还是建立在煤产业上的,仍然属于资源型产业,曹清泰还是看得比较远的,一方面资源型产业环保压力很大,而且随着发展,这种环保趋严的格局会越来越明显,所以只把希望寄托在煤化工产业上是危险的,需要寻找一些其他的产业来平衡和补充,避免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刚才提到秦都的光照和风能资源,这方面可有什么好的路子?”曹清泰还是不肯罢休,看样子他是认定沙正阳在这方面比起其他人的思路更开阔,更有见地。

沙正阳想了一想,“秦都发展太阳能和风能产业是有条件的,但是我个人判断,短期内太阳能和风能产业会受到政策影响很大,简单的说,没有国家补贴,风能和太阳能发电都根本无法和火电水电竞争,这会随着经济发展对环境污染压力趋严之后才能渐渐变为现实,不过……”

“不过什么?”曹清泰追问道。

“不过我觉得秦都可以立足于把自己打造成为国内太阳能综合利用的试验区,嗯,看是否可以借用一些政策优先发展光伏产业,比如硅产业,或许这一条路可以尝试一下。”

沙正阳知道目前国内的硅产业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远未成形,无论是技术还是规模上,都还处于一个摸索阶段,但恰恰是这样一个阶段才是秦都这样小城市的机会,真正等到大家都开始重视一拥而上时,估计秦都你也就没有机会了,任谁都比你的竞争力更强。

“哦?”曹清泰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硅产业现在国内技术成熟的屈指可数,而引入外资和国际先进技术,能做到么?”

“那就要看秦都市委市政府的招商引资能力了,我也就是觉得这是一条路径罢了,成不成,都很难说。”这沙正阳就无法保证了。

沙正阳的话让曹清泰也不好再多说下去了,说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提出了秦都可以去先行一步,搞这个太阳能综合利用的试验区,既可以利用本地绝佳的光热资源,同时也可以以此为契机打造硅产业,当然硅产业是一个集资本和技术为一体的新兴产业,尤其是对资本的需求更是巨大,所以以秦都的条件能不能得手,也不好说。

春节总是忙碌的,但是对于沙正阳来说,这种忙碌多是公私兼顾。

像和林春鸣和曹清泰的见面,吃顿饭也好,喝杯茶也好,所涉及的话题既有自己的私人事宜,也有涉及到汉川乃至国内的政治经济形势话题,这种探讨对于各方来说都是有益的。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的朋友圈子里已经分成了几个层面,一个是师长领导层面的,比如林春鸣和曹清泰,还有亦师亦友的,比如桑前卫、郭业山、朱凤厚、尤哲等人,还有就是和自己共同成长,只不过他们的步伐远远落后于自己了,比如苏伦康、曲晓伟、卢雅、方东升、赵建波、楚天澜等人,还有像叶和泰、姚立波、郑国忠这一类在关系上还不好定位,但是已经具有了一些共同话题的类型。

远近亲疏,高低深浅,反正很难一句话来形容。

除开这些纯粹因为自己工作圈子建立起来的朋友圈,沙正阳还有另外一个层面的朋友圈,那就是和自己本职工作无关的,更多的是因缘际会建立起来的,伙伴角度更重,比如王澍和高柏山,比如段庸铭和宗文峰,当然在沙正阳心目中,像宁月婵、焦虹、宁月凤,甚至也包括王澍、高柏山和冯子材他们,更像是一种亲密的伙伴关系。

当然这些层面也有相互交织的,兼具多重身份。

这些人很多在平时都难得和自己一聚,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大多数人都在外地,要在一起吃一顿饭一起坐一坐都不容易,大部分时候都只能集中在一些节假日时段来,所以这往往也是沙正阳最忙碌的时候。

正月初四,沙正阳值班。

企业值班不比政府值班,相对轻松一些,也不需要下去多跑,更多的是坐镇指挥,一些该去慰问的也早在年前就已经去了。

沙正阳本来想好好梳理一下98年是思路,但是傅蕾的到来破坏了他这一想法。

“你就没想过休息一下?早知道还不如就让你帮我值这一天了。”沙正阳见精神抖擞的傅蕾,一边替对方递上一杯茶,一边吐糟。

“规矩不能破,你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如果都不值班,那谁还愿意值?”傅蕾捧着茶杯落落大方的坐在沙发上。

“没那么夸张,我率先垂范言传身教的时候还少了,就差这一天值班下边就要造反,就要罢免我?”沙正阳撇撇嘴,“一个领导能不能服众,这种细节问题固然也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你还是要在什么位置上发挥什么作用,你在其位却不能够谋其政,那么你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加班,天天下基层嘘寒问暖,没用,那是不务正业。”

傅蕾毫不客气的反击:“这两者不矛盾,相反一般说来能够在其位谋其政的领导,也都能率先垂范,而那些在其位不能谋其政的领导,往往都不能严格要求自己。”

“你太绝对了。”沙正阳不以为然。

“这个话题咱们就不争了。”傅蕾已经得到消息,沙正阳可能三月后要去燕京挂职,所以在力推自己接任总经理,这让她很兴奋,但是也很得意。

能够这么快就赢得沙正阳的认可,自己是付出相当大的心血和努力的,建设板块基本上是自己手把手盯着,拿下了数个大项目,确保了建设板块的下岗职工人数压倒了最低。

当然她也很感激沙正阳的力推。

按照常理,沙正阳刚接任总经理时间不长,就算是他要到燕京挂职锻炼,让自己这个常务副总经理在家主持工作也说得过去,甚至更合适,但是沙正阳却在多个领导面前明确表态,傅蕾足以胜任,自己占着总经理这个位置没有意义。

虽然沙正阳的观点也符合情理,他是董事长,兼任不兼任总经理意义不大,但是很多领导在权力问题上从来不嫌少,永远舍不得松手。

“那你准备和探讨什么?”沙正阳笑问。

“听说晁汉忠准备到集团来?”傅蕾的问话让沙正阳大吃一惊,这个鬼女人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这个消息自己也只是和钟广标提过,甚至连尤万刚那里都没说,因为尤万刚可能翻年之后就要走人,现在和他说这个意义不大了,那傅蕾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见沙正阳面带惊色,傅蕾微微一笑:“那就是真的了,还真是你牵线搭桥?你这是要和李省i长唱对台戏到底么?”

“傅蕾,话可不能乱说啊。”沙正阳假意嗔怪道。

“我知道你肯定疑惑我从哪里得知消息的,晁汉忠还是有些本事的,人脉也不差,所以帮他的人也不少。”傅蕾笑了笑,“组织部里边有人帮他说话,而且晁汉忠也和田力关系不错,所以么……”

看样子晁汉忠先动了起来,难怪会被傅蕾察悉。

“不过又有传言省投资公司要和集团合并,赵文轩要接替钟总担任总经理,省投资公司可还有几个副总呢,这集团公司恐怕位置就不够了啊。”傅蕾又抛出一个炸弹:“听说有领导认为省投资公司和长河能源集团业务相差太大,整合不易,弄不好还会成为相互拖累,所以建议把我们长川实业独立出来与省投资公司合并,长川实业这些很多都是需要大量资本投资的竞争性行业,正好合适,……”

“你哪来那么多小道消息?傅蕾,我记得可不像是这种八卦的人。”沙正阳忍不住了。

“八卦是女性天性,我当然不能免俗,而且还关系到我们自身,我当然要关心了。”傅蕾不以为然:“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

“你这是要和谁战?赵文轩?还是晁汉忠?”沙正阳啼笑皆非,“你能不能把心思收起来,还轮不到你我操这些心。”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心领神会

“沙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认为我们目前长川实业刚刚整合完毕,而产业发展规划也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规划,班子建设也渐入正轨,旗下的几大板块都在有条不紊的铺开推进,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因为这些因素引来不必要的躁动,必将影响到我们今年的工作进度和成绩。”

傅蕾对沙正阳的这种态度很是不满意,她觉得对方太托大了。

尤万刚已经明确要走,谁来分管这一块现在还犹未可知,但是常务高官李铭对长河能源集团乃至对沙正阳本人的敌意却是不言而喻的。

一旦来一个和李铭步调一致的分管领导,或许长河能源集团那边还能抵挡一下,作为辅业的长川实业就不好说了。

弄不好真的让省投资公司来接管长川实业,让你沙正阳不再兼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赵文轩来担任董事长,到时候就算是自己升任总经理,那又如何?

一切规划都要推到重来,而失去了这样一个机遇,整个企业的发展又要陷入动荡之中,这绝不是傅蕾所希望见到的。

与其那样,她宁肯沙正阳继续兼任总经理,她继续当她的常务副总经理都行。

“傅蕾,你想得太多了吧?”沙正阳略作沉吟。

看样子省投资公司那边的确可能有些问题。

如果和长河能源集团合并,赵文轩肯定讨不了好,甚至连接任总经理都未必,毕竟你一个因为自身被边缘化而被兼并过来的企业老总,要想接任这边的老总,能不能服众就是一个问题了。

但如果像傅蕾担心的那样省投资公司和长川实业合并,那么两家企业都是问题重重,长川实业虽然动作很大,但是还见不出什么效果,成绩却还一时半会儿显现不出来,兼并之后,大哥莫说二哥,那么赵文轩就可以有运作空间了。

“沙总,接触这么久,你觉得我是那种听到风就是雨的人么?”傅蕾正色道:“我不知道您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我觉得你不应该如此迟钝才对。”

沙正阳目光一冷,傅蕾的话语有些刺耳,他当然有些不悦。

但傅蕾并不惧怕,仍然盯着沙正阳:“东神煤业扩建项目暂时中止的事情,我不信您看不到得罪了多少人,省计委、省煤炭工业局,也包括准备为东神煤业融资的省工行和省建行,秦都市委市政府,都对此很有意见。秦都市委i书记鲍春睿据说是专门找了省里两位主要领导,谈了该项目扩建能够打动地方经济发展和解决就业的问题,韦庆良副书记也在这个问题上很不满意,尤省i长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的。”

沙正阳微微一怔,秦都市委市政府对这个问题也很有意见?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一点,只是没想到秦都市委市政府的态度这么激烈,但是转念一项,聪明人不是没有,有些迹象已经开始显现出来,看得到今年的经济形势恐怕要比96、97年差不少,好不容等到这样一个项目来拉动投资就业和税收,现在居然说停就停了,自然会让很多人不高兴。

鲍春睿他当然认识,去年10月间,他去秦都调研时,专门登门拜会了鲍春睿,鲍春睿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他也知道自己在很多问题上很有发言权,所以对自己也还算尊重,怎么这才过几个月,态度就开始出现戏剧性变化。

沙正阳判断是鲍春睿觉察到了98年国内经济增速可能会有所放缓,想要用启动大型项目带动固定资产投资来拉动经济增长,但是他恐怕想不到这一轮经济放缓会带来的煤价低迷好几年。

长河能源集团当然不可能用自身的巨大亏损去为拉动秦都经济增长做贡献,一旦东神煤业扩建项目启动,99年建成,可低迷的煤价和过剩的供应还会持续两年,到时候巨大的资金压力恐怕要把东神煤业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弄不好还要来一轮裁员下岗,这是沙正阳所不能接受的。

“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吧。”沙正阳笑了起来,“看来我的观点看法让很多人不满意啊,不过东神煤业扩建暂停是集团党委的意见,可不是我沙某人有这个能耐。”

“得了吧,尤省i长和钟总还不都是被你说服了的,如果集团有变动,只怕又要起风波。”傅蕾毫不客气的道。

这个风波是指赵文轩要接任长河能源集团的总经理么?

沙正阳琢磨着,袁增桥本来就不太认同自己这个观点,但那时尤万刚和钟广标意见一致,他当然只有服从,问题是现在赵文轩来当老总的话,钟广标在集团内的根基并不牢固,只怕他就又会有想法了,加上和钟广标关系并不好的谢福才,弄不好那边就有三票了,素来不参与具体业务的申云慧,以及偏向自己这一边的鲁同浩,那么就形成了3:3的格局,申云慧居然成了关键票了。

不过沙正阳在想,如果自己到燕京挂职去了,这就可能真的要出问题,而且这里边还没有计算如果省投资公司会不会还有班子成员加入进来这一点,如果算上这个,那问题就更不容乐观了。

记忆中前世里省投资公司也是和长河能源集团合并了,但似乎没这么早,但现在很多情况都变了。

长河能源出海战略很顺利,而且长川实业的改革也相对局面较好,这会不会让省里边觉得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冲击世界五百强的期望值更大,为了促进步伐加快,尽早成为中西部地区第一个进入世界五百强的省属企业,把省投资公司尽早并进来这种可能性就很大了。

当然,傅蕾听到的这些消息都是一家之言,但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官场上面的事情,几乎都是有因才有果,必定是有人有这个观点倾向,还有人在其中发力助威,才会形成这样一个走势。

无论省投资公司被长河能源集团兼并也好,还是要和长川实业合并重组新公司也好,现在都不是一个好时机,或者说都不合适,都会对当前的局面带来一些影响,而无论是长河能源集团还是长川实业,都好不容易刚刚梳理好进入状态,又要来一轮颠簸,都会带来负面影响。

“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来处理。”沙正阳郑重其事的道。

见沙正阳重视起来,傅蕾这才放心。

傅蕾当然知道沙正阳的能耐,她最怕的就是沙正阳大意失荆州,一旦局面出现变化,都会影响到下一步的工作。

傅蕾正指望着98年这一年好好一展身手,拿出像样的成绩来,她很清楚沙正阳不会在长川实业一亩三分地上呆太久,未来自己只要表现优异,接班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尤万刚也年前也和她隐约提过,虽然长川实业目前是副厅级单位,但是未来升格为正厅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只要牢牢坐在总经理位置上,日后哪怕借东风都能有机会晋位正厅,当然如果未来能够接任沙正阳的董事长职位那就更稳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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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有些冒昧唐突?”电话里的林春鸣沉吟着,“很重要么?”

“重要不重要要看从哪个角度来看。”沙正阳也斟酌着言辞。

从傅蕾那里获知消息之后,他就马上行动起来了,尤万刚要走了,现在不能指望了,也不合适了,而钟广标那里沙正阳觉得恐怕也有些勉强,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直接去汇报,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无论是周远望那里还是王云祥那里,沙正阳都有些拿捏不稳,不知道自己这样冒昧前去,会不会产生负面影响。

“哦,怎么说?”林春鸣已经回了嘉州,但是沙正阳主动打电话给他,肯定是沙正阳自己都觉得吃不准的事儿,所以他很重视。

“听到一些风声,有可能一些省领导心态比较急躁,另外也有可能还有一些因素,总而言之,这集团公司刚刚步入正轨,据说省里又有意进行整合,我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应当一步一步来,缓口气,消化一下,再来动作。”

沙正阳的话没说很明确,但是林春鸣何等人物,一听就明白,“韦庆良和李铭的意思?”

“差不多吧。”沙正阳在林春鸣面前没遮掩,“韦书记可能要下了,到人大去,只是不知道他的副书记还要兼多久,所以也许他觉得能发挥一下余热,做点儿事情,只是我觉得时机不是很适合,如果能够放到今年年底可能更适合一些。”

林春鸣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清晰:“周书记那里不合适,但王省i长那里我觉得可以,一来王省i长和你有过两次交道,对你印象很好很深,二来,这本来就是经济工作,党委要逐渐放手具体经济事务,政府也只管宏观,你找王省i长汇报工作正当其时,不要直接提,只汇报你长川实业的工作,领导会关心的,……”

一点就透,沙正阳顿时明白过来。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决胜于细节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哪怕这是因为各自对工作思路上的看法不一致而导致的差异,但是客观上你却是对人家的工作造成了障碍,甚至对人家可能预期的业绩和成果造成了影响,这如何能让人愉快?

如果有机会能够扳回来,扭转局面,为什么不干?

沙正阳不清楚韦庆良在里边发挥了多大作用,但是作为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老资格副书记,他的最后一些想法和意见,肯定也会得到支持和尊重,尤其是在还有作为常务副省i长的李铭支持下,这种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鲍春睿在其中发挥了多大作用沙正阳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他的适时出现助力一把,肯定还是有一些影响,无论是周远望还是王云祥都不可能对此熟视无睹,尤其是在还没有太多明确迹象的情况下,加大固定资产投资,拉动地方发展,怎么看都是好事。

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考虑得到投资的效益比。

在他们看来,投入资本扩产可以拉动gdp增长,而企业建成的产能一旦开始生产又可以产生gdp,甚至产出煤炭,带来的运输一样可以带来gdp,收回货款还能带来消费,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说效益比也好,边际效益也好,会不会带来产能过剩,恐怕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当然人家也没错,这本来就是你企业管理层考虑的问题,你抵挡不住行政压力要按照领导意志去办,出了问题,自然就是你的问题。

沙正阳不清楚这种可能性现在已经有多大了,但是他既然知道了这种可能性带来的风险在增加,自然就要采取行动。

他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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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云祥的秘书联系还算顺利,只不过这是在春节期间,想沙正阳这样的一个还说不上有多大分量的干部要去向一省之长汇报,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肯定是会被婉拒的。

一句话就可以打发掉,假期结束之后到省政府来按照程序汇报,但这不是沙正阳想要的。

沙正阳当然是这么好打发的,他有他的优势。

王云祥的秘书小段他已经打过几次交道,而且私下里沙正阳也和小严接触过一两次,当然这种接触只是一种纯粹公事的接触,不过沙正阳的态度还是让小严很舒服,因为小严清楚沙正阳在王云祥心目中的印象和分量。

有时候一种态度能够决定一个人对你的印象,作为王云祥身边工作的秘书,严一民甚至只比沙正阳小一个月,但是他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比起沙正阳来,简直相差千里。

正因为如此严一民一直对沙正阳抱有很大的兴趣和好感,而对方似乎对自己也一直保持着一种很超然的联系。

嗯,怎么说呢,亲近但不亲密,友善但却不是那种刻意的结交攀援,这种感觉恰恰让严民觉得很合适,可谓恰到好处。

对于一个领导身边的秘书来说,严一民一直对来自外界的这种接触持有很深的戒备心态,过于冷峻清高,容易遭人诟病,而太过活泛圆滑,容易授人以柄,甚至也很容易让领导产生戒心,所以把我其中尺度很重要,他也一直试图找到其中的平衡点,而他觉得自己和沙正阳之间的几次接触和相处,就是最舒服也让他最放心的。

这也让他意识到沙正阳能成功绝非侥幸,更非这是在某一方面表现优异那么简单。

可以说他认定沙正阳的未来不可限量,所以他很乐意在力所能及且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帮沙正阳的忙。

“阳哥,什么事情?”沙正阳是把严一民约出来见面的,就在严一民住的省政府老宿舍外的槐花巷口,这里闹中取静,五十米外就是一处菜市场,但是从这里绕过来人却不多,一个规模不大的咖啡厅在这里,生意一直不错,很多省政府里边的未婚青年都喜欢在这里喝咖啡。

不过沙正阳却没有进咖啡厅,而是把严一民拉上,开出到三公里之外的“外滩咖啡”坐下。

严一民略感吃惊,但是立即醒悟过来。

“别紧张,没什么大事儿。”沙正阳见对方有些惶惑,笑了起来,“过节了,本来想给你拜个年,但我知道你年前忙,身份也敏感,……”

“阳哥,别这么说,……”严一民很高兴,他觉得这是沙正阳替他在考虑,以沙正阳长河能源集团副总兼长川实业董事长的身份,真要带点儿东西给自己拜年,自己要也不好,不要也不好,那才真的尴尬,对方真心理解自己。

严一民是巴原山里出来的孩子,人大毕业分回来一直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也是赶上了王云祥下来没带秘书,他的一位在省委常委办当副主任的同乡帮了他一把,推荐给了王云祥,没想到王云祥就这么定了,于是乎严一民就这儿迷迷瞪瞪的就当上了省i长大秘。

严一民要了一杯黑咖啡,他喜欢这种不加任何的纯味,觉得更能让头脑清醒。

“好,不说了,你没回巴原老家?”沙正阳随口问道。

“三十就回去了,省i长提前给我放了假,初三我就回来了。”严一民和沙正阳在一起时的感觉就是放松,既不需要防着什么,也不必顾忌太多,他觉得沙正阳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着一种从容淡定,这也是他最佩服对方的。

“嗯,回来没给省i长报告?”沙正阳又问。

“怎么可能?领导很体贴我们,让我没事儿就不用过去,我就是每天过去打一头,如果有事儿就做,没事儿就可提前走。”严一民放下咖啡杯,“阳哥有事儿?“

“嗯,要找高官汇报一下工作。”沙正阳沉稳的点点头。

严一民眉头微蹙,思考了一下,“高官好像这两天没太多安排,但是也可能有很多意外,他没让我帮忙,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很急?……”

“也不算太急,但是我担心一开年之后高官恐怕一段时间都会很忙,反而找不到机会了,我三月底最迟四月初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所以想提前找领导汇报一下,……”沙正阳也知道这种事情有些为难人,但是对于像严一民这样的秘书,心思灵巧,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方式来把自己的意图传递出去,至于说安排倒是说不上,王云祥自己才能安排。

“噢,阳哥要出去?”严一民微微一惊。

“可能要上挂锻炼一段时间,本来就对今年工作有些担心,但是上挂锻炼是一个锻炼机会,很难得,所以不得不去。”沙正阳也没瞒对方,这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有些工作放不下,加上可能还有一些变化,所以想要向领导汇报一下,心里才踏实一些。”

听得沙正阳这么推心置腹,严一民心中也是一热,略作思索,点点头:“行,明日我去领导那里,寻个机会向领导说一下,如果领导同意,我立即通知阳哥,不过我估计时间不会太长,所以阳哥也需要仔细安排。”

虽然料到对方会帮自己这个忙,但见对方如此爽利,沙正阳还是有些感动,但是此时也不是感谢的时候,沙正阳只是点点头:“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接下来沙正阳和严一民又摆谈了一阵,话题倒也颇多。

王云祥从当日在广交会期间与省政府秘书长田朝正在白天鹅宾馆与沙正阳见第一面开始,严一民就见识了沙正阳的风采。

严一民深知王云祥对沙正阳欣赏程度,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严一民就很小心的保持着和沙正阳的联系,当双方都有这个意愿和好感时,从接触到靠近再到结交,只需要那么一两次而已,所以比起那种寻常的反复对接,这种拉近的速度要快得多,也远没有那么多客套。

一晃王云祥从内贸部下到汉川来担任省i长也已经两年多时间了,这其中沙正阳屡屡和王云祥有了接触,正因为如此,这种关系才日益密切。

沙正阳直接给王云祥打电话也不是不行,但这是春节期间,沙正阳觉得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显得更稳妥和礼敬一些,这些小细节须得要把持好。

这期间沙正阳也认真揣摩过王云祥的工作思路和观点,对方从内贸部下来,很重视招商引资,同时对制造业的理解也很深刻,在如何通过扩大制造业来拉动就业和提升产业质量上都有很多属于他自己的看法,另外在打造世界五百强的问题上,王云祥和周远望的观点也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异,这一点寻常人是注意不到的,但作为局内人,沙正阳却是觉察到了。

在这些具体的工作上有细微的差异也很正常,但是具体到长河能源集团和长川实业上来,沙正阳觉得就要认真对待了。

沙正阳可不愿意因为领导在这个问题上一些不经意的决定,导致了未来一个企业的走向发生变化,甚至带来迥然不同的结果。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立旗

严一民是一个机敏聪明的年轻人,而且出身也让他养成了十分谨慎的性格,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能被王云祥选为秘书的主因。

当然,沙正阳也清楚,领导选秘书肯定不会是因为这样一个因素,但这一点却是关键点。

这也使得严一民在省政府办公厅里没有多少朋友,这让严一民看起来似乎有点儿孤傲清高,但这恰恰是领导喜欢的君子慎独。

严一民在选择结交朋友的对象上也把握了这一点,宁缺毋滥,甚至可以苛刻一些,沙正阳能进入这个范畴,也是他精心筛选的结果。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双方选择的结果,而对象也符合他们各自的期望值。

严一民离开了,沙正阳相信对方能尽最大努力帮自己一把。

以沙正阳自己对王云祥的了解来判断,如果时机合适,王云祥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拜会。

虽然自己和对方在层次上差距大了一些,但是现在长河能源集团是省里首屈一指的扛鼎企业,而长川实业在国企改革上也已经举起了大旗,凭着这一点,沙正阳相信王云祥应该明白自己找他汇报工作的意图,这还没有算韦庆良和李铭这边带来的压力,沙正阳不相信王云祥会毫无感觉。

当然,沙正阳也不会只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如果严一民那边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应,他也会通过其他渠道来寻找机会,但肯定程序就要复杂得多了,所以最好还是能抢在上班之前,通过这种相对轻松的方式来实现目的。

严一民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十点过就给他打了电话,领导下午四点半左右有大概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这也算是同意了他的登门拜访。

用了两个小时时间来整理内容,这不比在常委会上的汇报,那基本上是有路径可循的,怎么问都不会脱离轨道,而这种私下的汇报,更多的像是一种单对单的考察了解,领导肯定不会局限于长河能源集团和长川实业这两块的工作来问,问题肯定会发散很宽,这一点沙正阳也有心理准备。

不过总算是对王云祥有一些了解,前期也接触过两次,沙正阳心中大致还是有些谱儿的,不至于手足无措。

但即便是这样,沙正阳也还是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觐见主要领导,虽然是自己主动寻找机会,但是他很清楚,如果王云祥对自己没有之前打好的基础,铺垫好的印象,根本就不可能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而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也就意味着,你不能辜负对方的期望,表现如果低于预期的话,丢失的印象分也会让你后悔拿到这个机会。

***********

沙正阳也没想到王云祥其实就住在槐花巷临近的杏子园。

杏子园是汉都老地名,据说原来有一片杏园,但是所产杏子味道不佳,酸涩难以下口,主人却独爱这篇杏林杏花,所以一直保留到民国期间,后来杏林越来越小,最终湮没在其他杂林中,但是杏子园这个地名儿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杏子园旁边是一条弧形的巷子,名字也就叫杏子园巷,比槐花巷更小。

蜿蜒崎岖的小巷不到一里,呈现出一道弧形,老式的白墙上端用青灰色老旧瓦盖起了屋檐倒是很有点儿古朴气息,但沙正阳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显然是近几年的建筑物。

虽然没有做旧,但是这风吹雨打,青苔也早已经布满了墙壁基脚和瓦檐上,倒是还真有点儿沧桑历史感。

这大概也就是当初建造这一片时候希望达到的效果吧。

王云祥不是汉川人,但是既然来汉川工作,担任主要领导,肯定家属都已经跟随而来。

沙正阳听严一民提起过,王云祥夫人姓薛,是大学教师,原本在燕京师大,王云祥来汉川后,就调到了汉川师大,是教授中国古代文学的,倒是和自己的大学专业有些渊源。

严一民是在杏子园巷东口等到了沙正阳。

沙正阳把车停在了百米开外的一处户外停车场里,步行到这边。

“阳哥来了?”看见沙正阳一身清爽休闲的打扮,严一民心中也有些佩服,觐见主要领导还能保持着这种状态的干部不是没有,但是这么年轻,而且论级别也偏低的,还真罕见。

“谢谢一民了。”沙正阳和严一民握了握手,微笑道:“心里也七上八下,还得要自我放松一些,免得到时候脑子里发空,不知道该如何汇报了。”

“阳哥夸张了,您的本事我见识过,省i长也赞不绝口,不过可能时间上有点儿紧,原来说高官五点半才有安排,但有点儿变动,可能五点钟要准备出门。”严一民也有些紧张。

“没事儿,二十分钟就足够了。”沙正阳有心理准备,领导怎么可能按照你的指挥棒来转,就是现在马上取消也一样很正常。

沿着杏子园巷往里走两百米,有一扇老式双扇门,进去之后居然是一个小胡同,仅能容纳三轮车通行,两边应该就是属于那种独家小院了,对面有一个停车场,但车很少。

进了双扇门,再拐左,进门,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小庭院,天井,假山和水池,加上上还有一株虬枝怪梅,沙正阳估摸着这应该是某一派的盆景风格。

“高官,沙总来了。”在进门处,严一民就抢先招呼了一声,“薛老师,这是长河能源集团沙正阳。”

“薛老师,我是沙正阳,您叫我小沙就行。”沙正阳一眼就看见正在摆弄着洗衣机准备洗衣物的中年女性,个子挺高,鼻梁上一副无框眼镜,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模样,注意到沙正阳,也微笑点头:“小沙来了,他在里边练字呢,你们进去吧。”

沙正阳跟随着严一民进门,绕进书房,宽大的桌案上,只穿了一件咖啡色羊毛衫的王云祥正在挥毫泼墨,而旁边已经摆放着一副写好的字了。

“坏崖破岩之水,源自涓涓;干云蔽日之木,起于葱青。”

一气呵成,王云祥这才放下笔,点点头:“正阳来了。”

“高官的字写的很有气势啊。”王云祥的字不算好,沙正阳估计应该没练几年,但是很有气势,力透纸背,魏碑体,“这好像是《后汉书》里的话。”

“哟,正阳也知道?哦,我倒是忘了,你是学中文的,嗯,《后汉书》丁鸿的话,很有哲理意义。”王云祥点点头,“我这段时间在看《后汉书》,没事儿练字的时候也就写一写。”

沙正阳看了一眼旁边的字,“为国所重,必在得人;报恩之义,莫大荐士”,也是《后汉书》里的字句。

“高官练i字,重在养气。”沙正阳笑了笑。

王云祥乐了,“正阳你这是在暗示我的书法不行么?”

沙正阳大汗,“省i长,您误会了,……”

“呵呵,这是实话,我三年前才开始练字,而且公务繁忙,也没多少时间练,只能抽空,而且练字讲求心境,如你所说,养气宁神,可是身处凡世中,哪有那么好的心境,只能自我排解了。”

王云祥摆摆手,笑得很开心,“好了,长河能源和长川实业的情况还不错吧?”

“省i长,今天来也就是想要向您汇报一下我们下一阶段的打算和想法,主要是长川实业这边的一些规划,……”沙正阳也知道时间无多,不绕圈子,直接切入话题。

王云祥坐下,严一民已经出门去了,他听得很认真,偶尔插话,也只是问及一些关键问题。

“……”

“你们觉得长川实业未来在建筑、房地产和建材这个核心板块可以打造出一个可以媲美长河能源集团的大型企业?嗯,增长点?”王云祥知道沙正阳雄心勃勃,但是他没想到对方把目标定得这么高,口气这么大。

沙正阳也知道对方肯定有些难以置信,的确如此,谁曾想到未来二十年房地产的发展会是如滚雪球一般无可抵挡,二十年后,营收没超过千亿的房地产企业简直都不敢称自己为地产巨头。

“省i长,我们有这样一个基本面的判断,随着国内经济发展带动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国内经济会在未来二十年,尤其是未来十年进入一个空前活跃期,老百姓对改善居住条件的强烈需求,会极大的拉动房地产产业的发展,而国内经济发展对道路基础设施的需求也会如此,衣食住行,房地产、建筑和建材与两个字息息相关,而这三大产业都是强者为王,强者恒强,所以一旦确定了目标,我们就要坚定不移的推进下去,……”

王云祥微微点头,基本面的判断符合他的预期,但是他也知道沙正阳并不看好近期的经济走势,“正阳,你好像对近期经济走势不太看好?按照你的观点,未来能源产业也会迎来一个很优美的长期走势才对。”

沙正阳这个时候真有点儿后悔自己太过大嘴巴,观点出去了,忽悠人更难了,但如果观点不表明,日后又如何证明自己的高明?

第六卷 第一百四十节 敌友

“省i长,其实可能您也注意到了,国内经济从去年末开始已经有些放缓的迹象,当然可能是因为年末到节前的一种正常波动,但是我以为您能够看得到,东南亚的经济出了大问题,多少也会影响到国内,如果日韩受到影响太大,那么整个东亚经济可能都会被波及,而我们国家和日韩经济联系的紧密程度要比与东南亚那边紧密得多。”

沙正阳小心的筹措着言辞,“目前日韩经济已经受到了冲击,就看日韩能不能挺得住,但我觉得日韩可能放任汇率波动,因为要维系汇率的代价太大。”

“你的意思是日韩经济会受到冲击进而延续到我们国内来?”王云祥皱起眉头,手指放在茶杯盖上,轻轻摩挲着。

“这是必然的,但我们国家特殊的金融体系能够抵御住这种冲击,只不过实体经济肯定多少会有一些影响,而日韩经济波动反过来可能还会作用于东南亚,还会有一轮大波动,……”

王云祥微微点头,对经济走势的判断很重要,但是对于一个省来说,能做的却不多,那需要中央层面的宏观政策来决定,他只是借以再一次考较沙正阳对宏观经济形势的判断能力。

沙正阳翻年之后就可能要上挂锻炼的情况王云祥当然知道,而这一轮中央机构改革,一部分机构会被裁撤合并,还会设立一些新的部门,职能责任都会发生较大变化。

去年他到京里办事的时候,他的一个同事也和他谈起过,谈到了希望能够选拔一些年轻优秀人才来充实,当时他也没在意,但是如果这一次沙正阳上挂锻炼,倒是可以考虑。

“那你对长川实业和长河能源集团未来下一步发展有什么好的建议呢?”王云祥问道。

“长川实业的下一步规划早就敲定,建设、建材和房地产抱团形成一个核心板块,互动式发展,我们相信以我们自身的实力,是可以打出一片天地的,……”沙正阳这个时候没有半点谦虚,“我们需要的是班子稳定,留给我们一些时间,在这个问题上,我作为董事长是有这个信心的。”

王云祥沉吟了一下,他已经觉察到了沙正阳此次来汇报工作的目的和意图,“那长河能源那边呢?”

沙正阳稍微顿了一下,这个问题需要慎重一些,毕竟他不是长河能源的掌舵人,“我个人认为目前长河能源的局面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成品油销售网络建设十分顺利,鲁总在这方面下了大功夫,我相信未来两三年后大家就能看出我们这一步的布局是多么具有前瞻性,一手抓生产,一手抓销售,这两头稳住了,长河能源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省里采取措施进一步壮大长河能源集团不好么?”王云祥问了一句。

沙正阳激灵了一下,果然还是有这个事儿,并非空穴来风。

“省i长,我的理解,长河能源的发展壮大需要其从其自身内生动力来寻找挖掘,恐怕这才是最适合它的路径。”沙正阳一字一句的道。

王云祥微感惊讶,扬起眉毛,看了对方一眼,“说一说。”

“高官,起到其实道理并不够复杂,我们从长河能源集团的基本产业结构就能分析出来。”

沙正阳知道恐怕省里两位主要领导对于长河能源集团和省投资公司合并的想法已经有些动心了,起码王云祥是有些动心了。

周远望已经担任省委i书记快三年时间了,而王云祥接任省i长也有两年多时间了,如果按照惯例,周远望基本上也就只有一两年这一任就差不多该结束准备离任了,王云祥则是继任的最大可能,如果在他接任省高官这一任上能够打造出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来,无疑会是他的仕途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也能在汉川历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无法无动于衷。

无论是周远望还是王云祥都无从判断长河能源集团未来能不能实现进入世界五百强,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个目标,但是他们希望通过兼并合并来壮大企业实力这一想法却是现实存在的。

沙正阳就是要想说服王云祥,这种通过合并兼并的方式来实现势力扩张并不可取,甚至弊病很多,如果运作不好,反而会起到副作用。

“现在的长河能源集团基本架构已经明晰化,原来集团业务略显萎靡主要原因两点,一是采油业务受到地域资源限制,难以突破,但现在这个问题正在逐步得到解决,出海战略很顺利,下一步我们可能还会有新动作,只要这个瓶颈打破,那么我们的根基就稳固了。”

沙正阳信口道来,显得胸有成竹,“二是销售网络,我们原有销售网络很狭窄,局限于省内,而且受到中石油的挤压,但现在我们跳出樊笼,在沿长江地带全面铺开,中石油中石化都很着急,但是却没有办法,当然等到今年下半年改制完毕,他们腾出手来肯定要做出反应,但那个时候我们的基本格局已经形成,他们可以反击我们,但已经动不了我们的筋骨了。”

“第三是炼化,就目前来说,我们的炼化能力够用,起码两三年内无忧,但再往后走,随着国内汽车消费迅速猛增,对成品油需求会一直处于一个相当旺盛的高增长态势,所以我们的炼化还不够,而且仅仅在我们汉川省内,地域分布上也不合理科学,必须要在沿海形成布局,……”

王云祥没有作声,他想听听对方要做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虽然对方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并没有说服他,也没有充分理由来说明省投资公司加入进来有什么不好。

“目前经过前期的调整,集团正处于一个最好的状态下,采油这一块的出海战略顺利,销售网络已经成型,加上炼化本身还算稳定,几方的磨合也渐入佳境,这种情况下贸然再进行重新调整,必将影响到未来一两年的稳定发展,我认为这是不合适的。”

沙正阳知道对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图,所以就更不避讳。

“内生强大才是最重要的,我并不是觉得这种外来兼并发展壮大的方式不好,但是我以为现在的长河能源集团更需要的一段时间俩消化前期的磨合结果,达到最佳,让其稳定一年半载之后,恐怕更合适一些。”

“正阳,假如另外一个带有丰厚资源的企业加入进来,不是更好么?”王云祥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省i长,我明白您的意思,带来资源当然好,但是要看时机,如果单纯资源进来当然好,但是如果可能对整个企业架构带来变化和影响,我个人认为目前集团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段时间稳定期,消化融合之后,那么再来考虑不是更好么?反正都是省里的企业,难道省i长您还担心会飞出去不受管理不成?”

*********

从王云祥家中出来时,沙正阳觉得自己背上都有些汗意了。

王云祥不是那么好说服的,甚至到现在沙正阳也没有把握到底说服对方没有。

但引起了王云祥的思考。

沙正阳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和理论,觉得自己这一趟的效果不算太好,主要是自己只能从自身角度来考虑,而领导考虑角度又不一样,自己认为省投资公司加入进来可能会带来许多负效应,但是领导不那么认为,他们认为这是可控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省里领导觉得能够驾驭住,那么与省投资公司兼并就未必是坏事了。

沙正阳已经从最初的担心心态中挣扎了出来。

如果赵文轩进入长河能源之后并非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呢?

有些人你把他当做对手或者敌人,那么可能他们就会变成你的对手敌人,而如果你不把他们当做敌人和对手,那么他们就不会是你的敌人和对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赵文轩他们如果真的进入长河能源集团,他也需要一个时间来适应和融合,在没有主要领导的明确态度前,哪怕韦庆良和李铭再是态度鲜明,恐怕他也需要三思而后行。

做某件事情不容易,但是拖延却很简单,这一点赵文轩他们不会不明白。

坐在车上,沙正阳又认真的梳理了一下思绪,他觉得这一趟来也并非没有收获,起码他已经明确的态度表明出来了,目前长河能源集团的格局架构以及发展方向不能动摇,这一点很关键。

这个意思传递给了王云祥,想必王云祥也很会认真考虑。

哪怕下一步真的长河能源要和省投资公司合并,哪怕赵文轩乃至省投资公司的其他班子成员要进入长河集团,只要省里对集团未来发展方向不动摇,那就没问题,甚至还有好处。

王云祥他们大概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

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领导们的智慧。

第六卷 第一百四十一节 评估,应对

从王云祥那里探到了底,沙正阳觉得这事儿需要早做准备。

墨菲定律一直是沙正阳所信奉的,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那就越可能发生,沙正阳在确信自己没有能够彻底说服王云祥时就意识到这种可能发生。

既然可能性很大,那么就要按照肯定会发声来准备应对。

虽然沙正阳觉得就算是赵文轩加入进来也不太可能突兀的做出变更原来方略的动作,但是还是墨菲定律,你既然不希望发生,那么就要想办法消除任何可能。

“所以你觉得我们长河能源集团会和省投资公司合并?”钟广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钟广标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但主要是不喜欢在饭局上喝酒,相反,在家里晚上他倒是时不时的喝一杯红酒,这样有助于睡眠质量。

自从担任长河能源集团的老总之后,他工作压力越来越大,睡眠质量也受到了影响,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帮助睡眠,效果还不错。

当然他酒量不大,晚上喝上小半杯,或许是一种心理补偿,所以睡眠改善了不少。

沙正阳登门,他也替沙正阳倒了一杯,二人就这样小口小口的抿着,觉得比在酒吧里更放松。

“我觉得我没能说服王省i长,或者就是周书记更倾向于支持合并,他不好提出反对意见。”沙正阳仔细思考了一下,慢慢道。

钟广标也觉得头疼。

长河能源集团组建时间并不长,现在也不过三年,最关键的是三大煤业并入使得长河能源事实上是两大板块,石化和煤业,内部的磨合融合本身就需要时间,而由于原来省里对石化板块的不放心才会让自己这个算是外来户来担任老总,这更加大了整合难度。

好不容易这看着要步入正轨了,省里又要对现有格局进行调整,省投资公司并入进来,整个班子恐怕又要面临调整,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有要被打破,这对于今年乃至明后年的工作都会带来不小的影响,而且弄不好就是负面影响。

与其这样,钟广标觉得还真不如让尤万刚留下继续担任董事长,自己继续担任总经理,这么熬过98年这一年,恐怕境况都要稳定不少,可是这些事情却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这就棘手了。”钟广标呷了一口干红,若有所思的道:“你担心班子调整可能会给我们集团下一步的主要发展方向规划带来影响?”

“嗯,其他也就罢了,但如果在煤业这一块上我觉得省里不少领导的兴趣很大,觉得应该加大投入,嗯,加之地方政府可能也有这方面的愿望,所以两者相结合,我担心一旦省投资公司并入进来,形成这方面的动力,恐怕会拉偏我们下一步发展主要方向。”沙正阳不掩饰自己的担心。

“省投资公司进来也还是有好处的,毕竟这块财务资产进来,加上他们在融资渠道方面的专业,可以促成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向多元化发展,省里从这个角度来说,想法还是好的。”钟广标看着沙正阳,“正阳,你觉得该如何来兴利除弊,既能获得这一块资源利用起来,又能避免他们对我们既定方向的干扰?”

沙正阳苦笑起来,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实现?

“钟总,我们两家公司一旦合并,赵文轩是否会过来接任总经理?”沙正阳对于这里边的关节还不是很清楚,他需要搞明白两家企业合并会给未来班子变化带来什么。

“可能性很大,赵文轩担任正厅级还是有两年了,如果不是他对能源这一块工作太陌生,我估计他接任董事长的可能性都有,当然现在两家企业如果合并,企业规模如此大,他过来担任总经理也说得过去。”钟广标没有讳言。

观察了一下钟广标的深色表情,不太好,但是也说不上有多么低沉,似乎总在掂量着什么。

“您觉得省里让他过来担任总经理,嗯,他会对我们未来的方略做出大动作么?”沙正阳慢慢的摩挲着下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气,“我觉得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但是两种情况下有可能。”

“哦?哪两种可能?”钟广标觉得沙正阳的表现一次又一次的颠覆他的观感,这个家伙的头脑太好用了,如果单单是思路开阔深远也就罢了,问题是他对这内里的各种博弈运筹也是谙熟无比,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年轻干部所能达到的深度,至少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吃力。

“第一,是他本人不认同我们之前对公司发展的方向策略,内心就是希望改变的,如果他在集团党委内部找到足够多的支持者,那么这种可能性就存在了。”沙正阳道。

“第二种呢?”钟广标点头认可这一观点。

“第二种就是来自省里的力量推动,他觉得可以一试,但这种可能性相对较小,因为既然有支持的,那么也就有不支持,或者说态度不那么积极的,而我们只要拖一拖,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沙正阳的语气很肯定,体制内这种制衡掣肘方法很多,要做成不容易,但是要拖延则很简单。

“嗯,你担心第一种?”

钟广标脸色更见阴沉,如果是来自内部的改变,那么省里真还不好干涉。

本身东神煤业的扩建项目是过了会,审批手续也是齐全的,就算是伏虎煤业和长流煤业的扩建项目也都一样是在省里过会了,报到国家计委了,只不过现在集团不来气,没有去督促着跑,所以在国家计委那边就拖延下来了,一旦改变态度,没准儿一两个月就能把批复拿下来。

如果真的政策方向大变,这无疑是对他这个未来新上任的董事长威信的巨大打击,而同样赵文轩可以借此机会确立自己的话语权,未来集团恐怕就真的麻烦多了。

“嗯,钟总,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一旦真的合并,除了赵文轩外,省投资公司还有几位副总是否也有可能进我们集团班子,嗯,如果有,有可能有几位?”

这个问题也是沙正阳慢慢才琢磨出来的。

赵文轩就算过来担任总经理,可就算有人暗中支持,但如果要从内部来引发变动,现有班子成员他是做不到的,或者说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省投资公司原来班子成员也跟随过来,而且他还能主导原来省投资公司班子成员的态度,那么问题就比较麻烦了。

钟广标显然也是对此有准备的,“现在省投资公司还有三位副总,盛华明,焦德贵,梅崇新,要说三个人都进来,可能性不大,但是一两位就不好说,我估计如果合并的话,集团党委班子可能从7人变成九人,……”

算一算现在班子成员,如果除开马上离任的尤万刚,那就是钟广标、袁增桥、鲁同浩、申云慧、谢福才和沙正阳,只剩下六人,赵文轩进来,就是七人了,极大可能还要补充二人。

“盛华明是原来武阳市建行行长过来的,和赵文轩关系密切,也是赵文轩一手拉入省投资公司的,……,焦德贵资格最老,但性格偏软,是个老好人,年龄也偏大,对赵文轩历来是俯首帖耳,……,梅崇新是省财政厅过去的,他在省投资公司算是一个典型的精英派领导,对财务投资这一块很精通,……”

就凭这一点沙正阳就知道钟广标是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否则怎么可能对省投资公司班子成员的情况如数家珍,了解得如此透彻?

可笑自己还在替对方担忧,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都不简单,没准儿人家也早就有应对之策了。

“钟总,你就别绕圈了,你觉得如何来防患于未然?”沙正阳也不客气,露骨的道。

“防患于未然?”钟广标乐了,“哪来什么患?你这话也太过了,我们不过是希望保持公司既有发展规划和方向罢了。”

沙正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钟总,看来我是多虑喽?”

“不,正阳,你分析得很好,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嗯,省投资公司那边,我们也许可以多接触一些,既然避免不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多沟通交流,在一些问题上形成共识呢?”

钟广标的标准式官腔让沙正阳直翻白眼,但他明白,对方已经有所准备了,这就足够了,本身有些话题点到即止,不必说太透。

只需要相信一点,钟广标坐上这个位置肯定不是靠单纯的埋头苦干那么简单,必要的政治敏锐性还是有的。

从钟广标家中出来的时候,沙正阳觉得自己胸间的石头已经搬开了,轻松了许多,既然有些事情躲不过,迟早要来,那么就坦然面对。

钟广标在这一点上能够就比自己看得更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什么大不了,一切按照规则来,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有张良计,我就有过墙梯。

第六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故人来

沙正阳的春节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会和原来曾经工作过的领导、同僚小聚一次。

要么是登门单独拜会,要么是邀约在一块儿来个酒局饭局,总而言之,这个习惯他已经逐渐养成,而且持之以恒。

当然这种领导和同僚是指在工作中形成了较为默契的私人关系,这是一种既在工作中处得很好,有着共同志向,私下里也有共同语言甚至爱好的,这种经过沉淀,才能慢慢形成。

像那种虽然在工作中很合拍,建立了一定私交,但是私下里却没多少交道和共同话题的,他不会去刻意维系,那太累了。

像曹清泰和林春鸣,像郭业山和桑前卫,像曲晓伟和卢雅,像贝一河和常磊、姚莉两口子,都属于此列。

而如叶和泰和姚立波,如郑国忠和楚天澜,如陆健和丁希慎等人,就不属于此列。

不过这一次方东升和赵建波的联袂而来还是颇为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在年前已经接到了对方的电话拜年,但是没想到春节假期,这两位都会亲自来汉都和自己会面小聚。

之前沙正阳去宛州时有机会都向叶和泰和姚立波推荐过二人的表现,但是这种事情推荐能起多大作用,不得而知,但沙正阳觉得自己作为前一任的县委副书记、县长,有这个义务向上级组织推荐表现优异任劳任怨的干部。

这正如王云祥在书房中所书写的那一句话一样,为国所重,必在得人;报恩之义,莫大荐士。

一个地方要发展,工作要抓得起来,关键就在于能用人,会用人,用好人,好钢用在刀刃上,只有把一批能力突出的优秀干部用在更重要的岗位上,一个地方的发展才有希望。

实事求是的说,沙正阳和这两位更多的还是工作上的接触,私下里并没有太过亲密的关系。

方东升工作作风踏实肯干,任劳任怨,赵建波思维灵活,眼界宽广,善于捕捉时机,正因为如此,沙正阳在和他们共事期间才逐渐结下了一段香火情,但是也还不至于达到像之前和曲晓伟、贝一河和卢雅的那种状态,不过人家主动来拜会自己,这一点也就说明了很多。

沙正阳当然很高兴,能够有更多的这种在思路观念想法都相近的同僚互通有无,这就是一种让人很愉悦的志同道合关系。

“难得,难得,有心了,有心了。”对方东升和赵建波的到来,沙正阳是真心高兴。

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在真阳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还是有人看得到的,公道自在人心。

在年前他已经接到了不少电话。

丁希慎、许红菱和纪美芙都打了电话,但是沙正阳对纪美芙的电话有些怵,自己和对方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关系很是恼人,遇罢还休,明知道那是一把火,能把人烧成灰烬,却总想去玩一把火。

这种诡异的心态连沙正阳自己都很难分说,他作了一番分析之后觉得,或许这就是重生者带来的一种高高在上的特殊心态使得自己有些放纵了的原因。

方东升和赵建波登门,还是按照这边的习俗带了一些东西,但他们都知道沙正阳的习惯,就是真阳本地的特产,几块腊肉和山货,百十块钱的东西,谁也说不上个啥来,真正的君子之交。

沙正阳亲自替二人泡了茶,随意聊起这才知晓为啥是二人联袂而至。

一般说来这样的拜访都是各走各路,不过方东升是在年前无意间提及他打算找时间去汉都见一见沙正阳,恭贺一下沙正阳升任长河能源集团的副总,之前虽然沙正阳也是党委委员和总经理助理了,但毕竟没有跨过副厅这一门槛,现在不一样了,朝贺一下也很正常。

这个话被赵建波听了去,下来之后就问了方东升什么时候去,二人于是约定一起。

从宛州来汉都得好八九个小时,所以一般说来宛州的干部都不是很喜欢跑汉都,实在是在高速公路没通车之前,八九个小时的车程实在太磨人了,一趟下来,精神再好的人都得要折腾得蔫答下来。

所以现在无论是宛州还是汉都的干部都在希望这汉宛高速能够早日通车,到时候道路能缩短到只有五百来公里,按照高速公路100到120的限速,如果顺利的话,基本上五到六个小时就能跑到,节约下来三四个小时,那简直真的就是解救大家于困苦之中了。

沙正阳是在办公室里接待的二人,实在是他没成家,石油小区里那套房子里边基本上啥都没准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所以没法接待客人,而在长川实业这边,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倒不是炫耀什么,的确和真阳那边的办公条件不能同日而语。

“沙县,不,现在改叫沙总了,看了您在这边的办公条件,才发现我们宛州和汉都的差距有多大。”赵建波比方东升更开朗了一些,话题也更放得开,“这省里的头号国企,是不一样,我看了看你们停车场里的车,比宛州市委市政府的档次可是高太多了,没法儿比。”

“建波,如果只看这个,那只能说明长川实业是不成功的。”

沙正阳没有学有些领导那样,一来就先封存车,摆出一副正人先正己的架势,他觉得没有必要。

汽车也是企业资产,而且这类豪车,你要处理,折价损失太大,而且像长川地产要到燕京去搞开发,办公用车档次不能太低,同样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要去跑项目,一样也需要办公用车,一样要几辆撑门面的车。

这年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心态还很严重,你去和别人谈项目,开一辆桑塔纳和开一样奔驰去谈,那完全是两样。

虽然这种心态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但是却是事实,这种社会风气短期内你还真没法扭转改变。

当然,沙正阳也承认长川实业原来在这方面沉淀闲置了太多资产,他也有意让长川汽贸转让部分车辆出去,但是这种二手豪车,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好出手,有钱的都要买洗车,而没钱的出的价又不合适,所以这些车还只能摆在公司里边,权当撑面子绷架子了。

“长川实业今年出了不少问题,嗯,都是以前的,我过来也是收拾烂摊子,下半年半年时间都是在擦屁股和找路子,几千上万号人,除了要下岗减员,更重要的还得是替大家找到吃饭的门道,这么多工人每个月工资都是以百万计,你想想,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十几万的开销,光是这副压力就能让人崩溃。”

沙正阳的话是实话,但是听在赵建波和方东升二人耳朵里却没能让二人在意.

蛇大窟窿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么大一个摊子,开销肯定大,关键在于你能不能让这个企业正常运转起来,那种坐吃山空谁也受不了。

而沙正阳肯定不属于此列,否则省里也不可能再度破格让这一位年限不到就晋升副厅。

虽说这是在企业里,但是没准儿明后年这一位就转任地方,如果这一位留在真阳,就算是当时马上接任县委i书记,那没有三五年也不可能让你升任副厅,这就是人和人不同花有百样红。

“沙总,这么大摊子,省委既然敢交到你手里,肯定是信任你的本事能力,这是好事,正好可以一展所长,证明一下自我。”赵建波接上话,“我觉得您走了还真是走对了,我个人看法比您留在真阳强。”

方东升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也赞同赵建波的观点。

现在真阳县里的情况看似还过得去,但是他感觉已经有些隐忧开始显现,夏侯通貌似温和开通,这在和沙正阳搭档的时候大家都是如此认为,但是在和丁希慎搭档之后就有些变化。

丁希慎新上来,还是代县长,很多时候夏侯通就有点儿爱插手县政府这边的具体事务了,这就让县政府也有点儿无所适从,先前丁希慎还是能保持克制,但是久而久之,两个人的矛盾就开始显现出来,

说夏侯通开通大度,这要看人看势。

对沙正阳时,的确很开明大气,双方配合也还默契,但是对丁希慎,夏侯通显然就没有像沙正阳时那么好说话。

有些时候县政府研究定下来的一些具体工作方略,就经常被他直接干预甚至叫停,拿到县委常委会上研究,往往就要进行调整。

几次相同情况出现之后,县委县政府之间的关系也就在无复有往日夏侯通和沙正阳时代的那种默契和谐了。

这种情形下,最恼火的肯定就是县政府几个具体做事的副县长了。

县政府常务会议或者县长办公会研究的一些具体工作如果得不到县委的支持,那么在执行力上就很难得到保证,尤其是县委县府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下边那些乡镇的党高官乡镇长一个个比泥鳅儿还精滑,很多时候就要给你玩太极,效率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种情形下,光是去年一年就有好几项工作出了差错,市里边考核板子就要打到分管县长身上。

第六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守规矩

沙正阳自然对真阳的情况也有所了解,许红菱时不时的会在电话里介绍一下当下真阳的情况。

应该说沙正阳打下的底子犹在,特别是后期储备的几个项目陆续开工建设,这都是可以预期的美好前景,一旦建成之后发力,给真阳全县带来的经济动力不言而喻,像华泰空调项目,飞利浦的机芯项目,都很快就要投产。

这种情况下,夏侯通的确是有底气指手画脚。

沙正阳判断现在的夏侯通已经不像是刚来真阳时如夏侯子所说的那样只想要过渡一下,混个副厅级就满足了,现在看到真阳局面大好,没准儿就要滋生出其他心思。

副厅级和副厅级也不一样,市人大副主任、*****也是副厅,副市长和市委常委也是副厅,能一样么?

虽然夏侯通年龄偏大,不太符合组织提拔为党政板块的领导范围,但这不是硬杠子,就算是硬杠子也还有特例可行呢。

只要工作成绩拿出来,领导欣赏,自然有无数种可以破例的办法来解决。

“怎么,县里工作不太如意?”

沙正阳本来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但是人家两人联袂而来,大概也就是存着心思要倾诉发泄一番,你却装聋作哑的不闻不问,这就有点儿虚伪了。

当然,就算是问了,沙正阳也不可能去发表什么观点看法,更不可能参与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已经离开了,最好就是当一个听客最好。

“哎,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啊,总而言之,始终觉得没那么顺畅了。”赵建波还是要年轻一些,没那么多顾忌,“丁县长和夏侯书记最初还行,下半年就没那么合拍了,嘿嘿,弄得咱们工作也都有些被动了,东升县长最有感触。”

“哦?”难怪方东升闷闷不乐,沙正阳瞅了对方一眼,“农业这一块不顺?”

“也不是,但肯定没有前年那么顺利了,县委那边精力都放在要抓大项目,一些小项目,见效不快的项目,恐怕县里就没那么重视了。”方东升说话还是比较委婉,“可能是今年东峡动作比较大,尤其是招商引资上奇招迭出,给县里压力不小,县委也要求要全副身心抓大项目,我这一块农业项目投资都不是很大,而且见效也不快,恐怕就难得入眼了。”

沙正阳忍不住皱眉。

农业项目的确投资不大,而且见效慢,但是真阳发展现代农业条件的确很好,这是他原来和方东升专门研究过的。

现代农业发展起来了,对于农产品加工这一块底子的夯实很有益处,像辛普劳和百事的加工基地都放在了真阳,未来这种现代规模化农业基地做起来,还可以吸引更多的国际食品巨头进来,这相当于是在打基础,怎么县里却又改弦易辙了?

抓工业,抓大项目当然是好事,问题是这应该不矛盾才对,当然,也许精力资金不够,需要有所偏重,这一点沙正阳不清楚情况,倒也不好插言。

“那建波这边岂不是忙得飞起?”赵建波分管招商引资,尤其是工业板块更是真阳重点打造的项目,沙正阳也一直很关注。

“的确很忙,但是效果却不太好。”

赵建波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夏侯通插手太多,远不像沙正阳担任县长时那么肯放手,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做不了主,而且夏侯通贪大求全,一味追求投资大的项目,忽略了真阳本身实际条件和产业架构,所以虽然花了大力气,但效果却远不及想象的那么好。

沙正阳不想深问,具体的东西很难一言蔽之,真阳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了,对方来登门,他能说的也就是鼓励和宽慰了,具体事项上探讨不合适,弄不好还会激化真阳县委县政府班子内部矛盾。

“建波,老方,每个领导也都有自己的工作风格,当副手的就得要学会去适应,当然,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探讨商量,但更重要的还是学会尊重和适应。”

沙正阳只能这么说。

丁希慎都没办法,夏侯通这个时候怕是谁的话都听不进,你当下属的只能尊重服从,他也相信夏侯通不至于“倒行逆施”,顶多也就是在一些具体项目和发展方向上有偏重有差异罢了,这都在预想之中。

“沙县,哎,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我们是有些感慨而已。”赵建波耸耸肩,欲言又止,方东升也只是抬起眼皮子看了沙正阳一眼,没有说话。

“感慨在我这里可以发一发,回去之后还得要收拾起来,建波,你和东升两个人都是干实事儿的人,这一点我知道,我也相信市委市政府相关领导也看得到,但一个地方的工作肯定要服从一个中心原则,要顾全大局,这一点很重要,我也相信你们能明白其中的关键性,其他我不多说,……”

沙正阳很小心的斟酌着言辞,自己是前任,而且是县长,他们俩来也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情绪,自己不能在火上浇油,而应当让他们冷静下来明白这里边的道理和规矩,有时候哪怕就是吃点亏,受点儿气,那都得服从,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事情,这就是讲政治,守规矩。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方东升和赵建波都很知趣的没有在具体工作上再多说,只是泛泛的谈了现在宛州的发展情况。

总体来说宛州的发展势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东峡今年的发展势头明显提速,大有重新夺取gdp增速龙头的架势,而经开区的发展也还是保持着较好的态势,因为前期的规划布局已经形成,哪怕是萧规曹随,一两年内这个格局都不会变。

顺带二人还提到一件事儿,葛铁柱被市纪委双规了。

这倒是勾起了沙正阳的兴趣,多问了两句。

情况其实也和猜测的差不多,大多是葛铁柱在担任县建委主任时候的事情,前后延续多年,收受贿赂和私分公款超过八十万元。

这对于一个县建委主任来说已经是相当骇人的了,也在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光是县建委系统中涉案人员就超过十个,中层干部就有六个,另外还牵扯到交通、国土系统的干部多达六人,成为一个典型的腐败窝案。

沙正阳并不担心会牵扯到上一届党委政府,也就是袁成功和自己,自己当然不用说,就算是袁成功也应该和葛铁柱没太多干系,这一点其实沙正阳还在当县长时就应隐约感觉到袁成功的老辣,很小心的把葛铁柱作了切割。

他只是有些感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当县长时就很想找机会对葛铁柱这个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的结家伙下手,但是时机一直不成熟,虽然知道这家伙屁股上屎很多,迟早要出事,但沙正阳不愿意因为葛铁柱的问题影响到工作大局,所以一直隐忍,只是没想到自己走得太快,还没有来得及对这个家伙出手,看样子也是夏侯通不耐烦了,稍微动一下,葛铁柱这个家伙的满屁股屎就露出来了。

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在沙正阳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就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来吃顿饭。

不过这层关系却是建立起来了,沙正阳也很乐意和对方维系这样一种比较亲近的关系。

赵建波最后离开时说的一番话让沙正阳有些触动,他说他始终觉得沙正阳更应该在地方上来工作,而不是在企业上发挥早已经被证明过的能力,地方上更能锻炼一个人全方位的综合能力。

这番话让沙正阳心里边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的确在企业上还是要单纯一些,哪怕涉及的工作面看起来也很复杂,但是那毕竟是企业的工作层面,和地方上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的范围还是要差很多,一句话,那种成就感逊色不少。

这种感觉沙正阳从未对人提起过,但是赵建波的话却把他这番心思给勾了起来。

不过沙正阳也很清楚,自己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回地方上去工作的,这才上副厅,如果自己转任地方,只怕都不好安排。

一个县长到企业才一年就升了副厅,回地方怎么安排?无论是副市长还是常委,都会让很多人心里膈应得慌,让那些县高官们怎么想?

当然,沙正阳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拿得出像样的成绩来,一切陈规陋俗都可以被打破。

他感觉到了自己内心对回地方工作的渴望,尤其是方东升和赵建波在谈到很多工作时的一些感触,他也一样触动颇多。

如果自己在哪个位置上,该如何来处理或者推动某项工作,在赵建波和方东升走了之后,他的脑子里居然一直转着这一类的念头,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哑然失笑才回过味来,自己好像有点儿着相了。

有些事情还是想得太多,纠结太多,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找苏伦康沟通沟通,了解了解,看看对方在国家计委挂职这段时间里有什么收获,如果自己也到中央部委去挂职,又该如何开展工作。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一节 新姿态

有想法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连串的动作也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哪怕沙正阳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是有些事情仍然不是他能改变或者决定,依然故我的按照历史轨迹前行。

3月25日,也就是在全国两会结束之后一个星期,汉川省政府常务会议决定长河能源集团有限公司与汉川省投资公司实行整体合并,组建中国长河集团有限公司,由钟广标担任长河集团党委i书记、董事长,原汉川省投资公司总经理赵文轩出任长河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袁增桥、鲁同浩、沙正阳、申云慧、盛华明、谢福才、梅崇新担任党委委员。

其中袁增桥明确为常务副总经理,除谢福才继续担任长河石油的总经理,不在集团兼任行政职务外,其余几人均为集团副总经理,并新任命了晁汉忠担任长河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

先前沙正阳一直希望晁汉忠能够进集团党委,但是却未能如愿,为此他甚至又专门找了林春鸣,希望林春鸣能在这个事情上发挥作用,帮忙给茅向东打个招呼,但是很显然林春鸣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去发挥影响。

倒是沙正阳自己,在这一轮合并整合之后,他在集团党委里的排名一跃超过了申云慧和谢福才,成为集团中排名仅次于常务副总经理袁增桥和第二副总经理鲁同浩的副总经理,也是集团内部的五号人物。

他的工作在分工上也有了一些变化,除了继续担任长川实业董事长外,协助总经理分管战略规划和管理部,而海外战略不再由他负责,而是由新任总经理助理晁汉忠来负责。

集团也再一次进行了扩张,将省投资公司原有资产进行分拆整合,新组建了长河证券、长河保险两家公司,同时在集团内新设战略投资部。

不得不说,省投资公司加入进来,使得长河集团的多元化迈出了重要一步,可以说除了银行牌照外,长河集团已经具备了一个财团模式基本要素,主业、辅业和金融板块都已经成型,而按照钟广标的观点,长河集团进入银行业也是势在必行,这可以打造成为一个完整的产业生态圈,这一观点也得到了包括省投资公司过来这一帮人在内的坚决支持,连赵文轩也大肆赞誉钟广标在这一观点上高瞻远瞩。

沙正阳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多元化也好,进入金融板块也好,无所谓对与不对,关键在于时机和你自身运作能力,时机好,运作得好,自然就没问题,能变成下一个中信或者华润也未可知,时机不佳,运作能力差,变成后世的分崩离析轰然倒下的德隆,也说不清楚。

韩国的大宇集团作为一个典型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了,而大宇集团一直是国内许多领导和企业家们仰慕和学习效仿的对象。

沙正阳不知道领导们在见识了大宇集团的凄惨没落结局之后会不会有其他想法,不过那还要等一等才看得到了。

“沙总,接到集团通知,赵总下个星期可能要来公司调研,已经发函要求我们做好工作准备了。”

橐橐的皮鞋声伴随着傅蕾优美的身影来到沙正阳面前。

沙正阳发现傅蕾在担任总经理之后气质有很大变化,当初担任常务副总时气质凌厉,很有点儿咄咄逼人的感觉,但是担任总经理之后,却一下子收敛了许多,有点儿锋藏匣中的味道。

“嗯,我知道了,上午集团公司开会,赵总和我说了。”沙正阳点点头。

上午是长河集团组建之后的第二次党委会,之前第一次党委会相当于是一次见面会,明确分工责任,而这一次就主要是研究工作了。

从大框架上来说没有太大变化,实际上从去年后期开始,钟广标已经开始履行董事长的责任,但是很多具体日常工作却丢不掉,袁增桥显然没有做好担任总经理缺位时一个常务副总的心理准备,所以很多工作还只能是钟广标来扛着。

但现在赵文轩来了,很麻溜的把日常工作接管,而且相当的娴熟,反应过来的袁增桥已经没有了多少机会。

虽然在名义上袁增桥仍然是常务副总,但是财务这一块已经设立了专门的财务副总来分管,自然是盛华明担任这个角色,这让袁增桥也颇为失落。

一般说来,集团分管财务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常务副总,一种是专设分管财务副总直接对老总。

这不是赵文轩主动争取的,想到这里沙正阳不得不承认姜是老的辣,钟广标这一招相当的犀利,基本上断绝了赵文轩和袁增桥之间在某些事情上的合作可能性。

但沙正阳也知道赵文轩是无从拒绝,钟广标甚至不需要主动提出来,只要有一丝可能,赵文轩都必须要去为盛华明争取,否则,他根本没办法确立自己的基本盘,盛华明会认为你连这点摆在明面上的利益都不能为自己争取,我站在你这边又有何意义?

所以赵文轩明知道这是一个饵,他也只能去咬钩。

这就是一把手的主动权。

企业内部就是这样,权和利就这么多,你拿多了,别人就拿得少,你要不拿,别人就要拿走,没什么好说的。

关乎自身利益,没有推让这一说。

不过从沙正阳来看,他觉得赵文轩还是太狭隘了一点,过分看重眼前利益,或者说他的自信心不足,担心没有自己的基本盘会被迅速边缘化,这其实也就是一种底气不足的表现。

钟广标的一个试探就戳破了很多东西。

换了是自己,沙正阳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权力交给常务副总。

这本来是就是主流模式,理所当然,既显示了自己的自信和底气,同时也符合规则,至于说基本盘,如果你一个总经理一踏进门来就要划分所谓的基本盘,那只能说明你自己就把自己置于非主要领导的席位上了。

当然,沙正阳也能理解赵文轩的做法,毕竟他是外来者,而且还和集团的主营业务关系不大,这种情形下你想要赢得认同本身就不容易,所以才去巩固基本盘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是在沙正阳看来,越是如此,你就更应当显得大气一些,否则你就会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这只能说是见仁见智了。

“那赵总来,有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嗯,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傅蕾坐下。

合体的西服套装把身材勾勒得很优美,白色的小翻领衬衣很有个性,漂亮的臀线在沙发上挤压出魅力十足的弧线,的确是半老徐娘的风韵暴露无遗。

沙正阳很欣赏,但是却不带半点儿其他味道,他欣赏对方这种气质上的变化,可以让企业显得更具包容性和自信心,不需要那种过于犀利锋锐。

“傅蕾,你想多了,赵总才来,肯定是以稳为主,再说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变化?”沙正阳摇摇头。

之前的担心他已经没有了,就算是省里边某些领导有意在一些项目上“有所作为”,除非是得到主要领导的鼎力支持,否则长河集团短期内还是会按照既定方略推进自己的计划,自己也可以安安心心去燕京挂职锻炼了。

“那我就按照我们原来的安排汇报喽?”傅蕾想了一想,“项目上如果赵总要看,我打算陪他去看看汉宛高速和省会展中心,另外就是我们正在规划的汽贸展览区,……”

“省会展中心那边还没有开始奠基,你打算怎么看?”

省会展中心是近期长川二建拿下的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总投资12亿,这样一个超级项目也是近期长川实业最重要争取的项目,沙正阳为此亲自三次登门拜访两位主要领导,最终获得了这个项目,竞争者不少,而且都极具实力,不过长川实业也开出了很高的价码,尤其是在垫资这一块上,长川实业也得到了省建行和省工行的背书支持。

“效果图已经差不多出来了,另外奠基仪式虽然还没准备,但是场地周边我们已经开始规划先围起来了,嗯,辅道建设也开建了,我觉得可以看一看,……”傅蕾胸有成竹。

“汽贸展览区还只是一个大架构,嗯,土地报批都还没有拿下来,你这是不是有点儿操之过急了?”沙正阳想了一想。

“沙总,我们几个板块都刚开始起步,现在也只能这么做,规划中的东西,未来有什么变化也很正常,我觉得赵总应该明白。”傅蕾很有自己的主见,而沙正阳也在有意的培养对方确立自己的主见。

“嗯,既然你有把握,就按你的意见办吧。”沙正阳顿了一顿,“房地产板块这一块,哪怕现在暂时没法拿出样板来,但在综合规划和构想上要好好措辞,到时候汇报材料交给我,,我要审一审。”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二节 新去向

赵文轩来调研,长川实业需要如实汇报目前公司的主要工作思路,其中建筑和建材两个板块都属于常规性的,目前有几个既有项目,也有实打实的东西。

唯独房地产板块被列为了重中之重,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向,而且规划中也要求房地产从汉川省内除汉都市以外的所有城市进行收缩,而将未来的主要发展方向定位于京沪两市。

这个变化要赢得赵文轩的认同,还需要费些心思。

当然,并不是说赵文轩不认同,长川实业就必须要调整了。

这是前一届集团党委已经批准的规划,目前钟广标还是董事长,集团党委仍然支持,但沙正阳不希望在这一块上受到赵文轩这个意外因素的反对而耽搁。

作为总经理,赵文轩未来如果要制造麻烦和障碍还是很容易的,所以这一点上,沙正阳希望解决这个问题。

好在赵文轩虽然对石化煤炭产业这些长河集团的主营业务不是很熟悉,但是作为投资公司老总,对于房地产却不算太陌生,这一块上要说服对方,虽然要花些心思,但是沙正阳还是有些把握的。

目前国内经济形势也有了一些细微变化,沙正阳相信对方是看得到的,但是煤炭市场目前还看不到降温的迹象,要到下半年后才会陡然转向,但在房地产这一块上,已经有一些风向出来了,尤其是全国两会前后的种种风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沙总,这一块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让小黄马上拿过来你审一审,辜科凡的几个想法我也列入了,我觉得赵总只要不带有偏见,应该看得出这里边的远景。”傅蕾很有信心。

“傅蕾,不仅仅是规划问题,要根据今年‘两会’的一些精神,有针对性的提出我们对未来房地产业的一些看法和设想,以及根据这些观点做出应对之策,我觉得这一点可能很重要。”沙正阳字斟句酌,“赵总是搞投资出身的,对政治经济气候的变化很敏感,也很关注,我们要善于捕捉到领导的关注点,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傅蕾细细的品味了一下沙正阳话语中的意思,慢慢回过味来,看样子沙总在大方向上已经有把握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具体的领域获得对方的认可和支持。

“我明白了。”傅蕾点头。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已经有代表提出了住房制度改革的一些设想,而且据说也获得了中央高层的首肯。

普通百姓对住房需求的要求日益提升,特别是城市普通民众对住房条件改善有着极其强烈的意愿,而目前国内这种单位建房个人无偿居住的方式明显已经无法适应,如何来解决住房需求,既要做到有步骤稳妥有力的解决这个问题,又要结合当下国家企业事业单位这些普通干部职工的薪资水平,这是一个非常复杂而系统的问题。

长川实业早就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年前沙正阳、傅蕾和辜科凡以及长川地产的几名高层把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的吕雪松、魏君雍几人都召集在了一起,就这个问题进行了专门的研究探讨,这主要是对未来的政策进行一个预测,而沙正阳也给出了相当明确肯定的答案,那就是今年内,国家住房制度必定会进行改革,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颠覆性改革,那就是要全面推进商品房制度,实现住房商品化。

而在这个政策出台之际,肯定还会有一个缓冲期,这个缓冲期基本上就是党政企事业单位和国企、集体企业为所有职工解决福利房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条件允许,估计都要为职工们解决一套住房,而作为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应当抓住这个缓冲期大力拿下这些项目,扩大营收。

对于长川地产来说,福利房不重要,他们的重心将要放在一旦住房商品化这种制度一旦确立,老百姓,尤其是城市普通居民对住房需求爆发,那么如何来抓住这个机遇,大家一致认为应该从两方面来抓,一是抓旧城改造,二是抓新土地储备。

旧城改造可以直接获得很大的收益,促进企业发展,当然这项工作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要在京沪两地切入,就面临和京沪两地本土国有房企的竞争,但是就目前了解到态势来看,京沪两地的国有房企显然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巨大的契机,或者说他们并没有完全做好面对这样一场机遇到来可能带来的波涛。

上帝从来都是垂青有准备的人,沙正阳和傅蕾以及辜科凡都认为在这一块上,有着长河集团做后盾的长川地产是大有可为的。

长川地产要进入京沪立足发展,离不开长川实业的支持,更离不开长河集团的支持,无论是政治资源还是资本资源的支持,在房地产这一块上,尤其是刚刚进入商品化阶段的房地产业,对前者的需求更重。

可以说你没有国企这块牌子,甚至连旧城改造这个门槛都进不去,即便是有,作为外来者,你要插足,那么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是值得。

“沙总,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敲定?”沙正阳上挂锻炼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傅蕾也很关心。

“估计下一周就应该有消息下来吧。”沙正阳也很期待,苏伦康已经回来了,昨天他就打电话联系了,这家伙还在休整,听得出来心情很好,很显然这半年的锻炼让他受益匪浅,所以也是在电话里给沙正阳打气。

问题是到现在究竟去哪里沙正阳也不清楚,那边省委组织部也没有一个说法,沙正阳忍住给林春鸣打电话的念头,这不是哪一个人能决定的。

*********

“嗯,这个想法不错,不过要明确一点,成立这个机构的目的是要加强党对大型企业的领导,这个领导我的理解是多层面的,含义比较广而深。”扶了扶眼镜,老人抬起目光,看着坐在下首的几位同志。

“目前国企改革已然拉开大幕,我们的责任重大,如何来更好发挥党的领导作用,让作为我们公有制经济主体的核心骨干企业迎难而上,有所作为,这是摆在我们在座大家面前的历史责任,可以说我们的探索将是历史性的,会为下一步更好的抓好国有企业发展工作奠定基础,……”

下边几个人都记录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

“这个筹备组的人员要精心挑选,不要拘泥于框框架架,因为我们这是在做一项以前从未做过的工作,所以要敢于打破窠臼,体改委那边有不少头脑清醒思维新颖的同志,可以好好选一选嘛,还有一些在地方上表现优异,有着丰富经验和创新意识的年轻同志也可以选一选嘛,……”

下边的几个同志对于首长的要求都略感诧异。

体改委那边选人当然没问题,体改委在国家机构改革中已经撤销,变为体改办,体改委虚设为一个国务院议事机构,所以在人员上可以选用,但是地方上选人就有点儿难度了。

既要在大型企业工作方面有经验的,还要对改革探索上有新意见地的,而且大家都注意到了首长提到了年轻干部,这是一个泛指虚指,还是有感而发?

似乎是注意到了下边同志的一些感受,老人点点头:“选人用人上,要多考虑有丰富实际经验的,大型企业工委,面对的就是大型企业,那么大型企业如何巨轮出海,这是未来十年二十年我们都要面对的问题,wto日渐逼近,我们的企业都要在这个规则下学会迎风搏浪,这对于我们的国有大型企业,对于我们大型企业工委都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我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总理,这一点上,我们也都有一些考虑,一方面如您所说体改委内还是有些同志思路开阔,头脑清晰,同时也有丰富经验,地方上的干部,我们觉得在大型企业的运作经验上,在对未来走向世界迎接全球化挑战上的综合性应对上,恐怕……”

“你啊你,不要小瞧了地方上的同志嘛。”老人笑了起来,“眼光放宽一些,不要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事实上我们地方上一些国企发展势头很猛,不少省市都提出了要打造世界五百强,要大船出海,迎接挑战,一些年轻干部表现出了相当果敢的魄力和勇气,也展示出了非凡的智慧和远见,这些地方国企的表现一样值得我们未来大型企业工委的同志在未来工作中借鉴和参考。”

老人这番话表达出来的意思就很清晰了,不要关上门来称孤道寡,看不上地方上的干部,要全方位多角度的选人用人,优中选优。

这个意思也让一干人若有所思,看来首长对下一步大型企业工委的期望值很高,也寄予了厚望,希望大型企业工委在下一步工作中云集各家智慧,有所作为,而不是坐井观天,当井底之蛙。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三节 新出路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一名中年人留了下来。

“总理,大型企业工委的工作责任和目标我们已经有了大略的框架,但是我们还是觉得不够完善,总觉得太过宽泛或者笼统,流于形式了,有些抓不住重点。”

中年人字斟句酌。

当筹备组暂时让自己负责的时候,他才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之前也以为就是一个临设性的机构,甚至会是一个短期过渡,但是接手之后,才感受到来自中央的巨大期望。

这么多大型企业未来的发展靠什么?

靠班子,靠人才,靠前瞻的思路和远见。

大型企业工委要抓的首先是人,要选好人用好人,才能让这些负重前行的企业能和国外企业竞争不至于落败。

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种种企业改革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和丰富的经验,但是总体来说,和国外企业,尤其是那些大型跨国巨头们从现代企业管理经验和发展速度来看,国内企业还是落后了,而且距离还在拉大,

全球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晰那,如果不迎头赶上,那么这种距离会逐渐演变成全方位的,甚至变成战略性的差距。

“但是这项工作以前我们也没有太多的经验和感受,尤其是未来国家要加入wto,我们的国企,尤其是这些大型央企,要和国外那些跨国巨头们同台竞技,怎么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心里没太多底气,很着急,但又觉得有些迷惘。”

“哦?”老人身体微微后仰,目光明亮锐利,落在对方身上,“寿喜,压力这么大?”

“总理,我说的是实话,我们一班人都心急如焚,感觉到肩头担子很重,国家和欧美国家的谈判日益加快,大家都清楚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是大势所趋,而一旦加入,我们国家就必定要在很多方面履行当初的承诺,而我们的企业,尤其是我们的国企在这方面却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国家才会推动国企改革,以应对未来的局势变化,确保我们的国有企业在未来的竞争中不遭遇失败。”

魏寿喜语气诚恳中透露出几分焦急,“国企改革是一场攻坚硬仗,但改革的目的是建立现代企业管理制度,打造出一批具有竞争力的现代国有企业,让这些大型国企成为我们社会主义中国经济体系的中流砥柱,让更多老百姓能够享受到改革带来的巨大红利,但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在和一旦加入世贸组织之后涌进来的国外巨头们同台竞技中保持我们自己的生命力和战斗力,要能够经受得起他们的挑战和贴身肉搏。”

“嗯,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推进国企改革的意义所在,怎么,心里没底?”老人含笑问道,他感受到了对方内心的焦灼,为其打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共产党人千难万阻都跋涉过来了,难道就没有这点儿勇气和信心?”

“总理,不是没信心没勇气,而是我们担心因为我们自己工作上的不足而影响到全局战略啊。”

说来说去还是缺乏信心,但这恰恰是责任心的表现。

魏寿喜不是那种邀功诿过的人,他希望自己承担的每项工作是真正能有益于国家,有益于组织,这样重大一份担子交在自身上,虽然自己只是一个临时筹备小组的办公室副主任,但是他深知责任重大,务求做到最好。

老人微微点头,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压力。

魏寿喜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干部,在财政部和国家计委工作过多年,后来又调到中组部工作,可谓工作经验丰富,责任心强,正因为如此,对方才越发感受到肩头上的责任有多么重大。

这一次中央成立大型企业工作委员会,目的就是要作为推进大型国企改革的一个坚实后盾,从组织人事上、从宏观战略决策上来加强党对国企改革的各项指导引领。

可以说中央对大型企业工委寄予了厚望,绝非简单的一个临设性的上传下达机构那么简单。

中央的一些战略决策,组织上对大型国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一些构想,对一些事关国计民生行业的宏观规划,都要通过大型企业工委来得以落实体现。

“寿喜,要有信心,我们国企虽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一来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缓冲,二来,我们坐拥地利,外国跨国巨头们进来,他们也会有一个水土适应期,我们大型企业工委现在的责任就是要帮助我们的大型国企尽快适应新形势,尽快转变自身机制,尽快形成战斗力和竞争力,你提到的我们的职责和目的,就是要围绕这几点来。”

老人的话让魏寿喜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接上话道:“总理,我们现在基本上确定了两个大点,这也是中央提出来的目标职责,第一就是抓好大型国企组织领导配备,尤其是班子成员配备,从组织队伍上确保中央政策精神能够在大型国企中贯彻落实;第二就是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这个角度来抓好大型国企班子建设,要让大型企业班子成为一个具备现代企业管理能力和经验的班子,不断探索新时期下社会主义国有企业发展的新路径、管理的新模式。”

“嗯,这个目标责任确定得很好,第一点和第二点相辅相成,既要确保党的引领指导作用,又要积极推动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下的班子建设,这两者不矛盾,而且还要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老人点头微笑,认为筹备组在前期的一些工作还是有效果的,虽然筹备时日尚短,但是能迅速从理论上明确方向,这也就是一大进步。

“总理,我们觉得这两点虽然算是把大框架确定下来了,但是我们还是觉得不够,缺乏一些丰满的血肉,或者说太虚化了一些,我们希望找到一些更具有明确指向的东西来,嗯,让企业也能有一个较为具体的构想。”

魏寿喜努力想要把自己内心所想表达出来,但是总觉得有些词不达意。

“嗯,我明白寿喜你的意思。”老人点点头,“前两者代表中央对大型企业工委的意见,那么大型企业工委要严格遵照中央意图来执行落实,那么我们大型企业工委在此基础之上也要有大型企业工委自己的一些东西,相对细化具体的东西,比如,在落实党的领导下,我们应当采取那些方式和措施来呢?再比如,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是不是一味照搬西方那一套东西,有没有需要结合我们社会主义国有企业的特点?……”

“……,再比如,如果这些过于笼统抽象,我们大型企业工委是不是应该在更具体的一些方面来有所作为,国家经济宏观战略和产业规划的角度来拿出一些东西来?……”

魏寿喜听得很认真,手中的笔飞快的记录着,特别是听到首长提到了后面的东西,结合国家经济发展中的宏观战略和产业规划这个角度,他也是脑海中一动,大型企业工委要有自己的东西,要在中央大政方针之下更细化具体的一些东西,当然不是指细化到具体个案上,而是从国家经济发展中的产业规划来谋划,这一点应该加入进去。

“首长,您提到的宏观战略和产业规划这一点,我觉得非常好,不过这可能需要和国家发计委、经贸委以及信产部等部委协调,……”魏寿喜稍微迟疑了一下,这一步跨得有点儿大,但更具主动性,他当然乐于见到,但这需要更高层面来协调。

“这没什么,都是为了工作,中央成立大型企业工委的目的也很明确,走市场经济道路,但是同样作为市场经济的一部分,国有经济怎么来发展壮大?这条路值得探究摸索,大型企业工委就是要先行一步,做一个探索者和引领者。”

老人的态度很坚决,这也让魏寿喜大为放心。

“在这一块工作上,我提到了,既不能默守陈规按部就班,也不能生搬硬套东施效颦,而要走汲取外来先进经验与我们国有企业特点相结合并加以创新的路径,要探索出一条适合我们社会主义国有企业发展的路径,同时也要主动为我们国有经济在未来总体经济格局中的定位发展寻找新方向新途径。”

魏寿喜默默点头。

“所以在大型企业工委筹备工作上,要多角度多层次的物色挖掘优秀人才,特别是一些既有政府部门工作经验又在企业中有着突出成绩,特别是在企业改革中有新思路新创意的干部,……”

魏寿喜意识到总理对现有的大型企业工委筹备组的工作还是不太满意,至少是期望上有差距,特别是提出了要有新思路新创意,要有突破性的思维这一块上,显然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而且认为这和筹备组的人员组成结构有一定关系,大多都是来自部委,实际经验上欠缺一些了。

这恐怕需要改变。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四节 新动向

&nbsp&nbsp&nbsp&nbsp“魏局长你好。”接到对方的电话时,茅向东还真有些惊讶。

&nbsp&nbsp&nbsp&nbsp听闻对方好像调到国务院下边某个筹备小组筹备负责大型企业管理的一个部门,初步定名为中央大型企业工委。

&nbsp&nbsp&nbsp&nbsp这个部门的职责和任务以及权限都尚未对外公布,应该还是一个研究阶段,但毫无疑问应该是针对今年就要全面启动的国有企业改革工作,特别是中央直管国有大型企业的改革工作。

&nbsp&nbsp&nbsp&nbsp茅向东和魏寿喜并不算熟悉,自己走马上任担任组织部长时,对方还在中组部干部五局工作,但是联系并不多。

&nbsp&nbsp&nbsp&nbsp因为对方是负责企业干部管理,而中组部所管的企业干部,和地方上就没多大关系了,顶多也就是在牵扯到所在地方时征求一下意见,但拿更多的都是程序上的,考察考核都主要是在企业内部。

&nbsp&nbsp&nbsp&nbsp所以当对方自报家门时,茅向东都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nbsp&nbsp&nbsp&nbsp“茅部长,有些冒昧打扰了。”魏寿喜话语里还是相当客气的。

&nbsp&nbsp&nbsp&nbsp他和茅向东的确不熟,因为对方虽然担任汉川省委组织部长,但是时间并不长,他和对方联系也很少,汉川没有什么大型央属企业,加上他的工作范围也相对较为狭窄,所以和对方没啥交道。

&nbsp&nbsp&nbsp&nbsp“魏局长,你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们汉川这边协助的么?”茅向东有没有多客套,既然人家都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来了,那肯定是有什么具体事务,所以他也就开门见山。

&nbsp&nbsp&nbsp&nbsp“的确有点儿事情,嗯,可能你也知道我现在调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筹备组这边工作,按照中央领导指示,我们工委需要选拔一些工作经验丰富、眼界思路开阔、创新精神强的干部到工委里边来工作,近年来汉川国企表现不俗,我想了解一下,有没有一些合适的人选,比如说在国企改革或者企业经营发展中表现突出的干部,嗯,最好是经验丰富一些的干部,……”

&nbsp&nbsp&nbsp&nbsp魏寿喜的话让茅向东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是在对号入座么?

&nbsp&nbsp&nbsp&nbsp这边省里刚确定要让沙正阳到中央部委上挂锻炼,魏寿喜就打来电话了解,而且这指名点姓要在国企改革或者企业发展经营中表现突出的干部,汉川最大的省属国企就是长河集团,沙正阳在其中各方面都表现卓越,难道不是为此而来?

&nbsp&nbsp&nbsp&nbsp只是茅向东还是有些想不通。

&nbsp&nbsp&nbsp&nbsp如果上边有着意思,还用得着这么云遮雾罩的绕圈子来?魏寿喜是中组部干部五局副局长出身,眼界很高,恐怕寻常人要想向他推荐干部,也很难获得机会,尤其是在中央如此重视大型企业工委的筹建情况下,所以这种可能性还真不大。

&nbsp&nbsp&nbsp&nbsp或者真的就是赶上了这个机会?

&nbsp&nbsp&nbsp&nbsp那沙正阳就真的踩着狗屎运了。

&nbsp&nbsp&nbsp&nbsp见电话里茅向东半晌没吱声,魏寿喜有些讶然:“茅部长,……”

&nbsp&nbsp&nbsp&nbsp“噢,魏局长,我在听。”茅向东想了一想,“这两年省里国企的确有一些新的改革举措,嗯,我高官河集团组建,也就是按照中央和省委省政府的精神,要打造世界五百强企业,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在中西部地区打造第一家世界五百强,……”

&nbsp&nbsp&nbsp&nbsp魏寿喜很耐心的听着。

&nbsp&nbsp&nbsp&nbsp“魏局长这么突兀的一说,我刚才就在思考,我们长河集团的确有一个年轻干部表现很突出,而且也是我们省里的青年后备干部报到了部里边,不知道魏局长是否知道?”

&nbsp&nbsp&nbsp&nbsp“哦?哪一位?”魏寿喜一愣,他还不太清楚,而且他现在主要工作都放在大型企业工委筹备这边来了,虽然部里边的职务还没免,但实际已经没有在那边办公了。

&nbsp&nbsp&nbsp&nbsp“嗯,长河集团党委委员、副总经理沙正阳。”茅向东略显矜持的问道:“不知道魏局长有没有印象?”

&nbsp&nbsp&nbsp&nbsp“哦,是他?就是那个在《半月谈》上那一位,嗯,长川实业的班子建设改革,我有点儿印象,他是长河集团的副总?副厅级?”魏寿喜有点儿印象了,“他很年轻吧?”

&nbsp&nbsp&nbsp&nbsp“是比较年轻,他是我省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现在还不到三十岁。”茅向东对此也很得意。

&nbsp&nbsp&nbsp&nbsp在年轻干部选拔上,汉川省委走到了前列,前段时间中组部一位副部长也专门提到了这一点。

&nbsp&nbsp&nbsp&nbsp另外苏伦康上挂锻炼的国家发计委一位领导近期也在和中组部交换意见时提到苏伦康在国家发计委的表现甚佳,口碑很不错。

&nbsp&nbsp&nbsp&nbsp“唔,茅部长,能不能把他的一些基本情况传真一个到我们这里,我想了解一下。”魏寿喜沉吟了一下才道,在选人用人上他还是比较慎重的。

&nbsp&nbsp&nbsp&nbsp“嗯,当然可以,不过魏局长,部里边从去年安排布置的选派年轻干部到中央部委锻炼的工作安排吧?其实他本来就是这一次我们省委选送到中央部委上挂锻炼的干部,所以……”茅向东很主动提到。

&nbsp&nbsp&nbsp&nbsp“哦,是这样啊,那就更好了。”魏寿喜心中也略微放心,上挂干部那就不涉及到调动,这样到大型企业工委来上挂也是锻炼,如果各方面条件都满意的话,再来办理调动也合适,如果不尽人意,那上挂时间一到,让对方回去就行了,这就免了其他调动这方面的麻烦。

&nbsp&nbsp&nbsp&nbsp“那……”魏寿喜想了一想,“还是麻烦茅部长安排一个人把沙正阳的基本情况和工作经历给我们传真一个过来,我们也先做一个大略了解,这边儿我也和部里边沟通一下。”

&nbsp&nbsp&nbsp&nbsp“行。”茅向东很爽快的应承下来。

&nbsp&nbsp&nbsp&nbsp魏寿喜第二天就收到了来自汉川省委组织部的传真,五六页,满满实实,可谓相当详实丰富。

&nbsp&nbsp&nbsp&nbsp魏寿喜也很认真的浏览了一遍。

&nbsp&nbsp&nbsp&nbsp他没想到这一位年轻干部的经历还真的不简单,居然还白手起家打造起来一家集体企业的巨舰,东方红集团可是大名赫赫,不少影视大作上都能看到他们的广告,而产品更是在身边随处可见。

&nbsp&nbsp&nbsp&nbsp更为重要的是这一位竟然还当过一任县长,这就很不简单了。

&nbsp&nbsp&nbsp&nbsp地方上的干部和企业干部可谓泾渭分明的,能在两个领域中都干得相当出色的,屈指可数,尤其是在地方上担任主要领导也干得有声有色,魏寿喜大略品出点儿味道来了。

&nbsp&nbsp&nbsp&nbsp首长也在真阳去视察过,难怪又很深印象,而且这个家伙还主导了长河能源的出海战略,让中石油中石化他们都吃了瘪,估计应该也是在首长面前露过脸,给首长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nbsp&nbsp&nbsp&nbsp他又重新找到《半月谈》上那篇文章认真阅读了一遍,对沙正阳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nbsp&nbsp&nbsp&nbsp这是一个很有思维深度的年轻干部,在眼界广度上更是让人吃惊,两者加起来,难怪汉川省委能够破格将其提拔到副厅级岗位上。

&nbsp&nbsp&nbsp&nbsp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如果调到工委来,能够有什么样的表现。

&nbsp&nbsp&nbsp&nbsp想到工委这边的工作,魏寿喜就有些头疼。

&nbsp&nbsp&nbsp&nbsp现在工委还处于一个筹备阶段虽然工作方向、目的和职责已经基本确定了,任务也有一个大的框架,但是如首长所说,工作大型企业工委任务不能是空泛虚化的,那样毫无意义。

&nbsp&nbsp&nbsp&nbsp你大型企业工委不能把中央的政策精神拿过来自己再解读一下就了事大吉,那就成了一个上传下达的机构,毫无意义,绝对不行。

&nbsp&nbsp&nbsp&nbsp中央既然成立了这个大型企业工委,那么就是要发挥工委的引领指导作用,怎么引领?如何指导?

&nbsp&nbsp&nbsp&nbsp你不能下去指手画脚一番,结果却是招来一片骂声,认为你是外行指导内行,滥竽充数,那就成了笑话。

&nbsp&nbsp&nbsp&nbsp引领要有目标,指导要有针对,你要能拿出让人信服的东西来,才能让人折服。

&nbsp&nbsp&nbsp&nbsp这些大型国企论行政级别都是高高在上的,你要靠大型企业工委的名头去压人是压不住的,好的要靠真材实料。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里,魏寿喜越发觉得首长的观点很有针对性,如果不在干部中优中选优,工委下一步的工作恐怕免不了就要碰壁遇冷。

&nbsp&nbsp&nbsp&nbsp所以一些看似并不符合大型企业工委选拔对象干部的常规性条件就可以抛在一边了,一切服从于工作需要。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什么?中央大型企业工委?”沙正阳听到这个机构名称时还真的被吓了一大跳,这不就是国资委前身的前身么?

&nbsp&nbsp&nbsp&nbsp当然这个前身的前身实际上经历了两次变化之后,在职责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任务清晰,职责明确了,只不过想到自己突然可能要去这样一个现在连国资委前身的前身都还没成立的机构中去锻炼,他还是觉得有些惊奇。

&nbsp&nbsp&nbsp&nbsp难道说自己真的可能要被套在企业这一块里出不去了?

&nbsp&nbsp&nbsp&nbsp方东升和赵建波与自己的一番话还让自己心里边又浮起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没想到这眼前的消息又让自己未来的路径变得扑朔迷离了。

&nbsp&nbsp&nbsp&nbsp这一次上挂锻炼恐怕未必就是单纯上挂锻炼那么简单了,否则林春鸣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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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五节 并肩而行

“林市长,我能问一问,为啥省里准备把我给选送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去上挂锻炼呢?不是最初说可能去国家发计委么?”沙正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国家计委已经正式更名为国家发计委,虽然在只能上没有太大变化,但这毕竟是朝着改革方向的一个迈步,之前沙正阳得到的消息是自己可能去接苏伦康的班,因为苏伦康在国家计委表现很好,口碑极佳,汉川省委省政府希望再接再厉,再一次证明汉川干部的高素质。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林春鸣在电话里不客气的道:“虽然大型企业工委还没有正式挂牌成立,处于筹备阶段,但这正是你去展现自己的时候啊,人家想去都还去不了,你倒好,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不是,林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去这个筹备组,一时间还没有搞明白我自己的职责,短短几个月,不能在那里一混就过了吧?”沙正阳赶紧解释。

“收起你那份小心思,上边有上边的考虑。”林春鸣语气依然严厉,“我告诉你正阳,茅部长和我说了,大型企业工委希望选拔一批在企业上有所作为思想也较为开放的干部去协助工作,汉川在中西部地区率先推出了长河集团打造世界五百强企业这个举措,嗯,应该是获得了高层领导的关注,估计应该有这个因素在其中吧,人家就注意到了你,你也就是赶上了,……”

“明白了,明白了。”沙正阳忙不迭的应道,再多问,恐怕就真的要招人厌了,成了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了,这么好的机会,让你去你就去,踏踏实实工作就行了。

“不过,正阳,这可能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相信你应该明白大型企业工委的含义和分量,既然上边点了你名让你去,你就得要好好表现,我觉得这也是非常适合你表演的舞台。”林春鸣很小心的筹措着言辞,“大型企业工委主要领导都是中央领导直接挂帅,足以说明很多,目前国企改革攻坚面临巨大挑战,而紧接着又是加入世贸组织,国企面临的压力更大,说内忧外患有点儿夸张,但是这一仗肯定不好打,但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正是你的机会。”

林春鸣话语里颇多感慨。

换了一个人,林春鸣也不敢把话说得这么透。

挂职锻炼而已,很多人就是去镀镀金,增添一份履历,但是对沙正阳来说就不一样。

而且茅向东也在电话里说了,魏寿喜很重视,还专门要了沙正阳的基本情况和工作经历表现,很显然不是一个简单上挂锻炼,或许还有其他用意在里边。

林春鸣现在也不确定沙正阳未来有机会留在中央部委时是留下,还是回汉川,中央部委藏龙卧虎,沙正阳再是高明,在那里边也未必能脱颖而出,而有这份资历回到地方,或许就能博得省委的重视,甚至获得大用,这同样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未来的路还是要他自己来决定,自己这些人也只能帮忙分析一下了。

************

林春鸣的电话让沙正阳还真有点儿心烦意乱的感觉。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可能会参与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组建这项工作中去。

倒不是对这个单位没有感觉,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个单位几经演变就会成为未来实力庞大的国资委,监管着数以万亿资产的央企们。

但这还有一个过程,现在的大型企业工委还处于一个摸索着组建过程,未来对央企们如何建设、管理和监督,都还处于一个小心翼翼的尝试阶段。

不仅仅是管理和监督,沙正阳认为应该还包括建设。

整个国企体系的建设非常重要,如何来为国企在未来整个经济体系中的地位来定位,这是一个事关全局的战略问题,需要认真研究和分析。

关键在于林春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让自己把握好这样一个机会,肯定也就是希望自己借助这也那个一个平台机会,走出汉川,能够直接调到这些部委里边工作更好。

不能不说林春鸣的起意是好的,但是像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到下一步的中央企业工委以至于再到后来的国资委,更多的还是一个偏向于组织人事的管理,但今世看起来似乎中央在这个问题上还有一些其他的考量,或许还要在宏观战略规划上有些想法,这就和前世中的这个机构的职责任务略有出入了。

沙正阳不确定自己加入进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他已经觉察到这个世界,尤其是在自己身边的很多人和事,多多少少都因为自己的缘故产生了蝴蝶效应,发生了一些变化。

而这种变化可能会因为自己走上的岗位越高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预测。

沙正阳内心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留在汉川,改变一城一地或者一个行业的走向,而进入中枢,带来的变化可能就容易形成连锁反应,和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甚至也让本身自己设定好的一些规划也变得难以实现了。

一句话,变化未必就都是向好的一面,某些因素相互作用,甚至向不利的一面也未可知,谁也不知道也无法意识得到这一点,除了自己。

沙正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向谁来倾诉自己内心的烦躁。

林春鸣那里自然不必了,曹清泰远在平原,电话上一言半句也难以说清,可在汉都,桑前卫和郭业山都不太合适了,还能有谁?

这个时候沙正阳甚至有些怀念起当初和孙妍在一起的时候了,起码这种事情他也能和对方说一说,探讨探讨。

摇摇头,沙正阳觉得自己也有点儿走火入魔了,这种事情向谁说也没有用,只有静心等待结果。

好在没让沙正阳多煎熬太久,很快省委组织部那边就有音信了,上挂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筹备组,预计六七月间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就要正式挂牌成立,现在过去主要是帮助筹备挂牌事宜。

接到省委组织部的正式通知,沙正阳也就主动去钟广标那里做了汇报。

对于沙正阳上挂到尚未成立的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去工作,钟广标也颇感新奇,这样一个部门很显然和以往一般的针对企业的管理部门不一样,明确了大型企业,而且多半应该是指央企,如何来管理,怎么管理才能让企业发展更好,这都是新鲜事儿。

尤万刚已经卸任了长河集团这边的职务,但是仍然担任副省i长,根据沙正阳知晓的情况,尤万刚有很大可能性会马上出任中石化总经理。

“尤省i长!”沙正阳踏进尤万刚办公室时,尤万刚正在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沙正阳下意识的一愣,“省i长,文件下来了?”

“哟,正阳,消息挺灵通嘛。”尤万刚笑了笑,点点头:“省里刚接到通知,也没啥好保密的了,估计就这两天要办交接。”

“到中石化?”沙正阳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已经和历史不一样了,蝴蝶振翅改变了很多,这是最大的变化之一。

“嗯,中石化。”尤万刚笑了起来,“日后长河集团和中石化合作的空间就会很大了,我想你知道了中央对石油企业的重新整合情况了,胜利、江汉、中原几大油田会划给中石化,大庆、抚顺、辽阳、兰州几大炼厂要划给中石油,东联要整体并进来,但总体来说,我们中石化仍然是炼能大于原油产能,未来恐怕我们也要走出海之路。”

沙正阳目光一动,“那尤总觉得在哪里合作是目前最合适的呢?”

“呵呵,我想长河和中石化合作的方面有很多,嗯,起码在哈萨克斯坦我们就有很大的合作空间,嗯,现在看来,长河与沿江各省的合作是给我们中石化也增添了一个巨大的竞争者啊,现在我都有点儿后悔了。”尤万刚哈哈大笑道。

“省i长,您可能只有这么点儿心胸么?”沙正阳也笑着反问:“这可不是您的风格,实际上,长河和中石化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无论是合作,但是单飞,我想未来几年都会是我们各自的机遇期。”

“哦?你这么看好?”尤万刚目光里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省i长,您这两天应该非常忙吧?”沙正阳也知道尤万刚刚接到通知,马上就是一连串的各种移交工作,所以肯定没时间,不过好在自己马上也要去燕京了,这也算是一起并肩而行了,“不过我也马上要到燕京上挂锻炼,到时候肯定有时间,我一定来拜访您。”

“哦,你到哪里挂职锻炼?国家发计委?”尤万刚还不知道这事儿。

“不是,是还在组建的中央大型企业工委,我也是过去帮忙打打下手,……”沙正阳谦虚的道。

“啊?”尤万刚大吃一惊,然后又惊喜过望,“大好事儿啊,正阳,你要去中央大型企业工委?那敢情太好了,那下一步我们打交道的时间就太多了,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上挂到还没成立的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好事,天大的好事!”

“省i长,到时候我还要多向您请益呢,你可要多帮我一把。”沙正阳感受到尤万刚发自内心的喜悦,也很感动和高兴。

“你小子,还给我这么客气,到了燕京,我们抽时间好好聚一聚,在好好摆谈一番,我知道你小子脑瓜子里装的东西多,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很多未必想得到的事情,从你们这个年龄角度的人来看,就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尤万刚毫不掩饰自己对沙正阳的推崇,狠狠的拍了沙正阳肩头一掌,“中石化下一步也有很多新动作,我还在琢磨,你到时候也来帮我参谋参谋,不许推辞!”

第七卷 第六节 赴京

尤万刚的话给了沙正阳无限遐想。

中石化的体量和长河集团不在一个层级上,而前世中中石油、中石化上市,中海油收购优尼科失败,这种种震撼人心的故事都让人想来都热血沸腾。

尤万刚走了,谁来接管工业这一块工作沙正阳已经不太关心了。

长河能源集团完成了和省投资公司的合并,成为长河集团这个省属国企中的超级巨无霸,已经把伊东煤业远远甩在了身后。

未来长河集团的目标就是瞄准了中信、华润这一类综合性巨头,能源产业为根本,但是却绝不局限于能源产业了。

像旗下长川实业着力打造的建筑建材和房地产板块,新近成立的金融板块,未来恐怕都会成为长河集团这只猛虎肋下双翼,前提是这个多元化的步伐要走稳,要走成功。

这样一个集省之力打造的龙头样板,无论是谁来分管工业这一块,都不可能对长河集团有什么其他态度,只能一个态度,力支持。

你可以调整长河集团班子,撤换不符合你意图的班子成员,但是却不能不支持长河集团,就是这么简单。

去燕京之前,沙正阳还是去了嘉州,然后再从嘉州乘飞机到中州,最后从中州飞往燕京。

在嘉州林春鸣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把握好时机,毕竟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工作,而且是筹建,这份资历足够让人侧目而视,日后到哪里都能有几分底气。

在林春鸣看来,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完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发挥一下,尤其是在筹建阶段,很多东西都还在摸索阶段,正好可以把自己的一些比较激进和锐利的观点意见拿出来,反正是一个尝试,领导自然会审视,无论最终是否会采用,都会在领导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

光是这份印象就值得了。

在中州,曹清泰也很重视沙正阳的这一次上挂锻炼,专门腾出了一顿饭来和沙正阳细细长谈。

曹清泰的观点和林春鸣不尽一致。

林春鸣觉得如果有机会能留在大型企业工委里边工作两年之后再来考虑其他,这样更有利于沙正阳的发展,但曹清泰却觉得没有必要那么长,因为大型企业工委说到底就是一个管理企业的部门,而且作为工委,很明显是以管党管干部为主,而非管实质性的业务工作,有这段履历很重要的,但是如果可以借势重返汉川,也许就又另外一个天地。

两个人的观点都有道理,一个希望沙正阳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里呆更长时间,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资历积累,一个则希望借势重返汉川获得更好的发展机遇,这就要看沙正阳自己来选择了。

按照沙正阳自己的想法,还是要看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里的工作情况,他个人是倾向于回汉川的,他更渴望能干一些实际性的工作,而非单纯的在办公室里规划,当然如果留在工委里有更好的发展前景,他也不介意多留一年半载,但归根结底他要返回汉川。

飞抵燕京时是沙正刚和冯子材两人来接的。

才子佳人影视公司目前小有名气了,虽然在实力上仍然很弱,但是选材投资上的先见之明加上他们和东方红集团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这家新嫩民营影视公司一开始就带了几分不一样的仙气。

按照工委的安排,上挂干部可以由工委安排住处,不过沙正阳还是婉拒了,如果说工委里有其他上挂的干部住在一起,那当然好,但是人家都是正式抽调来的,自己一个是上挂锻炼的,那就没有必要了。

沙正刚和冯子材都已经在沙正阳劝说下买了房子,这个时候的燕京房价还算不上太高,虽然比起汉都来要高不少,但是要和二十年后相比,那就真的是白菜价了。

长川地产也正式进京了,辜科凡的能耐不小,很快就已经物色到了几个合适的项目,这个时候回龙观、通天苑以及望京这些地段区块都还处于待开发状态,可以说在中央没有明确政策出来之前,没有人会想得到未来这些区域会火爆成什么样。

辜科凡他们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当然,这也是在集团鼎力支持之下,沙正阳也很期待未来长川地产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冯子材和沙正刚买的房都是在方庄的芳城园,96年买成4500每平米,算是相当昂贵的价格了,因为这一片是从86年就开始开发成为商品房,主要针对的并非普通市民,而是针对燕京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尤其是像文艺界的大腕明星,不少都在这一区域买房,而沙正刚和冯子材既然是从事这一行的,自然也要跟随大流。

上下打量了一下住处,沙正阳点点头,这里是芳古园一期,一百多平方,说实话条件一般,但是唯一好处有地下停车场。

冯子材和沙正阳都选的楼层不算高,三楼和四楼,遥遥相对,都做了精装修,沙正阳也没问沙正刚钱从哪里来的,都是成年人了,公司都开了起来,而且也进入了正常运营阶段,相信他自己能有把握。

“哥,其实我现在已经没在这里住了。”沙正刚觉得还是趁早交代的好,帮沙正阳放下包,见沙正阳四处大量,沙正刚自己心里就先虚了。

“哦?”沙正阳扭头,“你不在这里住了,那你住哪儿?才子呢?”

“我们都没在这里住了,我在建国门那边华侨村买了一套,去年的新房,本来这一套是打算卖的,你要来我当然不能卖,而且现在房价也不行,所以只能暂时住一下,我在汇园公寓那边也还有一套,刚到手的,外销房,今年经济不景气,一个韩国人出手的我刚拿下,只是他和别人合住,他走了,另外一个人还没搬,还得要两个月才到期,所以只能先在这边住了。”

看沙正刚吞吞吐吐的模样,沙正阳就知道有故事,眯了眯眼睛,坐在沙发里。

看得出来,这边起码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记得去年夏天自己来燕京时,这家伙也还在这里住着,估计应该是秋天就搬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现在居然已经有三套房子了,而据他所知,外销公寓价格不菲,而且现在也没啥按揭一说,这家伙哪来那么多钱?

“嗯,没说让我去住华侨村那边,建国门那边比这边还要方便啊。”沙正阳笑了笑,“好像刚才那辆佳美香水味也应该是某位女性留下的吧,你有女朋友了?住在一起?”

如果不是有同居女友,沙正阳相信沙正刚绝对不会这么大胆,嗯,现在也是壮起胆子来和自己说,但想想沙正刚也都二十六七的人了,要说早就该结婚了,有个同居女友也很正常。

“嗯,住在一起。”沙正刚坦然道,他也注意到自己兄长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等两个月汇园公寓那套房子出来,你就住过去,那里条件好,二十小时热水,非常方便,……”

“嗯,再说吧,说说你自己的事儿吧,春节为什么不带回家?”沙正阳问道。

“嗨,哥,还没定下来的事儿,带回家干啥?那爸妈还不得闹腾起来让我赶紧结婚?”沙正刚见兄长脸色不悦,赶紧转移视线“子材哥也是一样,他和我也在那边住,嗯,也许他要准备结婚也不一定。”

“少给我转移话题!”沙正阳很重视这事儿,“哪儿的?在干啥?”

“哥,你问这些干什么?我不是说还没定么?”沙正刚有些不乐意,但面对兄长的淫威,他也不敢太反抗,“老家是山东的,大学毕业没要工作,就在燕京,也是干影视这一行的,……”

“演员?”沙正阳皱眉,见沙正刚不想多少,他顿了一顿,终于不再多问,“冯子材要结婚了?”

“可能吧,他这么说,不过也说不一定。”见终于把这个话题转开,沙正刚松了一口气,“哥,你也别成天惦记我们,你自己也没谱啊?真的在等贝婧蕾那丫头?不过如果你要调到京城里来工作,找贝婧蕾也挺合适,那丫头虽然很活跃,但本质上还是挺老实的。”

一句话噎得沙正阳说不出话来,瞪了沙正刚一眼,沙正阳摆摆手,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在燕京没车的确不方便,但沙正阳的身份却很尴尬,挂职锻炼肯定不可能有车,只能在驻京办去借一辆车了。

好在已经坐稳驻京办主任的王春刚格外懂事儿,沙正阳这边还在琢磨,他原来坐过的那辆凌志就已经送到了沙正阳手上,让沙正阳本来觉得这辆车太扎眼,却不好再退回去了。

好在本身也就是单位的公车,也说不上个啥来。

把一切收拾停当,沙正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绿地很大,方庄环路把各个绿地都联系起来,非常方便,还有一个方庄公园,嗯,还想就是日后的方庄体育公园,占地能有近百亩,总的来说环境还不错,这就是自己未来几个月生活的地方了。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七节 再度进军

“有点儿意思,没想到你还会到燕京来挂职锻炼,这么说你是被看上了?”搅动着咖啡勺,钱萱显得很高兴。

她在燕京也呆了一年多了,也结识了不少朋友,但是真正的朋友却不算多,能够在燕京多一个像沙正阳这样可以敞开心扉说话的朋友,无疑能让工作之余心情好不少。

“啥被看上了?话咋说得这么不中听呢?”沙正阳斜睨了对方一眼,“挂职锻炼,实际上是省里推荐,部委安排,一个例行安排罢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钱萱也不是对体制内的事情一无所知,好歹她老爹也算是体制内,当然大学里边和地方政府还有些区别,但是也算异曲同工,多少也知晓一些,“中央大型企业工作委员会,不是一个单纯新设机构,这是有针对的,国企改革大潮滚动,那些央企如何来改,未来路向何方,肯定要精心慎密的安排,否则这可能遭人诟病,中央肯定要考虑周全。”

“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钱萱,没想到你对国企这一块也有这么深刻的研究啊,jp摩根什么时候又对国企改革感兴趣了?”沙正阳讶然问道。

“jp摩根对任何有利益的商业都感兴趣,国企改革势在必行,那么许多陷入绝境的企业最重要破产,抵押给银行,这些资产如何来处置?jp摩根很感兴趣,很愿意在这方面和国内各级政府合作,嗯,也愿意和银行合作,帮忙处理那些抵押给银行的那些闲置资产,……”钱萱嫣然一笑。

沙正阳倒吸一口凉气,jp摩根的消息这么灵通,嗅觉如此发达?

居然盯上了国企改革之后可能带来一系列附属产物,嗯,他印象中四大资产公司成立恐怕还要写时间吧,现在顶多也就是一个粗略框架,这帮家伙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充当秃鹫了?

前世中盯上四大资产公司的外资巨头们可不少。他们对于这些实际上仍然具有相当价值的资产可是兴趣浓厚。

而这些资产对于缺乏盘活能力的四大资产公司来说却又是鸡肋,落在手上是日益贬值,冰棍理论一定程度上也就是说这一类资产,所以最终四大资产也只能加大处理力度,而那些个在已经在国内深耕多年的外资巨头更是利用这种打包收购拿下了不少好东西。

没想到jp摩根提前就开始布局了,但想想也是如此,像jp摩根这类的美资公司,养活那么多所谓精英,不四面出击,怎么养得活那帮人?

“怎么,有点儿惊讶?我觉得你应该想得到才对,你现在在国企中干了一年了,嗯,而且你好像还是长川实业的董事长,我相信你长川实业下边肯定也有不少经营不善破产或者关门的企业吧,这些企业的资产肯定也要处置,或者已经属于银行,那么银行拿着干什么?不一样也只有处置,我们来当一回帮忙清理的秃鹫,未尝不是好事。”钱萱显得很理性而淡然。

沙正阳笑了笑,这话说得好像挺中听,但都是为了利益,的确也说不上个啥,谁也不可能眼巴巴跑上门来当慈善家。

“你这个洋买办,就来坑国内企业了?”沙正阳调侃着。

“那最好明文规定,中国人一律不得在外资企业工作,那就不存在洋买办这一说了。”钱萱反问道:“那你们长河在哈萨克斯坦大肆收购,和你们合作的哈萨克斯坦企业负责人不也成了买办?这是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

“钱萱,你倒是挺牙尖嘴利啊。”沙正阳摇摇头,“那就说正事儿吧,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情况有进展了,我来之前接到了消息,奥尔斯克炼油厂的股东方有意出售奥尔斯克炼油厂,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但是可以先接触谈判了。”

事实上沙正阳觉得现在正是收购俄罗斯相关资产的最佳时机,但是前提是从以美元资产作抵押贷出卢布来对包括奥尔斯克炼油厂在内的资产进行收购。

沙正阳对亚洲金融危机最后一个阶段的情况印象很深,不仅仅是香港要打响汇率保卫战,俄罗斯一样会被国际炒家疯狂攻击,等到八月以后,亚洲金融风暴席卷到俄罗斯,俄国熊不会按照既定步骤行事,断然扩大汇率浮动,使卢布贬值,届时这笔贷款会轻而易举缩水三分之二以上,也就是说一亿美元也许只需要还三千万美元就足够了。

事实上沙正阳本来还很想利用这样一个机会收购更多的俄罗斯油气资源,而比如巴什基尔石油公司和苏尔古特石油天然气公司这些规模不算特别大,但是资源却很丰富的油气公司。

只不过他也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以及未来俄罗斯形势的难以判断,普金大帝上台之后,油气资源政策肯定会骤变,像霍多尔科夫斯基这些寡头们都没能讨得好,英国的bp一样在里边受夹磨,所以他也很犹豫。

这种情形下,稳妥之举是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这个不算太敏感的资产,毕竟它属于炼化企业,然后用来交换哈萨克斯坦这边的油气资源,比如乌津油田,又比如在里海沿岸的勘探开采权。

对哈萨克斯坦来说,虽然他们的油气资源很丰富,待开采的资源更多,但是在炼化能力上却一直是一个短板,而作为国外油气巨头们,没谁愿意帮助他们建立炼化企业,更希望哈萨克斯坦出口原油,最好哈萨克斯坦的成品油都能从国外进口,那样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想化的想法,哈萨克斯坦自身也有几家炼油厂,只不过面对日益增长的成品油需求显得不足而已。

当初长河集团在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时候就曾经和哈萨克斯坦约定,会帮助哈国提升炼化能力,当然作为回报,哈国方面会支持长河集团在哈国获得更多油气资源业务推进,也就是支持长河集团在哈国进行勘探开采,或者直接收购更多的油气资产。

“哦,你觉得现在可以着手了?基于什么考虑?”钱萱一听就来了兴趣。

对于在中亚地区的收购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而且长河集团在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的得手也为她在jp摩根那边获得了一个很好的评价,虽然之前鉴于一些其他因素,后期没有让钱萱参与,但是如果长河集团还要继续在哈国和俄罗斯推进相关业务,钱萱觉得自己这一次是可以介入了。

她已经用自己的表现向jp摩根公司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为公司赢得了利益。

“理由很简单,俄罗斯经济目前我觉得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境地了,政府将部分他们认为不是特别重要的资产转让变现,吸引国外资本来本国投资的意愿特别强烈,原来他们还有一些不情愿,但现在他们可能没什么选择了,你没注意到bp正在打秋明石油公司的主意么?这可是俄国人一直是视为核心的油气资产,但是现在也可以谈了,那一个奥尔斯克炼油厂算什么呢?”

沙正阳没有提亚洲金融危机会席卷到俄罗斯的问题,现在还不是时候。

钱萱思考了一下,觉得沙正阳的理由还是比较充分的,但她总觉得沙正阳还隐藏着一些什么没说出来,“就这个?还有么?”

“还有就是你也知道我们和哈国有约定,我们既然要在哈国深耕发展,那么肯定要履行我们的约定,我们甚至已经派出了农业团队到阿克纠宾州帮助他们发展蔬菜生产,这也是我们的一种友善之举,下一步我们的一些建筑企业也会进入阿克纠宾州,帮助他们市政基础设施的建设,这也是一种双赢之举。”

“行了,我知道你们长河集团有长远打算,不过奥尔斯克炼油厂想拿下恐怕不那么简单,俄罗斯人没哈萨克斯坦这边好说话,而且他们对国际商业规则也没有那么遵守,毁约,耍赖,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俄国的环境一直就是如此,……”

钱萱的话没有让沙正阳感到意外,“这不就是该你们jp摩根显示你们在俄罗斯的人脉关系的时候了么?你以为佣金那么好挣?我们又凭什么向你们贷款?”

“倒也是,这事儿我会回去向上边报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钱萱问道。

“越快越好,我担心万一那边变卦,那就麻烦了,如你所说,俄罗斯那边本身就不太讲商业规则。”沙正阳道。

“那你们也要尽快准备好,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拿下?”钱萱总觉得沙正阳有些其他想法。

“如果能在八月份之前拿下最好。”沙正阳也觉得时间有些紧了,但是现在才腾出来,不过前期已经和哈国方面就这方面问题进行了初步协商,他们承诺如果长河集团能帮助他们提升炼化能力,那么愿意在油气资源方面予以最大限度的支持。

“这么急?”钱萱吃了一惊,见沙正阳没说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妙书屋.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八节 盛名之下无虚士

论理现在出海战略已经不归沙正阳管了,而且沙正阳处于上挂锻炼期,事实上他已经把长河集团那边所有工作移交了。

长川实业的工作移交给了傅蕾,集团那边的事务移交给了晁汉忠,他应该安安心心在大型企业工委这边工作,但作为长河人,作为一个希望长河集团未来能发展得更好的长河人,面对这样的机遇,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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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九节 位卑未敢忘忧国

沙正阳敏锐的洞察力让魏寿喜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透露过多的内容,就是想要考较一下对方的判断能力,没想到对方如此轻而易举的就破解了自己的“谜题”,名不虚传。

难怪茅向东在话里话外都在表露出这个家伙是汉川省委十分看好的后备干部,未来是要大用的,之前自己还觉得对方是不是有意用这种方式来抬高汉川干部的素质,现在看来,面前这个人的确足够优秀。

“正阳,你刚才提到的最后一点,是怎么揣摩出来的?”魏寿喜忍不住问道。

问这话有点儿不该,或者说不合适,但是魏寿喜还是没忍住。

左右要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魏寿喜也不是那种矜持面薄之人,所以还是大大方方问出来了。

“嗯,其实我来燕京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国企改革是大命题,不改不行,但是改革的目的不仅仅是减员增效,也不仅仅是盘活国有资产,既然我们国家是以公有制经济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十五大也已经明确了要鼓励多种成分经济发展,再次强调了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同样也强调了,在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公有制经济要义不容辞的挑起大梁,占据支配地位。”

沙正阳对十五大报告还是花了一番心思作研究的。

在来燕京之前,他又重温十五大报告,要吃透中央政策精神,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也才能做到气定神闲。

“在这个时候中央决定成立大型企业工委,指向是很明确的,国有经济要在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保持战略站位,保持领先优势,大型企业是根本,是基础,那么我们如何来实现这一点?坚持党的领导,保持政治引领和组织保障,这没什么说的,完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提升企业经营管理水平,这也是应有之意,但还有呢?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那么再要从普遍性到特殊性,我们就只能探讨一下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的特殊性了。”

魏寿喜点点头,“所以你认为我们大型企业工委应当在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这一块上提出相关的建议和意见?这会不会超出了我们大型企业工委的职责范围呢?我的理解,我们大型企业工委是指导、管理和监督,但如果细化到具体行业领域,是不是越权了?”

“魏主任,这要看您怎么来理解了。”沙正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的职责当然不比细化到什么行业领域,但是我们应当在行业领域这个大范围上提出大型国企应当以什么方式占据什么样的地位,这可以以规划或者细则方式来,比如我们可以在职责上提出,要确保在军工、航空航天、高端核心装备、能源、金融以及其他关键核心领域行业的国有经济领先地位,……”

魏寿喜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在大型企业工委的职责目标上提出确保国有大型企业在事关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的战略地位,然后再以细化目标的方式来进行规范保障?”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当然这个重要行业也好,关键领域也好,核心领域也好,不宜太宽泛,而应当根据世界发展大趋势有所针对,特别是一些我们已经明显落后,纯粹靠非公有经济和市场力量难以追赶上的时候,那么国有资本和国有经济就应当果断介入,当然介入的方式也并不一定就非得要是国有企业亲自担纲上阵,我们可以以国有资本的力量来介入,扶持支持公有或者非公有经济体来实现目标,……”

魏寿喜被触动了,若有所思,深深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正阳,我感觉你好像对这一块很有钻研啊,举个例子呢?”

“呵呵,位卑未敢忘忧国嘛。”沙正阳轻描淡写的笑了笑,“个人一管之见啊,比如航空领域,大型飞机,核心航发,比如it领域的核心芯片,嘿嘿,我有点儿忘乎所以了,……”

魏寿喜摇摇头,看着沙正阳,“正阳,你有这番心意就好啊,只是我觉得你这一部跨得太大,总感觉有点儿凌驾于国家发计委之上,抢了他们的活儿啊。”

“魏主任,我觉得其实这并不矛盾,我们大型企业工委未来要管这么多企业,不可能只是泛泛的管管班子建设,管管制度建设,管管组织保障,你总得要指导和监督他们的发展思路,那么如何和国家总体发展的大政方针结合起来?这一块上我们和国家发计委完全有很多值得商榷探讨的地方嘛,建立一个联合机制也很正常嘛。”

沙正阳的新点子一出接着一出,让魏寿喜的脑瓜子都有点儿应接不暇了,还要和国家发计委建立联合机制?一个尚未正式挂牌成立的机构已经想到这么远,不能不说这一步跨得有点儿远了。

一直到沙正阳离开之后好一阵,魏寿喜都还没有完全晕过味儿来。

如果按照沙正阳的提法,那大型企业工委的工作职责虽然只增添了一条,但是工作量可能就要翻倍,甚至翻几倍了。

对于具体产业和国有大型企业如何结合起来,这一步非比寻常,特别是这涉及到具体的行业和领域发展现状和前景,都需要相当科学严谨的分析研判,如何来和这些国有大型企业的发展经营结合起来?

如果说现在还有短板缺陷和不足,又该如何通过这些国有大型企业的经营方向调整,比如像沙正阳所说的那样通过资本运作的方式来实现介入,这都需要大量的研判分析和周密科学的运作。

**********

沙正阳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观点给了魏寿喜多少启发,但在魏寿喜办公室里一呆就是快一个小时,已经让很多人侧目而视了。

现在筹备组就那么三四十号人,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还有部分人尚未正式到岗到位,但即便是这三四十号人里,都是藏龙卧虎精英辈出的角色,魏寿喜不是一个轻易许人的领导,但是能专门找一个挂职锻炼的年轻人一谈就是一个小时,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些人都下意识忽略了沙正阳的副厅级身份,在他们心目中地方上又是企业里的副厅级,水分太重,可能还当不到一个正经八百的正处级,当然即便是三十岁不到的正处级也很惊人了,但在中央部委里边,三十岁的正处级虽然让人侧目,但是也不算太罕见了。

魏寿喜没有明确他的工作职责,给沙正阳的感觉,自己似乎被魏寿喜当成了一个助手,嗯,或者说是助手之一。

魏寿喜还有两个助手,一个是负责班子建设和组织建设,这是从中组部那边过来的人,还有一个是负责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建设和监督,这是人事部那边过来的。

而自己似乎就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总而言之,一方面在学习了解,熟悉情况,其他人都是熟手,唯独自己是初来乍到,另一方面,自己随时要备魏寿喜的咨询,或者接受魏寿喜的临时性安排,也算是一个助手角色吧。

说实话,这样一个助手角色还挺适合自己,真要让自己参与到那两方面工作中去,他反而没多大兴趣。

现在的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和未来的国资委之前的差别还很大,还需要好几年的慢慢沉淀和完善,沙正阳估摸着自己也许能在这个过程中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办公地点暂时安排在安定门附近,这是一个独立大楼,据说原来属于某个已经被裁撤的部委大楼,当然裁撤虽然被裁撤了,实际上里边仍然在办公,只是缩减了不少,一些人被分流了,一些人离开了,所以整栋12层的大楼显得冷清了许多,而给正在成立中的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留了三层楼,五六七层。

因为办公室空闲很多,沙正阳这个挂职的干部,也分到了一间,609,没任何标牌标识,只是距离魏寿喜的办公室不远。

沙正阳回到办公室时,引来了隔壁几个办公室时的同事们注意,他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不过并没有太在意。

他很清楚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过就是短时间的共事一段时间,如果能够有缘交上几个朋友当然是好事,但如果都存着嫉妒艳羡的心思来相互揣摩,那就没有多大意义了,他没那么多精力和心思来玩什么办公室政治。

看样子魏寿喜有些触动,也许这一项工作就会落到自己身上,沙正阳琢磨着,如果能在大型企业工委挂职锻炼这段时间里把这项工作能实打实的敲定下来,下一步为促成这些大型央企与国家重点行业和关键领域的发展做点儿事情,也就值了。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十节 不同角度,不同利益

按照目前大型企业工委筹备组的工作方向,基本上就是按照这三个指向来开展工作,因为单位没有挂牌,所以基本上是由魏寿喜负责指定哪一拨人负责哪项工作,然后再指定谁具体负责那一项,哪些人配合,基本上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来开展工作。

前期的工作就是了解情况,收集资料,然后就是根据目标要求,借鉴国内外相关部门单位对企业管理一些做法和经验来开始制定相关的规程,当然除了主干,还有细化的细则解释。

这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需要精雕细琢,毕竟这东西拿出来是要适合每一家大型国企的,不说放之四海而皆准,但起码要能让所有企业都能按照这个大框架来开展自身正常经营工作。

“正阳,主任又给你开小灶交代工作了?”门口传来笃笃敲门声,沙正阳抬起头,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含笑站在门口。

“哟,蔡哥,进来坐。”这是工委里边比较熟悉的一位同事,蔡政,原来在国家经贸委工作,也是借调过来。

因为这边机构并未有正式挂牌成立,所以名义上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暂时借调,编制还在原单位,当然沙正阳不一样,他是上挂锻炼,明确不会调入工委的。

“开啥小灶啊,就是和我聊了聊。”见对方脸上很感兴趣的神色,沙正阳笑了笑,“主要还是说咱们工委下一步成立之后在工作职责上的一些延伸,因为魏主任觉得光是最初中央给我们定的那两条主框架显得太过空泛,他觉得应该还有一些可以深化细化的内容,因为我原来在地方上和企业上都干过,所以想听听我的意见。”

蔡政脸上笑容更见亲和,竖起大拇指,“魏主任可是很难得专门和人探讨这方面的工作的,你一来就能获得魏主任高看不简单,对了,长河集团才完成了一轮整合兼并,看样子汉川省是真的要把长河集团打造成为咱们国内第一批进入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啊,我们国家经贸委定的那几家发展速度都没你们长河集团来的这么快。”

“蔡哥,那能一样么?”沙正阳请蔡政坐下,替他把杯子里续上水,这才道:“国家经贸委选这五家不是最大的,而是分门别类选的最具代表性的,实际上像移动、电网这些企业,真要冲击,肯定是最强大的,我们长河集团也不可能和马上就要挂牌成立的中石油中石化比,顶多和中海油站在一个层面上罢了。”

“能和中海油比肩也不简单了。”蔡政淡淡的笑了笑,“你们长河在沿长江一线与各省市大肆成立销售公司,动作力度太大,让中石油中石化坐卧不安,对了你们省尤万刚不是就调任中石化了么?估计中石油和中石化一旦分家,都会跟进。”

蔡政是国家经贸委出来的,对这一块工作很熟悉,也说到了点子上。

“不至于吧,好歹也是国内两巨头,这点儿定力都没有?”沙正阳笑了,“蔡哥你也知道,我们长河集团现在在哈国刚打开局面,预计今年原油生产会有较大的提升,我们也和中石油那边达成了合作协议,我们两大炼化也在扩增产能,肯定要在销售渠道上打通,沿长江经济带是我们的目标范围,肯定要抢先动作,否则我们未来在中石油中石化面前连气都喘不过来。”

“可是你们的动作现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沿长江地带了,福建、辽宁、平原、山东,你们都在涉足,你们这么做,当然会招来很多人不高兴。”蔡政提醒道。

“我们依法依规开展业务,而且是和地方上合作,至于说有人不高兴,我们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我们要发展还得要去看谁脸色吧?再说了,蔡哥你也不是说我们长河集团要打造世界五百强,这也是中央和汉川省委省政府的期望,不发展,怎么打造世界五百强?”

蔡政被沙正阳的话给堵得说不出来,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家肯定会有所动作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谢谢了蔡哥,不就是想要借你们国家经贸委的手收掉加油站建设的审批权限嘛。”沙正阳不以为然的道。

“你们知道了?”蔡政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一番沙正阳。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他们吃相太难看,也会引起地方反弹的。”沙正阳摇头,“原来的审批程序执行得很顺利,为了央企的利益就剥夺地方企业的利益,不过是假借一些莫须有的理由,这恐怕很难服众的。”

蔡政被沙正阳犀利无比的话语刺得背上有些汗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蔡哥,这种事情,我建议最好还是多做一番调研才好,不要轻易偏听偏信,遽下结论。”沙正阳继续道:“利益分配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也不是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问题,未来面对进入wto规则下的能源零售行业,中石油和中石化不可能一手遮天,那种垄断方式只会降低自身的竞争力,不利于国内能源产业的发展壮大。”

“正阳,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还能干预到这种决策。”蔡政赶紧摇头:“我只是听到这样一些风声罢了,未来究竟会不会如此,还不好说。”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长河集团只能加大自身的发展扩张力度,我们也是国企,在平等规则下竞争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要动用行政力量来干预和打压,我们国家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就成了一句笑话了。”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这一点上,我想需要一些监督和批评来帮助我们一些业界的规则制定者来清醒一下头脑,不能忘乎所以,忘记了手中权力来源于何方。”

蔡政目光流动,一只手只在下颌上,若有所思,“你打算写点儿东西?”

很显然蔡政是知道沙正阳来头的,《半月谈》上的东西,以及更早一些沙正阳在一些媒体上的文章估计蔡政都已经了解到了。

“该写的时候肯定会写。”沙正阳没有否认,“再说了,我觉得我么的大型企业工委也应当在某些方面有所作为,对我们的这些大型企业发展方向做出一些规范,壮大发展自我不应当跨越红线,不应当假借公权力,那其实是对自身底气的一种矮化和自卑表现,在自己国家这片土地上都缺乏底气,我不知道未来走出去面对国际巨头的竞争,他们该如何是好?”

尖酸刻薄的话语让蔡政都觉得有些脸红耳烫,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情。

国内这些巨头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遏制对手的发展,长河集团的发展势头太猛了,而且和地方政府结盟的这一招也太狠太招人恨了,按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长河集团迟早要发展成为和中石油、中石化比肩的巨头,这样一个竞争对手如果能扼制其发展,什么手段那就不重要了。

不过长河集团也是国企,而且背后不但有汉川省,同时还拉拢了各省地方政府,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中石油中石化已经晚了一步被对方结成了联盟,再要压制对方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又会是一场拉锯战,免不了最后会有无数的博弈、交易和妥协。

蔡政过来说了一阵后就离开了,但沙正阳还是很感谢对方的提醒。

当然这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爱,对方来提醒自己肯定也有用意。

现在还看不出来,沙正阳估摸着要么对方是来有意示好自己,要么就是他自己原来的部门里有些龃龉之事,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世似乎两巨头施压国家经贸委的动作提前了,他印象中前世应该是2001年之后国家经贸委才会强行收回零售加油站的审批权限,那个时候也引起了地方上的强力反弹,闹得不可开交。

为了防患于未然,有些事情还得要早点行动起来,防微杜渐,先把舆论声势造起来,也算是抢占舆论制高点了。

想到这里,沙正阳拿起电话给钟广标打了电话,把自己听到的消息风声传递给了对方。

沙正阳觉得钟广标也应该听到了风声,但是也许还没有意识到来自两巨头的能量,一旦他们放下脸面不顾一切的要做成一件事情,真的很危险。

沙正阳的提醒让钟广标警醒了不少,很是说了一阵这个话题,沙正阳也意识到钟广标开始正视这件事情,心里边才放下来。

钟广标也顺带问及了大型企业工委这边的情况,了解未来工委对央企的管理指导会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模式,这个问题沙正阳暂时还没法回答。

一切都还在摸索之中,不过终究都要慢慢浮出水面,或许钟广标也在考虑未来省里边是不是也会依葫芦画瓢的设立类似机构来管理省属企业呢?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十一节 齐头并进

日子也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

在筹备组里,沙正阳才算是真正感受到机关工作的风格。

按部就班只是一个方面,更多的还是规律性,周一可以为本周的工作划定一个大概范围,然后月初可以为本月的规划确定目标,当然一切都是为了七月份正式挂牌,这一点已经明确无误,不过对于沙正阳来说,七月份自己恐怕都已经该离开大型企业工委回汉川了。

最初汉川省委那边也没有正式确定究竟是上挂锻炼多久,只说三到六个月,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比如苏伦康在国家计委就上挂锻炼了六个月,而和他同期一起到财政部的,三个月就回汉川了。

燕京城的变化日新月异,长川地产正式进军燕京城,首当其冲的就是亦庄区块。

沙正阳时趁着晚间休息时间来到长川地产的。

这是一幢三层楼的老式楼房,外加一处院子,房主出国了,整个小楼加院子租给了长川地产燕京分公司。

黑色的牌子似乎还带着新鲜的油漆气息,当然这是错觉,看着进进出出的一干人们,整个小院显得格外热闹,门口横七竖八的停着七八辆汽车,既有燕京本地牌照,也有汉川牌照。

踏进小院,辜科凡一干人早已经得到消息迎了出来。

“沙总,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听说您都来京里快两个星期了,就真的抽不出时间来看望一下我们这些奋战在一线的职工们?”

辜科凡任何时候都是那种风度翩翩但言语风格变幻莫测的味道,能够随时捕捉和揣摩到对话对象的心情,并调整说话方式,这个特点大概也是他特别适合作这类房地产开拓的优势之一。

“我有我的工作,你们有你们的安排,盼着我来干啥?”沙正阳背负双手在小院里环顾了一圈,“是不是小了点儿?”

“暂时只能在这里,还租了一处大一点儿房子,但是还在收拾打整,准备未来几年那边就要作为燕京分公司的总部。”辜科凡介绍道:“老潘不说了,这一位是我们燕京分公司的副总,张兆民,同济毕业的,高材生,我从省城房集团挖来的,据说钱卫国一直说见到我要和我拼命,我只好躲在眼睛来了。”

“哦?”沙正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貌不惊人不到四十岁的男子,气度倒是不俗,“张总原来在城房集团?”

“嗯,我原来海南呆过几年,94年回来到的城房集团,先后在规划部和工程部都干过,后来准备担任规划部副部长,……”张兆民不卑不亢,目光却是精亮,注视这沙正阳。

“钱总慧眼识人,不过比不过过我们捷足先登啊,老辜在我面前说过你,对你很赞许,燕京是我们未来三年中长川地产的重心所在,老潘要兼顾燕京几个区域,但亦庄这个项目是第一炮,不容有失,交给你,你有没有信心?”沙正阳毫不客气的直接道。

“有。”张兆民言简意赅,“谢谢沙总和辜总以及潘总的信任,只要有集团的支持,我们有信心拿下这第一仗!”

“嗯,话里有话啊,集团支持,哪方面的支持还不够啊?”沙正阳笑了起来。

“哪方面都需要。”辜科凡也不客气,“资金是最关键的,另外燕京市政府这边,现在亦庄是国家及技术经济开发区,但是据说下一步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会对区划进行调整,要搞科技园,中关村科技园,我觉得这对于我们是一个机会。”

辜科凡消息很灵通,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有些人脉,难怪对进军燕京这么大兴趣。

“哦,消息很灵通啊,老辜。”沙正阳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可能近期要重点打造中关村科技园,但这是一个长远规划,长川地产想切入是好事,但是我们不能忽视其他,……”

“沙总,有您这话就够了,我们知道,近期我们还是主要着眼于亦庄这边的商品房小区,我们认为随着发展,亦庄板块很快就会热起来,我们观察过,下半年的鹿鸣苑,应该是亦庄这边第一个townhouse项目,我们预估应该会很深受欢迎,下一步可能还有听涛雅居等项目,都可能带来大火,我们准备效仿这也从这一片进入,……”

辜科凡把沙正阳带入会议室,会议室内一个大型的亦庄地区示意图早已经悬挂起来,用五色图标标识开来,让人一目了然。

“老辜,你们动作不慢啊,很好。”沙正阳手里拿着长川地产燕京公司的规划报告,一边看,一边点头,“总体的方略,我想我们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具体如何操作,老辜,你们地产公司自己拿主意,我相信你们这个团队可以扛得起这副担子,我来,不为别的,就是看看,顺带听听你们的情况,能帮着解决困难的,我尽力而为,但那是指其他层面的,而具体业务方面,我不会过问。”

沙正阳的话让辜科凡在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是放下大半,最怕就是上边插手,不清楚情况,又爱指手画脚,弄得下边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沙正阳自然也清楚这里边的门道,他知道大势,但是却对房地产项目如何规划,如何操作,就是纯粹外行了,他自然不会去犯这类低级错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最基本的规则。

“谢谢沙总关心,该汇报的我们还是要汇报,亦庄板块,我们觉得低密度住宅会是一个趋势,大受欢迎,我们觉得我们的第一个楼盘畅春花苑也准备走这一条路,他们这边的土地一级开发模式不同于其他区域,……”辜科凡还是懂规矩的,自然该汇报的要汇报到。

“还有呢?除了亦庄这一块,你们还有其他打算么?”沙正阳很清楚房地产业的春天很快就要到来了,辜科凡野心勃勃肯定不会满足于此。

“还有点儿想法,但是我也有些担心,担心集团说我们贪多嚼不烂,胃口太大吃撑着,嘿嘿,……”辜科凡搓着手。

“说吧,我觉得老辜你好像是早就候着这么一出,等我上钩吧?”沙正阳打趣道。

“沙总,你要这么问,我就直说了啊,我觉得以燕京的天时地利,未来高端地产肯定会持续走火,现在燕京城里都讲求上风上水,我判断西山、京昌路、温榆河区域肯定会日益紧俏,……”

辜科凡一边说一边关注着沙正阳表情变化,和沙正阳接触过几回,他感觉沙正阳虽然对房地产业务的具体细节不太了解,但是对这个行业的潮流走势看法却很敏锐,特别是明确提出支持长川地产放弃省内其他地区房地产项目,集中力量进入京沪这个决定更是让辜科凡对沙正阳的魄力决心大为赞叹佩服,现在他还想看看沙正阳的眼光。

只听到西山和温榆河就足够了。

沙正阳没别的本事,但是西山和温榆河那边的高端别墅群落沙正阳还有所耳闻的,后世闻名遐迩,入住者非富即贵,而对这些顶端富裕人群,开发商能不下狠手猛赚一笔么?想想都不可能。

当然无论开发商怎么狠赚,在燕京房价坐火箭一样的上窜情形下,谁都不亏,所以开发商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有谁愿意退房,求之不得,卖不掉搁上几年,开发商会发现那点儿资金周转损失和房价上上涨幅度相比,那真不叫个事儿,甚至可能比你投入一般地区的去开发还挣得多。

“大胆去干,需要哪方面的支持,集团乃至长河集团都会全力支持!”沙正阳没多少废话,只要方向对了,他就放心了,至于说具体操作,他信得过辜科凡和他的团队,“我知道你想说人脉资源和资金问题,资金问题,长川这边不用说,长河那边,我会去找钟董和赵总,不会拖你们后腿,需要协调相关关系,我也会择机找周书记和王省i长,请他们鼎力支持。”

“沙总,有您这番话,我们就没啥说的,唯有用业绩来回报您的期望了。”辜科凡环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我们团队都铆足了劲儿,就是想要在燕京打开局面,我知道我们不能和城开等本地房企比人脉,也不能下一步可能进京的南粤香港那些房企比资本,但是我相信我们踏实的作风和开放的理念是可以为我们自己打出一片天地的,我们的设计团队很多都经历过在自海内外最优秀的设计企业熏陶锻炼,与丰富的经验和极其前瞻的理念,这一点我们会用我们实际行动来证明。”

“很好!老辜,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条件相若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用我们长川一建、长川二建,你知道我们总公司的压力,如果他们不服从或者出问题,影响了长川地产创牌子,你直接和我说,你们追究他们的经济责任,我追究他们的政治责任和组织责任!”

沙正阳气势如虹,这是关键。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十二节 丰富多彩

雷霆和雷亚文他们一行飞抵燕京的时候,沙正阳燕京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正经八百的投入到了大型企业工委职责的分工细化研究中去了。

大型企业工委还不是日后的国资委,工作职责和任务乃至范围都还在摸索,但是无论哪个部分,在论及权力的时候,都是希望无限扩大自己权力的,尤其是还是自己给自己定。

对大型企业工委筹备组这帮人来说,这太幸福了。

纠结了几天之后,魏寿喜最终还是确定了沙正阳的工作方向,研究国有大型企业与国有经济战略布局和结构之间的关系,推动国有大型企业按照国有经济战略布局架构发展。

这也是沙正阳提出来的。

像研究和细化党对国有大型企业的政治领导和组织领导,班子建设,像落实国有大型企业推进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执行情况,这两块也一样需要细化,如何保值增值,落实指标考核体系,如何制定国企负责人收入分配制度以及落实和监督,经营预算管理和国有资本收益的收缴。

这些沙正阳都不关心,有的是人去负责研究和细化,然后下一步一旦工委成立,他们自然而然就转为这一块工作范围中去。

自己要研究和细化的这一块就略嫌麻烦,因为这是最早中央没有明确的一块工作,很模糊,一直到沙正阳和魏寿喜探讨过几回,后来又在筹备组内部也研究过几次之后报经国务院办公厅,这一块工作才算是敲定下来,交给沙正阳带着几个人来负责对接相关部门进行研究和细化。

沙正阳现在负责的这一块有六个人,魏寿喜明确由沙正阳负责时,还是引起了一些争议。

另外一位副主任马善其认为沙正阳年纪太轻,缺乏部委工作经验,最好是作为一个负责人的助手来开展工作更合适,主张由蔡政来负责,但是魏寿喜否决了马善其的意见,坚持有沙正阳负责,蔡政协助,另外还有四个同志参与。

好在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和蔡政下来专门进行了沟通,没有造成太多困扰,当然你要说内心毫无隔阂,沙正阳觉得那就只能高看大家的素质了,自己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家伙,来领导一帮年龄大部分都比自己大,而且都来自部委的干部,的确有点儿尴尬。

不过既然筹备组已经定下来了,沙正阳当然不会去假模假样的推辞什么,他不是刚出道的雏儿,这些工作纵然初上手还有些陌生,但是基本路径还是懂的。

无外乎就是先要摸清楚各企业的底细,然后在和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国家科委、国防科工委这些部门进行衔接协调,先要把未来国家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发展走向明确下来,把企业和行业领域之间的关系形成一个良性关系。

“你现在做的就是这些枯燥的资料收集整理和研究工作?”雷霆一行人住在燕京饭店,沙正阳毕竟属于上挂锻炼,不太合适在办公室接待他们,所以干脆请了假到燕京饭店。

“这是最基本的工作,因为还在处于前期的筹备阶段,很多工作都是从零开始,要把其他部门的很多资料拿过来,慢慢转化为自己的,根据自身工作的需求来进行重新的整理,……”沙正阳简单的解释了两句,知道多说对方也未必明白,而且也不一定感兴趣,便岔开话题:“看你们一行春风得意的样子,收获颇丰?”

“差不多吧,我们还是谨慎了一些,收手略早,后来又割了一茬,但每一次都没有能把握好最好的时机。”雷亚文疲惫中带着兴奋,谈及正事儿,他的话语就多了起来,“我们在日本市场上收获颇丰,但现在已经结束,……”

“想说什么?”沙正阳端起咖啡杯来,微笑着呷了一口,“看样子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瞒不过你,没错,的确有些犹豫不决,你应该知道。”雷亚文坦然道:“香港。”

“港币?汇市,还是股市?”

沙正阳也知道既然参与了其中,这些金融行家们肯定都发现了香港此时的孱弱,虽然现在香港金管局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但是真的是色厉内荏,如果大陆方面不力支持,香港沦陷是百分之百的事情,问题是大陆方面支持的力度能有多大,估计这才是很多人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要做的话,肯定都要做。”雷亚文显得很轻松,很显然东南亚加上日韩市场上的扫荡已将让他们这一役立于不败之地了,现在香港之战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哪怕真的栽了,也就是利益少一块罢了。

如果在汇市和股市上双头下注,无论如何都不会失手,顶多持平。

“不过,我们还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沙正阳在雷亚文的心目中已经成为了神袛一样的存在,对东南亚诸国的局势变化和国际游资的走向精准的判断,简直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也让雷亚文那帮朋友一直很怀疑沙正阳的真实身份。

他们最开始认为沙正阳可能有朋友在大陆中央金融高层中关注这一块,所以消息格外灵通,到后来他们发现局势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认为沙正阳应该本人就属于其中一份子,只不过可能是下派到基层锻炼。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一个国家调动资源来进行金融分析,都很难达到这么精准的判断,所以他们对沙正阳也是又敬又畏。

“真想听?”沙正阳其实对这个并不在乎,以雷亚文他们这点儿小钱,和索罗斯代表的猎食者相比实在不值一提,无论投到哪边都影响不到大局,“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要去碰,因为谁都无法预料大陆的态度会有多么强硬,嗯,索罗斯他们很强,但是中国的外汇储备数量太大,而且国内外汇市场并非自由流动的,所以,一旦大陆力支持香港特区政府,索罗斯讨不了好,而对你们来说,无此必要,入股你们还有兴趣,不如做一做卢布市场吧。”

“卢布?俄国?”雷亚文略微有些吃惊,他听过沙正阳提到过卢布的汇率问题,但是他和他们的朋友对俄罗斯那边情况都很陌生,所以不愿意去尝试不熟悉的市场,但沙正阳专门提到这一点,肯定意味着有巨大利益可图,这让他又有些心动。

“如果觉得不熟悉的话,那么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物色合适人选加入进来嘛,你们不熟悉,伦敦和纽约都能找到对这一块熟悉的,签订保密协议,打一个短线战役,收获会很丰厚喔。”沙正阳笑得如同一头狐狸,这里边也还有自己的利益在其中,他当然不希望对方放弃这样一次薅羊毛。

“哦?正阳你有这么有信心?那敢不从命?”见沙正阳态度这么鲜明,雷亚文本身也就是鬣狗出身,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我回去之后马上就飞伦敦,他们那边有人对收割俄国人的韭菜会感兴趣的。”

“不,未必是俄国人的韭菜,也许是来自世界的羊毛。”沙正阳笑了起来,俄国人的大胆和蛮横会给世界的猎食者们都好好上一课,说浮动就浮动,说违约就违约,随便你怎么看。

雷亚文先离开了,他的心思都在这场大战上,虽然前期已经大获胜,但是这后续的一役又把他的兴趣给勾了起来,他需要先行和他那帮朋友联系上,迅速动起来。

“你在燕京能呆多久?”只剩下雷霆和沙正阳,气氛轻松无比。

“三到六个月,我想呆三个月就走人,但由不得我,也许得呆满半年。”沙正阳仰起头,“好在这边也不寂寞,长川地产过来了,没事儿还能去指点江山一番,看看能不能见证一段历史。”

“感觉你对燕京房地产市场很看好,弄得我都有点儿跃跃欲试了。”雷霆看了一眼沙正阳。

“没必要,做好你自己的主业,够了,这辈子钱是赚不完的。”沙正阳摇头,“这一次你堂兄他们的收益难道还不够?宁月婵、焦虹她们都很满足了,你比她们还多几倍,还不满意?”

“钱这个东西,怎么说呢?需要的时候总觉不够,不需要的时候又觉得多了。”雷霆说了一句相互矛盾的话,“算了,你说的是对的,贪多嚼不烂,我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倒是你,我觉得你挺能沉得住气,很有点儿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啊。”

“我没那么孤高傲岸,谁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只不过我现在在体制内,的确很多的时候用不到太多。”沙正阳摊摊手,“但是随着人的地位和心态发生变化,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我信得过你,如果你真的要要追求那方面,你就不会呆在政府里边了。”雷霆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原来银台的朱书记,你有印象么?”

“银台朱书记?”沙正阳一怔,“怎么了?”

“我们在机场上碰到了,摆谈了一会儿,我才知道他没当市委秘书长和市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了,到秦都去当市长了。”雷霆皱着眉头道:“我说我到燕京,他就问我是不是来找你,我说是有些工作要找你,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让我给你带句话,可能等几天他也会到燕京来,到时候要来拜访你。”

“他要来拜访我?”沙正阳有些奇怪,朱凤厚和他关系不错,要来拜访自己也很正常,不过这么突兀的让雷霆带话,却让他感觉到一些不一样。

“嗯,没说什么事情,但是我感觉他好像是找你有事情,不像是单纯的找你见个面吃顿饭那么简单。”雷霆观察还是很细致,这也加重了沙正阳的好奇。

“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是沙正阳也不在意。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十三节 摸索和探讨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快一个月过去了,对于沙正阳来说,时间飞逝就意味着工作生活充实。

在领受任务之后,他和一帮人迅速进行了分工。

两个人负责对整个大型企业工委所要管辖的大型企业的基本情况摸底收集,这本来是有基础资料的,但是要按照沙正阳和蔡政二人确定下来的,重要行业、关键领域和核心方向这三者来确定目标,一些未来不输于这三者范围内的,那么有可能会放开,进入全方位竞争,而现在还没有纳入的,甚至还是一片空白的,那么就要想办法推动与之相关的大型国企要通过各种方式来进入。

摸底调查和筛选是最基本的工作,但与此同时则要确定大型国企应当要占领和进入并占据主导地位的领域,沙正阳自己亲自负责带着两个人来抓这一块工作。

这需要对接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以及国家科委和国防科工委,要与国家未来发展战略相合拍。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那边联系上了,他们对咱们这个单位还有些陌生,而且咱们提出来的一些想法和观点他们也觉得很有新意,只是他们话里话外好像觉得咱们有点儿僭越了,认为这该是更高层面来确定,不该由咱们一家来指手画脚。”

蔡政踏进办公室里就忍不住开始发起了牢骚:“这些人,自己不干,还觉得人家干了不对,说些酸话,太没意思。”

“不错了,能有这样的态度,你还能奢求什么?”沙正阳主动把茶杯递给对方,“总比国家发计委那边好吧?人家态度看起来很热情,但是实际上根本就不想理睬咱们,在他们看来,咱们很多人都是从中组部和人事部那边过来的,既然是工委,那肯定就是管人管干部挂组织的,什么时候轮到咱们要对具体行业的发展操心起来了,这不是要抢他们的饭碗么?到现在都没有给一个准信儿,后来还是魏主任专门和他们那边领导打了电话联系,才说要先研究一下看该是那个具体部门来对接,下周给回话,你说这效率这态度,都这样,恐怕咱们到挂牌的时候都别想搞出个名堂来。”

“哎,这大概就是咱们的国情特色吧?”蔡政也是叹息不止,“很多工作,究竟该谁来作,没有一个明确,似乎谁都可以管,谁都该管,但是真正落实到具体哪个部门单位时,又没有明确权责划分了,不断的用这种联系、对接和协调的方式来解决,可以说都只是一种临时性的策略,效果好不好,最终结果如何,都真的难以一言蔽之。”

“很正常,九龙治水,结果就是谁都管不好,治不了,当然这也和日新月异的时代变化发展有很大关系。倒转去二十年,你能想到会有这样巨大的变化么?巨大的变化不断带来新的问题,你只能通过不断的改革来解决新冒出来的问题,只不过我们希望在研究和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更具前瞻性一些,不要朝令夕改,弄得下边无所适从罢了。”

“嗯,九龙治水?这个词儿比喻得好。”蔡政若有所思,“老黄他们那边进展还算不错,基础资料都立了起来,现在我们需要圈定具体的领域,像一些重要行业,我想大家都没有什么意义,比如能源、金融、军工这些,没什么可说的,但像一些比较宽泛的,就比较有争议了。”

“嗯,我知道这一块肯定值得探讨,而且在应对的方式上估计也会充满争议。”沙正阳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具体说一说。”

“比如,高端装备制造、尖端材料、芯片、信息产业,这些就比较有难度了,一来这个范围很大,二来,外资和私营企业在这些领域表现出了勃勃生机和强劲的竞争力,国企应对他们的竞争,该如何来保持自己的优势?三来,有些行业领域,国有企业的劣势,表现会很突出,比如信息产业,私营企业更为灵活的机制更敏锐的嗅觉使得他们如鱼得水,而国有企业在这方面就显得有些笨拙了,这一块上,如何来解决?”

不得不说蔡政的洞察力和分析判断能力还是相当厉害的,沙正阳和他探讨过相关产业,比如高端装备制造和尖端材料产业,这一块是未来中国工业的基石,这两块上欠缺了,那么一切都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但是这两块的范围有太大了。

或许国有的科研院所在研发力量上具有厚重的实力,但是要把研发力量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该怎么来运作?是和国有企业合作,还是不拘一格,与外资和私营企业合作?

和国有企业合作那是老一套,优势和劣势都十分明显,和外资合作,风险更大,与私营企业合作,应该是最新突破,但是优点缺点一样多,特别是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合作,这都需要探讨,而在这种合作中,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是否可以加入进去成为助推剂和催化剂?

另外在信息产业上,沙正阳也提到了,未来信息产业会非常关键,这个信息产业是广义的,并不只局限于计算机相关产业,而包含更广泛的知识经济产业。

蔡政对沙正阳提出的这个信息产业应该归类为第三产业之外的第四产业很感兴趣,两个人为此探讨过许久,当然蔡政不完全认同沙正阳的观点,认为沙正阳的一些理念太过模糊,更多的还是归类于第三产业中。

这个理念本来也就是一个前瞻性的概念,沙正阳本身也似是而非,但他认为随着社会发展,也许第四产业的观念会逐渐形成。

“政哥,这些问题该如何来解决,恐怕不是你我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花上几天时间来就能解决的,我们只能提出一些思路和想法,顺带也可以有一些我们自己的建议,但是因为这涉及到整个行业的发展,我们是大型企业工委,只能从大型企业工委管辖范围来考虑问题,如果延伸一下,嗯,是不是可以把大型企业和国有资本与其他性质和形态的企业在这些领域的合作也纳入进来进行研究呢?我觉得是可以的。”

沙正阳的话有些绕,连蔡政都听得有些迷糊。

“正阳,你能不能说具体一点儿,举个例子。”蔡政忍不住问道。

“那我举个例子吧。比如芯片产业,或者比如电脑操作系统为代表的这细分类,谁都知道这是信息产业皇冠上的钻石,国之重器,不能操之于别人手中,但是我们面对的却是欧美在这一块上绝对领先优势,如何来破解这个困局难题?”沙正阳问道。

蔡政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这类产业以国家来牵头投入巨大,但是效果却未必好?也会有一些其他负面作用?”

“对,这些本身就是纯粹产生于实验室和市场经济相结合的细分产业,在美国,这种结合,加上风险投资的发达,使得其结合得十分完美,而在我们国家却明显慢了几拍,未来随着信息产业的发展,这类机会还会不断涌现,我们前面没抓住,那后边该如何来抓住?”沙正阳沉吟着道:“骤然要让我们国家一下子学美国,国情不同,经济发展程度不同,不太可能,但是我们也还有一些其他可以借鉴的,比如新加坡的淡马锡模式,……”

沙正阳的话让蔡政很敏感,他立即道:“中金和国投,不是已经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了么?”

“远远不够,而且说实话,做得远谈不上好。”沙正阳嘴角露出一抹哂笑,“如果国家投入巨资变成了一个专门为盈利为奔走的企业,那意义何在?把目光聚焦于金融和能源、基础设施建设这些板块不是说不行,对经济发展的确有好处,但是却缺乏战略大局观和责任意识,或者说他们在下意识的规避风险,因为新兴的高端战略产业风险很大,他们不愿意承担,但是你不愿意承担,谁来承担?都交给私营资本,他们现在能不能扛得起?中国还缺乏一个时间段来过渡,让私营资本壮大起来,走市场经济模式让私营经济进入这些板块,还需要假以时日,……”

“你的意思是国有企业中应当有不以盈利为目的而以扶持战略产业为目的的企业?”蔡政沉声问道。

“大概是这个想法吧,不以盈利为目的,那这个企业怎么来生存?也是一个问题,包括我们大型企业工委怎么来考核,都很棘手,所以这还是需要寻求一个平衡点,但是可以明确盈利不作为主要目标,而要以推动国家确定的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领域的突破发展为主要目标,只不过这种具体的划分又是一个问题,只有慢慢来探讨研究,而且也不可能是咱们这一家来说了算。”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十四节 抢手货

这类问题对沙正阳和蔡政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考验,他们需要预先判断会出现哪一类问题,然后还要根据大型企业工委的管辖范围以及这些企业的实际情况提出对未来这类问题的解决意见,这类意见还需要归纳总结起来形成一种规则制度,用来指导和规范企业在这方面的业务推进。

蔡政也很佩服沙正阳的思路开阔和深度,起码自己是很难想到这么深远的问题,更多的是被约束在了这类框框里,只会在这类框框里思考问题,一直到沙正阳跳出这种窠臼引导他的思路出去考虑,他才意识到工作应该有更具创造性的去突破和创新。

也难怪沙正阳能被高层领导看重,哪怕是上挂锻炼都要安排到本来并不适合的这个筹备组来,这并非无因。

就这个问题,沙正阳和蔡政也经过几番研讨,大致拿出了一个方略来。

重点行业,关键领域,核心产业,如何来布局和引到国有大型企业来推动发展,同时对一些新兴的,国内还处于短板和欠缺阶段的产业,又该如何来弥补?

沙正阳提出了可以考虑以政策性基金来扶持一些私营企业,通过基金持股的方式形成混合制所有企业,也可以考虑将科研院所所持有的技术专利以企业入股形式来加入,真正实现产学研合作一体。

这一具体的方略交到了魏寿喜那里,魏寿喜审读了好几遍,但一直没有一个明确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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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凤厚找上门来时沙正阳也还在反复琢磨这事儿,不过朱凤厚一来就给他一个大震撼。

朱凤厚给他打电话时他也刚到魏寿喜那里去汇报结束,和国家发计委那边的对接总算是有了一些成果,但是那边态度始终不积极。

也可以理解,大型企业工委这边有些越权的感觉,再说你还没有挂牌呢,这么积极,不是打那边儿的脸么?显得你多么敬业求进,那边多么懒散怠政?

但对于沙正阳来说,他可管不到那么远,自己的工作要完成,日后的事情轮不到他操心。

“正阳,有没有兴趣这边挂职结束后到我们秦都挂职?”

沙正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朱市长,到秦都挂职,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到秦都来挂职工作,帮我一把。”朱凤厚毫不客气的道:“我觉得在部委里边挂职锻炼纯属浪费,理论始终要联系实际,你在县里边干过县长,但是宛州总体条件在咱们汉川还是比较好的,可你看看秦都,我建议你到咱们秦都去好好见识见识,你在真阳搞得风生水起,到秦都能不能也替我搞一个县的试点,不指望像真阳那样,只求你能替我们招商引资几个项目,在产业脱贫上见点儿成效就行,我估摸着这个难度恐怕比你在真阳拉来几亿投资都难。”

沙正阳笑了起来,“朱书记,您别给我上激将法,真样情况怎么样,我干得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能不能行,我自己也有底儿,不过去秦都挂职,这可有点儿让人意外,我才在大型企业工委挂职,什么时候回去还说不清楚,您都替我把后边事情想完了,是不是有点儿太远了?”

“我这么早做安排也很正常啊,你挂你的职,省里边我先去找茅部长,再找一找周书记和王省i长,秦都现在面临的困难他们很清楚,能帮秦都一把的他们不会不管,至于说你的事情,我不是说了么?你到秦都也一样可以挂职,一样可以像现在一样工作,甚至在秦都还更近,你也可以兼顾长河集团的工作嘛,我们秦都也是你们长河集团的主要作业区嘛。”

朱凤厚一反以往的作风,开门见山,直白坦率的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正阳,要说这事儿还是和你有关系,你们长河集团中止了东神煤业和伏虎煤业的扩建项目,这对于我们秦都地方上的gdp增长影响很大,同样也给我们秦都解决劳动力就业带来很大的压力,据说这个意见就是你提出来的,所以要说你也是‘罪魁祸首’啊。”

“朱书记,说这个话就有点儿过了,我就一副总经理,不对,那个时候我还只是总经理助理,决策拍板的都是尤省i长和钟总,我有那么大能耐?”沙正阳连连摆手,“当然,我不否认我的观点,未来三年应该是一个煤炭市场过剩期,煤价也会大幅回调,这个时候上马扩建项目,只会给自己带来无谓的麻烦,我们是企业,要从企业盈亏角度来考虑问题,我们不是中止这个扩建项目,相反,未来我们还会进一步扩大对三大煤业的产能扩建,其规模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大,同时我们未来也许还会借助煤炭产业优势,延伸其产业链,……”

朱凤厚大喜过望,本来他是只打算要把沙正阳给忽悠到秦都去帮自己,没想到这一来居然给自己这么一个利好消息,“正阳,你别是忽悠我,给我上兴致吧?”

“朱书记,您认识我这么久,觉得我是玩嘴炮的人么?”沙正阳笑了笑,“我实话实说,目前的确不是上马扩产煤炭产业的时机,未来两三年里煤炭产能过剩的局面会日益突出,带来的就是煤价下跌,这种情况下上马扩产不合适,但是我认为2001年以后,这种局面会开始扭转,……”

“从2002年以后,估计会迎来一个全国性的煤炭市场紧缺局面,所以我的意见是煤炭扩产建设项目可以放在2000年前后来进行,而且可以一步到位,将扩建规模放到着眼未来十年的目标上来看,同时亦可启动诸如煤化工以及利用煤电优势的相关高耗能产业的项目上来,我觉得这可能会是一大优势,秦都也可以确立这个产业优势。”

朱凤厚默默点头,他之所以来燕京找沙正阳,一门心思想要把沙正阳招入麾下,原因有几个。

第一沙正阳在银台和宛州的表现有目共睹,人虽然年轻,但是在招商引资和推进产业培育和发展上的确是很有一套,连王云祥都对其赞不绝口,这种实战型人才是目前秦都最需要的。

第二就是沙正阳和他好歹也还有几分渊源,大家也算知根知底,用生不如用熟,沙正阳的能力作风和性格他也大致了解。

第三就是沙正阳对产业形势的判断更是无人能及,当初沙正阳反对东神煤业上马扩建项目时是遭到个各方的攻讦和诟病,特别是常务副省i长李铭和煤炭工业局一帮人都对其极为不满意,如果不是尤万刚和钟广标的力挺,加上王云祥对沙正阳很看好,恐怕沙正阳就真的很难过了。

但现在才过去半年时间,整个国内经济形势已经有了一些微妙变化,东南亚金融风暴一波接一波,像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连番遭到进攻,甚至波及到了日韩,整个亚洲经济形势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虽然中国的经济不同于其他国家,但是全球一体化的格局正在日渐形成,日韩和东南亚经济形势都受到了极大冲击,中国要独善其身,显然不可能,只是说在受到的影响上不会向其他国家那样大罢了。

正因为如此,国内经济增速明显放缓,而受此影响,煤价上涨势头已经停止,处于徘徊阶段,而且很有可能要掉头向下,因为煤炭市场上已经隐隐有过剩的苗头。

朱凤厚作为汉川省煤炭第一大市的市长自然对此极为关心,现在李铭一帮人已经闭口不谈此事,而当初高调宣扬伊东煤业扩建项目的向文博更是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吞。

一旦下半年煤炭市场过剩,煤价下跌局面形成,明年项目扩建产能完成,那又该如何?

难道建成即压产?

这可就真的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可不压产,连原有产能都需要控制,新建暴涨的产能如何来消化?

煤炭产业是秦都市的支柱产业,一煤独大的格局短期内根本无法改变,这也是朱凤厚最为揪心的,甚至省委在安排自己去秦都担任市长,实际上也就有这个因素,希望自己能够用五到八年的时间来逐步改变秦都市这种极不健康的产业格局。

周远望和王云祥在和他的个别谈话中都专门提到了这一点,要求他要有前瞻性的思维,要大胆突破,不要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所以正因为如此朱凤厚才倍感压力。

朱凤厚知道这其实是省委省政府对自己的一个考验,这个考验如果过关,未来自己的前途就会一片光明,而如果表现不尽人意,那就不好说了。

秦都局面非一朝一夕形成,是历史原因,也有前几任的领导们没有重视或者根本就没有从长远考虑的因素在其中,现在任务压在自己肩上,自己避无可避,就只能迎难而上,所以他也有底气去向省委省政府要来沙正阳,总不能让自己单枪匹马去力挽狂澜才对。

第七卷 第十五节 两手准备

“正阳,我不和你废话,你在京里顶多也就是半年时间,我问过茅部长,最迟国庆节之前你就会回汉川,没准儿七八月间回来也有可能,有没有兴趣到秦都?”朱凤厚直截了当。

“秦都的情况不比宛州,要更具有挑战性得多,虽然说是煤炭资源富集,富可流油,但是我们秦都两区六县,除了三个县有煤,其他区县都是纯粹的农业区县,发展极不平衡,省里国家级贫困县,我们市就占了四个,我们市里也迫切希望能尽快发展起来,解决老百姓贫困问题,……”

“朱书记,这个问题您问我,我真不好回答。”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言辞。

到秦都?这可是一个有点儿意思的选择项。

到秦都多半是让自己挂个副市长,按照朱凤厚的意图,多半是要让自主抓招商引资,这倒也符合自己的胃口,问题是这种挂任让自己还兼着长河集团的副总,就有点儿矛盾了。

倒不是说没有这种挂任的先例,实际上武阳和秦都这种挂任兼职模式是最常见的.

长河石油副总挂任武阳副市长,长河石油的董事长兼任武阳市委i书记,伊东煤业副总兼任秦都市副市长,这种情况都曾经有过,尤万刚升任副省i长之前就是以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局长(长河石油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兼任武阳市委i书记,然后升任副省i长的。

问题是自己情况又有不同,那些挂任兼任的大多有点儿镀金的味道,并不在地方上作具体工作,很多时候更多的是协调地方和企业之间的关系,但是朱凤厚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不是如此,那肯定是要拿自己主要劳动力使用的。

那到时候自己在集团这边的工作反而要成为副业了,主次易位,集团能同意么?省里会答应么?

可要让自己两边都要接受具体工作,自己恐怕又有点儿力有未逮,那太累了。

“有什么不好回答,说来听听。”朱凤厚已经打定主意,所以也就要先把沙正阳本人说服。

他相信对方也是想要做一番事业出来的,在企业上意义不大,1除非你能到那些副部级央企去执掌一方,像省里这类省属国企,再怎么干,就算是干到正厅级,你要下地方担任一方主官那都很难,即便是要去,也多半是去一些偏远地市,如秦都或者巴原这类穷地方。

但是你在地方上干,只要拿得出成绩来,像沙正阳这类早已经被上边挂上号的年轻优秀干部,要想上位很容易。

“朱书记,我也不瞒您,现在长河集团的工作任务也很重,钟董对我还是有一些安排考量的,未来长川实业……”沙正阳的话头被朱凤厚打断:“正阳,你不用给我说这个,你现在在长河集团内的分工我了解过,出海战略交给晁汉忠了,你就负责长川实业,而且你在年底忙不迭的推傅蕾担任总经理,不就是给自己减负么?再说了,长河集团真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非要你去接手,我在这里表个态,全力支持,怎么样?”

沙正阳张口结舌,一时间只能苦笑:“朱书记,我就有那么紧俏么?就算是我有这个意思,省里那边恐怕也……”

“那是我的事儿,我去解决处理,现在只要你点头,我就去办!”朱凤厚斩钉截铁。

一句话,就是少在那里忽悠我,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跟我走,其他事情我去摆平。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沙正阳觉得自己再要在那里装模作样,恐怕就有点儿虚伪矫情了,再说了朱凤厚再怎么对自己也还是有几分恩德的,东方红集团股权改制,自己也得要承他的情。

“好吧,朱书记,您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沙正阳摊摊手,“只要省里下文,我没意见,坚决服从。”

朱凤厚心满意足的走了,却把一肚子心事丢给了沙正阳。

对回汉川,沙正阳没有半点情绪,甚至很乐见其成,但林春鸣是希望自己能留在京中的,这一点沙正阳很清楚。

留京的好处很多,毋庸多说,沙正阳也觉得如果自己想要留下来,以现在魏寿喜对自己的态度,这不是难事。

换了别人,能留在京中肯定要拼死拼活的努力,但是对于沙正阳俩说,这留京却真的不算是一件好不得了的事情了。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就是想要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留在大型企业工委里边,也能做些事情,但是更多的还是一些务虚的。

能不能解决问题,能不能落到实处,不是某一个人能做到的,他自己顶多就起到一个牵头引线,勾勒描形的作用,后续的作用,不是自己这个位置,也不是一己之力能达到的,这还要根据中央的意图政策和时代的发展才见得出分晓。

到秦都就不一样了。

以朱凤厚今天表现出来的急切心态,那是真想做出一番实绩来,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表明了很多,而且据他所知,朱凤厚现在虽然只是市长,但是省委省政府的意图肯定不是担任市长那么简单,估计应该很快就会接任书记。

今天朱凤厚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一个市长是不可能这样大包大揽,昂扬阔然,那把市委i书记置于何地?朱凤厚不是那种不知分寸之人。

被一个市委i书记因为奥援无疑是让人很得意的,哪怕是沙正阳也免不了俗,心里一样很是舒服。

他自己分析了一下,如果朱凤厚自己是担任宛州市委i书记,让自己回宛州去帮他,估计自己心里一下子就同意了,也就是因为秦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去秦都还得要熟悉,还得要重新来谋划一番,所以才会有这番犹豫,但从本质上来说,自己还是很想回地方上去干点儿事情的。

想通了这一点,沙正阳也没有那么多纠结了,在其位谋其政,在大型企业工委一天,他肯定会尽自己努力干好每一项工作,至于说朱凤厚真的能做通省委那边工作,要把自己安排到秦都去兼任副市长,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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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工作的推进,沙正阳的工作也在进入正常运行状态下,对魏寿喜的安排的工作,这一块的粗框架和细化标准也在渐渐成形。

“魏主任,我和蔡政同志与大家一道,经过这一个星期的初步研究,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上个星期也和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国家科委和国防科工委分别对接联系了,虽然还有一些工作分工上的分歧,但是我觉得问题都不大。”沙正阳和蔡政很认真的汇报着情况:“基本上我们对未来涉及到发展前端的一些重点行业、关键领域,也都形成了大致一致的意见,这是相关的一个调研报告,请您看一看。”

魏寿喜接过沙正阳交上来的报告,点点头,一边迅速浏览,一边问道:“你的意思是其他几个部委已经和你们会商过了,基本同意你们的观点?”

“我们的主张他们肯定是认同的,但是在具体行业领域上肯定还有不同,比如高端设备制造行业,分歧比较大,他们认为覆盖面太窄,但是我们以为如果覆盖面太宽,那反而成了没有重点,国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来面面俱到,反而达不到预期效果,像新兴的材料产业,他们又觉得有些过于看重,认为很多材料产业都还处于起步阶段,难以判断未来是否会达到所谓的关键领域和核心产业这个标准,这些分歧也很正常,我想可以下一步慢慢来研究,可以求同存异,先把大标准大框架确定下来。”

魏寿喜一时间没有说话,看得出来这份调查报告还是花了一些心思的,也有很多专业人士的支持,基本上是结合了目前大型企业工委下一步要管理的大型央企所涉及到的产业,只不过在很多具体的细分产业上,却有异同。

“正阳,小蔡,这份东西先放在我这里,我要认真看一看,嗯,你们提到的问题我赞同,先定大框架大标准,然后再来研究分歧,总能找到一个切合点。”魏寿喜放下报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也在皱眉思考。

“你们先把对这些行业如何扶持支持发展的一些构想拿出来,我们目前所管辖的已有企业该如何支持,现在尚缺的,又该如何来扶持弥补?另外,上一次正阳你提到的采取混合制模式来运作,这一点上,你和小蔡在好好琢磨一下,我向首长汇报过,他很重视这一点,已经指示相关部门和企业也要研究,嗯,比如中金和国投,是不是可以在这方面发挥作用,还可以不可以组建一些不同形式的产业基金来参与这些产业的发展,这也是一种可以尝试的方式,……”

这一点领导很感兴趣,上次的报告中,专门做了圈阅批示,而且转发给了其他部委,这让魏寿喜很得意。

第七卷 第十六节 创新模式

从魏寿喜办公室出来,沙正阳和蔡政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一段时间两个人都面临着压力,如何拿出一份像样的答卷出来,答案要既有新意,还得要符合实际需要,这也相当考究。

沙正阳也一直在思考,大型企业工委的存在时间并不长,后来好像还改了一下名为企业工委,但是在2003年就机构改革成立为国资委了,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过渡性机构,是国资委前身的前身。

事实上国资委的各项职责职能的健全完善也是经历了一个摸索探索阶段才慢慢搭建起来的,在国资委成立之后,也一样经历了多次微调。

“正阳,看样子魏主任对咱们这段时间工作效果还算满意,不过他可有点儿得寸进尺啊,一桩事儿还没完,接着又来一桩,这是存心不要我们松口气啊。”蔡政很高兴,能得到领导的认可和赏识,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大的激励。

“没办法,现在就这么些人,大家手里都有活儿,鞭打快牛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做法,谁让咱们把手里活儿干的差不多了,总不能让咱们几个人在一边喝清茶,让别人累死累活吧?”沙正阳倒是觉得很正常,“我觉得咱们这边还得要和国家发计委那边多联系沟通,他们那边才是真正掌握着主动权,咱们这边虽然管着企业,但是产业发展始终要服务于国家总体经济走向,他们那边微调一下,咱们这边就得要跟上。”

“嗯,要不怎么说人家国家发计委是小国务院呢?产业政策和发展走向都是人家掌握,人家的政策研究室力量可是仅次于国务院发展中心的,一帮子人都在围绕着中央政策做文章,我们怎么比?人家随便丢出两条理由来,咱们都得要琢磨半天。”蔡政叹了一口气。

“无所谓了,他们架子大点儿,咱们就态度好点儿,多跑两趟,高技术产业司,基础产业司,境外投资,发展规划司,这几个部门我们恐怕都要多接触一下,魏主任给咱们只划框架,剩余的都得要咱们自己去找找血找肉往里边填,还得要拿出一个丰满生动的东西出来,这玩意儿弄下来,我估计肯定得要一个月。”

沙正阳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就是干活儿,和国家发计委这边人打交道也有好处,一来二往,总能混个脸熟,日后万一用得上的时候,总不至于连门都找不到。

“看样子你是认准了国家发计委那边了?行,国家经贸委和国家科委那边我都熟,我带人去跑,这边国家发计委,就只有你亲自上阵了。”蔡政也感觉到一些什么,但他也想得明白,人家是要回汉川的,这个时候结交一些人脉关系,日后也好用得上。

“谢了,政哥。”沙正阳也知道对方大概是看出一点儿什么,但他也不在意,都是人精,有些事情你遮遮掩掩反而让人感觉不舒服,不够大气,这样坦然表明,其实还要简单得多。

“客气什么,大家能在一起工作,就是缘分,更何况我也在你这里学到不少东西。”蔡政也很坦然,“国家发计委对地方上来说很重要,交好他们的确对你们未来很有帮助。”

“是啊,汉川地处中西部地区,发展极不平衡,总体来说经济基础和基础设施都很落后,想要谋划发展,免不了就要在这些项目规划上做文章,现在稍微大一些的项目都要过发计委的审批关,……”沙正阳点点头,“我这一晃就来这里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省里的安排究竟是半年还是三个月,若是三个月,我就的准备走人了,总得要有所收获的回去才行吧。”

见沙正阳说得如此坦率直白,蔡政也笑了起来:“理解万岁,都不容易,不过发计委那边涉及到多个司局,他们内部也很复杂,如果你想要取得实实在在的效果,我建议你不要笼而统之的去,最好一家一家的登门拜访,反正我们也还有这么久时间,而且国务院那边的文件已将下来,7月份就要挂牌,这样我们光明正大的对接洽谈,你这样呀一个司局一个司局的座谈对接联系,也显示对他们的尊重,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明白了,还是那句话,谢了政哥。”沙正阳知道对方也是一片好意的提醒,发计委那帮人都眼高于顶的,等闲之辈他们说不会打上眼,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国务院已经正式下文了,很快大型企业工委就要正式挂牌成立,所以这种情形下,只要自己这边把礼数做足,发计委那边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相互支持也是必须的。

当然你要想真正赢得人家的鼎力相助,那肯定也要拿出一点儿真材实料来,让人家觉得你提出的观点看法的确有助于工作的推进,而且是要对双方都有益,这样的合作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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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我这里,要我请你才来呢。”看见沙正阳进来,尤万刚上前握着沙正阳的手,狠狠的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怎么样,在大型企业工委那边的感觉如何,以后我们都该归你们那边管了。”

“尤总说笑了,先不说还是一个筹备组,就算是挂牌开展工作了,但是以目前大型企业工委的运作模式,还是主要以对班子成员管理和队伍建设以及政治领导为主,具体业务还是要按照各企业的实际情况来推动,大型企业工委对日常业务是不会过问的。”沙正阳介绍着大型企业工委的职责。

“不是这么简单吧?”尤万刚微微点头,“我总觉得大型企业工委更像是一个过渡机构,是在为下一步更具体化的管理打基础,前天碰到了你们魏主任,也谈了谈,他也谈到了你,正阳,魏主任对你很看好,认为你的思路宽广,思维深度更佳,他好像把一些涉及到制度建设方面的内容交给了你,对你寄予厚望,主要是涉及到国家重点行业和关键领域的产业规划培育和建设问题,正阳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嗯,谢谢尤总关心,我和同事也一直认真在做资料收集和研判,另外也在有针对性的作细化的内容,但因为涉及到国家计发委、国家经贸委、国家科委和国防科工委,还需要一步一步来,逐一对接研究,求同存异,力争形成一个未来十到二十年基本规划纲要。”沙正阳在尤万刚面前没有任何隐瞒遮掩。

“国有企业的职责本身就有些模糊,都在喊政企分开,问题是现阶段能分开么?即便是分开,那也是掩耳盗铃之举,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政府职能和出资人关系慢慢分开来,出资人是政府,但是一样受到法律法规的约束,要和其他经济成分的经济同台竞技,国有企业要在发展中善加利用自己优势,尽可能弥补自己的劣势,……”

尤万刚的话被沙正阳接上,“不仅仅如此,尤总,我们现在正在研究和摸索的就是国企和私企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我觉得随着时代发展,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模式可能会日渐形成,公有制经济的体现形式并不一定意味着必须要单纯的公有制,只要占据主导地位,我的理解这就是公有制的一种形式,……”

尤万刚凝神思索,“正阳,你所说的,似乎是在映射什么?”

“尤总,中石化下一步的主要工作是什么?是要上市吧?”沙正阳淡淡的反问。

“没错。”尤万刚没有隐瞒,中石化谋求上市不是什么秘密,一旦中石油中石化分家敲定,两家都要全力以赴谋求上市,中石化甚至要谋求多地上市,募集资金,用以扩张。

“嗯,既然上市,那么也就意味着中石化的股票会被相当多的私人投资者和国外投资者持有,其实这也就是一种股份多元化的表现,中石化还是不是国有企业?当然是,因为国家持有控股权,而且我以为这种上市也应当有所选择,不必过于推崇什么外资战略投资者的重要性,也不必以可以引入外资跨国巨头们的管理经验用来做理由,要学先进管理经验,用不着吧股票卖给他们让他们赚大钱,相反,中石化上市的话,我觉得应当尽可能的让我们的普通股民,也就是广大老百姓来分享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红利,这才是国有企业的责任和义务。”

沙正阳的话当然是言有所指,既然蝴蝶翅膀已经煽动了很多事情,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那么中石油中石化上市让李嘉诚巴菲特这些人肥上添膘的事情在沙正阳看来就大可不必了,那些所谓战略投资者能够给企业加之带来提升的说法在沙正阳看来就是一个可笑的遮羞布,只能说明管理层的自信心太过虚弱以及辅助上市团队的无能,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第七卷 第十七节 中石化的邀请

如沙正阳所说,原始配股没有必要去追求什么战略投资者或者所谓的能带来丰富管理经验的合作伙伴,那都是一种噱头,甚至是笑话。

竞争对手怎么可能为你带来提升?合作也是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之上,否则就是攫取。

要提升自己管理经验和风险应对,当然可以吸纳招募那些高管精英人才,但是要把大把的股票予以那些战略投资者,就不划算了,给这些高管精英们一些期权股权不是更值得么?

当然至于说选择合适时机上市也很考究,不能成了大坑,但以中国目前的经济发展态势,基本上居于半垄断地位的中石油中石化没理由不给投资者一个好的回报。

当然前提是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些国企中根深蒂固的各种弊病,特别是机构臃肿人浮于事乃至近亲繁殖的种种,这才是一家企业的最大问题。

看一看中石油中石化和国外诸如美孚、bp、壳牌这一类的外资巨头们资产、利润和员工人数之间的比例,你就会发现自身管理差距有多大。

当然国情特色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你必须要制定出明确的规划来解决这些问题,而不能仗着行情好就盲目乐观。

当然这也和国企负责人这种新官不理旧账的机制有很大关系,反正干一届走人,辉煌的时候我当然要恣意放纵,至于下一届,甚至更远的以后,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么退休,要么高升,总而言之与我无关了。

按照国内的惯例,也没有人会去认真追究前一任的责任,无论是高升还是转任或者退休,只要不犯超出原则底线的错误,其他都不重要。

沙正阳的话显然对尤万刚有些冲击,他虽然刚走马上任,但是已经对中石化未来的发展格局有了一个大概了解,上市是未来的大走向大趋势,而且是未来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募集资金,对标国际化,将中石化打造成为一个对标全球服务中国的跨国石油巨头,这是下一步中石化的目标。

就目前来说,中石化的炼化资源明显强于原油供应资源,这个问题前世中即便是多年以后也难以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但是尤万刚在长河能源任上的种种经历让他难以再接受这种情形。

长河能源能够做到的,没理由中石化做不到,而且中石化各方面的资源都要比长河能源强得多,炼化和销售终端这一块的强势甚至中石油都要退避三舍,而只要弥补上原油供应的短板,中石化完全可以真正成为一个全球竞争者。

想到这里,尤万刚望向沙正阳的目光就越发亲善,如果能够把沙正阳调到中石化来,这个家伙的国际化视野比起公司内部那些所谓精英们更具前瞻性,或许在具体细节方面那些人更擅长,但是若是论战略眼光,尤万刚觉得中石化内部无人能望沙正阳项背。

见尤万刚只是沉吟着不吱声,沙正阳觉得尤万刚是不是有些意动,更想趁热打铁:“其实我们完全不必妄自菲薄,中石化底子很足,而且体系完备,上下游产业链已经形成,特备是在国内还没有允许国外跨国油企进入国内市场的情况下,可以说和中石油是平分天下的格局,利用这种半垄断优势强化自身实力,大力走出去,甚至可以考虑深耕国外市场,加之国内天然气市场前景十分看好,中石化在这上边一样可以有所作为,……”

“行了,正阳,你就别给我在这里卖嘴白了,我还能不了解你这张嘴?在汉川时我就已经听惯了,现在到中石化,你又给我来这个?”尤万刚没好气的道:“不说远了,有没有兴趣到中石化来?”

“啊?”沙正阳真的被尤万刚这一突然袭击给打蒙了,“尤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觉得你在我们中石化来,能更展现你的才能,长河集团的确不错,但是那局限于汉川一隅,中石化这个舞台要大得多,我相信你可以在这个舞台上有更好的表现,怎么样?”

尤万刚是真心实意想要把沙正阳招揽到麾下来,和沙正阳在一起这么一年多时间,他工作起来很舒服,而且不少新想法新思路都是在沙正阳的启迪下慢慢冒出来的,这甚至带到了中石化,这也让他特别怀念有沙正阳在的时候。

“尤总,你这个话对我冲击太大了,我从来没想过,而且我也不是搞石化行业出身,对石化行业不熟悉,您要说一些战略上的规划,我能纸上谈兵说点儿,其他恐怕真的就不行了。”沙正阳下意识的推却。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能啥都精通?”尤万刚不以为然,“你在长河能源不也一样干得安好,出海战略连总理都给予了好评,我前几天到总理那里汇报工作,他还提到了长河集团的出海战略走得很成功,也鼓励中石化要学习长河集团这个小兄弟,我看和我一起去汇报工作几位副总都为之汗颜,就凭这一点,你到中石化来就能挺直腰杆。”

“不一样。”沙正阳定了定神,“尤总,我也实话实说,长河集团那个时候处于开局破局的状态下,其实目标就是一个,寻找到稳定保障的油源,正好赶上了这样一个机会,但后期您也知道还是其他人在具体操作,我就是起到了一个前期的牵线搭桥作用,但中石化不一样,它的机制很完备,各方面的人才多如过江之鲫,……”

尤万刚摇头:“那也不一样。中石化的现状还处于原有那种按部就班的慢状态,说实话我不是很满意,调研了两次,感觉都不太好,还沉浸在老子天下第一的那种安步当车状态下,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压力,像长河集团的崛起,中海油在天然气板块的发力,以山东为首的地炼企业爆发,随着世贸组织的加入,跨国巨头可能进入,这些危机我觉得我们中石化内部还不敏感,还在乐观的盯着上市,完全忘记了上市的目的是什么,归根结底你得要打造出你的实力和竞争力,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了,不是上市圈一趟钱就了事大吉了,企业经营不善,股价不振,股东也是要用脚投票的,你不能以为你是国有控股企业就熟视无睹,那你真的就危险了。”

沙正阳眼中掠过一抹敬佩的目光,他没想到尤万刚才到任两个月,居然就已经把中石化的问题看得这么清楚了。

从最上游来说,中石化始终存在短板,和已经分家的中石油手中分得的资产本身在产能和品质上就不如中石油,而且很多都处于开采中后期,开采成本日益攀升,产能也会逐渐下降,短期内当然无虞,但是从长远来看,这个短板不想办法弥补,那就会成为木桶中的最短一块。

但是现在好像中石油和中石化的心思都盯在了上市上,觉得上市之后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却没有想到上市拿到钱,要把这些资金用到刀刃上发挥出最佳效益,这才是最关键最重要的。

中石化的最大短板就是油气资源,另外还有管网也是一大制约中石化做大的瓶颈,在分割资产时,中石油拿走了绝大部分管网资产,这一块也是中石化的致命伤,要打造出一个管网来,费时费力,而且国家也不会支持这种重起炉灶的方式,那样浪费太大,但这也就意味着主动权掌握在中石油手中,哪怕你日后中石化在中石油地盘上有所突破斩获,但是管网资源却要受制于对方。

当然国家肯定会统一调配,但是最好的结果还是管网交给一家单独中立的国有公司更有利于大家竞争。

“尤总,看来您把企业问题看的很清楚,我倒是多虑了。”沙正阳笑了起来,心里也畅快了许多,“我还是那个观点,上市很重要,但不能本末倒置,要搞清楚上市目的何在,要把资金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上,中石化的短板很明显,那么筹集来的资金就要用在这上边,油价低迷的时候恰恰是最适合进行并购收购的时候,对于我们国内油企来说,油气资源只会越来越紧张,我们国内需求会在未来二十年里达到一个顶点,所以用一个不太准确的话来说,任何只要能提供稳定油气资源的资产,都是值得收购的,尤其是近几年。”

对于前世时空中油价飙升到一百四十多美元每桶的记录高价沙正阳还是记忆犹新的,同样中海油收购优尼科遭否决一样在很多人心中留下深刻印痕,所以油气资源绝非简单的普通资源,无论是对中国还是其他国家,早一步取得,只有好处。

而中石油中石化在上市之后获得了巨额资金的同时应该大胆出海,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方花钱,这是正确无误的,而一旦拖到后期,国际形势日益明朗化,欧美国家对中国加入wto后的获得感喜悦感日渐消退之后,现实利益的考量就要让他们对中国的崛起越来越采取防范甚至是敌对措施了。

第七卷 第十八节 看上去很美和梦想成真

“看样子你还是很看好我们国家的能源企业走出去这个战略啊,长河集团走好了这一步,中石油现在也在积极谋求走出去,中石化慢了一点,所以我们需要赶上去。”尤万刚沉吟了一下,“长河集团收购俄罗斯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进展如何?”

“应该还算顺利吧,两边在谈,俄罗斯现在经济状况很糟糕,急需外汇支持,奥尔斯克炼油厂对于俄罗斯并非不可或缺,而且股东易主影响也不大,那边愿意出手,主要是俄罗斯政局变化对现在的股东也有影响,现在这边愿意接手,应该是一拍即合的事情,无外乎也就是价格问题。”沙正阳也介绍道:“晁汉忠已经去了莫斯科,与jp摩根的人一起在初步先谈,我估计七月份左右有一个初步意向,到时候我可能也要去那边一趟。”

尤万刚轻轻叹了一口气。

长河集团的执行力远胜于他现在刚接手的中石化,这一点他现在是深刻感受到了。

经历了分家的中石油和中石化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气来,涉及到炼化和采油相关资产的相互交割,这相当繁复,而且移交完毕之后,还牵扯到各自大战略的转向和调整,未来一年要干什么,三年要干什么,五到十年又该干什么,现在都要马上进行调研和分析,进而拿出方略来,可以说是半点耽误不得。

作为掌舵人,尤万刚这个时候才深刻感受到身边没有趁手的人是多么痛苦。

在长河集团时,钟广标可以把日常事务全部扛起来,袁增桥在煤业那一块基本上不需要自己操心,而鲁同浩在销售建设这一块上表现出来的激情和干劲儿让尤万刚也叹为观止,可以说长河集团这一年来在销售终端网络这一块的建设突飞猛进,沙正阳的建议设想和鲁同浩的执行都功不可没。

像长河集团的出海战略,虽然是沙正阳提出来的,但是照理说这样一个宏大的战略,涉及资金动辄数以亿计,弄不好就要翻来覆去的研究,然后是各种风险评估,再到最后谈到资金的筹措,不是说这样的措施没有必要,而是有些时候本身就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事情,稍微效率低一些,执行能力差一点儿,恐怕也就功亏一篑了。

但放在汉川,周远望和王云祥都算是相当有魄力的决策者,敢于拍板承担风险,而长河集团这边也能够迅速动员起来,组成谈判组和执行操作队伍,迅速就启动了对接和谈判,而且还针对哈萨克斯坦国家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本身的各方面研究攻关,拿出相应对策,最终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击败德士古和阿莫科,一举获胜。

换了中石油和中石化,说不准就在那个环节被卡住了,一旦拖延,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尤万刚觉得自己在长河集团很好的扮演了决策者和实施者的角色,所以他很自豪,但是在自己走后,长河集团并未因此而止步,甚至动作力度还更大。

像这第二步的收购奥尔斯克炼油厂,当初就曾经谈起过,但是当时觉得时机尚不成熟,没想到也才几个月,长河集团就已经推进到实质性的谈判阶段了。

而自己到中石化这边来了两个月,干了什么?除了调研外,还拿出了什么真正有实际价值意义的举措来?没有。

这也是尤万刚感到最憋闷同时又压力山大的主因,因为长河集团已经从昔日自己掌舵的企业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现在执掌企业的有力竞争者,虽然他也认为短期内长河集团并不具备挑战中石化的实力,但是你看到它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看到他们那一帮人表现出来的蓬勃活力和磅礴激情,尤万刚是真的打心眼里发慌。

这就是一个人带来整个团队的变化,而且这个人还并非是一个团队班子中的主要成员,这就相当难得了。

“这么说,你们已经说服了汉川省委省政府,要启动这一计划了?”尤万刚内心也还是有些羡慕的,“这个收购计划一旦成功,是不是也要和哈国方面进行交易?”

换了别人,沙正阳是不愿意和对方谈这些涉及商业秘密的事项的,但是尤万刚不一样。

一来他本身就是最初的实际决策者,长河集团对他来说没有秘密,甚至连后续的计划尤万刚也很清楚。

再说了,以尤万刚的党性,他也不可能这种事情上出什么幺蛾子,而且真正和长河集团在哈国有实质性的竞争可能的还是中石油,还轮不到中石化。

“尤总,内里的目的和意义您很清楚才对,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争夺哈国未来在里海沿岸地区油气资源的勘探开发权,哈国的炼油能力不足,我们才会和他们签这个协议,如果不拿下奥尔斯克炼油厂,那我们长河集团要么就要替他们建一座炼油厂,要么就要帮他们提升他们既有炼油厂的加工能力,权衡一下,收购奥尔斯克炼油厂是最划算的,也是哈国方面最乐于见到的,毕竟作为继承了前苏联的俄罗斯的资产如果能够为哈国方面所获取,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企业资产了,甚至也包含了一种民族的荣耀自豪感吧。”

沙正阳把人性想得很透彻,这些因素对于中国来说可能没太大意义,但是哈国人的民族感情来说却不一样,尤其是来负责这项工作的哈国政府官员,那就更不一样,能够办成这样一项工作,其在国内的民意支持以及获得政府高层认可足以让他们愿意在其他方面予以中方以丰厚的补偿。

“正阳,你在这方面考虑你很多人都更成熟更老到。”尤万刚忍不住赞叹道:“但我觉得你肯定还有其他意图在里边,能说说么?”

“的确也还有一些,奥尔斯克炼油厂在这个区域的炼油能力算是比较强的了,如果我们长河石油收购,并能和哈国方面合股,那么也有助于我们开拓哈国乃至俄罗斯该区域的零售市场,未来里海地区的油气资源如果得到充分开发,我们长河集团如果要致力于成为一家综合性的跨国油气企业,那么选择中亚地区作为突破口,是一个不错的考虑。”

沙正阳一边说一边思索。

“从现在掌握的情报资料来看,里海地区的油气资源极其丰富,而哈国和俄罗斯以及伊朗占据了主要份额,伊朗方面暂且不谈,由于国际形势所限,需要国家综合来考虑,俄罗斯目前虽然虚弱,看似还有一些机会,但是其特殊的国情使得其不确定因素太多,只有哈国,是最合适的,所以我们要想在这个区域取得重大突破,只能加深与哈国方面的全方位合作,我们的设想就是从石油勘探到开采,从天然气的勘探开采到深加工,从管线建设到油气输出,从哈国零售端到俄罗斯市场的渗透,我们认为我们和哈国合作的空间很大,这一点我和晁汉忠也探讨过,此次他去莫斯科和阿斯塔纳与各方面接触,也觉得机会很大。”

“凭什么哈国方面会认为长河集团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像欧美国家的跨国巨头,还有中石油,甚至俄罗斯的石油巨头,就不行?”尤万刚忍不住问道。

“我没说其他企业就不行,我只是说我们长河集团相比较之下,机会更多一些罢了。”沙正阳微笑着摇头。

他感觉这位老领导有些心急了,或许是感受到了中石化的慢节奏与长河集团的高效率之间的巨大差距,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也难怪,看着未来的竞争对手在外边攻城略地,可他还在这里囿于局面,慢吞吞的搞调研,谁心里不急?谁能坐得住?

特别是这个企业还是他以前执掌的,两相对比,这反差太大了。

“尤总,我们是这么分析看待的,欧美企业已经在哈国立足很深了,哈国的国情和国际地位决定了它会是未来欧美与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和利益的角逐场,虽然俄罗斯现在有求于欧美,但是俄国熊一旦缓过气来,不会任由欧美在自己后花园放肆,但实力决定了他们面对欧美攻势只能居于弱势和守势,而随着中国国力的猛增,地缘政治的关键就在于平衡,同时这里还有我们国家急需的资源,还能避开马六甲海峡这个战略安全风险区,所以中国也必须进入,走得越早越好。”

沙正阳的话没让尤万刚满意,“我知道中国必须进入,但为什么你们长河集团会更适合?”

“俄罗斯现在有心无力,欧美现在还没有把我们打上眼,而相比于中石油,或者你们中石化,长河集团名不见经传,也非中国中央政府直属企业,地方国企,未来长河集团上市还会成为公众上市公司,相对来说,尤其是对哈国政府和老百姓来说,敏感度要低得多,我们还可以通过收购奥尔斯克炼油厂与俄罗斯方面搭上线进行合作,这不是假设,而是真正有此计划。”沙正阳笑得很自信,“只要利用这段空白窗口期站稳脚,看上去很美的事情,也许就真的会成真。”

第七卷 第十九节 居京中,大不易

尤万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些应该是后续沙正阳和钟广标以及晁汉忠他们思考出来的内容,但毫无疑问,沙正阳依然在这个方略中居于主导地位,否则晁汉忠作为总经理助理专门负责出海战略,但最终还要让沙正阳去把关。

“正阳,我还得再说一次,你在宏观战略方面的见识和眼光,是我所见过所有人中数一数二的,嗯,同年龄阶段的,甚至加上比你大十岁的,无人能与你比肩!”尤万刚颇怀感触的来了这么一句。

“尤总,您太过誉了,或许我只是喜欢思考得多一些罢了。”沙正阳只能这么汗颜的自谦一句,谁让自己对前世中这些事情还是很有记忆呢?凭借着这一点记忆,连这点儿前瞻眼光都不能发挥出来,那也就太失败了。

“若是简单的思考都能达到你这个眼光见识水准,我想这个思考的能力未免太强大了。”尤万刚打趣了一句,“看样子长河集团是真准备要在里海沿岸地区的勘探开发上下重注了,据我所知,中石油可是一直没有放弃在中亚地区的布局。”

“嗯,这我们也知道,事实上中亚很大,里海沿岸资源也很丰富,中石油乃至中石化其实可以考虑伊朗,中石油不是在苏丹已经取得了成绩么?这方面他们应该更有经验,或者还有利比亚。”

沙正阳突然想到了利比亚和伊拉克,伊拉克的萨达姆·侯赛因,利比亚的卡扎菲,这两个都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但是却在风云变化中黯然落地。

不知道如果自己有着这样的先见之明,再去借助油气资源的渊源来运作一番,能不能改变这样一段历史?

想到这里,沙正阳下意识的想摇头,很难,而且他也不知道改变了历史,对中国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相比之下,中亚地区的局面就要稳定得多,在这个区域的投资,风险也更可控。

“中石油的确在海外步伐迈得更大,中石化在这方面因为历史缘故,所以还处于一个筹谋起步阶段,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来中石化帮我一把。”尤万刚微微扬起头,“国企固有的格局和机制很难因为某一个主要领导的变化而得到多么大的改善,这需要一个持之以恒的持续推动变革,同时更需要一个合理机制下一群志同道合的干部齐心协力的努力,……”

“尤总,您都把这个问题看得那么透彻了,……”沙正阳话音未落,尤万刚就接上:“但一个干部群体也需要一些敢于突破和创新的干部来带动,有的时候恰恰就是需要那么一两个人来发挥引领作用,就能带动整个风气格局为之一变。”

“尤总,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沙正阳赶紧摆手,“再说了,我现在还在挂职锻炼,下一步回省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安排,而且,我觉得您现在初来乍到,也不适合有太过激进的动作,其实我的理解,像中石化这样庞大的单位,内部肯定有不少有冲劲有闯劲的干部,这些人您如果能提拔上来为您所用,我想效果也需要好得多。”

“这我知道,可是放着你这样一个人在手边,我却不能用,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尤万刚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清楚现在骤然把沙正阳要来肯定会有不少副作用,中石化不比长河集团,那个时候自己在长河集团可以一言而决,而现在中石化还不行,如沙正阳所说,自己还需要稳定局面之后才能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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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石化一行也让沙正阳意识到其实领导们的风光背后也隐藏着很多无奈和压力。

像中石化这样庞大的企业,尤万刚单枪匹马到任,手边没有几个合用之人,怎么来推行自己的想法?用制度管人,用机制激励人,用心感人,这些套话谁都会说,但是真正落实到具体工作中,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偌大一个单位,涉及到个体利益、小集体利益和企业利益纷繁复杂,如何让这些利益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平衡的有机整体,进而最大限度的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为之努力,这就是企业决策者和管理者的领导艺术,而这个领导艺术很大程度是通过一系列一整套的制度和方略来实现。

每一套制度都早已经有其存在合理性,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企业发展,一些合理性会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怠性因素和内耗磨损,使得企业的发展动力和潜力在不断被削弱,这就需要掌舵者不断修正完善甚至跳出窠臼打破原有框架来重新激发活力。

尤万刚现在就处于这种破旧立新推陈出新的节点阶段,但是你要破旧立新也好,推陈出新也好,不是想当然一拍脑袋就行,你需要实实在在掌握了解企业现状,并有针对性的拿出策略来,这才是正理。

所以尤万刚很希望自己去帮他一把,但是沙正阳在经历了到长河集团的这段时日之后,已经对再度新去一家企业来破局开局没有太大兴趣了。

没有人喜欢干同样的事情,就像是朱凤厚希望自己到秦都去帮他抓招商引资一样,他觉得也没有多少新意。

他渴望能够有更具挑战性的工作,但是自己现在这种副厅级职位,而且是刚刚破格提拔为副厅级,能放到哪里绽放光彩?

搁在国家部委里边,也就是一个司局级副职,大不了就是能写点儿能上达天听的文章,拿出点儿震聋反馈的观点,那又如何?

自己之前其实已经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了,在国家部委里边工作也不过如此罢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沙正阳反而有些彷徨无计了,或许自己还继续在长河集团干两年,无论是在奥尔斯克炼油厂的收购,以及帮助长河集团在里海沿岸油气资源的破局上尽一番心思,让长河集团真正成长壮大起来?

“哪来那么多纠结?先干好你现在手里的工作,车到山前自有路,明代文人屠隆说得好,茶熟香清,有客到门可喜;鸟啼花落,无人亦自悠然。保持一颗平常心。”在昆仑饭店拜会曹清泰的沙正阳被曹清泰好好的洗了一番脑。

曹清泰是来燕京开会的,得到消息的沙正阳自然要去拜会一番。

“曹省i长,其实我没那么纠结,只不过朱书记和尤总都这么盛情相邀,才让我有点儿飘飘然了,但一冷静下来,我又觉得我何德何能,能让这些领导如此看重?”沙正阳搓揉着脸解释道:“但他们这一发出邀请,还真的让我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才能最大限度的实现自己内心的抱负。”

沙正阳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儿讨打,看曹清泰望向自己的目光都不那么好看了,赶紧讪讪的刹住话头。

“好了,别成天在那里贫嘴了。”曹清泰也知道沙正阳很知道分寸,大概也只是在自己或者林春鸣面前才会这样放肆一番,想一想也是,以他的年龄本该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阶段,但是现在却高居副厅级岗位,同年龄阶段的人根本望尘莫及,他也只能保持稳重,这种长期的形象维持还真的很费心费神,一句话,憋得难受。

“省i长,您知道,我也只有在您面前这么放得开了,哎,平时都得要戴上一副面具,保持形象,真累人。”沙正阳收拾起先前的放荡不羁,恢复正常:“高官来京又是跑‘部’进京?”

谐音一听就懂,曹清泰点点头,“现在不跑‘部’进京不行啊,资源、项目都集中在中央,就算是省里实际上都没有多少资源,很多工作要推进,尤其是经济上的项目,基础设施建设上这一块,不求中央不行。”

随着94年分税制之后,中央财力大增,而地方财力则遭到很大削弱,而且在很多需要投入的事务也下压到了地方上,使得地方上在固定资产投资方面的能力下降,而现在地方上经济要发展,基础设施建设要先行,铁路、高速公路和诸如电力、天然气等方面的基础设施投资巨大,没有中央的支持,地方上根本无力承担。

而基础设施建设不到位,外来投资便难以吸引,这也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省i长您现在分管建设这一块了?”沙正阳印象中曹清泰好像不是分管这一块工作才对。

“嗯,调整了,我负责国土和交通建设这一块,此次来京就是跑项目。”曹清泰苦笑,“国家发计委,交通部,都要逐一拜会到位,苦啊,都是些磨嘴皮子的事儿,而且还未必能得到多少回应,但你不来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被别人抢走了,更是罪大恶极,你说怎么办?”

对这种事情沙正阳也无能为力,但是心念微动间,下意识的补了一句:“省i长,我听说中铝集团有意在中西部地区启动一批电解铝项目,平原省……”

第七卷 第二十节 慧眼和远见卓识

曹清泰精神一振。

虽然他不分管招商引资这一块工作的,但是作为平原省副省i长,而且是省i长黄绍棠最信重最得力的助手,任何工作,只要有利于平原省的经济发展,他都要尽最大努力去争取。

“正阳,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曹清泰目光灼灼,注视着沙正阳:“噢,对了,你现在是在大型企业工委,可是大型企业工委还没有正式挂牌,难道就已经开始介入企业管理了么?”

“不是的,曹高官,大型企业工委目前职责未定,基本确定的还是主要管思想、管队伍、管组织、管人事,还有一些只能还在商榷探讨中,中央尚未明确,不过我们现在正在和包括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等部委对接协调,一些重点行业和基础核心领域乃至关键产业,大型国企,尤其是央企,要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这一点基本上中央是首肯了,只是需要具体细化区别。”

这也是沙正阳这一段时间和蔡政主要在做的工作。

通过几次汇报和与其他部委的衔接,其他部委也意识到了这项工作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尤其是被大型企业工委筹备组这帮新人都给抢了先,他们自然也就警觉起来,害怕日后大型企业工委侵蚀了他们的权责,而让他们日后在中央领导那里丢脸背书,所以也都开始重视起来,对于大型企业工委这边抛出的橄榄枝也就要比当初积极许多了。

曹清泰目光里多了几分探询,“这么说你当初的设想还是得到了高层的认同?”

这个情况沙正阳也和曹清泰大略提及过,但当时曹清泰也觉得这道题太大,大型企业工委有些越权,但现在沙正阳抢先动手做起来,也迫使其他部委跟随而动,反倒是让大型企业工委占据了主动了。

但占据了主动并不意味着日后你就能占据主导地位,按照沙正阳自己的估计,恐怕还是得由国家发计委来牵头,大型企业工委只能起到一个配合作用。

即便是这样,沙正阳和蔡政代表大型企业工委也给了国家发计委和国家经贸委那帮人上了一课,特别是总理那里都给予了关注了,这就更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光是这一点,就让魏寿喜笑得合不拢嘴。

“应该是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嗯,可能也有了一些批示,国家发计委和国家经贸委那边态度都开始积极起来,我们这段时间和他们接触比较多。”沙正阳这才回到话题上:“所以鉴于目前煤价下跌局势明显,电价萎靡,电力过剩的局面也有显现,中铝有意在煤炭和电力富足区域启动电解铝项目,我也是不经意间听到了这个情况。”

“我们平原煤炭资源还是相当丰富的,而且我听绍棠高官也有意到国家发计委和发计委领导协商我们省的煤电项目,只是现在电力富余局面下如果要上火电项目,国家发计委恐怕不太认同,难度很高,……”曹清泰沉吟着:“但如果中铝能把电解铝项目放到我们平原,那就不是问题了。”

电解铝是高耗能项目,对电力需求量很大,一般说来项目选址都会选择火电或者水电富集区域,而平原省的煤炭质量虽然不算太好,但是煤炭资源还是相当丰富的,对于这种项目可谓十分渴求,尤其是可以和火电项目并联为一体,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我得到的消息是中铝恐怕还不仅仅只是想上马一个项目,但是中央的意思是优先考虑西部地区。”沙正阳一边思考一边道:“据说中央对于当下沿海地区和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差距越来越大的情况很是揪心,有意要在政策和项目上对西部倾斜,所以像这一类项目,本身也很适合西部地区,对拉动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带动当地就业有立竿见影的拉动效应,所以……”

“你的意思是平原省作为中部地区就没戏?”曹清泰眉头皱了起来,“政策和项目向西部倾斜,中央有这个提法了么?”

“目前还只是中央内部一些同志的提法,当初邓公在改革开放初期提出沿海地区优先发展,中西部地区要顾全大局,支持沿海地区先发展起来,但是当沿海地区发展到一定阶段,应该反过来支持中西部地区发展,就目前来说,中央一些同志认为条件日渐成熟,应当开始着手在这方面做准备,甚至有限考虑一些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合适的项目了。”

沙正阳这段时间和国家发计委和国家经贸委的人在打交道,一来二去的也比较熟悉了,所以对这些内部情况也比较了解熟悉。

但就目前来说,这还只是中央内部一些同志的意见,尚未上升到中央决策层的意见,沙正阳印象中前世也要等到1999年中央主要领导才会有这方面的观点出来,而真正要落实推进还要等到2000年去了,标志就是国家要成立西部大开发领导小组,这才算是正式开始推进西部开发。

“中央就只聚焦西部,那中部呢?不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曹清泰不满语气溢于言表,“中央不可能这么狭隘吧?西部当然该考虑,但是中部也应该纳入进来才对,中西部应当统一考虑。”

“我只是听到这种说法,而且是私下的,但是一些同志既然有这样的意见,他们也是有一些影响力和话语权的,所以可能就会在一些具体政策和项目上开始考虑实施了,中铝的项目可能就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沙正阳解释道。

他也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引起曹清泰这么大的反应,这可真是在其位谋其政,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上,那就得要下意识的往哪边歪了。

“那不行,这件事情我要立即回去向绍棠省i长汇报,这样一个项目对我们平原整体经济拉动不下,如果放在某一个市,可能就能带动一个地区的经济几年经济增速都能提升几个百分点!”曹清泰毫不犹豫的道。

见曹清泰如此急切激动,沙正阳也不好多说,此时他才发现这些国家部委手中掌握着的权力、资源和信息是多么的重要,稍微漏一条出来都非比寻常,对一个省都能引起如此重视,如果放在省下边的某个地市,那就更是重逾千钧了。

“省i长,您也不必着急,一来中铝这一次动作可能包含几个项目,二来现在还只是一个意向阶段,还远说不上敲定落板。”沙正阳只能安慰对方。

“我知道,但是这种事情一旦有了意向,要扳回来都要花大力气了,再拖一拖也许就彻底没戏了。”曹清泰对这类情况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地方上对中央的决策影响力很小,他这种副职更是无力,只能通过省里主要领导来衔接,看看有无机会。

“省i长,我觉得平原省其实可以现在就做一些准备了,我判断下半年中央可能会出台一系列政策来拉动经济增长,特别是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肯定会有大动作,另外房地产业的彻底放开已经箭在弦上,这对水泥、钢铁、铝材、电力甚至煤炭都有一定拉动作用,当然这种拉动作用可能还有一定滞后效应,也许要到一年到两年以后才会慢慢显现出来,但本身上马这类项目,建设工期肯定也是以年计,所以早做准备很有必要。”沙正阳正色道。

曹清泰若有所思:“正阳,你这番话,和你们省里领导提过没有?”

“间接的提过一些,主要原来是向尤省i长提过,可惜他调到中石化去了.”沙正阳坦然道:“不过我打算回到汉都之后,找机会向云祥高官汇报一下这些观点看法,这也是我在京里这段时间观察分析所得。”

“正阳,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大型企业工委其实不是很适合你,因为如你所说,它的主要职责是管理思想和组织人事队伍这一块,虽然你也提到了要在一些领域进行尝试,但是改变不了其主流,而你的优势在眼界和思维上,屡有远见和新意,这一点原来绍棠高官也曾经说过,现在连中央首长都关注,所以,嗯,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计发委这一块工作其实很适合你。”

曹清泰语速很慢,“恐怕你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的很多思路都被映证了是相当超前而又准确的,这非常宝贵难得,有时候一个先见之明足以抵得上很多人苦干多年,你不服不行!”

曹清泰的话说到了关键,沙正阳心中也是一动。最能展示自己才华的在哪里?曹清泰一针见血,就是在自己这双“慧眼”和“远见卓识”上,这一块上的屡屡建功才会让领导们如此看重自己,尤其是在自己已经干过了一任县长之后,基层经验已经有了,那就更应当把这份水准能力发挥到极致才对。

第七卷 第二十一节 崭露头角

从昆仑饭店回到办公室,沙正阳还沉浸在和曹清泰的对话中。

对方说得没错,实际上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如果说原来自己因为欠缺基层工作经验,还需要在下边打磨一下,沉淀一下,积累积累,但现在一任县长,而且是相当光鲜的表现,足以证明自我了。

那现在该何去何从?

到中石化是不可取的,沙正阳不会去,重复原来在长河集团的工作,意义不大。

到秦都,担任副市长甚至市委常委?那也没太大意义。

招商引资,产业培育,而且秦都的环境也说不上太好,顶多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真阳,恐怕都还算不上,起码真阳自己还是一地主官,而到秦都只是一个副职,就算有朱凤厚支持,肯定来自传统地方上的束缚和抵触,这个过程也不会那么一帆风顺的。

又或者留在大型企业工委?

这是林春鸣最赞同的,之前沙正阳也觉得不错,但是两个月下来,沙正阳已经不太看好。

大型企业工委其实就是未来国资委的前身,但是现在的工作职责范围都还要狭窄得多,而自己现在做的就是在改变原来的模式,不断拓展加深大型企业工委的工作权责,也希望能给大型企业工委乃至未来国企们带来一些新的东西,起码在重点行业、关键领域、核心产业上要让他们能更早的切入,抢先发力求得一些先机,做好迎接日后可能出现的来自西方的技术封锁乃至战略封锁的准备。

这一点他已经在做了,而且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效,起码国家发计委、大型企业工委、国家科委和国家经贸委以及国防科工委甚至更高层面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高层领导也已经签批了对相关核心行业和产能以及关键领域的政策和制度支持,单单是这一点,沙正阳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大型企业工委也不枉了。

但也仅止于此了,他在大型企业工委这边做的的确为大型企业工委争了光,魏寿喜很满意很得意,如果他想留在大型企业工委,不难,但是后续的工作还是需要国家发计委那边去推动,大型企业工委只是协助配合而已,从这一点来说,已经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单纯变成一个大型企业工委的中层干部,对沙正阳来说,意义不大。

如果派出了这些外,似乎就只有继续在长河集团呆着了。

在沙正阳看来,其实这也不错。

长川实业大规模高速发展势头正盛,而出海战略也进入了第二阶段,奥尔斯克炼油厂一旦被收购,那么与哈萨克斯坦方面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就立即提上了议事日程,乌津油田项目,还有阿特劳到肯基亚克油田的油气管线建设项目都可以正式进入谈判阶段了,甚至在里海地区获得更多勘探开发权也不再停留在纸面,而可以深谈了。

不错是不错,但是沙正阳还是觉得有些淡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就是觉得略显平淡,或许要真正接入到其中去,自己才会感受到激情,而现在似乎还没有到那一步。

他有一种预感,似乎还会有一些变化,但变化在哪里,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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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萨斯驶入国家发计委。

这已经是沙正阳一行人第四度来国家发计委了。

需要磋商的事务很多,主要还是沙正阳提出的对未来战略核心产业和关键领域如何更好的与大型企业工委管辖下的国企进行融合发展,换句话说,国家发计委在确定战略核心产业和关键领域上怎么来实现国有支柱企业发挥主导作用。

这是一道很大的题,涉及面也很宽。

沙正阳已经把这个主导权交到了国家发计委那边,而国家发计委这边也很乐意的接受了这一“移交”。

中央领导很关注很重视这一新动向,并专门作了批示,要求国家发计委和大型企业工委要高度重视,抓早抓好这项工作。

沙正阳和蔡政走到会议室门口,就碰上了一个提包男子疾步也正准备推门而入,看到沙正阳和蔡政二人,微笑着打招呼:“小沙,小蔡,来了?你们魏主任都先到了。”

“魏主任先来了,我们刚从那边赶过来。”沙正阳笑着回应:“程主任,您也刚回来?”

来人国家发计委主任助理程颂,这段时间也和沙正阳他们接触过几次,谈得还算不错。

“嗯,刚回来,办公厅那边催得紧,所以咱们还得要抓紧时间磋商,主要还是一些现在包括你们大型企业工委所管辖的企业中也都是短板的产业,我们需要研究一条大致路径出来,怎么来迅速启动这个机制,不能久拖不决,最终贻误了战机。”

沙正阳和蔡政替对方推开门,程颂点点头,率先而入,还不忘扭过头来说。

“魏主任一样也很着急,所以在考虑中金和国投公司的作用问题,我们当时就谈到了芯片产业,这将是未来二十年中不亚于能源、军工这些命脉产业的一大支柱产业,如果我们现在再不重视企业,实质性的落实介入和推动,未来必将遭遇反噬。”

沙正阳的语言有些刺耳,但是听在程颂耳中,却是很认同,点点头:“这正是我们希望尽快敲定的,中央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紧迫性,很重视,不会容忍这种局面的出现。”

到了会场,沙正阳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话题,虽然是一个小型的研讨会,但是参加的各部门却都还是派出了相关的领导和具体工作人员,国家经贸委、国防科工委、教育部、财政部和国家科委、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都是一位副主任带队,下边都还有些一些司局的领导和具体工作人员,国务院办公厅一位副主任亲自来负责组织,足见这个小型研讨会的重要性。

会议很快就开始了,首先还是各个部门就该项工作的一些建议和观点,同时也要介绍自身近期开展的工作,这个都是程序性的议程,不汇报难以表明自身的重视,也难以对上边有个交代。

要到领导们汇报总结汇报结束之后,这才进入实质性的阶段,也就是各个部门要就目前的局面提出下一步需要开展的工作,特别是要求具体到某个行业或者领域,这就有点儿难度了。

国家发计委来了一位副司长作了发言,谈得还是比较中肯,主要介绍了目前中央对产业经济这一块发展上的许多政策,尤其是早高技术行业和重点基础产业都提到了一些政策支持,同时也还对某些行业的政策延续性作了补充讲解。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位研究员重点从其自身研究角度论述了电子产业在未来十年的发展前景,从操作系统到核心芯片,从手机运用和军工电子,从消费电子到电子元器件的系统国产化等,都作了十分详实的介绍,在其中沙正阳甚至听到了华海高科的名字,显然这家企业近年来在芯片领域的不断突破已经引起了中央的关注,而这又是一家股权性质和分布都十分复杂的企业,而且还牵连着多家在国内业界都名气不小的电子企业。

郭真率领的华海高科在mpeg芯片专利上的突破为其参股的华众电子带来了极其丰厚的利润,特别是在97年vcd影碟机上的大获全胜,更是让华海高科底气十足,现在不但dvd解码技术也已经早就被攻克,而作为未来几年华海高科和华众电子以及高升电子的主打产品mp3的产品也已经完成了初代产品的生产,蓄势待发了。

在美国那边的合作伙伴也已经找好,仍然是帝盟公司,双方签订了十分严谨的协议,在这一点上,华海高科方面也做出了相当大的让步,但是没有办法,如果要想在北美市场上攻城略地打开局面,没有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根本无法和美国唱片协会对抗,而这场官司华海高科必须胜,只有在北美市场彻底打开,才能趁势碾压日韩市场,所以说北美市场是根本是基石。

“下边我们请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沙正阳同志谈一谈关于在新兴战略产业中如何发挥央企和央企资本作用,进一步抢占战略先机,推进战略新兴产业发展,为未来我国在新兴产业舞台上居于高位打好基础,……”

轮到自己发言,沙正阳却没有多少紧张,甚至有点儿信手拈来的感觉。

事实上这一段时间在这个话题他已经和国家发计委、国务院发展中心以及国家经贸委和国家科委以及教育部的同志在不同场合下探讨过多次了,当然各自侧重有所不同,比如在和教育部的同志谈,重点讲产学研结合,讲教育部门高校学科设置上的倾斜,基础研究资金的投入,和国防科工委的同志谈,就重点谈军民结合,民用产业如何助力军工发展,军工产业如何华丽转身,……

第七卷 第二十二节 触动,打动

“感谢肖主任和诸位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能和大家一起探讨一下我们大型企业在未来的战略性新兴关键核心产业中发挥自身的作用,努力为打造具有竞争力和战略定力的产业做出自己的贡献。”沙正阳站起身来,先行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然后这才坐下,不慌不忙的道。

“要探讨这个话题,首先要明确一点,战略性新兴产业,关键核心产业,嗯,这两者是有着不同的含义,我的理解,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指随着新技术出现而带来的对未来整个社会和经济有着巨大影响和推进作用的产业,而关键核心产业则是在行业领域中具有技术含量高和不可替代的产业,但是如果将二者结合起来,我的理解就是正在蓬勃发展的,同时能对我们国家未来经济尤其是国计民生产生巨大影响而对技术要求高和不可替代,如果不能将其掌握,可能会导致我们未来社会经济事业发展受制于人的产业。”

因为话语有些复杂绕口,所以沙正阳语速放得很慢,甚至有意一字一句让大家听清楚。

沙正阳提出的战略性新兴关键核心产业实际上是一个不太标准的提法,但是在目前还是98年的时候,战略性新兴产业本来就是一个新提法,随着信息产业的兴起,加之以太阳能为主的新能源产业也开始蓬勃发展,这些原来旧有产业中本来不存在的却日益显现出其蕴藏着的巨大潜力的一面,中央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但是却没有系统的专门的来就这一领域进行研究归纳,可以说沙正阳现在是开了头炮。

但沙正阳也知道战略新兴产业当然重要,可目前中国产业经济还处于重化阶段的前期,还需要五到十年的发展才能真正步入一个成熟期,那个时候所谓战略新兴产业才会被真正重视,前世中就是如此,这也还有一个逐步认知过程,所以他还加了一个关键核心产业,也就是包含传统制造业中技术含量高和不可替代的基础产业,这同样是中国制造和中国智造不可或缺的一环。

所以他才会在解释中刻意的分开来解释,但是又将其合在一起推出。

毫无疑问,沙正阳的这一番论断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和兴趣,也包括程颂和国家发计委以及国家科委、国防科工委一帮人。

事实上新兴产业也好,关键核心产业也好,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些方面的重要性,但是这种系统全面的提出,并提出要针对性的对这些产业进行扶持和支持,还要站在国家战略高度和以央企的角色来进行支持发展,这就意义不一样了。

“我刚才对上述的定义和范围作了一个简单的归纳概括,那么现在我再来较为详细的阐述这一类产业的定位和意义,以及为什么这些产业会在未来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对我们国家的国民经济国计民生乃至发展潜力产生巨大的影响,为什么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而不能受制于人,受制于人会有什么样的难以接受的后果,……”

话题转到这一点上来,沙正阳语速开始加快。

他举了美国攻打伊拉克的“沙漠风暴”行动,谈到了美军凭借高科技优势横扫伊拉克军队,迫使伊拉克萨达姆俯首称臣的这一例子,其中重点介绍了美军在这场战争中动用的各种高科技武器和依托新兴信息技术的压制性打击,这一范例还会在明年的科索沃战争中再度上演,让作为南联盟后盾的俄罗斯虚弱的一面暴露无遗,当然这不在沙正阳的话题内。

“……,刚才我距到的美军‘沙漠风暴’中所使用的的种种高科技武器和先进通讯信息手段,都离不开其中的一个重要产业——电子信息产业,实际上我们国内的信息产业发展速度也很快,但是总体来说,我们国内的电子信息产业还停留在低技术含量、下游末端以及简单的组装这一类的低端产业为主的阶段,距离美日,距离美日韩等国,距离台湾地区,都还有很大的差距,尤其是美国,目前在电子信息产业链更是高居顶端,其在研发创新上的高投入为其换来了比起其他国家起码有五到十年的领先优势,而这类产业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越是往后,差距会越大,甚至这种差距就会难以弥补和追赶,除非遇上一些阶段式转型的机遇期,所谓弯道超车,后发优势,在这一领域都很难成功。……”

沙正阳语速时快时慢,语气也包含激情,加上“沙漠风暴”这个经典案例,更是很容易就把气氛给营造起来了,尤其是对国防科工委那帮人。

“沙漠风暴”给军方带来的巨大冲击是无与伦比的,当大家都还在为主战坦克、防空导弹这一类常规武器的多寡而来论英雄时,突然间发现战争已经是这么打了,而是换了一种己方完全陌生甚至不明白的方式来打了。

所以无论是军方还是高层,以及国防工业部门都才如梦初醒,也才深刻感受到从六十年代以来中国与外面世界的隔绝和自我封闭,让军事工业和军队实力出现了多么大的差距,可以说正是美军通过“沙漠风暴”教训了伊拉克,才让中国军方真正开始反省并开始在各方面向美军看齐,开始真正发起追赶。

“……,电子信息产业是既属于战略新兴产业又属于关键核心产业,它是新时期的工业血液和工业粮食的结合体,在这一块上的落后,意味着整体工业的落后,可以说今后无论是工业中的那一块板块,甚至国民经济中的哪一个板块都离不开这个产业,这一个产业落后,就意味着总体经济的落后!”

沙正阳很少用这么肯定坚决的语气来发表自己的观点,但是这一次机会难得,而且这个时候还正是中国尚有机会重视起来加以追赶的时候。

在民间市场资本尚不具备这种实力和前瞻性的情况下,只能是国家力量先行行动起来,让国内的电子信息产业与国外差距不至于拉得太大。

等到国内私营经济更为发达和市场经济更为成熟的时候,通过混业和退出等多种方式来吸引民间资本加入,真正把市场做起来,民间资本才有机会真正成为这一块的主力军。

“……,电子信息产业的范围很宽泛,但是归根结底就是硬件和软件,硬件的核心是什么,大家都清楚芯片,而软件的范围则更大,操作系统是首当其冲,……”沙正阳把电子信息产业重点推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观点能够起到多大作用,但这么多部委参加,而且都算是内行人士,无论是在眼界还是思维上都具有相当高度,只要能够触动到他们的一些敏感点,沙正阳相信是可以发挥一些作用的。

“除了电子信息产业外,还有哪些可以称得上是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呢?我的理解,新能源产业应该算是其中一项,新材料产业也算得上是一项,还有就是生物产业,这些都应当算得上是新兴战略产业,那么关键核心产业呢?装备制造业,尤其是高端装备制造业,比如高端数控机床,比如航空发动机,比如高速铁路系列装备制造,比如大型飞机制造,这些既是关键核心产业,……”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关键核心产业它们又日益和新兴战略产业融合在一起,比如高端数控机床,没有先进的电子产业,根本无从谈起,比如航空发动机,没有高端的材料产业的突破,一样难以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像大飞机或者大型船舶制造,更是有赖于电子、材料等产业的综合性突破发展,才能集成到它们身上获得总体上的飞跃,……”

关于这篇文章,沙正阳准备了很久,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样一个研讨会没有中央领导来参加,但是在沙正阳看来也足够了。

只要能深深打动这些人,他们都是各部委中具有一定影响力和话语权的角色,只要他们能真正接受自己的这番观点,那么在他们各自的权责范围内,他们都可以有所作为。

当然,沙正阳也不会只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国内很多部门的官僚作风很让人头疼,所以沙正阳还有另外一手准备。

这样一个研讨会,肯定最后会出相关的报道,各方面的发言材料也会汇总上报,但是如何能够引起上面的重视和关注,这却是一个相当考较手艺的活儿,如果国务院办公厅这位肖主任还是按照惯例这样呈报上去,恐怕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所以沙正阳必须要有其他的行动。

要让这场研讨会的站位更高,直接进入中央领导的视野。

第七卷 第二十三节 变故

程颂的目光有些飘忽,看上去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实质上他是被对方的演讲给深深的触动了。

虽然他只是国家发计委的主任助理,但是他是从国家发计委内部成长起来的干部,在办公厅、规划司都工作过,后来在政研室干过副主任,在产业司担任过副司长,后来又担任过高技术产业司的司长,可以说国家计委原来那一块的业务他大半都接触过,对国家发计委的工作称得上绝对的熟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这么大的触动。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辽阔的视角,能有如此犀利的深度思维,沙正阳的侃侃而谈并非纸上谈兵,而是建立在当下国内经济面临第二轮起飞之际,如何把未来经济发展和战略支柱产业的勃兴结合起来,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程颂看来,如果沙正阳时出身计发系统内也还勉强说得过去,问题是他了解过这个家伙的情况,出身基层,当过经开区主任和一任县长,典型的基层干部干出来的,现在在国企里干,好像也受到了高层的青睐,是个实干角色,却又有战略眼光,那就很难得了。

他提到的这些观点,程颂也琢磨过,只是没有沙正阳想得这么透。

这几次接触沙正阳就给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而今天让他对沙正阳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

在沙正阳结束了演讲之后,后续还有国防科工委、教育部以及国家科委的几位同志的讲话,但是很显然他们都被沙正阳的讲话给影响到了,连原来准备好的论题都不知不觉的偏离了一些,时不时的捡起了沙正阳的一些话题观点,也就是战略新兴产业的培育和发展,这一点也被很多人注意到了。

随着国企改革大潮掀开帷幕,大型国企也不可避免的要经历这一波阵痛,但是程颂认为这是值得的。

精简人员,提高效率,同时以市场经济为中心,真正进入市场大海中来游泳,这对于从计划经济中走出来的央企们是一个考验,但是只有经受得起这份考验的企业才能真正脱胎换骨,才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存活下来。

现在沙正阳却提出了要在这个时候以央企的角度来考虑对战略新兴产业的支持和介入,这似乎有些反其道而行之,但是你仔细琢磨,却又能发现沙正阳的观点是建立在市场经济基础之上,纯粹以企业的运作模式来推进,而这也是程颂所认同的。

产业培育和发展都必须要建立在市场经济基础之上,那种完全依靠政府投资的模式来培育和支持,已经不适合了,当然国家的支持在某些阶段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沙正阳所谈到的以基金、公司投资这种模式,吸引更多民间资本来参与,甚至让民间资本来主导,这中混业经营的模式就更有新意了。

这个人有点儿意思,从思维和考虑问题的角度来看,怎么看都更像是计发系统的人,而不该是大型企业工委出来的。

会议终于结束了,非常成功,起码结束后来自国防科工委和国家科委的两位领导都专门过来和沙正阳说了几句,表达了兴趣,而财政部和教育部的两位领导在离开时也和魏寿喜打了招呼,表示沙正阳的论题很具有前瞻性和现实意义,财政部和教育部都会认真研究这个意见。

在和魏寿喜一起回去的时候,魏寿喜也对此次研讨会的效果非常满意,谈到了几个部委表现出来的重视程度,同时也准备将此次研讨会的成果上报中央。

三个月的时间几乎是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是六月末了。

这几个月里,贝婧蕾来得很频繁,几乎每一个星期都会和沙正阳见面,要么吃饭喝茶,要么外出踏青,颐和园、故宫、香山、碧云寺、白云观,还有附近的十渡,都已经走了个遍。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种潜移默化的产生起来的,沙正阳和贝婧蕾不是一见钟情,虽然沙正阳在第一时间见到贝婧蕾的时候的确觉得对方是一个很灵性的小姑娘,但是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念想,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昔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经过了四五年之后,已经变成了双十年华的俏佳人,而且这三个月里,三个人接触太频繁,贝婧蕾又表现出了那种的意思,这就让沙正阳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燕京期间,沙正阳也是和顾湄见过几面的,但是现在顾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考研上,而且她也和沙正阳专门深谈过一次,她觉得自己和沙正阳的距离在越来越大,而这种身份和认知上的巨大差距让她已经有些无法适应两个人原来相处时的那种感情了,所以她这一次超乎寻常的坚决而坦然的表示,她和沙正阳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让沙正阳很是迷惘,但是却又无从知晓对方的态度是真是假,还是一样和自己处于迷惘状态下,所以干脆用种方式来让双方都先行冷静下来。

沙正阳想冷静,但是贝婧蕾却很不冷静,她发动的一轮一轮攻势让沙正阳应接不暇,也有点儿心慌意乱。

要说对贝婧蕾没有一点儿好感肯定不可能,但是年龄和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使得沙正阳顾虑重重,加上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感情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下,所以他也不敢接受贝婧蕾的感情。

可放眼望去,沙正阳觉得自己感情还真的变成了一片荒漠,前世感情和婚姻上的失败在潜意识中影响到了他现在的心态,既渴望一份纯真炽热的爱情,但是有下意识的觉得那不现实,而应该考虑一段符合实际现实一点的感情生活更合适,这种复杂纠结的心绪导致了他现在的三心二意,始终无法下个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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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坐,程颂。”程颂到主任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只有主任一个人,亲热的招呼着程颂:“什么时候去报到?”

“这个星期交接完,下个星期一就要报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盅,热气腾腾的茶水还有些烫手,程颂微笑着道:“我已经和汉川省委田力秘书长联系过了,他说中央的文件已经下到省委了,人大i常委会要星期一在开会通过。”

“唔,你去接李铭的班,常务副省i长就要分管计发这一块工作,以后可还要多回娘家啊。”主任笑容里多了几分喜悦,毕竟也算是从发计委里走出去的干部,从国家发计委主任助理到汉川省委常委、常务副省1长,算是一个不错的升迁。

“主任,那肯定的,日后还要请主任多多关心汉川的发展,我是免不了要回来找老领导要政策要项目啊。”程颂也不客气。

他和主任关系一直不错,原本主任也有意要让他从主任助理升为副主任,但是时机尚不成熟,而国家发计委副主任也不是主任说了算,那需要中央的统筹考虑决策,加之自己从未在发计委体系外的地方呆过,这也是自己的一个巨大短板,所以这一次能有机会下地方,而且是担任常务高官,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安排了。

“呵呵,没问题啊,只要能帮得到的,当然要帮。”主任也很豪爽大方,“只不过你这一走,手里的工作怎么办?”

“主任,杨主任和郑主任都是轻车熟路,完全可以接过去,没什么问题。”程颂略一思索道:“唯独就是近期和中央大型企业工委那边正在衔接协调的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的调研这项工作,主任恐怕需要考虑一下由谁来负责,总理好像对这样工作很关注,已经两次问过我,国务院发展中心那边也对这项工作十分感兴趣,联系过我希望也能加入进来,一切来对这项工作开展调研,拿出一个宏观性的战略规划来。”

“哦?就是上次那个研讨会的主题演讲?”头发微白的男子目光一动,“总理也问过我一次,和我谈了十多分钟新兴战略产业的扶持和培育问题,要求我们委里边要结合我国实际,拿出一个较为详细完整的规划意见来。”

“中央大型企业工委那边提出的一些设想很具有前瞻性,对我的启发很大,我和那个汉川在这边上挂的年轻人谈过几次,让我很是吃惊,汉川的干部居然有这么开阔深远的思维眼界,很难得。”程颂介绍了一下情况,也让对方十分好奇。

“程颂,这是好事儿啊,说明汉川出干部啊。”男子笑了起来,“没准儿你回去之后,这个年轻干部也能为你所用,当好你的助手帮手呢?”

程颂心一动,好像那家伙就在说他挂职锻炼期限好像差不多快到期了,按照惯例这家伙就该回去了,据说工作单位是长河集团,副厅级干部,正是可以放手一用的类型,没准儿还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第七卷 第二十四节 又被惦记上了

此时的沙正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记上了,既然三个月时间已经到了,而省里有没有音信,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可能还会继续在大型企业工委再干三个月,这样也好,省得自己三心二意,扎扎实实把关于央企如何来按照中央政策精神,着力发展和打造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上下功夫。

这一块工作上和国家发计委以及国防科工委、国家科委都已经很熟稔了,相关具体工作人员联系也很密切,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以及教育部、财政部则是后续加入进来的,一来二去的,沙正阳和他们处得都还不错,一些意见观点一帮人慢慢求同存异,便形成了一个大略意见。

如果没有意外,一个月内这个由国家多个部委联合调研形成的产业报告就要呈递到国务院主要领导面前,甚至可能要交到政治局层面进行审议。

这样一个涵盖了多个领域产业发展的研究报告真正出炉开始征求相关部委主要领导意见时,才开始爆发出其影响力,一些省市的主要领导也闻到了味道,纷纷开始露头联络,寻找资源和机遇。

这其中还有几种情况,一种是自身本身就有这方面的产业基础,如何借助这股可能在中央层面予以政策和资本多方面支持带来的春风,这也是一个很值得琢磨的课题,另一方面就是自身在这方面比较薄弱,如何获得中央的支持,要将这些产业纳入到自身的产业架构中去,借以提升自身产业能力,还有一种就是从央企层面来着眼,吸引央企在本省市范围在这些产业领域投资落户,这还包括从教育研发等领域来提前打好基础。

总而言之,这涉及到的内容相当丰富而又极具现实意义,已经引起了中央高层的关注,甚至可能上升到更高层面,也就是未来中国一些特定产业经济政策的走向。

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假之于人,那便可能受制于人,在关键时候如果掐你的脖子,你就只能俯首认命,这对于一个小国来说或许是无奈的选择,但是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来说,那就决不能容忍。

“魏主任,我觉得我们从理论层面上要做的不多,那是国家发计委的事儿,从我们这个层面,下一步的工作可能就是要对我们所管辖的所有企业进行一次拉网式的调研,特别是涉及到一些较为敏感的企业,能和国家发计委正在草拟的相关产业领域的,那么就要进行摸底调研,掌握他们在这个领域环节上的实力和潜力,如何帮助他们更进一步提升这方面的高度,从基础研发上,从产业扶持上,怎么来壮大,横向对比国内外的水准,……”

魏寿喜已经记不清这三个多月来自己是第几次把沙正阳招到自己办公室里来研究工作了,不得不说,每次对话沟通和探讨都能有所获,让魏寿喜自己都觉得思路被对方带得开阔了不少,也让他对未来的工作有了更明晰的一个规划,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原来中央下发的那些粗略框架上的内容里了。

“嗯,你的意思是要兵分几路,按照发计委那边拟定的几大产业,提前开始进行摸底调研?”魏寿喜知道国家发计委那份联合报告已经送到了国务院,几位首长都已经圈阅了,估计可能要提交到政治局进行研究,这将为未来五到十年中国经济中最核心最关键的一部分定性,一旦敲定,相关的政策也会随之出炉,所以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报告。

“肯定要先行一步,虽然发计委的报告还要走一段时间的程序,但是我觉得那里边的内容八九不离十,先行一步搞起来很有必要,一旦中央敲定,我们央企可以迅速行动起来,走在前面。”沙正阳毫不犹豫的道:“有些产业本身需要和教育部和财政部这些衔接的,而且需要一个长期持续的过程,我们也可以提前一步接洽,有时候在早两个月那就完全不一样。”

这也是沙正阳最关注的,无论是战略新兴产业,还是关键核心产业,都离不开教育和科研的持续支持,这一点上已经越来越显现,而作为前世中有着深刻认知的沙正阳,更是对此印象深刻,华为为什么能以不可阻挡之势迅猛崛起,那就是得益于人家不遗余力的在科技研发上的投入?无论是资金的绝对数量,还是在企业的营销占比,都是其他企业难以比拟的。

同样以国外那些大型药企为例,人家在原创新药的研发投入更是一掷千金,可以持续十年二十年的不间断投入,但反观国内这些药企,在营销广告上那是舍得无比,但是换了在新药研发上,那就是善财难施了,这样的企业如何能和国外那些知名药企竞争抗衡?

“我们的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的教育和研发投入上,缺乏一个国家战略性的政策支持,或者支持力度还很不够。”沙正阳继续道:“短视是我们国内很多机构和负责人存在的最大问题,这可能和我们任期机制有一定关系,没有哪个领导对于一个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才可能出成绩的工作程序投入,可是在很多研发领域,三五年是很难见到实效的,这就要求我们的同志要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同时也对我们干部的考核机制提出了一个更高的要求。”

“正阳,你的要求可真是有些高了,光靠哪一家,无论是财政部还是教育部,都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开口子。”魏寿喜连连摇头,“另外涉及到运行机制问题,我想也不是国务院一家就能决定的,多少还涉及到一些其他领域。”

沙正阳明白魏寿喜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这就更对我们国家在这方面的机制创新和支持力度上提出了更高要求。”

“这也是一个持续性的政策支持和资金投入的问题,但是如何把政府的扶持支持和企业自身的研发动力结合起来,这也是一个需要认真研究的方面。”魏寿喜摩挲着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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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颂已经来汉川半个月了。

一到汉川,他就开始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了自己分管工作的调研中去了。

他先调研的自己分管领域所涉及到的厅局,然后选择了汉都和涪岗两个经济最发达的地市进行调研。

虽然之前并未在地方上工作过,但是长期在发计委工作,还是让他对经济工作十分熟悉了解,而之前他也曾经在苏浙沪和南粤、山东以及东北等地调研过,这一次到汉川之后,这一轮调研,才让他意识到国内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程度有多么大,同时,在产业发展上,汉川比起沿海地区差距有多大。

很多观念上的差距表现得特别突出,这也让他很是惊讶。

因为作为同样来自汉川的干部沙正阳,让他对汉川干部的思维理念,特别是在产业培育方面的思路有了很高的期待,但是当他在调研了省发计委、省经贸委和汉都、涪岗两地之后,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高估或者说期待太高了,汉川仍然是一个传统的西部省份,其总体思维理念仍然没有跳出窠臼,在发展思路上仍然沿袭着传统的模式,对于产业的培育和前瞻性上,完全看不到多少亮点,这让程颂落差感特别大。

在这个问题上,他和周远望和王云祥二位主要领导都进行过单独的专门沟通,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对这方面工作上的失望。

“周书记,总的来说,我们汉川干部的思维还是比较落后的,还停留在坐等看要这种成眠这种层面,无论是在战略前瞻性和主动创新探索上,我们的干部都显得很慵懒,或者说茫然,一谈到这些方面,就下意识的会在中央相关部委的文件中去找线索,找依据,可是中央这些方面的政策文件精神,往往都是在一些省市都取得了突破和尝试之后他们才会结合全国实际来发文推广,而到这个时候,我们的工作已经又被甩开了几个身位了,然后我们再来不慌不忙的结合我省实际来推进,可以说剩下的连残汤剩水都算不上了,……”

周远望也没想到这一位才下来不到半个月的班子成员态度会这样激昂鲜明,甚至还有点儿毫不客气的怒气,嗯,有点儿怒其不争,内心中有点儿失望和愤懑,所以才会有些情绪发泄。

这对于一个才来汉川不久的干部来说,是很少见的,甚至在很多人眼中可能是不合适的,但在周远望看来,这却是一种责任感和进取心的体现,一种工作激情和主观能动性的体现,很难得。

真要是那种老于世故的官僚,四平八稳,中正平和,有如一枚在河水中冲刷得毫无棱角的鹅卵石一般,那他反而看不上了。

第七卷 第二十五节 牛大发了

“周书记,我在汉都和涪岗两地进行了调研,特别是汉都,我认为我们汉川在工业基础方面是具有很大优势的,门类齐全,种类繁多,而且都具有相当雄厚的实力,这一点在汉都市尤其是可以得到映证,从航天航空到汽车制造,工程机械到机床设备,从精密仪表到电子电气,从化工原料到生物材料,这些都有很好的基础,……”

程颂很善于从自己调研中的材料来找到依据,作为常务副省i长,他也有多个渠道能获得各种资料来作为佐证,对于汉川的条件,他是真心感到遗憾。

如此绝佳的条件,再赶上改革开放的机遇,汉川为什么就不能突破东—中—西这个梯次发展的规律,率先抢占先机,成为内陆发展高地呢?

“而且毫不客气的说,汉都市的气候环境、地理位置、地质条件都堪称得天独厚,加上作为中西部地区和成都、武汉、西安比肩的科研教育之城,汉都在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上的人才储备和技术研发实力更是首屈一指,有着这样好的条件,没有理由不成为中西部地区的领头羊!”

对于程颂慷慨激昂中蕴藏着的心急迫切,周远望一时间还真有点儿感同身受,但是作为省委i书记,他来汉川多年了,甚至改变一个地方最艰难的还在于人,只有从改造人的思维观念和思想作风开始,你才能真正做到对这个地方潜移默化的推动,而改变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而而要改变一个群体就更难了。

“老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说实话,我刚来汉川时,或许比你的心情更急切,因为当年汉川的情况比你现在看到的更难看,……”周远望脸上浮起一抹回忆的神色,“这几年汉川的变化还是比较大的,但是正如你所说,汉川的基础环境条件是在中西部地区居于前三的,甚至可以说第一也不算过,比起东部地区很多省份都要好很多,或许就是一个心理上的地域差距让大家在思维观念和思想作风上变得保守了,这也是我们省委一直力图想要解决的问题。”

程颂其实年龄并不大,刚满四十五,比起周远望来,要小十岁,但是喊小程显得有些不太尊重,喊老程总感觉有点儿把对方喊老了的感觉,但是最终还是定位老程,因为“老”字某种意义上也是代表一种尊重,同时也能确定程颂作为新来这在这个班子里的定位。

“周书记,……”程颂话音未落,周远望就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微笑着道:“别那么心急,因为有些事情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要把问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何采取措施来解决,我们要找到切合实际的路径,做到有的放矢,一针见血,……”

程颂本来觉得周远望也有些玩太极的感觉,但是最后两句话却让他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一位好像也并不是没看到这一点,而是同样在寻找着机会来改变,这就好。

“我所说的不要心急,并不是说熟视无睹,无动于衷,而是要深入把问题搞清楚,有针对性的采取措施。”果不其然,周远望继续道:“汉川市内陆大省,在思维观念和作风理念上肯定和很早就就沐浴在改革开放春风中的沿海省份有差距,我们省委省政府要解决的就是把这些思维观念和作风理念就转过来,而关键就在人身上,改变了我们的干部思维观念和作风理念,那么我们全汉川的工作就好做了,而要改变干部的观念理念和作风,首先就要从省到地市的领导班子思想开始着手,……”

程颂吸了一口气,姜是老的辣,不动声色就把话题握在了对方手中,而且你还得要承认,人家讲的在理,这才是老谋深算。

“说说吧,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调研,我也知道你肯定有所收获,今年是十五大之后的开局之年,但是大半年过去了,说实话,我和云祥对现在省里的情况不是很满意,总的来说和你提到的印象差不多,等靠看的心态很重,或者是能力不足,不知道该干什么,遇到上边催促起来,心里没数,手里没抓拿,于是干脆就把原来的老一套拿出来,顶多改头换面一下端出来,糊弄着走,这就是我们很多部门很多地市给我的感觉,或者说这就是现状。”

这个时候周远望的话就有些犀利刺耳了,连程颂也才意识到这位书记不是看不到,而是早就看穿了,在等合适时机来进行改变罢了。

“周书记,您说得太好了,我调研发现的问题就是您说的这些,我们的干部思想作风和素质跟不上趟了,落后于时代了,还总是抱着原来那一套不放,下意识的把自己和沿海地区划分开来,觉得沿海地区就是不可超越的,我们理所当然就应该比人家差一等,这种心态非常糟糕,直接导致了斗志意志和自信心的丧失,也就使得在作风、主观能动性上自我矮化和降低要求,这样一种状态下,怎么可能把工作抓起来,怎么可能追赶上沿海地区?”

程颂说到后面都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击掌扼腕之态了,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最是让人不忿。

看得到差距在哪里,但是却没办法一下子改变,或者说大家内心没当回事,不愿意去为此改变,这如何让一心想下来大干一番事业的程颂甘心?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工作千头万绪,但是我们总要抓到一些牛鼻子来开展,纲举目张,老程你是发计委下来的,对经济工作很有造诣,这么一趟调研下来,我想你肯定也有一些想法,不是单纯在我面前发一番牢骚就算了吧?”周远望笑了起来,“说说吧,近期你想做点儿什么事情,或者说,你觉得哪项工作现在需要马上抓起来,抓起来之后能对我们一些重大工作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个问题让程颂踌躇起来。

思维观念和思想理念,归根结底还是干部素质问题,但是这是要一个普遍性的问题,不换思想就换人这句话说来容易,如果大批干部都是这种状况,你怎么换?再说了,不教而诛,也说不过去,当然实际上省委省政府也已经通过各种形式在加强干部思想作风转变,但是效果还是参差不齐,很多人还是跟不上形势。

对于自己来说,一个常务高官,组织人事轮不到自己多插言,他只能就事论事,谈一谈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工作如何来开展落实。

“周书记,十五大之后,中央出台了一些重大决策和举措,但是核心还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发展经济,以改革开放开促进经济发展,以发展经济来解决改革开放和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发展才是硬道理这句话永远不过时,事实上我们现在存在和出现的各种问题,都是以前多年来积累起来的矛盾释放,只不过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叠加释放出来了,可以说,只有一件一件的把这些问题处理好解决好,我们才能更好更深的推荐改革开放,同样,改革开放释放出来的红利才能给人民群众的带来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

程颂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发计委分管高新技术产业司这一块工作,近期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国家科委、国防科工委以及中央大型企业工委、教育部、财政部、国务院发展中心在一起调研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的发展状况,并已经拿出了一份综合性的报告提交到了国务院,估计近期就会交给政治局研究,政治局研究后可能会出台一系列的政策举措来大力发展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这将是未来五到十年乃至二十年我们国家产业领域的一个重大决策,我认为我们汉川在这两个领域都是可以有所作为,并且先行一步的,……”

“哦?”周远望一下子就严肃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以显示他对此事的关注和重视,“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具体一些,哪些产业,还有我们省该怎么做,对全省经济发展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个话题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过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一位同志参与了这个综合调研报告的主笔,而且在其中起到了主导作用,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很深,甚至得到了总理的赞许,总理还亲自圈阅了他执笔的报告一稿,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同志是我们汉川长河集团上挂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去锻炼的,一般说来上挂锻炼也就是三个月吧?应该已经到期了,这位同志还没有回来么?”

程颂其实是知道沙正阳还没有回来的,但他要先打个埋伏,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这个人要到自己手里来。

第七卷 第二十六节 定位

周远望眉峰微微一扬,嘴角略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又像是在掂量着什么,缓缓道:“沙正阳?”

程颂对周远望知道沙正阳也不感到奇怪,毕竟沙正阳这么年轻就是副厅级干部了,在汉川省内绝对也是一个风云人物,而且组织安排其上挂,本身就蕴藏着一层深意,这类上挂干部基本上都是中组部挂了号,作为培养对象的重点后备干部。

特别是三十岁不到,这几乎就是第二梯队的主力军了,而且还忠实践行了干部年轻化专业化这一原则。

“对,沙正阳,周书记对他应该比较了解吧?”程颂也笑了起来,“所以当我得知组织安排我到汉川工作时,我心里很高兴,因为我觉得汉川干部的思维观念和作风理念以及素质都应该很高,前一批里汉川来的有一个苏伦康是挂在我们发计委的,表现也很好,委里边评价很高,但是没想到这个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挂职的沙正阳更不得了,年纪更轻,各方面能力更突出,所以我一直觉得汉川有这样一批干部,是绝对可以有所作为的,……”

这下边话就没有说下去了,周远望却明白,程颂肯定是因为这两个干部的表现而对汉川干部总体素质期望很高,结果来了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觉得有些大失所望了。

这也很正常,选拔上挂锻炼的干部,肯定是千挑万选优中选优的角色,自然觉得很优秀,但是等你作为汉川一员来了之后再下到最下边接触最真实的一面,自然各种不尽人意的东西就要冒出来了。

“老程,看事物都要一分为二的看,我们汉川这些年来着力培养年轻干部,应该是取得了一些成效,你所提到的苏伦康和沙正阳都应该是其中佼佼者,但就我们汉川干部总体素质来说,特别是在开放改革的思想观念和创新发展的理念上来说,和粤苏浙沪这些地方干部相比,还是有明显差距的,这也是我们本届省委力图要解决的一个重大课题,怎么来打破他们思维中的保守狭隘一面,让他们在改革开放大潮中沐风栉雨,成长提升起来,也一直是我们认真研究的问题,我也相信我们汉川干部整体素质基本素质是没有问题,关键在于要摆脱原来的就有思维格局,真正领悟感受到改革开放的政策精髓。”

周远望的话很有高度,程颂不得不服,当然这种佩服并不是说他就完全赞同对方的观点,而是认为对方站在省委l书记的高度上的这个判断和意见是中肯而切实可行的,也必须要按照这个路径去走。

难道你能说汉川干部思想太落后太保守,短期内无法改观,汉川经济就只能跟在沿海地区追赶,永无翻身机会?

“周书记说得对,我们省委省政府的确需要下大决心来解决这个问题,而解决这个问题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持之以恒的下大力气从上至下,从思维理念到细节做法来改变。”程颂附和了一句。

“嗯,老程你能理解就好,我们还是回到原来话题上吧,中央对于打造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的宏观规划既然如此重视,也应该是从多个层面要予以扶持和支持,你觉得我们汉川在这些方面有优势么?或者说,我们该采取哪些措施来获得优势,让我们在经济工作中占据领先地位?”

周远望更关注的是这个问题,作为汉川一把手,他对这方面的大战略十分敏感,战略新兴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覆盖面不小,而且从长远来来,可能牵扯影响到的产业就更惊人了,汉川要领先,该怎么做?

“周书记,我刚才就说了,汉川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可以说除了京沪苏辽之外,论工业领域基础和实力的厚重,我们汉川不输于其他省份,在内陆地区更是冠甲一方,但是这仅仅是指我们的工业门类和基础实力,随着经济发展程度不断提高,全球化浪潮来袭,工业化的标准和门槛也在不断提高,其实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传统的工业制造业形势日益严峻,生存危机日益严重,……”

程颂终于切入到自己想要的话题上来,他也知道周远望对经济工作一样精熟,所以也就放开来说。

“以电子、机床和材料产业为例,我们国内的电子产业虽然发展速度也不慢,但是和日韩等国相比,差距仍然在不断拉大,日本凭借其八十年代的厚实积累和财阀模式的大投入,使得他们电子行业多个细分领域一直居于垄断地位,韩国抢占后发优势,尤其是以三星、现代等财团倾力于电子产业,紧跟时代发展潮流,可以说也具备了鼎足之力,当然在高尖端领域的创新和基础研究上日韩仍然无法和美国相比,可以说在电子产业领域,欧洲已经被甩在了身后,……”

“机床产业,以自动化和数控为标准的发展潮流正在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高精度、高自动化这些原来在机床领域被视为难以逾越的障碍不断被攻克,美日德已经在高端机床行业占据垄断地位,如果我们不在这些方面加大研发投入迎头赶上,恐怕被淘汰出局将是大概率事件,……”

“同样,在材料产业,我们的差距也在被拉大,美日德的地位不可动摇,而材料产业的落后直接导致我们很多产业都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材料产业做不起来,很多产业就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比如航空产业,航发产业,电子产业,高端设备制造业,在这方面依赖性很大,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已经成了火烧眉毛的局面,……”

“我们汉川在正在酝酿可能确定为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的各个领域都有关联,或者说,这些产业我们汉川都占据着不低的地位,三线建设为我们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而汉都市作为衔接东西的要地,从民国以来就一直是工业重镇,所以在报告中提到的关键核心产业上我们是有很大优势的,……”

程颂话音未落,周远望已经跟上:“那战略新兴产业呢?我们难道就没有优势了?”

“周书记,正因为是新兴产业,所以很多都还处于一个酝酿发端的阶段,或者说是刚刚有些起步,那沙正阳的话来说,这个时候,谁都没有优势,谁都没有劣势,或许这就是谁能先意识到,先抓住机遇,谁抢先发力,那么谁就能赢得这个优势!”

“谁先能意识到,先抓住机遇,谁抢先发力,那么谁就能赢得这个优势?”周远望反复咀嚼了一番这几句话,重重的点点头。

沿海地区不就是在改革开放抢先了一步,然后就成了一步领先步步领先么?像这类新兴产业也应该相似,汉川在工业上的基础不差,尤其是汉都市,那么如果可以在这方面抢先一步,先行搞起来,那么是不是可以成为新兴产业的高地,也来一个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老程,你说的很有道理,新兴产业的确开处于一个起步发端阶段,但问题是,我们汉川也一样处于毫无根基阶段,你觉得我们需要如何来赢得了这个先机?”周远望有力的一挥手,“我是指从宏观规划阶段来赢得先机,从制度扶持方面来抢得这个先机,你考虑过没有?”

程颂一愣之后也心中大喜,看样子这一位也是被自己的话给打动了,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周书记,我当然想过,中央正在出台这方面的政策,甚至可能要上升到顶层决策,所以我估计最早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拿的出来,甚至很大可能会在年底全国经济工作会议上可能才会有这样一个东西出来,我觉得或许我们汉川省可以在这上边根据我们汉川的实际,抢先突破,抢占先机。”程颂抿了抿嘴,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所以我们迅速先拿出一个简单易行的初步方案来,先动起来,在来考虑其他。”

“嗯,看来老程你已经是胸有成竹了,怎么,想把沙正阳叫回来给你当帮手?”周远望笑了,但是随即皱起眉头,“前段时间,秦都朱凤厚来找我,希望让沙正阳道秦都去挂职,他可能也找了云祥和向东,也很急切啊。”

“理由呢?”程颂不以为然,这没有可比性。

“老朱认为秦都现在情况不佳,尤其是传统产业转型,要破除资源型城市的这个魔咒,希望早一些着手,他和我谈过,我觉得他很有前瞻意识,而他也提出来需要一些具有开拓思维和创新理念的年轻人去助他一臂之力,我还是比较认同的。”周远望沉吟着道。

程颂有些着急,但也知道朱凤厚肯定是说动了周远望,秦都他虽然还没有去过,但基本情况也知道,也清楚那边的困难,想了想道:“周书记,我去和老朱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秦都转型也是大事,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第七卷 第二十七节 竞争上岗

程颂离开之后,周远望坐在沙发里默默地思索。

程颂给他带来的消息很有冲击力,新兴战略产业的确对于任何一个省份都是机遇,不像所谓的关键核心产业,这一块其实格局已经基本定型,只能在这个原有格局上进行衍生,当然汉川在这一块上并不吃亏,汉都和涪岗以及昭阳都有相当基础,只不过这种关键核心产业带来的就业和gdp拉动却远不及像家用电器、医药以及食品这一类消费品产业,宛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无论如何只要这些产业基础在,能列入中央的支持范围,那么对地方上来说都是好事。

程颂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想把沙正阳要到手里去为他干活儿,对方的理由也很充分,沙正阳既然作为这个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确定范围领域的方案的主笔,肯定对这一块工作有很深的了解,如果能结合汉川实际率先来启动先发战略,起效果可能会非常好。

只不过朱凤厚来找过自己也谈得很坦率,秦都情况不佳,单纯依靠煤炭产业可能带来的后果不能不考虑到,这种资源型城市已经定型,如果不趁着资源市场尚好的时间尽早实施这个转型战略,未来的路会非常难走。

周远望是一个很有远见的领导,他清楚每一项产业都有盛有衰,一座城市一样如此,秦都和武阳在过去几十年里迅速从一座小县城,甚至是小乡镇成长成为一座中型城市,得益于它们地下的资源,但是资源是有限的,而且丰富的资源也使得城市丧失了发展其他产业的动力和决心,这种依赖性是资源型城市最大的问题,从心态到惯性,都会有很大后遗症。

而且以煤炭资源为主的秦都也承担了很大的水土流失和环保污染的压力,这一点或许现在还不明显,但是周远望觉得随着经济发展,这种压力可能会日益增加,这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问题。

所以趁着秦都的情况尚可,尤其是财政状况还好的时候,尽快找准路径转型,这应该是一个负责任的党委政府必须要做的。

这就有些两难了,想到这里周远望忍不住摇了摇头。

沙正阳这小子果然是走到哪里都能搅起一场风波来,没想到这份东西居然还能引来总理的关注,也足以说明这份东西的重要性,如果政治局真的要专题研究,那就意味着这可能上升到国策的层面,可以说能参与其中,沙正阳不敢说名垂青史,也绝对是与有荣焉了。

如果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可问题是沙正阳现在还是长河集团的副总经理,钟广标对其很倚重,这真要动沙正阳,只怕钟广标那里就首先要闹腾起来。

且看程颂去和朱凤厚他们接触之后再说,看看程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道难题。

********

苏伦康回到家里的时候显得有些安静。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靠在沙发里,把头枕在沙发靠背上,默默的思考着。

他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省里近期可能会有一些人事变动,应该说这轮人事变动已经酝酿很久了,但是因为省委省政府班子也在进行大变动,所以下边的变动自然就搁置了下来,现在随着省委省政府班子变动调整渐渐尘埃落定,下边厅局和地市的一些调整就日益摆上了台面。

杜高成和韦庆良终于到人大政协那边去了,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和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同时退二线,李铭正式担任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接替了韦庆良的位置。

茅向东也担任了副书记,排序还在李铭之前,但是却仍然兼任着组织部长。

照理说排序在李铭之前,那么就应该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才对,但是这里边有还有一个例外,沈建红作为省委副书记见汉都市委i书记排序现在是第三,仅次于周远望和王云祥,而茅向东排在第四。

这就有点儿古怪了。

要么明确茅向东排序调整到第三,排在沈建红之前,要么就要让,茅向东和沈建红两人交换工作,由茅向东兼任汉都市委i书记.

两种可能性都有。

不过沈建红担任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可能性更大,毕竟这是主政一方的必经之路。

茅向东的资历还是浅了一些,五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副省i长,现在却已经是副书记了,很不简单了。

不过茅向东的组织部长还没有交出去,不知道花落谁家,苏伦康当然希望田力能接任组织部长这一脚,不过他也知道恐怕可能性比较小,田力担任省委秘书长和省委常委的时间太短了一些。

思绪纷乱,苏伦康连妻子回来都没有注意到,一直到一杯茶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苏伦康才惊醒过来,抬起目光:“回来了?”

“刚回来,看你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出神,怎么了,有心事?”刘萍注意到了丈夫脸上还残存的思索之色,多年来家庭中的耳濡目染让她对体制内的这些情况十分熟悉了解,她清楚能让自己丈夫这种表情的,肯定是有什么涉及到仕途前程的事情才能让他如此。

“没什么。”答了一句之后,见妻子只是望着自己,却不离开,苏伦康笑了笑,“真没啥,就是听到一些消息,说我和沙正阳代表汉川年轻干部在京里锻炼都获得了好评,组织部那边正在作一个先进表彰事宜的报告材料,主要就是针对我们这两批在国家部委里边锻炼的干部,我和沙正阳都被专门提了出来,嗯,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不仅仅是这些吧?”

刘萍的消息一样很灵通,她有她自己的渠道,而且作为苏伦康的妻子,她一直想要充当其丈夫最有力的贤内助,无论是在哪方面,她都希望丈夫能够是最好的,只是没想到丈夫的好友沙正阳,比丈夫还要年轻好几岁的沙正阳居然也一样获此殊荣,都面临着这样一个机遇。

不过刘萍也知道这样一个机遇对丈夫来说更重要,沙正阳已经是副厅级了,而丈夫却还是正处级,就是要借助这一波省委对年轻优秀干部的选拔重用,可能才会越过这个最重要的台阶,走上厅级干部的岗位。

这种情形下,也难怪丈夫患得患失。

“你也知道了?”对此苏伦康并不惊讶。

“嗯,伦康,我觉得这一次你没有问题,我知道沙正阳也有些领导很欣赏,不过我觉得你和他不存在多大的竞争关系,他现在是副厅级了,这一点我们要承认,他占据先机,但问题是你上挂回来之后省里要考虑的提拔问题,他才担任副厅,没几个月时间,不可能再提拔,而你不一样,我觉得机会很大,而且可能是下地市去。”刘萍帮助自己丈夫分析着。

“这我知道。”苏伦康倒是不避讳这一点,同样他也很清楚沙正阳的能力摆在那里,一样有领导很欣赏,能这么快走上如此高位,岂是光靠一些什么机遇运气能解释得过去的?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刘萍不解。

“这一轮的调整范围还是比较大的,你也知道我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而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未来就会有很大影响,所以我很想借这一波机会下去。”苏伦康沉吟着,“朱凤厚到秦都担任市长,可能下一步马上就要接任书记了,我很希望到秦都去,但我也知道朱凤厚和沙正阳关系很密切,所以对此我没有太大的把握。”

“是这样啊。”刘萍蹙起眉头,“沙正阳愿意去秦都?”

“他本来就是地方上出来的,有什么不愿意?再说了,他的副厅级是在企业上,如果平调到地方上,那也是一个隐形的提升,如果朱凤厚愿意努力帮他运作的话,去担任一个市委常委也不一定。”苏伦康语气里掩饰不住几分羡慕。

“你去秦都就不能担任一个市委常委?”刘萍有些不甘,“要不我和我爸说一说,……”

“哪有那么简单,这里边也是有规矩的。”苏伦康制止妻子的话头,“我这个处级干部要提为副厅都有点儿破格了,如果我要到秦都,当个副市长都够呛,多半是会让我从市长助理这类职务做起走,以后有机会再改任副市长,至于市委常委,起码都是一两年后的事情才谈得上了。”

对这一点苏伦康的认识还是很清醒的,虽然自己有老岳父的这层人脉在里边,但是官场上,人走茶凉要看情况,但是热度肯定不可能在位是那么高了,而且随着退下去时间越长,其热度就会越低,最终消失,但好在田力这层关系在里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沙正阳去了秦都,你的可能性就小了?”刘萍眉头深锁,“如果他去秦都,你能不能去长河集团?”

“我不想去企业。”苏伦康很果断的摇头,“实在不行去什么巴原、蒲池这些条件差一点的地市都可以,但去企业不合适。”

第七卷 第二十八节 翘楚

在这一点上,苏伦康的态度很明确。

他不喜欢企业工作,而且也知道企业工作没想象的那么好搞,一切都要看经济数据和指标,你去了扛不起胆子,很容易就会丧失威信。

他不会像有的人那样觉的沙正阳在长河集团玩得风车斗转就觉得自己也可以,那是两个概念,别以为自己在经济部门干过就觉得自己在企业上一样可以无往不利,沙正阳这个范例很多时候不能作为比较对象,人家最早就在企业干过,吃过苦受过累,真刀真枪从企业里干起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得心应手。

刘萍内心是不希望自己丈夫离开汉都的,但是她也知道丈夫要想在仕途上再有大的进境,迟早要走下基层这条路,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始终是一块短板。

丈夫一直把沙正阳视为标杆来对标自己,现在沙正阳已经是副厅级干部了,而且这一次又和丈夫一起被列为了上挂锻炼对象,现在回来之后两个人的竞争还会一直持续下去,两个人的关系不错,但是并不代表谁就甘居于对方之下,对丈夫这个性格来说,就更不愿意低头了。

“伦康,要不你再去找田秘书长汇报一下工作情况,我想……”

“不用了,我想我自己的工作和成绩,组织上是看得到的。”苏伦康断然拒绝,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再说了,沙正阳虽然表现优异,自己也不差,从国家发计委那边朋友给他的消息,省里边领导和国家发计委领导交换意见时,是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给了高度评价,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画蛇添足。

见自己丈夫如此坚执,刘萍也不好多说,再说就要伤自尊伤感情了。

“那现在我们就只能等?”

“快了,程省i长从国家发计委下来了之后调研力度很大,而且听说他在省发计委、省财政厅、省教育厅、汉都、涪岗等部门和地方调研时都没有多少好脸色,批评了不少现象,嘿嘿,这种情形可很少见。”苏伦康淡淡的道:“虽然程省i长在发计委时并没有分管我上挂的部门,联系也不是很多,但是我相信我在国家发计委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程省i长应该看得到听得到。”

“问题是听说程省i长在国家发计委工作时和沙正阳接触很多,对沙正阳印象很好啊。”刘萍的消息也很灵通,她对丈夫的托大有些不以为然,领导可不会因为你表现好就认定你,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尤其是沙正阳的表现一样十分出挑。

“这没什么,沙正阳本身就有能力,而且正好切合了这样一个机会,所以很正常。”苏伦康脸色不变,泰然道。

“伦康,你就不担心沙正阳占了你的位置?”刘萍终于忍不住了。

“你哪来那么多担心?”苏伦康瞥了自己妻子一眼,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妻子心胸怎么变得这么狭窄起来。

以前他一直以自己妻子眼光高心胸宽光为傲,怎么自己仕途越来越顺,她倒是越发瞻前顾后,变得疑神疑鬼杞人忧天起来了。

“你觉得这么大一个汉川省,难道就容不下两个人,还是觉得我和沙正阳之间的竞争已经到了巅峰对决的地步了?”

对丈夫的反问,刘萍哑然。

好一阵后刘萍才神色变幻不定的道:“伦康,我总觉得这个沙正阳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出现在咱们眼前,而且每每都要和形成竞争,这种感觉很不好。”

“没什么大不了,我对我自己有信心。”苏伦康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或许两个人的竞争才能让我们把各自的潜力和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

孙妍陪着沈建红走进省委大院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上午正式移交完毕,茅向东出任汉都市委i书记,沈建红正式卸任汉都市委i书记,不再兼任,只任汉川省委副书记。

“怎么,还有些舍不得?觉得省委这边不适应?”沈建红看了一眼自己身畔的秘书,她很喜欢欣赏自己这个秘书,干练而不失朝气,精细而不失大气,而且表现越来越好。

“不是,我原来在省计委那边工作来省委这边的时候也不少,觉得省委这边务虚的内容更多,总觉得到了市里边更充实,没想到现在还回到省委这边来了,有些感触。”孙妍和沈建红的关系处得很好,两人更像是一种近乎于母女和姐妹之间的那种关系,甚至姐妹的味道更重一些,虽然沈建红要比孙妍大二十岁。

“你这个观点太狭隘了。”沈建红淡淡的道:“务虚和务实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差别,务虚的工作你也可以做得务实,务实的工作你也可能搞得务虚,那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工作作风,当然你如果要绝对的从工作本身来说,也勉强可以分,但意义不大。”

“嗯,或许是我自己的一种心理感受吧。”孙妍点点头。

从今天开始,沈建红就正式搬到了省委大院里上班,而孙妍作为她的秘书也一样跟随过来。

电话响起来,孙妍拿出小巧精致的嫩黄色爱立信768接听,“你好,小朱,好的,我问一问沈书记,不用挂电话,你稍等,……”

孙妍微微侧首,一只手捂住手机,一边问道:“沈书记,组织部许部长问您下午有没有空,他打算过来汇报一下工作,……”

茅向东继任汉都市委i书记之前已经卸任组织部长,由省委常委、统战部长兼农工部长许相卿接任组织部长。

“那就下午三点半吧。”沈建红抬手看了看表,想了一下:“两点半我还要去周书记和王省i长那里见个面,听一听他们的工作要求。”

沈建红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走马上任就听汇报的风格,但是许相卿是老资格的省委常委,在统战部长兼农工部长位置上一干就是五年,而且在之前还担任过高官多年,论年龄也要比她大十来岁,所以她必须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而且许相卿也是刚到组织部,一样是新官上任,所以名义上来向她汇报工作,其实更像是一个商量探讨。

两个人快速穿过走廊,一路遇到的工作人员都是主动招呼点头,沈建红和孙妍脸上都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点头回应。

一直到了办公室里,孙妍才快速替沈建红茶杯里倒上热水,沈建红却招呼孙妍先坐下。

孙妍有些讶异,看了一眼沈建红,这架势还是第一次,看样子是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怎么了,沈书记?”孙妍在沙发上坐下,略微有些忐忑,但是很快又沉静下来。

“嗯,两个事情,但是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个事情,或者说都和一个人有关。”沈建红没有坐下,而是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你个人问题考虑得怎样了?我上次和你说的,好像你没什么动静啊,是因为他到燕京去上挂了?连电话都没打?”

“沈书记,我……”孙妍一阵慌乱,想要站起来,但是在沈建红手势示意下,还是乖乖坐着。

“我感觉得到,你这段感情在你心里很重,嗯,我不清楚当时你和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你原来和我说的理由,我觉得原本都可以克服,现在我们暂且不去说了,现在我就问你,你放下了没有?如果放下了,那么现在有人想让我作伐,替你介绍一个对象,我现在还没有答应,但听了一下对方条件,感觉不错,当然,论表面条件肯定没法和沙正阳比,不过我觉得感情这个东西,也不是完全看外在条件,而在于两个人合不合拍。”

孙妍沉默不语,显然不愿意回到这个问题。

沈建红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缓缓踱步走了一圈,才道:“看样子你还在当鸵鸟,我就不明白了,其他事情上你都是干脆利索,这么这事儿就这么纠结?算了,我也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和别的事情不一样,没法用正常思维来度量,另外一件事情,我这两天虽然在交接工作,但是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沙正阳的消息,程颂对沙正阳很看好,有意把他要回来,嗯,但李铭对沙正阳印象不太好,老茅前段时间应该在征求意见,一个副厅级干部居然也能引起这么大争议,看样子沙正阳还真的是在哪里都能引起一阵风波呢。”

“啊?”孙妍吃了一惊,“他不是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上挂锻炼么?程省i长要他回来干什么?”

“嗯,可能涉及到一系列和国家发计委那边的工作,比较重要,程颂对沙正阳很满意,所以想把他要回来负责,嗯,大概是想让沙正阳到发计委去吧。”沈建红顿了一顿:“老许来谈的工作可能也涉及到这一轮包括沙正阳的事情在内的人事调整,照理说组织部长换人期间都不该进行人事调整,但是这一轮人事调整压太久,有些工作有需要马上推进,所以才会事急从权了。”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二十九节 不逊于人

和秘书谈论这类工作本身是不合时宜的,但是作为沈建红最信任的秘书,实际上孙妍接触到的很多东西更深层次,作为秘书,他们都专门接受过组织部门的特殊教育和告诫,保密规定烂熟于胸,加上沈建红与孙妍之间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一般的领导和秘书关系,更像是长辈和特别亲近的子侄,所以沈建红才会用较为模糊的口吻透露一些。

事实上这种事情马上也就要敲定,孙妍也会很快就知道,沈建红在这方面的分寸还是有的。

“沈书记,沙正阳这个人抛开我和他之间的个人感情纠葛,他这个人在能力上还是很强的,其思维理念很有超前意识,这也是省里其他领导都很欣赏的,其他方面,我觉得他这个人别的·不好说,但是很难在经济上出问题,他在这方面的定力很强,或者说很有点对阿堵之物不屑一顾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强的底气。”孙妍恢复了清明,平静的道。

沈建红笑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孙妍,“嗯,是平心而论么,小妍?”

“当然,沈书记,您知道我的为人。”孙妍脸微微一烫,但还是肃容道。

“唔,他这个年龄,走到这个位置,本身就不简单,尤其是在长河集团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半时间,但是拿出的成绩却是很耀眼的,所以赢得省里领导们的高看也很正常。”沈建红微微抬起目光向窗外,“你不用担心我对他会有什么成见,如你所说,你和他本人分手不是他本人品质有什么问题,而是你们感情出了点儿状况,对了,听说想要挖他的人还不仅止于程颂呢,那天云祥省i长也无意间提到了。”

孙妍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再问,沈建红主动提到没什么,自己如果主动去问,那就不合适了。

“行了,我也就是这么说一说,下午老许来了可能也会谈到,估计周书记和王高官那边也希望早一点儿把这一轮人事调整定下来。”沈建红双手环抱在胸前,望向窗外,“你自己的事情再好好考虑一下,我还是那个观点,没必要老是沉湎于过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见个面,好好谈一谈,敞开心扉,真要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当普通朋友,也免得耽误自己。”

孙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点点头:“沈书记,我明白了。”

“小妍,我对你很看好,你人品和性格都很好,而且头脑清晰,做事有分寸,个人问题老是拖下去对你也不好。”沈建红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我很希望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但是我们都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未来有更好机会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走上更重要的岗位,你明白么?”

孙妍肩头一颤,抬起头来:“沈书记,我……?”

“不,小妍你别误会,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以后,也许两三年后,也许三五年后,总而言之,肯定会有这一天,不是么?”沈建红笑了笑,“好好想一想吧。”

*********

孙妍回到家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正在阳台上浇花的父亲,略显苍老的面颊看得出精神状态依然不错,已经白了大半的头发梳理得很精神。

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之后孙妍发现父亲衰老得特别快,虽然父亲力图用平素的衣着打扮和锻炼读书来弥补某种失落感,但是这种巨大的反差还是让父亲变得有些沉默了。

进门的时候,孙妍以外的发现二哥孙岸也回来了,“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妍很高兴,平时两个兄长都很少回来,大哥在省军分区,不过工作貌似并不忙,算是文职,二哥在省交通厅工作。

“进门一会儿了,妈出去买菜去了。”孙岸个头很高,目光锐利,但是看着自己妹妹的目光却很柔和,“怎么回来的?”

“赵师傅送回来的。”孙妍不太喜欢沈建红的司机接送,但是有时候沈建红安排司机送回来她也不会矫情的拒绝,特别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像这种毒辣的太阳天,坐车回来比赶公车或者打的都要轻松许多。

“沈书记已经到省里上任了?”孙岸刚结婚没多久,而且老婆就是原来孙妍在省计委工作介绍认识的,是省投资公司的,和孙妍关系很不错,因为她们还是同一届汉都七中的校友,只不过那个时候双方只是认识却不太熟悉,后来她嫂子考上了西北工大,她考上了湘大而已。

“嗯,昨天移交完了,茅书记走马上任,沈书记昨天先到了省委报到,今天算是正式去上班了。”孙妍点点头。

“我问你个事儿。”孙岸迟疑了一下。

“什么事儿?”孙妍有些惊讶,她这位二哥很少有这样语气和自己说话的。

“听说沙正阳要回来了?”孙岸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啊?文倩说的?”孙妍微微蹙眉。唐文倩就是孙妍的二嫂,原来在省投资公司,现在合并进入了长河集团,在长河证券工作。

“嗯,听说他要回来了,文倩说他的排位现在在长河集团仅次于常务副总和另外一位副总,钟广标对他非常看重。”

这个情况其实孙岸早就听老婆提起过了,省投资公司因为是被长河能源兼并的,虽然赵文轩还是担任了总经理,但是被董事长钟广标压得很紧,而省投资公司的其他两位副总,跟随赵文轩的就有些难过,而另一位则是直接投入了钟广标的怀抱,所以省投资公司这一系过来的都不太好过。

但沙正阳在省投资公司合并过来没几天就离开汉都去燕京了,基本上在集团露面,所以老婆没怎么提起,但是近期老婆却突然说得多了起来,因为传闻长河集团常务副总袁增桥可能要回伊东煤业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而原来的老总向文博则据说要到新近成立天生铺水电站建设领导小组担任副组长,组长是由省委副书记李铭兼任,常务副组长是省i长助理米致礼。

袁增桥一旦要走,长河集团常务副总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据说钟广标有意要让沙正阳来担任常务副总经理,这才让孙岸关注起来。

“二哥,你想说什么?”孙妍有些不太高兴,但是却不能形诸于色。

“听说袁增桥要走,沙正阳可能要担任长河集团副总?”孙岸心中也不无感慨。

当初父亲反对妹妹和沙正阳之间的这段感情,大哥和自己都是知道的,大哥不置可否,以小妹自己的态度为准,而孙岸其实是比较认同沙正阳的,因为在一个偶然机会听到过当时分管交通建设的副省i长田力和厅领导提到过沙正阳的名字,语气里对沙正阳很是赞许。

田力是眼高于顶的人,等闲之辈根本入不了对方的眼,而要得到他的赞誉那就更难了,所以孙岸当然就觉得未来沙正阳恐怕不会在宛州呆多久,没想到才隔了两年时间沙正阳就杀回来了,而且出人意料的进入了长河能源集团,而一年后省投资集团又出任意料的被长河能源兼并。

这几重因素结合在一起,孙岸发现自己家居然还是和沙正阳车上了关系,自己老婆居然在沙正阳手底下了,以前沙正阳虽然是副总,但并不分管原来省投资公司这一摊,但一旦沙正阳担任常务副总,那就不一样了。

“你听谁说的?”孙妍有些惊讶。

她也只是听沈建红听说常务高官程颂想把沙正阳叫回来到省发计委去主持某项专项工作,但沈书记最后也说了一句好像还有人想要沙正阳,但是是谁她就不知道了,但接替袁增桥担任常务副总好像就有点儿夸张了,常务副总虽然还是副厅,但是意义却不一样,特别是现在和省投资公司合并了之后,长河集团已经成为了一个典型的综合性巨型国企集团,影响力太大了。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我就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孙岸问道。

“我不清楚,起码我没听说过这事儿,但你说的沙正阳可能要回来,这倒是有可能。”孙妍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噢,看样子还真的很可能啊。”孙岸吁了一口气,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文倩虽然在长河集团工作,要说要和沙正阳扯不上关系吧?”孙妍皱起眉头,“沙正阳也管不了那么宽,再说了,我和沙正阳之间的事情,也牵扯不到文倩吧?”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孙岸苦笑,“算了,我也就问问。”

这个时候阳台的门被推开了,孙立诚提着浇花水壶进来,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孙妍,“回来了?”

“嗯,爸,我来替你浇花吧。”孙妍过去。

“不用,你爸现在闲着没事儿,也就干点儿这种自我陶冶的事儿了。”孙立诚干咳了一声,“小妍,跟着沈书记好好干,我相信我女儿不逊于任何人。”

第七卷 第二十九节 艰难选择,没得选择

和钟广标在电话里谈了半个多小时,沙正阳这才放下电话。

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显示他可能在燕京待不了多久了,起码像原来设想的要呆够半年是不可能了,最多七月底他就得要回汉都。

除开朱凤厚仍然在不依不饶的希望让自己去秦都工作外,这边钟广标也传来了消息,袁增桥真有可能到伊东煤业主持大局。

因为从现在的局势来看,煤价从五月下旬开始就出现下跌迹象,六月更是出现了一个不小的跌幅,市场上也反映出来煤炭供应过剩的局面正在形成,从前年开始扩建的一些项目在今年上半年陆续竣工投产,使得市场上动力煤、炼焦煤等主力煤种价格都不同程度出现了下跌,按照市场分析,煤价已经开始进入下行通道,短期内恐怕很难有起色,只是看这个下跌程度有多深,会持续多久。

市场上很多分析人士认为经历了前几年连续五年的煤价上涨,加上前期国内经济出现了一些过热趋势,另外从96年以来各地都在加大投资扩增煤炭产能,所以未来煤炭价格会有一个比较长的低迷期,具体时间会有多长不好说,但是大部分市场分析人士认为可能会出现持续多年的低位徘徊局面,一直要到国内经济发展达到一定阶段将这几年扩张的产能消化掉,煤炭价格才能稳住并重行上升势头,也就是说,三年之内煤炭价格可能都会处于跌势,而要稳定下来起码也要五六年之后去了。

事实上煤炭价格三年跌势这一观点是沙正阳所赞同的,但三年跌势之后可能还有两三年的筑底期则是沙正阳不认同的,中国经济发展势头让很多人都无法预测,只有沙正阳才知道未来煤价在经历了三年下跌之后没有经历什么筑底期就重回上升势头,而且上升势头会相当的迅猛,而且迅猛得让人吃惊。

但现在即便是最乐观的分析人士都不敢如此预测,最乐观的估计大家都认为起码要到2003年以后可能煤价才能稳住并上涨,但前世中则是在2001年到2002年的电力紧缺使得全国都出现了拉闸限电,全国也出现了一波电力投资的高潮,而现有的火电更是开足马力满负荷发电,也是的煤炭的需求迅速被拉动起来,煤价立马就开始迎来了最美好的黄金十年。

不过现在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煤炭价格下跌给打懵了,尤其是伊东煤业。

作为汉川最大的煤炭企业,从去年开始启动了最大规模的扩建,眼见得9月就要建成投产,可现在连现有的煤炭供应都已经出现了过剩,煤价也一路下滑,这扩建的产能如何来消化?甚至可能出现一投产就开始亏损的糟糕局面。

所以作为当初看好煤炭市场极力鼓吹扩产的伊东煤业老总向文博立马就遭到了很多人的攻讦和诟病,不但是在伊东煤业内部遭到很多批评和举报,在省委省政府内部也一样面临着激烈的批评。

这种情况下作为始作俑者的向文博肯定要对此负责,所以省政府最终决定免去他伊东煤业总经理的职务,由长河集团袁增桥出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好在李铭还不算那种翻脸不认人的角色,把他安排到了天生铺水电站筹建小组去了。

这其实是一个闲差,现在电力过剩的局面仍然没有缓解,天生铺水电站还处于前期的准备阶段,这个项目是省里主导的一个大型水电项目,但作为主投单位的省水电投资公司现在也是信心不足,迟迟不愿意启动正式建设,所以向文博去也只能是一个喝清茶的好去处。

袁增桥一旦离开,常务副总要么外来,要么就是内部产生,虽然鲁同浩近期表现得可圈可点,但是钟广标还是倾向于由沙正阳来接任常务副总这个关键位置,只不过这个设想还有很多障碍需要克服。

资历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常务副总和一般副总是两个概念,另外总经理赵文轩对沙正阳不感冒,肯定会坚决反对,所以这个可能性还不好说究竟有多大。

钟广标也是先打来电话和沙正阳沟通一下意见,但沙正阳却不好给对方一个明确的态度,因为他也获得了一些其他渠道的消息,比如程颂希望他会汉川到发计委去任职。

去省发计委当然是一个好去处,但是在担任什么职务上又是一个问题,省发计委副主任也是副厅级,但是这个副厅级的含量和长河集团副总经理的副厅级不可同日而语,甚至比起一般地级市的市委常委分量都还要重得多,一般说来省发计委的副主任如果要下地方,那么基本上都是要去担任党政主要领导,也就是市长或者行署专员这一类职务,可以说距离正厅级就一个台阶了。

对于沙正阳这样的年轻干部来说,这个位置太重要了,也太关键了。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也清楚自己可能面临的难度很大,很大可能性是让自己担任省发计委主任助理,也是副厅,但是与副主任就有明显区别,主任助理很有可能就不会进省发计委党组,这很关键。

沙正阳自己现在都是拿不定主意,但实际上这也轮不到他来拿主意,他想到哪里,或许组织部门会征求意见,但是却不会作为依据,或者说这不是决定性因素,而在于组织需要站在更高角度来考虑问题,哪里更需要,哪项工作更需要,沙正阳摆在哪个位置上能更有效的发挥作用,这才是关键。

沙正阳有一种感觉,钟广标想把自己留在长河集团的可能性比较小了。

对于省委省政府来说,长河集团目前在合并了省投资公司之后,班子更为健全,而钟广标和赵文轩的搭配也明显更为合理和平衡,即便是袁增桥要走,鲁同浩担任常务副总的可能性也更大,因为大家都意识到销售终端网络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这一点在中石油中石化成立之后已经旗帜鲜明的表现出来了。

现在中石油中石化都已经提出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毫无例外都完全效仿了长河集团去年初的做法,出海战略加销售终端建设,这种模仿太明显了。

当然对于中石油和中石化来说,他们本身相对健全的销售终端体系要比长河集团强大得多,虽然长河集团利用这一年多时间疯狂追赶,但是现在长河集团的成品油销售终端仍然远逊于中石油和中石化,尤其是中石化,现在长河集团也只是勉强在沿江经济带把架构搭起来了,但是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还无法和中石化和中石油比,哪怕在沿江各省都是如此,仍然需要持续不断的投入来建设这一体系,才能保证日后长河集团不被抛下。

鲁同浩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用他的精彩表现赢得了包括钟广标和省里边领导的认可,即便是赵文轩也不得不承认鲁同浩的工作相当出色,没有一套强大完美的销售终端网络体系,未来长河集团的主业——长河石油就难以在整个国内面对中石化和中石油的竞争挤压中生存下来。

这种情况下,鲁同浩升任常务副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更合适一些,这一点连钟广标自己都要承认。

如果抛开留长河集团升任常务副总,继续留在长河集团和到秦都,或者说是到秦都挂职,沙正阳也是乐意的,但是如果说可以到省发计委去工作,那么后者无疑诱惑力更大。

在沙正阳看来,在哪个位置上在对别人来说也许很重要,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未必。

道理很简单,自己的年龄优势太强了,强得其他人都无法比,所以对自己来说,反而是什么位置,从事什么工作更重要,更有价值和意义,而在发计委肯定更能让自己很多想法得以实施。

自己副厅级这种级别,如果放在国家发计委,那么不值一提,一个司局级的副职,你再是能博得领导的青眼,但是归根结底你还得要通过你所在的司局一把手,然后再走国家发计委的分管领导进而到一把手那里才能把一个事情落实下去,这里边程序太长,关节太多,真不好弄,起码对自己这个新人来说是如此。

而到省里这一级就不一样了。

哪怕是当一个主任助理,那么多少也会分配给自己一些分管的行业,在常务高官程颂对自己比较认可的情况下,自己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而且沙正阳也觉得在省这一级层面也更好操作一些,很多产业和项目,特别是涉及到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这一块,自己可以直接对接地市这一层级,可以直接和市这一层级能拍板的书记市长对话沟通。

也就是说,一旦双方都认可感兴趣,很多事情可以在马上落实推进,效果能把立竿见影,更为直接,这也是沙正阳一直想做的。

第七卷 第三十一节 要做就做到位!

在燕京城里呆了这几个月,让沙正阳感受良多。

虽然他有着前世记忆,但是那毕竟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在九十年代后期的产业发展规划上他一样有些记忆模糊了。

沙正阳清楚,产业发展仍然需要遵循一个循序渐进式的发展过程,像现在你不可能大谈特谈什么人工智能、万物互联或者纳米材料这一类的产业,也不可能奢望4g5g这一类的智能手机应有产业,后世中已经日趋被淘汰的被视为落后产业的诸如电解铝、钢铁和水泥这一类产业,现在还正处于亟待兴起的阶段。

中国的工业的重化产业阶段尚未开启,像夯实中国制造业基础的的钢铁、有色金属冶炼、建材、化工等行业都还需要一个较长的发展周期才能真正让中国快速突破重化产业阶段,同样,未来十年到二十年的城市化过程也需要这样一大批的重化产业来为之提供物质需求,这是发展的渐进过程所决定的,谁也无法扭转,沙正阳更不能。

这段时间他虽然身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但是却和国家发计委以及国家经贸委那边打交道时间很多,所以在接触过程中免不了就要对这个阶段国家产业发展的一些走向趋势做一个通盘了解,同样这也能给他对未来汉川的产业规划有一个更科学的构想。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两步就是疯子了,在产业规划发展一样如此,如果你连钢铁产业基础都没有,你就要大谈特谈特种钢材或者车用钢板甚,你连电子产业基础都没有,就要一步跨越到手机设计制造或者机器人产业,那明显不现实。

所以在现阶段,汉川省要发展,仍然需要按照发展规律来,沙正阳要做的就是希望在这个产业规划上能帮助汉川省在一些新兴产业上布局,在一些关键产业上帮助提升,另外能在一些产业项目上能帮汉川多争取一些落地,也仅此而已了,即便如此,那也不枉重生一回的功德了。

从发计委那帮人那里,沙正阳也能了解到像粤江浙鲁沪等省的发展情况,现在沿海地区的发展势头正猛,而中西部地区显然还没有真正打破窠臼迎接这一波发展浪潮,邓公南巡这几年带来的春风化雨更多的还是被沿海地区给抢走了。

如无意外,这种距离逐渐拉大的趋势会一直延续到自己一睡不醒的2018年,内陆地区除了极少数城市能阶段性崛起勉强跟上外,绝大部分地区和沿海地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沙正阳琢磨着自己恐怕是无力顾及到太多,但是他希望给汉川省,以及自己所能力所能及的地方带来改变。

而现在,沙正阳觉得如果自己能到汉川省发计委工作,应该比自己到秦都工作更能将这种改变的实效最大化。

“这么说,你可能真的要回去?”蔡政歪着头,屁股坐在办公桌上,不无遗憾,“你没考虑过留下来,我觉得你和魏主任一说,完全没有问题。”

“实话实说,我不太喜欢工委这份工作,虽然这段时间我干得挺顺手,也收获不少,但是随着大型企业工委成立,工作日益走向正常化常态化,嗯,工委的工作,更多的还是从事管理,组织管理,监督考核,这不符合我的兴趣,我感兴趣的工作,都被国家发计委拿走了。”

沙正阳在蔡政面前没有讳言,两个人这段时间合作挺默契的,所以话也说得很开。

“那你没考虑去试一试调到国家发计委?”蔡政其实也感觉到了沙正阳的兴趣所在,但国家发计委不是那么好进的,虽然沙正阳的表现很突出,但是恐怕还是需要一番努力才有可能,在这里坐等着别人看上你来要你,那就太高看自己,也小瞧了国家发计委这样部委的姿态了。

“到国家发计委难度不小,而且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沙正阳摇摇头,站起身来,空调很强劲,窗外骄阳似火,但内里却很凉爽,走到窗前,看着碧空如洗,哪怕这是1998年,也很难得了,再隔二十年,恐怕就更罕见了。

“你不感兴趣?可我觉得你的兴趣点就在发计委这一块工作上啊。”蔡政大惑不解,他觉得自己观察力还是很准确的,沙正阳和国家发计委那帮人打得火热,而且话题也是和国家发计委那边的业务相关联的居多,所以要说对国家发计委那边无关,他不信。

“兴趣点的确是和发计委那边的工作有关系,但是国家发计委门高院深,说句俗一点儿的话,水太深,我这点儿道行,玩不转啊,可要让我在里边去呆几年,我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了,我更想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沙正阳摊摊手,“最好是那些能看在眼里落在手上,最后还能见到实物的。”

蔡政回过味来,若有所思:“你想回汉川省里去,省发计委?”

“未定。”沙正阳没说满,“只是有可能吧,不过我再想,像我们汉川这类中西部地区,本身起步就晚了,如果不能抓住这一波契机,的确可惜了不说,可能我们的差距还会拉更大,我更希望为家乡做点儿事情。”

蔡政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正阳,现在有你这种心思的人,想为家乡做点儿事情的人不少,但是愿意为此而牺牲自己的事业的人却鲜见。”

“政哥,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回汉川难道就是牺牲了我的事业?我不那么认为。”沙正阳也笑了起来,“都说学以致用,我觉得这句话也可以衍生为,我们的奋斗目标,都应当建立可以实现的现实基础之上,我觉得这样成就感会更大。”

“人各有志,你说的也有道理,关键还是各人对自己理想目标的定位。”蔡政只能如斯说。

*******

“周书记,其实向东书记前期已经在组织部把绝大部分工作做到家了,只是工作调整来得太突然,所以才暂时搁置下来了,现在也不过增添了几个人选,影响不大。”沈建红坐在周远望对面,“昨天我和老许也去征求了云祥省i长的意见,他也赞同尽早敲定,以便于下半年我们的工作还能突一突,我感觉他对今年有些部门和地市的工作还是不太满意。”

周远望点点头,“云祥和我也说过了,今年全国经济发展势头都有所减缓,这和去年到今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有一定关系,但我们国家底子不是东南亚国家能比的,我觉得这只是暂时的,明后年经济就会重回正常增长轨道,不过我们汉川作为内陆大省,各方面产业基础都不错,云祥认为我们其实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逆势发展,也可以更好展现出我们汉川的风采,所以他对各方面的要求也更高一些。”

“周书记,云祥省i长的观点我是比较认同的,汉川的基础条件不错,以汉都为例,我虽然在汉都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也对汉都整个社会经济状况有一个大致了解,我觉得如果沉下心来,耐心琢磨一下汉都的产业经济培育和引导,汉都是有条件在我们中西部地区引领发展潮流的。”

沈建红的话让周远望微微触动,“建红,程颂找过你没有?”

“找过了。”沈建红语气沉静,“他提了几个人选,主要是针对一些经济发展不振的地市和相关部委,希望进一步加强落后地区班子建设中懂经济工作的干部的配备。”

“我觉得他的意见很中肯,也和老许探讨过,另外也和李铭同志有过沟通,我们的意见是这项工作应当要重视,特别是一些目前处于关键阶段的部门和地市,不但要在关键岗位上,比如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政府常务副职和政府分管工业、建设交通和金融商贸这些领域的副职位置上要加大干部交流力度,尽可能的将擅长经济工作选拔任用到这些岗位,另外也要大胆在主要领导岗位上安排任用这类干部。”

周远望拿起铅笔在身旁的便签本上随意写了几个字,然后道:“建红,看来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既然如此,我建议,组织部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上可以动作大一点,力度深一点,不要惧怕人言,也不要瞻前顾后,我还是那个观点,只要有利于工作,那么可就不要太多的顾及和计较其他条件,我觉得我们汉川有敢于打破窠臼突破旧有格局的这份勇气,我这个省委i书记有,云祥也有,建红你也应该有,那么我们还担心什么,前怕狼后怕虎干什么?”

沈建红第一次感受到这位相当儒雅的省委i书记表现出来的豪气和锐气,这和她以前的印象有些不同,但此时她也被对方的这种豪迈所触动了,“行,周书记,那我让老许再把方案重新做一遍,丢开那些束缚,要做就做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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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三十一节 要做就做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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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京城里呆了这几个月,让沙正阳感受良多。

虽然他有着前世记忆,但是那毕竟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在九十年代后期的产业发展规划上他一样有些记忆模糊了。

沙正阳清楚,产业发展仍然需要遵循一个循序渐进式的发展过程,像现在你不可能大谈特谈什么人工智能、万物互联或者纳米材料这一类的产业,也不可能奢望4g5g这一类的智能手机应有产业,后世中已经日趋被淘汰的被视为落后产业的诸如电解铝、钢铁和水泥这一类产业,现在还正处于亟待兴起的阶段。

中国的工业的重化产业阶段尚未开启,像夯实中国制造业基础的的钢铁、有色金属冶炼、建材、化工等行业都还需要一个较长的发展周期才能真正让中国快速突破重化产业阶段,同样,未来十年到二十年的城市化过程也需要这样一大批的重化产业来为之提供物质需求,这是发展的渐进过程所决定的,谁也无法扭转,沙正阳更不能。

这段时间他虽然身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但是却和国家发计委以及国家经贸委那边打交道时间很多,所以在接触过程中免不了就要对这个阶段国家产业发展的一些走向趋势做一个通盘了解,同样这也能给他对未来汉川的产业规划有一个更科学的构想。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两步就是疯子了,在产业规划发展一样如此,如果你连钢铁产业基础都没有,你就要大谈特谈特种钢材或者车用钢板甚,你连电子产业基础都没有,就要一步跨越到手机设计制造或者机器人产业,那明显不现实。

所以在现阶段,汉川省要发展,仍然需要按照发展规律来,沙正阳要做的就是希望在这个产业规划上能帮助汉川省在一些新兴产业上布局,在一些关键产业上帮助提升,另外能在一些产业项目上能帮汉川多争取一些落地,也仅此而已了,即便如此,那也不枉重生一回的功德了。

从发计委那帮人那里,沙正阳也能了解到像粤江浙鲁沪等省的发展情况,现在沿海地区的发展势头正猛,而中西部地区显然还没有真正打破窠臼迎接这一波发展浪潮,邓公南巡这几年带来的春风化雨更多的还是被沿海地区给抢走了。

如无意外,这种距离逐渐拉大的趋势会一直延续到自己一睡不醒的2018年,内陆地区除了极少数城市能阶段性崛起勉强跟上外,绝大部分地区和沿海地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沙正阳琢磨着自己恐怕是无力顾及到太多,但是他希望给汉川省,以及自己所能力所能及的地方带来改变。

而现在,沙正阳觉得如果自己能到汉川省发计委工作,应该比自己到秦都工作更能将这种改变的实效最大化。

“这么说,你可能真的要回去?”蔡政歪着头,屁股坐在办公桌上,不无遗憾,“你没考虑过留下来,我觉得你和魏主任一说,完全没有问题。”

“实话实说,我不太喜欢工委这份工作,虽然这段时间我干得挺顺手,也收获不少,但是随着大型企业工委成立,工作日益走向正常化常态化,嗯,工委的工作,更多的还是从事管理,组织管理,监督考核,这不符合我的兴趣,我感兴趣的工作,都被国家发计委拿走了。”

沙正阳在蔡政面前没有讳言,两个人这段时间合作挺默契的,所以话也说得很开。

“那你没考虑去试一试调到国家发计委?”蔡政其实也感觉到了沙正阳的兴趣所在,但国家发计委不是那么好进的,虽然沙正阳的表现很突出,但是恐怕还是需要一番努力才有可能,在这里坐等着别人看上你来要你,那就太高看自己,也小瞧了国家发计委这样部委的姿态了。

“到国家发计委难度不小,而且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沙正阳摇摇头,站起身来,空调很强劲,窗外骄阳似火,但内里却很凉爽,走到窗前,看着碧空如洗,哪怕这是1998年,也很难得了,再隔二十年,恐怕就更罕见了。

“你不感兴趣?可我觉得你的兴趣点就在发计委这一块工作上啊。”蔡政大惑不解,他觉得自己观察力还是很准确的,沙正阳和国家发计委那帮人打得火热,而且话题也是和国家发计委那边的业务相关联的居多,所以要说对国家发计委那边无关,他不信。

“兴趣点的确是和发计委那边的工作有关系,但是国家发计委门高院深,说句俗一点儿的话,水太深,我这点儿道行,玩不转啊,可要让我在里边去呆几年,我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了,我更想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沙正阳摊摊手,“最好是那些能看在眼里落在手上,最后还能见到实物的。”

蔡政回过味来,若有所思:“你想回汉川省里去,省发计委?”

“未定。”沙正阳没说满,“只是有可能吧,不过我再想,像我们汉川这类中西部地区,本身起步就晚了,如果不能抓住这一波契机,的确可惜了不说,可能我们的差距还会拉更大,我更希望为家乡做点儿事情。”

蔡政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正阳,现在有你这种心思的人,想为家乡做点儿事情的人不少,但是愿意为此而牺牲自己的事业的人却鲜见。”

“政哥,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回汉川难道就是牺牲了我的事业?我不那么认为。”沙正阳也笑了起来,“都说学以致用,我觉得这句话也可以衍生为,我们的奋斗目标,都应当建立可以实现的现实基础之上,我觉得这样成就感会更大。”

“人各有志,你说的也有道理,关键还是各人对自己理想目标的定位。”蔡政只能如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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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书记,其实向东书记前期已经在组织部把绝大部分工作做到家了,只是工作调整来得太突然,所以才暂时搁置下来了,现在也不过增添了几个人选,影响不大。”沈建红坐在周远望对面,“昨天我和老许也去征求了云祥省i长的意见,他也赞同尽早敲定,以便于下半年我们的工作还能突一突,我感觉他对今年有些部门和地市的工作还是不太满意。”

周远望点点头,“云祥和我也说过了,今年全国经济发展势头都有所减缓,这和去年到今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有一定关系,但我们国家底子不是东南亚国家能比的,我觉得这只是暂时的,明后年经济就会重回正常增长轨道,不过我们汉川作为内陆大省,各方面产业基础都不错,云祥认为我们其实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逆势发展,也可以更好展现出我们汉川的风采,所以他对各方面的要求也更高一些。”

“周书记,云祥省i长的观点我是比较认同的,汉川的基础条件不错,以汉都为例,我虽然在汉都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也对汉都整个社会经济状况有一个大致了解,我觉得如果沉下心来,耐心琢磨一下汉都的产业经济培育和引导,汉都是有条件在我们中西部地区引领发展潮流的。”

沈建红的话让周远望微微触动,“建红,程颂找过你没有?”

“找过了。”沈建红语气沉静,“他提了几个人选,主要是针对一些经济发展不振的地市和相关部委,希望进一步加强落后地区班子建设中懂经济工作的干部的配备。”

“我觉得他的意见很中肯,也和老许探讨过,另外也和李铭同志有过沟通,我们的意见是这项工作应当要重视,特别是一些目前处于关键阶段的部门和地市,不但要在关键岗位上,比如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政府常务副职和政府分管工业、建设交通和金融商贸这些领域的副职位置上要加大干部交流力度,尽可能的将擅长经济工作选拔任用到这些岗位,另外也要大胆在主要领导岗位上安排任用这类干部。”

周远望拿起铅笔在身旁的便签本上随意写了几个字,然后道:“建红,看来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既然如此,我建议,组织部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上可以动作大一点,力度深一点,不要惧怕人言,也不要瞻前顾后,我还是那个观点,只要有利于工作,那么可就不要太多的顾及和计较其他条件,我觉得我们汉川有敢于打破窠臼突破旧有格局的这份勇气,我这个省委i书记有,云祥也有,建红你也应该有,那么我们还担心什么,前怕狼后怕虎干什么?”

沈建红第一次感受到这位相当儒雅的省委i书记表现出来的豪气和锐气,这和她以前的印象有些不同,但此时她也被对方的这种豪迈所触动了,“行,周书记,那我让老许再把方案重新做一遍,丢开那些束缚,要做就做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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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三十二节 震荡

沙正阳是在飞机场即将登机关闭手机之前收到消息的。

电话是苏伦康打来的,只说了恭贺,沙正阳也回了一句同贺。

苏伦康到秦都市担任副市长,而沙正阳则到汉川省发计委任党组成员、副主任。

这一批年轻干部获得的擢拔都超出了之前的想象,之前比较确定的意见是这批年轻干部因为年龄普遍较小,或者说太过年轻,最大的不过三38岁,最年轻的沙正阳才29岁,而苏伦康也不过才33岁。

除了苏伦康和沙正阳之外,这一批被视为汉川省政坛新星的年轻干部还有三名。

被任命为宛州市副市长的原省发计委能源矿产处处长陶和建,38岁,被任命为省教育厅副厅长的原涪岗市教育局局长黎鸣,37岁,被任命为蒲池市副市长的原团省委社会工作部部长曹一泓,35岁。

这一轮人事调整其实不小,除开这几位年轻干部的擢拔惹人注目外,还有相当一批干部在这一轮调整中获得提拔或者被交流。

像沙正阳的熟人,宛州市委常委钱正被任命为安襄地区地委委员、常务副专员,郑国忠被任命为郧州市副市长。

坐在飞机上,沙正阳瞑目沉思。

之前他只是接到通知宣布他结束了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上挂锻炼,回汉川,但是关于他的去向却不明确,既然没有明确,那么就只能返回长河集团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所以他也给长川实业傅蕾那边打了电话,安排车到机场来接他。

没想到却在机场上接到了苏伦康的电话。

苏伦康电话内容很简单,只说他到秦都担任副市长,沙正阳到省发计委担任副主任,希望日后可以好好合作。

应该是朱凤厚接受了这个折中意见,苏伦康的表现也可圈可点,而且和沙正阳关系不错,加上沙正阳到省发计委未来主要负责的工作可能程颂也已经透露出来,所以朱凤厚才会认可这一方案。

当然并不是说朱凤厚对省委组织部的影响力有多大,而是他当初是最先向省里两位主要领导提出要让沙正阳到秦都工作的,而当时两位主要领导也倾向于接受这一建议,只不过这在程颂到汉川工作之后发生了变化罢了。

那么给予朱凤厚一些适当的“补偿”也是在情理之中,选择一样表现优秀的苏伦康到秦都工作也算是一个替代方案了。

自己到发计委工作,沙正阳之前也想过,而程颂之所以极力说服了主要领导让自己到发计委,那么可能主要意图也就是要在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上做文章了。

但从目前来说,就汉川的实际发展状况来说,沙正阳觉得没有必要局限于所谓的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而在于选择和培育更适合汉川省各地市最适合当下经济发展的产业,因地制宜,因时而动,这才是最正确的。

以秦都为例,沙正阳觉得通过目前秦都丰富的煤炭资源,与央企合作,近期发展以火电和多晶硅产业联动,也可以考虑高耗能的有色金属冶炼产业,远期可以考虑太阳能光伏和风电场的先行,力争打造成为全国的一个试点,另外利用秦都北部的光照气候和土质,发展经济农作物种植,比如土豆、葡萄这一类,着力培育葡萄酒和休闲食品产业,这也是一个方向。

一句话,沙正阳觉得如果自己到发计委,真的安排自己负责这一块工作,他准备好好的把全省各地市的实际情况和产业布局摸一个底,然后结合自己前世中对未来产业培育发展的一个了解,好好生生的来为整个汉川产业发展来布一个局,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个底气的,而且实事求是地说,这也是沙正阳最希望能做的一件事情,也是能让自己最能发挥出先知先觉能力的方面。

不过他也知道省发计委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所在,里边一样是竞争激烈,或者说就是一个小省政府,正如国家发计委被视为小国务院一样,当年孙妍不就是在省计委么?现在自己居然又到省发计委去工作,冥冥中这是不是有点儿缘分?

想到这一点,沙正阳也觉得有点儿意思,苏伦康打电话来时应该是省委常委会才过会,估计这两个小时的飞机航程一结束,自己一落地,无数电话就会打来,比自己到长河集团工作的电话肯定还要多许多倍。

毕竟这一次自己到的是省发计委,和地方上息息相关,另外,之前自己要去哪里众说纷纭,谁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到发计委,而且还是担任党组成员、副主任,这个规格也超出了沙正阳自己的想象,就像他也没有想到苏伦康也会被直安排到秦都去当副市长一样。

空客a320平稳的飞行在空中,沙正阳浮想联翩。

自己这一走,长河集团那边恐怕又要有些变故了。

不过估计钟广标肯定会力求晁汉忠进集团党委,这样才能弥补自己的离开和袁增桥的离去,好在长河集团经营的大方向已经确定,赵文轩即便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但也只能在已定路径格局下来拿出自己的一些想法,鲁同浩只要能担任常务副总,晁汉忠又能进集团党委,问题不会太大。

倒是长川实业那边,不知道谁会来分管,但以傅蕾的本事和脾气,估计如果来一个不对路的,傅蕾固然不好受,而对方也一样不会好过,但愿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到来,或者就是钟广标亲自管最合适。

这么一看,似乎自己离开长河集团其实也没什么,甚至是最合适的时候,想到这里沙正阳心情居然莫名的有些失落,难道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

“真是没想到啊,沙正阳这个家伙居然当省发计委副主任了,能想象么?”杜国建的语气里有一些说不出的味道,还有些感慨。

他和沙正阳关系很一般,但是却从未想到过一年半之前,这个家伙还只是宛州下边一个县的县长,这才多久,居然上了副厅级倒也罢了,现在竟然担任了炙手可热的省发计委副主任。

在杜国建看来,这个家伙在长河集团爬到副总经理位置都算是有些破格了,企业副厅居然转任省发计委副主任,这个副厅级干部的转任就太离谱了,离谱得让人不敢置信,也不知道省委是从哪个角度考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哼,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阴朝凤内心更是愤慨,所以当他的道这个消息时,内心的怒气几乎压抑不住。

省发计委副主任,这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任的么?这比自己这个宛州市委副书记都还要位高权重,寻常的地方副厅级要去省发计委根本不可能担任副主任,甚至有不少地市的市长专员到省发计委也就是担任一个副主任,也就是在名字背后加个括弧正厅级罢了。

现在自己分管经济工作,未来和省发计委打交道的时间还很多,想到自己可能要面对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家伙,阴朝凤就说不出的难受。

“老阴,说话注意一点!”冯士章脸色倒是很平静。

实际上他知晓的消息要比在座众人要多一些,新来的常务副省i长程颂是国家发计委下来的,据说沙正阳在中央上挂锻炼的时候与程颂有过交道,所以颇得程颂的欣赏,程颂应该在沙正阳的这一次职务任命问题上发挥了大作用,加上本身王云祥对沙正阳的印象也很好,而沙正阳虽然只是一个长河集团副总,但是毕竟是实打实的副厅级了,转任发计委副主任理论上是平调,没有任何问题。

叶和泰和姚立波倒是惊讶中有几分高兴,当然,肯定也还有一些其他比较复杂的情绪。

这么年轻,不到三十岁,出任汉川省发计委副主任,这让在座一帮人情何以堪,如果换一个角度来说,沙正阳这个发计委副主任的分量与在座众人相比,恐怕仅次于冯士章这个市委i书记和杜国建这个市长了。

叶和泰一直和沙正阳保持着联系,哪怕沙正阳到了燕京,两个人也还是在这几个月里通过两次电话,姚立波的情况也差不多,两个人都和沙正阳算是有几分渊源和香火情,所在情绪上肯定没有其他人那么难受。

“沙正阳也是我们宛州走出去的干部,他到省发计委任职,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我们宛州日后在发计委那边有什么工作需要沟通和联络,也算有个熟人了嘛。”冯士章显然要大度得多,脸上的神色并无异样,“而且我听说沙正阳这一次到发计委工作,省里也是有深意,应该是和沙正阳在中央上挂时接触的一些工作有关系,涉及到一些重要产业的布局规划,所以,老阴,老明,你们俩要摆正态度,该去主动联系对接,就要去主动对接联系。”

第七卷 第三十三节 一石激起千层浪

冯士章语气不容置疑,当了两年的市委i书记,冯士章已经牢牢的掌握了宛州市的局面,无论是杜国建这个外来强龙还是阴朝凤这个地头蛇在他面前都得要俯首听命,也许就只有叶和泰凭借着自身威信和为人行事的风格还能让冯士章尊重几分。

冯士章不太客气的批评让阴朝凤脸色更难看,他没有吱声,不过明永昌却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笑着点头:“行,冯书记,我争取下个星期去省里一趟,和正阳主任见见面,也算是老熟人了,我相信这点儿香火情还是能保留的,他再怎么也在咱们宛州工作了这么久,肯定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如果有适合咱们的项目或者好的政策,咱们也得要好好争取一下,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冯士章瞥了一眼脸色不渝的阴朝凤,没有理睬对方,径直对明永昌道:“老明,这事儿要挂在心上,咱们共产党的干部,能上能下,胸襟气魄大了一点儿,程省i长从国家发计委下来,手里握着的资源不会少,如果是他专门把沙正阳要回来安排在省发计委副主任这个位置上,肯定是有所为的,我们宛州这两年发展速度虽然不满,但是我感觉得到,今年以来增速还是有所放缓,我们储备的项目基本上已经释放完毕,下一步发展动能就有所欠缺了,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国建市长,老阴,老明,你们几位要认真思考一下。”

冯士章的语气有些重了,连杜国建都包了进去,气氛一时间凝重了不少。

“涪岗和昭阳今年的经济增速不慢,而安襄和巴原的增速更快,我们要有紧迫感,不能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睡大觉,那不行!”冯士章见大家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这才满意的道:“我们要打起精神来,今年还有小半年,还正当奋发有为,我们宛州要打造成为家电之都,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扎扎实实的开展,产业链的完善,中小家电产业的培育,还有进一步把我们现有的高升、三洋若斯、华峰、华泰这几家骨干企业壮大,我认为我们是有条件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把潜力挖掘出来,……”

应该说冯士章在抓经济工作上还是有一套的,虽然在思维的开拓性和创新能力上不如林春鸣,但是他毕竟是当过多年的常务副市长和市长,对经济工作还是熟悉的,在林春鸣时代确立了以家电、电子和食品产业为基础的大格局情况下,他继任市委i书记之后还是很好的延续了前任的政策,所以这一年多来,经济增速还是保持着较快的增长势头。

但就如他自己所总结的那样,储备的项目基本上都已经建成投产了,但是新增的储备项目却明显不如前两年那么充裕丰足了,这一点他也意识到了,也感觉到了压力,所以他也对阴朝凤和明永昌,特别是对杜国建的工作不太满意。

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还是应该努力推一把钱正,起码当初钱正的经开区发展势头还是很好的,但现在钱正去了安襄,所以这都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了。

这一次市委常委会的主题就是研究下半年的经济工作,面临涪岗、昭阳等地市咄咄逼人的反扑态势,宛州在经历了去年一年的高速增长夺冠势头之后,今年上半年开始便陷入了增速下滑的萎靡势头,这让冯士章很是着急。

虽然今年经济增速放缓是全国性的问题,在全省也都是一样,但是宛州的增速放缓势头却更明显,尤其是安襄、巴原这两个原本一直不起眼的地区却表现的格外耀眼,好在安襄和巴原两个地区是传统农业地区,经济总量基数比较低,还说得过去,而涪岗和昭阳两个经济大市增速也高于宛州,这就有点儿让冯士章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宛州从1995年开始已经连续三年经济增速高于涪岗和昭阳了,但是到今年,从第一季度开始,连续两个季度的增速均低于涪岗,而第二季度的经济增速低于昭阳,第三季度还没有结束,但是如无意外,第三季度的经济增速恐怕都要比涪岗和昭阳低。

这个情况很严重,不由得不让冯士章紧张起来。

他已经担任宛州市委i书记三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按照目前宛州市的状况,经济总量排名全省第二,但是和目前排名第三的涪岗在差距上很小,也就只有几个亿的差距,如果要以人均gdp来比,宛州还远低于涪岗,毕竟涪岗人口要比作为全省第一人口大市的宛州少得多。

冯士章对自己的仕途未来还是有些期待的,96、97连续两年全省经济增速冠军,让他一度很有底气,领导对宛州评价也让他志得意满,但是今年经济增速的下滑让他又有点儿坐卧不安了。

新来的常务高官程颂在上一周到宛州进行了三天摸底调研,在召开汇报工作会时对宛州的评价虽然还是以正面褒奖为主,但是也提出了一些批评和建议,其中一条让冯士章既有同感,又格外心惊,那就是宛州经济发展动能明显减弱,后备潜力明显不足,这很危险。

最后一句这很危险是程颂在下来之后单独和冯士章交换意见时说的,虽然冯士章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程颂下来之后单独交换意见才和他交底,冯士章还是要承这个情,如果是换了王云祥来,恐怕语气就没那么委婉客气了。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程颂没有说太多,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现在是初来乍到的调研,搞清楚存在问题,如何来解决问题,还需要下来进一步的研究,但他也提到,宛州市委要针对自己提出的问题和看法拿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意见和观点,未来两三个月内,他还将再来一次宛州,专门听取宛州市委市政府在发展经济工作上的汇报。

这也变相说明程颂对宛州的发展不看好,也让冯士章有些沮丧。

当宛州市委在召开常委会研究下半年经济工作时,昭阳市市长唐华正在和刚到任的副市长桑前卫谈话。

桑前卫是从汉都市湖滨区区长身份转任昭阳市的副市长的。

桑前卫在97年5月结束党校学习之后回汉都市湖滨区担任区委副书记、代区长,正式晋位副厅级干部,比沙正阳晋位副厅更快一线,他在湖滨区工作表现很突出,去年12月正式当选区长,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时间,照理说不应该调整,但是省委组织部仍然将其列入了调整对象,并安排到昭阳市担任副市长。

这样一个安排比较少见,照理说担任一个副省级城市的区长,并不比一个普通地级市的副市长差多少,而且桑前卫担任区长时间太短,哪怕是加上代区长时间也不过一年零三个月,本来是不宜调整的,但鉴于桑前卫的表现,省委组织部仍然进行了调整。

对于这一安排,桑前卫也不是很满意,他更希望在湖滨做出一番事业来之后再来考虑离开,但是这是组织决定,他也只能服从。

“是挺熟,我和他在一起共事过,我当银台县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主任,他当副主任,算是合作得很愉快,我们私交也挺不错。”面对唐华的询问,桑前卫没有隐瞒什么,自己和沙正阳的关系瞒不了人,银台很多人都知道,他也无意隐瞒什么,“唐市长也应该和他一起共事过吧?”

“嗯,也共事过,我在宛州当副书记,他当市委办副主任,不过这小子在市委办没干多久就去经开区了。”

唐华到昭阳担任市长已经两年了,昭阳在汉川省算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市,原来一直排名第三,仅次于汉都和涪岗,但是这两年宛州冲了上来,和涪岗咬得很紧,但是已经把涪岗压了一头了,直接把昭阳挤到了第四,昭阳市委市政府也在努力的想要重返前三,心思花了不少,但是昭阳人口数量不如涪岗,更不用说和宛州比了,虽然在人均gdp远高于宛州,但是论经济总量却已经和宛州和涪岗拉开了一定距离了。

这年头是看gdp总量的时候,不是看人均gdp,唐华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初他并不太愿意离开宛州。

但既然来了昭阳,唐华自然也要想做一番事业出来。

“前卫,陆书记和我已经商量过了,你从汉都来,对经济工作很熟悉,我们希望你来之后主抓工业这一块,重点抓一抓工业项目的建设,我们昭阳是传统工业大市,但是正是这个传统制造业现在却遭遇了寒流,这一年来工业板块发展乏力,陆书记和我都很着急,……”

桑前卫点点头,“市长,陆书记和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自然服从安排,不知道市委市政府下一步对工业这一块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和建议?或者说,打算在哪些方面来有所动作?”

唐华沉吟了一下:“我前两天和程省i长在一起开会,他和我说起了装备制造业的一些新动向,提到了中央对关键核心产业的一些政策和措施,我觉得这对我们昭阳发展很有利,但具体的他说省发计委那边正在和国家发计委对接,我估计这项工作可能要落到正阳这小子头上,……”

桑前卫吃了一惊,讶然问道:“市长,你的意思是工业这一块的工作可能要让正阳来负责?这是不是有点儿……?”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正阳要到省发计委,但是都说正阳这小子入了程省i长的眼,所以我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大。”唐华点点头,“不管是不是正阳负责,这一块工作和发计委那边联系很多,省里据说也要对一些关键产业出台政策进行培育,所以你可能要辛苦了。”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三十四节 香饽饽

“责任所在,义不容辞。”桑前卫没有推辞,这种时候他只能态度鲜明的表示自己乐于接受这样的任务。

但桑前卫也知道昭阳经济以传统的机械制造为主,其中发电设备、工程机械、电工设备、建筑机械都颇有名气,但是这类产业的发展有赖于经济的景气程度,而今年全国性的经济下滑已经对昭阳机械设备行业产生了一定影响,这也是市高官陆明远和市长唐华最为着急的。

要改变这一局面并不容易,说实话,桑前卫现在心里也没有多少底,骤然把他从湖滨弄到昭阳,原来在湖滨的很多规划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昭阳的这类传统机械产业如何来实现振兴,还真是一道难题。

“不过,市长,你和正阳关系也不错啊,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约一约,咱们总得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才行,如果有适合我们昭阳的项目,当然要抢先一步拿下。”桑前卫紧接着接上话:“我打算就这两天和他约一约,先做好铺垫。”

“好,你约,到时候我参加。”唐华点点头,不无感慨,“有时候都有点儿不敢置信,才多久,两年多时间吧?弄得现在我们都得要去和这小子出好关系,求关照了。”

“呵呵,市长,也没那么夸张,再说了,正阳也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这一点,我觉得还是有把握的。”桑前卫怕唐华对沙正阳有什么看法,补充道:“他在燕京时就和我通过电话,不过那时候我是在湖滨,主要谈得工作范围在电子工业这一块,市长你也知道湖滨现在正在打造湖滨电子产业长廊,他也谈到了新兴战略产业对传统产业的影响和改造,也提到了关键核心产业的重要性,我觉得在我们昭阳,作为发电和工程机械设备的重要基地,或许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哦?看来这个消息不是我一个人得到了啊,中央近期据说正在研究一个关于对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领域的重要核心产业的发展规划,同时可能还会出台一些有针对性的政策支持,我也在琢磨我们昭阳是不是可以在某些方面也能列入其中,这种政策支持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体现,这些都是需要认真研究的。”唐华的消息也很灵通。

“市长,新兴战略产业对于所有地市都是机遇,肯定竞争会非常激烈,像汉都,像涪岗和宛州,估计都不会后人,但是关键领域的重要核心产业,我觉得可能我们机会更大一些,在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这些领域,我们昭阳的底气不是其他地市可比的,就算是汉都也要逊色几分,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必贪大求全,而应当集中精力打造。”桑前卫思考了一下才道。

“前卫,你的意思是我们放弃新兴战略产业这一块,而把主要精力放在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这一块?”唐华微微皱眉,显然不太认同桑前卫的观点。

“不,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们要有所侧重。”桑前卫摇头,“发电设备这一块,我们昭阳这边有汉唐电气集团,从火电到水电设备再到锅炉,也是国内四大发电设备制造商之一,和日立、三菱、阿海珐、阿尔斯通这些知名企业都有合作,不但国内发电设备市场占据重要地位,也大量出口到国外,但从现有格局来看,还是以比较常规或者说没有突出优势的装备为主,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否可以借助这一次中央政策来着力对我们这一块产业进行提档升级改造?”

汉唐电气集团是大型央企,旗下几个公司,都坐落在昭阳市区,如果再加上海川工程机械集团和汉川电工设备有限公司、汉川建筑机械厂等几家省属大型企业,围绕着这几家央企、省属国企做配套的市属企业、县属企业以及乡镇企业和私人企业,大大小小起码有上百家,这也撑起了昭阳作为汉川省工业重镇的基础。

“提档升级?”唐华咀嚼了一遍这个词语。

“对,除了汉唐电气外,还有海川工程机械集团,作为全国八大工程机械生产企业,虽然它排在末尾,但是毕竟也属于骨干企业,只是在新产品和新技术的研发上可能这几年有些落后了,所以才慢慢落了下来,但同样我觉得在中央提出的关键领域的重点核心产业,海川工程机械也应该还是可以沾上边的,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在这上边想想办法?”

唐华深看了桑前卫一眼,不简单呐,这一位才来两天,这显然不是一两天就能考虑的这么成熟的,而是起码做过一番慎密思考的,或者就是有人专门替他对昭阳的产业结构做过一番分析的,看样子这一位背后也是一帮人在替他谋划呢。

“前卫,说得很好,但是我还是觉得在新兴战略产业这一块上,我们不能缺席。”唐华抿了抿嘴道。

“当然不能缺席!”桑前卫接上话:“市长,我的意思是新兴战略产业覆盖面也很大,我们可以选择一两项与我们现有的优势产业有关联的来作为重点发展产业,不宜扩展太开,那样精力分散,恐怕反而达不到效果。”

“嗯,你这个意见很中肯。”唐华接受了桑前卫这个意见,“产业与产业之间最好有一定关联度,这样在发展的时候可以相互促进,形成互动共荣,……”

“市长,我也就是这么想的,当然,我们也不能只局限于所谓的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核心产业,工业这一块,应当有主有次,有所侧重,但是在一定条件下,一些看似次要的或者辅助性的产业也能够发展成为主导产业,这一点上不必太拘泥呆板,……”

唐华和桑前卫的谈话很融洽。

事实上在走马上任之前,桑前卫是和沙正阳通过一通电话的,他刚才提出来的一些观点就是来自沙正阳的提醒和建议,不出所料,获得了唐华的认同和赞许。

当然这并非都是来自沙正阳的观点,但是之前桑前卫对昭阳的工业经济并不算特别了解,有了沙正阳的提醒和点拨,桑前卫也是肚里有货的人,自然也就迅速进入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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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的上任要比苏伦康、桑前卫他们这一拨都要缓两天。

原因无他,一来他是刚从燕京上挂回来,这边又要卸任长河集团的职务,移交工作,二来,出海战略有了进展,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进入了实质性的交涉阶段,钟广标和晁汉忠都很紧张,所以还是希望沙正阳帮忙把把关,大家在一起再会商研究一下。

前面一项工作相对简单,这几个月,傅蕾的表现让人无话可说,无论是钟广标还是赵文轩,都得要承认傅蕾在长川实业总经理位置上干得相当出色,甚至比沙正阳更好,沙正阳善于谋划大局,确定方向,而傅蕾在具体执行操作上就要比沙正阳强不少,这一点连沙正阳自己都要承认。

所以在这一块上,交给傅蕾没什么可担心的,而董事长一职暂时空悬,原本是想让鲁同浩来暂时兼任董事长的,但鲁同浩在这一轮调整中被任命为常务副总经理了,所以也就只能暂时空置了。

但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就不一样了,这关系到未来长河石油在哈萨克斯坦方面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能不能真正得到巩固和发展。

前期和霍多尔科夫斯基方面意向性的谈了两轮,都还算满意,但是这一轮对方态度骤然转变,要求迅速就这个项目交易做出决定,不容长河集团方面再拖下去,要求必须要在10月底之前完成交易,而且也提出了交易必须要以美元作为计价。

这一点既在意料之中,但又有些突兀。

俄罗斯经济几近于崩溃,面对汇率的暴跌,卢布已经无力支撑,俄罗斯政府也准备了以无赖政策来应对,所以沙正阳当初也就是打算从俄罗斯商业银行中卢布贷款来购买奥尔斯克炼油厂资产,但是现在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断然否决了这一意见。

与此同时霍氏也觉察到了俄罗斯政局面临着大变动的可能性,叶利钦的身体也已经难以支撑起作为总统的繁重工作,而一旦交班,未来的新掌权者对俄罗斯国内油气资产的态度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谁也不好说,虽然作为寡头们都在竭力发挥自身影响力想要干预政局,但是他们也清楚这个时候政客们与他们可以握手言欢,但是一旦掌握大权,他们也可以马上就是刀枪相向,迫使他们屈服。

正因为如此,他们想要先将奥尔斯克炼油厂出售来作为一个试探气球,来看看目前正在环绕在总统身边的各路神仙们的态度,以便于为未来他们手中更庞大的资产寻找安全的去处。

对于长河集团来说,这恰恰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或许在以卢布作为交易的方式未能得逞让人有些遗憾,但是考虑到蝴蝶振翅带来的效应,一旦奥尔斯克炼油厂真的为中国企业所获,并且双方在这方面合作很愉快的话,也许下一步在局面更趋复杂的时候,对方可能还有更好的资产能够提供出来交易,这也是沙正阳他们所期待的。

bp正在大踏步进入,阿莫科和德士古仍然不甘心失败,还在孜孜不倦的围绕着里海沿岸地区的勘探开发权进行着博弈,而长河集团作为后来者已经有了踏足这一区域的资格,乌津项目将会在奥尔斯克炼油厂拿下之后,作为股权转让交易一部分交给长河集团,这一点晁汉忠他们这一次的阿斯塔纳之行中获得了认可。

而阿克陶到肯基亚克的油气管线以及新建一家天然气加工厂的构想也已经开始纳入意向性谈判了,只要第一步走好,那就ok。

所以这种情况下,沙正阳还不能一下子就丢开长河集团的工作。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三十五节 枝蔓

“感觉怎么样?”程颂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家伙,又多了几分欣赏,“给了你三天时间,还没有交接清楚?钟广标给我打电话说,还得要留你一段时间,我就问他,离了张屠户,是不是长河集团就要吃带毛猪了,你知道他怎么回答?”

听出程颂话语里的揶揄之意没太多恶意,沙正阳也含笑道:“省i长,钟总怎么说?”

“钟广标说,离了沙屠户,长河集团肯定还是长河集团,但出海战略一直是你亲自在布局执行,晁汉忠上手时间太短,未必能做得到尽善尽美,可能这头带毛猪味道就没有那么鲜美了,所以为了确保汉川省把这头带毛猪干干净净完完美美的吃到肚里,关键时候还得你这屠户去帮忙把把关,你就这么紧俏?”程颂反问。

“嘿嘿,钟总过奖了,晁汉忠其实已经上手了,大概是钟总对这件事情太过重视,不愿意见到一点儿瑕疵,所以才有些关心过甚了吧。”沙正阳笑了笑,“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对下一步长河石油在哈萨克斯坦的布局很重要,涉及到一系列项目,而且现在是最好的时间节点,所以要一气呵成拿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发计委这边的工作暂时搁下么?”程颂皱起眉头,“你应该知道我这么急让你回来的目的,中央正在研究你们提交的这个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领域产业的发展培育的意见,现在是国务院政研室在会审,甚至可能中央政研室都要介入,最迟年底就要拿出政策来,我们汉川必须要先启动起来,抢占先机。”

“不,这边工作还是要抓起来,如您所说,这边的工作也耽误不得,我的想法是先摸底,分成三个组,一个组跑汉都,一个组跑除汉都之外的汉西,一个组跑汉东,争取两个星期做完这项工作。”沙正阳摇摇头,“然后用半个月的来研究分析,进而提出对策方案,九月中旬之前就要落实下去。至于长河集团那边,估计十月份才会忙起来,到时候我抽一个星期到十天时间来帮忙冲刺一下就差不多了,平时偶尔过去一下或者打电话联系就行了。”

“嗯,总而言之,你安排好,我也知道长河集团的事情很重要,作为咱们省最大的国企,要冲击世界五百强,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和我提起过,但是我觉得一个省的发展还是要靠综合性的产业,一个企业,一个产业,都很难支撑起我们汉川这样的大省,你要把轻重缓急分清楚,当然,学会弹钢琴,做到最好。”程颂拍了拍沙正阳的肩头,“组织部什么时候送你过去报道?”

“下午,张处长送我过去,要我说我直接到委里边去就行,虽然不算太熟,但是还是打过几回交道,原来的韦主任,现在的康主任,我都认识。”沙正阳对这一点倒不是很在意,原来的省发计委主任韦文辉现在是副省l长了,接任的是涪岗市委l书记康广量。

“两码事。”程颂摇摇头,“该按什么程序走还得要按程序走,这边我会等你上任之后再来发计委调研一次,……”

“省i长,是不是有点儿……”沙正阳迟疑了一下,程颂这样过于重视自己,很容易把自己处于一个不太有利的位置,康广量会怎么想?其他几位副主任会怎么想?

现在发计委加上沙正阳一共是七位副主任和一个纪检组长,沙正阳排序最后,可分管发计委工作的常务副省l长却这么做派,肯定会引来一些人不满。

“你不用说,我明白,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晓事。”程颂好歹也是在国家发计委里边浸淫过的,这些方面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我和老康交换过意见,另外估计云祥省i长也谈到过这方面的工作,也说到了你,相信老康会有一个妥善的安排,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沙正阳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本来就太过年轻,又是在发计委这种充满了权力交织的部门,任何一个处室的权力门槛都相当高,你可以从每天出入发计委大门的车辆行人就能略窥一斑。

这种部门论资排辈的情形更严重。

他简单了解过发计委副主任们的构成,有三位是发计委内部成长起来的,一位是省政府办公厅过来的,还有两位是地方上过来的,一个是郧州市的常务副市长过来的,一个是汉都市计委主任过来的,可以说没有哪一个是易与之辈。

七位副主任中,年龄低于四十五岁的只有两位,一个是沙正阳,一个是从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过来的排序第一的副主任佟宝山,但佟宝山也是四十二岁,比沙正阳足足大了十三岁!

从程颂办公室离开时,沙正阳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么快就要去省发计委走马上任,虽然是排序最后的副主任,但是毕竟自己是党组成员、副主任,省发计委党组没有设党组副书记,理论上说七位副主任都是平级的,党组成员排序只是一种资历上深浅显示,当然在实际工作中,这种资历会有一些影响,但不是很大,关键在于你自己分管的工作。

沙正阳还不清楚自己会分管什么工作,这要等见了康广量之后交换过意见之后才知道,就算是程颂也不能随意干预省发计委内部分工,顶多也就是一些倾向性而已,最终还是要康广量来考虑。

当然只要康广量不是太愣头青,肯定也会考虑程颂的态度。

沙正阳和康广量不是很熟,倒是和原来的省计委主任韦文辉熟悉一些,康广量从涪岗过来之后,沙正阳也见过对方两回,但是都是和尤万刚或者钟广标一起见的对方,没有私人交情。

现在自己却要和对方共事,倒不是说没有私交就不好开展工作,其实相反还能更公允的来处理事情,但有私交则能在很多问题探讨交流时更放的开,这也是无可否认的。

电话响了起来,沙正阳看了看,是宁月婵来的电话:“正阳,去报道了么?”

“还没呢,下午才去。”沙正阳心中一暖。

“发计委康主任你熟悉么?”宁月婵直接问道。

“不太熟,只是见过两面。”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怎么,婵姐你认识康主任?”

“还行,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也有过几次交道。”宁月婵平静的道:“赵一善承建了涪岗一环中心立交桥,另外东方红收购了涪岗白塔酒厂,作为我们红旗大曲的原酒基地,当时他还是涪岗市委i书记,所以接触过几次,觉得康主任人还不错。”

涪岗白塔酒厂是涪岗市属企业,规模不小,白塔酒也一度小有名气,但是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就迅速没落了,96年底东方红酒业收购了白塔酒厂,作为东方红酒业集团的原酒生产基地,主要是为东方红精品、红旗大曲这类中低端白酒供应原酒。

东方红酒业这两年仍然在稳步扩张,除了国窖系列外,精品和红旗大曲系列仍然非常好卖,甚至在精品系列更是在中等市场上占据了相当市场份额,近似于五粮液集团的五粮春系列,而国窖系列的原酒基本上来自东方红酒业本身原酒,但在东方红精品系列中的部分和红旗大曲主要原酒本地难以满足,所以东方红酒业选择了收购条件和风格都相近的白塔酒厂,然后严格按照东方红酒的生产工艺来进行生产。

白塔酒厂规模不小,而且职工数量也是接近千人,对于涪岗市来说,接近千人的职工就业问题也是一个大问题,而负债更是成为涪岗的一大包袱,东方红酒业愿意收购,对涪岗市政府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喜讯。

比如之前也有一些企业愿意接手这家酒厂,但是却遭到了酒厂职工的坚决反对,因为企业职工代表坚持认为这些企业都是冲着酒厂这块地皮来的,根本无心解决职工未来生计问题,接受几年之后可能企业职工又要面临下岗失业,一直到东方红酒业出现,这才让白塔酒厂的企业职工松口。

这些职工认为东方红酒业作为现在汉川白酒行业中的领军企业,其无论是品牌影响力还是企业规模和效益,都远远超过了原来的全興,而且东方红集团的规模更是庞大,无论你是自然堂水业还是趣味饮品都成为国内食品行业正的绝对知名品牌,所以这一点上是其他企业所不具备的。

正因为如此在最困难的一点上东方红集团反而很轻松容易的获得了白塔酒厂企业职工的认同,所以这个收购也就十分顺利的得以达成。

事实证明职工们的选择也没有错,在收购完成职工,白塔酒厂成为东方红酒业旗下企业,职工们最为担心下岗问题并未出现,相反企业还在扩张,生产规模更是超过了原来,而职工们的收入也比之前更是大幅度提高,这也让涪岗市政府颇为得意,也在国有企业改制问题上获得了一个典型案例,受到了省政府的表彰。

所以作为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与当时的涪岗市委i书记因为这件事情结下一番交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七卷 第三十六节 互联网之都

“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啊。”沙正阳想了想道:“不过我这个时候还没有去报到,而且我觉得现在这种时候就主动去拉近关系也不是很合适,嗯,日后如果条件成熟有合适机会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坐一坐倒是可以,婵姐,你觉得呢?”

沙正阳的问话让宁月婵很高兴,她觉得沙正阳考虑更成熟更妥善,“嗯,你的意见更稳妥,日后再找机会要更合适一些。”

“婵姐这会儿在哪儿?”沙正阳和宁月婵也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六月份宁月婵来了一趟燕京和沙正阳在一起坐了坐。

“在公司呢。”宁月婵回答道:“你在哪儿?”

“我刚从省政府出来,下午三点钟再到省委组织部报到之后去省发计委。”沙正阳看了看表,“要不中午一起吃顿饭?”

“好啊,那就到公司附近那家翠冠金阁酒家吧,我们公司很多时候聚餐都在那里,味道非常不错。”宁月婵建议道:“那里菜式也很丰富,你肯定会喜欢的。”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已经聚在了一起。

除了宁月婵外,还有宁月凤和高柏山。

焦虹到黑龙江出差去了,估计要在那边呆一周。

吃饭的气氛很轻松,高柏山也没要白酒,而只是喝了点儿红酒。

随着工作生活的变化,原本一斤酒酒量的高柏山也改变了喜欢喝白酒的风格,而更多的选择了红酒,而且量也控制得很好,中午一般就是一杯,晚上可以略多,两到三杯,白酒除非有特定需要,否则就不喝。

“这是蛇龙珠酿制的,味道不错,……”高柏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乎很享受葡萄酒的醇厚滋味。

“没想到柏山你也喜欢上葡萄酒了,我一直以为白酒才是你的最爱。”沙正阳打趣:“你原来不是一直说葡萄酒是女人喝的么?月婵姐,你还记得么?”

“柏山的习惯也就是这两年才改的,前年喝白酒大醉了一回,伤了胃,从此以后他家田丽就不准他喝白酒了,所以慢慢改成喝红酒了,这样也好,免得几年下来就成了酒精肝了。”宁月婵和宁月凤两姊妹也都是喝的红酒,只有沙正阳一个人下午要去走马上任,所以没喝酒,“说实话,喝白酒适合晚上和比较正式的商务晚宴,而红酒更适合私下的小聚,中午也可以适当喝一点儿,我倒是觉得未来葡萄酒产业是很有前景的。”

“东方红酒业不是已经在考虑布局秦都和武阳那边的葡萄酒产业么?”这个计划沙正阳早就知道,应该前两年就已经在做计划了,但是感觉这两年似乎没什么动静了。

“计划早就有,但是集团内部对这个计划还是有些担心。”宁月婵坦然道:“东方红酒业是做白酒起家的,而且东方红国窖已经成为我们的顶梁柱,在消费者和客户心目中东方红国窖,也就是白酒就是我们东方红酒业的金字招牌,如果我们去做葡萄酒,一来容易给经销商和消费者带来一种我们不务正业的感觉,二来,我们担心会给东方红这个金字招牌带爱损害,反为不美。”

沙正阳很赞同宁月婵的谨慎,东方红这块牌子做起来不容易,但是要毁掉却很容易,如果没有绝对把握,谁也不敢去拿东方红的招牌去冒险。

这和东方红集团去做奶业或者茶饮品不一样,因为这完全是两类不同的产品,而且即便是矿泉水和茶饮料乃至正在建设的奶业这一块,都没有直接用东方红这个名字,矿泉水是自然堂,茶饮料是趣味饮品,奶业这一块最初也是考虑过东方红,但是最终还是命名为天元乳业,取名源于天然,纯净本元,当然也有借意天元之中的意思。

虽然都归于东方红集团,但是当时也是想到一旦某一个子品牌状况不好,不至于对东方红酒业的根本造成影响。

“嗯,这个担心不是多余的。”沙正阳点点头,“而且如果东方红集团要去做葡萄酒,哪怕是做出来品牌,也会给人家一种不专业的感觉,大家下意识的就会去想,你们是做白酒的,现在来做红酒,行么?”

“可是我们的矿泉水和茶饮料已经大获全胜了。”宁月凤有些不服气,“不但没有影响到东方红这块品牌,甚至还对东方红这块品牌有助力。”

“那不一样,同属酒类,但是却又各异,你能想象红酒和白酒同用一个品牌么?”沙正阳摇头,“我不建议这样做,甚至像自然堂和趣味这种形式,都不合适。”

沙正阳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下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看样子你们是真的准备启动葡萄酒计划了,我内心还是支持的,但我建议最好不要和东方红酒业扯上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考虑让东方红投资来做,招募专业人士来,……”沙正阳想了想,“东方红投资可以分设一个投资公司,作为一些不太适合东方红投资的项目考虑用这个投资公司来做,……”

“哦?”宁月婵笑了起来,和高柏山、宁月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实我们也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东方红投资太敏感了,和东方红集团捆绑也太紧了,所以我们一直在考虑……”

“另设一家投资公司?”沙正阳目光流动,“或者是你们几个自己出资建一家投资公司?”

“有这个打算。”宁月婵点点头,“你让我们拿出那笔钱交给香港方面看空汇市和股指,前些天雷亚文已经来和我们交涉过了,收益很可观,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所以我们才想着干脆拿这笔钱来自己组建一家投资公司,像投入葡萄酒项目就可以,……”

“没有必要。”沙正阳断然拒绝,“我建议你们私人组建一家风险投资基金公司,只不过国内的风险投资基金尚不成熟,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在海外成立这样一家投资基金。”

沙正阳语气充满了坚决,也让宁月婵他们一帮人有些惊讶,不过他们也知道沙正阳这样态度坚决肯定有其道理,所以都没有说话,只是静等沙正阳解释。

上一次在沙正阳的坚持之下,他们几个人都筹集了一大笔资金交给了香港方面,实际上他们当初都是不太认同这一做法的,长期从事实业的他们,对贸然将一大笔资金投入到他们并不熟悉,甚至认为是极具风险的投机活动中去是相当反感的,但是沙正阳却以要帮他们实现财务自由为由让他们拿出这样一笔钱来去搞这种投机活动。

但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前一段时间雷亚文他们已经来和宁月婵接触了,告诉他们这一**作已经接近尾声,可以说大局已定,只等俄罗斯这一局结束,就可以正式宣布战斗圆满落幕,初步估算为宁月婵他们带来数千万的收益,具体数字要等到俄罗斯这一局结束之后,但这已经不影响大局了。

这样一大笔堪称飞来横财的收益也让宁月婵他们对沙正阳的信任度达到了极致,可以说现在沙正阳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

“葡萄酒项目投入时间长,见效慢,而且日后还需要借用东方红的销售渠道,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把东方红投资分拆一家投资公司出来,用于这类投资。”沙正阳字斟句酌的道:“至于你们的私人资金,成立一家风险投资基金我觉得是很合适的,主要用于目前一些新兴产业投资。”

“新兴产业?”宁月婵很敏感,“正阳,你是说互联网和电子类产业?”

“差不多吧,互联网算是最适合风投资金进入的领域,我觉得你们这笔资金可以在这方面做文章。”沙正阳点点头。

国内互联网产业已经要进入沸腾前夜了,小马哥的腾讯已经略窥雏形了,当然还稚嫩得很,甚至还在勉力挣扎中,连电讯盈科和idg都没有进入,他们的第一轮融资也还没有到,国内电子商务第一人王俊涛的8848也还没有踪影,但它的后台连邦软件却已经开始崛起了,而联众也没有出现,至于百度和阿里巴巴更是没影儿。

但无论如何,互联网基因带来的躁动气息已经开始四处弥漫,很多局外人都能感觉得到,夏侯子几乎每周都要和沙正阳通电话,通报当下互联网领域的新鲜事儿。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也一直在思考,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汉川省发计委副主任,这个蝴蝶翅膀是不是可以让汉川和汉都也能在这一轮互联网大潮中获得一个机会呢?中国的硅谷或者班加罗尔?又或者成为一个独具中国特色的互联网之都?

他觉得哪怕未来达不到那个高度,但是只要自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那么让汉都感染上一些一些互联网气息,让汉都成为国内最具互联网基因的城市,自己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第七卷 第三十七节 进入

汉川省发计委是一个单独的院落,距离省政府也不算太远。

事实上因为很多业务都和省政府那边息息相关,距离太远会带来很多不便,所以从省计委时代,就一直在这里,略显老旧的六层大楼,呈现出一个l形,另外还有一幢小楼和部分附属的平房。

院落不算很大,但是在寸土寸金的主城区中心区域已经非常宝贵了,尤其是还有一处保留得很好的林带,微微凸起的坡丘,一处大概有十亩地左右的植被,外围这是草坪,再铺设上几条石板小径,使得大楼、小楼和平房之间的互联互通都可以通过穿越这处坡丘的青石板小径来实现,当然这是指人行,而环绕着一处坡丘的环形车道周围这分布着停车位和车库。

省发计委的领导办公室都没有设在很多人都认为的小楼,也不是平房,而是就在大楼里边,二楼、三楼和四楼都有主任和副主任们的办公室,而小楼则是政研室(政策法规处)、人事处、离退干部处、机关党委、财务后勤处等部门所在,而平房则是经济合作处、重点项目办、稽查办、铁路机场规建办所在,其他处室则都在大楼里边。

沙正阳的办公室安排在四楼,略高,条件没法和长河集团那边比,但是沙正阳还是觉得不错了。

三十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办公桌椅、书柜、沙发、空调、饮水机、绿植盆栽,一应俱全,容纳七八个人开个小会,也绰绰有余。

办公室副主任于幼廉把他带到办公室看了一圈,沙正阳表示了感谢之后,就安安心心在办公室里翻阅了一下书籍和文件。

书柜里书不算多,大部分是各种相关法规,专业性的,估计应该是每位委领导都全套准备了一套,沙正阳估摸着要把这些相关法规看完,没有一两年不行,所以更多的时候这些书籍是充当工具书的作用,方便查阅。

当然如果你要真心要在发计委里边干下去,慢慢抽时间一本一本细看,也不是不能看完,估摸着看完连带着你这几年对工作的熟悉,你也差不多就能成为发计委的一个内行人才了。

先前省委组织部一位处长把他送到了康广量那里,康广量马上要开会,所以只是简短在一起交谈了十分钟,康广量都匆匆忙忙到省政府开会去了,预计一个小时之后能回来,沙正阳不能等到人家来召唤自己,得掐着时间过去。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是于幼廉来的,告知康主任已经回来了。

这也是沙正阳专门叮嘱于幼廉的,康广量一回来就电话通知他,这样也是对康广量的尊重,同时也不至于让自己失礼。

康广量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顶端,紧挨着他办公室是一间会客室和小型会议室,这是主任的专享。

副主任们就稍微悲催一些,没有专用的会客室,一般来客就只能在办公室里,另外一每一层楼有两个专门的会客室和一个小型会议室,还有一个中型会议室,大会议室有两个一个在六楼,一个在一楼。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所有办公室都没有单独卫生间,哪怕是主任办公室,卫生间都设在l状的拐角处和另一端。

这也是老式楼宇的基本风格。

在门上敲了两下,沙正阳这才发声:“主任。”

“正阳来了?进来坐。”康广量坐在大班桌后,正在看手里的文件,估计是从省政府那边带回来的,办公室小邱已经把茶泡了进来,很乖觉一个青年秘书。

除了主任有明确的秘书,副主任们实际上也都有固定办公室工作人员跟随,但是没有谁说这是秘书,但大家又约定俗成知道他们实际上就是秘书,从事的就是秘书工作。

发计委的工作相当的繁杂,接近三十个处室,个个都分量不轻,七个副主任中,每一个分管的工作里边,随便拿出来两样,都能吸引下边市县的目光,当然省这一级发计委完全无法和国家发计委比,这主要是因为94年之后国地税分家,税收财力大幅度上移至中央财政,所以在项目审批和资金调拨上,中央收权力度太大,使得从省到地市在区县和乡镇的权力都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94年不搞这个国地税分家,中央财力严重不足,很多时候都要靠和地方上协商,所以迫不得已才会采用分税制,问题是分税制极大的充实了中央财力,但是相对应的事权却没有上移,仍然沉在下边,这又把地方上财力给彻底拖垮了。

加上gdp主义的盛行,迫使地方上为了强化自己的招商引资环境,不得不加大力度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投入,后来中央又把民生作为考核地方领导的政绩的焦点,这也一样使得地方上不得不把财力用在这些方面。

总而言之,窟窿太大,而财力不足,这就成为地方各级政府的梦魇,沿海地区略好,而中西部地区就很大程度需要依靠转移支付来弥补,这也变相的促成了土地收入成为地方财政的主力这一现象的蔓延。

对于地方上来说,转移支付,或者就是去争取中央财政支持的项目,这些都成为地方上“跑部进京”的原动力,而中央一样有应对举措,那就是你想要项目要资金可以,那么每一个项目每一项工作都需要地方在资金上配套,省级配套多少,相对应的,省里也会一样分解,市级配套多少,县级配套多少,这样层层分解,一句话,你想要搞项目,可以,你也一样出钱,否则,没戏。

甚至在配套资金比例上也成为大家博弈的关键,为了几个百分点都能争得头破血流,从上至下,皆是如此。

不过在九十年代,这种配套分解尚不盛行,所以能够争取到中央项目或者上报中央纳入相关项目中,就成为省级各部门的最重要工作之一。

“主任会开完了?”沙正阳坐下,康广量从办公桌后边绕出来,坐在了沙正阳旁边的沙发上,然后靠在沙发背上,略显疲惫的道:“嗯,算是一个短会,研究几个农业方面的工作,王省i长主持,潘省i长主讲。”

“潘省i长工作风格比较细腻认真,我在宛州工作时接触过两回。”沙正阳点点头,“真阳蔬菜基地项目上,潘省i长还是帮了我们大忙。”

康广量微微颔首,不过似乎对这个话题没太大兴趣,转开进入正题:“我也正要和你商量一下,下一步你的工作分工问题。”

“主任您安排,我坚决服从,不讲条件。”沙正阳立即表态,虽然显得有点儿殷切,不过想想沙正阳也才三十岁不到,在康广量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手面前,这个态度反而更容易赢得对方的认可。

“呵呵,工作大家还是要商量着来。”康广量笑了起来,一边思索着道:“老钱退下去之前,分管的是重点项目处和铁路机场规建办以及财政金融处,他走了这块工作我暂时代着,我考虑过,现在老张分管着工业处,我打算让他接手重点项目管理处和铁路机场规建办,把工业处交给你,另外高新产业处这一块原来是老谢在管,我考虑将财政金融处交给他,让他把高新产业处交给你,你觉得如何?”

前一任副主任退下去了,交出来三个处室,问题是涉及到的部门太多,如果要进行大规模调整,不太合适,但程颂把沙正阳转门要来,主要目标是负责未来新兴产业和重点领域中的关键核心产业,康广量虽然对程颂的这一想法不是很认同,但是程颂态度很坚决,而且王云祥也倾向认同这一点,所以康广量当然无法反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内心是有些不舒服的。

见沙正阳沉吟不语,康广量心中更是不悦,这个家伙难道还不满足?或者说是觉得压力太大?不是说这家伙牛逼哄哄无所不能么?

“正阳,怎么了?你说说你的想法。”

“主任,我很感谢您对我的看重和信任,不过我初来乍到,对委里边的很多工作还是比较陌生的,那我说一说我自己的一些想法,如果说得不对,或者唐突冒犯,请您尽管批评。”沙正阳想了一想。

“你说。”见沙正阳姿态如此之低,倒是让康广量有些刮目相看,微微点头。

“我考虑我才来,情况不熟悉,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我觉得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些时间,我带政研室几个人跑一跑下边,先摸摸情况,尤其是刚才您和我提到的新兴产业这一块,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至于我的工作分工,可以稍微缓一缓,等下一步再来研究考虑?”

康广量微微眯缝起眼睛,打量着对方,这小子很老练啊,婉拒了这个可能会引起波澜的安排,选择了先调研摸情况,而且只提了新兴产业。

这是程颂专门交代的,涉及到中央的一些决策,康广量也很重视,当然要用熟手来,交给沙正阳是铁板钉钉,这小子甚至有点儿只管高新技术产业处的意思,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第七卷 第三十八节 赢得尊重第一步

“唔,正阳,你的意思是先不忙研究你的工作分工,而是让政研室配合你搞一下新兴产业和重点领域关键核心产业的摸底?”康广量有些意动,对方颇知进退,他当然乐见其成,而且看一看对方在这一轮产业摸底中能够交出一副什么样的答卷来,也可以借此评判一下对方的真实水准。

对沙正阳的评价有点儿走两个极端。

主流的是认为其绝才惊艳,无论是思维理念还是眼界胸襟都很出类拔萃,而且执行力也不差,所以才会两次破格提拔,而另一类观点则是此人喜好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有点儿小才华,加上运气不错,赶上了机遇,所以得到了领导的赏识,才会弄出这么大名声。

康广量个人观点是两者皆有,一方面沙正阳肯定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否则历经多个职位,获得了多个领导的认可,怎么可能是浪得虚名?那也太侮辱领导识人辨才的能力了,另一方面沙正阳有这么大名声,多多少少也和沙正阳本人善于造势有关,说得不客气一点儿就是此人爱哗众取宠,当然哗众取宠也找准了机会,才能博得领导的青眼相加,两者相叠加,才造就了沙正阳现在的名头。

“对,主任,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初步算了一下,分成三个组来跑一跑,我带一个组,另外两个组可以请政研室一位领导带一个组,办公室那边也可以请一位领导带一个组,如果办公室那边没有合适人,高新技术产业处来一位领导也可以。”沙正阳把自己的意见和盘托出,“我重点跑汉都,当然如果来得及,我也准备跑一跑涪岗、昭阳和宛州、秦都这几个地市。”

康广量微微点头,沙正阳的目标很明确,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产业都应该集中在这几座颇有基础的城市,只是秦都也被列入进来倒是有些意外,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秦都条件都不及武阳,但沙正阳却点了秦都的名。

“嗯,秦都你也想去看看?”康广量看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主任,实事求是地说,秦都条件不算好,除了煤炭采掘和化工,其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但我觉得秦都北部地区的光照条件很好,加上其风能条件也上佳,可能你也注意到了,国内外目前对新能源产业的重视程度正在日益提升,加上秦都也被列为全国产业转型的城市之一,我想看看如果秦都市委市政府有兴趣的话,是否可以把新能源产业作为他们城市产业转型的一个契机。”

沙正阳很坦率,康广量却是大为吃惊,也对王云祥和程颂提到的沙正阳思路极其开阔,眼光独到有了一个直观认识。

秦都是国家公布的的第一批促进产业转型城市,因为秦都是多年的煤炭大市,煤炭产业一直是该市的支柱产业,占到了gdp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虽然就目前来说,煤炭资源尚谈不到枯竭那一步,但是谁都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作为一个有远见的政府,必须要尽早考虑这个问题,所以从省到市,谈产业转型也已经多年,但是拿什么转型?怎么来转型?

秦都几乎没有其他产业基础,无论是人才资源还是技术资源都是一片空白,典型的靠煤而生的城市,大大小小的煤矿,以及依托煤矿而生的工人和家属,再加上为这些煤矿和职工、家属服务的服务业,构成了秦都的经济。

就目前来说,秦都的财政状况还算不错,但是本届省委省政府已经看到了潜在的危机,也许本届甚至下一届党委政府期间这个危机都还不会爆发,但是十年后这个潜在危机就会变成真正的现实危机了。

朱凤厚作为被省委省政府视为改革派头号大将安排到秦都,就有着这份意图在里边。

周远望和王云祥都专门单独和其谈过话,重点就是要谈秦都市产业经济的发展和转型,如何在发展中转型,在转型中谋划更大的发展,按照周远望和王云祥给朱凤厚的期望,五年内,希望秦都的煤炭产业在gdp中比重降到百分之五十五,十年内降到百分之四十,这就是省委省政府的目标期望值。

康广量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没想到秦都的产业转型首先就瞄准了战略新兴产业,而沙正阳居然还真的开出了一剂药方,这立即勾起了他极大兴趣。

“正阳,你的意思是说秦都产业转型可以在新能源产业上做文章?嗯,太阳能和风能,你觉得可以在这一点上下功夫?”

康广量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作为担任过涪岗市高官的领导,他的眼界见识自然不会差,新能源产业刚刚起步,其中很大程度和硅产业有着密切关联,而多晶硅产业对电力需求很大,同时初期投入巨大,技术上也有特殊要求,秦都能行么?

前两者都相对简单,秦都本身就是煤炭富集所在,电力现在也出现过剩迹象,资本投入这个问题,如果要让政府来投入有些不太符合当下国退民进的战略,这是一个问题。

另外就是技术问题了,秦都这类城市谈不上什么技术人才资源,如果要培育发展这类产业,恐怕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了。

“这是我的一个设想,当然这里边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搞清楚,估计如果真的要推进,也会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所以现在还只能说是一个初步设想。”沙正阳不敢说太多,因为困难和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康广量想了一想,他本来打算好好和对方在探讨一下的,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就开始切入这类话题显得过早了一点,如果放在对方把整个调研摸底搞完了之后再来听取对方汇报之后具体谈一谈,应该更合适一些。

“正阳,你的思路很有见地,我觉得你可以再大胆一些,尤其是在对全省各地市产业摸底时,就可以考虑哪些产业在某个地市更具备发展的潜力,特别是新兴产业的布局要尽早谋划考虑,这可能是未来我们汉川发展的一个契机。”

康广量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赞同你的想法,明天委里边开一个党组扩大会议,也算是你和委里边同事们见个面,另外我会把你的这个意见提出来,就按照你的意见先去进行,具体人员由办公室来抽调,你来拍板。”

沙正阳离开了,康广量却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省里边安排沙正阳到发计委还真的有谋而来,之前康广量一直希望推荐办公室主任段非,但很显然省里边根本没有考虑这个人选,而是直接安排沙正阳来了。

现在看来,这不太可能是程颂一己之力就把沙正阳推到这个位置上,沙正阳的表现也证明了他不是靠某一个领导的欣赏就能来发计委,来了他也坐不稳这个位置,而是靠他自己的本事。

康广量此时已经对沙正阳没有多少成见了,相反,如果这个家伙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意外惊喜,他也很乐见其成。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沙正阳到发计委恐怕还真的会搅起一场风暴来,发计委内部思维理念固化,安步当车的局面持续太久了,自己到发计委这么一年多时间了,省领导估计也觉得改变力度还不够,才会有此一举,这也是给自己的一个变相提醒了。

但愿这个家伙不会让自己失望,能够超出自己的期望,那就更好。

只要能拿出足够耀眼的东西来,他也不吝给予对方以大力支持。

*********

沙正阳没有想那么多,他倒是觉得康广量这个人还算是比较宽厚友善,对人对事也通情达理。

自己的想法对方都一口答应下来,而且还表示会在明天的党组扩大会议上由他主动提出来这个安排,这也相当于为自己减轻了敌意和压力。

虽然可能有些人还是会猜测得到真实情况,但毕竟场面上过得去了。

一个副主任走马上任甚至都没有明确分管处室就要搞调研,而且是跑地市,这有点儿像是一把手的风格,沙正阳也知道,但是他却不敢耽搁,程颂就是这么交待的。

自己来了之后一直没见到办公室主任段非。

据说段非本来很有希望升任副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对方的希望落空,不过沙正阳不觉得是这个理由。

如果省里边真的有这个意思,哪怕自己来,他段非也一样可以上,没这个意思,自己不来,也轮不到他,希望对方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不存在谁挡了谁的路,如果有这个想法,就太幼稚了。

当然,现在他不会去和对方交涉,要等到明天党组扩大会议之后才来定人,只是一直见不到这个办公室主任,他本来希望能够提前和对方进行一些沟通,就只能作罢了。

想到这里,他走到走廊上,看着围绕这坡丘的一排停车位上的汽车,默默思索着。

第七卷 第三十九节 皮里阳秋

沙正阳暂时不分管任何处室的消息在党组扩大会之前就已经传遍了省发计委。

这年头任何消息都保不了密,再说了,这也没有必要保密。

但不分管任何处室,就很耐人寻味,究竟是当成一个主任助理来使用,还是因为有其他特定原因?这也让很多人急于想知道。

康广量当然不会去专门解释什么,也懒得解释,来了发计委一年多,他对发计委这里边的水深水浅也有大略知晓了,机关里边这帮嚼舌头的人哪里都免不了,特别是发计委这种大部门,更是一有风吹草动,立即不胫而走。

党组扩大会议其实也就是委领导加上处室领导,一般说来都是中心组学习时那帮人,当然在会议内容上有所区别。

中型会议室里长条桌分成了两圈,内圈居中本来可以安排三人座的只摆了一个铭牌,自然就是康广量的,而分列两边的就是委领导的铭牌了。

沙正阳的铭牌摆在靠右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的沙正阳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的铭牌,也很自然的就走了过去把茶杯放在了桌上。

要说沙正阳对发计委领导一个都不认识也不对,起码现在的发计委领导里边,有四个人他都是见过面的。

比如分管能源矿业处的副主任穆天然,在长河集团免不了要打交道自然认识;还比如副主任周建生,分管商业贸易流通处,当时沙正阳还在东方红工作时就打过交道,只不过对方那个时候还是商贸流通处处长,现在已经是副主任了。

像分管农村经济处的张园,他也见过,真阳报批蔬菜基地时他也见过,但是却没有多少交道。

一些处室领导他也认识,比如能源矿业处处长尚金勇,他原来是副处长,处长陶和建高升到宛州担任副市长去了,他就接班了。

所以当沙正阳一进会议室里,会议室里已经到了的几个人中立即就有人招呼沙正阳了。

“沙主任。”沙正阳一看,是尚金勇。

“尚处长,好久不见了。”尚金勇和前两任处长关系都处的不错,晁汉忠和陶和建两人却是水火不容,只不过现在这二人都已经离开了发计委了。

“是啊,听到您到发计委来工作,我都惊了一跳,然后喜出望外啊。”尚金勇情商很高,一边走过来,一边很热情的道:“沙主任,可能您刚来,这几位您也不熟悉,我替您介绍一下,都是咱们委里边的中流砥柱人物。”

尚金勇在委里边中干中算是资历比较浅的,刚升任处长,而其他几位都是任职几年的老中干了,发展规划处处长季振洋,利用外资和境外投资处处长雍克楠,高新技术产业处处长斯连诸。

发展规划处是发计委里边相当重要的一个处,如果说政研室灵魂,办公室是神经,发展规划处就是大脑,国民经济综合处就是心脏。

一番寒暄之后,沙正阳才的好像利用外资和境外投资处处长雍克楠也是打过交道的,因为长河集团走出去战略也要和发计委打交道,只不过因为长河集团对外投资额度太大,直接是省政府这边引着长河集团上报国家发计委,省发计委这边只是帮着跑了一下程序。

高新技术产业处处长斯连诸是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年龄大概在四十出头,一看就应该是工科男出身的知识分子,只是不知道对方对高新技术产业这一块究竟有多深的了解。

沙正阳刚来得及和三个人说几句话,陆续就开始进来了人,看着穆天然和另外一个白短袖男子并肩而入,沙正阳也就和几个人打了招呼,然后走入内圈,穆天然也看到了沙正阳,脸上浮起笑容,疾步过来,“正阳主任先来了,对了,这一位谢文基主任,你可能还不认识吧?文基主任,这是正阳主任,……”

人开始陆续进来,沙正阳和谢文基刚握了手,又有两位进来,一个副主任张园,另一位他也不认识,估计应该是排名第一的副主任袁明葆。

不出所料,那一位头顶略秃的男子走到了袁明葆的铭牌前,而张园也看到了沙正阳,挥手微笑,沙正阳也主动走过去,“张主任。”

“正阳主任来得找啊。”张园和沙正阳握了握手,“康主任提前说了,我就是没见到人,嗯,这一位,嗯,袁主任,这一位是沙正阳,……”

和袁明葆的目光相交,对方目光中很有力,点点头,主动踏出两步上前,和沙正阳握手:“久闻大名了,一直没见过真人,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袁主任太过誉了,我哪儿能当得起,……”沙正阳握住对方的手,谦虚但不失大方,“袁主任在省政府工作多年,各方面经验丰富,我到发计委工作,正该向袁主任好好学习。”

袁明葆目光流动,微微点头,“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当康广量踏入会议室时,会议室里嘈杂的声浪迅速偃旗息鼓,而当康广量坐进椅中时,基本上就是一片肃静了。

“开会了。”康广量环视一周,然后迅速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奇,“这一次党组扩大会议,主要议题有三个,一是学习省政府常务会议和省政府办公会议的相关精神,第二是,结合当前形势发展,如何做好发计委下一步工作,第三是既一些专项工作要做一个布置,……”

沙正阳很认真的比较着康广量和林春鸣的区别。

林春鸣担任宛州市委i书记时,康广量则是涪岗市委i书记,照理说,这两位条件相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康广量还略占上风,涪岗的经济表现当初是要强于宛州的,但林春鸣在宛州任上却表现的格外突出,而康广量虽然也在涪岗表现不错,但经济增速连续被宛州超越,而宛州也凭借着其雄厚的工业基础和远胜于涪岗的总人口基数,gdp迅速追上了涪岗,这种反差让林春鸣终于在最后的较量中脱颖而出到了嘉州。

而康广量则成了背景墙,到了省发计委当主任,当然这个位置距离副省级也就是一线之隔,可以说康广量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一个副省i长基本上铁板钉钉跑不掉的,但问题是现在人家林春鸣已经是常务副市长了,等你当副省i长时,弄不好人家都是副书记了。

听着康广量传达着省政府的政策精神,沙正阳感觉康广量这个人虽然谈话中有条不紊,不愠不火,很是理性冷静,但是却缺乏一种感染人影响人的人格魅力,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领导艺术的一种不足,当然,应对日常工作肯定是足够了,但是你要做得更好,就有点儿欠火候了。

康广量的声音和语气都很平淡,没有多少起伏,甚至还有点儿冷意,这容易让人产生敬畏感,但却很难打动人激励人。

会议散了,显得波澜不惊。

康广量没有宣布沙正阳的工作分工问题,而只是提出让沙正阳去带队对全省涉及到新兴产业和战略核心产业等领域的发展状况,这个提议出来,的确让很多人惊诧莫名,不理解康广量有什么考量。

不过很多人也注意到沙正阳面部表情很正常,似乎早已经对此有预料,甚至还很赞同的模样。

“段主任,康主任对我的下一步工作要求很高,可能他都和你说了,下一步调研工作,政研室要出一位副主任,看看你们办公室能不能……”

沙正阳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把头要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沙主任,政研室出人没问题,但是办公室这边就是爱莫能助了,我们这段时间有一位副主任在休假,其他人手里工作量也很大,恐怕很难……”

沙正阳心中一咯噔,这家伙可是有点儿猖狂啊,甚至不等自己把话说完,立即就把话题中断,这未免也太有恃无恐了。

“段主任,如果办公室副主任的确忙不过来,那就请你通知办公室来两个年轻能干的干部,按照程副省i长和康主任的要求,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要在一个月之内针对我们汉川的产业经济发展来拿出相应对策,战略新兴产业更是重中之重,……”沙正阳语气冷了下来,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位是有些针对自己了。

“抽两个人?”段非皱起眉头,似乎很为难,“沙主任,恐怕真的有些困难,你也知道……”

“真的很为难?”沙正阳微笑着点点头,问道。

段非心里微微一跳,但是随即稳住阵脚,一脸诚挚:“真的,沙主任,我……”

“行了,我知道了,那我自己想想办法吧。”沙正阳很爽快的同意了,毫无不渝之色,甚至一脸理解模样,“我在政研室这边想想办法。”

见沙正阳如此好说话,段非反而有些心神不宁了,一直到沙正阳离开,他都还在给自己打气,自己也是实话实说,本身就缺人,没什么大不了。

第七卷 第四十节 短会,风格

对于段非的挑衅,沙正阳并不太在意。

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虚怀如谷胸襟如海。

从对方的年龄也能看得出来,四十五六,正值壮年,估计也应该在委里边算是资深中层了,觉得这一次是天赐良机,没想到自己横空出世,大概是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位置,没有自己,也许就该是他了。

不得不说对方头脑可能简单了一点儿,一个省发计委的副主任,怎么可能是我不来你就能上这么简单的事儿?

省里这一轮人事调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岂是二人之间的博弈争锋?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对方能干到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肯定还是有几分业务水平的,好像对方还在固定资产投资处和地区经济处担任过处长,辗转三职,也难怪对方这样不忿。

办公室不愿意出人,那就要在政策法规处(政研室)想办法了,另外也可以考虑在高新技术产业处那边找人。

沙正阳估摸着一个月之后高新技术产业处应该会归自己分管,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筛选一下。

至于说工业处,那份量太重,他还有些犹豫,一旦分管,可能就要被套住很大的精力,而他现在更想集中精力在高新技术产业这一块上做好文章。

因为党组扩大会上康广量提了要对全省新兴产业和战略核心产业进行一次摸底调查的事情,沙正阳在政研室要人很顺利,一个副主任带队,外加三个年轻干部,当然年轻也是三十好几了,不能和沙正阳比。

高新技术产业处那边人手比较少,但是还是来了一个副处长,另外带了一个人。

说干就干,下午沙正阳就把定下来的人召集在了自己办公室开始着手开会研究下一步的工作,可谓雷厉风行。

看了看表,沙正阳示意大家入座,“那我么就开始开会了,我这个人素来主张开短会,直接说事情,说完就干,待会儿康主任还要过来强调一下,所以我们争取在半个小时之内结束,我来先讲,控制在十五分钟之内,你们二位一人给你们三分钟,有什么问题提出来,然后康主任来强调一下,……”

办公室还没有安排哪一位跟沙正阳,沙正阳也不问,没秘书他一样工作,甚至还能更自在,就怕他段非不敢这么干。

政研室副主任陈璘和高新技术产业处副处长王守培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注意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这一位还真的是特立独行啊,半个小时开个会,甚至还把康主任的讲话时间都包括进去了,这是要干啥?

“那我先来说吧,我没打稿子,也就不谈什么组织架构,立意高远领导重视这类废话了,就说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大家记忆好就在脑子里过一下,如果觉得需要笔记,记几个要点和要求就行,我这人开会不主张那种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当然吹牛聊天那是另说,……”

沙正阳的话把在座的人一下子都逗乐了,开会别长篇大论,但是吹牛可以,这位新来的副主任有点儿意思。

“这一次摸底调研可能大家都清楚背景,中央准备要在近期要出台一个关于新兴战略产业和重要领域的关键核心产业方面的一系列政策,我的理解,这可能是针对未来我国加入wto后可能会面临来自国外高科技产品和具有技术优势工业产品冲击的一个防患于未然之举,同时也是进一步提升我们国家在工业技术领域以及一些新兴产业话语权的战略举措,……”

沙正阳言简意赅,直入主题,明确提出了搞这项调研摸底的战略背景是什么,是来自中央可能出台的政策。

“大家不用多想,这项政策我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上挂锻炼时就开始酝酿,我本人也曾经参与了一段时间,嗯,从国家发计委下来到我们汉川任职的程省i长对这项工作很清楚,所以非常重视,专门向周书记和王省i长作了汇报,省委省政府也高度重视,所以才责成我们省发计委要抢先对自己家底进行摸底,以便于下一步能够以最快最优的方式对接中央政策,抢占先机。”

陈璘和王守培微微点头,这和他们了解到的情况一致,只是没有这么细致,省委省政府的确对此格外重视。

“对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产业的界定划分,我们暂时不宜划得太详细,在下一步我们在全省的调研摸底中,宁肯宽泛一些,等到回来之后,我们再来细化甄别,所以以我个人的理解,新兴战略产业包括电子信息技术产业、高技术的材料产业、新能源产业、新兴战略装备产业、生物药物产业,划分比较宽泛,一些细分产业该不该划入,我们拿不准的先划入,后面来甄别剔除,……”

陈璘和王守培都和其他人一样都在认真记录。

“那么我们再来说说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产业,这一块更不好划分,但我们可以有一个初步的界定,凡是对我们国民经济具有重要地位,或者说国外对我们在这些领域可能会采取技术封锁的产业,包括传统产业,都应当纳入。比如,机床产业,比如航空发动机产业,比如一些尖端的有色金属冶炼技术产业,一些技术含量高的化工产业等等,都应当纳入。”

沙正阳斟酌着言辞,“当然,并不是说纳入就肯定会获得什么样的政策支持,这也要和中央的政策来对接,现在我们列入,也许几年后会剔除或者增加,这些都是会随着经济发展时间推移而发生变化的,……”

“在我们到各地市的产业调研中,我强调一点,不分任何性质的企业,不管是央企还是省属国企市属国企,还是外资企业、合资企业以及私营企业,都要纳入其中,这其中也还要包括一些和研究机构和教育机构在合作进行研发的个人单位和企业,都要纳入,所以这项工作要求很高,下一步你们在和地市的同志对接研究摸底调查方案时一定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要让他们认真摸排,……”

“好了,我要说的就说完了,归根结底,这也就是一个摸底调研,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要求责任心强,作风细致,我想能做到这两点,工作就可以圆满完成!”

就这么完了?陈璘和王守培都有点儿惊诧莫名,没有啥思想重视,组织保障,也没有什么提升站位,分工合作,就简简单单的一番话,看看表,才十分钟,这可真的是短小精干。

“老陈,老王,你们如果有问题,说说,没问题,我就去请康主任来强调。”沙正阳自顾自的道:“具体分工,我已经拿出来了,我跑汉都,争取一周之内跑下来,你们两位一个跑汉西,一个跑汉东,我争取这边结束之后能赶上你们跑几个重点地市。”

陈璘和王守培都没啥话说,康广量来倒是说了十来分钟,总而言之,会议时间的确控制在了半个小时之内,真真正正的短会。

“有点儿意思。”陈璘夹着笔记本和王守培出门,一边笑道:“十分钟讲话结束,这么重要一项工作,据说是书记省i长都专门和康主任交代了的,就这么布置下去了,但你一琢磨,觉得人家都讲到了,讲清楚了,这也是水平吧?”

“那是,你以为人家三十岁不到坐上这个位置真的是碰运气捡来的不成?”王守培也笑道。

“是啊,可有的人就是觉得人家是运气好碰上的呢?”陈璘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讥讽味道。

王守培心中一动,但是却有意没有去看对方的表情,陈璘是从办公室被撵到政研室的,他和段非的关系很恶劣,看样子段非的一些小动作也已经被人觉察了。

不过这不关王守培的事儿,tacit不想去掺和。

段非很受康广量的信任,虽然人心胸狭隘了一点儿,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在办公室把各项工作都安排得紧紧有条,也是康广量来发计委之后最先向康广量靠拢的人,堪称信重之人。

这种办公室政治在偌大一个发计委里边很正常,数百人的单位,加上直属单位,里边要是没点儿风浪,这还能叫发计委?

“呵呵,老陈,咱们就别管人家怎么看了,沙主任交代下来了,咱们各跑一片儿,把自己手里工作干好,拿回来别让沙主任不满意就行,别人要怎么折腾,自然有规矩。”王守培也很轻描淡写的回应了一句,既不得罪对方,给了回应,也不去牵扯什么。

陈璘自然明白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干好手里工作才是正经,至于其他,未来有的是机会。

默默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办公室,陈璘不再说话,握紧手中的笔和笔记本。

第七卷 第四十一节 人物

“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康广量目光里闪动着阴沉的光彩,手中玩弄着的铅笔不断的在指间滚动。

“主任,……”段非显得很沉静,双手一摊,很无辜模样。

“行了,不用解释了,办公室的情况我清楚,有休假,有出差,有住院,但是这些都不是理由,如果没有人,你都该顶上去!”康广量目光汇聚成一点,灼人而伤,“我觉得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很不称职,真的很不称职!”

康广量不喜欢批评人,更不喜欢骂人,他更喜欢用直接的处理方式来解决问题,但对段非却还不能,或许这家伙就是这样恃宠而骄?

段非感觉到自己背后一阵汗意,康广量这种语气就是相当的愤怒了,跟随对方这么一两年,他很了解对方情绪变化时的种种迹象。

“主任,我做得不妥。”干脆利索的承认错误,段非低下头,“下来我会去找沙主任承认错误。”

吐出一口浊气,康广量轻轻哼了一声,如果对方连这一点都还意识不到,或者说意识到了却不愿意去弥补,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换人。

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且不思悔改的办公室主任是绝对不合适且很危险的,他可以容忍其他,但这个位置不允许。

“我不想多说了,你认识到错就好,处理好,另外,办公室谁跟正阳,你好生安排一下,我看小梁不错,就让他跟着正阳去跑。”

康广量的话让段非忍不住又是一阵汗意,直接越过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安排人,这是对自己很不满意,甚至是一种警告才会如此,此时段非真的有些后悔了,点点头:“好,主任放心,我以后知道怎么做了。”

段非离开了,康广量才把铅笔随手丢在办公桌上。

沙正阳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选人上没有再经过办公室,对于康广量这种眼力劲儿的人来说,瞄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段非太让人失望了,这点儿挫折都经受不起。

他不会容忍这种破坏规矩之举,无论是谁。

**********

沙正阳并不清楚背后这些事情,他也懒得多去琢磨。

对于他来说,做好手里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段非要折腾,由他去,沙正阳相信以涪岗市委i书记出身的康广量如果连这点儿驾驭能力都欠缺,恐怕这个发计委主任位置他也坐不下来,甚至在涪岗市委i书记也该早就被撵下台来了。

现在的他已经把心思放在了到汉都调研上。

汉都是省会,也是全省乃至中西部地区最重要的工业城市之一,其工业门类齐全,可以说涉及到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中除了造船外,几乎都有涉及,像航空航天、汽车、机械制造、电子、化工、仪表、生物医药、铁路设备制造等具有重要地位。

而汉都也是中西部地区教育和科研资源较为富集的地区,涉及到建设中的211大学就有3座,今年中央又在北大建校100周年时提出了要建立若干所国际一流大学,也就是前世中所说的985工程,虽然名单尚未公布,但是汉都的目标也是2到3所要进入,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汉都的底子也不差。

工业基础加上教育和科研资源,加上汉都绝佳的生态环境和气候,决定了汉都作为打造成为内陆地区的核心城市是大有可为的,当然这其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沙正阳看来,如果能够抓住当下的战略契机,大力打造新兴战略产业,特别是伴随着互联网产业的兴起,如果能够从一开始就让汉都市的发展注入互联网的基因,未尝不能让汉都撷取燕京、深圳和杭州中互联网发展融合中的基因并让其结合起来,打造成为一个真正的互联网之城。

当然,这中间难度很大,但沙正阳觉得自己现在既然坐在了汉川省发计委副主任位置上,那么已经具备了阿基米德撬动地球的支点和杠杆,只要善加利用,哪怕无法让汉都达到想象的高度,但是起码也能让汉都领先于国内其他城市,赢得未来二十年发展的先机。

“文件已经下发下去了,各地市收到了没有?”沙正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进来的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其实年龄和沙正阳相仿。

西安交大毕业的,28岁,梁锦柏,名字取得很好,和梁锦松只差一个字,更像是两兄弟,人文质彬彬,一头油黑的头发,皮肤白皙,一副黑框眼镜。

沙正阳最欣赏的是对方穿着打扮,衬衣西裤,皮带皮鞋,永远都是那种清爽宜人,给人一种很有教养和气质沉淀的感觉,实际上这一位梁秘书也的确是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华西财大的教授,母亲是西南医大儿童医院的副院长。

“前天就下发下去了,我打电话问过,都已经收到了,汉都市发计委那边我专门跑了一趟,和他们办公室的吴主任交涉过,他们还是很重视,已经呈报到了分管副市长苏丽慧那里,苏市长也已经签署了意见,准备就这两天要开会研究布置。”

梁锦柏做事情很细心认真,这让沙正阳都很惊讶,这是段非安排来跟自己的人,短短三天,表现出来的素质让人激赏,也让沙正阳很怀疑段非的意图。

这家伙专门来自己这里道了歉,不过沙正阳感觉不到多少诚意,但起码人家姿态是摆出来了。

可派梁锦柏来跟自己就有点儿像是一个示好之举了,因为像这样相当优秀的人才,如果段非对自己不满,是不太可能交给自己的,至于说是否有可能安排个眼目,那沙正阳倒真不在意。

段非不会如此蠢,在一个办公室主任和一个蒸蒸日上的副主任之间,傻子都能看得清楚这其中的轻重。

对汉都市的效率还是不太满意,不过这也算快的了,沙正阳盘算了一下,还得等到下一周才能正式开始摸底,起码要让各地市也有一个准备期,虽然这个准备期已经短得可怜了。

可问题是时间太急,本身也没指望各地市还能在这个调研摸底上先做多少工作,还不如一道跑一遍,大家一起摸底,一起研究。

“行,我知道了。”沙正阳点点头,“你也把我们此次调研的重点列一个简单条款出来,传给汉都市发改委,请他们斟酌着考虑,要做到有的放矢。”想了一想,沙正阳还是不太放心,这个举动有点儿冒昧,但是为了加快进度也顾不得了。

“主任,这合适么?”梁锦柏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道:“汉都市发计委简主任资格很老,脾气也不太好,我担心……”

沙正阳有些讶异的扬了扬眉毛,但内心却很高兴,敢于说出自己的意见,不错,“你是担心这举动让对方误解?”

梁锦柏点点头。

“嗯,倒是有可能,江一衡脾气大是全省都有名啊。”沙正阳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我这种小字辈去了,吃闭门羹遇冷脸都很正常。”

“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和他们办公室的小周比较熟悉,我把大概内容传给他,让小周从中斟酌圆转一下,……”梁锦柏尝试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小周脑瓜子很灵,他明白怎么来处理。”

“哦?你有把握?”沙正阳问道。

“应该没问题。”梁锦柏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

“好,你去处理吧。”沙正阳点头。

这个年轻人真心不错,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也很有积极主动性,敢于大胆做事,很难得,段非还真的是给自己赔了一个大礼啊,能让自己以后工作轻松不少,真要这样,之前那点儿过节还真的只有不计较了。

来发计委几天,沙正阳觉得自己进入状态还是很快,但主要还是自己还没有分管具体工作,那么现在自己就只有主动去了解熟悉。

不过他感觉到政研室陈璘态度很积极,这两天基本上每天都要到自己办公室来坐上半个小时,沙正阳也知道对方是从办公室到政研室的,对委里边情况也很熟悉,对方也是知无不答,倒是为沙正阳提供了不少帮助。

陈璘怎么从办公室到的政研室,而且是从办公室主任变成政研室主任,内里的故事沙正阳也没心思去了解,但猜也猜得到无外乎就是一些办公室政治,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很正常。

不过既然对方现在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他当然乐见其成,只要愿意做事儿,他不吝给对方机会。

这一次赴各地调研摸底其实就是一个试金石,陈璘也好,王守培也好,梁锦柏也好,还有其他几个同志,沙正阳都想借机看一看发计委这里边的精英们究竟素质如何,素质不仅仅是指学习和业务能力,更在于其内涵和本身对工作的态度,这才是根本。

这一步也是他沙正阳进入省发计委之后的第一战,要打响打好,打出成绩,还要赢得漂亮。

第七卷 第四十二节 硕果

利用这几天的缓冲期,沙正阳回了一趟长河集团。

顺带也把车送了回去。

本来这辆凌志用得挺顺手,沙正阳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但离开了,而且到了发计委,再用企业的车,如果是中层干部也许没人在意,就算是查到,也能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但是作为委领导,这就不合适了,沙正阳也不想因小失大。

傅蕾再三劝他先用着,等委里边车宽裕了再说,但沙正阳没有接受,还了回去。

其实如果发改委以单位对单位的名义借一两台车给单位用也没啥,委里边也有两台就是从长河集团和伊东煤业借来的,而且已经借了好几年了,一台丰田巡洋舰,一台日产途乐,都是用于跑野外的越野车。

问题是凌志要借来归谁用,委里边领导的车除了康广量的车是专车专用,其他副主任们的车名义上都没有专车,但实际上哪位领导用哪辆车也都基本确定,甚至连司机都是固定的,只是对外说没有固定罢了,就像秘书一样,要讲求一个规矩。

若是这辆凌志借了过来,让沙正阳用,那其他领导怎么想怎么看?若是留在办公室公用,那又何必?

所以沙正阳大大方方的把车退了回去,委里边现在只剩下两台半新旧的桑塔纳2000还没有固定归谁用,沙正阳也不在意,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想其他办法,太相信康广量不会坐视不管。

集团还是那样,沙正阳并没有去别处,直接到了钟广标办公室。

晁汉忠又去了阿斯塔纳,估计还要呆半个月才回来。

鲁同浩去了福州,正在和福建方面商量组建公司后续问题。

“还行吧,老鲁工作精力旺盛,扛起了重担。”钟广标已经接受了现实,显得很平静,“老赵也在逐渐进入状态,思维观念也在慢慢改变,我告诉他,现在不能还以投资公司那边的心态来考虑问题,我们是做实业的,实业才是根本,只有先把根本筑牢,我们才有底气去面对任何挑战。”

“那赵总怎么看呢?”沙正阳很好奇,把钟广标和赵文轩这两个经历、性格乃至原来接触的工作范围都完全不同的人搭配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是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还是内耗过剩的结果,只有等待时间检验了。

“怎么看?嗯,表面上还是认可,但实际上如何,我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出海战略他还是赞同的,没有充裕的原油来源,我们做什么都会受人遏制。”钟广标对这一点还是很清醒的,“这是‘基本国策’,不容改变,也不可能改变。”

“如果要收购奥尔斯克炼油厂,再加上后续阿克陶管线和里海沿岸勘探权,这些投入会相当巨大,而鲁总还在不断攻城略地开辟战局,这些都意味着巨额的资金投入,如何调配资金,究竟是采取上市还是发行企业债券来筹集资金,我觉得赵总在这方面是专才,钟总可以借重他这方面的资源和力量,我相信赵总也不愿意看到长河萎靡不振。”

沙正阳的建议让钟广标微微心动。

这个问题他考虑过,但是始终有些担心赵文轩在这些问题上刁难,但沙正阳这么一说,钟广标也觉得可能情况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合则两利,斗则两败。”沙正阳继续道:“您这边自然不必说,您都是董事长了,大可不必过于计较,而赵总那边,他也还算年富力强吧,恐怕也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我听说其实他是更愿意到地市去工作的,到长河集团也许就是一个台阶,获得了一段履历。”

这话未必正确,但是赵文轩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善意沙正阳还是能感受得到,并没想最初自己担心那样扯自己后腿,各项工作也能有条不紊的推进,特别是对鲁同浩确定出任常务副总之后,也很平静的接受,甚至表示欢迎。

“对了,正阳,你觉得长河可以考虑上市了?”钟广标沉吟着道:“老赵也提过这事儿,我还在考虑。”

“中石油中石化都一样在谋求上市,长河集团当然可以,当然我觉得长河集团未必要搞整体上市,可以先把长河石油上市,募集足够资金,加快海外战略,扩大对外并购力度,我觉得随着国内经济发展提速,对油气资源的需求还会持续大增,国外油气巨头们肯定也看得到这一点,所以越早下手越好。”

沙正阳不确定未来伊拉克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不过按照推论,美国在页岩油革命尚未成功之前肯定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控制中东和石油资源的,那么伊拉克战争爆发是迟早的事情,早一年晚一年都会爆发,所以未来中东地区充满不确定,加上未来十年经济的景气期,使得对油气资源更为渴求,新能源时代尚未到来,这都会进一步推高油气价格,这种情形下,尽早控制获得更多的油气资源是绝对划算的。

“我也是如此考虑的,先把长河石油运作上市,另外按照你的判断,煤炭市场会在两三年后重新进入上升通道,那么现在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把长流煤业、东神煤业和伏虎煤业的一些规划拿出来,先期运作起来,我甚至考虑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三大煤业进行整合,这样可能更有利一些,之前我和老袁就曾经探讨过。”

钟广标当然不是尸位素餐之辈,既然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想要做一番事业出来。

长河石油要上市要出海,那么煤业这一块也不能固步自封,也当要有所作为,现在煤价不振,算是一个蛰伏期,但未来一旦煤价进入上行通道,那么煤炭市场景气,煤业板块就大有作为了。

随着集团对煤价和煤炭市场的精准预判进而暂停了扩产,加之伊东煤业判断失误导致扩可能带来的巨大窟窿,甚至直接导致了伊东煤业老总向文博走人由袁增桥接手,钟广标也确立了在煤业这一块的话语权。

六月钟广标对三大煤业的一把手进行了轮岗调整,东神煤业总经理退休,长流煤业总经理何明德调任东神煤业总经理,伏虎煤业总经理霍云泰调任长流煤业总经理,长流煤业副总郭建川调任伏虎煤业担任总经理,完成了这一轮调整,牢牢控制住了煤业板块。

其中郭建川原来是钟广标担任长河能源总经理之后从集团安排过去担任长流煤业副总的,现在更是完成了到伏虎煤业担任老总的跨越,而何明德则是钟广标在省委党校学习时的同学,关系一直不错。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不过钟总,如果三大煤业要整合成一家,省里会不会让煤业板块重新独立出来呢?”沙正阳含笑提醒。

亚洲金融风暴给整个亚洲经济带来了巨大冲击,韩国的财阀体系更是受创甚深,当然目前大宇集团还在强撑,沙正阳估计到明年大宇集团恐怕就要原形毕露,到时候中央还是否会支持类似大宇集团这样的多元化模式来冲击世界五百强就不好说了。

一旦中央改弦易辙,汉川省委省政府肯定也要跟随而进,长河集团可能还是回归到石化本业,而煤业这一块独立可能性极大,甚至长川实业甚至都可能独立出来,以建筑建材和房地产业为本业。

在沙正阳看来长河集团一分为三才是最科学合理的,长河集团还是应当回归石化本业,全力打造可以和中石油中石化竞争的石化巨头,而煤业这一块也一样可以专心致志的从事煤炭采掘、煤化工乃至煤电综合体,这样明显更合理一些。

而长川实业则彻底转化为和能源产业无关的建筑房地产企业,利用未来的房地产十年黄金期来发展壮大,力争发展成为如万科、保利这一类的地产集团。

“独立出来也不是坏事,正阳,你不会觉得我连这点儿胸襟都没有吧?只要对企业发展有利,长川实业独立出去我也一样支持。”钟广标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你是来帮傅蕾试探我?”

“不,不是。”沙正阳赶紧否认,“现在长川实业还要依靠集团的大力支持呢,要在京沪开展业务,资金上的巨大需求,没有集团鼎力相助,根本玩不住。”

“这只是暂时的吧?我看傅蕾气势信心都很足,对在燕京的项目充满信心,她说明年长川地产就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我上个月去燕京开会也去实地考察了,他们的力度和效率很高,傅蕾和辜科凡都很不错。”钟广标沉吟着,“你确定的把京沪发展作为基石,我觉得是有道理的,京沪的消费群体和消费意识,都不是内陆地区可以相比的,哪怕是汉都,都相差甚远,深耕京沪,能够让企业滚动发展速度上快太多。”

“但那对于一座城市来说,却未必是好事。”沙正阳幽幽的补了一句。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四十三节 滋生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钟广标很好奇。

“嗯,我只是有感而发,京沪两地特殊地位在那里摆着,禀赋资源富集,自然吸引各类群体中佼佼者云集,或者俗一点儿的话来说,就是非富即贵,或者就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汇集,所以对商业用房也好,住宅也好,都会有更高的要求,地段、品质和物业服务等等,都要求优中选优,房地产企业如果能切合这一目标,的确可以迎来大发展,但毫无疑问这房价也会形成一个快速上升的通道,可是精英也好,富贵人群也好,毕竟还是少数,广大工薪阶层怎么办?他们就要面对和承受高房价带来的巨大压力了,同样这也会给企业经营生存带来挤压。”沙正阳简单的解释道。

钟广标不是单纯的企业干部,他也是在宛州分管了几年经济工作的领导,自然明白沙正阳的言外之意,“你是说高房价可能对一个城市产生负面作用?工薪阶层会为此降低生活水准?”

“不一定,要看这个高房价怎么来定位。”沙正阳抿了抿嘴,“同时也要看一座城市的执政者如何来定位这座城市的性质和目标。”

“你这话太绕了,含糊其辞,说具体一点。”

钟广标当然也不会满足于只在企业里干,在宛州几年让他对自己的仕途发展也产生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之前他在汉化集团担任副总的时候,他的确没有想过自己会到地方发展,甚至在省委组织部把他列入后备梯队干部时,他也更多的是从自己日后可以有机会晋位正厅级而欣喜,他那时候也只是想到自己可以接掌汉化集团这样的正厅级企业当一把手,没想过其他。

可是到宛州一行之后,他的想法有些变了,他觉得在地方上工作更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感。

看到一个地方在自己的努力工作下旧貌换新颜,看到老百姓脸上幸福的神色,到下边去受到欢迎的感受,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非要局限于企业这一隅呢?

只是当他观念开始转变是,省里的调整又把他安排到了长河能源集团担任总经理,正式晋位正厅级干部,只不过者却不是他想要的在地方上担任正厅级干部。

他当然也清楚企业正厅和地方正厅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就像尤万刚一样,哪怕他在长河石油主掌多年,担任正厅级干部多年,但是如果没有后来兼任武阳市委i书记两年,他要想升任副省i长,难度一样很大。

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地方上一把手晋位副省级的概率越来越大,而企业正厅想要一步到位副省级则是越发不可能,一般说来都可能要求你具备在地方上工作的经验,所以钟广标实际上也在考虑自己在长河集团担任一届之后往地方去的事宜。

地方上的工作和企业截然不同,所以很多方面他还需要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认真的学习和汲取各种知识,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都不是全能全才,都有一个学习和熟悉过程。

所以他对沙正阳所提到的这些很感兴趣,这显然涉及到了城市管理和经营之道。

“简而言之,就是房价高低需要一个坐标,坐标没选好,那么高低就无法一概而论,我的理解房价合理偏高对一座大城市是可以接受的,比如汉都,它是省会,那么决定了它的禀赋资源在汉川省是最好的,汉川省内的富贵群体和优秀人才都会向这里汇聚,房价适当高一些,嗯,比省内其他地市,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它不宜比其他和汉都地位相仿的城市高,比如成都、西安、武汉、南京、嘉州这些城市,因为这会削弱其对人才的吸引能力,而人才是否能被吸引进来很大程度就决定着这个城市的生命活力,决定着这座城市的未来前景。”

前世中沙正阳对这个问题就进行过专门的研究,当然那都是2017年以后的事情了。

当时各大城市都掀起了一股子争抢人才的风潮,如何吸引普通人才,或者就是特制大学生们来落户创业,各地都是奇招跌出,甚至也都影响到了诸如京沪深穗这样的大城市政策,汉都也不例外。

但反观这之前的十年二十年,每年毕业季的大学生们别说到这些特大城市,就是到省会城市这一级都市落户都会遭遇种种限制,而国家也不断出台各种政策限制大城市的发展,这一类政策很快就会被发现这是和社会经济发展规律背道而驰的而不得不取消并进行修正。

现在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先知先觉的优势,当然没有理由会再去走这样一个弯路,再往好的想,如果能够从现在就开始有针对性出台一些欢迎和支持优秀人才和普通人才来汉都落户工作和创业的政策,提前布局抢夺人才,汉都是不是可以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还有呢?”钟广标意犹未尽。

“还有就是主政者如何来定位这座城市的性质和目标,如果他对此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反而认为房价高企带来卖土地的收益大增,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丰厚的财政收入来源,而忽略了土地价格上涨对人才吸引能力的削弱和对其他工业服务业的挤压挤出效应,那么这座城市的竞争力最终也会被高房价所毁,当然不同城市对这种高房价的毁灭能力有着不同的抵御能力,比如京沪,其特殊地位决定其抵抗能力特别强,甚至也会产生耐性和共生性。”

钟广标若有所思,点点头:“所以坚决支持长川地产到京沪去发展?”

“差不多,有这个因素在里边。”沙正阳点头道。

见钟广标一脸深思的表情,沙正阳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试探性的问道:“钟书记,你是不是也要到地方上去工作?”

“哦?你怎么这么问?”钟广标也不由得感慨这个家伙的敏感。

“嗯,直觉吧,还有你以前对这些可没这么感兴趣啊。”沙正阳笑了笑。

“唔,有此可能吧。”钟广标没有否认,“我在长河一干就是两年多了,算是为长河集团开了一个平稳的局,各项工作也算是推动起来了,但我不确定我还会不会一直在长河干下去,企业需要一些有朝气有闯劲的新人来,才能带来活力,我是这么想的,也是向省委省政府这么建议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干部只有流动起来,才能激发活力和动力。”

“本来是想让你来在长河好好锻炼一下,未来带领长河出海壮大,但现在看来,省委省政府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发计委是个非常锻炼人的地方,下一步你走出去,也许就是到地市去主政一方了。”

沙正阳有些汗颜,“钟书记,您这想得太远了,我现在还得要为怎么打开局面做好本职工作费心耗神呢。”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我还不知道你?”钟广标摆摆手,“行了,日后有什么需要集团这边支持的,就直接说,别还学着外人一样忸忸怩怩的,傅蕾不是谁让你把那辆车带过去么?怎么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了?”

“不是,我初去,还是低调一点儿的好。”沙正阳知道钟广标也是好意。

“嗯,你这么做是对的,不过发计委在外边儿借车的处室不少吧?去年能源矿产处还在集团借了一辆车,一借就是半年,年底又来换了一辆,继续借,这叫什么事儿?”钟广标轻蔑的撇了撇嘴,“算了,不说了,都有难处,如果你要用车,直接和集团办公室或者傅蕾说就行,别去别的单位借车。”

在离开钟广标办公室之后,沙正阳还是去赵文轩那里坐了一阵。

赵文轩惊讶之余也有些高兴。

对沙正阳来说,既然离开长河集团了,未来可能回长河集团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而赵文轩本身口碑并不差,省投资公司的状况不好和他本身关系不是很大,更多的是来自省政府方面的政策性决策。

就目前来说,赵文轩的表现也还是不错的,很好的处理好了和钟广标的关系,同时下一步长河集团要在融资上市上做文章,其专业能力也可以发挥作用,如果能抓住这样一个契机,有所作为,赵文轩也许能够走出另一片天地来。

作为汉川省发计委的副主任,未来和对方打交道的机会只怕少不了,一些闲时意气就可以抛在一边了。

少年人才讲意气,成年人都讲利益,这话有点儿过了,但道理却不假。

不出所料,赵文轩对沙正阳的来访也是表现得很热情,很多话题也主动的打开,甚至也谈到了关于省内一些企业融资上市的话题,赵文轩很专业的知识也给了沙正阳很深的印象。

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赵文轩有些不悦,但是还是应道:“进来。”

“赵总!”进来的也是熟人,熟得不能再熟的枕边人,蒋冰雁。

白衣黑裙,长发飘飘,很有点儿文艺女神的范儿,更一时间让沙正阳竟然有些失神。

第七卷 第四十四节 前妻

赵文轩瞬间就注意到了沙正阳目光的失神,忍不住心中暗笑。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蒋冰雁在公司里边眼高于顶,一直号称冰山美人,从省投资公司到长河集团,无数青年俊彦发起追求都铩羽而归,也难怪沙正阳为之动容。

不过赵文轩猛然想起好像沙正阳同样是眼高于顶,到现在,快三十岁的人都还是单身,据说原来是处个一个对象,好像也是体制内的人,但赵文轩没去问具体是谁。

瞅准机会瞟了一眼,赵文轩还觉得两人好像还真有点儿夫妻相,只是不知道沙正阳现在的心思如何,如果能为二人作伐,倒也算是一桩美事。

“小蒋来了,看样子你好像还不认识?”赵文轩笑了起来,“正阳主任,你这个咱们长河集团昔日的副总还真有点儿不称职啊,小蒋你也一样,总经办的人居然不认识咱们集团副总?”

其实蒋冰雁一眼就认出了沙正阳。

上一次在百花山上就见过一面,但那时候省投资公司还没有和长河能源集团合并,而那一次见面之后蒋冰雁一直以为自己肯定在对方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甚至可能辗转托人来结识自己,但没想到那一次之后,一直到长河能源集团和省投资公司合并,沙正阳都在没有出现,而合并之后沙正阳更是直接去了燕京上挂锻炼,从未来过集团,至少她从未碰见过。

再后来就是沙正阳直接调任省发计委副主任,只是到长河集团出席了一个简单的道别宴会,别说像像蒋冰雁这种普通工作人员,就连集团内一般的中层副职都没有资格参加,只有集团党委成员和中层正职才参加了。

“赵总,我和小蒋见过几面,嗯,我是汉大毕业的,小蒋的父亲蒋教授我也认识。”沙正阳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的笑道:“不过我和小蒋还真的没在集团公司里边打过交道。”

“噢,没想到你们俩还是校友呢,挺有缘啊。”赵文轩顺口来了一句,看了一眼蒋冰雁,接过蒋冰雁递过来的文件,“放这里吧,我看完再说。”

蒋冰雁清冷的面庞上浮起一抹罕见的笑意,“我也是到这边来之后才知道沙总是我们汉大的杰出校友,汉大百年校庆的筹备工作很快就要正式启动,听说十月份就要成立百年校庆筹委会暨98周年校庆,不知道沙总接到邀请没有?”

沙正阳忍不住扬了扬眉,这个蒋冰雁很会找话题啊,一下子就切入进来,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点,也发掘出了二人的共同话题。

前世中百年校庆也就是2000年的时候,沙正阳是没资格去进入百年校庆筹委会顾问委员会的,蒋冰雁也一样没资格,再说二人那个时候也不认识。

一直到一百一十年校庆的时候,沙正阳和蒋冰雁二人倒是受邀参加了校庆,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也只是作为普通嘉宾参加而已,也谈不上什么杰出校友。

赵文轩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

他和蒋冰雁的父亲蒋守奎有些交情,但更主要的还是蒋冰雁自身表现出来的才华。

蒋冰雁不但专业能力很强,还能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书法上佳,一笔钢笔字写得龙飞凤舞很有气势,而且蒋冰雁英语水平也不差,正因为如此,赵文轩才会把蒋冰雁一直放在总经办。

虽然工作时间尚短,但是赵文轩一直是把蒋冰雁当成未来总经办主任来培养,在他看来,蒋冰雁再锻炼一辆半载,就可以考虑让其担任总经办副主任,承担起一些重要工作了。

当然,蒋守奎也委托他帮着物色一下合适的女婿人选,蒋冰雁性格有些冷,待人处事彬彬有礼,但是如果谁还要再进一步,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都会被很礼貌的劝退。

正因为如此,连其父亲蒋守奎都有些为自己这个女儿担心,担心女儿眼光过高,耽误了好姻缘。

平常时候蒋冰雁鲜有主动和不熟悉的人搭话,但是今天蒋冰雁居然对沙正阳抛出话题,所以这才让赵文轩大为惊异,也意识到这两人也许还真的有些缘分,说不定自己还真的成为二人之前的桥梁。

“是啊,正阳主任,我也听蒋教授提到了汉大百年校庆的筹备事宜马上就要开始了,因为考虑到是百年大庆,汉大方面包括省政府那边都很重视,所以提前两年就开始准备,小蒋说得筹委会估计现在其实已经开始物色人选了,正阳主任应该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啊。”赵文轩也含笑道。

能够进入校庆筹委会的人,当然不是一般的校友,这里边既包括汉大相关领导,也包括一些德高望重的杰出校友,比如一定级别的领导,副省级或者正厅级,院士和知名学者这一类的,当然也还可以包括一些在各个行业中的佼佼者,总而言之非富即贵,或者就是掌握着一定资源者。

沙正阳如果从年龄上来说显然是不够格的,从职务级别上来说也还差了一点,但是由于发计委的特殊性质,这样一个手握实权的副厅级干部也还是可以作为地主跑跑腿用。

“赵总,我算什么,岂敢和咱们汉大那些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杰出校友们相比?”沙正阳赶紧摆手,“虽然我也很想为母校做点儿贡献,但委实人微言轻力薄,只能默默祝福母校了。”

“正阳主任太谦虚了。”赵文轩也笑着摇头:“你这个年龄能在我们汉川担任发计委副主任,也是首屈一指了,我相信汉大的领导们是看得到的。”

蒋冰雁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二人对话,一直到二人的对话告一段落,蒋冰雁才趁机到:“沙主任,我上次回汉大,遇到杨校长,杨校长也说百年校庆非同小可,需要汇聚广大校友智慧,也欢迎广大校友为校庆建言献策出力,我想无数个一己之力也好,微薄之力也好,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也能我们汉大的未来变得更美好。”

“说得好!”赵文轩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把目光落到沙正阳脸上,“正阳主任,小蒋这番话可比你说得好啊,你也应该向她学习。”

“赵总,沙主任肯定有更长远的构想,不过我很希望能有机会和沙主任多交流一下如何为百年校庆添砖加瓦。”蒋冰雁面庞多了几分灵动,修长的眉毛和略显细长的眼眸更增添了些许淡雅矜持中夹杂着孤高。

蒋冰雁没有在逗留下去,她清楚什么尺度是最合适的,沙正阳和赵文轩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密切,沙正阳这一趟来,也应该是一种礼节性的拜访,估计更多的还是去拜访钟董,自己在这里多说下去,反而不美。

沙正阳随后也离开了,不过他在离开的时候收获了蒋冰雁的一张名片,无外乎就是联系方式,办公电话和移动电话。

坐上车,沙正阳手指间夹着那张名片,电话号码已经不是前世中那个号码了,应该是长河能源和省投资公司的提前合并让很多细节发生了变化。

名片上有股淡淡的香气,看得出来蒋冰雁的名片并不怎么对外使用,这从对方把名片交给自己时的谨慎就能感觉得到。

看着这张名片,沙正阳一时间浮想联翩,前世的种种,今世的一切,就像是原本毫无交织的溪流被命运的捉弄又有意无意的汇合在了一起,下一步是伴行一段时间分道扬镳,还是就此融为一体?

这个问题可真是让人头疼。

大学中的种种也伴随着蒋冰雁所提到的百年校庆浮现在脑海中,让有些模糊的记忆慢慢又清晰起来。

前世中,因为沙正阳和蒋冰雁两口子都是汉大毕业的,加上蒋冰雁的父亲蒋守奎也是汉大经管学院院长,后来虽然下来了,但是仍然在汉大影响很大,正因为如此沙正阳在和蒋冰雁结婚之后回汉大的时候很多,于是前期和原来那些已经日渐疏远的大学同学又重新联系多了起来。

但在今世,沙正阳却和自己原来的大学同学们几乎断了联系,这主要有几个原因,一是沙正阳分配回县里之后,因为曹清泰的离开之后自己下了乡镇,工作忙,加上流传到外边的消息也是自己被发配了,所以那一年多里同学和自己的联系就少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自己在大学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学要么是秦省川省豫省和嘉州的,反倒是本省几乎没有,所以这一来二去,这些关系也就淡了下来。

当然也并不是说就没有联系自己的同学了,尤其是在沙正阳回长河集团担任副总之后,这种联系就开始多起来了只不过沙正阳这一年多大部分时间都外边跑,在汉都老老实实待着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从内心来说,沙正阳也对于在大学里和自己并不熟悉的这些人没多少好感,没兴趣多接触,他可没有在这些人们面前通过哪些幼稚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事业成功的心思。

第七卷 第四十五节 关键产业,核心技术

沙正阳的摸底调研之旅是在三天后开始的。

他给自己确定的时间是一周,但是很显然这不可能,最后确定为四天,七个单位和企业,其中包括一所科研院所、一所大学,五家企业。

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里的关键核心产业,这个界定目前中央尚未拿出来之前,只能是自己跟着感觉走,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也在会上说过,不过他也给陈璘和王守培交代了,适当放开,只要是觉得在技术含量上具备发展潜力和有独到优势的,可以放宽。

对于汉川省来说,只要能在国内具有领先优势和竞争优势其实就可以算得上是汉川省的关键核心产业,当然要囊括在那个大范围之内,你不能说你家具制造业也是关键核心产业,但是如果说家具制造业所涉及到的化学产业或者雕刻机械产业,那就另当别论了。

汉飞集团、汉航发动机集团、华西科大、中科院汉都分院、汉都工业机械集团、铁道部汉都机车设备厂、汉都化工厂、康华自动化设备仪器有限公司、东华生物材料有限公司这几家成为沙正阳调研摸底的重点。

“这是液压凿岩台车生产车间?”沙正阳背负着双手,看着正在进行组装的工人,默默的点点头。

“是的,这种液压凿岩台车是目前我们公司销售状况最好最受欢迎的产品。”汉都工业机械集团总经理徐志刚点点头,一边介绍道:“目前订货量已经超过五十台,……”

汉都工业机械集团是汉都市最大的工业企业之一,职工超过3500人,就目前来说,工厂效益还算过得去,不过随着市场竞争日益加剧,汉都工业机械集团现在也面临着市场销售疲软,研发能力跟不上的困难。

“这一类液压凿岩台车主要用于那些领域?”沙正阳问道。

“还是常规的交通建设企业,比如在山区的作业。”徐志刚介绍道。

“刚才参观的掘进机系列,我个人感觉的前景应该更大,你们公司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在掘进机的研发生产上加大力度么?”

沙正阳对徐志刚的印象不错,这是前世中的熟人,一个做实事的人,前世中徐志刚带领汉都工业机械集团在经历了1998年到2002年的艰难期之后逐渐走出了低谷,他曾经和担任汉都市委办主任的沙正阳谈起过,当年错失了在掘进机项目上的发力,导致汉都工业机械集团始终只能停留在液压凿岩台车领域称雄,但是却再无法在掘进机领域和其他企业竞争,这是最大的遗憾。

当然这个遗憾也并非是徐志刚个人造成,而是因为当时汉都市面临国企改革,汉都工业机械集团本身面临的困难也很大,为了保住不减员不降收入,企业不得不削减了在掘进机研发上的投入,所以最终没有在后续十多年里高铁和高速公路以及地铁狂潮中带来的对掘进机(盾构机和tbm)巨大需求中分得一勺羹,也使得汉都工业机械集团未能在规模和效益上实现双突破。

这一次沙正阳也是专门选择了汉都工业机械集团作为一个自己的调研摸底单位,就是要搞清楚现在汉都工业机械集团的状况,因地制宜的提出一些扶持和支持措施来。

徐志刚眼睛一亮,原本他对这个新走马上任的省发计委副主任没太多好感,三十岁不到,在长河集团镀了一下金,居然就到发计委担任副主任来了,现在更是拉起花架子来搞什么产业调研,这让他很不感冒。

本来他只想安排一份副总来作陪的,但是副市长苏丽慧专门打招呼,务必要高度重视沙正阳的调研,这也让徐志刚很是无奈。

但现在看来,这一位沙副主任似乎并非是想象中那种搞花架子的角色,起码问问题还能问到节点上。

“嗯,沙主任,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问到了我的心坎上了。”徐志刚叹了一口气,本来想去摸烟,但是突然想到这是在车间,又收回了手,“今年经济形势恐怕沙主任比我更清楚,全国经济增长势头不太好,必然波及到各个领域,我们的液压凿岩台车销售算是不错了,但比起前两年的增速仍然有所下滑,而且我的观点和你一样,我们不能只把目光定位与液压凿岩台车这一类,还应当想办法开发技术含量更高、未来市场更大、附加值更高的掘进机产品。”

“既然你们已经意识到了,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沙正阳也站住了脚步,看了一眼徐志刚周围的一干管理层们,沉声问道:“是研发技术跟不上,还是技术储备不足,或者就是技术人才欠缺?有没有针对性的对策?”

“沙主任,多方因素都制约了我们的这些美好设想。”徐志刚苦笑着用“美好设想”这一词语来形容公司的意愿,“你说的那几点都存在,比如研发技术我们其实早就有这方面的考虑,并从94年以来就开始着手,去年我国开始从德国进口了两台盾构机,我们大感振奋,国内的地铁建设开始提速,京沪两市不提了,其他一些大城市也都在开始着手发力,深圳马上就要正式开建地铁,而广州地铁2号线上个月已经开始正式动工开建,我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和经济发展,城市交通压力增大,越来越多的大城市都会选择地铁来解决公共交通问题,汉都市委市政府早在去年就已经提出了建设地铁的想法,当然从汉都目前的经济实力和财政状况来看,估计还要两三年才能考虑这个问题,……”

徐志刚显然是在这个问题上做了相当深刻的研究,由此可见此人在眼光上还是很长远的。

“老徐,这一点我相信你看得到,我也看得到,很多人都能看到,汉都经济实力目前来看可能比起沿海城市要差一些,但是我相信汉都的潜力,而地铁这个东西适当超前并不是坏事,对于带动城市发展,助力城市科学规划都有意想不到的助力,所以你不要低估了省委省政府和汉都市委市政府的胸襟眼界和胆魄,嗯,话说回来,这对于盾构机和tbm这一类的掘进机产品的确会带来巨大的需求。”

沙正阳的话让徐志刚深以为然。

“是啊,正因为如此,我才是心有不甘。”徐志刚接上之前的话题,“技术研发上我们有一些储备,但是肯定还差得比较远,但比起国内其他同类企业,我认为我们还是走到了前列,只要市场需求,我坚信未来大型盾构机和tbm的国产化都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市场巨大,同时也这是国之重器,在技术储备上,我们也可以通过合作和学习,更主要还是靠自己的研发来实现突破,你刚才提到的人才问题,这一点上我们也有考虑,这些其实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

“最主要的还是资金?”沙正阳已经意识到了。

“没错,就是资金问题。”徐志刚坦然道:“我们本来是在和汉大工程机械系、清华大学合作共同研究这一项目,但是目前限于企业的经营状况,这个研究项目恐怕不得不暂时搁下了,……”

沙正阳默默的抹了抹下颌,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们考虑过和建设企业合作么?”沙正阳问道。

“当然考虑过,但是沙主任你也知道这种研究项目,不是一两年就能见效的,五年都算是短的,七八年也很正常,投入巨大,哪家企业愿意持续投入?”徐志刚苦笑:“我们之前也和伊东煤建、东神煤建谈过,但都被对方拒绝了。”

伊东煤建是伊东煤业旗下建设企业,东神煤建自然不用说,现在都归于长川一建了,都算是背后有金主靠山的大户,但是很显然人家不愿意在这上面砸钱打水漂。

“嗯,众志建设呢?”沙正阳突然问道。

“众志建设?”徐志刚迟疑了一下,“东方红集团旗下那家众志建设?他们好像是主要以楼宇建设为主,进入道路建设的时间不长,我们没有考虑过,实际上我也不认为有哪家企业愿意在这上面来冒险,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这本来该是……”

“该是政府投入么?”

沙正阳摇摇头,“老徐,你这个观念要改变啊,政府可以有政策支持,但是让政府直接出资,这不符合当下的形势了,你应该明白才对。”

“这么说沙主任你这一次下来调研摸底也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么?”徐志刚振作了一下精神,侧首问道:“能给我们带来一点多人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么?”

“求人不如求己,当然作为省委省政府,肯定会对我们的优势核心产业提供政策支持,但关键是你们要能拿得出来让省委省政府放心的东西来。”沙正阳没有掩饰什么,“中央近期会有一些政策出来,我这就是来打前站,未来涉及国计民生的重点行业的核心领域,我们都要立足自我,关键技术都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第七卷 第四十六节 鼓励

徐志刚陷入了沉思。

中央和省里有政策出来,这当然是好事,问题是这些政策却不能直接转化为现实的资本投入,对于汉都机械工业集团来说,现在缺的恰恰就是资本投入问题。

没钱你谈什么都有用,研发团队要研发资金,技术人员要吃饭养活一家老小,甚至你还要出去考察学习交流,这都要钱,甚至在关键时候你真是必须要收购一些专利技术要突破技术壁障,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沙正阳的话里边还是有很多活泛的余地,徐志刚不是那种只钻技术的领导,他能听出沙正阳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支持意思,这就好。

“沙主任,我们集团是真心希望在未来的掘进机系列产品技术上彻底打破国外对我们国家的技术封锁,你恐怕也知道秦省秦岭隧道建设进口的tbm一台就是3.7亿,但是你不买就不行,不买你就没得用,如果我们能够生产,能为国家节约多少外汇?甚至我们还可以出口其他国家,这又能创汇多少?”徐志刚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不忿,“我们现在落后,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这个能力赶上,只要能给我们资金和时间,我有这个信心能突破这个瓶颈,赶上日德这些先行者,但是现在我们企业也遭遇了困难,如果政府能够帮助我们纾解部分困难,我想我们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和资金投入到这上边来,……”

沙正阳笑了起来,这才符合他前世中徐志刚的印象,既然不能这方面找到缺口,那么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只要能帮助缓解企业在其他方面的压力,也相当于变相的支持了企业发展,这一点上省市两级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老徐,你的这些意见我记下了,到时候我会向省里领导反映汇报,另外在和你能汉都市委市政府交换意见时,我也会提出来,我的观点不变,坚持技术先行,核心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原则,另外,我个人也有一个建议。”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和建筑企业合作其实可以是一条路径,一来他们是实际使用者,产品出来了,效果反馈他们最直观,另外随着我们国家建筑企业的发展,在各方面对先进设备的需求也会日益增长,这一点上我想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去谈,一家不行两家,两家不行三家,总是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的。”

见沙正阳说得这样恳切坦率,徐志刚也有些触动。

他听得出来,对方是真心希望集团能在掘进机系列产品上有所突破,对于未来因为高铁、高速公路和地铁领域的巨大需求,判断也是准确的,这一领域的掘进机(盾构机和tbm)产品国内都还是一片空白,而国外也只有少数几个西方发达国家能生产,所以只要在这个产品上获得突破,那么不但市场广大,同时也算是为中国这一类工程机械产品走出国门打开了一扇门。

“另外老徐,我个人意见,你们这个项目不宜停下来,而且还应该加大力度,从技术到人员到资金,都应该优先保障,我知道现在企业面临的困难,但是你们也应该看到企业面临困难是暂时的,而且其原因很大程度还是因为企业在产品的竞争力和丰富程度不够,砍掉一个研发项目看似能节约一些资金,但是这却是断自己的根,没有具有先进技术的产品,何来竞争力?产品没有竞争力,企业只会陷入恶性循环,会更困难,所以暂时的困难我们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挺过去,而不是自掘坟墓,……”

沙正阳的话很中肯,徐志刚也知道,问题是现在企业面临的困难也是摆在面前的,要从企业再抽出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金来投入这方面的研发,显然是先在的汉都机械工业集团难以承受的。

“沙主任,不瞒您说,您说的都在理,问题是公司现在的确困难,恐怕……”徐志刚有些艰难的道。

“老徐,我知道你们现在困难,这样,我希望你们在坚持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会想办法替你们找到一条门路来解决后续研发资金问题,怎么样?”沙正阳思考了一下。

“三个月?!”徐志刚有些疑惑,他不是小觑对方的能耐,这是要实打实投入资金的,在徐志刚看来,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形下,没有谁会愿意来把钱投入这个无底洞。

“对,三个月,如何?”沙正阳点头。

徐志刚思考了一下,又掂量了一阵;“那行,沙主任,那就三个月,多一天都不行,三个月内我会继续按照原有计划支持这个项目推进研发,但是三个月内你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砍掉这个研发项目是不可更改的决定。”

“好,一言为定。”沙正阳也不多言。

在汉都机械工业集团调研了半天,中午在厂部食堂吃了一顿便餐,整个过程中沙正阳都在不断的和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管理层和技术高管进行沟通交流,重点还是探讨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未来产品方向和定位。

在沙正阳看来,徐志刚的思路还是比较准确的,那就是确保自身产品的技术上的领先性。

虽然在掘进机系列产品上徐志刚有意放弃,那是因为掘进机这个产品在徐志刚看来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技术储备不足,风险难以控制。

虽然和汉大、清华有合作,但是这个研发投入是长期持续且巨大的,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投入风险很大,有可能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凿岩台车不一样,这个系列一直是公司的优势产品,在全国市场上也是占据着第一位,在这方面的研发投入可以确保自身产品的技术优势一直保持领先,所以在这一块的研发投入上徐志刚是至始至终从未撂下,就是要确保在这一块上的绝对领先,甚至要和国际先进水准看齐,这也是汉都机械工业集团赖以生存的根本。

汉都机械工业集团不是看不到掘进机的巨大市场前景,也不是没有愿望在这方面有所突破,关键还是底气不足,各方面都欠缺,又赶上了这个时间节点上,所以就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但沙正阳知道只要挺过这一关,未来十多二十年,巨大的市场需求让日德等国的tbm和盾构机在中国市场上吃得钵满盆肥。

前世中国内的掘进机系列产品的研发则要七八年后才开始由中铁重工和铁建以及北方重工这些企业开始着手,而真正要出成果那都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可这十多年恰恰是中国高铁、高速公路和地铁建设狂飙突进的时期,高速公路就不用说了,二十年之后几乎成了全国各省每一个县份的基本配置,再想一想中国高铁的从无到有再到世界第一,想一想中央为了限制各大城市的地铁建设而不断提高修建地铁的经济指标和财政指标门槛,即便是这样仍然无法遏制各地建设的地铁冲动,城市化的巨大需求迫使各地政府都要在解决交通瓶颈问题上做文章,这就带来了巨大的市场。

无论是盾构机还是tbm的需求都相当大,如果能在这一块上突破,这绝对对汉都来说是一个支撑得起一个值得扶持的战略核心产业。

在沙正阳调研结束离开时,徐志刚按照沙正阳的要求提供了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基本情况和技术优势以及未来的发展规划,虽然都是老一套,但是也能看出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一些思路,沙正阳觉得还是有些价值。

这家企业近十年来一直持续在技术研发上投入巨大,为此也让这家原来在汉都市也不过是一家相当普通的机械制造企业一步一步成长成为国内排行前十的工程机械企业,尤其是在凿岩台车这一类产品上更是独步全国

这样一家在某些方面有点儿像华为的企业如果都不能够发展壮大起来,在沙正阳看来那太可惜了,只要予以适当的扶持,这个企业未来完全有机会成为卡特彼勒和小松这一类的国际知名的大型工程机械企业。

梁锦柏一直在注意观察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上司。

这几天的调研他都非常仔细认真的琢磨对方这几天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他觉得从这些细节中能够发现对方的成功之处。

他注意到沙正阳对汉都机械工业集团十分重视,特别是提到了掘进机这个产品的研发,在这个话题上起码耗费了两个小时来和对方的总经理进行探讨,为此还承诺要为对方解决问题以促进对方不能放弃这个项目的研发。

在梁锦柏看来,自己上司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做法,让他颇感诧异。

作为发计委的领导一般说来你可以管宏观,具体到一个行业就算是下线了,当然就某个特定项目或者企业,也说得过去,但沙正阳的具体细化程度就太细腻了。

梁锦柏也在思考这其中的深意。

第七卷 第四十七节 见猎心喜

在梁锦柏看来,似乎自己这位上司内心深处早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范围,哪个行业,哪个领域,甚至哪家企业的哪个方向,他心中都早有定数,一旦进入便迅速能和这些企业的负责人谈到一块儿,并迅速找到切合点,这种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在汉飞集团和汉都航发集团两家企业调研时,沙正阳也是如此。

简单调研和讨论之后,就谈到了大型民用飞机的价值和意义,探讨了十多年前下马的运10给中国航空工业带来的巨大遗憾,虽然当时运10的下马原因相当复杂,很难一言以蔽之,但是就目前中国经济形势和发展态势来看,立即启动民用大飞机的研制计划已经迫在眉睫了。

汉飞集团早就有这方面的考量。

当然仅凭汉飞集团一家是难以扛起这样巨大的重任的,这需要由中央来部署决策,但作为汉飞集团来说,他们可以从技术、规划甚至舆论上先做一些准备,甚至也已经有这方面的想法了。

而这个想法也不是汉飞集团一家有,包括国内其他很多领导干部和专家学者也都有此想法,关键在于能不能付诸实施。

所以沙正阳在和汉飞集团主要领导进行谈话沟通时明确提出中央在确立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领域产业时明确民用大飞机是重中之重,先进的航空发动机,比如大涵道比涡扇发动机,同样是重中之重,未来中央会在这些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领域予以大力支持,希望企业尽早在这方面进行技术、人才等方面的前期准备和储备。

没有人知道沙正阳这番话是否有依据,但大家都知道作为一个发计委的副主任,而且是刚从中央挂职锻炼回来的政坛新星,不可能那自己的仕途前程来开这种玩笑,所以这也在汉飞集团和汉航发集团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当然并不是你这番话就能让人家不顾一切的相信了,人家也有上级,作为央企驻汉企业,人家也会通过他们的渠道来了解,沙正阳也不担心,他相信自己当初草拟的那个问题在国务院已然获得了认同,拿上中央去,一样也会获得通过。

现在他做的不过是让他们早一些有思想准备,而省里也愿意在这些方面予以力所能及的支持,帮助他们步子迈得更大,未来配套也能做得更好。

汉都作为中国航空工业的重要基地,具有飞机制造和航空发动机研发生产能力,同时也有一大批为之配套的企业,当然在沙正阳看来,这种配套能力还远远不够,无论是研发能力还是生产能力,比起诸如波音也好,空客也好,甚至比起巴西航空工业公司来说,都还欠缺甚多,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先给企业指明方向,吃下定心丸,然后由下至上促成这些企业在大飞机和先进航发上的舆论推动和技术准备,尽早启动这些项目。

汉川省能做的就是从政府层面来呼吁,大力发展航空工业,避免这一事关国计民生的重点行业被国外企业所控制,尤其是这还涉及到军事领域,更是不可假手于人。

当然汉川省的目的也无需遮掩,那就是要利用国家独立自主的发展航空工业将汉都打造成为中国最重要的航空航天工业基地,推动整个航空航天工业成为汉川省的一门支柱产业。

梁锦柏猜得没错,其实沙正阳内心早就有了一个大概。

前世在汉都工作那么多年,尤其是后来几年一直在汉都市委办工作,他对汉都的产业发展尤其是工业这一块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汉都工业的优势产业是哪些,支柱产业是什么,他都如数家珍,当然那是前世中,而且是2012年以后的情况了,距离现在还有15年,大不一样,不过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没有变化。

沙正阳要做的就是进一步为汉都带来变化发展的产业添砖加瓦,同时寻找一些前世中汉都未曾把握住的机遇,比如与互联网相关联的产业,这样最大限度促成汉都在未来发展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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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正阳,你这样子是黑了一圈啊,也不要太辛苦了,虽然时间紧,但是也得要注意身体。”

康广量看到沙正阳时已经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个星期沙正阳都在外边跑,虽然也知道沙正阳这一趟跑得很来劲儿,但是也没想到沙正阳竟然被晒黑了一圈,这让康广量很是惊讶。

年轻就是好啊,身体吃得消,这么大的暑热天,还能顶着太阳跑,没点儿身体底子根本吃不消。

“主任,时间太急,只有连轴转了,汉都我跑完了,下一步我准备参加另外两个组重点去看看昭阳、涪岗和宛州,嗯,还有秦都。”

“也别太拼了,昭阳和涪岗该去看,宛州也可以看看,秦都有什么亮点么?”康广量随口问道。

昭阳的工业底子雄厚,涪岗则是省内在教育、科研和工业基础仅次于汉都的城市,当然这个仅次于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至于宛州,虽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但是论工业底子是远不及涪岗和昭阳的,但宛州这几年发展速度很快,尤其是在家电产业和电子产业这一块上的迅速崛起,使得其经济增速一直保持着全省前列,迅速赶了上来,gdp甚至超过了昭阳,而与涪岗争夺全省第二的位置。

而秦都有什么?虽然煤炭资源丰富,但是也就是一个典型资源型城市,省里对秦都也不太看好,一直希望秦都能够找到转型的契机,但是这谈何容易?

见康广量的目光望过来,沙正阳也没打算隐瞒什么,以康广量的关系,要了解到这些情况也不是什么难事。

“主任,我还在锻炼时,也谈到过当下秦都的困境,估计是省里主要领导也给他下了硬性任务要他这一任要着力实现秦都经济结构调整转型吧,所以他也到中央部委去寻找政策和项目,我和朱市长以前也有些交道,关系不错,也帮他出了点儿主意,他也很感兴趣,……”

沙正阳的坦率让康广量比较满意,“原来如此,我说老朱上个星期来我这里也在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嗯,上个月也提到了秦都现在的状况,要求咱们发计委要帮助秦都、郧州、蒲池和巴原这些经济结构较为落后的地市会诊,力争找出一条适合他们发展的路径来。嗯,你有什么打算,原来和老朱他们有什么考虑?”

既然康广量问起,沙正阳当然不会避而不谈,而且秦都要实现产业转型,本身也就需要各方面的支持。

“主任,秦都的情况的确比较具体,经济结构太过单一,自然条件也不算好,煤炭资源丰富是优势,但是如果不能把这个优势好生利用起来,一旦错过了机遇期,也许日后再想要追回来,恐怕就没机会了。”

康广量明白沙正阳的意思,“你是说要彻底丢开煤炭产业来另辟新路?可是你也提到了秦都自身条件很有限啊。”

沙正阳把自己之前和朱凤厚介绍的又向康广量作了一番介绍,惹得康广量都有些心动,“正阳,你判断新能源这一块未来市场会有那么大?”

“新能源产业的未来前景是肯定很美好的,但是却未必会一帆风顺,因为前期像光伏产业的光能转化率、成本、工艺、政策支持等都会对整个市场有很大影响,就我个人判断,未来几年市场前景只能看好国外,尤其是欧洲市场,一旦欧洲市场生变,可能就会对光伏产业形成巨大压力,那就要看后期全球市场能不能形成抗压能力了。”

前世中光伏产业也是一个起伏甚大的产业,欧洲市场成为争夺的焦点,而一旦以德国为首的西欧市场在政策上出现变化,就会给包括中国生产企业带来冲击。

这种冲击不是其他因素能弥补的,几年寒冬下来很多光伏企业都熬不过去死掉了,而活下来的就能成为未来的霸主。

像中国这种西部地质气候条件都不太适合其他产业的广大地区,恰恰却很适合光能和风能利用,只不过需要统筹协调好这些清洁能源与化石能源之前的辩证关系,这又是一条非常漫长的道路要走。

沙正阳设想太远,康广量自然无法想得到沙正阳已经在考虑几年后的事情了,所以他对此倒是很感兴趣:“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心动,涪岗在这方面的条件也不差,尤其是在技术人次和设备等方面更具优势,……”

“主任,您就不怕朱市长来和您拼命啊?”沙正阳笑了起来,“你你的综合平衡全省的发展啊。”

康广量也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发型,“呵呵,见猎心喜了,唔,优先考虑秦都,但也不宜一棒子打死嘛。”

第七卷 第四十八节 产业选择

沙正阳耸耸肩,“主任,恐怕也不宜分散精力啊。”

康广量知晓沙正阳的担心,“唔,我知道,正阳,现在说那些还为时尚早了一些,先梳理出来,确定方向再说其他。”

“也是。”沙正阳也不再争辩,康广量为涪岗打算也属正常,毕竟在那里工作多年,肯定也是有一定感情的,不过朱凤厚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斯知道康广量有此打算,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嗯,先不说秦都的事情了,你这一趟跑下来,感觉如何?”康广量步入正题,“汉都简一衡和苏丽慧都给我打了电话,苏丽慧也就罢了,老简这个老东西可是难得这么重视,看样子你这一趟动作不小,让这个老东西都动心了?”

“主任,我能有啥动作?无外乎还是嘴炮。”沙正阳摊摊手,“中央政策都还没有明确,我也只能按照我自己的一些思路分析提了一些观点看法,当然也结合了省里未来可能会按照中央政策精神出台配套的政策精神,他们觉得汉都作为省会,各方面资源条件更具备吧。”

“没那么简单吧?”康广量摇头,简一衡这个老家伙可是人老成精的角色,等闲的事情是很难让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

“还真的就这么简单,当然这可能是我的看法,或许汉都方面有更多的想法,毕竟涉及到他们的多项产业,但那最终要中央政策精神出来之后才知晓。”沙正阳解释道:“但我也承认,汉都的一些产业是颇具竞争力的,国家和省里也的确应当予以支持和扶持,这能对我们全省的产业竞争力提升带来巨大好处。”

“我注意到你调研的企业和单位更多的还是着眼于传统产业中,或者就是对国计民生有重大影响力的关键核心产业吧,那么汉都在新兴产业上没有值得一看的么?”康广量看问题还是很犀利的。

“就现在来说,汉都很多方面都还只能说是处于萌芽阶段,而新兴产业的界定也有些模糊,像材料产业,新材料产业可以归为新兴产业,但是新材料和传统材料产业能完全分开么?很多还是有一些延续和交错的。如果一定要说和以往基本上没有太多交织的新兴产业,我的理解大概就之后互联网产业了,它勉强可以归纳入电子信息产业中的一部分,也算是新兴产业中的新兴产业,发展速度呈现爆炸状态,而且其衍生和辐射的领域也相当宽泛,我判断这个产业可能会在未来二十年里膨胀成为一个其他产业都难以匹敌的巨无霸,当然这可能会和这方面技术发展息息相关。”

康广量敏锐的觉察到沙正阳在对互联网产业措辞用句上的详实和慎重,点点头:“正阳,你很看好这个产业?那我们汉川在发展这个产业上有无优势呢?”

“嗯,我很看好这个产业,因为这个产业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纽带,能够把很多产业串联起来,进而改变原来那些传统产业的业态,也会对很多商业方式进行颠覆,其黏性极强,辐射范围极宽。”沙正阳毫不讳言,“但您说的汉川有无优势这一点,我觉得现在没有,虽然我们汉川,汉都在电信基础设施建设上算是走到了内陆地区前列,但是无论是从信息、政策、产业基础以及知识普及等方面,我们都远落后于这方面,当然这也和我们汉川经济总量的发达程度有很大关系,……”

身处这个时代的人们还很难看清楚互联网信息产业给整个世界带来的巨大变化,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还只是把互联网看作一种类似于电话和手机的通讯方式,完全想不到这玩意儿会在未来二十年里成为推动整个社会发展进步的最有力的动能。

“你的意思是互联网信息产业我们汉川并无优势?”康广量有些失望,但也有些不甘,他虽然也还看不出这个产业未来会发展成为什么样,但是毫无以为这是一个最新兴前沿的产业,而要和已经占据先机或者说在地理区位和融资环境更优的沿海地区竞争,这一类大家都还处于萌芽阶段的产业,或许汉川的劣势就并没有那么大。

“并无优势,但是其他省市也和我们差不多,大家都是从头开始,可能除了燕京略有技术人才方面的优势外,其他省市都差不多。”沙正阳沉吟着,“如果我们能有针对性的创造适合这一类产业发展的环境,也许我们汉川可以在这一块上结出不一样的果实来。”

“唔,我明白了。”康广量想了一阵之后才又问道:“除了企业这一块,你还选了一所大学,一个科研院所作为调研单位,怎么你觉得这一块也应该和产业发展结合起来?”

“主任,决定一个地区发展潜力的因素有很多,但是随着经济发展,我个人认为最根本的要素在于制度和人,制度适当,可以充分激发其各方面的要素的活力,而活力从何而来,归根结底还是要通过人体现出来,而这个人的范围也比较庞大,但是毫无疑问技术人才绝对是其中能够发挥出最重要力量的一部分,所以在全方位的竞争中,如果制度大家都能效仿,难以分出高下的话,那么能决定竞争胜负就是人的数量和质量了。”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态度是最坚决的,也是最不遗余力的。

“而如果拥有丰足的人才,那么你在竞争上就会有一直居于优势上风,而人才从何而来,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是最重要的培养地,哪怕我们汉都拥有中西部地区较为丰足的教育科研资源,但是仍然远远不够,任何时候,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都应当不遗余力的去争取能够落户到我们汉川的教育和科研资源,而且要不惜一切代价!”

沙正阳斩钉截铁的语气给康广量很大的震动,他没想到沙正阳居然在这一点上的态度如此鲜明而坚决,甚至超出了对任何产业的兴趣,谁都知道教育和科研资源的重要性,但是提到这个高度,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高度,这就有点儿过犹不及的感觉了。

“正阳,你好像对教育科研的看重程度超乎寻常啊。”康广量不置可否的点评了一句。

“主任,要让一个地方具有长久的潜力,那么最持久最有效的策略就是持续的在教育和科研,尤其是高等教育方面资源的投入。”沙正阳顿了一顿,“一个地方多一所类似于华西科大或者汉大这样的大学,其影响力和辐射能力乃至对一个地区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的推动力量远远胜于一个可能在gdp和税收收入上带来更大收益的大型企业。”

沙正阳在这一点上态度十分坚决,因为前世中来自各方面的报告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

对涪岗和昭阳的考察花费了沙正阳三天时间,风格一样,仍然是摸底调研,直入主题。

企业状况,未来发展规划,重点也是对企业在研发实力和技术突破方向以及技术潜力上作了一个较为细致的了解分析和评估。

沙正阳当然也不吝把自己前世中的一些记忆提炼出来予以指点,如何保持产业发展的活力,怎么来做到技术优先和营销至上达到完美和谐,这也是很多企业面临的问题。

去不去宛州沙正阳一度犹豫了一下。

他不想被人视为这是衣锦还乡,这样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但考虑到宛州的电子产业发展前景,加上常务副市长明永昌专门打过两次电话来,还专门来汉都和自己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沙正阳还真不好拒绝。

从内心来说,沙正阳还是想回一趟宛州的,虽然有冯士章、杜国建这类对自己不太感冒的人,也还有如阴朝凤这种对自己极为不满的角色,但是叶和泰、姚立波、明永昌这些人和自己的香火渊源情还是一直保持着,还有那么多同事熟人和朋友,这么矫情的其他地市去了不少,单单轮到曾经工作过的宛州却不愿意去了,说不过去。

所以思前想后,沙正阳还是决定去一趟。

但宛州的重点行业和关键核心产业要拿出点儿有分量的东西来,还真有点儿欠缺。

家电产业和食品产业现在是宛州的支柱产业,东峡的医药产业也勉强算得上,但是这些产业都称不上关系国计民生的产业,那宛州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宛州现在就是一个消费性产业为主的城市,包括的它的制造业也是以消费产品为主,而且在技术上领先突破的并不多,像mpeg芯片,研发也并不在宛州,而在沪上的华海高科。

其他东西沙正阳早就看过了,甚至比很多人都更熟悉,新兴战略产业对宛州来说,又有哪些机会?

从汉都出发,在车上,沙正阳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七卷 第四十八节 尴尬

此前王守培带着这个组在郧州摸底调研,结束郧州摸底调研之后与沙正阳汇合一道前往宛州。

在郧州汇合之后,王守培上了沙正阳的车。

“怎么样,老王,蒲池、巴原和郧州如何?”沙正阳问道。

王守培身体略显矮胖,他在这辆陆地巡洋舰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更舒适一些,这才道:“不太乐观。巴原和蒲池都是农业地区,工业基础欠缺,大多数都是一些传统的农产品加工、食品等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业,即便是有一些较为有活力的企业,但一来规模不大,二来整体产业没有形成气候,三来潜力有限。”

这也在预料之中。

巴原经济近两年发展速度较快,但主要得益于巴原——通河河谷走廊地带发现了天然气资源,这几年天然气开采产业投入巨大,加上固定资产投资提速,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但是在工业这一块上却乏善可陈。

蒲池就更不用说了,是全省最落后地区,山区,道路交通不便,人口也不算多,典型的山区农业地区,基本上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

也就是郧州的情况可能略微好一些,但是要和涪岗、昭阳和宛州比肯定还有相当大的差距,甚至比安襄、武阳这些地市都还要差一截。

“老王,你这一番话就真的要让这几个地市的书记市长专员们心里发凉了啊。”沙正阳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说话可真是直白刻薄,简直没有半点儿委婉的余地。

“嘿嘿,主任,那也只有您在我才这么说啊,在书记市长面前我当然会说开局不错,潜力巨大,……”王守培的口才不说,有点儿油滑,不过这也是机关干部,特别是中层领导干部的通病,若是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怎么在发计委这样的机关里混?

“而且我也是实事求是,我们来调研摸底主要就是针对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这基本上集中在具有较高科技含量和较大规模的制造业上,他们这几座城市除了郧州稍微有点儿底子,其他几个地市本身就是农业和轻工业为主,不过也并非毫无看点。”王守培接着道。

“哦?”沙正阳来了兴趣,“说一说。”

“比如巴原的化学工业,有两家规模虽然小了点儿,但是发展方向很有前景,再比如蒲池正在重点打造生物制药产业,也有那么几家企业借助蒲池所谓的生态无污染绿色植物淬炼保健品和药物,嗯,算是矮子里边充高个吧。”王守培摊了摊手,“我觉得只要有这种开端,那就是一个好现象,别全都是差不多的产业,毫无特色和竞争力,那就很让人担忧了。”

“蒲池发展生物制药产业是好事,但是生物制药产业对于技术人才这一块的要求很高吧?”沙正阳随口问道:“蒲池那些企业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主任,您想得太多了一点儿,我所提到的也就是有这个趋势,那几家企业主要还是利用蒲池丰富的植物资源做淬炼提取,您说要有多高的技术含量,我觉得可能高估了,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发展趋势,只要舍得花钱挖人,我想还是能挖到一些人才来的,挣钱嘛,又不一定非要在那里定居。”王守培笑了起来。

想想也是,并非每一个生物企业都是大家所想象的那种高大上的高科技企业,一些打着生物产业的企业其实科技含量并不高,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如果企业经营得法,由小变大,日后未尝不能发展成为真正具有科技含量的高技术企业。

“老王到宛州去过么?”沙正阳不在多问其他,宛州才是主要调研地。

“当然去过。”王守培似乎是在斟酌言辞,“宛州这几年发展速度还是很快的,而且产业结构也在发生变化,家电产业呈现出一路向好的势头,华泰空调、高升电子、华众电子、三洋若斯电器、宛州华峰等多家企业表现良好,还有诸如飞利浦、三洋微电子等外资企业落户,看上去非常好。”

“嗯,看来还有一个但是隐藏着,……”沙正阳笑了起来。

“嘿嘿,主任英明。”王守培的说话艺术很带感,“的确有一个但是,但是总的来说,繁花似锦背后还是有隐忧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家电企业在研发投入上不够,企业主要是依靠规模化降低成本来实现增长,产品的竞争能力有待加强,这一点我个人认为恐怕是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沙正阳默默点头。

宛州的家电产业蓬勃发展,规模迅速扩大,但是仍然没有几个像海尔、科龙这样的龙头企业,这是当下宛州家电产业的一个短板。

无论是高升电子还是华泰空调,一方面成立时间短,另一方面面临的问题都是生存问题,所以扩大生产规模,赢得利润才是最重要的,要等到企业具备一定规模才能开始考虑企业长久发展问题,比如新品研发和技术升级。

像飞利浦机芯和三洋微电子这一类电子企业更多地还是一个加工基地,谈不上什么研发。

这也是一个需要长期积淀的过程,沙正阳也已经和段庸铭提过,高升电子不能仅满足于一个做一个制造者,而应当考虑成为一个创造者。

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

王守培是高新技术产业处的副处长,对高新技术产业这一块更为了解,“当然,宛州的产业发展也并非没有亮点,起码其原有的国有企业陷入困境的局面已经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而且目前的宽松环境也能吸引更多的关联产业进入,这是一个好现象。”

“但如果只停留于这个阶段,恐怕其持续发展的潜力恐怕也有限啊。”沙正阳摇摇头。

“主任,一蹴而就这种事情在产业发展上是不现实的,我知道你对宛州的感情,也了解过你在宛州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做得非常好了,你不能指望两三年就重塑一个地方的产业经济吧?”

王守培还真是专门了解过沙正阳的经历,在获知对方曾经在宛州担任过经开区副主任和真阳县县长之后,他还专门通过宛州市发计委了解这两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状况,在获知具体情况之后才大为震惊,没想到这一位还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拿呢。

“我没那么高的奢望。”沙正阳哑然失笑,“不过宛州的家电和电子产业也还是有了一些基础了,而且其地理区位很好,劳动力资源富足,如果能够抓住契机发展劳动密集型的电子产业,我觉得还是大有可为的。”

“可是主任,我们这一次调研好像不是这个主题吧?”王守培明白过来。

“嗯,我也是顺带一说。”沙正阳无所谓的摇摇头,“看情况吧。”

***********

“发计委的调研组已经到了东峡,他们打算先在东峡考察调研医药产业。”杜国建走进冯士章的办公室,“估计会在东峡呆一晚,要到明早才过来,老明已经过去了。”

冯士章皱起眉头,“老阴呢?”

杜国建笑了笑,“老阴说身体不太舒服,没有过去。”

冯士章脸色更见难看,“那明天沙正阳他们来,他是不是也打算不参加陪同调研啊?”

杜国建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

原本按照冯士章的意见是希望杜国建和阴朝凤都到东峡去陪同调研的,虽然沙正阳只是一个发计委副主任,两年前还算是大家的下属,但问题是现在今非昔比,情势不一样了,沙正阳是代表发计委,而且大家都已经清楚这一次调研的目的何在,意义重大,他作为市委i书记倒是不好跑到东峡去迎接,但是沙正阳到宛州之后,他也是要会见并设宴宴请的。

要显示重视,杜国建和阴朝凤亲自去东峡陪同才合适,在汉都,据说一直是副市长苏丽慧全程陪同,甚至到最后省委副书记、市委i书记茅向东还亲自会见了沙正阳一行,足见对这个调研摸底组的重视。

不过杜建国以下午有一个会为由没有去,而阴朝凤则更是滑稽,找了个血压高身体不适的理由。

冯士章内心深处也不是很喜欢沙正阳,至于说什么原因,冯士章也认真琢磨过,可能是沙正阳的太过锋芒毕露和与前任林春鸣太过密切的关系两个因素的混合导致了自己对其观感不佳。

他本来就不喜欢那种过于出挑露风头的风格,而沙正阳恰恰在这方面太过压人,以至于很多时候大家都觉得经开区和真阳县的上佳表现都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这是冯士章所难以接受的。

所以最后他会选择夏侯通去接任真阳县委i书记,也就是要证明,一个地方离了谁都一样转,一样可以做得出色。

虽然不喜欢对方,但是冯士章却不会因为感情而做出什么失礼之事,像阴朝凤这种行为就太低级了,有失风度。

第七卷 第五十节 无言

见杜国建不作声,冯士章也不为己甚,好歹也是搭档,杜国建的心胸虽然狭窄了点儿,但是总的来说在其他工作上还是比较支持配合自己的。

“还是得和老阴说说,咱们年龄都比对方大一大把,得有点儿心胸气度,再说了,沙正阳能走上这个岗位,自然有其可取之处,听说他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工作期间也颇得中央领导对其工作的首肯。”冯士章慢慢的道:“我们宛州这几年看似繁花着锦,但内里的瓤子,你我恐怕比谁都清楚,大好局面之下也有隐忧,这一轮省里的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产业的摸底,其实并不完全只是着眼于所提到的这两块,省里也还存着对整个汉东经济板块的一个产业布局在里边。”

杜国建吃了一惊,他也是省里下来的干部,照理说消息一样很灵通,但是却没有听说这一点,犹疑了一下:“那意思是说我们宛州作为汉东地区的中心城市,省委省政府对我们的发展仍然不太满意?”

“要说我们发展速度不算慢了,但是距离省委省政府的期望值肯定还有差距。”

冯士章内心也还是有些憋屈,虽然林春鸣时代把经济增速提得太高,这后续gdp总量基数起来了,还要保持那么高的增速,哪有那么简单?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宛州这么大一个盘子,每年要想保持高增速,除开政府在固定资产投资要保持高增速外,更重要的就是要在招商引资上做好文章。

宛州这几年经济增速一直保持高增长,很大程度得益于前两年招商引资取得的丰硕成果,前期储备的项目陆续投产,尤其是像几个投资规模较大的项目,如华泰空调、飞利浦电子(机芯))、三洋微电子、百事食品、辛普劳冷链食品等项目陆续投产,加上东峡也陆续引入了几个生物医药项目,这直接导致了整个宛州整体经济的快速发展。

目前宛州呈现出来的态势就是真阳、东峡、经开区三家独大,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很是让人心喜。

冯士章对夏侯通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有意让其出任副市长,目前也正在向省里推荐,估计问题不是很大。

当然大好局面之下并非没有隐忧,一来这一年多来,宛州招商引资没有能够取得较大的效果,尤其是对大项目的引进上没有战果,这直接表现在今年的经济增速出现了下滑态势,二来除开真阳、东峡和经开区外,其他区县的表现就真的不能让人满意了。

宛州是千万人口大市,光靠三个区县的经济增长拉动始终是有限的,冯士章也清楚要指望每个县都能拿出耀眼夺目的成绩来不现实,但是你好歹也再蹦出来几个让自己可心的区县来啊。

像宛阳和龙陵,像香城和裕城,还有山都,这些县份都是人口大县,资源和区位也不算差,只要有那么一两个能够像前几年的真阳那样,或者能达到真阳的一半表现,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成天看着涪岗和昭阳乃至通河的经济数据心急如焚了。

杜国建沉吟着道:“省发计委这一次下来的意图如果如冯书记你说的那样可能还有着对未来整个汉东地区的经济布局考量的话,那还真需要认真对待,不过我了解到好像省发计委内部好像还没有对沙正阳的工作分工拿出明确意见?”

冯士章略感诧异的看了一眼杜国建,这个家伙居然连这种细节都做了了解,看样子沙正阳担任省发计委副主任让很多人都心神不宁啊。

他也有些好笑,至于么?再怎么说,大家也都是为了工作,自己对沙正阳的一些风格做派不太认可,但是并不代表自己不认可对方的本事,并不代表自己就要给人家的工作设绊子制造障碍,那太蠢了,也太低级了,误人误己。

“是么?我倒是没有注意这个。”冯士章想了想道:“也许这更说明发计委里边或者省里对其的重视吧,我倒是觉得他这一趟来是有深层次意思的,前两天李书记也打了电话给我,谈到了我们宛州产业的发展导向,鼓励我们要在培育优势产业上做好文章,可是如何来做好优势产业的培育,这是一道大题啊。”

杜国建也点头认同,“家电和电子产业,加上食品和医药产业,从目前来看,算是我们宛州的四大支柱产业,但是每一项产业都有弱点短板,家电产业大而不强,电子产业还没有形成规模性的产业链,食品产业倒是颇有看点,但范围局限在真阳和经开区,其他区县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出成绩来,而照理说这应该是门槛最低的产业,也是最宜发展成形的产业,至于医药产业,和食品产业类似,只在东峡,其他区县根本没有看点。”

“归根结底,还是产业发展的极不平衡,周书记和王高官在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上就一直在提到这一点,全省如此,而我们宛州简直就是全省的一个缩影,甚至更有甚之!”冯士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一次省发计委下来,如果真的在这方面有规划,我们要力求获得先手,希望能够让我们宛州一些条件具备的区县在产业布局上获得省里的支持。”

杜国建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要不,我这个时候去东峡?”

冯士章迟疑了一下,这个时候再赶过去,都是饭点儿了,似乎有点儿夸张,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是一个态度:“好,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

韩青松接到电话时,调研汇报已经结束,这个时候杜市长要赶过来,的确有点儿意外,不过既然打了电话要来,韩青松当然要等候着。

“沙主任,明市长,杜市长打来电话,他正在从市里往东峡赶,估计一个小时之后差不多就能到,要不我们把晚饭饭点时间往后搁一搁,沙主任您也走了一年多了,也没怎么回来,晓伟主任也是您的老下属,这一次你第一站就到我们东峡,正好也有很多对于我们未来的产业规划要探讨,咱们就利用这一个多小时的空闲,请您多给咱们指导指导,好不好?”

韩青松的口才其实原来不算好,但是当了县长之后他就一直力图改变自己这个弱点,为此也专门花了一些心思练口才。

王士渠担任书记,他就已经是县长,结果王士渠走了,县委i书记没轮上他,郑国忠来了,郑国忠在这呆的时间也不长,又走了,总算是轮到他了,即便是这样,郑国忠离开了两个多月,他的县委i书记任命一直没下来,弄得人心惶惶,好在最终还是他接任了县委i书记。

郑国忠虽然走了,但是曲晓伟却仍然担任县委办主任没有变化,一来曲晓伟和郑国忠、韩青松二人关系都处得不错,二来曲晓伟的协调能力和个人素质都摆在那里,韩青松也很看得上,所以曲晓伟仍然担任县委办主任。

明永昌也笑了起来,“正阳主任,老韩说的没错,你在宛州也工作了好几年,再怎么感情都有几分吧?多少也要看顾一下我们宛州,东峡是咱们宛州经济最发达的区县之一,也是顶梁柱,但你刚才也提到了东峡的经济结构比简单一,医药产业一家独大,怎么来改变这个现象,东峡县委县政府和宛州市委市政府也一直考虑,我感觉你这一次来,心里肯定是有些路数的,怎么样,好好给我们东峡的产业经济把把脉,开个方子,怎么来更好的把东峡经济做大做强,你不会让我们失望而回吧?杜市长也是专门过来,目的估计也是一样,……”

“明市长,韩书记,你们二位也太过誉了,宛州的发展有目共睹,把脉开方子这种事情我可不敢,但大家在一起探讨一下未来发展的路径,我乐于向两位介绍一下目前中央的一些动向,和省里的一些考虑。”沙正阳也没想到杜国建要来,不过来不来对他影响都不大,他也不太在意,“宛州的经济结构这几年调整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家电和电子产业以及食品产业都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同时也还有一些其他的新兴产业在宛州市里落足,扬长避短和取长补短,比较优势和平衡发展,很多问题你很难一句话就能拍板断言,还得要根据实际情况来。”

“以东峡为例,医药产业毫无疑问是主导产业,另外一些为东峡支柱产业也就是医药产业提供配套和原料药生产的产业,有没有形成更大更好规模?”沙正阳问道:“东峡医药产业看似红火,但是在研发上我注意到,投入仍然不够,绝对值和所占比例上都居于下列,在医药产业这一块上,大家都清楚,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药方药剂产品,你真的很难和哪些跨国巨头们打战场硬仗。”

第七卷 第五十一节 生于忧患

“正阳主任,这种差距也不是单凭一腔热血或者埋头苦干就能弥补起来的。”明永昌点点头,喟然道:“东峡乃至宛州都有一个短板,在人才上的欠缺,和周邻的汉都、嘉州、西安乃至武汉这些城市相比,本身定位就有较大差距,缺乏必要的教育、科研资源,没有了这种研发的基本土壤,所以只能靠企业自身研发和外部移植以及对外合作来获取技术上的突破,这个起步点就低了,要想取得成果更属不易啊。”

沙正阳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宛州人口众多,教育科研资源在全省来说仅次于汉都和涪岗,但是如果放在全国范围,或者说如果要和周边的汉都、嘉州、西安以及武汉这些大都市比,那就差距太大了。

也就是说,加入同样一个需要在技术研发上投入巨大的企业,对技术人才的吸引力,你宛州你东峡是根本没法和这些大都市比的。

大都市的综合环境,比如宜居环境、文化气氛、休闲娱乐环境、教育和医疗条件和生活便利度这些都是一般的县城乃至中小城市难以企及的,这种情形会一直持续到二十年后都难以改变。

当然大城市的居住成本和交通条件会极大的削弱它们的吸引力。

想一想那数倍于小城市的房价和所需要背负的房贷,还有那每天需要在地铁和公交上来回拥挤两三个小时的煎熬,你这每一天天生就比别人短了两三个小时,人家可以用这两三个小时睡觉、看书、锻炼、陪家人、看电影甚至谈恋爱,你却要精疲力竭的如沙丁鱼一般在公交车和地铁上挣扎,就算是开车,你也如蚂蚁一般被拥挤在路上一步一步无奈的挪动,这种滋味大概也是迫使大城市人离开的最大因素之一吧。

前世中网络上不是也有无数北漂进城以及逃离北上广的传奇故事么?其实那都是自我定位和选择的艰难挣扎罢了。

“明市长,这也是客观现实决定的,所以我们要想抵消这种不利因素,那么久需要多策并举来克服,比如你们其实已经在采取的,多和一些教育和科研机构合作,通过利益的结合绑定来实现,再比如着力培育自身的研发团队,嗯,或者说如果我们东峡的条件不具备留下这些人才,是否可以将我们企业的研发部门设在宛州,如果宛州不具备,那汉都呢?燕京呢?”

沙正阳语气不太客气,但是态度却很积极。

“我在想,或许小的企业或许有些难度,但是汉东制药这方面应该完全没问题吧?宛州制药也一样如此,企业各方面看上去都风光无限,广告营销做得很不错,这对企业的业绩肯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我搞过企业也理解明白,但是一个企业的核心是什么,特别是药企,新技术新成果,这才是企业生存根本,为什么就不愿意在这方面加大投入呢?”

明永昌和韩青松都有些尴尬,沙正阳的话肯定是有所指,汉东制药作为全省数一数二的大型药企,宛州制药厂也是在全省排得上号的大型药企,还有宛州二药,规模效益一样都不差,这几年,几家药企在电视报纸上广告不断,厂长座驾都是大奔,可是在新产品的研发上却没有多少拿的出来的东西,也难怪沙正阳话语里有些不满意。

旁边坐着的县长高永能和县委办主任曲晓伟也没想到沙正阳语言这么犀利,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高永能是原来的市经委副主任下来的担任县长的,他原来当然也认识沙正阳,但是并不太熟悉,事实上他在市经委副主任位置上只呆了一年时间,之前他是山都县委副书记,相当于在市经委过渡了一下就来担任东峡县县长了,也是让无数人侧目。

东峡这个县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坐上的,都知道东峡县高官是副厅级干部的摇篮,前面几任书记无一例外都是升任了副厅,可以说只要年龄合适,能力足够,基本上都能按照这个路径走上去,而东峡县长自然就是县委i书记的最佳接班人,所以在郑国忠离开韩青松接任时,无数人都盯着这个位置,但是谁也没想到刚从山都县委副书记调到市经委担任副主任的高永能却能摘得这个桃子。

“沙主任,其实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在新品研发上的投入还是很大的,……”高永能见明永昌和韩青松都没说话,有些冷场,赶紧搭话。

“高县长,我在调研的时候看过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的数据报告,宛州二药营销投入站营业收入的28%,但是研发投入占到多少?4.38%!”沙正阳没有给这位高县长好脸色,淡淡的道:“那汉东制药呢?营销投入站到营业收入的29.8%,但研发投入呢?可怜的2.25%!我都不敢相信,偌大一个研发大楼,去年汉东制药的销售收入是多少6.8亿元吧?那研发投入呢?不到1500万,可营销投入可以达到两个亿,嘿嘿,我不是说营销不重要,我原来在搞东方红集团的时候,一样是把企业的营销放在第一位的,但是那是在企业的起步阶段,像汉东制药这样的拳头产品市场稳固,利润率稳定,却不思进取,只想着在现有的市场上一招鲜吃遍天,这可能么?”

沙正阳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了,自己不是宛州市委i书记市长,而只是省发计委的一个副主任,却对人家一个县属企业的发展路径指手画脚,而且明永昌好歹还是自己的老领导,这就有点儿热血上头了。

“对不起,明市长,韩书记,高县长,我有点儿激动了。”沙正阳清了清嗓子,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可能是我在中央上挂锻炼那几个月接触的一些大型企业和外企比较多,也对国内外形势了解比较多,所以感触比较大,以药企为例,国外知名药企的研发投入所占营业收入的比例一般都在10%以上,好一点儿的都占到了15%以上,比如诺华、拜耳等等,而国内的药企普遍重营销而轻视研发,即便是研发也主要是以仿制药为主,原研药少之又少,当然这也和我们本身原研能力较差以及企业本身实力不足有很大关系。”

明永昌、韩青松以及高永能脸色虽然都有些不太好看,但是却也能理会到对方话语中心情,若不是关心宛州和东峡这些企业的发展,对方也懒得和你说这些,明知道得罪人,但是人家还是说了,以沙正阳的情商智商,岂能不明白这里边道理?

想到这里,几个人反而心里放下不少,起码人家是真心实意的来替你分析点拨了,真要敷衍几句了事,你好我好大家好,那就真说明对方是在糊弄你没把你打上眼了。

曲晓伟一直在关注着几位领导的表情变化。

沙正阳有些尖酸刻薄的话语虽然不是针对市县领导,但是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是东峡县属企业,宛州制药厂则是市属企业,市委市政府和县委县政府对这些企业自然有决断大权,起码在人事任免权上是属于市里和县里的。

这样毫不客气的指出企业存在的问题,也有点儿对市里和县里工作不满意的意思,可这位老领导你可只是发计委的领导不是省委省政府的领导,这么说话就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了。

不过她也注意到明永昌和韩青松、高永能等人的态度虽然不太高兴,但是都还是对沙正阳的一家比较尊重认可的,只是没有说话。

“我在燕京上挂锻炼期间,也和国家发计委以及国家经贸委、国家科委等部门的领导在一起接触探讨过,他们对生物制药这一块的产业还是比较重视的,因为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升,解决了吃饭穿衣的问题,那么就是精神文化和健康方面的需求会日渐增多,那么生物制药产业未来前景很大,而就目前局面来看,制药行业的尖端领域基本上是被国外的一些著名药企所垄断控制,我们这一块产业上的差距很大,要想赶上,首先就要从最基础的研发做起,……”

沙正阳是深有感触。

前世中那部《我不是药神》为什么能激发那么的反响,不就是触及到了很多人的痛点?

而后这部电影带来的冲击力覆盖到了整个社会乃至国家都需要从政策制度乃至法律的角度来进行调整了,这也足以说明国外那些知名药企在这方面掌握着多么大的优势和主动权,而中国在这上边的弱势地位可见一斑。

印度可以无视专利法则,但中国要和国际接轨,却不得不承担这方面的义务和责任。

如果今世中,自己能够在这方面促成我们的药企在这方面从现在开始就有所改变,甚至有所突破和斩获,那自己重生一回的目的和意义起码也就有一部分得到实现了,但无论如何,这种改变起码不会比前世的情况更糟糕。

第七卷 第五十二节 好风凭借力

“沙主任,生物生化类的基础研发的投入相当巨大,无论是从资金投入,还是技术储备和引进,恐怕都不是一般企业所能承担的,……”明永昌思考着沙正阳提出的问题,一边沉吟着道。

明永昌是常务副市长,他是一个作风相对务实的领导,实际上他担任常务副市长也是博弈之后的一种折中方案,杜国建对明永昌不感冒,而冯士章和明永昌的关系也很一般,但明永昌却是两人都能能接受的一个人选。

正因为如此,明永昌在接替阴朝凤之后,一门心思扑在了工作上,相较于喜欢揽权夺利的阴朝凤,明永昌更多的还是把精力放在了产业培育发展上,原本作为常务副市长,财政这一块也该是他分管的,但是杜国建却死死抓住不肯松松,涉及到钱,大小事务都要过问,明永昌索性就放手,而腾出精力来抓产业培育,所以他对全市作为支柱产业的医药产业还是很有一番研究的。

像汉东制药、宛州制药、宛州二药这几家国有骨干企业,像海泰科技、绿金生物、健力生化、米特材料等几家新兴的民营医药企业他在这一年多两年时间里调研次数都不低于两次,也为这些企业,尤其是这些民营企业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

“明市长,我明白,基础研发更多的还是在咱们国内一些具有这方面研发实力的大学实验室中,我要提到的不是说要不顾实际情况从最基础的研究做起,而是确立一个企业发展的根本标准,那就是研发乃是一个企业立足的基石,没有研发,对于一个药企,一个想要做强做大做成百年老店的药企,那就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沙正阳语气沉郁中蕴含着无比的焦虑:“可是我们的企业负责人却往往忽略甚至无视了这一点。”

“按照一些业界的人士所提到的,我们国内的药企,如果研发投入低于营业收入的5%,那么这个企业的竞争力和生命力就不可能长久,而要想真正在国内医药行业实现可持续的发展,那么研发投入不能低于10%,这是一条荣枯线,而这还只是指国内的市场竞争,而要和国外企业竞争,这个标准还要提高。”

“沙主任,那您觉得当下我们东峡这些医药企业应当在哪些方面做出改变来提升自己的竞争力呢?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在研发上加大投入,怎么才能让投入实现效果最大化?”曲晓伟微笑着插话。

她是沙正阳的老熟人老部下,关系最亲厚,所以说话也相对更自然,没有那么多忌讳。

“晓伟主任,方法策略很多,需要根据企业自身实际情况来,但是我可以列举那么一两类。”沙正阳也不客气,“像汉东制药、宛州制药这样规模大自身也具备一定研发能力的企业,还是要着重培养自身研发能力,我刚才提过了,是否可以考虑到汉都乃至燕京、沪上这些大学、研发机构人才较为富集地区去设立自己的研发中心呢?有针对性的招募人才,专职兼职不定,确立一两个目标,持续投入,这些都是必须的,……”

“还有,企业有自己的产品方向,你也完全可以把方向定下来,主动去寻求相关的大学、研发机构、医疗机构的研发部门进行合作,利益捆绑,合作共赢,这些方式在国外也很常见,我们的企业一样可以采用,……”

“像汉东制药、宛州制药这样的大型药企要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紧迫感,居安思危要作为一根弦随时在企业负责人心中绷紧,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前瞻性来考虑企业未来长远发展战略,在这一点上我们很多企业都是不合格的,……”

探讨一直到杜国建到来,沙正阳也没有隐晦什么,把自己的一些观点在饭局间也和杜国建做了意见交换。

晚饭后杜国建就离开了东峡返回宛州,约好明早他会陪着沙正阳调研考察真阳和经开区,而到裕城和宛阳考察则由明永昌陪同。

“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你今天提到的这些情况,其实县委县政府也已经注意到了,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这几年从总体发展状况和利润情况来看还是不错的,但是也有一个迹象,那就是利润率逐渐降低,营销投入日渐加大,既有的拳头产品销售呈现出疲软态势,……”

东峡宾馆还是设有会客室的,韩青松和高永能走了,曲晓伟却留了下来。

“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当然吃上一届甚至两届有可能,可是这却会耽误企业的发展啊,那个时候这些负责人早就退下来了,你要追究他的责任也说不上个什么,你能说他当时没有加大研发投入,开发新品是什么违法犯罪么?只能说你们县委县府在用人时的失误,怨得到谁?也不排除你们县委县府主要领导不愿意得罪人,他没换人,一样又能承担多大责任?人家工作又没有明确的过错,……”

沙正阳靠在沙发上,摇摇头,轻轻叹气。

中庸之道在中国官场上是最时兴的,最实用的,可是在商场上却难以适用这种法则,商场竞争那就是你死我活,企业发展也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实际上在地区和地区的竞争也一样,你原地踏步,人家在前进,那么你自然就被淘汰,只是很多人却不愿意接受这种现实。

中庸之道有其合理的一面,那是指为人处世方式,而非原则,圆融也不代表无原则无底线,所以很多人却是本末倒置,其结果就是沦为那种无节操万金油这一类的官油子。

曲晓伟在掂量沙正阳的话语,她总感觉这一次见面沙正阳变化很大,风格比起一两年前在真阳县里时的隐忍圆融变得锋芒毕露和头角峥嵘了许多。

有些话语她都觉得不太合适,但是对方却没有多少忌惮,直截了当的提出来,让人在接受上都有些凛凛刺骨。

“正阳主任,其实也不完全像你所说的那样,郑书记的风格你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在东峡呆时间太短了,但韩书记我觉得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注重的,我感觉你今天给他提的这些情况,他还是触动很大,不过你也知道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的人事权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县委,但是您也知道这两家企业在市里领导心目中的地位,真要动这两家企业的主要领导,那肯定得市里主要领导点头。”

这也在情理之中,以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这两家销售收入都是过亿的国有企业,虽然是县属国企,但其带来的gdp和就业,还有最关键的财政税收,都足以让其在市里领导心目中分量不一般,而且冯士章也是从东峡县委i书记位置上起来的,与东峡这边也有很深的渊源,所以韩青松就算是有想法,恐怕也得要看冯士章的脸色行事。

“嗯,但愿你们市里边领导能够看到东峡这些药企存在的隐忧,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那几家私营企业很有点儿看点,这说明你们前期的招商引资战略还是比较奏效嘛。”丢开了国企这个话题,沙正阳转到私企上:“但总体感觉上还是太狭窄了一点,后劲还是不够,老韩当了书记,难道就只会萧规曹随,没有提出新的对策?”

“韩书记也有一些想法,不过这时日尚短,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拿出来,就算是要上菜,那也得先酝酿酝酿吧?”曲晓伟顿了一顿:“除了医药产业外,我感觉韩书记认为在生物材料产业上还是有发展前景的,他这个人比较谨慎,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愿意张扬。”

沙正阳略感意外,看了一眼曲晓伟:“嗯,看样子你们韩书记对你还是很看重嘛,好事,你这个县委办主任也许当不了太久?”

曲晓伟脸微微一烫,这位老领导的反应未免太灵敏了,不过在沙正阳面前她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分管招商引资的时候和韩书记配合得很默契,他对我的工作也很满意,现在韩书记的意思是想让我接常务副县长,他和叶书记、姚部长都半开玩笑式的提过,不过我的资历太浅了一些,市里领导那边也觉得我调整太快,……”

“唔,那你就得要拿出一番像样的东西出来才行。”沙正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也有些感慨,有时候就是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

曲晓伟到东峡,自己助了一臂之力,可很快就赶上郑国忠来当书记,这副县长没当多久就进常委当县委办主任,这换了书记,照理说新来书记这个县委办主任位置就不那么好坐,但曲晓伟在之前给韩青松当副手时却又很得韩青松的欣赏,这就真的是人走运谁也挡不住。

“嗯,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心里没数呢,正好主任你来了,那您可要帮我这一把,……”曲晓伟笑靥如花。

第七卷 第五十三节 心绪复杂,滋味难言

高永能到市委时,已经是九点钟了,冯士章的办公室仍然亮着灯,他疾步上楼,秘书迎了出来,“高县长来了。”

“冯书记在么?”高永能含笑点头,“我和冯书记约了。”

“在呢,刚走了一圈回来。”秘书把他让进去。

“永能来了?”冯士章额际还有汗珠,正扭着毛巾擦拭着。

这天气散步走得快了一些就得要出一身汗,市委背后不远处就是体育公园,这是宛州市委为改善城区人民群众锻炼和休闲环境而对原来的塔公庙周围进行了改造,新建了这一处面积不大,但是环境很好的体育公园,增设了诸如篮球场、乒乓球台、健身器材等大家喜闻乐见的日常体育器械,很受居住在附近的老旧小区老百姓的欢迎。

随着宛州经济提速,财政状况也得到了很大改善,市委市政府也提出要呼应老百姓提出的建议,有步骤的改善城区环境,尤其是一些老旧城区地段的生活环境,所以包括体育公园、滨河长廊、图书馆等一系列公共设施建设都开始陆续推动,体育公园是最先竣工的,投入不大,但是却效果很好,还被省报专门刊载了一版。

冯士章有时候也愿意到体育公园里走一圈,沿着便步道快走一圈,出点儿汗,挺舒服。

秘书把冯士章的茶杯水泡好,又替高永能泡上一杯茶来,这才离开。

“国建市长回来了?”擦拭了一把之后,冯士章把毛巾挂好,这才安然的坐在沙发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沙正阳来你们东峡看得怎么样?”

“书记,国建市长陪着沙主任吃了饭就离开了,不过在饭桌上还是谈得很好。”高永能思考了一下措辞,语速也放得比较慢,“不过沙主任和杜市长谈的时候语气和态度要比下午在和我们交换意见时和缓得多,嗯,没提太多的意见。”

“哦?”冯士章听出其中意思来了,眉峰轻轻一挑,“永能,你的意思是沙正阳在下午考察调研你们东峡企业的时候有情况?”

“嗯,我不觉得那算什么情况,或者顶多就是一些意见比较尖锐吧。考察完之后我感觉沙主任不太满意,后来在等杜市长来的时候,明市长、韩书记和我希望沙主任能就我们东峡的产业发展提一些有现实意义的建议,沙主任就谈了他的一些看法,……”

高永能还揣摩不透冯士章的想法,不过刚吃完饭就接到冯士章的电话,问省发计委一行调研情况如何,高永能简短说了几句之后冯士章就挂了电话。

思前想后,高永能还是觉得要专门跑一趟来汇报一下,所以又给冯士章发了短信,但冯士章没回,高永能就直接来市委了,看到办公室灯亮着,高永能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唔。”冯士章好整以暇的翘起二郎腿,点点头:“你说说沙正阳他们这一趟在你们东峡考察摸底情况,以及他们对这一轮考察摸底的看法态度。”

高永能不敢怠慢,把沙正阳下午在县里考察调研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遍,包括沙正阳在考察完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之后又专门提出要去看几家私营企业的情况都做了很细致的介绍,尤其是谈到了沙正阳在对私营企业的老板和管理层构成情况,对方因为什么原因到东峡来投资的细节都做了汇报,后来又谈到了沙正阳在交换意见时旗帜鲜明的态度。

冯士章听得很认真,时而蹙眉,时而扶额,时而搓手,显然是沙正阳的态度和观点给了他不少的压力和触动。

“永能,你觉得沙正阳的意见和观点怎么样?”良久,冯士章才抬起目光看着高永能,“不要顾忌什么,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的是你觉得沙正阳认为东峡医药产业的发展走向,是不是存在这么多的问题?有没有夸大其词?”

高永能感受到一股子隐藏的冷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毫无疑问,冯士章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却已经流露出些许不满,东峡的经济增速在今年仍然是全市第一,超过了前两年一直排在第一的经开区和真阳,这种情形下,沙正阳却毫不客气朝东峡经济开火,谁能接受?

可是沙正阳的观点是不是属实,是不是正确呢?

“书记,可能沙主任在措辞上会有些激烈了一点,但是我觉得他在分析我们一些企业现状时,还是比较客观中肯的。”高永能几乎是咬着牙关才把这几句话说出来。

冯士章不太喜欢沙正阳,这不是什么秘密,夏侯通突兀空降真阳,让沙正阳没能接任成书记,迫使沙正阳最后离开了宛州,现在沙正阳却在这一年多里星飞电卷般的冲上了省发计委副主任的位置,换了是谁,恐怕心里都会有些膈应。

但是高永能也觉得冯士章也谈不上有多么讨厌沙正阳,如果真的对沙正阳很有看法,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找自己了解情况了,好歹也是宛州的一把手,这点儿情绪控制还是不难做到的。

冯士章的面部表情很难看得出多少变化,一直是那种略带思考的阴郁,给高永能的感觉就是对这个情况不满意,但却非对指明了这个情况的沙正阳有什么看法,当然,这纯粹是高永能的个人直觉。

其实高永能还是高看了冯士章,在高永能介绍完情况,后来又对他的针对性问话给予了较为肯定的答复时,冯士章内心是很不痛快的。

如果说经开区和真阳都有着林春鸣和沙正阳影子,那么东峡就真的是和林春鸣与沙正阳毫无干系了,那是他冯士章在东峡担任县委i书记发展起来的标杆。

可以说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当年险些就被宛州地区给收归地区所有了,如果不是他当年据理力争,甚至差点儿被免职,这两家骨干企业就被地区给收了,所以冯士章的这笔“功劳”一直被东峡干部们所铭记,当然冯士章当了市委i书记,看问题角度又不一样,甚至也有点儿可惜市里没有能把这两家企业收到市里了。

现在沙正阳居然对着东峡的产业指手画脚起来,而且是直接针对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嗯,还包括宛州制药,这简直让冯士章心里极度不爽,很想发作。

所以他才会用那种口吻来问高永能。

可是高永能这个家伙的回答却让他很不满意。

高永能在冯士章的目光下有些不安,但是却没有改变态度的迹象,这让冯士章既感到不悦,但是也有些满意,起码这个家伙不是那种在压力面前就随波逐流的人,这说明自己选人还是没选错。

吁了一口气,又慢慢回了半天的味儿,冯士章才算是把这口气给顺过来,“永能,汉东制药今年上半年的产值销售和利润也不算差,宛州二药情况也相似,有沙正阳所说的那么糟糕么?我感觉按照沙正阳所说,好像两家企业都像是要撑不下去要关门了呢?”

“不,不是的,书记。”见冯士章阴着脸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高永能才舒了一口气,“其实沙主任也说了,两家企业的现代企业管理机制基本上还是比较完善的,就算是按照目前的形势,三五年都还是没太大问题,但是他认为企业的战略方向和重心没有找对,这种不重视研发,吃老本的格局就像是慢性失血,初一看见不出什么来,但真正到了后面,就算是你想要逆转,都来不及了,因为新产品的研发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三五年的投入都未必能见得到效果,十年八年持之以恒的投入也是常态,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当年汉东制药不也就是您在担任县高官期间,持续不断支持厂里在研发上的投入才拿出了金匮地黄丸么?”

高永能话说到了冯士章的心坎上,虽然明知道对方这话又讨好自己的意思,但是冯士章还是很得意,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许多。

“哼,永能,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也知道一样产品不可能保一家企业一辈子,可是也不必危言耸听,说起风就是雨,……”冯士章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些情绪化了,随即缓了缓,才继续道:“当然,居安思危是搞企业必须要有的心态,我也注意到了,这几年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乃至宛州制药厂在新品推出上没有什么成绩,我只是有些不忿这些问题我们的领导干部怎么就看不到,非得要别人来提醒我们,我也记得我在上一次经济工作会议上专门提到了企业管理者不能安于现状,不能固步自封,……”

一番有点儿发泄的感慨之后,冯士章才算是转回正题:“永能,这个情况我知道了,看来我们的一些企业领导还是当久了,滋生了得过且过的心思,这很危险,你要和韩青松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情况,沙正阳在中央去锻炼了一段时间,肯定对上边的政策精神有更深的了解,在这一点上,我们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七卷 第五十四节 求援

沙正阳的心情很好,因为他看到了阴朝凤的脸色很难看,这使得他原本还有些恹恹的心境陡然变得好起来了。

阴朝凤当然不愿意来陪着沙正阳调研考察,但是他作为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第一天以身体不适没有参加,第二天只有半天,下午就是和市里边领导的会面交换意见,如果真的不去,谁也不能绑着他去,但是阴朝凤知道肯定会让冯士章很不高兴,因为东峡他没去,第二天到真阳和经开区也没去,但是到宛阳和裕城拖到了第二天,他还是不去就不妥了。

一路上阴朝凤都没有多少话语,明永昌倒是很好的承担起了陪同角色,整个过程也还算顺利。

在裕城,沙正阳自然遇上了杜大伟、贝一河和楚天澜。

裕城的状况不算太好,这不是某一个人能够扭转的,而且贝一河初下地方,前期肯定有一个适应过程,可这半年整体经济形势又不太好,他自己定位也有些模糊,但总的来说,还是能过得去。

对于贝一河来说,在裕城这一年多的感受也是颇深,也让他意识到搞经济不是那么简单,以往看沙正阳在经开区在真阳玩得无比顺溜,怎么轮到自己上阵了,这感觉就不一样,每一项工作,每一个项目,都是难尽人意,不是这样出问题,就是那样有差池,总而言之不会那么顺利完成,多少要出点儿状况,让人精疲力竭。

作为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贝一河这一两年来的工作还是相当敬业的,县长张文昭年龄偏大,身体也欠佳,这一年多已经两度住院,所以县政府这边的工作有些推不动,很多时候贝一河就不得不扛起来。

贝一河有时候都在庆幸自己前两年和沙正阳打交道甚多,也从沙正阳那里学到了不少,总还算能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作用了。

“老贝,也不必妄自菲薄,裕城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你们张县长估计年底就该到市里去养病去了吧?”沙正阳见杜大伟正陪着阴朝凤说话,明永昌则正在和张文昭说这话,估计是在询问对方的身体状况,所以抓紧时间和贝一河多聊几句。

“说不清楚,张县长身体时好时坏,要看气候。”贝一河无可无不可的道:“的确多县里工作有些影响,杜书记对此很不满意,已经向市委反映过几次了,张县长自己也想走,但又希望市里能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

“还要求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沙正阳有些好笑,“工作都不想干了,还要求位置干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么?那又何必?到人大政协去找个清闲位置好好将养身体才是正经吧。”

“哎,人和人想法不一样嘛。”贝一河也不好多说,张文昭现在的状态就是放飞自我得过且过,但人家处在哪个位置没有明确的错误,谁说这领导干部就不能生病了?“裕城经济状况去年有些好转,今年整体形势不好,杜书记也很是着急,这一次你带队来宛州,本来考察好像没有我们裕城的,杜书记很是去专门找了冯书记和杜市长,才算是把裕城纳入进来。”

“没有那个必要。”沙正阳摇摇头,“这一次考察工作范围,裕城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当然昨天吃饭的时候,你们市委冯书记也和我说了,希望我们不要局限于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产业,他希望我们能根据宛州实际情况,特别是像香城、裕城和宛阳、龙陵这些区县把把脉,分析一下优势和缺陷,以便于未来在产业规划上能更具有针对性。”

“哦?”贝一河目光流动,“冯书记这么说,那可太难得了,你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当然只有应承下来。”沙正阳耸耸肩,“我只能说尽我力所能及,另外我也侧面提了提,各区县在条件不具备不成熟的情况下,不要只盯着外面的招商引资,不要只盯着那些光鲜耀眼的产业很项目,从内部找资源创造条件,结合本地实际,因地制宜的搞好产业规划和发展,可能更有现实价值和意义。”

“那你觉得我们裕城情况如何?”贝一河本身没有分管经济工作这一块,但是随着张文昭经常缺位,有时候受杜大伟的委托,他也不得不参与一些政府那边的工作,所以还得要关心一番。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杜书记可能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我和他是熟人了,所以没遮掩什么,他也能理解。”沙正阳坦然道:“裕城原来有一些食品加工产业方面的基础,但是随着经济发展,这一类产业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而且裕城要想把自己建成一个工业强县,的确也需要认真研究自身条件,找寻到一个或者几个适合裕城的优势主导产业。”

在这个时代,工业就是一个地方发展的根本和基础,一个人口大县,如果要想改变自身拮据的财政,落后的市政和交通设施,除了大兴工业,基本上没有别的路子,这也是很多内陆地区缺乏其他资源的县份的真实写照。

在gdp主义和政绩压力之下,哪一个县委i书记县长都只能按照这根指挥棒走,否则你就难以获得上级和组织的认可,而这也是这个时代背景下的见证.

发展经济是惟一的主旋律,要改善老百姓生活,提升老百姓幸福感,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物质基础,创造就业,提高老百姓收入,就目前来说,大规模的发展工业是首当其冲的第一手段,没有工业带来的经济发展,就谈不上第三产业的发展,也就难以解决广大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也就更谈不上让广大人民群众增收致富的问题了。

“正阳,在你面前我也不说假话。”贝一河苦笑,“老张可能在县里干不了多久了,杜书记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接任老张的县长,但是说内心话,我心里没多少底气啊。”

沙正阳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裕城的情况我来了两年,还是有所了解的,名义上似乎裕城要比大野、临河、丹镇、桐山、北溪这些县份的基础好一点儿,但其实好得很有限,而农业人口却相当于这些县份的两倍,农村剩余劳动力亟待解决出路问题,这块石头压在县委县政府身上喘不过气来,每年我们为了组织劳动力输出都要花不少心思,但效果也并不佳。”

现阶段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增收问题也是一大难题,特别是一些农村人口大县,往往为了解决这部分富余劳动力的就业,县里边还要主动去联系沿海地区,帮助他们寻找合适的就业渠道,随会想到十多年后这种局面就会陡然反转,像富士康这类企业想要找到足够的工人,还不得不求助于内陆那些地方政府,而地方政府为了吸引到这类企业来本地落户,更是一度当成政治任务来想方设法帮助企业完成招工任务。

“但我也认同你的观点,劳动力输出到沿海地区其实是为沿海地区做贡献,看起来这些人能到沿海地区挣到工资,但是他们的消费仍然大部分留在了那边,积存下来的钱并不多。可等到这些人年龄大了,身体不行了,却又无法在那些他们为之贡献了青春的沿海城市立足而不得不带着衰老和病痛缠身的身体回老家来,最终沉重的负担还是要交给我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在内陆地区想办法搞一些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哪怕给更好的政策,只要能解决我们本地富余劳动力就业,那就是值得的,起码在本地工作,他们还可以照顾到家里,没有那么多社会问题,也不会每年逢年过节带来那么大的交通压力。”

这个观点沙正阳早就和很多人都探讨过,他一直不认同那种主动把劳动力往外输出的方式,有那份精力,还不如多谋划考虑一下怎么通过招商引资引入更多的产业来落地,就地解决这些劳动力的就业,当然这道题不好做,难度颇高,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比把劳动力输出到沿海地区好。

其实真要细细算下来,在内陆地区哪怕工资低上一截,但算一算消费差异和照顾家里的细账,在算一算每年逢年过节来回的路费,恐怕真的并不划算,这种情况在2014年之后迅速逆转,孔雀东南飞迅速很快变成民工潮回流就是明证。

“老贝,你想说什么?”沙正阳听出了贝一河潜台词,这是要求援了。

“明人不说暗话,正阳,你得帮我一把,帮我们裕城一把。”贝一河坦然道:“你在企业去晃了一圈,又到京里去扑腾了一转,好歹也得给我们带回来几个像样的项目来,裕城情况你也知道了,适合哪类产业,你手里有什么项目合适,赶紧想办法拿出来。”

第七卷 第五十五节 情分和本分

贝一河的恳请一直回旋在沙正阳头脑中,在回宛州的路上,沙正阳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杜大伟还有些碍于面子,没好太过直白的提出请求,但是沙正阳还是明白对方流露出来的意思,那就是裕城的现状的确不佳,他这个县委i书记也干得很艰苦。

到离开的时候,楚天澜又来说了一阵,而且表示会在近期要到汉都来拜会,沙正阳也估摸着这也是要帮杜大伟和贝一河打前站。

对于人家提出来要来拜会看望自己,沙正阳也不可能拒绝,只能说欢迎,但是人家来的目的意图也很明白,自己恐怕到时候也得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才行。

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再怎么也不可能让人家空手而归,不管是项目也好,思路也好,人家来了,总得要给人家一点儿念想,这也是朋友之间相处之道。

不过他也在思考,裕城这样的县份,究竟该怎么来规划发展路径。

裕城人口不少,户籍人口截止到去年数据应该是九十九万多,堪堪算是百万人口大县,但在宛州市却要排到第五去了,次于山都县(119万)、宛阳区(115万)、真阳县(108万)、香城县(102万)。

可是和前面几个人口大县(区)相比,裕城的条件却要逊色不少,宛阳是市区,没法比,真阳经济更是突飞猛进,不必多说,哪怕是香城这两年的发展速度也借助建材这一块产业的爆发,一下子冲了起来,把昔日还要压香城一头的裕城给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了,现在也就是人口全市第一的山都县情况和裕城相若,山都县略强于裕城,去年的gdp达到了28亿,而裕城去年的gdp也不过25亿,而这个数据可以说是相当可怜的。

特别是相较于去年gdp已经达到了68亿的真阳县和56亿的东峡县,甚至连经开区的gdp都达到了33亿,而百万人口的山都和裕城gdp都还没有突破30亿,这个未免太让人难堪了。

这种情形下,人口大县反而成了一个负担和压力,让县委县政府工作倍感艰辛。

沙正阳脑海中思绪纷乱,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一个县的产业经济结构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略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特别是这样一个人口大县,沙正阳当年能在较短时间内把真阳的经济搞起来,那也是建立在充分的调研摸底情况下,而且还特别为此组成了几个招商引资小分队,而裕城却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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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在真阳和经开区的调研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掠过,因为这两个地区实在太熟悉了,而且他离开也不过一年多时间,所以只是浮光掠影的看了看,倒是对宛阳他还是认真调研了一番。

本来沙正阳还想对香城和山都这两个人口大县去调研一番,但是看了裕城之后,他大致能了解香城和山都的情况,大同小异,无外乎就是香城发展得好一些,而山都差一些。

还是一句话,发展太不平衡,真阳、东峡和经开区已经具备了竞争全省十强县的实力,并不比汉都那些区县逊色什么,而同样剩下的这些区县就太让人失望了。

所以沙正阳也想起了冯士章在宴请他的饭局中所提到的,宛州情况特殊,不能单单只用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的关键核心产业这一块所局限,而应当从更宽泛的优势主导产业来培育,这里边包括更多的传统制造业,而不一定局限于之前所提到的新兴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产业,因为那样会让宛州几个人口大县都更艰难。

沙正阳也认真分析过宛州的格局,像真阳、东峡、经开区这几个区县的优势主导产业已经基本确立,并且仍然在保持着较好的发展势头,当然要想一直保持领先优势,肯定还需要持续的加大深化改革和对外开放,吸引外部资本和产业来落户,甚至也需要培育一些新的产业增长点。

像宛阳、香城的情况也还是过得去,郭向阳出任宛阳区委i书记之后,虽然前期没有太多的惊艳点,但是郭向阳做事踏实,持之以恒的推进区属企业的改制,同时有意识的点对点招商引资,这两年间还是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从97年以来宛阳的经济增速开始攀升,已经隐隐排在了前三,仅次于东峡和真阳了,今年上半年的增速更是冲到了全市第一。

比较困难的还是像裕城、山都这类农业人口数量大,缺乏产业支撑的县份,没有支撑得起场面产业,就难以实现富余劳动力的增收,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长较慢,县财政孱弱,在固定资产投资上也难以有所作为。

当然,最困难的还是像桐山、大野、丹镇、北溪、临河和龙陵这几个区县,人口一般都是六十到八十万之间,换了在别的地方妥妥算人口大县,但放在宛州,那就真的是小县了,产业没特色,没有支柱和主导产业,甚至连称得上骨干企业的都没有几家,经济以农业为主,区位优势也不明显,交通条件一般或者落后,简而言之,就是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平庸,或许略有特色的就是各县区在农业土特产上的差别了。

这样的县份经济发展该怎么办?怎么来走出一条适合这些条件相对平庸没有特色的县份的发展路径来?

在沙正阳看来,这其实才是整个宛州乃至汉川和全国内陆地区的一个经济缩影,只有把这些最普通最平凡没有多少特色的地方经济搞起来,解决了这些地方经济发展的问题,经济才有希望。

“没有特色太过普通的确是制约这些区县经济发展的一大障碍,但是我的理解没有特色只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我们要做的只是从中找出其中特色来加以挖掘和引导。”

此时面对冯士章和杜国建,沙正阳已经能用一种很平和淡定的心态来泰然处之了,完全没有了以前内心尚存的些许怨气和不满。

如果没有他们的安排,自己或许接任了真阳县委i书记,或许现在真阳经济会更好,甚至可能成为宛州或者其他某个地市的副市长副专员乃至常委的候选人,但是这也仅仅是候选人而已,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在地方上再度突破成为副厅级,也恰恰是到企业上自己才能用这种曲线方式解决了副厅级,也才能让自己骤然空降到了省发计委副主任这样的岗位上。

“我们再退一步,设若某个区县真的找不到多少能够一提的优势和特色,那么我认为起码在我们宛州下辖各个区县,劳动力的充足就是一个十分强大的优势,比起其他省其他市,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优势的,关键在于我们如何来把这个优势转化为产业发展中的助力。”

这是一个意见交换会。

沙正阳在宛州呆了两天半时间,仅次于汉都,甚至超过了涪岗和昭阳,这也让冯士章和杜国建他们很满意,起码他们认为省发计委也好,沙正阳也好,对宛州的看重和重视程度超过了涪岗和昭阳,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认为起码宛州在发展潜力上高于涪岗和昭阳的。

“正阳主任,你的看法我很认同,我们宛州是全省第一人口大市,农村剩余劳动力如何消化,直接关系到我们全市老百姓的增收问题,省委省政府也对我们宛州寄予厚望,我们宛州经济状况你是很了解的,真阳、东峡和经开区发展势头很好,但其他区县的情况就不尽人意,怎么来发掘特色优势,如何创造和培育优势条件,这就是我们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一点上,之前我就说了,希望省发计委的同志,特别是正阳主任能够为我们支支招啊。”

冯士章笑容可掬,红光满面,看着沙正阳一行,微微点头。

“冯书记,您太客气了,优势发掘和产业培育如何结合起来,这是一道大命题,您也是搞经济出身的,现在东峡医药产业能够有如此蓬勃旺盛的前景,也是当年您打下的基础啊。”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摆正了心态,沙正阳自然不吝夸赞对方几句:“怎么来做好这道大题,还得要因地制宜,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来啊。”

这样说肯定难以让对方满意,但是沙正阳当然不会轻易乱表态,倒不是说想要拿捏什么而是涉及到一市一县的产业谋划,他沙正阳也不是神仙,不可能点石成金,就算是有一些想法,那也要仔细筹措考虑清楚,才能一点一滴的尝试着拿出来。

再说了,这不是他作为发计委副主任的职责,宛州市委市政府才是主责,只能说是站在这个角度上,沙正阳可以高屋建瓴的给一些建议和意见罢了。

这之间的权利义务和责任是需要分清楚的,不能搞成了主次颠倒,说句不客气的话,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他沙正阳和宛州市委之间可没有那么多情分,能帮一把,也是考虑到所处位置不同,要给其他领导展现一个不一样的风范。

第七卷 第五十六节 小丑

冯士章也是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人物,作为市高官,他当然清楚这里边的区别。

沙正阳表现出来态度还是让他有些意外,言语里并没有多少情绪和嫌隙,这份风范比起阴朝凤和杜国建来要赏心悦目许多,这更让冯士章觉得阴朝凤和杜国建的狭隘。

“正阳主任,你是对我们宛州情况最熟悉的,真阳和经开区在你手里都获得了大发展,我想你在宛州工作几年,特别是在宛州市委办工作几年,对我们宛州的情况不能说了如指掌烂熟于胸,但起码也是知晓一个大概吧?”

冯士章也显得心平气和,笑容盈盈,一只手扶在沙发上,态度相当的闲适。

“宛阳的情况你肯定熟悉,像香城、裕城和龙陵的情况,你也应该了解,还有其他区县,我觉得这些区县都应该有很多机会,也能够有所作为,但是却始终没有能找到最适合他们的路径,这一点上就要请正阳主任帮忙把脉,指点迷津了啊。”

宛阳和龙陵是市区,沙正阳当然了解,而香城和裕城也作为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又是宛州两个人口大县,沙正阳在当市委办副主任时去的次数也不少,所以也算比较熟悉。

老狐狸,沙正阳心中暗骂一声,冯士章的态度变得这么中正平和,倒是让沙正阳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冯士章这个家伙的道行,完全把以前二人之间那点儿小纠葛丢在脑后了,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为了更好的推进工作,情通理顺,没问题。

这也符合林春鸣对冯士章的评价,绝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好恶影响到自身利益。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冯书记,您的提议我记下了,宛州也本来是省里确定下来的一个突破重点,我对宛州也还是有感情的,所以这方面我肯定会尽心尽力。”

既然人家冯士章都能把态度摆的这么端正,他沙正阳当然也不会自塌颜面,肯定要表明态度,而且还要拿出真枪实弹的硬货。

“宛阳的情况我了解过,其实很有后劲,目前已经显现出来了,龙陵的条件其实也不差,但前期市里边的态度倾斜上可能过于倾向了经开区,后来又被真阳夺去了不少光环,所以才成了这种情形,但是我觉得只要适当的调整一下发展方向,龙陵区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经开区,甚至犹有过之,毕竟龙陵的各类资源,尤其是土地资源可要比经开区那个小门小户强得多。”

沙正阳旗帜鲜明的态度让冯士章和杜国建都放松不少,不过冯士章显然不满足于这种虚晃一枪的言辞:“正阳主任,龙陵的确发展慢了,而且还不止慢了一拍,和他毗邻的经开区突飞猛进不说,就算是老迈的宛阳区现在也焕发了新生,但它却举步维艰,能不能给一些具体的建议呢?”

冯士章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委实让沙正阳有些吃惊,他还真没看出这一位还能如此“不耻下问”了。

当然“不耻下问”这个词有点儿夸张,毕竟自己代表省发计委,但能有这样的姿态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冯书记,你太客气了。”沙正阳思考了一下,缓缓道:“龙陵单从发展经济的条件来说,其实比宛阳好,因为它没有背负宛阳那么多包袱,而且土地资源丰富,沿着丹河以西以南这一片距离主城区不远,地势相对平坦,而且交通条件只需要稍加投入就能打造成一个典型的工业集中区,且龙陵人口基数也不算小,我个人建议,是不是可以考虑还是以电子产业和与电子产业相关的装配制造业为重点突破口,比如电脑和手机产业。”

“电脑和手机产业?”冯士章和杜国建以及坐在一旁的阴朝凤乃至明永昌等人都吃了一惊。

阴朝凤以身体欠佳为由,缺席了几轮调研,哪怕是后来到裕城调研也是言语甚少,保持着一种高冷姿态,这让冯士章也很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阴朝凤和沙正阳之间的心结,所以也不好过分相逼。

阴朝凤实在忍不住了,看了一眼满脸惊疑不定的冯士章和杜国建,沉声插话道:“沙主任,电脑和手机产业也算是高科技产业了吧?如你之前那所说,高科技产业对技术人才和技术储备要求很高,我们宛州虽然在这方面有一些基础,但是恐怕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吧?要发展电脑和手机产业,我们有什么优势能和沿海或者汉都、武汉、西安以及嘉州这样的城市竞争?人家凭什么选择我们宛州来投资建厂?这是不是有点儿想当然了?”

阴朝凤的话说出了在座几位领导的心声。

是啊,手机和电脑产业是多么高大上的产业,宛州这样的城市怎么可能吸引得了这样的产业来落地?

你说家电产业那还比较靠谱,毕竟原来这也是宛州有这个基础,像vcd影碟机那也是和家电产品同气连枝一脉相承的产品,相差不大,但电脑和手机可就不一样了。

沙正阳嘴角带笑,他早就估摸着宛州方面会质疑,只是没想到会是阴朝凤跳出来,倒真是撞上枪头来了。

“阴书记,可能你太心急,没有注意到我的措辞。”沙正阳好整以暇的微笑着道:“我之前就说了,考虑电子产业和电子产业相关的装配制造业,嗯,比如电脑和手机产业,请注意,我说的是装配制造业,装配!”

阴朝凤还是有些懵,瞪着眼睛没明白过来。

“电脑和手机产业都是很宽泛很庞大的一个产业,涉及到上上下下很多个环节的产业链,有些环节的确属于高大上的产业,比如芯片,比如液晶显示器,但是绝大多数并非像你们想象的那么高精尖,比如机壳,其实就是塑胶壳,比如键盘主体,也还是塑胶,又比如需要的很多电子元器件和线路乃至接插件,都是很普通的电子产品,事实上这类产品在宛州这几年里已经有所发展,只需要稍加引导,这些企业本身就可以成为电脑和手机的零部件供应商。”

沙正阳说得很自然大度,不带一丝烟火气,信手拈来,娓娓道来。

“我刚才专门提到了装配,也就是指电脑和手机的整机装配。”沙正阳继续道:“整机装配和普通电子元器件的生产都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并非什么高精尖的产业,对工人的需求也是熟练工人即可,只需要做简单的培训,嗯,几个星期到几个月就行,就足以胜任,良品率高低更多的是靠企业管理水准和工人长期工作带来的唯手熟尔。”

冯士章和杜国建眼睛忍不住都亮了起来。

“劳动密集型产业冯书记和杜市长都应该知道,优势是什么?企业需要的就是成本优势,薪资成本,水电土地厂房成本,税收成本,嗯,还有就是运输成本。其中薪资成本是最重要的,也是资方最看重的,这恰恰应该是我们宛州我们龙陵的优势,水电土地厂房成本优势龙陵也不差,税收成本这就要看宛州市委市政府和龙陵区委区政府根据自身财政和政策来考虑了,而运输成本相比于沿海地区肯定不占优,但相比于内地大部分地方,龙陵地处宛州市区,铁路、机场和在建的高速公路也具有相当的竞争力,……”

“正阳主任,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你提到的这几类优势,龙陵具备,像真阳和经开区,甚至大野等其他县也具备?”杜国建忍不住问道。

宛州市里边的常委们都分别联系了一个区县,像冯士章联系龙陵,杜国建联系大野,叶和泰联系裕城,阴朝凤联系香城,明永昌联系桐山,姚立波联系山都。

大野算是距离市区仅次于真阳之外最近的一个县,县城距离市区不到二十公里,也是经济不发达的区县,恰恰又是杜国建的联系县,所以杜国建也还是琢磨这样要为大野县谋划一下。

“杜市长说的没错,这些优势其实宛州各区县都具备,但是优势都是相对的,我刚才提到了,经开区的土地价格优势肯定就不及龙陵了,大野和其他县的交通运输条件可能要略逊于龙陵,当然这些差距其实并不算大,这就需要宛州市委市政府来统一谋划了。”沙正阳笑了笑,“关键是要发展这一类产业,需要引入三五家龙头的企业,尤其是整机装配的企业,比如手机整机制造企业,或者电脑整机的装配生产企业,因为只有他们把整机装配生产放在这里了,那么才会有更多的零部件生产企业附集而来,……”

“可是没有足够的零部件生产企业,这些整机企业怎么可能愿意来我们宛州呢?”阴朝凤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心有不甘的反击。

看见冯士章和杜国建听到了沙正阳抛出的肥肉,立即把自己的质疑抛之脑后,阴朝凤怒火中烧,他觉得沙正阳这纯粹就是在把在座一帮人当猴来耍,电脑和手机生产企业岂是这么容易引入进来的?人家凭什么来你这里?

第七卷 第五十七节 针锋相对

“阴书记,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和恶性循环的差异了。”沙正阳不慌不忙的道:“整机装配制造企业当然需要足够多的零配件生产厂家的支持才能最大限度满足产业链需求,才能实现效率最大化,同样作为零部件生产企业,他们也需要一个或者几个大型龙头整机装配生产企业来牵头,他们才能确保自身在这里的投资建厂不至于打水漂,这就是一个产业链的相互融合过程。”

“这大家都知道,我想要问一下如何来做到这种融合?这就是一个鸡生蛋,蛋孵鸡的过程,但怎么来实现?”阴朝凤冷笑着不依不饶。

“阴书记,我刚才就说了,事实上宛州在这方面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华众电子、高升电子已经带动了一批电子零部件生产企业来宛州落户,另外像三洋若斯、华峰、华泰、三洋微电子、飞利浦机芯这些企业也都属于电子产业,为它们提供零部件的企业其实很大程度也能够为电脑和手机生产装配企业提供零部件,很多电子元器件其实通用程度都很大,要转产非常方便,而且随着三线企业搬迁到宛州市区,这些企业不但可以助力这个产业的发展,而且还为这个产业的蓬勃壮大提供了相当充沛的人才资源,这也是非常关键的。”

沙正阳对于阴朝凤的质问早有准备,他敢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底气的。

“阴书记提到的鸡生蛋蛋孵鸡问题,本来是是一个哲学命题,但是放在产业的培育上,却无需这么较真的弄个通透明白,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就目前来说,我认为宛州是具备发展电子产业,尤其是诸如电脑、手机这一类高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其不但能带动大量劳动力就业,而且产生gdp和税收也是其他产业所不能相提并论的,如果宛州市委市政府能够凭借这份条件,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挖来拉来那么几家像样的电脑和手机生产企业,其对整个宛州的经济都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推动作用。”

要谈经济,谈招商引资,谈产业培育,沙正阳不怵任何人,在这个场合里,他沙正阳说是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阴朝凤所提到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也是前世中早就被映证和回答过的,产业培育,就是一个互动,产业链要想建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一个龙头企业,用这个龙头企业来吸引带动一批附属零部件企业来附集,这样就能迅速形成一个产业集群。

当然,你要吸引一家龙头企业来落户也不简单,人家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拿投资来开玩笑,你要有值得人家投资的地方才行,这就要考较你地方党委政府的基础条件准备、招商引资政策配套这些条件来如何打动对方了,也是考验一个地方党委政府能力的舞台。

冯士章和杜国建都被沙正阳描绘的这分蓝图给打动了,如果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心动,但是沙正阳不一样,且不说他是省发计委的副主任,单单是他在真阳凭空打造出这样大一个食品加家电的产业底子来,就足以证明对方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

这种场合你可以含糊其辞,没有人说你什么,毕竟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如果你说了大话,那么日后就会要得到映证的。

哪怕你日后可以找各种理由来推托,但肯定会对你的形象和威信造成损害,以冯士章对沙正阳的了解,沙正阳时绝不会在宛州这种他工作多年的地方恣意妄言的。

而且沙正阳说提到那些,大家也都清楚,并非虚言,只是平时大家都没有认真归纳总结过,没有想到这一类为家电配套的电子元器件企业也一样可以为电脑和手机产业配套,没想到那些搬迁出来效益日差局面困窘的三线企业居然也可以和手机电脑产业实现共通互通,最起码也能为这个产业提供一大批技术人才。

见冯士章和杜国建都若是有所思的点头不已,阴朝凤怒极攻心,他很想反驳对方,但是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题来,但要这么低头认输,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沙主任,按照你这么说,我们宛州要把手机和电脑这一类的电脑产业打造起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阴朝凤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来。

“阴书记,您这么说那就是太侮辱您自己和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了吧?你和宛州市委市政府这么些年来难道没有开展这方面的工作,怎么可能因为我几句话就能变成手到擒来这么容易?”

沙正阳哑然失笑,这个家伙是不是昏了头了?居然说出这种低水准低智商的话来?

冯士章和杜国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很显然阴朝凤这番话有点儿波及面太宽了,打击到了很多人。

“我只能说每一个产业都有其发展历程,我们要做的就是及时准确的发现其中的规律,并适时的出台政策或者采取引导措施来促成相关产业的发展飞跃,为其提供周到细致的服务,使之能在合适的时候迅速成长起来,这就是我们地方党委政府的职责。”沙正阳淡淡的道:“就目前来说,宛州产业结构经过这几年的调整、发展和培育,已经基本具备了这方面的条件,所以我认为目前是合适的时机了,具体怎么来实现,这就要看阴书记您了。”

沙正阳用一锤定音不容置疑的口气结束了这一段表演。

他能说的也就是如此了,就目前来说,他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具体的招商引资那就不是他这个发计委副主任的职责了,那该是阴朝凤或者明永昌,以及宛州市招商局那帮人的事情了。

晚饭在很愉快的氛围中进行,哪怕是阴朝凤也不得不出席这样一个欢迎宴。

沙正阳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冯士章不得不领情,当然他也知道沙正阳有所保留,没有承诺会具体帮宛州做什么,比如招商引资拉来项目,这让冯士章还有些心有不甘。

不过下来之后还有很多路子和办法可想,冯士章也很清楚沙正阳对宛州还是有感情的,而且下边也有不少他的熟人朋友,在这一点上,任何资源都可以动用起来,这没什么不好意思。

********

“听说会上老阴又在和你唱对台戏了?”叶和泰面色温润,坐在沙正阳对面。

这一次是他主动打电话来拜访沙正阳,这让沙正阳愧不敢当,赶紧说自己去拜会叶和泰,但是叶和泰拒绝了,表示沙正阳现在是贵客,代表省里,他来拜会也正常。

叶和泰的坚持让沙正阳很是不安,所以他也专门在楼下大门口迎候叶和泰,一起上楼,把礼数做足。

“嗨,阴书记可能还对我有些成见吧?”沙正阳很淡然超脱,“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他若是一直抱有这种心态,我觉得恐怕冯书记和杜市长会很不高兴才是真的,作为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你如果心存偏见,被情绪影响判断,恐怕很多工作就会走偏,难以达到预料效果,这对宛州恐怕不好。”

“正阳你倒是看得很开啊。”叶和泰满意的点点头,“老阴的表现让老冯不太满意,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也算和老阴有些交情,也提醒过他,不过他这个人素来固执,很难说通,只是如你所说,影响到了整体工作,老冯恐怕不会一直听之任之的,……”

沙正阳听出了弦外之音,“阴朝凤要走?”

“不好说,但老冯肯定和老阴谈过,效果不是很好,这种情形下,老冯肯定要有反应,否则怎么来开展工作?”叶和泰想了一想,“忍耐也有限度,恐怕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老阴依然如故,恐怕就没好果子吃了。”

感觉到叶和泰这一次来拜访自己应该有其他意思,但是一时间沙正阳又捕捉不到,所以也只能顺着叶和泰的话风走,“他个人无所谓,但是作为一个领导,特别是分管经济工作,影响到全市经济发展,那就不是小事了,冯书记和杜市长肯定会有考虑,我看明市长倒做事有板有眼,相当扎实,……”

“但宛州今年上半年经济增速明显放缓,王省i长在二季度经济工作会议上点了宛州的名,老冯也有些坐不住了。”叶和泰似乎也在思索什么,“才能够96年以来,全省各地市的经济增速和招商引资成绩都呈现出较好局面,今年都有下滑,但唯独宛州下滑幅度很大,老冯的压力很大,和我也谈过两次,……”

沙正阳有些疑惑不定,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但是又从对方坦然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来,这种老狐狸你肯定是从面部表情看不出端倪来的。

沙正阳有些吃不准了,叶和泰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总感觉话语里好像有些不对味儿呢?

第七卷 第五十八节 五官和三观

一直到叶和泰离开,沙正阳也没有琢磨透对方这一次来拜访的意图,只是感觉叶和泰比上一次自己见他时更健谈了,谈的内容也更宽泛丰富,甚至感觉他对许多经济工作也很感兴趣了。

比如在宛州的产业培育上,叶和泰就希望沙正阳不要多与阴朝凤计较什么,多支持一下宛州经济的发展。

当然,既然叶和泰主动来拜会,沙正阳也自然敞开来说,问了问贝一河和曲晓伟以及卢雅的情况。

作为老上司,关心一下以前的下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叶和泰说话倒是很原则,没有谈具体的情况,只是点评了一下几个人。

叶和泰对曲晓伟和卢雅的评价很高,表示她们在各自岗位上都获得了主要领导的认可,至于贝一河他则没有多说,只是说裕城的工作担子很重,市委有统一的考虑。

高度评价曲晓伟和卢雅,那是因为她们俩都是非主要领导,所以作为市委副书记给予正面的首肯,实事求是的点评而已,而对贝一河则慎重许多,这也说明宛州市委可能是对裕城班子有调整的意图,自己再要深问就显得不合规矩了,沙正阳自然不会去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

“我们早就来了,和叶书记一起到的。”

姚莉要比常磊大方得多,哪怕是现在沙正阳身份越来越不一样,但她还是能显得自然大方,相比之下常磊就有点儿沉闷,话语也不多,不过倒也看不出什么不悦来。

“哦?你怎么知道叶书记是来我这里?”

沙正阳是在宾馆大厅里迎候的叶和泰,而常磊姚莉两口子则是在停车场看到了叶和泰的5号车,所以才下意识的缓了一步,果然看到了叶和泰下车,猜到了是到沙正阳这里来。

“正阳你不知道叶书记现在深居简出,作风素简,不太喜欢在外边公务应酬,到县里边也基本上是说工作,很少在县里边吃饭,即便是要在县里吃饭,也基本上是在县里食堂用便餐。”姚莉抹了抹额际的发梢,很矜持的道:“这两天市里边也只有你们省发计委这一拨贵客,叶书记又是你的熟人,他不是来拜会你,还能拜会谁?”

她现在是市委办副主任,虽然排名最后,但是却也是位高权重了。

吕彬奇从副市长升任市委常委、秘书长之后不久,姚莉终于获得机会从市委政法委调到了市委办,最开始是到市委政研室,传言也是担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但是春节后,却直接到市委办担任副主任,据说也就是叶和泰直接点的将。

当然这里边也有吕彬奇比较欣赏姚莉的文风,特别是去年的市里两会时,姚莉被吕彬奇叫去负责筹备相关会务工作,对姚莉撰写的几篇东西都赞不绝口,所以当叶和泰提出姚莉到市委办时,吕彬奇也很爽快的表示了赞同,否则就算是叶和泰支持,要在市委办安人,吕彬奇不点头也不好办。

“哟,没想到莉姐到了市委办之后,心思也也越发慎密,思路也越发清晰了啊,简直赶得上福尔摩斯了。”沙正阳笑了起来,“叶书记刚走,说了一会儿话,本来想问问你的情况的,不过想一想你都到了市委办,还能问什么,就没问了。”

“正阳,那可不行,得补上。”姚莉半真半假的笑着道:“你可要关心莉姐的成长才对,不能只关心老贝和卢雅他们去了。”

见姚莉话语里还有几分认真的味道,沙正阳心中微动之余,点点头:“那行,下一次补上,怎么,莫非市委办你莉姐还玩不转?”

“那倒也不是。”姚莉傲然道:“都是那些活儿,熟悉两个月,我也就上道了,吕秘书长的风格我也大致有数了,冯书记和叶书记那里不少材料要报省里边的,现在也是我在亲自执笔或者把关。”

沙正阳竖起了大拇指,“莉姐,你牛!林书记在的时候,我当市委办副主任,重要材料我都只是提干点子,内容丰富还得要那些老人来润色,你就一个人抢了被人几个人饭碗啊。”

“那不一样,你是干大事儿的,怎么能拘泥于文字小道?”姚莉捧了沙正阳一句,“要不你怎么能三五两下就到省发计委去了?看看阴书记今天的表现,怕是心里边一百个不爽吧?”

一句话把三人都逗得笑了起来,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常磊也都忍俊不禁,显然也是从妻子那里听到了今天沙正阳和阴朝凤之间的言语交锋。

“磊哥现在怎么样?”沙正阳也不会冷落常磊,虽然他也知道未来姚莉的造化肯定要比常磊强,但是公安这一道特殊,不能单纯用职务高低来评判,常磊的风格如果在专业上用对劲儿,未必不能有他自己的路径。

“我回市局了。”常磊大大方方的道:“到刑侦支队担任副支队长,算是升了一格,有些人觉得没实权了,不过我倒是更喜欢现在的工作,做起事儿来比坐在局里开会签字爽利。”

不出沙正阳所料,常磊还是回了刑侦战线,而且还是战斗在刑侦第一线。

副支队长虽然是副县级,听起来也像是领导,但实际上也是一线指挥员,很多时候更是战斗员,也是要亲自上阵抓案件侦破的。

“我说实话,磊哥还真的更适合搞刑侦,我觉得你好像觉得破案子更有成就感,精神状态都要好得多。”沙正阳颇有感慨的道:“我记得那一年我刚来你们破那个杀人案,追逃,叫啥名字来?出差无数趟,最终还是把人给抓了回来,还了一个公道给受害人,结果还牵连出不少其他事情来,嘿嘿,我觉得那个时候的磊哥是最有激情和干劲儿的。”

“财政局长吴乔生的儿子,还有宛阳区的区长周俊雄。”常磊笑了起来,“四大宗家的谭家嘛,一下子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弄得满城风雨,不过就是那一遭之后,大家才觉得林书记是来真格的,再没有人觉得宛州就是独立王国了,省里都管不到了,现在市里边的风气都要好得多了。”

看见常磊脸上灿烂的笑容,沙正阳知道这一位是真心喜欢刑侦工作,真要叫他去当行政领导,未必就最和他胃口,当然如果是当刑侦方面的领导那又另说。

“子晗前几天还打来电话了,他现在解决了副处级了,说在嘉州市政府办都算是慢的了,这小子,才三十出头,就副处级,还不满足,对了,他要结婚了,最终还是找了一个嘉州女孩子,听说脾气火爆,苏子晗被医治的服服帖帖。”姚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得格外开心,“婚礼可能安排在国庆节,马上就要开始送请帖了,先打电话来说了说。”

“哦?真的?”沙正阳也大为高兴,他和苏子晗的联系这一年多少了许多,但是仍然保持着一个季度有一次的通话,知道这家伙在嘉州那边干得也还不错,他也没有考虑过下区县去锻炼,还是觉得跟着领导多干几年更合适。

“嗯,估计他还是要回宛州和汉都来专门发一趟请帖。”常磊也接上话。

“那好,还有一个月,正好国庆休息,大家可以到嘉州去聚一聚啊。”沙正阳笑了起来。

“别光顾着说别人的事情,你呢?”姚莉一瞪眼,“苏子晗的问题都解决了,恐怕就真的只有你了。”

“我估计也差不多了吧。”沙正阳顺口道:“一两年内肯定结婚。”

“听你这口气,好像还在犹豫,但又有中意的了?”姚莉狐疑的道:“不是还是小孙吧?”

“小孙难道就不行?”常磊横了一眼姚莉,“只要你们俩合拍,破镜重圆也是好事。”

沙正阳苦笑,孙妍这一段时间倒是打过一次电话来,不过似乎只谈了工作,大概是因为她原来就在发计委工作,所以有些交织,不过现在孙妍毕竟也在领导身边呆了那么久,也不像原来那么没有城府了,有些话语是不是有其他意思,沙正阳一时间也看不穿。

另外蒋冰雁也打了电话来,当然理由还是汉大百年校庆的事儿,说是受汉大方面委托有些前期工作要聊一聊,问沙正阳有没有兴趣,沙正阳当然不能说自己没兴趣,好在本来自己就在外边跑,所以也就说要等一段时间自己跑这项工作结束之后才能回来,才把这事儿给交代过。

但以沙正阳对自己这位前世前妻的了解,汉大百年校庆的事情肯定有,但是恐怕也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在里边,沙正阳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的兴趣,嗯,或许自己这位前世前妻心中的仰慕强者心态现在就已经有了,自己成了他心目中最合适的婚姻人选?

沙正阳倒不觉得蒋冰雁的这种心态有什么不正常,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就是始于五官,缘于三观或者止于三观么?

第七卷 第五十九节 人情世故

见沙正阳有些不太愿意多谈他自己的感情婚姻问题,姚莉立即很乖觉的岔开话题,谈起了贝一河和卢雅的情况。

贝一河的情况沙正阳大略知晓了,张文昭要走的话,他接任的可能性不小,主要是杜大伟力推加上叶和泰和姚立波那边也倾向于他,但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从市里边另派,这主要要看冯士章和杜国建的想法。

裕城状况不佳不仅仅是张文昭的缺位问题,这样一个大县,宛州市委还是很重视班子的配备问题,贝一河在这一年多时间里表现并没有多少太突出的地方,这大概是他最大的短板,也是当下贝一河急于想要通过沙正阳拿出点儿成绩来的主因。

倒是卢雅真的不负沙正阳的期望,干得相当出色,哪怕是姚莉在市委办也一样知晓卢雅的名声。

“卢雅这丫头的确干得很出色,之前县里不是很重视她,让她分管公安、司法、安监、环保这一块,今年让她分管农业这一块了,她可是相当的会折腾,山都本身面积大,人口多,原来提倡多种经营,卢雅接手之后,着重培育绿色生态农业和藤编竹编产业,这一块上,她搭上了国际竹藤组织的线,邀请了国际竹藤组织官员到山都考察竹藤产业的发展,对方提出了帮助山都在竹编藤编方面予以技术引进和指导的设想,连冯书记都专门表扬了卢雅呢,……”

姚莉的话让沙正阳大吃一惊,国际竹藤组织成立了么?他印象中这个组织应该就是设立在燕京的,就算是成立了估计也应该成立不久,影响力还不大才对,但没想到就被卢雅盯上了,还搭上了线。

搭上这类冠以国际或者世界名头的非盈利组织,虽然未必能在产业发展上获得多少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却能极大的提升本地该产业的影响力,宣传作用很好,而且这类背靠国家的组织,能在技术和市场的指导引导上发挥作用,短期内也许见不到,但是随着产业做起来,其行业影响力就可以迅速扩张成为商业效果。

“我知道山都的竹藤资源很丰富,而且那边的农民也有编制竹藤器具的传统,但是并没有形成多大的气候,光是靠上国际竹藤组织恐怕也显现不出多少效果吧?”沙正阳沉吟着问道:“发展绿色生态农业,从长远来看是一项相当具有前景的产业,但就目前来说,恐怕还难以达拿出多少实质性的成绩来。”

“正阳,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也不要小觑了卢雅的本事。”姚莉一边摇头一边反驳:“卢雅不仅仅是找上了国际竹藤组织,而且还通过国际竹藤组织和汉川美术学院接触,希望与汉川美术学院合作,对传统竹编和藤编艺术进行设计优化和提升,以开发出更适合国外用户的需求的产品,这一点得到了国际竹藤组织的高度评价,认为这对于实施农村山区脱贫有极大的帮助。”

“哦?”沙正阳还真没想到卢雅把这事儿给折腾的这么大,“如果能够和脱贫工作结合起来,但是可以从省里这边争取到一些资金的支持。”

“哼,不仅仅是你想到了,市里边也想到了,而且还专门出了一期专报报到省里,潘省i长还专门签了意见指示省农委和农业厅对此要予以支持和专项资金保障。”

感觉得出来姚莉应该和卢雅的关系这一年多密切了不少,否则姚莉也不至于如此卖力的为卢雅吹嘘。

当然也可能不是吹嘘,就是实事求是的介绍,但这种带有明显感情色彩的话语,沙正阳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宛州发展极不平衡,这不仅体现在各县之间,即便是县里边也一样,以真阳为例,北部山区的情况就要比中东部的平坝地区相差甚远,所以以至于中东部平坝地区的女子是绝对不愿意嫁到北部山区去的。

山都情况也差不多,山区农村条件相当艰苦,即便是有些山区特产资源,但是受到交通条件制约,使得诸如竹藤编织和各种山中特产都难以运送出来。

所以在扶贫这项工作上,解决这些山区的道路交通瓶颈往往是最有效的手段。

但是像交通基础设施的投入动辄就是海量的资金,无论是对县还是对市这一级,甚至对省这一级财政来说都是一个相当大的负担,而且受制于经济效益的影响,像高速公路这一类大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往往都要首先考虑收费成本回收的问题。

越是经济不发达的偏远山区穷县,建设成本就越高,相反这些不发达地区商品流通量越小,也就意味着车流量越小,投入和回报就难以实现正面增长,所以很多时候这些地方的发展都是被摆在最后面来考虑的。

这也不是地方党委政府的偏心,而是现实利益考量所致,也只有一些特定的老少边穷地区,中央特定政策惠顾,以政治任务的方式来予以解决,才能打破这种惯例,但其起到的作用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真看不出卢雅还有这等本事,他不是才生了小孩么?”沙正阳皱起眉头,“这么拼,身体吃得消么?她老公没意见?”

“谁说不是呢?”姚莉也是叹了一口气,“一直到六七个月了卢雅都还在跑汉都,这么远颠簸,也幸亏和她身体底子好,扛得住,现在这孩子才两个月呢,她就已经开始上班了。”

卢雅生孩子沙正阳还在燕京,专门打电话去向她丈夫到了喜,孩子满月酒他没去成,但是专门委托姚莉把红包带到。

“她也太拼了,得悠着点儿。”沙正阳摇了摇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以后干什么都没底子了,莉姐磊哥你们得劝劝她才行。”

“劝了得有用才行啊。”姚莉也是一脸无奈,“在县里边,她又是一个丢不下工作的性子,怎么办?”

“其实她可以考虑调到市里边来工作一段时间,等小孩稍微大一点儿,再下区县。”常磊突然插言建议。

沙正阳心中微微一动,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卢雅在县里也干了两年了,工作业绩也有目共睹,如果回到市里边工作两三年,再下去恐怕就能有更好的安排了。

“莉姐,你有没有兴趣下区县呢?”沙正阳突然问道。

“我?”姚莉迟疑了一下,“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但是现在恐怕还不行,我才到市委时间没多久,起码也要干上两三年才能考虑这个问题吧?”

“唔,市委办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平台,从市委办下去可以更好的接触基层,感受会更多。”沙正阳也只是给姚莉一个建议,以姚莉的从政天分,他觉得未来姚莉的仕途前景非常光明。

从市委办副主任下去,最不济也要安排一个副书记,如果干得出色,一两年后就可以晋位正处级了,而且是担任地方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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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离开宛州,沙正阳才深刻感受到回一趟宛州是多么的辛苦。

人情世故,亲朋旧友,都得要顾及到,所以很多人喜欢衣锦还乡,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回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实在是太累了,每一趟客人到来你都要认真接待,不能怠慢,否则就有可能背上一个坏名声。

另外该去拜访的昔日领导你也得去,否则也会落下一个白眼狼的头衔。

沙正阳当晚就接待了三拨,除了叶和泰和姚莉常磊外,杜大伟和贝一河也来了一趟,大家似乎都是守着点儿来的,分秒不差。

在回汉都的途中,沙正阳一行改走了山都而不是东峡,在山都他专门去看了一下卢雅和她的孩子,也和卢雅两口子谈了半小时,征求了一下他们两口子的意见,看是否愿意调回市里边。

在离开宛州之前,沙正阳也专门去了一趟姚立波那里,小坐了半个小时,算是尽到了自己礼数。

姚立波对沙正阳的登门也是格外高兴,在他看来这是沙正阳对自己的尊重和礼遇,特别是现在沙正阳已经是省发计委副主任身份了,还能这样做,弥足珍贵。

即便是在归途,沙正阳也没有落得清闲,在郧州被郑国忠拦了下来,必须得要吃了无法才能走,沙正阳只能恭敬不如从命,舍命陪君子,还喝了几杯。

晕乎晕乎的到了安襄又被拦了下来,是钱正,这更不好推,老领导老上司,推谁都不能推钱正的安排,又是一顿酒,直接把沙正阳给灌趴下了,这就是中国式人情,中国式饭局。

所以沙正阳几乎是半梦半醒回到汉都的,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

梁锦柏把沙正阳送到石油小区时,本来是想要留下来的,还是沙正阳坚决拒绝,让司机送梁锦柏回家,这才作罢。

躺在床上,沙正阳才意识到了这个发计委副主任还真的不一般,以前没感受,现在却是感触颇多,尤其是对县这一级,这个年代,发计委的确还是分量尤重。

第七卷 第六十节 高水准秘书

想一想自己离开宛州并未通知谁,但是郑国忠却能准确掌握自己离开宛州的时间,而钱正也一样十分精准的了解到自己从宛州返回汉都的时间。

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这一行人到这一线的调研摸底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这些领导们都在关注着自己调研摸底的结果,以及未来可能会对各地市的产业发展起到很么样的影响。

这不是自己和钱正和郑国忠交情有多么深厚,而在于自己作为省发计委副主任的特定身份带来的影响,尤其是肩负着对全省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的布局和扶持政策的任务,这就更引人瞩目了。

想到这里,原本有些酒意的沙正阳脑子里越发清醒起来。

未来怎么来出台规划,制定出切合实际却又能引领发展潮流的产业政策,这对于每个地市来说都至关重要,而省发计委要真正确立起自己的影响力,那首先就得要做到你的决策的确能给地方上带来实实在在的效果,这样就要求你的决策必须要建立在科学可行和具备足够前瞻的前提下。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是有相当信心把握的,凭借着前世的几十年记忆,他当然清楚未来哪些产业会成为整个世界发展大格局中的中流砥柱,哪些产业会成为中国崛起中的脊梁产业。

身上一阵燥热,沙正阳起身下床。

已经是夏末了,但是汉都的天气依然热度不减,沙正阳走到窗前,推开,窗外繁星满天,胸中却豪气干云。

98年,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年,多难兴邦,大洪水,亚洲金融风暴,但这一切对于中国来说却是一个激发国民信心的契机,对于自己来说,总得要做一番于国于民有益的事业,才能对得起自己这一场重来,而此时他也深刻体会到平台越高越大,所处位置越关键重要,你就越能把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现在他才越发觉得自己到省发计委是无比精妙的一步,之前自己还不觉得,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发挥出比在一个地市当个常委或者副市长大得多的作用。

这从现在各地市的领导对自己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一二来,朱凤厚早早就和自己联系了,未必要让自己专程去一趟秦都,就秦都未来的产业规划进行一个探讨,而不仅仅是局限于这一次自己的调研摸底。

不得不说朱凤厚把自己推得太高了,让沙正阳自己都有点儿胆怯了,若是真的辜负了朱市长的期望,这日后还怎么见对方?怕是秦都都不敢去了,曹省i长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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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再度踏进发计委的大门时,仍然还有些许陌生感。

主要是在这幢楼里没坐上两天就开始了马不停蹄的调研摸底,这一趟跑下来就是两个多星期,累得狗一样,现在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原本沙正阳是打算要去秦都的,但是既然朱凤厚提出来要让自己专门跑一趟,那么这一次调研就可以省下来了,等到专程去秦都时再来细细商议。

那两个组还有几个地市未跑完,沙正阳就不参加了,主要城市已经走到,现在需要整理一下获得的相关情况,准备向康广量和程颂汇报,并要拿出相应的规划对策了。

梁锦柏这个秘书从各方面来说,都要比自己在真阳的秘书谭文森强一筹不止,悟性灵性,以及表现出来历练素质,各方面都堪称优秀,也难怪段非把这个人安排给自己,大概也是想要弥补之前的不恭吧。

沙正阳后来才慢慢琢磨出应该是康广量给了段非一个教训之后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示好,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现象,起码证明了康广量对自己的态度。

倒不是说自己对康广量有多么忌惮惧怕,而是沙正阳更希望能够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下踏踏实实的干好自己的工作,从内心来说,他不愿意陷入到这种机关内部的办公室政治中去,或许有的人还存着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心思,但是对沙正阳来说,他真的不需要,不值得不划算。

有那份心思精神,做点儿实际的工作,是骡子是马在工作上拉出来遛遛,那才是真本事。

好在康广量给沙正阳吃了一个定心丸,从个方面来观察,之前的那些举动都应该是段非自作主张的冲动之举。

“主任,这些基本资料我都替您整理出来了,包括几个地市的重点行业和相关企业,这是汉都的,单独列了出来,这是其他几个地市的。”梁锦柏把准备好的资料放在沙正阳案桌上。

“噢?怎么回事儿,昨晚你没有休息?”沙正阳吃了一惊,扬起眉毛,他虽然欣赏敬业的人,但是却不太认可这种举动,昨晚回来已经那么晚了,还要加班熬夜搞出这些东西来,自己是那么苛刻的上司么?

“不,主任,您误会了,其实汉都的资料在考察摸底结束之后我就一直在整理,像涪岗、昭阳的资料我都是当天晚上就整理,如果有不清楚的,也可以随时咨询了解,这样更方便,宛州的我也是前天晚上我就整理好了,所以我今天也就是早上起来早了一点,提前把它分门别类罗列出来了。”梁锦柏扶了扶眼镜,不慌不忙的道。

“是这样啊,锦柏,你有心了。”沙正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勤奋刻苦是好作风好习惯,但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睡眠更要保证,你放下吧,我看一看。”

看着掩上的门和悄然离去的秘书,沙正阳暗自点头,这个秘书的确选得不错,很合自己的心意。

花了半个小时把资料看完,梁锦柏的确整理归类得很好,而且更难得的是梁锦柏还把这一段时间自己在调研过程中,对各地市每项产业的一些看法和点评都悄悄记录了下来,然后加以糅合提炼,形成了一个初步意见附在后面,这就太体贴了。

自己这两个星期里看了那么多产业那么多企业,在和地方政府和企业领导交谈中也说了那么多,哪些是客套话,哪些是真实意思,这都要靠梁锦柏自己去品评,难怪梁锦柏在下来之后还要主动询问自己,原来那些他拿不准的看法实际上就是来了解自己真实意思。

现在通过这样一个附属意见体现出来,可以说一目了然,自己要去汇报的时候几乎就可以直接拿着这个资料照着念就行,甚至里边的造词用句都很符合自己的风格,这太难得了。

忍不住搓了搓手,感叹的吐出一口浊气,发计委的确是精英荟萃,这是自己今世从政以来遇到最合手的人,细致入微,这种人才用来当秘书真是有些屈才了。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锻炼机会,跟在自己身边打磨两年,然后在放出去到基层去锻炼一下,堪当大用。

心境慢慢沉静下来,沙正阳的注意力重新放在资料上。

汉都以外,涪岗和昭阳的产业还是可堪一看的,宛州优势不少,但是就目前来说,潜力还远未彻底开发释放出来,特别是作为千万人口大市,地理位置绝佳,没有理由gdp总量还在和涪岗、昭阳这些人口只有一半的地市缠斗,在沙正阳看来,稍加利用,超越涪岗也有把握,当然要说甩开涪岗多远不好说,毕竟涪岗工业基础和科研底子更雄厚,但是甩开昭阳一个身位应该不是问题。

当然这里边更多的还是传统产业,程颂专门提到了新兴战略产业这一块的发展,凸显对这一块的重视。

沙正阳也能理解程颂的意图,在传统产业上,汉川要和广东、上海、辽宁、江苏、山东这些省份比,肯定没法比,人家底子在那里,那么大家都处于一条起跑线上,甚至汉川已经抢先领会到了中央意图的新兴战略产业上是不是可以抢跑一步,抢先一个身位呢?

这不是说不重视传统产业,沙正阳也很清楚未来十年传统产业,尤其是重化产业更是发展得如火如荼,将会成为拉动gdp增长的主力军,这一块上当然要发力,但在新兴产业上如果能抢先布局,那就能为汉川赢得未来二十年到三十年的先机优势,这一块才是自己重生记忆最具优势的东西。

“主任。”又传来敲门声,是梁锦柏。

“进来吧。”沙正阳没有抬头。

“这是你原来和我提过的,关于我省移动和电信网络建设的相关资料,前几天我委托办公室小丁联系了电信部门,把他们前期网络布局和未来三年的一些发展规划资料都打包整理了出来,您看看。”

梁锦柏递过来的是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沙正阳心中再度暗赞,这就是一个得心应手的秘书表现,让你不得不打心眼里满意,你只需要提一下,不需要多说,他就能把你想要的东西收集整理好放在你面。

第七卷 第六十一节 多姿

简单的翻阅了一下,沙正阳点点头:“锦柏,做得不错,辛苦了。”

“不辛苦。”梁锦柏有些腼腆的抿抿嘴,“其实主任,我觉得我这段时间跟着您学了不少东西,比起前两年在办公室里呆着可充实多了,我更愿意多跟着您像这样到处在下边跑。”

“那敢情好,我也是一个闲不住的,而且工作本身就要多沉到下边去,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就等着下边把各种数据报表给你送上来琢磨一下就能拿出结果来?总之我是不太信的。很多东西你要亲自下去到企业到区县和企业管理者以及基层干部接触深谈,最直观的感受人家的酸甜苦麻辣,了解人家面临的困难困惑,你才能找得出解决的对策和方案。”

沙正阳用目光示意梁锦柏坐下,他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个可能以后要跟着自己的年轻人好好交代一番,让对方尽快适应自己的风格。

梁锦柏也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点点头坐下,端坐在沙正阳面前,静心倾听。

“可能你也知道我的经历,其实我也不比你大多少,但是可能我的经历就要比你丰富复杂多了,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分到银台县,在办公室干了几个月就赶上机会给一位领导当秘书,嗯,就是现在平原省的副省i长曹清泰当秘书,他当时是银台县县长,可是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也有些浑浑噩噩,没珍惜这个机会,结果只当了半年多时间的秘书就因为领导的调动而被下到乡里去了,……”

梁锦柏听得很认真,眼前这位上司说的情况和他了解到的差不多。

他也知道时任的银台县长曹清泰后来仕途很顺,先到汉都市委办当副秘书长,后来到新湖当县委i书记,紧接着就到平原省政府去当省政府副秘书长去了,然后一路高升省政府秘书长再到高官。

只是他不清楚自己这位上司和他曾经短暂为其服务的曹清泰关系究竟如何,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说当时是没有珍惜这个机会,这岂不是意味着他和那位曹省i长关系不好?

沙正阳没有理会梁锦柏的浮想联翩,自顾自的道:“到了南渡乡,我也是从党政办干起,那个时候我大概也算是突然开窍了吧,一门心思扑到工作上,正好赶上了乡里一个企业面临破产,可是那相当大的一笔债务就可能要把乡财政压趴下,所以当时乡领导就让我去试一试,我也算是临危受命吧,可能你都知道了,就是现在的东方红酒业,那个时候叫红旗酒厂,一家乡村联办濒临破产的企业,后来情况就简单了,舍死亡命的干,总算是把企业给救活了,效益也起来了,我也当了副乡长,嗯,那个时候应该是全汉都市最年轻的副乡长吧,……”

“再后来,我被调到县经开区专门负责招商引资工作,干得还算不错,又调到了市经开区,可只来得及呆了一个月,就到宛州去工作了,……,在宛州的工作我也是起伏跌宕,市委办副主任,市经开区副主任,然后就是真阳县长,短短四年时间,我就换了三个岗位,但我可以很自豪的拍胸脯,每一项工作我都干得很出色,都能让领导竖起大拇指,……”

沙正阳没有谈他后来的情况,因为那众所众知了。

“我想要和你说的是,我虽然只给曹省i长当了半年秘书,而且说实话我当时也干得很差劲儿,但是到现在我都要说,给曹高官当那半年秘书是我所有工作中的起点,我后来都在慢慢回味,曹省i长有一句话送给我,那是伟人的话,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沙正阳慢慢的结尾:“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充实的过程,无论你身处哪个岗位,你都能从不同的人,从同事到领导,甚至对手那里学到有益的东西。”

“你现在做得很不错,我很满意,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对自己要求更高一些,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

梁锦柏离开了,满怀着一腔热血和沸腾的心思,沙正阳的这一碗鸡汤足够浓,让他如同醍醐灌顶,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潜力还可以再挖掘,自己还可以做得更让领导满意。

而沙正阳也同样如此认为,年轻人,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学习多拼搏一把,难道要等到年龄大了再来拍腿后悔么?

*********

“听说你连续跑了两周的区县?”搅动着咖啡勺,蒋冰雁细长的眼眸少了几许清泠,嘴角微微翘起,让原本冷意十足的脸颊也变得柔和了不少,从侧面看过去,似乎还是有些孤高傲岸的感觉,但是从正面相对,就觉得柔媚了许多。

“嗯,我这个人闲不下来,而且领导交代了任务,本身就很急,早一天做完,也早一天踏实。”沙正阳很淡然的道。

“都说机关里是想要做事永远做不完,但如果你不想做事,那么也就没什么事。”蒋冰雁的眼瞳特别黑,有些类似于那种儿童的纯黑明净,这也是前世中最能打动沙正阳的一点,他觉得有这样眼瞳的女孩子应该是很纯粹的,至于说结果如何,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廊桥咖啡吧是借名1996年在大陆上映的《廊桥遗梦》这部电影的廊桥名字,但实际上是和《廊桥遗梦》没有半分关系,不过这种布尔乔亚式的名字味道总能吸引到一些爱追梦的人,所以这家咖啡吧的价格比起其他地方的咖啡更贵,但却因为地段好,还带有一点儿这种浪漫真实的味道,所以生意一直不错,既不是那么火爆,但是却能一直保持着许多回头客。

选择在这里见面,沙正阳也不知道蒋冰雁是否要用这个暗示什么,不过对沙正阳来说,这意义不大。

重生一回,他都现实多了,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婚姻问题会影响到自己未来的仕途前程,他宁肯选择不结婚,因为他认为结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和困扰远胜过带给自己的愉快和幸福。

当然这个观点他无法对人言,只能永远隐藏在心中。

“你这个说法不无道理,但是要对人,对有些人的确如此,但那是少数,真正想要做点儿事情的人,会按照自己设定的目标和路径稳步前进。”沙正阳微笑着道。

“那你呢?”蒋冰雁注视着沙正阳。

“我当然不会是第一种,但是第二种我想做,只不过领导不让我做。”沙正阳有意卖关子。

“哦?为什么?”蒋冰雁讶然。

“因为我现在身不由己,一样工作还没有来得及干完,另一项工作就已经压了下来,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自己的事情。”沙正阳摊摊手。

“我能理解你这是在自我炫耀么?”蒋冰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犹如百花解冻,满室皆春,甚至连周围距离相当远的两个男性都被蒋冰雁的这一笑吸引了目光。

前世中哪怕沙正阳和蒋冰雁结婚共同生活了多年,但是看到蒋冰雁这种展颜畅笑的时候也一样是屈指可数,沙正阳估摸着这可能和蒋冰雁的工作经历有关系,在省投资公司工作,每天要接触太多的男性,总有一些人见到鲜花就想要充当牛粪一回,久而久之,蒋冰雁也就习惯了用冰山形象来隔绝自己了。

“你看要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在漂亮女孩子面前,谁愿意自我丑化形象呢?”沙正阳格外的淡定,“但事实也的确是如此,我很想按照自己的工作思路来安排自己的工作,可现在我还不具备这个资格,所以我力图让自己表现更优秀,能让自己未来尽可能早的能决定自己按照的自己工作思路来行进,甚至能让更多的人能按照我的工作思路来推进。”

“能不能不这么鼻孔朝天的迷之自信?”蒋冰雁收敛起笑容,轻轻耸了耸鼻翼。

这个表情沙正阳注意到了,他一时间有些失神,前世中对方也有这种表情的手,但是那还是在结婚前,结婚后这种本身很有些可爱俏皮的表情就再没有了,或许这就是成熟的代价?

而现在似乎某些事情提前了许多年,那又该如何?

“是不是过分自信,我想我自己心里有数,否则把我安排到发计委而不是让我下地市,难道没有其他因素?”沙正阳终于回过神来,“好了,咱们不争论这个问题了,作为师兄能够混得更好,是不是对汉大名声也有好处?万一以后哪一天我混到国家发计委的副主任了,我想母校是不是就该真的把我列入杰出校友里边,而不是现在只是打着主意让我去当筹委会干苦力的事情了?”

这一次蒋冰雁又笑了,笑得比上一次更开心,灿烂多姿,引来更多的目光,一时间沙正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嫉妒周围那些目光,似乎这份笑容该自己独享。

第七卷 第六十二节 师兄,你好

“师兄可不能这么妄自菲薄啊。百年校庆筹委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那也得要有一番际遇之人才能获此殊荣。”

蒋冰雁在旁人看来仍然脸色冷峻,但是在沙正阳眼中却已经算得上是笑意吟吟了。

因为前世中哪怕是夫妻十年,蒋冰雁的面部表情给人的感觉大部分时候都是在5°以下,超过18°的时候少之又少,一年都难得有几回。

“殊荣?”沙正阳吁了一口气,“不就是手里边稍微有点儿资源的人正好借来一用么?当然,也得要你自愿,想必为母校做点儿贡献,也是大家乐意为之的。”

沙正阳前世沉浮几十年,早已经把这些东西看得很透彻了,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社会地位、个人财富、手中权力乃至社会影响力决定了你在每个社会个体心目中的地位,不能怪人家狗眼看人低,人和社会的本性就是趋炎附势。

蒋冰雁说得没错,汉大能把自己列入筹委会一员,只怕也算是自己这一届的第一个甚至是唯一一个了,这是看得起你,尊重你,对你社会地位和影响力认可的表现。

没有必要情绪化,面对现实坦然相待,这才是一个理性成熟人士的态度。

“你也如此?”蒋冰雁似乎感受到了沙正阳情绪中的微妙变化,微微动容,漫声问到。

“嗯,当然。”沙正阳耸耸肩,“难道我要跳出来大嚷大叫,说这太庸俗了,应该摒弃这种校庆准备方式?那我可能就会成为全民公敌的,而且对整个事情又有什么改变呢?没有。”

蒋冰雁很欣赏这种成年男性的表现,而且特别是在理性冷静中还能轻描淡写的偶露锋芒针砭几句某些现实中的本质,更凸显这个男人的优雅成熟,她觉得自己冰封内心的某一处似乎在悄悄融动。

“所以你觉得犬儒主义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见对方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蒋冰雁忍不住又刺了对方一句。

“不,我反对犬儒主义。”沙正阳略感惊讶,随即态度坚定的道:“现实如此,现在甚至无法改变,但是并不代表会一直如此,人生本身就要秉承一个自己追求的目标而努力,我想我也是如此,偶尔的收回拳头,是为了更有力出拳一击,不是么?”

蒋冰雁心中又多了几分愉悦,一个信奉犬儒主义的男人也许会成功,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好在这个男人不是。

注意到蒋冰雁若有所思的低垂下粉颊,搅动着咖啡,沙正阳也不知道这位前世中的枕边人又有什么心思,这个时候的蒋冰雁和前世中认识自己时的蒋冰雁还不同,那个时候的蒋冰雁已经经历了多年的社会洗礼,不在那么单纯,当然也许现在的蒋冰雁也已经不那么单纯,只是给沙正阳的感觉是对方似乎还在茫茫中寻觅着什么。

“冰雁,说吧,具体要求我干什么?”沙正阳微笑着道:“汉大把你给弄成了百年校庆筹委会的执委会候补委员,那肯定是要折腾出一些事情来的。”

沙正阳喊蒋冰雁名字也是蒋冰雁要求的,并非沙正阳有意放肆,沙正阳比蒋冰雁要大不少,托大喊一声冰雁也没什么,再说蒋冰雁也是喊沙正阳为师兄,这么称呼也说得过去。

“师兄别那么紧张,其实近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能也就是每一届的同学那么多,师兄现在也是你们这一届的佼佼者,希望师兄来牵一个头,当一个总联络人的意思,帮忙协调统计联系一下你们这一届的同学,了解一下他们的现状,工作地点,职业,联系方式,当然未来可能还会有一些活动,比如为母校祝福,甚至捐赠等等,……”

蒋冰雁抿着嘴,“我可不是什么执委会候补委员,还不是因为我爸的原因,把我抓了夫,分给我这样一摊子差事儿,要我把从我这一届上推十届的每一届总联系人给确定下来,……”

“上推十届?这的工作量可是有点儿吓人啊。”沙正阳皱起眉头。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几位也在做这项工作,要大家发动资源,动员各种力量来先把每一届总联系人确定下来,再协助总联系人来物色每个系或者学院的联系人,这样一级一级分散下去,统计起来的数据和资料就会完整许多,再和学校里原来掌握的资料相结合,……”蒋冰雁平静的道:“我负责了三届,对师兄我最熟悉,所以就我来联系你们这一届了,而且我在长河集团总经办,可能各方面条件更方便一些。”

沙正阳这才释怀,也是,蒋冰雁在长河集团总经办,这个年代,不是谁大学毕业都能混到手机、电话、传真一应俱全的,而且蒋冰雁也是很赶潮流的,长河集团也是少有几个率先开通了互联网的国企,电子邮箱也成为蒋冰雁名片上的必备联系方式了。

“为什么要选我当我们这一届的总联系人?你知道我现在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沙正阳皱起眉头。

“师兄,你应该想得到,学校选择总联系人的时候肯定会有所考虑,第一要选最好是在汉都工作的,毕竟学校在汉都,学生主要来源也是汉都,第二要选各方面影响力足够大的,否则何以服众?第三肯定要选具有一定资源的,比如交通和通讯方面要能支应得起,要能把各方面联系人和工作人员召集在一起,开个会,商量一个事情,简单的开销要能承受得起的,这样也免得到时候人家总联系人难做不是?”

蒋冰雁振振有词。

不得不说人家说的很对,选联络人总不能选一个各方面都籍籍无名的吧,且不说他去召集联系的时候其他人会不会买账,如果是本班的可能还给几分薄面,如果是本系甚至外系外学院的,只怕有些人就未必理睬你了,你混得连我都不如,凭什么来指手画脚要求这样要求那样?

再说了,你要召集你要开会给大家布置工作,不能随便找个街头巷尾就蹲在一块儿吆喝几句就行了吧?说完之后,是不是得吃顿饭,或者喝顿酒?没准儿晚上大家再找个地方坐一下,细细商谈一番?那谁来承担这笔开支?谁又能游刃有余的把这些事情解决处理好?

这都需要资源,而这方面资源最好的肯定是官面上的人物,职位越高权力越大者,自然这方面资源就最多,再不济就是经商办企业的拥有足够财富的,也能勉强应对,但有些体制内的人物就未必看得起你这样的了,除非你在这方面已经远远超出同侪。

沙正阳无言以对,要按照这个标准来选,自己这一届恐怕真的非自己莫属,十年之内就能走到副厅级,而且还是省发计委这样牛逼的单位,谁能比肩?

“怎么样,师兄,没话说了吧?”蒋冰雁看见沙正阳脸上虽然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却没有反对了,颇为得意的道:“别把学校里那帮人想得太简单,人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会挑定的你,而且也知道你不可能拒绝,一个连母校百年校庆都不愿意出力的人,这名声要传出去,以后你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要知道我们汉大的学生在全省可是遍布各行各业的。”

这话说得情通理顺,汉大是汉川省的头号综合性大学,每年毕业的大学毕业生大部分都回了原籍,甚至也包括嘉州,所以蒋冰雁的话也算是一种政治正确。

“唔,看来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了,否则就要成为罪人了。”沙正阳无奈的摊摊手,“但是冰雁,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恐怕我真的没太多时间来应付这个百年校庆的事务。”

“师兄,你别想太多,起码近期不会有太多的工作,真要忙碌估计也是明年下半年以后了,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就是一些基础性的资料收集工作,你要这忙不过来不是还有我么?”蒋冰雁灿然道:“我是你们几届的联系人,到时候师兄你这一届的工作,你要真忙不过来,我来帮你。”

“那可真的就谢谢你了。”沙正阳很高兴,这种事情你不接受还不行,难道还真要等到学校领导专门来给你打电话或者登门拜访,那就太过了。

一顿咖啡喝得很是愉快,蒋冰雁成功的达到了目的,说服沙正阳接受了这个汉川大学86届校友总联系人的任务,同时更重要的是自己也获得了对方的认可,并巧妙的在这项工作上成为了他的助手。

未来这个总联络人的工作显然没有那么轻松,很快就会让沙正阳意识到这是多么的繁复,而自己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和对方多接触,甚至并肩工作,很多事情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自然而然发生的。

为了这样一个安排,蒋冰雁可是煞费苦心,还好,结果不错。

第七卷 第六十三节 标新立异

“从各方面收集摸底起来的资料来看,总来的说不尽人意。”党组会议室里,沙正阳正在进行这一次摸底的汇报,“我们省的产业结构不合理,不平衡在全国都将较为典型和突出,汉都一家独大的经济结构相当明显,93年汉都gdp总量350亿,占到全省除开嘉州之外gdp的三分之一,去年汉都gdp完成958亿,占到全省gdp2650亿的接近五分之二,如果我们再把涪岗、昭阳、宛州和通河加上,那么这五座城市的gdp占到全省gdp的85%以上,而剩余的六座城市人口占到全省人口的45%,但gdp只占到15%,……”

这个汇报会不完全是一个产业摸底的汇报会,因为程颂要求这一次的汇报涉及面要更宽泛,分析问题要更深刻一些,要覆盖到整个国民经济的面上来,所以康广量也就要求沙正阳在原来的报告基础上与办公室一道重新进行组合,把资料和数据做得更完善一些,拿出来的报告要更有说服力和深度。

在这个问题上这一次段非显得相当配合,一帮子人花了一个星期对原有报告重新进行了一次全面整合包装,连沙正阳都要承认段非这个人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水准的。

“这种不平衡和不合理还不仅仅体现在gdp总量上,还体现在整个产业结构和城镇居民以及农村居民的收入上,产业结构上,汉都明显优于其他地市很多,即便是放在整个中西部地区,汉都的产业结构从从综合完善程度来说都是居于一流的,丝毫不亚于任何城市,涪岗、昭阳的产业结构也较好,工业化程度较高,宛州这两年赶上来速度很快,但是其他城市准确的说仍然属于农业地区,其二三产业的发展相当滞后,……”

“在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上,汉都更是一马当先,超出其他城市很多,涪岗和昭阳略好,其他城市都只能算在第四梯队,甚至第三梯队都没有,……”

袁明葆很认真的做着记录,而张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中的钢笔时写时停,穆天然目光严肃,谢文基微微侧着头,像是在认真倾听,但从他抖动脚尖,沙正阳知道这家伙多半在走神,还有周健生,一只手撑在颔下,一只手的手指间夹着的签字笔不断的舞弄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因为这个报告按照广量主任要求,要涵盖面宽泛一些,所以就重新补充了许多东西,以上就是一个大概,具体的资料都在大家面前有,下边我再具体谈一谈我这一轮摸底下来的很多感受和想法,重点还是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中的管家核心产业发展趋势,……”

沙正阳用了半个小时来介绍办公室整理出来的相关意见,但是保留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后半部分的东西才是这半个多月来的辛苦所得,他需要用这一个东西来为自身未来在发计委的中地位奠定基础。

“我先来谈一谈我们汉川的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这一块对于未来我们汉川的发展举足轻重,可以说这还是我们汉川发展冲击未来全国各省市第一阵营的关键。”

沙正阳一句话就让整个会议室里的一干人忍不住大哗,这个海口可是开得有点儿大了,要冲击第一阵营?

以1997年的各省市的地区生产总值来计算,第一阵营毫无疑问的是广东、江苏、山东、浙江这四个省,第二阵营则包括平原、河北、辽宁、上海和四川等省,其中汉川也勉强可以居于第二阵营中,但是只能位列其中末尾,这个第一阵营的标准按照1997年的数据会是地区生产总值4000亿,第二阵营和第三阵营的差别是以地区生产总值2500亿为划断的,97年汉川的gdp在2650亿,而仅次于汉川的鄂湘闽三省都逼近了2500亿。

可以说汉川现在要想保住第二阵营的末尾都都有些困难,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鄂湘闽三省给挤下去,而且可以说以目前这三省的发展速度,尤其是闽省的发展速度来看,追上汉川还真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这种情形下,沙正阳居然大放厥词说汉川要冲击第一阵营,这不是哗众取宠,就是有意在造势煽风了,可问题是这不结合实际的造势煽风,那就有些其心可诛了。

只不过康广量没有吱声,其他人也不好插话打断沙正阳的话头,袁明葆目光闪动,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低垂下头没有说话,倒是分管高新产业处的谢文基脸色有些冷峻,眉宇间很有些不屑的意思在里边。

“……,汉都市的整体经济结构很健康很完善,央企、省属国企、市属国企的发展势头都不错,虽然今年以来受制于国际国内经济大气候经济增速有所放缓,但是这应该不影响到其经济发展长远前景,但是汉都的产业发展并非没有短板和缺陷,甚至也有一些战略性的不足,我粗略的谈一谈我个人的看法,……”

沙正阳重点评点汉都。

这是汉川省的超级核心,按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未来汉都的gdp甚至可能要占到全省的一半,这从一个方面来说是汉都经济实力的强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说明汉川省在促进其他地市经济增长方面的严重不力。

“以航空航天和机械产业为例,这两块产业既可以说是传统制造业,但是如果要单纯将其列为传统制造业,我认为又是不合适的,……”沙正阳对航空航天产业和机械制造业很重视,在未来二十年中航空航天产业将在国家支持下带动着相当大一块从传统产业的升级,特别巨大的民用航空市场和军机市场,都迫使中国不得不将这个产业列为重中之重,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几大国之重器造出来,这关系到中国和中华民族的未来。

航空航天产业对高技术的需求,以及随着社会发展变化,也带来了整个产业的迅猛膨胀和质的飞跃,民用大飞机、新型军机、高水准航发,这些产品都涉及到特殊高性能材料以及先进加工工艺,这些每一块又都牵扯到无数个细分产业上的相配合,将会带动数万亿产业的发展。

“我认为,随着国家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以及国家实力的增长,无论是从市民普通消费还是国家政治和国防安全需求,航空产业在未来二十到三十年都将是朝阳产业,都将是从市场到国家购买都充分需求的产业,所以这一块上,我们汉都的相关企业在新产品方向上还不明确,路径还不清晰,新技术的研发投入还远远不够,这固然取决于中央的一些政策决策,但是同样也和我们企业和地方政府在促成产业发展的导向上不足有很大关系。”

沙正阳侃侃而谈,讲得极富激情。

“机械产业亦是如此,……,我专门调研了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现状,就汉都市属企业整个群体来说,汉都机械工业集团的状况算是不错,但是同样面临着国企改革的巨大压力,我和企业的负责人以及汉都市发计委的同志在一起进行过探讨,也对其产品结构和新品研发方向做了一些探索,我们觉得未来这一块工程机械市场是巨大的,这和未来我们国家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息息相关,……,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昭阳的机械产业亦是如此,它们也存在着和汉川机械产业同样的困境和希望,……”

康广量不时的做着记录,沙正阳的调研是下了功夫的,对几个重点城市的传统产业以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标准来进行评估,有些毫无疑问是可以列入的,但有些就是在打擦边球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政策如何灵活运用,本身也就是一门艺术,换了康广量,他也一样会如此考虑。

沙正阳对这些航空航天产业与新兴战略产业中的新材料产业如何结合起来也提了很新颖的建议,认为国家应当建立战略基金来有针对性对国内不可或缺或者未来必须要加大投入的领域以战略投资或者研发机构投资的方式来扶持,亦可企业投资和私人投资形成混业投资,当然这些投资领域也不局限于此,亦可向那些可能具备良好商业前景但是有对未来新兴战略产业有着关键作用的领域进行研发。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观点未必能符合这帮人的口味,他们的观念都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觉得自己就是掌握着审批权,无论什么行业产业,既然你要来落地,那么肯定要经过审批,要想获得扶持政策,那么你也得要表明你的态度和想法,而很难从服务者的角度来为产业的发展做打算。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认为恐怕连康广量这个发计委主任都还没有完全做好思想准备,当然他从涪岗市委i书记位置上过来,肯定站位和观念又不同。

第七卷 第六十四节 借题发挥

沙正阳的观点分析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虽然他们未必全部认可,但是他们也同样清楚沙正阳能这么年轻坐上这个位置,没两下子就算是坐上来也坐不稳,但现在看起来,沙正阳肚里还是有些料的。

汉川的工业基础在全国也可以居于中上游,从品种门类来说也相当齐全规范,但是齐全也就意味着每一样都没有太过突出的表现。

当然像航空航天这一类产业汉都却是当之无愧的龙头,正因为如此沙正阳也是高度重视这一块,因为这一块如果汉都能抢先一步做起来,那么势必形成虹吸效应,让汉都成为未来中国的航空航天工业中心。

这个产业一旦形成规模起码能够为汉都每年在gdp、税收和带动就业上增加不少姑且不说,而且关键在于这个产业的研发投入也能使得本身就有汉都航空学院的汉都市在这一方面的科研基地进一步确立,进而吸引更多的技术人才来汇聚,这可以为汉都确立未来三十年到五十年的航空航天工业中心地位不失。

沙正阳这一汇报就是半个小时,讲得抑扬顿挫言之有物,但是康广量却知道沙正阳还有杀手锏没有亮出来,战略新兴产业中最适合汉川目前的一些设想构想,沙正阳之前是和他简单汇报过,但现在还没有讲出来。

“正阳,看来你们这个调研组也是下了功夫的啊。”康光连点点头,手中的铅笔放下,环顾四周,“传统产业并非就是夕阳产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汉川甚至我们整个中国都还是这样一个工业化还远远不够的国家和省份,对与传统产业还需要大力扶持,大力发展,按照国外的一个说法,一个国家需要经历数十年的重化产业时代才能进化为工业化国家和现代化国家,但我们中国和我们汉川省,重化产业时代尚未到来,中国要进入重化产业时代还需要十到十五年才能完成这个时段,……”

康广量还是有些见识的,沙正阳微微点头。

他对重化产业时代的判断还是基本靠谱的,中国的重化产业时代现在甚至还未真正来开序幕,未来几年将是重化产业狂飙突进的时代,而这也伴随着房地产业解禁成为国家支柱产业,国企改革和国退民进这几大战略的推动,使得整个中国经济如同装了火箭助推器一般蹭蹭蹭上窜。

“正阳刚才的汇报中也提到了像汉都、涪岗、昭阳和宛州,也包括通河、武阳和秦都,这些城市的产业,起码是部分产业在国内具备了一定优势和先手的,但是优势先手未必就能确保在未来的发展进程中一直保持优势先手,优势先手也未必能变成胜势先机,但我们汉川要发展,正阳刚才提到的,我们汉川要力争冲入第一阵营,我注意到我们很多同志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是倒吸凉气,我很不解,我们说是要争取,也就是说向着这个目标发起冲锋,我们的工作也要围绕这个主旨要运转,怎么我们大家尚未开战就已经先堕了锐气志气?”

康广量很显然是觉察到了之前沙正阳提出目标时一帮人的情绪变化,可是他却知道,这不是沙正阳突发奇想脑袋发热,那是周书记和王高官近期在几个场合下都提到了这个观点!

现在发计委这帮人却一个个不以为然,甚至认为这是异想天开,简直就是在和省委省政府唱对台戏!

真要传到主要领导耳朵里去了,只怕自己就要去领导那里检讨背书了,堂堂省发计委,连这点儿勇气决心都没有,怎么来协助省委省政府来谋划未来几年的发展大计?

所以他必须要好好整肃一下这种心态情绪,要让他们明白这种优哉游哉混日子的时光过去了,现在是要在省委省政府的统一领导下摩拳擦掌大干快上的时候了。

“我觉得我们发计委里边这种氛围很不正常!”康广量提高了两个声调,“这一年多来我也认真观察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我们很多部门,甚至包括一些领导干部,谈起福利待遇,斤斤计较;说起娱乐休闲,眉飞色舞,可一说到工作,畏难怕苦,要么说客观条件,要么就是敷衍塞责,更有甚者,动辄以管人管事者自居,下边地市的同志上来研究工作探讨事务,我们的人呢?仰面朝天,高高在上,一件事情人家要跑三五趟,一项审批,分管领导来了还觉得不够重视,还要人家地市的主要领导来,我说你们哪来那么好的自我感觉?真把这个衙门当成了衙门,当成了你们自己家的自留地,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谁也没想到本来是说业务工作,怎么扯着扯着康广量就突然爆发了,矛头虽然没没有明确指向谁,但是谁又敢说自己分管的,自己所在的处室没有这类现象?不但有,有的还特别突出,特别严重,这些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谁都知道发计委手里边权力大,几乎样样项目审批都要报发计委审批,这样大一个机关,领导职数就那么多,很多人混了一辈子也就是个普通科室干部,这一家人都要吃饭,凭什么别的部门和领导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自己一天辛辛苦苦的工作就只能谋个温饱?

既然手里边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权力,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话大家都明白,不趁着在岗在位的时候用足,逢年过节下边地市和企业怎么懂得起往你这里跑?

康广量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偏题了,但是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正好可以好好敲打敲打一下包括班子成员在内的这帮人,让他们清醒一下头脑,反省一下自身的所作所为,再看看当下的形势。

不换思想就换人这句话周书记和王省i长已经说过多少遍了,而现在程颂对发计委的工作似乎也很不满意,康广量估计程颂已经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过对省发计委的工作观感了,虽然未必是针对自己,但是自己作为发计委的一把手,责任首当其冲。

而且好像前段时间省里开关于整顿机关工作作风的会议,省委副书记沈建红也很严厉批评了一些现象,虽然没有点名哪些单位,但是康广量自己知道自家事,就凭说的那些情况,少不了就有发计委里边的这些龌龊事儿。

从省委办共同那边一个熟人传递过来的消息,沈建红对省级机关的不少部门印象都不好,估计这也和对方在担任汉都市委i书记时从汉都市的各级部门那里获得印象有很大关系,事实上康广量在来省发计委之前担任涪岗市委i书记时一样对省级机关部门的印象也很差,只不过到了这个位置,屁股决定脑袋,很多时候却又要维护自身部门的利益了。

不过康广量自然也明白轻重缓急,维护本部门利益是自己的责任,但是那也要看清楚形势和分清楚界限,对发计委内部的一些约定俗成的陋习必须要改变,甚至要刮骨疗毒。

康广量觉得省委将沙正阳放到发计委来恐怕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举动,甚至就是要放入一条鲶鱼来搅动这塘水,这应该不是一个常务副省i长就能拍板决定的,哪怕程颂再怎么看得起沙正阳。

看看自己两边这帮班子成员,很多人还自我感觉良好,康广量越发感觉到危机和压力。

从涪岗到省发计委,康广量对这样一个安排是不太满意的。

本身涪岗已经在全省十二个地市中就已经名列前茅了,除了汉都没法比外,和宛州也就在伯仲之间,也是宛州前几年骤然爆发才撵上涪岗,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走了这样一着缓棋。

但这只是一着缓棋,并非死棋,甚至这步棋只要继续走下去走得好,一样可以变为妙棋。

可是自己还是低估了省发计委这个庞大的部门内部的惰性和封闭,这一年到来他更多的是在观察,但越是观察就越是意识到整个发计委机关里充斥着的那种一板一眼安步当车的惯性和惰性,从未有过人认真思考过该如何来做出一些改变来更好的服务于下边的社会经济发展,更多的还是考虑如何把手中的权力和利益实现最大化。

虽然康广量有心要好好改善一下这个局面,但是之前担任常务高官的李铭风格仍然趋稳,或者说就是趋于保守,所以康广量也只能隐忍,但现在程颂到来风格迥然不同,对发计委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在康广量看来这也许就是一个契机了,就看如何把握利用了。

之前他也就是想要好好试一试沙正阳这块料子是不是浪得虚名,但现在看来,起码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而且表现出来的激进主动姿态也符合当下从中央到地方要进一步将改革开放推向深入的态度。

也许现在就该是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第七卷 第六十五节 闻到味道

要有所行动,就首先要把舆论声势造起来,从内部来说,也就是要把风声吹起来,康广量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以一己之力一蹴而就对整个发计委来进行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那不现实,但是团结大部分,针对一小部分已经到了必须要改的部门,这才是合适的举措。

今天这个会除了汇报和研究业务之外,也就是要借研究业务同时也要把对当下业务工作不满意的风声吹起来,然后让大家意识到这场改变是迟早要来,大家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聪明人都应该从中觉察到一些什么,而那些嗅觉迟钝而又不思悔改者,恐怕就真的该被淘汰整合掉了。

“我今天借这个汇报会先给大家放个风,各位分管领导,各个处室的领导,都要好生对照检查一下自己的工作,近期委里边纪检组也要出台一份按照省委机关作风整顿领导小组下发的文件和通报专门拿出来的针对性整改措施意见,我们有些部门处室恐怕要提前有这个思想准备,我这部门问题在哪里,该怎么改,要达到什么目的?未来我们也会针对各个部门处室出台一个考核评分细则,届时就是要把考核评价交给各地市和各大企业甚至各个区县来评判,你的工作作风究竟如何,你这一年究竟干了一些什么工作,我想都可以在这方面得到充分体现!”

康广量凌厉的目光又在整个会议室里狠狠的睃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位许久不怎么发飙的一把手身上蕴藏着的凛冽杀气。

袁明葆心中微微一凛,康广量的突然爆发让人很不适应,他印象中这一位来发计委这么久,几乎从未有过今天的气势。

当然并不是说这一位就是易与之辈了,但在袁明葆看来对方更多的还是处于隐忍阶段,这一点做得很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风格和前任常务高官李铭不太合的缘故,现在程颂来了,康广量似乎就有点儿想要有所作为的感觉了。

但绝不仅仅止于此,袁明葆思索着,康广量似乎一直在等待某一个机会,现在好像康广量觉得机会来了,他希望打破原有的格局,而这个契机是新来的沙正阳创造出来的。

类似于袁明葆的想法的人不少,周建生和穆天然目光交汇了一下,重新收回,落在了面前笔记本上;谢文基微微冷笑,张园则是满脸严肃,总而言之沙正阳觉得这发计委里边还真是丰富多彩,俨然一个真的小省政府格局,让你目不暇接之余也能感受颇深。

只不过沙正阳同样对康广量的这种借题发挥不太满意,本来是自己的一个纯粹的工作汇报会,康广量却骤然借势拔高,上升到了省委省政府对发计委的工作观感上来了,而且还言之凿凿的把这些人对待自己提出的汉川省要进入全国第一梯队的态度拿出来反复批评,这就有点儿想要把火苗子引到自己头上的感觉。

沙正阳不认为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看不出康广量的态度和意图,但是问题是想法意图归想法意图,康广量始终是接了自己汇报工作这桩事儿给折腾出这么大一个阵仗来,紧接着还要鼓捣一大套各种规程出来,想必又要在发计委里边掀起一番风雨了。

在沙正阳这不是坏事。

发计委这帮人的确太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了,成天就琢磨着手中这点儿权力,想方设法要从下边地市和企业里鼓捣出点儿利益来,这种以管人者自居,对任何事情都觉得是自己施恩与对方,所以要雁过拔毛的心态,在内陆地区以及后世中东北地区都很突出。

只不过让自己来充当对方怒火的靶子,这康广量也未免太不厚道了。

只是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自己不满意的机会,只能暗自忍着怒意冷眼旁观康广量要如何作法。

不过康广量也是老狐狸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借势把一帮人该洗脑的洗脑,该敲打的敲打,然后工作往下布置起来也就要简便许多了。

康广量还是很好的把握住了整个会议的节奏,虽然他的主动发飙把主题扯开了一段时间,但是他是会议主持人,自然能够理所当然的又把主题给拉转来。

被这么一折腾,沙正阳讲解汇报的性质都淡了不少,不过沙正阳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至于说能不能达到预期目的,那是非战之罪,自己已经作到最好了,最终拍板决策还得要省委省政府那边,而且从现在开始,很多所涉及到的就要开始规划,就要大规模的持续投入,这规模数量即便是以汉川省委省政府来主导,一样要大喊吃不消。

在最后半个小时的新兴产业介绍中,沙正阳重点介绍了电子信息产业和新材料产业,新材料产业中沙正阳也把多晶硅产业拉了进来。

虽然被康广量的突然发飙拉走了一些关注力,但是当沙正阳介绍道新兴产业时,在座的一干党组成员和各处室的一把手们还是都给予了足够的关注,因为这才是这一次沙正阳花了半个月时间调研摸底的关键。

传统产业都摆在那里,不需要谁来点拨都能知道大概,就算是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大家心里也有数,无外乎就是涉及到军工、航空、机械、化工、材料等行业中技术含量领先或者高的,要么事关国计民生,要么领先于国外或者处于国际同类水平中较高者,这些产业无论摆在哪个地方,都要予以重点支持。

但是新兴产业不一样,大家对这一块还很模糊,或者说不太清楚应当在哪些方面来着手发展,或者说对于汉川省自身具备的条件,有应当从哪些方面来优先支持发展才能是汉川在这些领域中抢占先机。

前世中虽然从九十年代初期国家就开始提出了新兴战略产业这个概念,但是实际上从国家层面的综合性战略规划并没有真正出台,而是一些零碎的或者在不同场合下对某一个或者几个行业冠以了这样的头衔,并没有起到多少实质性的以政策法规性质来予以指导和扶持发展。

一直要到2009年,鉴于国际形势发展日新月异,尤其是欧美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中国的追赶并出台各类政策予以限制和竞争时,而国内经济也已经达到了一定体量,这个时候才开始正式出台相关的政策,并陆续出台一系列扶持和鼓励这类产业的法规和政策。

沙正阳介绍完,就开始进入探讨的阶段。

鉴于沙正阳目前并未分管任何一个处室,他所提到的这些产业也不仅仅只限于工业或者高新技术产业,包括农业,乃至教育科研领域,这些都要牵扯到,所以康广量也示意大家都要对着摸底调研的情况进行探讨和评估,并对未来汉川省应当就新兴战略产业的发展有什么对策拿出建议来。

“正阳,我听了你对全省这一次产业摸底的情况,辛苦了,的确做得很扎实,短短半个月能做到这个程度,殊为不易了。”袁明葆是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口气也自然不同,“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提到过新兴产业,也提到过战略产业,但是把二者结合起来,这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合并性质了,这相当于为我们的产业发展指明了一个方向,也就意味着想这个方向这个领域发展的前景将会极为广阔,而国家也要支持和扶持这些产业的发展。”

虽然是废话,但还是有些新意,一干人都是久经风霜的,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这里边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要结合我们汉川省的实际情况,不能凭空想象,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都清楚搞经济工作来不得半点虚假,你说要让蒲池或者巴原这类地区凭空要搞航空航天或者汽车产业,行么?你要武阳秦都这些城市搞船舶制造,现实么?当然不可能,那么我们就必须要扬长避短,结合自身现实,像有一些优势的产业,如何来发挥优势,有产业但是优势不明显不突出的,如何来挖掘优势提升能力,这些都是值得一条一款来认真研究的,所以我觉得这项工作不能轻易遽下结论,还要进一步细化细分,甚至要分解到各个对口处室,……”

袁明葆的话立即就引来了一干人异口同声的附和和支持,气氛顿时活泛起来了。

沙正阳一开始还没有明白袁明葆这么长篇大论的说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琢磨出味道来了。

这还没有谱儿的事儿呢,就有人已经开始觊觎了,大概也是闻到了这里边的味道,这帮人干别的不行,但是嗅觉倒是不差啊。

沙正阳都能琢磨出来味道,如何能瞒得过康广量这样的老狐狸?

内心冷笑,但是康广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第七卷 第五十六节 借力打力

康广量也承认对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新兴战略产业涉及面很广,汉都、涪岗、昭阳、宛州、通河等几个重要城市都涉及到了,涉及到的工作量肯定也相当大,而且省里表现出来的重视程度日益明显,这帮人怎么可能会熟视无睹?

这等好事,只要有机会,谁都要想插上一手,特别是现在沙正阳没有分管任何处室,这正好给了这些人机会光明正大的插足过问。

只不过康广量也很想问一句这些人,你们对新兴战略产业究竟知道多少?

沙正阳刚才介绍这些内容,你们中间对此究竟了解得有多深?

不要以为表面上浅尝辄止的知晓一些,也就觉得自己一样可以来牵头这项工作了,真要耽误了大局,恐怕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康广量的目光在沙正阳脸上掠过,淡淡的笑了笑:“正阳,目前是你牵头在做这项工作,老袁的这个意见你觉得呢?”

沙正阳也报以微笑:“感谢袁主任的关心了,的确这段时间我也有些忙得够呛,也感觉到了自己带着这几个人开展这项工作的前期调研都觉得十分吃力,这项工作的规模和复杂程度也远比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大和深,……”

有人想摘桃子,或者说想来分一勺羹,沙正阳并不介意,因为这个桃子远未成熟,甚至还只是刚把桃树苗种下。

这个时候就有人垂涎三尺了,那好啊,来啊,欢迎之至,只要愿意来干,沙正阳求之不得,他也从未考虑过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把这样大规模一块工作做下来,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就算是集全发计委之力也难以做到,没有省委省政府的全力推动,想都别想。

就算是没有袁明葆的话,沙正阳也会想办法抛出诱饵来让大家动心,没想到袁明葆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就跳进来了,他当然只有笑纳了。

沙正阳也清楚这个牵头主导的位置轮不到自己,就算是康广量都不行,起码也得是程颂来挂帅牵头,弄不好都得要周远望来当组长。

自己要做的也就是前期摸底,并拿出一些建设性意见,现在这一步基本上做了,就该是各地市和发计委各处室涉及到的开始介入来对接,扎扎实实一对一的开始做起来了。

发计委这帮人惰性太强,长期的固化模式已经让这帮人习惯了当老爷,每天看看文件和报纸,按部就班的签批文件,完全丧失了一种主动进取锐意改革的心态,甚至可以说从未认真剖析过自身存在的问题,找到如何更好的助力地方经济发展,而更多的考虑如何把自己手中的权力掌控最大化,甚至是利益最大化。

自己这个新人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正好就成了康广量的一个试金石,丢进水里,激起的波澜,正好也可以检验一下发计委这座庙这池水。

沙正阳已经觉察到了一些康广量的思量,先前康广量借题发挥的大发雷霆就是一个先兆,不过这个时候沙正阳好像也别无选择,只能跟随着康广量这个老狐狸起舞,配合着这出戏唱下去。

他甚至都还不太明白康广量究竟准备怎么来唱这出戏,只知道康广量肯定会借着这一出来引人入彀,然后把火烧透。

“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这两块那一块都不容忽视,涉及到地市也不少,特别是一些重点地市,我们如何来解决这两块产业在这些地区的发展,的确需要认真研究,但是通过这一轮调查,我也发现在我们汉川,恐怕也不仅仅止于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像我刚才没提到的巴原、武阳、安襄、郧州、秦都和蒲池,以及所提到了很多地市的许多区县,他们其实并不具备发展我们现在所关注的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

康广量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沙正阳。

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悟性惊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之前自己并没有和他多交涉,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点明,就是要看这一位有没有这一点儿政治嗅觉和敏感性。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或许对方没有完全了解到自己的意图,但是却能很好沿着自己透露出来的意思把话题拉开来,其中可供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这些区县所占的人口恐怕要占到全省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而且基本上都是农业人口,对于我们汉川省来说,通过工业化和城市化来解决这批人口的劳动就业,解决他们的收入增长和定位,是摆在我们汉川省委省政府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我记得省委八届六次会议中专门提到了如何解决我们最关键的这个群体的增收问题,就是要把产业发展和就业增收完美的结合起来,我估计在座的各位领导都还应该有印象。”

一干人都在不停地点头,但是内心深处却都是有些茫然和无力,谁能对省委六次会议中的报告某段话记得到,还能如此印象深刻?

“这一块人口中不少都是贫困人口,解决这些人的脱贫致富,解决他们增收让他们的腰包鼓胀起来,我印象很深,当初我在真阳工作时,中央首长和省里主要领导在考察产业发展时也就专门强调了这一点,培育优势主导产业要和本地实际结合起来,特别是要着重培育能够解决和消纳本地剩余劳动力就业的产业,这是未来十年二十年的长远大计,所以我也觉得这一个问题,而且重要性恐怕不比发展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差,……”

沙正阳提到了中央领导和省里主要领导,让袁明葆和其他委领导心中都是一凛,这个家伙是在暗示什么吗?

联想到这个家伙从真阳县县长一步到长河集团升任副厅级干部,然后又迅速到中央挂职锻炼,再加上新来的常务副省i长程颂表现出来对他的看重,不能不让人对这个问题多掂量几分。

“正阳,今天是党组扩大会议,虽然会议主题是研究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的规划布局问题,但是大家都知道今年是改革开放二十周年,这二十年也是我们国家建国以来发展速度最快的二十年,国民经济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依然很多,最根本最核心的问题还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落后的社会生产的矛盾,直观体现就是我们还有相当大一个群体仍然处于贫困状态需要脱贫,还有广大的农村百姓需要通过产业发展来实现增收达到富裕奔小康,所以未来我们的工作重心仍然要瞄准老百姓的脱贫和增收,特别是农村居民,……”

康广量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创造出来的机会,顺势带起了话题:“前段时间周书记和王高官以及程高官都分别在不同场合谈到了我们汉川仍然是一个不发达的大省,核心问题还是广大老百姓收入偏低,贫困人口偏多,这也是我们汉川省工业产业不发达带来的一个表象,我赞同正阳的这个观点,那就是新兴产业和重点核心关键产业当然要重视,要科学规划发展,但是我们其他传统产业呢?特别是能拉动广大劳动力就业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呢?恐怕一样要高度重视,……”

袁明葆和谢文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时间都有些发蒙,不知道康广量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其他产业,然后又上升到了整体经济战略上来,大谈特谈老百姓增收的问题,这和今天的主要议题有多大关系?

“下个月中央就要召开十五届三中全会,据我所知,中央会在这一次会议上把三农工作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战略高度,而且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研究三农问题,特别是农民增收问题,这已经是关系到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全局的重大问题,也就是说我们要把解决广大农民增收问题放在一个战略高度来研究考虑,要把这个问题与我们的产业规划发展相结合起来!”

康广量目光越发凌厉,在一干人面上掠过,偶尔还会意味深长的停留稍许,更是给人以压力。

“汉都、涪岗和昭阳这些城市在发展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上有优势,那么其他城市呢?它们是不是在发展其他二三产业上也能挖掘出一些优势出来呢?我们的相关处室有没有在这些问题上做过调研?……”

“发展规划处有没有在这些产业这些年来的发展上拿出科学的调研?……”

“利用外资和境外投资处有没有在推动和引导外资在鼓励发展的产业上做过相关的调研,出台相关的政策引导?……”

“工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处有没有对我们全省各市的相关资源和条件进行过深入细致调查分析,拿出在这些产业发展规划上的指导性意见?……”

第七卷 第五十七节 大佛

康广量一连串质问让整个会议室里气氛紧张起来,这已经不是一次单纯的工作汇报会了,而更像是一次对整个发计委工作的自我检视会。

三十多个处室中被康广量点名的有十来个,基本上涉及到每一个副主任分管的部门,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甚至还带有些许讥讽味道在其中,让每个处室的一把手们背上冷汗涔涔,而分管领导们则眉峰深锁。

他们印象中康广量来这一年多时间里,好像从未有过此类情况,难道是在省里主要领导那里受了气,或者是分管领导那里批评重了?

发计委工作和省里重大工作息息相关,原来常务副省i长李铭对发计委工作还是比较认可的,但是新来的程颂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康广量那里不好说,都能是无论是袁明葆还是其他几位副主任,或多或少都在程颂那里受过夹磨,那位国家发计委下来的领导可是内行中的内行,要想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样,那就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了,所以大家在他面前都有些怯场,不敢轻易表态。

程颂对发计委工作不太满意不是秘密,同样康广量这个主任也紧紧追随程颂的脚步,开始频繁密集的批评和敲打委里边的各项工作,这个姿态让很多人都有些紧张。

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形却让在座的人不得不三思了,以往康广量只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般的含蓄批评,但今天就是开宗明义的指责了,如果还不能从中嗅出味来,恐怕就不是嗅觉迟钝,而是闭目塞聪了。

“刚才明葆同志说得很好,每项工作都需要认真研究审视,结合当下我们汉川省委省政府提出的各项工作要求,尤其是核心工作,那就是要解决我们的产业发展,通过产业发展来解决城市化工业化过程中我们广大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增收问题,这是核心中的关键!战略新兴产业也好,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也好,其宗旨都是为了发展,发展的目的是什么,是让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也就是腰包鼓起来!”

“我们发计委的各个处室,你们在自己的工作权责范围内,针对这一点,做过什么,做了什么?据我所知,有些处室恐怕两三年都未曾下去搞过调研,研究过下边地市区县对我们工作的期望和要求了吧?”康广量的话语里冷意十足,“我看啊,有些人已经忘了自己的工作职责是什么,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签字画押,优哉游哉,这种生活未免太享受了,干不了不想干就趁早写辞职报告,有的是人想要在你的位置上干出一番成绩来!……”

一直到会议结束,无数人都还回味这这个从工作汇报会演变成一个作风整顿会的故事,这里边的故事内情除了康广量之外,大概也就只有沙正阳、袁明葆等区区两三人大略明白其中真实意图,但无一例外都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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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没那么多心思去考虑委里边这些风风雨雨,在他看来,发计委的确拥有很多资源,拥有很大权力,但是前提是你要把这些资源和权力运用到工作中,才能够真正体现自身价值,那些一门心思把这些权力和资源捏在手中,如同施舍一般的打发着来委里边的争取项目和过审地市区县,是沙正阳难以接受的。

“你们发计委啊,一个个高高在上,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谁都要有求于他,我这个市长,见康广量都还好一点儿,要见哪一位副主任啊,那还真的要求提前一个星期就得要预约,否则就是排满了没空。”

朱凤厚坐在沙发里一脸云淡风轻,但是言语却毫不客气,“这种作风怎么还这么盛行?省委省政府三令五申要整顿干部队伍作风,不仅仅是反腐倡廉拒腐蚀永不沾,也同样包括这日常最基本的工作作风,我好歹是个市长,来一趟办事都这么难,下边人怎么办?不是比封建时代见皇帝还难?”

“委里边事情多,每个副主任都分管着四五个处室,涉及到的工作量很大,可以理解。”沙正阳不咸不淡的解释了一句,“再说了,你昨天打电话,我今天就在办公室里专门等候你,热茶为你泡好,你说的可不准确。”

“得,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不是说某一个人,而是指你们整个发计委的作风。”朱凤厚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这也不是一个两个人有这类看法,我在汉都工作时,汉都的干部对你们省发计委的看法也很差,说你们省发计委只知道吃拿卡要,风气不是一般的差。”

的确,汉川省发计委体系内的官僚作风不是一天两天养成,包括其他地市的发计委系统一样大同小异,也就是一个大哥莫说二哥的境地,只不过省发计委特别突出罢了。

沙正阳来省发计委时间不长,已经觉察到了这股子风气,而且他也可以肯定,康广量也早就对发计委内部的这种作风极为不满,至少在寻找着机会来一次大清洗涤荡。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利用自己的这一次调研汇报作为爆点来发作,这相当于直接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急先锋,而且让自己避无可避。

沙正阳并不惧怕这类事情,来了发计委就免不了这种时候,只不过他很不喜欢对方这种突然袭击,不给自己任何思想准备。

但人家是主任,主动权操纵在人家手中,借题发挥借力打力这一招用得很顺溜,还真的把那一帮人给打的有些发蒙,现在都各自回去自我检视反省去了,否则真要被康广量借势来找到了把柄问题,恐怕就要手起刀落笑斩马谡了。

“朱市长,其实我们大家都清楚,这不仅仅是发计系统,很多地方政府部门都一样存在这种官僚作风,高高在上,以管人管权者自居,只要是找上门来的都是有求于我的,从未想过手中权力是谁授予的,是用来干什么的,该怎么用好手中权力。”沙正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方面在东部沿海地区,特别是珠三角地区要做得好一些,他们收到香港政府部门的办事作风影响,正在逐渐打造一个服务型政府,其宗旨核心就是所有政府职能部门都是为民众服务的,这个服务不是口头上的服务,而是要踏踏实实落实到实际工作中,企业也好,普通百姓也好,项目也好,只要一进入流程,政府职能部门就要迅速介入,高效运转,在法律授权范围内最短时间完成程序,只有这样的效率你才能在和其他竞争对手的竞争中赢得先机和优势,可是我们内陆地区在这方面就完全没有这种概念,甚至还觉得进来的都是唐僧肉,不啄一口,不拔根毛那简直就对不起自己,……”

朱凤厚的眼睛眯缝起来。

他越来也觉得没能把沙正阳要到秦都去是最大的遗憾,就凭这种在理念观念上的认识,沙正阳已经就走到了整个汉川干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前列,而且是真心实意意识到了这一点,而非那种口是心非,嘴巴上说得欢,但实际上还是用旧思想旧眼光来看人办事的做派。

如果对方能来秦都给自己当副手,特别是当个常务副市长,那该多好。

只不过他也清楚沙正阳能被省委点将到省发计委,肯定是要重用的表现,秦都市这个摊子只怕除了市长市委i书记位置,还真的容不下这尊大佛了,想到这里朱凤厚心里也就坦然了。

其实沙正阳能在发计委这个位置上干着,对秦都也不无好处,就像这一次自己来找对方,如果对方不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还真的不好办,顶多帮自己出个主意,但在副主任位置上,很多时候就能既出主意又出力了。

“我原来在宛州市工作的时候就曾经到珠三角那边学习考察,回来之后也曾经向宛州市委市政府提出来过比如建立行政审批中心,一站式服务这一类的理念,但是这都是形式,一个机构搭建起来意义不大,如果这些人内心抵制抵触,一样可以通过无数手段方式来让你的努力大打折扣,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把干部们头脑中的理念扭转过来,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哪一个市委i书记市长一个人就能把这种观念彻底扭转过来的,这需要持之以恒的思想学习和改造,不断提升自己的思想理念,才能跟上这个时代的发展。”

“正阳,你这是在暗示我们秦都么?”朱凤厚爽朗的笑了起来,若有所思,“是不是觉得我们秦都如果在开放发展和服务的理念上没有得到彻底根本的改变,就难以跟上形势,难以得到发展?”

“你要这么理解,那我觉得也不算错。”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不过想必你朱市长来,肯定也是胸有成竹了才对。”

第七卷 第五十八节 道义情怀

“胸有成竹?呵呵,这话得你给我先拍了胸脯才行,我们秦都的情况你也很清楚,省里边高瞻远瞩,已经觉察到了我们秦都未来隐忧和危机,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我作为具体执行者,怎么来让秦都避免未来十年二十年后变成一个没落的资源枯竭型城市,必须要早谋划早动手。”朱凤厚态度很鲜明:“我来找你,就是这一个目的,我知道你脑瓜子好用,这一次又到京里去开了眼界,肯定有更好的构想,怎么样,不至于让我空手而归吧?”

“朱市长,我记得我之前都和你大概聊过一些吧?”沙正阳挠了挠脑袋,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沙正阳说了一声进来,梁锦柏端着一杯茶进来:“主任,朱市长,这是您要的祁门红茶。”

“瞧瞧,朱市长,刚才还说我们高高在上,我知道你老家是皖省的,喜欢祁门红茶,昨天知道你要来,专门让小梁去替你买来一筒,正宗不正宗我不知道,不过这份心意你可得要领。”沙正阳笑着道。

“行了,正阳你的心意我领了,小梁,辛苦你了,日后到我们秦都来,我也要用我们当地特产的来好好招待你们。”朱凤厚大方的道。

梁锦柏能感觉得出来这位秦都市的市长和自己上司关系不一般,看他们熟稔程度就能略窥一二,而且说话很随便,听说这一位朱市长也是省里边很看好的新锐干部,有传言他到秦都担任市长只是一个过渡,极有可能到年底就要接任市委i书记。

“朱市长您太客气了,主任听说您要来,很是高兴,所以专门叮嘱我去买茶,而且早上一大早就闭门谢客,就等您大驾光临好和您把茶言欢呢。”

梁锦柏的话把朱凤厚说得眉花眼笑,当然他也知道这话里边有多少虚实,但听起来也挺舒服,这个年轻人也挺有灵性,待人接物有一套。

“呵呵,你们沙主任不把我当成恶客登门就好了,我可不敢奢望他能每次都这么款待我。”朱凤厚摆摆手,“不过小梁,你们沙主任年龄虽然不大,但是本事可不小,你跟着他好好学着,未来会受益匪浅的。”

梁锦柏连连称是,这才退了出去。

“正阳,咱们也就不绕圈子了,摊开来说,秦都现在的状况还行,虽然今年煤价有下跌的势头,但是总体来说,秦都经济得益于煤价的持续上涨,市里边和大部分区县的财政状况都不错,也就西边两个县略差,但是谁都知道秦都经济就是靠着煤,煤价跌,生活苦,但也熬得过去,可如果煤挖完了呢?那秦都还有什么,农村老百姓还能种点儿土豆玉米土地刨食儿吃,那城里人呢?干部们呢?”

朱凤厚点燃一支烟,他基本上不抽烟,但是点燃烟的时候就意味着压力大或者正在认真思考问题了。

“我在市里边提出来这方面的想法时,有些人认为是言之过早,杞人忧天,有些人更是觉得闲的没事儿干才来操这么远的空心,还有的人干脆就说你朱凤厚哪怕从市长到书记七八年也就不得了了,难道秦都的煤七八年就挖完了?”

朱凤厚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我们的干部,嗯,或者说领导干部任期制度还是有些弊病的,尤其是在基层,管好我这一届的事儿,至于下一届甚至下两届的事情,与我何干?难道我都退休了,还能追究我责任?再说了,这种情况我有多大责任?省里是有要求,但是省里这么些年来,哪一届哪一年没提这方面的要求,客观困难那么多,要想找借口找理由来回避逃避这些问题,谁找不到?谁不会?”

沙正阳微微动容。

资源型城市在这个年代并不难过,秦都也好,武阳也好,虽然在经济总量上不及汉都、涪岗和宛州、昭阳,但是在人均gdp上并不差,甚至要比宛州强得多,而要论财政状况,涪岗和昭阳都比不上武阳和秦都,至于宛州就差的更远。

问题是这是现状,如果只想要这几年的情形,肯定不会差,但是十年后呢?

按照预测,如果在勘探储量没有大的增加情况下,秦都的煤炭资源按照目前的开采进度,十年没有问题,但是十二年到十五年左右可能就会日渐枯竭,而武阳的情况也差不多,其油气资源也已经过了开采巅峰期,预计十年后就会迅速进入一个资源型城市的发展后期,该如何应对,都是需要尽快提上议事日程的。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还是比较敬佩周远望和王云祥这两位主要领导的。

很显然二人不可能干得到十年后,周远望担任省委i书记和王云祥担任省i长都有三年时间了,也就是说周远望大概率事件一两年就要离任,而即便是王云祥接任省委i书记,并干满一届,也就是能在汉川再干六七年,也就是说,这二人都不可能干到未来武阳和秦都资源枯竭的时候。

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在口头上提得很高的高谈阔论,把解决这些资源型城市未来发展路径问题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却可以行动上当矮子,这种情况不少见,甚至在很多地方是常态化。

都是政坛上担任重要领导的政治精英人物,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些问题?

哪怕是一个县委i书记县长都能想得到这类资源型城市未来十多年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你省委i书记省i长,市委i书记市长,会看不到想不到?

看得到想得到,并不意味着就愿意去解决或者改变什么,从政者都是要首先考虑自身仕途发展的,省里要从省里角度考虑,投入太大,但是从考核角度来看,是否能获得更大的政治收益,这就是政治领导需要考虑的。

但周远望和王云祥却是在这方面表现出来了足够的远见卓识和政治担当,这也才有朱凤厚如此急迫且有如此魄力来推动此事。

没有省里主要领导的明确态度和决心,朱凤厚作为市这一级领导他也不可能无视自己的政治前途而把绝大精力投入到这上面来,还不如趁着资源市场好转时加大投入趁机干一届某个好去处走人,这恐怕也是很多人希冀的。

这其实也就是一个政绩导向的问题,决定一个领导前途的仍然是上级组织的政绩导向。

只有从上至下,根据不同的实际情况,分门别类的拿出政绩考核目标,确立起正确的导向,才能让下边的人按照这个导向指挥棒走。

就目前来说,发展经济,gdp数据和老百姓增收增长率,应该是一个主流导向,但是也需要根据各地实情有所区别。

朱凤厚想要做到的就是既要让秦都的gdp增长和老百姓收入增长保持着一个较高增速,同时又要逐步减轻全市对煤炭产业及其相关产业的依赖性。

大力发展非煤产业,进而使得非煤产业在整个全市gdp中的比例不断提高,最终实现健康发展。

让以后的秦都市就算是煤炭资源真的枯竭了,经济、就业和财政收入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还能继续的发展下去。

为此,朱凤厚甚至觉得秦都市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付出经济增速放缓、财政收入增长放缓的代价,甚至也还愿意将财政收入的相当大一部分通过基础设施建设补贴、财政补贴等方式来鼓励适合秦都市的新兴产业发展,以此来带动整个秦都的非煤产业发展。

“朱市长,你可要考虑清楚,要实现一个地区,尤其是像秦都市这样的资源型城市产业转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要遭遇的阻力有多大,你可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沙正阳沉吟着。

既然朱凤厚下了这个决心,有这样的情怀和魄力,他当然要助对方一臂之力,没有理由有这样道义情怀的干部,最终却要落得个不讨好的结果,这既不符合组织的用人导向,同样也是自诩要改变前世中很多遗憾的一面的沙正阳所不能接受的。

“我当然有。”朱凤厚坦然道:“周书记和王省i长也专门和我谈过,让我要有心理准备,但现在挨点儿骂,受点儿埋怨,不理解,总比十多二十年后老百姓都来戳脊梁骨说姓朱的辜负了老百姓期望,耽误了秦都的转型发展好吧?”

“好,既然你有思想准备,我当然乐意奉陪。”沙正阳也笑了起来,“其实在和你聊了之后,我就专门花了一些心思来对秦都的条件进行全方位的分析了解,也有一些构想,但是因为毕竟是纸上谈兵,还是不太踏实,有了思路,但是还得要去实地摸一下底,琢磨一下,才敢拿出来。”

“行,你定时间,看多久,我全程作陪。”朱凤厚也点点头,“不过你给我露个底儿,从哪些角度?”

“嗯,初步规划了一下,新能源产业,我和你提过,这是主导,另外就是新材料产业,这比较细分,现在还不敢敲定。”沙正阳也没遮掩什么,“还有,就是我觉得秦都的旅游资源也还是相当丰富的,古迹相当多,历史上出土的文物和古城、古宅遗址不少,这方面市里边没有考虑过?”

第七卷 第五十九节 当其用

朱凤厚走了,带着满腔的兴奋和满脑子的思考离开了。

沙正阳给他提出了一个思路,同时也带给他更多的想法,那就是对秦都的经济要从一个广泛的范围来考虑,不能单纯寄希望于某一项产业。

新能源产业是一个发展主要方向,秦都市为此愿意成立一个专门的领导小组来推进这个产业的招商引资和引进发展,也愿意出台一系列的扶持衡政策来支持相关产业和资本落地,但如果单单只针对这一项产业,未免有失偏颇。

沙正阳的建议是把以多晶硅为主的新能源材料产业,以煤化工设备制造和煤化工产业作为突破口,这样既确保了以新能源产业作为未来发展前景所在,同时又能依托秦都现有的丰富煤炭资源进行煤化工的深加工,同时还能在现有一定基础的煤化工设备制造产业上加大投入,实现产业的自我提升。

秦都的产业以煤炭产业及其相关产业为主,其煤化工产业亦有一定基础,东神煤业就有炼焦项目,同时煤制甲醇项目也正在申报,但是煤制甲醇投入大,成本高,耗能大,对工艺要求较高,目前只有国外技术勉强能够达到标准,所以这个项目一直迟迟未敲定。

而在此基础之上,东神煤业和伊东煤业联合出资组建的双东化工设备制造有限公司在1996年就正式成立,主攻方向就是煤化工设备制造,这家企业源于原来两个煤企都有自己的煤化工生产企业,只是规模较小不完整,所以加以整合合并之后重新注册成立一家新企业,希望能够在煤化工的关键设备上实现国产化,并且要进一步提升技术水准,对标国际先进技术。

双东化工设备注册资本为5000万元,规模不小,但是因为企业初建,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沙正阳在长河集团工作时就听到了来自东神煤业的观点,认为目前煤价高企,原油价格也不高,煤制甲醇无利可图,所以质疑这个企业立项成立不太科学,未来可能出现巨亏。

对这个项目企业沙正阳知之不多,但是他也知道随着原油价格的起伏跌宕,煤制甲醇乃至烯烃市场相当广大,而这一类化工设备制造生产的市场也相当巨大,目前双东化工设备已经入门,而且正有意和天津大学合作,在沙正阳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前期可能会持续投入,但是一旦在这方面有所突破,未来市场会相当广阔。

而且化工设备覆盖面也相当宽,并不是每一样产品在科技含量上都有多么高的要求,一旦双东化工设备发展壮大起来,势必带动相关的零部件和机械零部件企业,这对于秦都一力想要改变煤炭产业独大的设想也有很大的帮助。

沙正阳另外帮朱凤厚开拓了一下思路就是发展旅游业。

秦都地处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要道上,自汉以来,千百年中这条驿道在秦都境内留下了无数宝贵的遗迹,石窟、古城、古长城、野长城,还有多个被发掘出来的古迹遗址,可以说从汉到明,历经数个朝代,尤其是北魏、唐、宋、明等多个朝代中的无数文物古迹均罗列其中,看看秦都博物馆的规模和藏品就知道这里的底蕴有多么厚实了。

只不过由于秦都偏处西北一隅,很多古迹都地处野外,无论是发掘还是保护,在这方面都没有真正投入多少,也没有什么名气,可谓养在深闺人未识。

但是沙正阳很清楚等到几年后,随着私家车普及,旅游会迅速成为一个新兴产业,驴友、攀岩和野外探险这一类户外活动也将迅速兴起,秦都很快就会成为无数这类爱好者的向往之地,而《国家地理杂志》也屡屡将秦都下辖各县的多个地点列为天下奇观,成为风靡一时的探险和旅游胜地。

当然要想把旅游产业打造成为未来秦都市的另一个经济增长点,不可避免的要在文物古迹的保护、修缮和开发上做好文章,而且也会需要许多基础设施建设上加大投入,另外也需要在宣传推广上做好文章,这三者如何来实现平衡也成为考验地方党委政府的一个高难度命题。

沙正阳希望自己的这些建议能够让朱凤厚更清醒冷静的思考一下秦都市的未来发展。

假如他真的要在年底接班担任市委i书记,假如他真的想要圆满完成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交付给他的产业转型任务,真正实现秦都摆脱煤炭产业的桎梏,那么几条腿并行走路是必不可少的,单纯依靠某一项甚至两项产业就要达到这个目的也是不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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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几乎是一闪而到,对于沙正阳来说,这个节日来得恰到好处。

从年初开始,他几乎就没有怎么真正休息过,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就是加班加点的苦干,本以为能在京里工作完成之后获得了一段时间休息,结果没想到京里工作尚未结束,这边省里的工作就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回到省里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缓冲,就安排上了这个产业调查,而且从最早的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的调查逐渐开始蔓延到了整个产业的调查。

任务也是不断加码,从最开始的基础调查摸底到产业分析,最后干脆就要求要根据每个地市的不同情况拿出一个以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为主导的全方位产业规划发展建议了。

这一项工作规模就有点儿大了,而且不仅仅局限于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这几乎是要求对全省十二个地市进行一次全方位的铺排调查和给出产业规划建议了。

问题是这是康广量在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汇报之后主动提出的这个构想,得到了王云祥和程颂的高度首肯,尤其是王云祥专门表扬了发计委在这方面的积极进取和主动下沉的理念,这也让康广量更是兴奋。

所以,这种事情自然义无反顾的要被分解,而沙正阳义不容辞的要背负起最重要的一块。

按照康广量的意思,每个党组成员,除了纪检组长外,都要联系一个地市。

像康广量本人就联系汉都市,袁明葆就联系涪岗市,张园联系昭阳市,谢文基联系宛州市,周健生联系通河市,穆天然联系武阳市,关力沛联系巴原市,沙正阳作为排位最后的副主任,就把剩下的几个地市给包圆了,全部任务都压在他头上,谁让他现在没有分管的部门,正好全力以赴来干这项工作。

当然沙正阳的重点还是放在秦都市上,另外像安襄、郧州、蒲池、巫陵这几个地市,本身也属于传统的农业地区,在产业发展上现在并没有太多的规划,但这一次按照省里的意见,恐怕也需要因地制宜的提出一些设想,不求多,不求大,但求有,并且能真正培育发展起来。

那程颂的话来说,像安襄和郧州如果能培养出两三样产业来,心满意足,而蒲池和巫陵这两个地区哪怕只培养出一项像样的产业来,那也可以聊作安慰了。

这个姿态和要求不可谓不低,但是沙正阳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像其他八个地市,或多或少都还有些产业,哪怕是最差劲的巴原,目前随着天然气资源开发,加上其原有的建材产业基础,随着城市化进程和各地基础设施建设加大投入,对建材产品需求日益增长,巴原的建材产业已经日益兴旺,进而也带动了化工产业的发展。

但是像安襄、郧州和蒲池、巫陵这几个地市在工业产业上就真的乏善可陈了,安襄还因为紧邻汉都,发展了一些为汉都配套的产业,像食品、汽配、电子等,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毕竟有,郧州、蒲池和巫陵就真的算是一穷二白了,除了一些最基本的小工业,真正的支柱产业几乎没有,这也是程颂和康广量给沙正阳交代的,再怎么也要为这三个地区把把脉,寻找到一条能够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拉动gdp增长的支柱产业来。

面对程颂和康广量的这个任务,·沙正阳也很无语,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多去和两人争辩什么,秦都是交给他的重头,而且也还有朱凤厚这层关系在这里,他要好生和朱凤厚合作,把秦都的规划拿出一个圆满答案来,这才是当务之急。

“还在忙呢,您也知道我刚到发计委这边,情况又不太熟悉,忙的一塌糊涂,什么都顾不过来,这不,明天就放假了,我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呢?”沙正阳一只肩膀把电话架在耳朵边上,一只手还在翻阅着资料,另一只手还在写着东西,另外也看了看窗外,眼见得窗外的虽然天色大明,但走廊上已经没有多少声音了,这才意识到恐怕已经六点过下班了。

电话是曹清泰打来了,让沙正阳略感诧异。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六十节 压力下的人们

明天就是国庆节,黄金周七天假,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对沙正阳来说更是如此。

但是同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蒋冰雁已经约好了10月2日要召集她联系的几届百年校庆联系人小聚一下,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半,然后中午还要聚餐,下午可能还会研讨一些具体事宜,这也让沙正阳无法推托。

除了蒋冰雁的安排,久未见面的雷霆和雷亚文他们也会莅临汉都,就最后从去年到今年亚洲金融危机中的收益进行最后交割分配,届时宁月婵、焦虹、高柏山、宁月凤、王澍他们都要齐聚汉都,沙正刚他们也要回来,这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时刻,皆大欢喜,沙正阳自然也跑不掉,时间初步定在10月4日。

除了这两拨外,桑前卫也打来电话,约了一个饭局,但是听他的口气可能还不止他一个人,应该还有人,但是桑前卫没有明说,沙正阳也不好深问,但是沙正阳估计也和下一步的许多工作有关系,只是这种半公半私的饭局,工作放在饭局上来探讨也是中国式常态,沙正阳也无法推托。

另外苏伦康也打来电话,虽然没有约定时间,但是基本上也确定要在国庆节期间小聚一下,这同样是没法推的。

一个国庆假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瓜分了,沙正阳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这样密集的安排,在当县长和长河集团副总时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作为省发计委的副主任,而起颇为耀眼,难免就要引来无数人的关注了。

“省i长,国庆肯定是要休息的,再不休息我都得累躺下了,是啊,您要回汉都,那太好了,行啊,约个时间,嗯,明天或者10月3日都可以,2号我有一个安排了,……”沙正阳终于放下了手中笔,拿起电话,“省i长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哪有那么招摇,您定时间就行,我肯定准时到,行,那就明天中午,肯定有时间,……”

放下电话,沙正阳也在沉吟思考,曹清泰打来电话定饭局,他当然不可能推,再有事儿也得把其他事情挪开,但是感觉应该是有其他事情,但一时间还没考虑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

不过沙正阳估计也脱不开和工作上的事情有瓜葛,想到这里,沙正阳也越发感觉到发计委工作是一个难得的磨砺历练,委实能让人见识很多在其他部门难以感受到的东西。

哪怕他有了前世的记忆,但是毕竟他在前世中具体工作里最高也就是一个县委副书记,而到汉都市委办工作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以副主任身份在混日子,一直到后来蒋冰雁和他离婚刺激到了他之后他才奋发起来,终于搏到一个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的位置,但旋即出事儿了。

所以实际上他真正接手大场面的工作并不多,在银台也好,在宛州也好,在长河集团也好,更多的凭借着有些前世记忆中的大趋势来体现自己高瞻远瞩,真正到具体产业的规划布局上,他并没有太多的实际经验。

当然,他也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好歹他在汉都市委办工作了那么多年,对汉都那几年的产业发展有着较为深刻的了解。

那几年正是汉都市全力拼搏新一线城市的时期,他因为受到离婚刺激而玩命儿的工作,也颇得主要领导的认可,很多深层次的竞争他也参与了。

虽然在前世中汉都没有能拼过成都、杭州、嘉州、武汉、苏州、西安、天津、南京进入前八强,但是却也排在第九位,当然得分和屈居第十和第十一的中州和长沙也只在分毫之间,差距极小,但毕竟也算是闯入了新一线城市,而省内其他地市,无论是涪岗还是宛州,或者昭阳,无一例外都没有一个闯入二线城市,甚至在三线城市中也是居于中后列,没有一个进入七十个三线城市中的前二十强。

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能够利用在省发计委工作这一段时间,好好做点儿实际工作,既是作为一个重生者为家乡的发展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同时也是希望利用这份机会好好锻炼一下自我,为未来能够走上更高的舞台打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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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到了明天。”实际上曹清泰给沙正阳打电话时已经回到了汉都了,正在饭局上,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向东,有这么夸张么?我知道这个家伙的确头脑灵活,思维开阔,在有些问题上看法很独到,但是也不至于让你如此重视吧?把他叫过来,谈一谈就行了。”

一桌人还有其他几位,都应该算是曹清泰昔日的同僚,曹清泰也没想到能把茅向东请到,本来茅向东打电话过来时他也就是顺便一邀,没想到茅向东就在隔壁,也就过来了。

茅向东和曹清泰实际上在之前并不算特别熟悉,不过去年年底二人同在中央党校高官干部研修班上一起学习了一个月,因为原来大家就认识,所以所以也就走的比较近,慢慢也就熟悉起来。

曹清泰自然也清楚沙正阳的迅速成长也离不开这一位的提携,所以也就谈到了沙正阳。

茅向东也自然知道这一位曾经是沙正阳昔日的领导,当然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不算长,但也算是有这段渊源。

熟悉加上都在汉川工作了那么多年,曹清泰也算是汉川成长起来的干部,同样一直在汉川成长的茅向东如果以后还想更上一层楼很大可能性也要离开汉川,所以共同的话题也就很多了,沙正阳只算是其中一个。

“老曹,不要小觑了你这位前任秘书,你大概不清楚吧,他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锻炼期间,很拿出了一些东西来。”茅向东摇摇头,“除了对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管理模式提出了很多颇具新意的建议,他还就这个产业规划和发展提出了很多亮点性的看法,不但中组部和国办的领导很重视,中央首长也是极为关注,要不程颂怎么会专门把锻炼期尚未满的他给要回来放在发计委?云祥高官也是点了头的,很看好他呢。”

“我大略知道一些,不过产业规划发展这一块中央不是主要在研究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的相关政策么?我知道正阳回来也就是负责这一块工作,怎么你们汉都市在这上边有想法?”曹清泰有些好奇的问道。

“想法肯定有,汉都这么大一座城市,怎么来发展,每一届市委市政府都拿出了不少想法来,但是我个人感觉架构做得大,口号喊得响,但是落实到位的不多,这里边固然有人走政息新官不理旧账的因素在里边,但是我觉得也有在规划布局上好高骛远不切实际,或者就是朝令夕改不求甚解的原因。”

茅向东顿了一顿,“省委省政府对我们汉都有很高的的期望,就像你们平原省委省政府对中州一样有很高的要求一样,而且中州的情况和汉都还不一样,所以我们汉都压力大啊。”

见茅向东没有意愿在这个场合多说的意思,曹清泰也能理解,点点头:“的确如此,省会城市,没哪个担子是好挑的,理解。”

说了几句之后,茅向东就离开了,一行人都把茅向东送到了门口。

宋云培有些兴奋,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场合下遇到茅向东。

之前他还有些忐忑,但很快也就想明白了。

曹清泰日后回汉川的可能性几近于无了,所以他们这帮昔日同僚请一顿曹清泰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其他不合适的,反而能显得自己有情有义,并非人走茶凉。

“曹省i长,没想到茅书记还真的过来了,看样子你们很熟悉啊。”等到送回去之后,宋云培这才主动坐在了曹清泰身边。

“其实我和他以前也不算太熟,不过去年底到中央党校学习,一个班,而且还正好在一个寝室,所以也算有缘,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曹清泰显得很淡然,他和茅向东没那么深的交情,哪怕一起学习一个月,但也只是熟悉而已,当然电话联系上碰上了,过来敬一杯酒尽一尽地主之谊也在情理之中。

“但我看茅书记对您还是很尊重的。”宋云培也专门敬了茅向东一杯酒,茅向东接了,其他人就只能一起敬一杯了。

“呵呵。”曹清泰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你们茅书记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在他下边工作,恐怕得有实打实的东西拿出来才能行,那种玩花架子糊弄人的东西,或者想要靠纸面文章来博得领导欢心的想法可以收起来了,云培,新湖的支柱产业培育力度还要加大,条件虽然差了一点儿,但是只要找准路子,我觉得还是有看点的。”

宋云培已经担任新湖县长,但新湖在全市的区县中产业相对薄弱,尤其是工业这一块底子很薄,曹清泰在担任县高官期间有一定起色,但是总的来说放在汉都仍然属于中下游。

宋云培之前的兴奋慢慢消退下去,取而代之是重视。

他很清楚曹清泰的性格,从不无的放矢,而之前也没有提到这个,但现在突然提到这一点,肯定是有感而发,而且肯定多半是和刚才他们俩坐在一边私聊时的话题有关。

“新湖今年也有一些项目进来,但是总的来说体量不够,另外新湖属于三类县,市委市府对新湖的产业结构布局也有要求,所以……”

宋云培的话头被曹清泰打断:“云培,这些不是理由,有要求,那么要求以内的产业呢?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而不是以客观条件来作为借口,你是县长,茅向东很不喜欢这种口气,你要记住!”

见宋云培有些疑惑,曹清泰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他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压力,所以才会这方面有些急切,唉,现在哪里都一样,经济拿不起来,就说不起硬话!”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六十一节 进击

苏伦康从省委大楼出来的时候,走廊那一头传来有些熟悉的皮鞋橐橐声。

“孙妍?!”苏伦康一阵惊喜,对面走廊上婀娜娉婷的女孩不是孙妍还能是谁。

淡蓝色的短袖衬衣,下边的半截小包裙,肉色丝袜和黑色的中跟皮鞋,手里提着一个棕色小包,充分的把一个职场丽人形象展现出来。

“苏……市长?”孙妍脸上也浮起笑容,招呼对方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喊成了苏市长。

“孙妍,你这是在寒碜我么?”苏伦康假作生气,“我可是喊你的孙妍,没喊你孙科长,嗯,等一段时间也许就该叫孙处长了。”

孙妍担任正科的时限还不够,但是作为省委副书记沈建红的秘书,晋位副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以说只要年限一到,孙科长变孙处长就是一个程序问题而已。

“那我喊你什么?还是康哥?”孙妍和苏伦康最初也只是熟识,但随着因为和沙正阳的关系,也就改口喊成了康哥,虽然因为和沙正阳分手,但是两边都和苏伦康保持着不错哦关系。

“那最好。”苏伦康自然清楚交好这位省委副书记秘书的重要性,更何况他本来也很欣赏对方,当初也曾有意追求对方,只不过被沙正阳先下手为强了,现在时过境迁,自己也有自己的家庭,苏伦康自然没有其他心思,但是对她和沙正阳之间这段缘分就此作罢,他还是很遗憾的,“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走,明天就放假了,沈书记还在忙?”

“没有,沈书记晚上有一个应酬,放我假了,我是回来拿个东西。”孙妍大方的道:“怎么,刚去汇报了工作?”

“嗯,到和朱市长一道到李书记那里去了一下汇报工作,朱市长先走了,我又到田秘书长那里去一下。”苏伦康没有掩饰自己和田力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些情况瞒不过孙妍,而且以两人之间关系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康哥现在分管哪项工作?”孙妍和苏伦康并肩而行,顺口问道。

“嗯,目前朱市长让我先熟悉情况,暂时还没有给我分工,不过我估计招商引资怕是跑不掉,这都是正阳这小子给我上的眼药,说我是发计委出来,这方面有天然优势。”苏伦康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合适,但是已经出口了,再要遮掩,反为不美,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摊开:“正阳这小子我才给他打了电话,约了国庆节假期一起吃顿饭,不能升官了,位居中枢了,就把我们这些发配乡下的苦命人给丢在一边了,那不行,孙妍,你国庆节有没有时间,要不一起?”

孙妍心中一动,抹了抹额际的发丝,假作犹豫:“国庆节七天假,谁说的清楚,干我们这个的,得听领导安排才行。”

“是么?”苏伦康见对方没有拒绝,就知道意思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行,我联系好了时间地点,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到时候好给领导请假,我们几个可都是和发计委有缘啊。”

看见孙妍苗条的身影消失在省委大门外,苏伦康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样一个独立温婉的女孩子,沙正阳竟然忍得下心来分手,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苏伦康自己都忍不住要回味一下,如果当初自己知道沙正阳和孙妍会分手,自己会不会等下去?

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孙妍现在的成功未尝不是对一个男人的巨大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成婚姻家庭,那么未来谁能为谁做出牺牲?

恐怕谁做出牺牲都不太公平,而如果自以为可以平衡好其中的利害冲突,那又太幼稚了,很多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在一方成长起来时,另一方的高度不可避的就会有一个隐形的瓶颈。

从内心来说,苏伦康还是希望沙正阳能够和孙妍和好,对于他来说,这两个人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对沙正阳,苏伦康的确有些艳羡,但谈不上嫉妒恨。

汉川这么大,容得下两个人,而且对方明显起步点就比自己高一截了,自己人脉不浅,对方亦有贵人提携,所以虽然名义上两个人现在都是副厅级,但实际上已经拉开了距离,对方的发计委副主任对标的已经是正厅,只要下地方,铁定是市长专员这一类的位置,而自己短期内还要为常委奋斗。

正因为如此,他希望这二人也能为自己的工作带来助力,无论是沙正阳现在在发计委负责的这一块工作,还是孙妍所处的省委副书记秘书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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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对三洋若斯电器现状不太满意?”宁月婵和焦虹的到访让沙正阳大为吃惊,原本不是说好了4号聚餐在一起么?怎么连夜就来了。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因素。”宁月婵一身藕荷色的套装,,略显丰腴的身材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来说更显得风姿绰约,而焦虹则是铁锈红的连衣裙,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为乳业这一块的操劳,她显得有些疲惫,但是精神状态很好。

东方红目前的格局仍然是宁月婵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按照大家的商议,东方红集团成立了管理委员会,管理委员会的成员包括焦虹、毛国华、高柏山、宁月凤、王澍,这有点儿董事会的味道,但是同时又要负责执行层面,也设立了监事会,由高长松和杨文元担任监事长和副监事长,县里、乡里和村里均有干部担任监事。

随着这一轮国企改制的重启,乡镇企业的改制在江浙那边和广东那边更是搞得如火如荼,而东方红集团走到这一步,也同样面临着进一步改革来释放活力的压力。

不过对于整个管理层来说,东方红的迅猛成长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反而让他们实现mbo成为现实中的巨大困难,这一点连沙正阳的始料未及。

如今的东方红集团,其旗下的每一个公司动辄都是以亿计数的资产和销售收入,无论是谁想要完成mbo,其资金障碍都成为不可逾越的天堑,除非行那灰色边缘甚至可能是超越法律之事。

宁月婵、焦虹二人都不太认同这种打插边球之举,因为稍有不慎,甚至是上边政策略有变化,罪与非罪之间的界限就会发生剧烈变动,进而导致你原来认为是合法合规的举措变成锒铛入狱,沙正阳提醒过他们,宁焦二人在这一点上也有深刻认识。

而对于宁月婵他们来说,都不是那种对财富有特别大欲望之人,目前的身家和收入,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丰厚,没有必要去行冒险之举,特别是有沙正阳这个看护神在一旁帮他们把关的情况下,他们更多的还是考虑如何操持好东方红这艘大船在正确的方向上行驶。

而且沙正阳偶尔冒出来惊艳冒险之举一样让他们受益匪浅,比如这一次和香港雷家的合作,本来在他们看来就是比孤注一掷更具风险,但结果却是满载而归,完成了沙正阳所说的实现了他们的财务自由,当然这个财务自由只能说是一定程度上的。

“正阳,三洋若斯的现状只能说差强人意,日本人在管理细化和技术完善方面没的说,的确做到了精益求精,但是他们在突破进取上我们认为太过保守,目前三洋若斯电器的主打品牌仍然是洗衣机,但我们觉得现在可以考虑启动加速战略。”

宁月婵这一次来显然是早有准备,沙正阳知道宁月婵他们对于在三洋若斯这种战略投资一直不太满意,管理委员会内部甚至讨论过,要么彻底退出三洋若斯,要么就要彻底掌握主动权做大,这种不紧不慢的发展,单一的产品,在未来日趋激烈的市场竞争上,三洋若斯目前还算不错的局面可能难以为继。

按照东方红集团管理委员会的思路,三洋若斯电器其实是可以有所作为的,除开洗衣机,他们认为可以进入冰箱领域,并且还在做一些准备。

他们正在积极接触汉都的飞燕冰箱厂,这是汉都航发集团旗下一家转产的军工企业,其飞燕冰箱也曾经在八十年末到九十年代中期火红一时,但是进入94年后在激烈的竞争下迅速败下阵来,现在企业负债累累,国企改革拉开大幕,这家企业也就进入了退出倒计时。

“你们真打算要进入冰箱领域,那我要问一句,你们做好准备了么?”沙正阳皱眉,“我不是说资金和技术,在这一块上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技术高度,另外如果你们说服了日本人,这根本不是问题,我是说谁来掌舵,这是关键。”

“正阳,正是这个因素,我们才这么急来找你,行业老大的科隆电器集团已经发布公告,潘林辞职退休了。”宁月婵微微一笑,“其实三个月之前我们就接触过他,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有接受我们的建议,太自信了,现在我觉得我们可以说服他,他答应国庆过来见我们一面。”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六十二节 愿意么?

“哦?”沙正阳眼睛一亮,“真的?潘林答应过来见面?”

沙正阳早就盯上了潘林,潘林是科隆电器的灵魂人物,没有潘林也就没有现在的家电行业的巨擘龙头——科隆,不过在前世中潘林最终诡异的离开了科隆电器集团,结果当时国内如日中天的科隆电器集团陷入内乱困境,引发了一波接一波的震荡,最终黯然。

当初在东方红入股三洋若斯电器时,沙正阳就考虑过,也和宁月婵他们提起过,但是那时候潘林在科隆集团一言九鼎,自然不可能降尊纡贵来你三洋若斯电器,但现在情形不一样了。

科隆电器集团的特殊背景带来了潜在问题,现在问题终于爆发,一门心思想要让企业经营独立于背后大股东——地方政府的潘林终于被扫地出门,这也是所有权和经营权之间发生矛盾之后不可避免的问题,尤其是在股权一家独大的情况下。

潘林的远见眼光和管理能力在科隆集团已经得到了充分映证,其对国内家电市场和渠道的熟悉更是无人能及,可以说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最优质的资产,对于不满于现状想要在家电领域做出一番成绩的东方红集团来说,这就是最好人选。

但关键在于潘林是否愿意接受这样一个邀请。

三洋若斯电器是中日合资企业,虽然东方红作为大股东,但是实际上除了战略决策外,日常管理都是日方管理人员在负责,现在如果东方红集团或者三洋若斯要兼并汉都飞燕冰箱厂,那么其股权结构又要面临一次大调整,这样一个处于变动的企业,而且目前在市场上更是远远无法和科隆集团比的企业,能否打动潘林的心?

沙正阳和宁月婵他们提过之后宁月婵和焦虹他们就一直很上心,因为段庸铭的到来直接导致了高升电子和华众电子两家企业的崛起,现在已经成为东方红投资公司中最经典的投资范例,而同样华海高科取得耀眼成绩也使得东方红投资公司成为众多人羡慕的对象。

所以沙正阳提到了潘林之后,而潘林在科隆集团的表现也有目共睹,所以东方红方面一直就在接触,一直到现在科隆集团内部终于出事,潘林离任,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潘林并未签署竞业协议,那么这其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他答应了,具体时间我们还要再联系。”宁月婵点点头,“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因为如果他没有这个心思,肯定不会愿意过来,甚至连我们过去恐怕都不会见面。”

“嗯,这样被扫地出门,恐怕很多人都难以接受。名义上他虽然是退休,但是谁都知道之前他其实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还一门心思要准备把科隆做大,这种时候突然走人,那种滋味……”

焦虹也叹了一口气,她搞过一段时间三洋若斯的总经理,清楚家电行业面临的巨大竞争压力,这是一个典型的红海,每年都会有无数新锐冒出来想要掀翻现有格局,潘林劳苦功高,但是最终走人,肯定心有不甘,只不过失去了这样一个平台,大股东不让你再继续,你又能奈何?

当下真正能和科隆抗衡的大概也就只有海尔,可海尔的模式同样和科隆相似,创始人威信极高,潘林也不可能去这类企业,这么一来,只要东方红集团能够给予三洋若斯这个平台足够的支持,潘林未尝不愿意来一回复仇之战。

“科隆既然不需要潘林了,那也就是我们的机会。”沙正阳言辞肯定的道:“潘林来的日程敲定,我也要见一见对方,我想,段庸铭在汉川的发展有目共睹,想必也是对潘宁有所触动的,只要他能把企业做大做强,东方红可以最大限度的放权,这一点也可以让对方放心,我们东方红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短视之辈,我们愿意提供最大的舞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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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小区的房子该退了,沙正阳躺在床上才如是想。

一直在这里住着,也没有人来催,但是中央政策精神已经下来了,住房体制改革,各单位各部门的福利分房中止,现有住房会处理给个人,这个政策已经在房地产市场搅起一阵狂风巨浪。

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业务爆发,在燕京,在沪江,在汉都,工程多得你不敢接,众志建设亦是如此,主要来源都是为了赶在最后一波福利分房之前给职工们解决一次最大的福利,无论是哪个现在在位置上坐着,都不得不考虑职工们的迫切要求,这既符合政策,又能最大限度收买下属们的心,没有一个人会反对,谁敢反对,那他就是全民公敌。

长川地产原本已经在燕京敲定了一个拆迁地块项目,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也都签订了合同,但是面对中央刚性政策的靴子突然落地,躁动起来的建筑市场一下子成了卖方市场了。

长川地产的项目虽然还会继续推动,但是却只能排在后边了,长川一建和长川二建首先需要帮忙解决能够决定着长川地产未来在燕京能不能继续开展业务的问题,手握重权的部门自然有权优先使用这两支力量,而长川地产的项目则只能排在其后,能有少量工人先行拉起架子就算是不错了。

当然对长川地产也有好消息传来,刚刚动工的项目被迅速重新进行了调整,其中部分变成了联合建设,当然这就涉及到这一部分会成为京里某些单位的联建房,实际上也就是作为这些单位的福利房最后一次享受了。

作为交换,长川地产已经确定还能获得下一个项目的竞标权,名义上是竞标,但是这还是在98年,只要上边点头,基本上也就是铁板钉钉的走程序了。

省发计委内部也在酝酿建房的事情,由于省发计委原来一直是跟随着省委省政府统一在建房,所以导致整个住房不但老旧散乱,而且也严重不足,毕竟和省政府那边在一起,省委省政府那边肯定要首先保障其自身下边各个直属处室的需求,而其他一些部门单位虽然实权没有,但是在打分排号分房问题上那些干部们的资历却都不差,所以在这个问题上省发计委是吃了大亏的。

不过这一次,康广量终于做了一件对整个发计委的干部们堪称大恩大德的事情,那就是整个发计委体系内的干部职工,统一建房,最后一次机会,并且进行了统一登记,当然在获得新房之后,老房要交回给省政府那边,但即便是如此,也让所有干部们欣喜若狂了。

沙正阳也琢磨着,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所以康广量才能够悍然启动这一次对全发计委的作风整肃运动,说句不好听的话,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也才能让发计委这帮骄兵悍将有所收敛。

但无论如何,沙正阳也赶上了这一轮好时机,也能分配到一套面积达160平米的三室两厅,虽然没法和石油小区比,位置稍微偏了一点,但是在机关里边,也算是相当的不错了,而且以汉都市现在的发展势头,也许住房建好时,省发计委这个小区所在的马家堡已经变成了主城区内了,十年后这里更是典型的城中心了。

说到房子,就不得不说到个人问题,沙正阳是真心有些迷茫了。

蒋冰雁越来越明显的意图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个前世中的前妻大有要让今世也重做一回夫妻的意思,这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来一个电话说一说事儿,当然借口都是现成的,有时候是汉大百年校庆的,有时候是现在长河集团的业务问题,这个女人很厉害,每一次找到的话题都让沙正阳无法拒绝,一个电话下来,有时候十分钟都难以了断。

说实话,蒋冰雁的外貌形象是很符合沙正阳胃口的,问题这不是谈恋爱,现在沙正阳已经熄了再拖下去的心思,他也觉得自己是该早一些了断感情上的麻烦,用婚姻来稳定自己未来要想做更多事情的后院。

蒋冰雁前世中是一个很精明而挑剔的女子,倒不是说她和自己没有感情,结婚那两年一直到女儿出生,沙正阳也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但是当自己的脚步难以跟上对方的仕途发展时,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迅速疏离冷淡,最终黯然落幕。

沙正阳也承认自己在女儿出生之后,更多心思放在了家庭上,本来在仕途上还完全可以有所拼搏的,自己也有些懈怠了,为此蒋冰雁也几次提醒和暗示过自己不能沉迷于儿女私情,应该趁着正值壮年好好干一番事业,以免日后来后悔,但沙正阳那个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一直到感情最终出现危机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落伍了。

而蒋冰雁的视野已经超出了自己眼界,这也是悲剧的根源。

那自己还要重蹈覆辙么?前提条件肯定不会再有,但问题是自己愿意接受么?这甚至比与孙妍的那段感情更让沙正阳觉得膈应。

第七卷 静水深流 第六十三节 高看

三个人的午宴安排在了汉都宾馆的一个小厅内。

汉都宾馆是汉都市委市政府的对公接待定点饭店,一些中小型的会议也大部分都安排在这里,虽然只有四星,但是资格却够老,历史渊源厚重。

只有三个人,这让沙正阳受宠若惊。

茅向东是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而且之前担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可以说沙正阳之前在仕途上的关键一跃,从正处级到副厅级,茅向东也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而且从中央锻炼归来直接到省发计委副主任这个位置上,虽然是得益于程颂的力荐,但是茅向东的态度一样非常关键。

这样规格的宴请,即便是康广量来也会感到盛情难却。

“茅书记,您这是太客气了,那需要如此啊,您一句话,我肯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您面前听您指挥。”

和茅向东握手之后,沙正阳一脸腼腆的模样逗得曹清泰和茅向东都有些忍俊不禁。

茅向东忍不住笑道:“正阳,无须妄自菲薄,你可是盛名在外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要专门邀请你来一聚?”

沙正阳看了一眼旁边的曹清泰,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茅书记,您就别给我打哑谜了,我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一直在各地市跑,这您是知道的,到汉都我也专门去拜会了您的,这我礼数可没敢少。”

茅向东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我可没说你不同礼数,昨天我和清泰省i长在一起吃饭时好说起你,说你现在的成长是一日三变,与时俱进,让人侧目啊。”

沙正阳抿抿嘴,没有说话,只等下文。

“前段时间我到燕京办事,遇到国务院办公厅一位领导,谈起了你,对你的交口称赞,评价很高啊,说你虽然是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工作,但是后期工作内容和性质其实已经不单是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内容了,更多的是涉及到了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财政部、教育部、国家科委和国防科工委等很多部委的工作,国务院主要领导都很关注啊。”

茅向东的话让曹清泰都有些意外,他知道沙正阳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工作期间非常活跃,也有一些领导对其的工作很满意,但是没想到还上升到了这么高的高度。

“茅书记,没那么夸张,领导们过誉了。”沙正阳赶紧解释:“因为涉及到战略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最初的确是中央大型企业工委这边在研究中央大型企业的未来发展过程中衍生出来的这一论题,引起了国务院领导的兴趣,所以也的确是我们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牵头,但到后来大家都意识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的工作性质不合适来牵头,而才改成名义上是国务院办公厅牵头,但实质上居于领头地位的是国家发计委来负责,因为这涉及到未来我们国民经济发展的战略部署和调整,也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重视,……”

“我说的也没错吧,这项工作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高度关注,才会上升到如此高的层面来进行调研和政策准备。”茅向东一抬手示意先吃菜:“来,先吃菜,酒随意,清泰知道我这个人酒量有限,不敢劝酒,就我们三人,随意一些,一边吃一边聊。”

三个人吃饭,如果没有充分的话题,的确很容易冷场,不过三个人也有三个人的好处,人少,话题集中,大家都可以参与,选准了话题,显然更能激发起大家谈话的欲望。

菜肴很简单朴实,四个凉菜,其中还有一个是素菜,堪称寒碜,不过很精致,这个层面,这种氛围的饭局,反而在这上面没有那么多讲究,甚至大家还会觉得这样更轻松自在,奢侈浪费并不值得骄傲。

酒只有一瓶,东方红国窖1921,低度,一上桌子就说好了,总量控制一瓶,这让大家都既能尽兴,也不至于有压力。

“政策准备这一说大概是指中央也在酝酿出台相关的政策,而且相当重视和慎重吧?”曹清泰也问道:“这两块既有区别,也有交织,涉及到的面也很宽泛,像汉都这样的城市牵扯到后一块的产业不少,难怪向阳你这么重视。”

“不,清泰,汉都的产业门类齐全,像航空航天、机械制造、电子、化工等产业都有很好的基础,这的确是一块重头,但是我更关注的是新兴战略产业所提到的这一块,正阳,国务院办公厅和国家科委一位领导都和我提到了新兴战略产业的重要性,特别是电子信息产业,他们强调说你对新兴战略产业有着特别独特的看点,嗯,国务院一位领导甚至引用了你对电子信息产业的一些评述,认为你对这一块产业的认识深度超过了很多专家学者和我们的职能部门,评价非常高啊。”

茅向东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他这一次去燕京见了不少人,其中有两位领导都提到了沙正阳,这让他很是震惊。

燕京城里可谓藏龙卧虎,能在领导心目中挂上号的,那绝对是一等一人物,但沙正阳却获得了这样的关注度。

特别是专门高度评价了沙正阳对新兴战略产业的认识深度,这就很不一般了,而且这还要和中央即将出台的关于新兴战略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相关系列政策有关系。

“茅书记,可能我这个人对新兴产业方面的确比较感兴趣,比如像互联网信息产业,比如像新材料和生物产业,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工作期间也接触了发计委、经贸委和国家科委的一些同志,在这方面也探讨过多次,有一些感触和认识,后来中央领导对这方面的工作有一些指示,所以才会成立了那个跨部门的联合协作工作机制,按照各自的职责范围来对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来进行一个未来规划发展的构想建议,……”

“嗯,这一个情况我知道,你们省发计委现在不就是在做这项工作么?”茅向东一边吃菜一边问道:“你们先摸底后研究分析,然后再来根据实际情况出台相关政策,我知道省里的意思,是要抢在中央出台政策之前,我们先行一步,可以占据一些先手优势,甚至也算是一个试点,未来中央也可以借鉴我们这边的一些做法,可是这样一个机制或者说政策,很大程度就是决定着未来各地在这方面产业上的发展扶持方向,我们领先一步可能也会给人家指明道路,避免人家走弯路,像沿海地区,各方面条件优势都比我们强,人家完全可以后发制人后来居上,这其中利弊得失还真不好说呢。”

茅向东的话看起来是显得有些狭隘,但是作为汉都市委i书记,沙正阳却觉得这才是从实际工作出发的一种现实考量,那种一位拔高自身,觉得自己可以和沿海地区相比的态度作法只能说明自身的狂妄自大和幼稚,而且他感觉茅向东可能也有隐隐指向程颂态度的意思,毕竟程颂是国家发计委下来的,茅向东担心对方也许角色未能彻底转换过来,还是站在国家发计委的高度来考虑问题,那么屁股坐偏了,汉川就要吃亏了。

“茅书记,您的担心我明白。”沙正阳也夹了一筷子刚送上来的清蒸鳜鱼放在自己眼前的盘子里,“事实上,王省i长和程省i长在这个问题上也已经交换过意见了,也就是考虑我们汉川现在与沿海地区的差距还很大,有些方面恐怕只能只做不说,政策可以先不出,但是扶持措施可以先行跟上,另外更多的还是要从规划布局上先行一步,从基础这一块上先做起来,这样可能才能维系住我们的优势,……”

“噢,云祥高官他们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茅向东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看来我是多虑了,只要省里边考虑到了就好,我就是担心我们好不容易也许可以占据一些优势,结果又迅速被人家效仿迅速超越过去,有些人说这个竞争不是零和游戏,我的理解,总的层面不是零和游戏,但是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局部领域,具体行业,个别情况,恐怕就还是零和游戏,就像一个项目大家都在争,落户汉都了,也许就没西安的戏了,入驻武汉了,恐怕就不会再在你嘉州设一个企业了,这才是客观事实。”

“我明白您的担心,事实上汉都的确在各方面都具备很好的条件,但这只是相对于全省来说,相较于成都、南京、杭州、武汉、嘉州和西安这些城市,优势不明显不突出,甚至某些方面还有差距,所以这方面我们只有先行一步,把基础做起来,形成了吸聚效应,才能在这场竞争中占据先手,……”

“说得好,正阳!”茅向东举起酒杯示意,“我就是这个意思,汉都对标和我们体量和地位相当的城市,优势并不明显,我们不讳言,所以我们才要切实利用现在的先机,把优势彻底稳固下来,这也就是今天我和你见面想说的。”

第七卷 第六十四节 鼓动

沙正阳听出了茅向东的意思,汉都在这一轮发展中要先行,甚至要先与汉川省走一步,而且这一次茅向东的话题重心还不是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而是新兴产业,特别强调了电子信息产业。

“茅书记,我大略听出了你的意思,您认为汉都不但要在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发挥优势,更要在新兴产业中先拔头筹?”

沙正阳其实本身也就有这个意思。

汉都是汉川省各方面条件最具优势的城市,无论是本身自然条件,还是区域位置和交通条件,乃至整个国民经济基础,都具备了打造成为超大城市的底蕴,但是它也面临着和南京、武汉、杭州、成都、嘉州和西安这一类条件相若城市的竞争,怎么来实现率先突围而出占据先机,茅向东眼光很锐利,看准了新兴产业,特别是电子信息产业。

“对,我认为汉都当下的产业根基在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提质生效上,但是从更长远来看,新兴产业可以成为汉都未来产业发展的核动力和加速器。”茅向东语气相当肯定。

之所以这么笃定,也和他这一次去燕京和他在国家科委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几个熟人朋友的一番长谈之后得出的结论。

通过这一次去燕京的交流探讨,茅向东深刻感受到当下经济发展的形势变化。

以互联网产业为代表的电子信息产业发展日新月异,其裂变和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了传统制造业,同时信息产业的发展对以硬件为基础的通讯制造业提出了巨大的需求和不但攀升的要求。

这意味着互联网信息产业的爆炸式膨胀,也直接对通讯设备制造产业提出了巨大需求和挑战,而沿海在这一块上走到了前列,但是更大的潜力却并没有得到彻底挖掘和释放出来。

茅向东不认为汉都的基础条件比杭州、苏州、无锡这一类城市逊色,论高校数量,论科研院所,论每年的大学毕业生数量,论现有具有中高级技术职称以上的技术人才,论传统产业基础,汉都在国内也仅仅是逊于京沪两市,和广州、武汉、南京、成都、西安这些城市相比丝毫不逊色,甚至更有过之,这种情况下,汉都凭什么不能率先突破?

哪怕会付出一些代价,会承担一些风险,这个出头鸟,茅向东认为汉都值得当,也当定了!

对茅向东如此肯定的态度,沙正阳倒是有些好奇.

要发展以新兴产业,汉都的确有很好的基础,但是有好的基础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占尽先机,互联网信息产业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宽松和自由的发展环境,政府更多的是充当服务者和基础设施的支持者角色,如果不能扭转管理者的心态思维,放管服的观念不能深入地方干部人心,那么互联网产业就很难在这个地方深耕厚植。

在这一点上要做到,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党委政府班子,但是汉都市的情况显然不太让人满意。

短短几年内,汉都市委i书记已经三度易人,从黄绍棠之后,吕青接班,然后紧接着又是沈建红,再是茅向东,如果茅向东干上两年又走人,人走政息,朝令夕改,政策不定,恐怕也很难奏效。

当然这一点沙正阳不可能提出来,而茅向东的兴致勃勃他也不可能泼冷水,如果茅向东真的能干满一届,那么他现在的理念对于汉都来说还真的是大有裨益,而且也是符合沙正阳的想法的。

“茅书记,我大略明白您的想法,您想要推动新兴产业在汉都的规划、培育和发展,这是好事情,可是新兴产业要迅速发展起来,也有其许多特定条件,汉都有优势,也有劣势,我想劣势方面茅书记可能已经有所知晓,除了观念理念和营商环境外,互联网信息产业现在面临的就是我们汉川省乃至汉都市的基础设施投入都还远远不够,这恐怕是制约互联网信息产业在我们汉都市发展的一大瓶颈。”

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他在斟酌着措辞,来让眼前这两位明显对互联网产业还没有一个直观认识的领导来接受自己的知识灌输。

“互联网信息产业之所以能成为新兴产业的翘楚,我的理解,就是其在信息上能以最快的速度互联互通,实现共享,您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以后商品交易、生活服务、广告宣传、新闻信息获知甚至书籍阅读都可以通过互联网来实现,而不再需要现在的专门场所和专门机构来承担这些任务,那么这个互联网产业会具有多么大的潜力?……”

“……,而要实现这个信息互通,那么需要一些什么呢?首先是基础设施,涉及到通讯线路和通讯设备的改造,同时还需要终端的设备,也就是电脑的巨大需求,从办公到个人需求,这都将是一个海量的需求,而且源源不断,不断的淘汰更新,因为互联网信息产业会对速度和效率要求越来越高,这也迫使这些设备都要不断的更新换代,……”

不但是茅向东,连曹清泰都被沙正阳的这番观点和说辞给吸引住了,虽然沙正阳所说的这些听起来还有些夸张,但是曹清泰和茅向东毕竟都是高层次的角色,哪怕有些东西还不太了解,但是却并不影响他们对这些产业未来的判断和认知,像曹清泰甚至早就开始使用电脑,并在沙正阳的影响下开始使用电子邮箱这一类明显比较新潮的通讯联系方式了。

“茅书记,我不知道您在使用电子邮箱没有,但曹高官我是知道的,已经在用了,我和曹高官平时很多时候都是用电子邮箱来交流,这比电话更方便实用,我建议您可以率先用这个东西,也算是一个标识,……”

沙正阳从茅向东面部表情观察出茅向东并没有用过电子邮箱,但应该是听说过,所也就顺着往下说。

“现在最流行的365电子邮箱其实就是我们汉川人搞出来的,我们汉川其实在这些方面并不缺人才,汉都的华西科大、汉川大学、汉都电子科大,都有着雄厚的电子信息人才储备和源泉,而且和我们紧邻的成都、西安也在这方面人才荟萃,只要我们在这个产业上发展起来占据优势,完全可以凭借这个优势去吸引和挖角这些方面的人才,……”

“一个城市的人才储备和人才资源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一个城市中适合这些人才立足、生存和发展的环境,深圳的电子信息产业是目前我国发展最快的,甚至远远超过了燕京和沪上,去年10月统计全国使用互联网上网人数达到了62万,而到今年6月就已经超过了117万,不到一年几乎翻了一倍,而到年底预计可能会突破200万,这个增长速度几乎是爆炸式的,而据说光是深圳上网人数就超过10万,占到了全国网民人数的9%左右,目前中国电信已经在几个省市测试可以极大改善上网速度的adsl上网,而深圳数据通信局据说要率先吃螃蟹开通这一上网方式,可以极大的改善上网状况,这对于深圳的信息产业化发展必将起到极大的推进作用,也会吸引更多相关的企业和人才前往深圳发展,……”

茅向东再也坐不住了,“我也上过网,但是现在那种拨号上网方式太过缓慢,试了试我就没兴趣了,你说的这种adsl上网方式真的会很快?”

“的确会有很大改善,也会对整个信息产业有很大帮助,但是这种利用铜绞线作为载体的通讯方式很快还是会被光纤所取代,未来几年上网速度会以不断翻倍的速率增长,这也是未来通讯产业的发展方向和希望,……”沙正阳沉吟了一下,“茅书记,如果您真的希望把互联网信息及其相关产业作为汉都未来发展的重心,那么我建议您首先要在通讯基础设施这一块上下大力气做文章,……”

“可是这一块主要还是中央,嗯,中国电信在发挥主导作用,……”茅向东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这方面的投入相当大,是个问题。

“茅书记,我想汉都市作为副省级城市,也有这么好的基础,汉都市委市政府是可以在和中国电信和信产部的沟通对接中发挥主观能动性来解决这一问题的,汉都市委市政府同样也可以通过其他一些合作方式来支持中国电信在汉都市境内加快推进基础设施网络的建设。”沙正阳若有深意的笑了笑。

茅向东这才想到,眼前这一位可不是只是在条条上干过的普通干部,人家一样是在县里当过县长主政一方的角色,虽然县一级低了一点,但是也知晓地方上和中国电信这些部门之间有着太多的利益和矛盾的交织,就看你如何去协调沟通和博弈交换了。

第七卷 第六十五节 竞争,无处不在

这顿饭吃得和谐但是并不轻松,茅向东对电子信息产业很感兴趣,特别是沙正阳提到了adsl技术目前已经在美国完成了标准确定,正式开始进入商业化进程,可以大规模推广使用,而深圳已经抢先一步开始尝试时,更是触动很大。

他自己也就有很深刻的感受,如果要想下载或者阅读一篇文章,几分钟都下载不了或者阅读不了,这种体验怎么能让人产生兴趣?

但如果通过沙正阳口中所说的adsl专线宽带带来速度的大幅度提升,有此可以想象对无论是工作还是娱乐休闲带来的体验会有多么大的改进,其吸引消费者的能力也会无数倍的增长,那么这会带来什么?

带来对整个整个产业所需要的设备的巨大增长需要,从通讯线路所需的铜绞线到网络设备,从调制解调器到终端电脑,这都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市场,足以容纳无数企业投入,这个产业规模的巨大程度也让人难以估量。

“看样子,你今天的介绍给老茅的冲击很大啊,他似乎是下了决心要在汉都市委i书记任上有所作为,有所突破。”背负双手的曹清泰漫步前行。

沙正阳是和曹清泰一起离开的,作为汉都市一把手的曹清泰很忙,能够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专门和沙正阳吃一顿饭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午饭结束之后茅向东就和曹清泰、沙正阳二人打了招呼之后离开了。

沙正阳和曹清泰索性就打车到了百花山公园,趁着秋日盛景,逛一逛久违的百花山。

“嗯,汉都在汉川可以称老大,但是和其他几个都是省会的副省级城市相比,优势不突出,真要拼起来,谁上谁下都很正常,所以茅书记有些压力也很正常。”沙正阳分析道,一边陪着曹清泰不如旁边林荫夹道。

正午的阳光仍然有些热意,但进入林荫中,被枝叶分割的细碎阳光洒落下来,阴凉伴随着徐徐微风过来,感觉很舒服。

“不仅仅是如此。”曹清泰淡淡的道:“老茅这个汉都市委i书记还是有一些争议的,当初要竞争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少,他92年还是农业厅长,这才几年,就从高官、省委秘书长、组织部长到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了,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不满意,所以我估计他可能会在汉都市委i书记任上要干几年了,而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拿出让人信服的成绩出来,可能也决定着未来他的前途去向。”

“哦?”沙正阳倒是没想到这一出,但一回忆也的确是如此,自己刚到宛州时因为胡满云之子被杀一案,茅向东作为刚上任的副省i长还给林春鸣打过电话过问,这才几年,已经是位高权重的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了,在省委常委中排序甚至还在李铭之前。

“而且汉都的地位也不一样,和西部三市,成都、西安和汉都,都是副省级城市兼省会,但汉川又横跨了中西部,所以地位也很特殊,这样一座城市如果拿不出足以向组织交代的成绩来,恐怕很难说得过去,就算是汉川省委省政府也要受到影响。”曹清泰进一步道。

汉都市委i书记和市长人选不是汉川省委能决定的,虽然省委有推荐权,但是决定权在中央,不过茅向东是汉川省委力荐人选,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中央对汉川省委工作认可,但同时这也是汉川省委为茅向东这个人选向中央的一个背书。

“那也是好事,汉都需要一个稳定的班子架构,这样才可以做到政策持之以恒,我们国内很多地方都是换一任领导,换一套想法,人走政息,起码我觉得茅书记这一次的考量还是比较准确和切合实际的,如果能够花上两三年来持续投入打造,我觉得汉都市是可以在这方面有所作为的。”

沙正阳也衷心希望汉都市能在这一块上大胆的做出决策来启动电子信息产业的培育和扶持。

基础设施建设上汉都市委市政府完全可以主动对接中国电信,邀请电信部门在汉都试点,这方面付出一些也是值得的。

互联网基础设施的改善对于一个地方投资环境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这种正面影响还会越来越大,一个好的口碑比你在很多方面花更大的代价都更有效果。

同时汉都市也应该有针对性的扶持通讯设备制造业的发展,不但要加大力度对汉都现有这方面产业的发展支持,同时也要启动定点招商策略。

目前日资、台资进入大陆发展也开始进入高峰期,沙正阳有印象,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纪初这几年里,大批日资和台资的电脑组装、元器件和零部件生产、网络设备制造企业大举进入大陆,像燕京、深圳、苏州、上海、南京、福州、厦门等地是最重要的投资地,武汉、成都等地也吸引了不少企业来落地。

汉都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大举出击,主动招商,同时还应该考虑在教育、科研等方面加大投入,营造一个更有利于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的技术和研发环境。

“正阳,你觉得我们平原省在发展新兴产业上有没有优势呢?”曹清泰突然停住脚步,扭头问道。

“啊?平原省?”沙正阳略感吃惊,但看见曹清泰的目光,意识到一些什么,点点头:“省i长,您面前我肯定不能说假话,平原是人口大省,更是农业大省,在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上和汉川相若,但是在中心城市建设上,中州发展欠缺较多,教育和科研资源差距其他几座城市比较大,产业培育也没有真正形成,不过平原省的优势也很突出,地理位置处于中心位置,地势平坦,交通便捷,人力资源极其丰富,尤其适合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比如电子设备制造业、汽车和汽配产业、家电制造业、建材和家住制造业、服装箱包产业、食品产业,这些都应该是平原省当下着力培育的。”

曹清泰轻轻叹了一口气。

平原的情况比汉川更为具体,人口密度更大,农业人口乃至于带来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和增收压力更大,平原省委省政府一样面临着和汉川省委省政府一样的压力。

怎么来解决好产业培育和发展经济乃至于实现就业增收的问题,也成为摆在平原省委省政府面前的考题。

曹清泰现在作为分管农业和农村工作的高官,乡镇企业面临的困境,农民的增收,农业结构调整,这些问题都一样困扰着他。

本来今天只是帮茅向东一个忙,而茅向东也的确没有意识到汉都市的发展会和平原省牵扯到多少瓜葛,但是在听完沙正阳极具诱惑力的产业构想之后,曹清泰也忍不住有些怦然心动了,所以也才有了这一趟百花山之行。

“我也知道劳动密集型产业是最适合平原省的,但是现在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都面临着来自周围兄弟省市的巨大竞争压力啊。”曹清泰摇了摇头,“吃饭的时候听到你给茅向东出谋策划,我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你也说得不错,无论是中州还是洛京在各方面都与汉都有差距,这个必须要承认。”

见曹清泰提到洛京,沙正阳微感诧异,洛京是平原省第二大城市,也是老工业城市,仅次于中州,但是九十年代以来经济发展一直不太好,慢慢落后下来,别说和汉都比,就是与中州比也有较大差距。

平原省的人口大市不少,六百万人口以上的地市比比皆是,但是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发展较好的却没有几个,中州和洛京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高官,你的工作又要调整么?”沙正阳在这方面很敏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曹清泰吃了一惊,反问道。

“不是,我也就是顺口一问。”沙正阳见曹清泰吃惊的表情不像伪装,赶紧道:“平原人口众多,凭借着这份资源,迟早也能发展起来,只不过gdp经济总量发展起来,并不代表着经济就发达了,老百姓生活就好了,关键还是要看人均gdp和人均收入的增长速度,这才是关键。”

曹清泰心中微动,“产业培育和发展对于平原这种内陆相对贫困的省份来说,也是一个挑战,不过绍棠省i长一直鼓着这口气不肯松,他觉得以平原的条件,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农业大省变成农业强省,这是我作为分管省i长的责任,现在我也还考虑不到其他,先前我那么一问也不过是一时触动罢了。”

这话就有点儿欲盖弥彰了,沙正阳皱皱眉,但曹清泰不愿意多说,沙正阳也知道有些话题比较敏感,尤其是在没有明确去向的情况下,更需要精神,曹清泰这么谨慎也在情理之中,哪怕和自己关系再密切,也需要把稳一些,免得成为笑柄。

第七卷 第六十六节 成长速度

曹清泰其实也面临着和茅向东相似的处境。

他从汉都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到平原省政府副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只用了短短一年多时间,虽然他在担任新湖县委i书记之前就已经是副厅级干部了,但是副厅和副厅还是有区别的,一直到担任汉都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这个副厅级才算是真金十足的。

当然若是只单论他担任副厅级干部的时间和履历,他在副厅级干部这一级上资历也不算浅了,但是一跃而上平原省政府副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主任,这是实打实的正厅了,而且只是担任很短时间的副秘书长,就以省政府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两年后就担任省i长助理,然后迅速从省i长助理到副省i长。

可以说他在正厅级干部这个过渡期的资历就显得有点儿单薄,任职时间刚刚够,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能从正厅跨越到副省级,但他是却只用了三年就做到了,所以他这个副省i长不但排序在平原省政府高官中最后,仍然有很多人不太认同他的资历和能力,这也是曹清泰和茅向东一样同病相怜的感觉。

事实上每一个刚刚踏上某个跨级新岗位的领导都或多或少会存在这样的一种情绪感觉,只不过有的人自恃资历老根基厚所以心态更宽松,还有的人在这方面自信心更强,心理状态更佳,也能迅速适应,这其实就是一个适应过程长短而已。

随着时间推移,工作的开展,基本上所有人都能度过这个适应期,然后真正进入状态,最终变成资深领导。

曹清泰也同样力图早一些渡过这个时段,而要想快速渡过这个适应期,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出成绩来。

作为分管农业的高官,如果换着是在二十年前,那绝对是实打实的抢手位置,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二三产业的飞速发展,尤其是第二产业更是成为重中之重,虽然中央每每都是强调农业的重要性,一号文件都是针对农业农村和农民,但是,越是这样高调强调,其实也就是一种变相的示弱,工业从来不需要强调大家都下意识的会将其列为头等大事,因为工业才是目前撑起经济发展的发动机。

但农业又的确是一项不可或缺的工作,特别是中央将农民农村和农业工作合为一体称之为三农工作时,那么其重要意义就会拔高到了政治高度,都知道当下中国仍然有八成以上的居民属于农村居民,他们的生计问题、就业问题、增收问题直接关系到社会稳定大局,所以曹清泰分管农业工作,看似有点儿受冷落,但是如果能在这一块工作上做出一点儿文章来,很容易引来高层的关注。

“高官,您分管农业工作,而平原是头号农业大省,农业人口比例和总量都是名列前茅,怎么来做好农业工作,您肯定有主意。”沙正阳避开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他只能就对方的现状来给点儿建议,那样更符合他现在的身份定位:“不过,作为三农工作,我个人意见,还是不能局限于某一领域,平原农村人口基数太大,虽然我也知道劳动力输出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就目前来说,这还只能是一个必须要使用的权宜之策,因为你没有能创造出那么多能容纳广大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工业和服务业岗位,这是现实。”

曹清泰脸色略阴,默默点头。

“但我有一个建议,除了招商引资外,平原省政府应当从职业教育培训这个角度来强化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基本技能培育,这样既有利于提升劳动力素质,帮助他们在自我薪资水准上获得攀升,同时对整个平原的招商引资环境也是一个有力的改善,特别是针对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招商引资时,如果你这个地区拥有的劳动力是经过初步技能培训的,和其他同等条件情况下的普通劳动力相比,那么无疑可以获得极大优势,哪怕企业方在薪资水准上付出多一些,对方也是愿意的,因为对方能赢得时间和商机。”

曹清泰也不是无能之辈,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应当以专项资金和专项工作的方式来加强对农村劳动力的培训,帮助他们提升职业技能?”

“对,其实这个技能提升可以是多方面和多层次的,既可以包括工业方面,同样也可以包含第三产业和农业本身,比如服务业方面的,农业多种经营的技能,这些都可以进行普及推广,不求每个人都能在这种学习中获得和掌握多少,只要有一部分能成功,那么其起到的带动和示范作用都是相当可观的。”

在沙正阳看来,未来中国的人口红利之所以迅速消散,除了人口政策带来的一些影响外,很大程度还是因为当初在剩余劳动力的素质培训和提升上政府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和应对,进而极大的削弱和降低了本来是相当丰沛的劳动生产力。

相较于德国这类在职业培训上做到了极致的国家,中国的教育体系更像是走了两个极端,一是大规模的大学扩招,使得各类大学充斥了大量的大学生,这些人毕业后其实并不具备多少实质性的工作技能,而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合和适应,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另外一部分从义务教育出来的学生却直接进入了社会,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农村,没有经过任何职业教育培训,他们的目的也更为直接浅显,那就是挣钱养家糊口,相当一部分直接前往沿海地区从事低端的体力劳动,其中极少数会在工作中脱颖而出成长起来,但是绝大多数人会在各种日复一日的简单劳动中慢慢变老。

而国内企业的规模、属性以及经济的不确定性也决定了这些中小企业甚至是那些中大型企业都绝少能为这些工作者提供再培训再提升的机会。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本身是具备成长空间的人员,最终还是湮没在时间的消磨中去了,尤其是等到从尚未成熟的十多二十岁变成了三四十岁家有妻儿的情况下,就更无可能沉下心来去实现自我素质能力的提升了。

相较于在这方面更为完善和成熟的德国职教体系,绝大部分未曾上大学的学生都进入了职教体系中进行技能培训,使得他们从一开始就具备最基本的既能成长基础,而随着进入企业的工作,各种培训和自我提升的机会比起中国这个时代要强很多。

而国内哪怕是十多二十年后才会有一部分具有远见卓识的企业开始注重这方面的培育养成,但其数量和比例仍然少得可怜。

“正阳,这恐怕是一项相当宏大的工程吧?”曹清泰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不但需要相当投入,而且也需要政策的连贯性支持,我这个分管农业的副省i长,冒然在这个问题上发声,嘿嘿,……”

“省i长,我不这样认为。”沙正阳也很认真的看了一眼曹清泰,“这本身就关系到如何把农村中大量的剩余劳动力解放出来,帮助他们提升工作技能素质,从而使他们能够更好的从农民成长成为合格的工人,这也能够帮助他们在未来的工作中赢得更高的薪资水平,这符合从中央到地方每每提出的要帮助广大老百姓增收的这个中心思想,在这个问题上,心底无私天地宽,我相信黄省i长也能看到,这也是对全省的有益之举。”

沙正阳的话触动了曹清泰,他也有些感慨,沙正阳成长速度太快了,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测,像他刚才的这番言辞已经具备了相当高度,让人不得不深思。

*******

蒋冰雁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正看到了沙正阳送曹清泰上出租车。

她和闺蜜鲁劲松也是打算趁着天气好来百花山公园走一圈,没想到却遇到了沙正阳。

她不认识曹清泰,但是从沙正阳的表情看得出来,对方应该是一位领导或者沙正阳的长辈。

一直到出租车消失,蒋冰雁才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近,“这么悠闲?早知道我就该把明天讨论的相关内容先通报给你,嗯,不过这会儿也好,要不我们现在先商议商议?”

没有给沙正阳拒绝的机会,蒋冰雁站在沙正阳面前,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沙正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蒋冰雁,但想想上一次自己不也是和晁汉忠在百花山遇到的对方么?

点点头,沙正阳环顾四周:“你那位闺蜜还没到?”

蒋冰雁很想说就自己一人,但是自尊和矜持还是让她点点头:“她可能还要呆一会儿,我们约好是在公园里见面,不过我想这段时间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呢?要不,一起走一走?”

女孩子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属不易了,沙正阳很想拒绝,但是看到蒋冰雁清澈的双瞳中的一丝期盼,沙正阳觉得自己难以启口。

想想也是,现在的蒋冰雁还不是七八年后那个已经在社会上闯荡打拼了几年的女人了,七八年的光景足以让人改变很多,但现在蒋冰雁再怎么也是一个刚出社会进入企业里工作的女孩子,或许她的内心还是有着前世中那种固有的追逐向上的心思。

但换一个角度来想,哪一个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年轻人没有这样的上进心?

追求进步并不是坏事,只要能秉持本心,哪怕是好胜心强了一些,这也很正常,孙妍和她比起来,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当时自己不也是觉得理所当然么?一直到和自己的奋斗目标产生了冲突才使得二人的么矛盾难以弥合,即便是这样,自己不也是还在念念不忘么?

第七卷 第六十七节 牛不牛?

走了一圈,再度进公园,沙正阳的感觉却不一样。

看着身旁这个虽然容颜娇媚但是却依然保持着惯有的清泠风范的女孩,前世中的种种又浮现在脑海中。

嫁给沙正阳之前,蒋冰雁居然还真的没有过像样的恋爱史,顶多也就是家里强逼之下去相亲见个面,但是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没有第二次了。

拿蒋冰雁自己的话来说,她更喜欢年龄大一些成熟一些的男孩子,而那种假作清高以显示层次,或者以市侩充成熟的男性恰恰是年龄偏大这类群体中的多熟,但在蒋冰雁面前,这种人都毫无吸引力,而那种真正具备成熟大气而事业又有一定成就的男性很显然在这个社会上属于稀缺品,而没有结婚的那就更寥若晨星了。

正因为如此前世中的沙正阳虽然有过一段婚姻,但是还是最终赢得了芳心,当然这也和当时沙正阳事业有成有很大关系,三十多岁的正处级干部,相貌堂堂,虽然有过婚姻和孩子,但是都已经过去式,而且孩子也都在跟随母亲在国外去了,几乎没有多大影响,所以终于成就一段姻缘。

但是今世呢?

毫无疑问,现在的蒋冰雁比前世中自己认识对方时相对要更单纯一些,哪怕此时的她已经有了一些慧黠巧妙的心计,但是那也是在自己心仪的男孩子面前发动主动攻势的一种高智商做法,无可厚非。

问题是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以说蒋冰雁此时的三观已经定型,很难有多少大的改变,也就是说她对事业,这其中包括她对自己的事业,也包括她对自己婚姻对象在事业上的追求恐怕都会有很高的要求,倒不是说沙正阳自己本人对自己事业追求就到此为止了,也不是他如果真的和蒋冰雁结婚的话就不支持蒋冰雁在事业上追求了,可是两个人都奋力在事业上追求,会对家庭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前世中以自己的退让为起源,最终结果就是自己退出了这段婚姻,但今世自己不可能如此,那这段婚姻又会变成什么样?

沙正阳无从判断。

某一瞬间,沙正阳发现重生一世的自己居然已经有些不太会爱了,或者说很难在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份感情中去了,到底是前世姻缘影响,还是因为两世为人,而今世有太多更值得一做的事情使得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在放在爱情这份略显鸡肋的事情上了?

蒋冰雁也注意到了身旁的男人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怔忡不定。

蒋冰雁也清楚虽然自恃各方面条件都绝对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已经快三十的男人,她没有任何把握。

三十岁不到的副厅,绝对属于稀缺资源,像自己这样的女孩子当然也属于稀缺资源,但是和对方相比,稀缺度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蒋冰雁从来不愿意将就,特别是在感情和婚姻上,大学时代就有无数人追求自己,但她从不考虑,因为她观察过大学时代中那些男生绝大多数都还没有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明确的规划,或者说即便是有,但大多都是一种相对短浅粗糙的设想,并未真正成熟到能够确定目标,并为实现这个目标制定出切实可行的计划。

人年轻而登上高位,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家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我的能力,这才是关键。

这意味着人家有足够的成长潜力和时间优势来一步一步实现人生目标,这从这一段时间里自己接触沙正阳过后的感觉就能得到结论。

“师兄,我先定下来了,在静水坊开了一个大包间,能容纳十个人,我们有六个人,嗯,我也约了学校的薛部长,但是他未必会来,估计他要看你到不到才会来。”蒋冰雁很难得了嘴角微翘,展露一丝笑意。

“这话不妥,怎么是因为我来不来才确定他来不来?”沙正阳看了一眼蒋冰雁,“薛部长我知道,原来是搞学术的,但现在怎么就到宣传部去了?”

“师兄你这话问得也不对,人家怎么就不能去宣传部了?学校也是一个社会,一样需要从各方面来开展工作,薛老师原来就是教历史的,口才甚佳,还带过校辩论队,到宣传部也算是得其所长吧?”蒋冰雁振振有词。

“不是,我就是觉得薛老师教历史教的挺好的,学生们都爱听他的课,每次大课教室里都坐得满满实实的,其实他在教学上完全可以更上一层楼,何必要去宣传部?”沙正阳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儿底气不足,凭什么人家就必须要走学术这一道而不能走仕途?

汉大好歹也是未来的副部级大学,内部一样是一个小体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走学术还是走仕途,要见仁见智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师兄,学术那条路一样不好走,竞争激烈程度恐怕不低于其他,相比之下薛老师口才好,思路清晰,而且又能写一手好文章,到宣传部也很受欢迎,咱们这一次百年校庆,薛老师也是主力呢。”蒋冰雁解释道。

“唔,那就是我太狭隘了。”沙正阳闷闷的回了一句,“那你说说下一步有一些考虑,除了我们86级以外,你还联系哪几级?准备怎样开展工作?”

“除了86级,还有85级、87级、88级和89级,总共五级,我只是一个替你们总联络人牵线的工作人员,具体怎么开展工作肯定要看学校里怎么来安排了,不过我听说了,还是要你们总联系人先和各个系和学院的牵头人先熟悉,学校里有相关老师来对接,相当于总联络人、院系联络人在和老师一块儿来开展这些同学的基本情况收集工作,这项工作其实学院一直在做,只是还不完善,也没有形成真正的规制,……”

蒋冰雁巴拉巴拉的讲了一大堆,沙正阳也耐着性子听着,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问答,倒也不觉得乏味,沙正阳也觉得蒋冰雁和前世中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姑娘还不太一样,这个时候青春娇俏,也没有那么老气横秋,起码在养眼程度上很是悦人。

沙正阳也看得出来,蒋冰雁就是找着这样一个机会来和自己多接触,以至于后来很多话题又蔓延到了工作上,比如长河集团的工作,比如沙正阳现在的工作情况。

蒋冰雁也很有眼力,大概也对沙正阳目前的工作情况做过一番了解,所以总能找到一些勾起沙正阳兴趣的话题,不知不觉一个小时都快要过去,这个时候沙正阳才忍不住提醒蒋冰雁她该去和她的闺蜜汇合了,而蒋冰雁也很大方的道别离去,显得相当的洒脱,让沙正阳都有点儿怀疑这一位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校庆或者对自己有些好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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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如果不说,我真不知道咱们学校里还出了一位省发计委的副主任,啧啧,这也罢了,关键是居然还是86级的,这才毕业几年?满三十岁了么?”站在包房窗口的男子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手里捏着一包中华烟,抖出几支,丢给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位,“这样的大牛人,怎么在学校里我们完全没有印象啊,照理说他肯定应该是在学校里入了党,而且也应该是学生会干部才对,可我真的对这位师兄没印象了。”

“行了,你也别做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大家都知道你省农行混得好,你就别在我们面前显摆了。”另外一个穿着一身白衬衫的男子接过烟,却在手里转悠着,没点燃,“这位沙主任应该在学校里不怎么冒尖,否则我们肯定有印象,估计应该是在出了学校之后才赶上了某些机缘。”

另外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子仰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都彭的防风打火机点燃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目光有些飘忽,“对这位沙主任我略知一二,他好像是给已经调到平原省担任领导的曹清泰当过秘书,……”

“难怪!”另外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不,你们误解了,他只是给曹清泰当了很短暂时间的秘书,或者说起码他没当秘书之后好像并没有享受到多少优待,还下了乡镇去干了两年。”二郎腿男子身上一件浅青色的梦特娇,皮鞋是华伦天奴的,腰间的皮带是金利来的,样样名牌,加上梳理得很光顺的头型,轮廓分明的脸颊,算是一个美男子,“后来当过副乡长,但真正发达起来,是在宛州,几年时间就干到了县长。”

“县长还是副县长?宛州的一个县处级干部恐怕距离省发计委副主任还是有些远吧?”没点燃烟的男子狐疑的问道,显然是对体制内的这些升迁渠道还是相当熟悉的。

“是县长,正的。”很帅气的青年强调了一句,“据说那时候他才26岁吧,牛不牛?”

第七卷 第六十八节 师兄师弟

“26岁的县长,这怕也是汉川省第一遭吧?”白衬衣男子把烟搁在茶几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这个起点已经比全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要出一大截,别人怎么比?可以说只要他不犯错误,哪怕平平庸庸的混日子,酒肆熬资历起码也得要弄个正厅级当!”

“老白,你们县里县长多大年龄?市长多大年龄?”翘着二郎腿的男子哂笑道:“哦,你们朱市长是我们汉都市委秘书长过去的,朱凤厚也年龄不大,不到五十岁吧?”

“好像上一次人代会他当选市长,公布了他的简历,朱市长是50年的,四十八岁,的确挺年轻的,正值壮年。”白衬衣男子坦然回答道:“我们县长都比朱市长还要大两岁,都五十了。”

“是啊,快五十岁当市长都算是年轻有为了,可26岁的县长,29岁的发计委副主任,这又该怎么论?”靠着窗台的黑色短袖衬衣的男子眼睛眯缝着,若有所思的道:“只比我高一截,人家就这么牛,连我们省行行长见到都得要主动招呼,嘿嘿,你说这一位以后是不是得是一个中央领导啊?”

“这还真不好说,要说按照他的年龄和他现在的职位级别来说,中央领导似乎可期,但是要到那一层面还不仅仅是你能力突出或者你在下边干出多大成绩那么简单,也得要踩着时代节奏和无比大的机缘那才行。”翘着二郎腿的男子显然在这方面有自己的看法,“这年头起伏跌宕都很正常,这才是咱们官场上的常态,所以还真不好说。”

“虽然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但是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儿酸味儿。”白衬衣男子轻笑,“不过沙师兄是86级的佼佼者,任师兄你是88级的翘楚,我觉得你要努力一把,日后未必不能赶上沙师兄。”

被白衬衣前面的话给激得有些心浮气躁,但是白衬衣后边的话又把话风转了回来,让任一杰心里舒坦了不少,假作谦虚的道:“可不敢和沙师兄比,他那个高度不是一般人能追赶的,我们这一届藏龙卧虎,只不过那几位都不在汉都,不太方便,所以呢,冰雁师妹才会向学校推荐了我,我也是赶上运气好,才到教育局干了没几个月就调到市政府办公厅,赶上了,……”

话里话外都是谦虚味儿,不过另外两个青年自然都能明白其背后的味道,都是毕业五六年了人精,都在社会上打滚过而且都混得不错,岂有搞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的?

这任一杰如果不是他伯父是省政府副秘书长,你以为能随随便便从汉都市教育局调到汉都市政府办公厅?

在学校里这位任一杰就靠着这一招拈花惹草,处了好几个对象,结果一学期了断,干净利索,当然人家也吃干抹嘴擦得干净,没弄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在市政府办公厅秘书三处工作时间也不过五年,但却已经是主任科员,也算是秘书三处中没有担任实职的拔尖人物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如果没有意外,明年,也就是不到三十岁之龄,他也有可能要担任秘书三处的副处长。

三个人正说笑间,包房门被推开来,手持一个坤包的蒋冰雁亭亭玉立,一袭淡粉色的套裙更凸显其完美的身材和风姿,看见三人,脸上微微浮出一抹笑意,“哟,三位师兄都到了?噢,还差两位呢。”

“啊,冰雁师妹来了?”任一杰纵身而起,一个箭步窜到蒋冰雁身边,“都来了,都来了,估计都应该到了,冰雁师妹都到了,谁还敢不来?就算是胡师兄和沙师兄也都该到了。”

“那可不一定,他们两位都是大忙人,胡师兄还得要从穹山赶过来,他在路上给我打了电话,说稍微晚一点儿。”蒋冰雁很淡然的道:“至于沙师兄,他就在市里,估计应该快到了。”

“还是冰雁师妹面子大,我听说沙师兄这段时间可忙碌得紧,等闲是见不到面的。”白衬衣也站了起来,走到近前,看了看手上的浪琴表,“最好冰雁师妹先和沙师兄联系一下。”

似乎是感受到对方一伸手看表带来的压力,任一杰忍不住眼珠一缩,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摸出摩托罗拉328掌中宝的手机,“冰雁师妹,需要我与胡师兄、沙师兄联系一下么?”

“也行,那就请任师兄和汪师兄帮忙联系一下吧。”蒋冰雁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两人,随即报出两个电话号码。

“那好,我给胡师兄打。”任一杰想了一想,自认为自己和沙正阳还没有那么熟悉,以前又没有打过交道万一电话打过去被人家冷脸相待,这面子上也过不去,还是另外一位胡成峰胡师兄比较熟悉,好说话。

蒋冰雁也没想到任一杰这么没底气,在她看来对方好歹也是汉都市政府办公厅小有名气的角色,而且又有和沙正阳同校之谊这层关系,就算是以前没什么交道,但是只要打通电话自报家门,难道说沙正阳还会撂你电话给你冷脸不成?

她还是有些小觑了沙正阳这个省发计委副主任名头的威力,下意识的把自己代入了进去,觉得自己在沙正阳面前没那么多拘束,其他人也可以如此,而且沙正阳似乎也很客气和尊重,却没想过这里边有其他原因。

饶是任一杰在汉都市政府办公厅里颇为受宠,但是那也只是局限于办公厅这个小圈子,准确的说是在秘书三处里很受宠,放在汉都市政府办公厅里分量都还轻了一些,而沙正阳是何等角色?

那都是在高官书记面前挂号的人物,就算是一般的省领导或者是汉都市的领导,沙正阳都可以搭得上话,他任一杰何德何能敢在沙正阳面前托大?

汪亚光也没想到任一杰会把这个担子一下子推到自己身上来,他原本以为会让自己去联系胡成峰。

胡成峰虽然是85级的,也在汉都这边工作,但是老家却是秦都清河县的人,而汪亚光也是清河人,甚至和胡成峰的老家只相隔一条河,他现在在清河县县委办担任副主任,胡成峰回老家的时候他也接待过两次,所以也算比较熟悉。

可这沙正阳他就真的从未打过交道了。

当初他也得知沙正阳出任长河集团的副总经理,还估摸着沙正阳也许会有机会来清河一看,自己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搭上线,毕竟清河也是煤炭大县,伏虎煤业在清河的汪家营煤矿也是主力煤矿。

没想到沙正阳在长河集团虽然时间不算短,但是却被各种事情缠身,煤业这一块的工作他基本上都没有过问过,甚至到秦都也只是到了市里和伏虎煤业的领导层以及秦都市分管经济和工业的领导见了一次面吃了一顿饭就算是了事,所以汪亚光的想法也就破灭了。

汪亚光也不愿意就凭着一层校友关系就要厚着脸皮挖空心思去攀附什么,如果说恰巧有这份机缘他当然不会错过,但是如果要这么平白无故让自己找上门去自卖自夸,他觉得那就太过了,简直就成了跑官要官的感觉了。

就像是这一次学校联系到89级这一级的校友准备物色一个联络人,汪亚光虽然算是其中佼佼者,但是毕竟还是县份上,而且是秦都的县份上,论分量和条件还真算不上最合适的。

要知道还有一些同学虽然在职务上没有自己这么快,但是也有几个在市里边,一样也是混到了副科级,比如安襄地区行署办工作的,还有在武阳市人行工作的,以及在汉都市金河区府办工作的,但汪亚光却表现得很积极,当蒋冰雁征求意见时他也毫不犹豫的主动争取了,所以这样一个机会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见蒋冰雁的目光望过来,汪亚光也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部摩托罗拉168收集,经典黑色,但是还是模拟机。

沙正阳接到电话时,已经到了静水坊的停车场,正在停车。

这是一辆京牌丰田巡洋舰。

受到沙正阳的影响,沙正刚的公司里也买了一台丰田巡洋舰,没别的理由皮实耐用不张扬。

国庆放假,沙正刚就是开车回来的,而沙正阳正好没车用,他也懒得去借东方红集团或者雷霆的车,就直接拿来凑合用了。

看见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沙正阳有些疑惑。

本来不想接,因为到发计委之后,这种陌生电话太多了,很多都是自报家门,某市某县某个部门的哪一位,然后就叽哩哇啦说一大堆,问什么时候有空要来拜访云云,有时候一天就能接十来个个这类电话,让他也是头昏脑涨,想换电话号码又觉得不合适,一直到一两周之后才慢慢少了下来,但是平均下来每天还是能接一两个,不过现在是国庆假期,还有这类电话他就真的不想接了。

但犹豫了一下,沙正阳还是接了,对面电话声音很年轻,而且清晰洪亮,“师兄么?我是汉大89级的小汪汪亚光,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冰雁师妹让我联系一下您,看您还要多久能到,我们好替您泡茶。”

第七卷 第六十九节 见面印象

“你好亚光,我马上就到,已经在停车了,谢谢了。”沙正阳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但他对汪亚光没有印象,偌大一个汉川大学,他不可能认识每个人,就算是一个系他也认不完,外院系的,除了那些个风云人物,离开这么多年了,更是毫无印象。

听见沙正阳的语气很温和,汪亚光心里一下子放了下来,赶紧道:“没事儿师兄,我们等您,在v5包房,我出来接您。”

汪亚光一边接打电话,一边和蒋冰雁打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出去接沙正阳。

蒋冰雁也没想到汪亚光如此机灵,态度也放得如此坦然,倒是对这一位师兄有些刮目相看。

原来这一位积极主动的争取这一次校庆89级的联络人,她还有些嫌弃,毕竟只是秦都下边一个县的县委办副主任,实在算不上什么,但是毕竟有个职务,而且人家也在积极争取,她也就同意推荐给学校里了,本来是打算如果真的不合适,下一步再来找机会换掉。

但现在看来这一位县委办的副主任水准不俗,反应能力和应对方式都很出彩,也没有那种孤傲倨傲的味道,在这一点上甚至比自己都强。

汪亚光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和兴奋,和房里三人打了个招呼,便疾步出门去迎接沙正阳,蒋冰雁和任一杰以及邵明三人也都有点儿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随着汪亚光出去接沙正阳。

论职务肯定该出去接,不过这一次是为了商议汉大百年校庆事宜,大家都是校友,和职务级别这些似乎沾不上边,如果刻意的去迎接,反而容易给人以谄媚阿谀的感觉。

但如果不去,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这种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而在体制内这又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

“算了,咱们就在房间门口迎接沙师兄吧。”蒋冰雁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站起身来抹了一下额际发丝,淡然道,这样也算是化解了任一杰和邵明两人的尴尬。

汪亚光快步走到了大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从一辆京牌陆巡边上离开朝着大门走来的年轻人,单从对方走路的气势汪亚光就能感觉得到对方与生俱来久居人上的那股子凌厉霸气。

这股子霸气倒不是说对方有多么嚣张悍野,而是举手投足间的那种内敛中夹杂着坦然自信和深沉的味道,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但是作为在体制内也是工作了五六年的汪亚光,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在来清河调研的市长朱凤厚身上能够感受到的那份厚重与这一位有些相似。

“师兄,我是亚光。”看见沙正阳目光望过来,汪亚光紧走两步过去,伸出手去。

沙正阳印象中自己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看对方短平头,一件衬衣清爽利索,黑色皮鞋干净明亮,衬衣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到有点儿像一个搞接待的人。

“你好亚光,不好意思,来迟了。”沙正阳一边打量,和对方握手,一边道:“亚光是89级的?学什么的?”

“是,我是89级的,学的是土木工程。”汪亚光笑了笑,“改行了,我现在在清河县委办工作。”

“清河县委办?”沙正阳露出思索的表情,“亚光是清河人?”

“是,我老家就是清河的,毕业后就回了县里。”汪亚光爽快的应答道:“在乡镇上干了两年,调回县委办工作了三年,今年刚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

沙正阳笑了起来,这个小师弟还是有些紧张了,自己可不是他的直接领导,不至于如此,“嗯,不错嘛,县委办可是锻炼人的好地方,好好打磨打磨,我也是委办出来的,在宛州市委办当副主任两年,学到不少东西,受益匪浅。”

“多谢师兄的关心和鼓励了,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师兄的期望。”汪亚光强压住内心的兴奋,陪着沙正阳往里走,“师兄在长河集团工作时,我一直期盼师兄能到清河一行,只可惜师兄工作太忙,最终也没有来成清河。”

“呵呵,我在长河工作时没有分管煤业这一块,所以只是去过秦都一趟,的确没机会到清河。”沙正阳能够感受得到眼前这个小师弟的某些心思,在他看来这也很正常,而且自己现在到了发计委,又在联系秦都,日后恐怕去秦都的时候不少,清河作为秦都的经济大县之一,估计也免不了要去,这一位师弟倒是也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些相关的资料。

“亚光,我在长河集团工作时没去成清河,不过我现在到发计委工作了,估计日后到下边区县的时候会比较多,以后有时间一定到清河走一趟。”

沙正阳的话让汪亚光更兴奋,“那就太好了,我相信我们王书记、陈县长都肯定无比欢迎师兄到我们清河一行。”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近茶坊,在汪亚光的带路下到了包房,推开古色古香的推拉式木门,蒋冰雁已经和另外两名男子在那里等候着了,沙正阳也知道这多半又是其他两级的联络人,都算是自己的师兄师弟,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

沙正阳在大学里虽然也不能说默默无闻,但是的确表现不算出挑,只能说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活跃分子,但哪怕是在院系里也算不上是什么风云人物,更不用说在偌大的汉川大学里有什么名声了。

谁也未曾想到沙正阳会在大学毕业之后却一下子风云化龙,骤然起势,短短几年间就青云直上,走到了大家都无法想象的高位上。

那蒋冰雁的话来说就算是在大学里教过沙正阳的老师,他的辅导员,还有同寝室的同学,恐怕都难以想象会有这种情况。

沙正阳在大学里没没有几个关系密切的同学,真正关系要好的那么两三个恰恰都是外省的,一个寝室里其他几个本省的和他关系都一般,甚至在大学毕业之后有过几次联系之后都慢慢断了,而他又突兀的调到宛州之后,就更是和这些昔日大学同学没有多少往来了。

自己真正重新走入这些人眼帘时都是到长河集团工作时,这才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只不过沙正阳在长河集团工作时太忙,不是在国外就是在燕京,在汉都的时候都少,所以很多时候也联系不上。

不过当沙正阳到省发计委工作时,就真的没有人能忽视他了,哪怕是他再忙,再联系不上,很多人都会主动通过各种渠道找上门来,就像是他现在不得不成为86级的联络人一样,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情世故你还得要承受着。

看见沙正阳进来,蒋冰雁忍不住抿起嘴,嘴角浮动的浅笑已经算是她很难得的表情了,“师兄终于来了,还以为你真的又被啥事儿给缠住了来不了了呢。”

“没那么夸张,国庆放假,大家都休息。”沙正阳笑着道:“这两位我还不认识,都是我的师弟吧?”

“师兄,我是任一杰,88级的,我在汉都市政府办公厅工作,早就仰慕师兄了,一直未能得见。”任一杰赶紧上前来双手和沙正阳握手,沙正阳打量了一下对方,打扮倒是挺时尚的,也挺会说话。

“客气了,都是师兄师弟的,别这么说。”沙正阳和对方握了握手,把目光望向另外一个,黑色短袖衬衣的青年这个时候没有多少矜持了,微微点头:“师兄,我是87级的何文禄,在省农行工作。”

“哦?何文禄?有点儿印象,你是我们校辩论队的吧?”沙正阳点点头,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好像你们辩论大赛取得的成绩不错,你是头号辩手啊。”

“师兄过奖了,那也是运气不错,加上我们指导老师厉害,帮我们设计了不少套路,……”何文禄也很高兴,虽然在省农行系统和政府体系有瓜葛,但是现在几大行都已经往商业银行方向发展,地方政府体系对他们的影响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不过人家好歹也是省发改委的副主任,那也是直接和省行行长对话的角色,他也不敢怠慢,能得到对方的认可,那也是一份荣耀。

“不比谦虚,我去看过你们的大赛,对你有印象,你的口才很好,逻辑思辨能力也够强,头号辩手实至名归。”沙正阳摆摆手,“不过没想到你会去银行工作。”

“师兄,我学的就是金融啊。”何文禄见沙正阳很好说话,也大方起来,“毕业之后就到汉都市农信社工作,后来调到市农行,96年到省行搞稽核工作。”

“嗯,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工作交织呢。”沙正阳点点头,现在自己的工作分工还没有定,康广量那边也征求了自己两次意见,加上其他几位副主任态度不一,康广量有意要对分工进行一次大调,说不定自己也有可能要分管农业处这一块。



第七卷 第七十节 强中更有强中手

到发计委工作之后,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短板弱点,甚至不是短时间内能弥补起来的,那就是自己还是太年轻,工作的时间和履历都比起那些工作二三十年的同僚们相差甚远。

8年的工作时间,自己换了不少位置,但是之前在乡镇区县这一层级和区域工作还是相当狭窄浅薄。

算来算去,自己真正呆过的并留下一定印痕的就只有银台县、宛州市委、宛州市经开区、真阳县以及长河集团,看起来不算少,但是每一个位置呆的时间都太短,这是一个很客观的现实。

要想在一个岗位上做出成绩自己靠着先知先觉的确能做到,但是你要能赢得一拨人的认可、支持甚至是钦佩,这难度就不小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因为你表现优秀人家都心甘情愿的站在你身畔。

都说小孩子才讲爱恨,成年人都讲利益,这话却不一定完全准确,建立在共识基础之上再讲利益往往就要稳固得多。

沙正阳也很清楚随着自己正在步入仕途的一个高峰,自己在很多方面都需要补足自己的短板,你不能到每个地方都表现得像一个陌生人,都需要通过一段时间或者别人的介绍才能进入这个领域或者状态,这意味着你的效率比别人低了。

所以他才有这样一次覆盖全省的调研摸底,不但和分管领导以及相关企业的负责人积极主动的接触交流,也主动去拜会各地区的主要领导,他就是要通过各种方式手段来最快的进入状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就是所谓的人脉,人脉不是指比你职位或者级别高的上层关系才叫人脉,你能在同级别或者下级中具有较好的亲和力和影响力,这一样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

一件事情,你如果能一个电话或者一个指令下去,人家就能按照你的要求圆满完成,而别的人则要通过正式文件,甚至召集开会,专门对接,监督执行才能实现,那么这既是执行力影响力和威信的体现,同时也是人脉薄弱的表现。

真正的人脉不是靠阿谀奉承,不是靠亦步亦趋,不是靠请客吃饭各方打点能形成,而在于你通过工作推动,通过交流沟通,通过学习提升,不断提升自己的同时也能给别人留下成功、成熟的印象,形成观念共识和利益互通这样才能长远和稳固。

沙正阳不太喜欢通过什么同乡、校友、战友这一类的关系网络来结成所谓的人脉,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很时兴这个,存在即合理,关键在于你要正确的对待和认识,去芜存菁,摒弃其负面的东西,利用其有益的一面。

像汉大是汉川省内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大学,每年毕业的学生数以万计,其中绝对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人才,做为汉大的毕业生,沙正阳觉得自己如果有机缘能帮衬一下其中德才兼备表现优异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国所重,必在得人;报恩之义,莫大荐士,足以说明很多了。

“好了,师兄,坐下吧,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很多,你是咱们汉大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日后有提携的机会,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师弟师妹才对。”蒋冰雁主动的招呼沙正阳入座,并且亲自把茶捧上。

“冰雁,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儿大了,你没看你师兄这几个月都是屁颠屁颠的四处奔命忙事儿的份儿么?”几个人年龄相仿,沙正阳也不愿意摆出太过于老气横秋的样子,坐下之后示意大家也入座,“大家共勉才对。”

“师兄太谦虚了,您可是咱们这几届里的楷模,除了79级的赵师兄,就属您是最耀眼的了。”

任一杰显然是在消息中属于比较灵通那一类,他提到的赵师兄说的是79级的赵衡。

赵衡83年从汉大历史系毕业进入汉川省委办公厅工作,88年出任汉川省委办公厅常委办副主任,91年以34岁之龄出任涪岗市委常委、组织部长,93年以36岁之龄担任昭阳市委副书记,96年出任省水利厅党组书记、厅长,今年刚满41岁已经升任甘省副省i长,也是恢复高考之后汉川大学出的第一位实职副省级干部,而且仕途极为光明。

“赵师兄是我们仰望的榜样,我可不敢比,像我们大家,也别去多想,干好自己眼前的事情才是正经。”

沙正阳也知道这位赵师兄,前期仕途极为顺利,不过在副省级位置上就开始徘徊不前了,起码印象中他起码在高官位置上就干满了两届,然后又担任过一届多省委常委,最终到了人大。

有时候并不是说你起点高就一定会直挂云帆济沧海,很多时候还是会受制于时代和机遇,前期的绝才惊艳顺风顺水,并不代表你后期也能闲庭信步,把握不住时代发展脉搏,很容易就会落伍进而慢慢被淘汰。

沙正阳轻描淡写的回应,让在座几个人都有些讶异,任一杰是有些尴尬,而蒋冰雁则是若有所思,汪亚光和何文禄则是低下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还差一位啊,冰雁?”沙正阳也不愿意谈这个话题,怎么谈都不合适,所以主动带开话题。

“嗯,是胡师兄,85级的,他正从穹山那边过来,估计还要半个小时。”蒋冰雁介绍道:“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胡文峰,穹山县副县长,你在银台工作过,穹山挨着银台,也许你认识。”

“我离开银台太早了,和穹山那边也没有多少联系。”

沙正阳心中一动。

他对胡文峰还是有印象的,但是那是前世的事情。

胡文峰毕竟是汉大出来的,从穹山起步,一直干到穹山县县长,然后转任新湖县高官,最后又调任锦城区高官,最后辗转汉都市副市长、汉都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汉都市委常委、纪委i书记,最后成为前世中沙正阳的顶头上司——汉都市委副书记。

不过胡文峰和前世中沙正阳没太多交道,那是因为沙正阳升任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时,胡文峰还在市纪委那边,真正过来没几天,沙正阳就断片了。

但即便是如此,胡文峰也算是自己一个熟人,而且还是大学的师兄,所以在前世中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胡文峰对沙正阳也算看顾,只是远不及像桑前卫和钟广标那么知遇罢了。

“不过胡师兄能来那就最好了。”沙正阳笑了起来,总算是能来一个和自己勉强能在层面上搭上话的人了,胡文峰虽然只比自己大两岁,但是现在好歹也是副县长了,在寻找共同话题上也要比在座的这几位要容易得多,这三位看起来都还算是他们这一代的翘楚人物,但是毕竟经历履历和层面上还是相差比较大,在心理上就难以达到很好的默契度,这是现实。

胡文峰抵达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居中而坐的年轻人。

他没见过沙正阳,但是却早闻其大名,甚至自己这个本来是85级最耀眼的政坛新星也被这个86级的家伙压制得黯淡无光了,只要一提到汉大这几届毕业的,肯定会提到二人,而自己就成了那个为沙正阳做衬托的家伙,的确有点儿悲催。

不过胡文峰倒是在这一点上看得很开,这仕途上的事情本身就不能以常理计,你觉得你能力超群机遇无双,但是没准儿人家比你更强,沙正阳无疑就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的角色。

胡文峰研究过沙正阳的仕途发迹史,银台县紧邻宆山,要打听了解一下并不困难。

胡文峰认为沙正阳起飞的关键还是在东方红集团上,东方红集团的腾飞不仅为沙正阳善于搞经济树立了一块金字招牌,更重要的是随着东方红集团的发展,其政治经济资源都随之不断丰厚成长,只要一谈到东方红集团的每一样产品,人家都会想到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而现在最受欢迎最吃香的是什么人,那就是能搞经济的能人。

而沙正阳不但能搞经济,而且是汉大毕业的正牌子大学生,人又年轻,这几点正好符合了革命化、专业化和年轻化这几点,如果又有领导赏识,再赶上机遇,所以胜过自己也属情理之中明的事情,这一点上胡文峰胸中并无不满。

相反胡文峰还很期待这一次见面,省发计委的副主任,手里边掌握着不少资源,如果自己能够借此机会获得对方的认可,对于自己来说也一样是一个机会。

“幸会,幸会,沙主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胡文峰拽文,倒是把沙正阳逗得一乐。

这一位某些方面的性格和前世中差不多,前世中胡文峰虽然担任了汉都市委副书记,但是没事的时候仍然喜欢去研读国学,也对京剧很感兴趣,算是一个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沙正阳在文学方面造诣也不差,所以这方面两人倒也有些共同语言。



第七卷 第七十一节 情商低的人无可救药

“文峰师兄,咱们今天见面是按照冰雁师妹的安排来研究如何更好的为咱们母校百年校庆服务的,这要主任过来,县长过去的,是不是不太好啊?”沙正阳微笑着揶揄道。

“也是,也是,那就按照正阳师弟所言,咱们就丢开其他,只谈事情。”胡文峰知错就改,很诚恳的接受了沙正阳的“批评”。“不过,这个师兄师弟的招呼来招呼去也有问题,外边人听着更像是江湖气息太浓,怕别人误解啊。”

沙正阳也觉得麻烦,叫职务显得生分,但叫师兄师弟的,又觉得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联想,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称名字,但是自己和胡文峰称呼那几位可以,但那几位要称呼自己二人名字,估计这三人是打死都不会干的。

权衡半晌,沙正阳还是给了一个建议折中:“文峰兄,我看还是这样吧,他们几个我们俩大几岁,就叫他们名字好了,他们称呼我们呢,在外边有外人时可以称呼职务,都能没外人时,叫一声师兄也没关系。”

胡文峰想了想也是,他和沙正阳二人年龄略大,像他是66年的,虽然只比沙正阳高一届,但是他高中时是复读过的,所以年龄略大,这样称呼也挺合适。

胡文峰性格沉稳,他当年也因为复读了两年也,一进大学校门就更成熟更努力,所以他在大学里就入了党,出来之后有自己的一位关系密切老师推荐,没有回秦都而是直接到了汉都市委统战部工作,然后一干就是五年,很受部里边领导的看重。

30岁胡文峰下挂到穹山担任县长助理,一年多时间后,也就是今年初正式当选副县长,正经八百成为副处级干部,这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当然这得要把沙正阳这家伙的事迹撇开来说。

“行,我就托大叫你一声正阳了,咱们年龄相仿,你也直接叫我文峰就行了,别添那个兄字,让我感觉更老了。”胡文峰抹了抹自己略显黝黑的脸,自我解嘲:“本来我这张脸就显老,我老婆还一直说替我买瓶美白润肤的,让我显年轻一点儿呢。”

这个家伙倒是很会说话,姿态也摆得很端正,沙正阳暗自点头,能混出名堂来的,起码情商都不低。

梳理好了关系,蒋冰雁也就很自然的接过话题开始说正事。

其实按照汉大百年校庆筹委会提出的一些设想,现在要做的也就是最基础的情报信息收集工作,每个年级的总联络人,按照院系再去联系上那么几名分联络人,这样一来大家群策群力,把那一届的同学们都尽可能的联系上,把他们的基本情况掌握起来,特别是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另外如果能够了解到这些同学们的现状,那就最好不过,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并加以整理。

事实上汉大原来是有一部分这方面的相关资料的,只不过很不完善,而且不少原来采集的信息过了几年也就失效了,还需要重新进行核对收集。

“这个院系联络人恐怕也是很有讲究吧?”胡文峰皱起眉头,“我们那个时候一个年级都是以千人计,如果没几个合格且热心的分联络人,根本不行。”

“对,胡师兄说得对,我们这几届就更吓人了,还在膨胀,这个分联络人不但要有热情,还得要有一定资源。”任一杰接上话,似乎又担心大家有歧义,赶紧接着解释:“我的意思是平时时间要相对充裕一些,另外也最好在通讯和交通工具方面宽裕一些,这样人家和你联系的时候也更方便。”

沙正阳略作思索,建议道:“一杰说得是事实,本身这就是一个义务性的行为,一方面要人家愿意且热心,另一方面也需要照顾到人家有没有这份比较宽裕和合适的条件,不要搞成道德绑架,那就不好了。另外一杰的话也提醒了我,其实大家注意到没有,互联网正在日趋流行,作为这几届毕业的大学生,只要不是在太过落后的地方工作,都应该有机会接触到互联网,而电子邮箱这个联系方式我想就相对灵活方便许多,如果我们能够鼓励大家在电话这种方式不太方便的情况下以电子邮箱的方式来互联沟通,我想可能会比较简单一些。”

胡文峰和蒋冰雁的眼睛都是一亮,胡文峰忍不住道:“还是正阳头脑想得远,我们这后边几届的同学,不是每一个都能在工作中一帆风顺,像手机这类通讯方式可能不少人暂时还无法完全普及,但只要单位有电脑和上网,那么电子邮箱就能解很大问题,我现在和几个关系不是太密切的省外同学,很多时候都是用电子邮箱来联系。”

蒋冰雁也微微点头:“这个建议好,我回去带给学校里,不过估计也就是我们比较年轻的这些同学可能比较容易接受电子邮箱这类新生事物,像文革前的那些老校友们可能未必会太接受这种方式。”

“无所谓,可以各种方式将兼顾嘛。”沙正阳笑着道:“电子邮箱只是一种方式罢了,关键还是要有热心且条件合适的人选,而且不能三分钟热情,这涉及到一直需要持续到校庆之前,所以在物色确定人选之前也要慎重,当然我相信只要是选定的,各方面条件都具备的,一般说来不会拒绝这种为母校效力的工作,应该是与有荣焉才对。”

“选择的方向还是主要以政府部门或者事业单位以及大型国企工作的最合适,因为可能相对时间要灵活一些。”何文禄也插上话:“像我们这一届的我就知道好几个在银行、省检察院以及涪岗、宛州的市政府部门里边都有,也有不少已经是获得提拔,……”

“我们这一届也有不少,不知道胡师兄和沙师兄还有没有印象,以前学生会工作的赵羽洋现在在团省委,可能冰雁师妹也应该认识吧?”任一杰也接上话,“我和她都联系过了,她也很有兴趣。”

赵羽洋在学校里是一个很出挑的人物,连沙正阳这个在学校时代不太关心这类事情的人都有点儿印象。

这女孩子不但长得漂亮,气质也好,几乎是每一次学校活动都是主持人,文艺天赋绝佳,谈得一手好钢琴,在学校里表演时也是技压全场,所以也引来无数狂蜂浪蝶的追捧,比起蒋冰雁也丝毫不逊色,只不过两个人不是同一时代,赵羽洋是88级的,92年就毕业了,而那个时候蒋冰雁也刚入校。

而且赵羽洋和蒋冰雁还不一样,赵羽洋的母亲是省建行副行长,父亲是汉都市锦城区人民政府区长,这些情况沙正阳自然不太了解,但是任一杰、何文禄和汪亚光却都是清楚的,甚至胡文峰也很清楚。

“羽洋我认识,有过几次交道。”蒋冰雁瞥了一眼沙正阳,“她去年好像到外地去徐系了一段时间,今年我见过她一次。”

沙正阳虽然有印象,但是事隔多年,他也从未见过赵羽洋,所以还是有些模糊了,只是印象中赵羽洋很活跃健谈,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自己是靠不上边的,他也没有那个兴趣,他那时候所有心思都放在白菱身上去了。

汪亚光敏感的觉察到了蒋冰雁对赵羽洋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而且甚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敌意,赶紧插上话:“是啊,其实我们这两届的还是有不少表现很耀眼的,像我们这一届外语系的卢志坚,现在在巫陵地区行署政研室,还有秦万刚,现在在郧州市交通局工作,应该也是办公室副主任了。”

“不止,你们这一届还有徐青侠,中文系的,沙师兄应该有印象,首届读书节时那个朗读沁园春·雪的女孩子,而且还会太极武术,现在在汉都市文化局,……”任一杰眉飞色舞,“对了,还有武烟波,从英语系转到法律系的,也是参加过校辩论队的,胡师兄肯定有印象,号称巾帼不让须眉的,现在在省政府法制办,……”

汪亚光内心忍不住想笑,这个任一杰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没看出蒋冰雁对沙正阳的态度?这个时候却来大谈特谈学校里名噪一时的女生们,这是要干什么?

沙正阳没结婚,甚至好像没有对象,汪亚光都是了解过的,而几次接触时他都能感觉到蒋冰雁在谈及沙正阳时的异样。

刚才任一杰提到赵羽洋时蒋冰雁的表情变化他更是尽收眼底。

要知道赵羽洋虽然比蒋冰雁高三届,但是这女孩子不但漂亮,是个典型学霸型才女,初中就跳过级,高中又跳级,所以实际年龄恐怕和蒋冰雁相差不大,而且最关键的是据汪亚光所知,这个赵羽洋和蒋冰雁也一样,眼高于顶,也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任一杰这个时候老是来提这些在学校里出众的女孩子,无论你是有意无意,恐怕都会让蒋冰雁内心怒气值暴涨的。



第七卷 第七十二节 由浅入深

蒋冰雁的确有些懊恼,倒不是说任一杰提到的几个女孩子怎么了,但是这明显就有点儿分散注意力了。

在座几个都是联络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该商量具体的工作,你谈其他一些分联络人没问题,但是不要老是说这个女孩子如何如何,还要问沙正阳和胡文峰有没有印象,就差点儿问沙正阳有没有兴趣了,你这是要打算做媒么?

要打算做媒,也没见自己坐在这里么?

“没想到一杰和亚光你们这两届有这么多优秀的同学,对你们来说能把这些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你们的工作可就要轻松许多了。”胡文峰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什么,接过话题:“文禄,你们这一届呢?”

“我们这一届也有不少,之前冰雁师妹都通过学校原来掌握的资料和我提过,像在省委组织部工作的魏克平,他主要是工作性质较为敏感,所以要不总联络人都该他来的,还有像在安襄地委政研室工作的于跃,在伊东煤业总经办工作的熊敬业,还有在蒲池地区政法委担任办公室主任的罗浩波,……”

“正阳,你好像对你们这一届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胡成峰成功的转移开了话题,含笑问着沙正阳。

他也感觉到沙正阳可能对这个工作没有特别的兴趣,可能和自己也是因为迫于形势而不得不参与进来,不过自己呢可能想法要多一些,但是对于已经是省发计委副主任的沙正阳来说,可能这种活动对他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只是越是这种位置学校里越是不可能把你忽略掉,肯定要把你的资源用足,同时如果缺了你,你这一届也就不完整。

“的确有些惭愧,文峰你也知道我原来在学校里就不太爱这类活动,和同学们的联系不多,也就是本班的稍微熟悉一些,后来联系都少了,毕业后最早两年是在银台县里乡下,也没有多少机会,然后就一下子到宛州去工作了,宛州远天远地,加上工作又比较忙,接触就更少了,这一次如果不是冰雁师妹说是学校征召,可能我也不会来。”沙正阳摊摊手,“很多资料都是学校提供或者是冰雁师妹帮我找的,我现在也就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但下一步我会认真对待,努力完成交办的任务。”

略显幽默的口吻倒是把大家逗笑了,这也的确还是一项工作任务,涉及到那么多人的情况,没个十个八个帮手,根本无法收集起来,而且还得要得力的,不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帮你干这活儿的,这就要看你自个儿怎么来做这事儿了。

“正阳你也别谦虚,你现在名声在外,只要发出一个号召,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帮着你把这项工作抓起来,这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儿,关键在于要愿意去花心思,你们这一届也还是有几个出挑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新闻系的邹秀华,现在发展得也很不错,现在在通河的百源县担任县政府办主任,今年初才提拔的,还有海晏,这个名字你也应该有印象才对,现在是涪岗岗原区的组织部副部长,……”

胡成峰所说的两个人沙正阳听说过,但是没有联系,海晏是名字特别,姓海,叫海晏,得名于海晏河清,而邹秀华担任县府办主任也是蒋冰雁告诉他的,这大概是自己这一届走除了自己之外发展得最好的一位了,只要再打熬几年,晋位副县级应该不成问题。

“嗯,这几位我虽然不熟悉,但是都算是知晓,冰雁师妹给了我一些名单,都有联系方式,只是不知道联系方式换了没有,我会先行和他们联系,再通过他们来拓展渠道,物色更多的联系人,争取每个院系有那么一到两个,这样工作就好开展了。”沙正阳也是这样打算的,把这些人充分利用起来,自己充当一个总牵头人,能做到这一步也就算不错了。

这一番讨论下来,拉近了各方的距离,也提出了不少有益的建议,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方式,通过这种方式来增进大家的了解沟通,这也是很多人之所以开什么同学会、战友会乐此不彼的主要原因。

只要能有充分的话题,时间过起来就很快,到了十二点,就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很显然胡成峰是和蒋冰雁打过招呼的,作为这几届里的老大哥,而且又是副县长,虽然穹山经济不算太强,但是毕竟要也是汉都下辖县,加之穹山境内磷矿石丰富,总体财政状况也还算不错,所以一顿饭对于胡成峰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沙正阳本来也有意让自己来办这个招待,但是考虑到胡成峰毕竟是师兄,这种场面还是最好交给对方,免得让人感觉自己太过狂妄自大了。

蒋冰雁在这方面安排得很好,这静水坊紧邻汉溪,乃是汉溪流经汉都城区最为优美的九曲回环之地,可谓闹中取静,又能一览汉溪风光,旁边就是著名的九曲楼酒家,这也是一座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饭馆,尤以综合了川菜和豫菜风味形成了独特的汉菜特色。

汉菜这一菜系一直没有真正形成,更多的还是取了以川菜为主,综合了豫菜和湘菜的部分风格,但主流还是川菜味道。

蒋冰雁订的是云梦间。

这九曲楼酒家其实规模并不大,一二楼都是大厅,但是顶多容纳二十桌,三四楼都是雅间,三楼是小包间,最大只能容纳8人,一般就是五六人就最合适,主要是取名于中国的湖泊溪流,像五大湖甚至包括一些古代存在现在消失的湖泊,以此命名,而四楼是可以容纳十多二十人的大包间,以长江、黄河、珠江、淮河、海河、汉江这些大江大河命名。

这样一座仿古式的格局,很受一些人的欢迎,而且消费绝不算低,即便是平时也是长期爆满,到了节假日,更是一座难求。

踏进包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巨大的白描地图,这是画在一个木雕版上的,上面勾勒了云梦泽的大致位置和形状,应该是取于汉代的时候,下边更有一段解释,介绍了云梦泽的历史渊源和现状,其中也有不少诸如孙叔敖、郦道元等名人和云梦泽之间关系以及对云梦泽的评价。

“这位老板倒也是一个雅人,居然用这种方式来为大家增长见识,有点儿意思。”沙正阳大略通读了一下,还算不错,颇有文才,而且介绍也详略得当。

“嗯,我来这里吃过两次,的确不错,不说附庸风雅,这里边每间房人家都还摆放着基本国学类的书籍,可供客人在尚未到齐时阅览,也可以寻找一些话题来供大家探讨,一举两得,总胜过大家闲极无聊瞎掰吧?”胡成峰也笑着道。

“成峰,但这也对客人提出一个要求,万一来的是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客人,岂不是很尴尬?”沙正阳大笑着道。

“人家生意本来就很好,不缺你这几个俗人,爱来不来,这反而能凸显格调,名声更大,吸引更多的客人慕名而来。”胡成峰对这一点显然有研究,信心十足,“这家店也开了五六年了,生意丝毫不见清淡,倒是名气日隆,很多外地来的客人都喜欢来这里凭窗览景,然后在感受一下怀古风。”

“这也算是一种扬长避短吧。”沙正阳沉吟着道:“现在竞争日益激烈,大家都挖空心思来招揽生意,你如何打开局面,独树一帜,也是考验经营者的智慧。”

“正阳,你说发展产业是否也是如此呢?”胡成峰第一次把话题延伸到了工作中来。

“差不多吧。”沙正阳看了一眼胡成峰,“既要扬长避短,也要学会取长补短,而起取长补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环境上做优化做强,这一点上在招商引资上尤为重要,成峰你在穹山分管什么工作?”

“嘿嘿,正阳,不瞒你说,我分管招商引资,下一步也有可能让我分管工业这一块。”胡成峰没有隐瞒什么。

“哦?”沙正阳吃了一惊,这位师兄厉害啊,三十一当个副县长也就罢了,还能分管招商引资和工业,在目前的格局下,基本上就是仅次于常务副县长的分量了,这说明县委县府主要领导对其工作很认可,很信重才有可能。

“只是有可能。”胡成峰稍微压低声音,“县里对穹山现有产业格局也有些担心,担心磷化工产业一家独大,一旦出现什么波动,可能就会收到很大影响,希望能够在产业结构上做一些调整,今年亚洲金融危机影响其实已经对我们县里过于单一的经济显现出来了。”

“你们县里领导看得很远嘛,这很好。”沙正阳赞赏了一句,下意识的又补了一句,“倒是和秦都那边有些相似。”



第七卷 第七十三节 无巧不成书

“都说我们穹山相对于全省,就是汉都的秦都,除了磷矿石资源和煤炭资源外,几乎一无可取之处,地处偏远,地形崎岖,交通不便,可穹山还是有几十万老百姓,不可能都靠着磷矿石和煤炭吃饭,还得要有像样的产业经济才行,所以这也一直是县委县政府力图想要解决的问题。”

胡成峰在这个问题上很坦率,穹山矿产资源丰富,但是由于地理条件和交通状况限制,开采磷矿石和煤炭资源还是受到相当大的限制,磷矿石资源和煤炭资源丰富的区位都在山区中,要解决交通问题投入相当大,现在很多区域一时半刻还无法开发,加之磷矿和煤炭资源价格受制于经济景气程度也起伏不定,所以县里在这个问题上也有很多担心。

“成峰,你们穹山的煤炭资源肯定没法和秦都甚至武阳比,但是在汉都市内范围内还是很可观的,只是要考虑投入成本问题,但是磷矿石资源就很有价值了,随着经济发展这一块资源肯定会越来越受看重,未来随着交通环境改善,这个问题迟早也要解决,所以磷化工产业实际上是可以加大投入,特别是在精细化工方面也许可以成为穹山的一个亮点产业。”

沙正阳给出自己的建议,他知道胡成峰也就是想要得到这方面的意见。

“目前穹山的磷矿石加工还停留在较为初级的阶段,这很可惜,磷化工在产业链上可以进一步延伸,提升附加值,再说了汉大的化工专业国内也排在前三,县里完全可以对接汉大,你也是汉大出来的学子,这方面可以利用这个优势去做一做工作,争取搞一个合作的实验室,也算是实现双赢嘛。”

“正阳你说的没错,这一点上,我们县里也的确考虑过,但这也非一蹴而就的事情,第一需要投入,第二需要长时间的经营,第三也还要汉大那边的支持配合,……”胡成峰点点头。

“成峰,投入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这个投入比任何投入都更值得,相信你应该明白,一个项目的研发本身就有一个时间段,这也是符合客观规律的,哪有手到擒来的好事?至于汉大那边,现在中央也在产学研的一体化,我觉得如果汉大以技术入股,与穹山县里的相关企业成立合伙企业,这应该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而且也能充分调动双方的积极性,肯定可以获得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效果。”沙正阳看着胡成峰:“这项工作你完全可以马上做起来,正好趁着这个校庆筹备事宜,借这股子东风嘛,而且我相信这种合作,市里边甚至省里边都会很支持,如果在一些成果上有很大的突破,也可以争取科委那边的一些项目资金支持。”

对沙正阳的这个建议,胡成峰怦然心动,如果能获得省市支持,项目如果也能取得成功,的确是一个很值得推动的项目。

“我琢磨琢磨,回去之后就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一下。”胡成峰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

“还有,合作方式,包括合作企业,未必一定要是国营或者集体企业,私营企业一样可以,思路放开阔一些,另外合作校方也不一定局限于汉大,像天津大学、燕京化工这些学院都一样很有实力,他们肯定也希望获得这方面的合作机会,对于他们的研究突破一样是一个机会,科学技术只有通过转化为生产力才能真正获得成功,这也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互动双赢效果。”沙正阳进一步道。

对穹山沙正阳还是比较了解的,因为穹山和津县的情况相若,他曾经担任津县县委副书记好几年。

这两县都是以磷矿石资源著称,但津县交通条件还要好些,穹山还要差一些,在经济结构上,津县后来都有所改善,但穹山基本上一直是死守着磷矿和煤炭,所以哪怕是到了2018年,穹山都一直在全汉都市末尾几位徘徊,而津县已经步入了中等水准行列,而磷化工产业也只是津县几大支柱产业的一个,而非唯一,这也是穹山最大的问题。

穹山磷矿资源的确丰富,而磷化工产业的发迹也主要是在2002年以后了,而且由于交通条件的大幅度改善,很多大小企业一拥而上,私挖滥采的现象极为突出,整治多次效果不佳,主要就是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把关不严,县里边批准了很多小型矿山的开采,导致了后期刹不住车。

而且这获批的小型矿山和依托建立起来的企业背后都有很多背景,虽然后来出台了政策要取缔这类企业,但是始终无法根绝,以各种方式来和政府打游击,政府执行上也受到很多阻挠,导致这个问题要到2018中央环保督察开始严格逗硬时才算是真正刹住车。

“噢”对沙正阳这一点提醒,胡成峰也略感吃惊,但他还是记下了。

“另外,虽然磷化工可以成为未来穹山的支柱产业,但是个人认为,穹山县委县政府也不宜把宝压在这一样产业上,还是另外挖掘和培育一些产业,比如精细化工产业的涵盖很宽泛,如果磷化工产业做起来了,一样可以鼓励规模做大了的,具有一定风险承受能力的企业向其他精细化工行业延伸,当然这要根据企业的发展思路来看,对企业自身要求也更高,不宜推而广之,……”

沙正阳和胡成峰的对话让蒋冰雁、任一杰、汪亚光和何文禄都是颇有触动,这就是层次层面不一样的效果,人家可以指点江山,谈论的都是一城一地的产业布局和发展,而他们几人就只能在一边旁听,甚至连插言的机会都没有,冒然插话,万一出了洋相,那只会打自己的脸。

才还未开始上,蒋冰雁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蒋冰雁一脸焦急,表示自己必须要马上离开,她的舅舅因为突然中风入院,情况比较严重,家里通知她马上赶到医院里去。

对这种突发事件,一干人也只能送上祝愿,蒋冰雁谢绝了沙正阳和胡成峰要送她去医院,自己出门打车走了。

缺少了蒋冰雁这个女性,只剩下五个大男人,话题变得更随意,而且也没有了先前那么多限制。

几个都是体制内的男人,谈论起来无外乎就是工作上的许多见闻见解。

像汪亚光就谈到了现在煤价下跌给地方上带来的财政压力,这一点也和胡成峰很有共同语言。

而何文禄也谈到了目前三农面临的困境,和沙正阳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像目前农行体系加上农信社体系主要是涉及到农业贷款这一块上,农发行和农业银行在职责上有所却别,农业银行和农村信用社在扶持地方农业发展上现在是左右为难,农村农业发展过程中对资金极度需求,但是农行和信用社在放贷上的却不得不小心谨慎,由于信用体系的不健全,加之老百姓对信用的漠视,在农村农业农民也就是所谓的“三农”信贷上举步维艰,左右都是坑。

现在农业银行体系更多的爱是倾向于向工业企业放贷或者一些政策性放贷,对于真正具体到个体的农业发展上则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基本上完全放弃了这一块,变成了一种听之任之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从中央到地方政府都非常不满意,但是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目前都还处于各地自行摸索的状态下。

一直到酒足饭饱,五人都准备离开了,蒋冰雁才打来电话,告知大家她可能要晚一点儿才能过来,要大家还是先到静水坊原来那个包房中去继续讨论工作。

这顿饭吃的氛围还算不错,喝酒上大家都没有多劝,尽兴就好,酒是沙正阳早就交给蒋冰雁寄放在了这九曲楼,带了一件东方红国窖1949,胡文峰和汪亚光都很能喝,起码两个人半斤酒下去毫无感觉,任一杰和何文禄要差一些,任一杰四两酒下肚,面色发青,话也开始多了起来,而何文禄则是满脸通红,话语虽多,但是还是能保持克制。

既然蒋冰雁已经如此安排,而且看几个人都酒意颇浓,所以胡成峰和沙正阳略一商议还是觉得步行过去在静水坊多坐一会儿,如果等到三点半蒋冰雁都还无法过来,那么大家先撤,再约时间。

“赵羽洋!”踏出门的任一杰显然有些喝多了,虽然行走还是很正常,但是从略为发定的目光和话语就能知晓,这家伙肯定有些过量了。

“咦,任一杰,你也在这里吃饭?”隔壁包间里刚准备推门入房的高挑女孩梳着一个高耸的丸子头,一件很显身材的运动体恤,下边是一条很随意的运动长裤,蹬着一双网球鞋,转过头来看着任一杰:“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你一个人?”任一杰舌头有点儿大了,脑瓜子也有些发木,眼睛却目不转睛,“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上午我们还说起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七卷 第七十四节 无巧不成书(续)

“你们?”女孩脸上浮起一抹惊讶之色,打量了一眼任一杰身后的几人,礼貌性的点点头,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和朋友小聚啊,怎么说起我来了?”

“呵呵,的确是和朋友小聚,不过羽洋,这几位你都应该有点儿印象才对啊。”任一杰目光有些飘忽,努力的控制这自己的言语不至于失态,“你仔细看看,这可都是我们学校里的师兄师弟呢,知道我们今天在这里干什么吗?”

赵羽洋显然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子,瞬间就猜出了任一杰所说的是什么,点点头,优雅恬淡的一笑:“明白了,原来是在为百年校庆做准备啊,恭喜你了,能够为百年校庆做贡献,这也是有幸有荣啊。”

“嗨,上次找你你不是去学习去了么?”任一杰咧着嘴吧笑着道:“不过你还是跑不掉,这一届的学生都要联系起来,肯定只能是大家一块儿来使劲儿才行,薛部长也和我们说了要每一届的同学都群策群力,你在团省委,位居中枢,更是要发挥力量才行,具体粗笨活儿让我们来干就行,你觉得怎样?”

“没问题啊,只要用得上我,我当然乐意为母校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女孩脸上绽放着青春瑰丽的光泽,蓬勃的活力伴随着她的胳膊扬起,捋了一把丸子头下方散乱的发丝,一身运动装穿在身上在这种环境里,竟然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协调,反倒是那股子蕴藏运动气息的劲道倒是让人隔着几米开外都能感受得到。

“那可就说定了,不能反悔,下午我们就要去商量怎么来落实开展这项活动,就在隔壁的静水坊,一块儿去?”任一杰显然很是希望能够和对方说上话,每一句话都在征求这对方的意见,目光里露出希冀的神色。

女孩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看在任一杰眼里却觉得希望大增。

上一次蒋冰雁也曾经委托自己征求过赵羽洋的意见,但赵羽洋在接了电话之后表示自己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参加一些活动,所以这个联络人最终还是敲定为任一杰,不过这一次年级联络人已经敲定,如果能把赵羽洋拉进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任一杰所希望的。

对于赵羽洋,任一杰也是存着一份心思,但是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前两年就曾经在赵羽洋那里流露出过这份心思,但立即就被赵羽洋所拒绝了,而且很是坚决干脆,明确告知她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两人没有可能。

任一杰倒也非那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人,所以被拒绝之后还是很有风度的希望和赵羽洋保持朋友关系,赵羽洋也没有拒绝,现在任一杰已经有了婚姻对象,正在谈婚论嫁,打算春节前后就要结婚,所以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是却没有其他歪心思。

“对了,羽洋,你还不认识这几位吧?这一位是85级的胡成峰胡师兄,你应该有印象,86级的沙正阳沙师兄,87级的何文禄何师兄,这一位就是小师弟了,89级的汪亚光汪师弟,羽洋就不用我介绍了。”任一杰原本因为酒喝多了有些泛青的脸色这会儿因为格外兴奋,说话有点儿多也开始转而泛红,看上去倒也有些气宇轩昂的架势。

赵羽洋澄澈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一转,在胡成峰和沙正阳脸上显然要驻足多一点,但仍然是那种正常的驻留,然后收回目光,脸上浮起浅浅笑容:“哎呀,原来是几位师兄和师弟,胡师兄我有印象,也是我们学生会的老前辈,沙师兄就不用说了,大名鼎鼎,何师兄是咱们校辩队的头号辩手,闻名遐迩,汪师弟我也知道在秦都清河是不是,我记得清河县委县政府和团省委曾经在清河搞过一次活动,见过汪师弟一面,不过汪师弟很忙,……”

胡成峰和沙正阳心中都暗自称赞,果然是一个聪慧精明的角色,一开口就能把四个人的身份一一点明,如数家珍,这说明赵羽洋绝非表面上所了解的那样只是一个出身官宦个性活泼的文艺青年,对方对学校里的优秀人物这么了解,也绝不可能单单是因为她在团省委工作那么简单。

对沙正阳和胡成峰的了解也许说得过去,毕竟胡成峰就在汉都,自己担任省发计委副主任,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何文禄原来是校辩队的风云人物,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对汪亚光这种既非本届,又不在汉都这个中心区域工作,甚至也只是一个县委办副主任的角色都能知晓,就充分说明这女孩子在这方面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自然是一番寒暄,胡成峰和沙正阳都很客气的和对方握手,而何文禄和汪亚光更是很高兴能和当年在学校里的学霸兼文艺女神相见。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赵师妹,先前一杰也谈到了赵师妹,还在说希望你也能加入进来分担一些工作,没想到马上就碰到了。相逢不如偶遇,不知道赵师妹有没有兴趣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呢?”见胡成峰和沙正阳一时间都没有接话,何文禄感受到旁边任一杰的期盼目光,接上话茬。

赵羽洋饱满如浸水葡萄一般的眼眸流动,掠过几个人,浅浅一笑,“要不这样,我和一家人还在吃饭,你们先去,待会儿我这边完了我再和你们联系,行不行?任一杰的电话我有,到时候我给任一杰打电话。”

“当然可以,那我们就在静水坊那边等你了,v5包房,不见不散。”任一杰显然有些兴奋过头甚至有点儿失态了,不过喝多了几杯,又遇上了心仪的女神,也可以理解。

“那好。”赵羽洋彬彬有礼的和几个人打过招呼,转身走入包房内,而沙正阳等几人也都一道离开。

任一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多喝了几杯的他只能从动作言语上控制住自己,但是表情和神态方面就显得有些兴奋过头了,但这种兴奋度并没有超出原则,所以胡成峰和沙正阳等人当着赵羽洋的面也没有好制止对方,就当做一种美好的意愿吧。

一行人往外走,走到了九曲楼停车场边沿的透水砖路径上,因为九曲楼和静水坊挨得很近,都没有开车,从这里走出去,只隔着一片荷塘就是静水坊。

几人一边谈笑着,一边走,迎面而来的微风让人心境很是舒适,这等天气最适合品茶聊天,特别是在静水坊这样闹中取静的所在,大家坐在一起畅谈回忆一下昔日大学里的种种,在展望一下未来人生,在座的现在都可以算是人生中的赢家,对自己的未来都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也都对自己的未来有着美好的规划,如果再能得到相互的鼓励和支持,那就更好了。

“汪亚光!”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一干人都吓了一大跳,这一嗓子可够厉害,声音已经不能用宏亮来形容,而是声如洪钟大吕了。

汪亚光也惊了一惊,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帮人在一辆悬挂着汉h牌照的桑塔纳2000时代超人轿车和一辆奔驰轿车面前正在相互寒暄着说着什么,其中一人看到了汪亚光一行,于是就叫了一声。

“彭书记!”汪亚光看见对方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就暗自头疼,好在对方的司机还在,正给他打着手势示意对方喝高了。

“真是你小子,你也在这里吃饭?”肚大腰圆捆着一根宽大牛皮皮带的壮汉双手插在腰上,瞪着有些发红的牛眼珠子,吐着酒气。

“是啊彭书记,今天我休息,我和几个大学同学约好一起吃了饭,有点事儿。”汪亚光赶紧解释道。

“正好,三缺一,老杨有事儿,你来顶上。”彭姓男子不容分说的一挥手,“反正你没事儿,还从来没有和你玩过牌呢,今天正好试试手。”

汪亚光已经看到了除了彭友和外,还有县财政局的局长杨光泰,县煤炭工业局局长岳潜平,当然还有县公河煤业公司的老板邱大礼,显然是在一起吃饭之后准备去打牌。

“彭书记,我下午还有点儿事情,恐怕……”汪亚光有些为难的搓着手。

“你有什么鸟事儿?能比我给你安排的工作还重要?”满是疙瘩的粗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大概是觉得汪亚光没有在邱大礼和杨光泰、岳潜平面前给自己面子,本身就多喝了几盅,加上平日里就看汪亚光不太顺眼,彭友和粗着嗓子吼道:“妈的,汪亚光,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狗屁县委办副主任牛逼哄哄的不得了了,我喊不动你了?”

“不是彭书记,您也知道我不玩牌的,……”汪亚光不想得罪这样一个在县里很有威势和影响力的县委副书记,这家伙喝了酒就六亲不认,但是的确在县里又很有人脉,只是这玩牌且不说这边还有事,就是没事他也不敢去,那输赢一局都是好几千的,太招摇了,他虽然家境条件不错,但是也不敢去这种局子。



第七卷 第七十五节 无巧不成书(续二)

“汪亚光,看样子你是翅膀硬了,我招呼不动你了?”彭友和瞪着发红的牛眼珠子,口气喷着酒气,面目狰狞,嘴角微微抽动:“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觉得有孟中华替你撑腰,我奈何不了你?前段时间我让你去把铁树镇高志刚的事情暂时放下,你特么就在那里叽叽歪歪,说是孟中华如何如何要求的,非要交给纪委处理,你特么是活腻歪了?”

汪亚光脸色也是骤然一变,他知道这位彭书记对自己不是很感冒,但是却没有想到嫌隙如此之深,这等话都放出来了,几乎就是摆明车马要针对自己了。

先前他还以为对方不过是酒喝高了,所以说话不太注意,但现在看来这家伙明显是要借着机会拾掇自己了。

汪亚光知道彭友和在清河县关系网大宽,能耐很大,特别是和县委i书记王正勇关系密切,连县长陈康有有时候都要让其几分,所以平素汪亚光虽然不太认可这个家伙的风格,但是还是一直保持着必要的尊重,敬而远之,平时也看不出什么来,没想到今天这家伙居然要那自己开刀立威的架势摆出来了。

汪亚光内心虽然有些紧张和忌惮,但是却并不是就吓得惊慌失措了。

他能坐上县委办副主任,除了他自己的确能力够格的话,自然也有领导欣赏和其他一些因素在里边。

县委i书记王正勇那里他叔叔也能说得上话,县长陈康有更是他叔叔的同班同学,县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孟中华对他很欣赏,他这个县委办副主任也是他一手一脚干出来的,不是那种靠着关系走后门给安排的,要拿工作来说,他也不怵,彭友和真要拿自己说事儿,就得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当然汪亚光内心也的确不愿意和彭友和把关系搞僵,听说县长陈康有可能要到外县去当县高官,而彭友和接任县长的呼声最高。

彭友和是从乡镇上干起来的,作风强悍,执行力强,下边也的确有一帮子能干事的人服他,加上彭家在清河县第二大镇——彭家窑镇算是大姓,很是出了一些人物。

彭友和的一个叔叔80年代初期曾经担任过清河县委副书记,后来担任过县人大副主任,现在应退下去了,他的堂弟彭友茂是秦都市地税局副局长,另外一个堂弟彭友达是县煤炭工业局副局长,还有一个亲侄儿彭福龙在县公安局当交警大队副大队长,可谓人才济济。

汪亚光的叔叔也曾经提醒过他不要和彭友和发生冲突,要和对方搞好关系,哪怕不喜欢对方,但也不能得罪对方。

但是今天这种情形已经是得罪不得罪对方的问题了,是对方要找茬子拾掇自己了。

铁树镇镇长高志刚的事情是人家几个干部写了联名信反应他的问题交到县委办,正好是自己接待的,既然反应一镇之长的高志刚作风和廉洁问题,他当然只能向主任汇报。

县委办主任也就是他的直接上司是个相当圆滑的角色,看了信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不好处理,干脆一推了之,让他直接向县委i书记王正勇汇报。

王正勇指示他交给县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孟中华来处理,但是得知消息的彭友和横插一脚,非要汪亚光把信交给他来处理,汪亚光哪里敢违背王正勇的意思,还是把信交给了孟中华,孟中华签批之后移交给了纪委在办理,这让彭友和很是不忿,在县委开会的时候都和孟中华争吵了起来,双方都拍了桌子。

“彭书记,您误会了,把信交给孟书记处理那也是王书记的要求,我不过是一个县委办的干事儿的,哪里可能违背领导的意思自作主张呢?”汪亚光显得不卑不亢,语气却很坚定,“如果王书记是要求我交给您处理,我肯定是交给您啊,可是王书记不但口头交代要交给孟书记,而且在信件上签批也是转交给孟书记并纪委处理,我要是交给您那就是不讲政治规矩,那可是冒犯天条,要出事情的啊。”

汪亚光一番有理有据有节的话让胡成峰和沙正阳都忍不住为这个小师弟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县委办副主任,这份定力和品性就值得赞许,半点也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吓倒,有前途。

彭友和目光里多了几分狠厉,这个家伙表面功夫的确做得很到家,但是内里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但他也知道对方不好弄,只是今日自己火气上来,有些不管不顾的一阵爆发,没能折服对方,倒是有些伤自己面子了。

“行,汪亚光,你倒是一张巧嘴厉害得紧,我也懒得多说,这样,我安排你,你把财政局杨局长送回清河,我想这种事情我这个县委副书记安排你这个县委办副主任,总没有问题吧?”彭友和此时酒气已经消退了一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话语,“别给我说你今天休息,休息也要服从工作,杨局长回县里有重要工作,今天我就安排你送杨局长回去!”

**********

赵羽洋推门回到自己包房时,注意到了自己父母望过来的目光。

他们这间彭蠡间取名彭蠡,包间规模更小,只能容纳四到六人,但布置得很典雅精致,很显然是专门针对那种小型商务待客朋友小聚或者小型家庭聚餐的。

不像有的餐饮,包房都给你布置得大而无当,让你三五个人去订房都觉得既不合适也不满意,这种很人性化的安排就很能吸引客人,来了一次也更愿意来第二次,哪怕你标准规格高一些,但来你这里的人都不是缺那几个钱的人,只要人家吃得舒心合意。

“羽洋,遇到朋友了?”很显然半掩着的门不隔音,父亲和母亲都听到了包房外的对话。

“嗯,遇到几个大学同学和校友。”赵羽洋很平静的点点头。

“和和你说你们汉大百年校庆的事情吧?”赵羽洋的母亲是一个很知性打扮的中年妇女,虽然年近五十,但是外表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岁出头,一副金丝无框眼镜,皮肤白皙,赵羽洋倒是遗传到母亲这一点,不过论脸型却和轮廓分明的父亲更像。

“嗯,上一次任一杰就和我打过电话,但是那个时候我到上海去交流学习去了,所以没时间。”赵羽洋坐下,点点头。

“任一杰?那个汉都市政府办公厅工作的男孩,我记得他好像对你很有好感,追过你一段时间吧?”赵占涛略作思考,想起了什么,“省政府副秘书长任华秋是他伯父吧?”

“爸,我和他没任何关系,我也不太喜欢的性格,现在就是一普通朋友,同学关系而已,他家里干啥的和我没关系。”赵羽洋嗔道:“你别觉得人家和我说几句话,就觉得人家有什么想法。”

“是啊,羽洋,别理你爸,妈支持你,找对象就要找合意的,千万别将就。”赵母章学敏语气极尽关爱,“我们羽洋也不需要去搞什么联姻,这都啥时代了?当然,爸妈也不是排斥什么门当户对,毕竟家庭条件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着子女的受教育环境,对于子女的性格养成还是很有帮助的,所以羽洋,你在这方面也还是需要好好把关。”

“我又没说要让羽洋去找这个任一杰。”赵占涛看了妻子一眼,“不过这个任一杰据说在市政府办公厅表现还是不错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性格上好像还是欠缺一些稳重,当然,这也和年龄履历有关。”

“行了,爸,妈,你们说过我的个人问题由我自己做主你们不干涉的。”赵羽洋娇俏的嘟起嘴唇,“我都24了,我自己有正确理性的判断分析能力,能分清楚谁是适合我的,谁更值得我去追求。”

“羽洋,我和你妈并没有干涉你,我们只是关心你,24岁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我们希望你能有一段属于你的甜蜜幸福的爱情,哪怕它不成功,嗯,当然成功最好。”赵占涛看着自己的女儿,太过优秀的女孩子的确要找到一个可心的对象更难,“我们只是希望你如果遇到合适的,大胆的去追求,去尝试,没有经历,你就难以知晓是否属于你,当然爸爸并不是说你在这方面随意,你明白么?”

对于自己父亲的关心,赵羽洋也有些感动。

她太了解自己父母对自己感情和婚姻的态度了,既希望自己能迅速找到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一生幸福,但又怕自己不够谨慎,受到伤害,每个父母都是这样,在充斥着矛盾的心态中煎熬,特别是自己的父母从未对自己的感情婚姻掺杂过其他因素,只有一条,希望另外一半对自己好,自己未来的生活幸福,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爸,妈,你们放心吧,你女儿还不至于嫁不出去,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太草率,嗯,或许能够找到一个更合意的另一半。”赵羽洋抿着嘴浅浅笑道。



第七卷 第七十六节 天赐良缘?

赵占涛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微笑着问道:“那羽洋,我问一个问题,你觉得你未来的另一半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见女儿凝神沉思,章学敏也忍不住插话道:“羽洋,这个问题不算侵犯你的隐私吧?我和你爸不算外人吧?”

“妈,瞧您说的,这不算,嗯,我在思考呢。”赵羽洋灿然一笑,目光悠远神往:“嗯,我自认为自己条件不算太差,所以可能也有些挑剔吧,所以你们说我宁缺毋滥,这一点我要坚持。我觉得起码有两个或者三个必要要素,这是基本条件。”

“两个或者三个?”赵占涛被女儿搞糊涂了,“这都还能调整有余地?”

“爸,以为第三个其实就是第一个和第二个的集合,如果前两条具备,我觉得基本上第三条就应该成立,除非特别意外。”

赵占涛和章学敏都被女儿的话给弄得懵里懵懂了,不太明白女儿是什么意思,“行,那你说说是那几条必备要素?”

“第一是要有上进心,当然我这个上进心不是指必须要像爸或者我一样,必须在体制内,像学术界,像商界,其实我都可以接受,当然从契合度来说,可能在体制内更适合我们这个家庭一些,所以我说这不是绝对的。”

“有上进心?”赵占涛和章学敏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很必要的要素,年纪轻轻就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混日子的人,肯定没法入女儿的眼,这也很正常。

“对,有上进心,不一定现在起点要有多高,但是你应该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较为清晰明确的规划,并且会有为之付出努力的决心和执行力,这样的男人我认为才算是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赵羽洋低垂下目光补充道:“能做到这一点的男孩子真的不太多,我在团省委也接触过不少,或者说追求我的也不少,但是我能通过简单的观察就能大概判断出一二,的确有不少还是不错的,但他们都不太成熟,要么志大才疏眼高手低,要么就是自信不足,畏首畏尾,我不喜欢这样的。”

赵占涛和章学敏相顾苦笑,女儿划定的标准的确有点儿高,现在是和平年代,二十来岁的男孩子,有几个就真的能完全成熟,对自己未来都有清晰规划还要为之在努力的?这一条就足以打消一大半人了,但是也并非没有,还是有些自小就经历磨砺,自信心强专注度高在体制内拼搏的男孩子,但是只是现在高度有多高,这反而不重要。

“其实符合这一条倒也不是没有,别人介绍或者我自己遇到就起码有三四个。”赵羽洋坦然继续道:“其中有一个算是继承家里的企业,他本人是华西财大毕业的,92年辞职下海去经营家里的企业,现在干的也很出色,家资起码是数千万级别的吧,还有一个是人大毕业的,现在是汉都市下边一个局的局长助理了,实职正科,估计要上副处也就是一两年内的是事情,还有一个是省属国企的财务部中干,级别也是正科了,……,就算是我们团省委也有类似条件的人,……”

“啊?”赵占涛和章学敏没想到能够在这一条符合自己女儿眼光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多,自己还以为这种情况会很罕见呢,但是转念一想,女儿二十四了,如果按照男孩一般说来大两岁到五岁是比较合适的,实在条件好的可以放宽到八岁,也就是所三十二岁的以下的男孩子其实都可以考虑,这样标准,省属国企或者团省委乃至汉都市的这些部门里也许还真的有,虽然也属凤毛麟角,但是毕竟还是有。

“那羽洋,你都没看上?”章学敏实在忍不住了。

“因为他们不符合我的第二个要素。”赵羽洋笑了起来,“我估计这第二个要素和第一个要素有很大冲突,很多难以兼容。”

赵占涛和章学敏叹了一口气,“说吧,第二个又是什么刁钻古怪的要求?”

“爸妈,其实并不刁钻古怪,我的要求就是对方要有趣,未来生活应该丰富多彩。”赵羽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有些迷惘,“我觉得这个要求并不高,但……”

“有趣?生活应该丰富多彩?”赵占涛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慢慢咀嚼着女儿的话语,品味其中味道,“嗯,羽洋,你的意思是你的另一半应该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而不应该是只沉迷于工作,忽略了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丰富多彩,精彩人生,……”

“对!还是爸最了解我!”赵羽洋眉开眼笑,润红光洁的脸颊展露出甜美灿烂的笑容,看得赵占涛和章学敏都忍不住想到如果女儿能够一直保留这样灿烂开心的笑容那该多好。

“爸,妈,我觉得我的另一半在事业上应该有所追求,无论哪一行都是需要付出努力和拼搏的,但是这并不意味你就必须要舍弃一切,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才能有最好的发挥,有些事情也是欲速则不达的,如何来掌握这其中的一个平衡度,其实就是一个男人成熟度的体现。”赵羽洋这个时候语气变得平缓下来,“有些人认为为了事业可以不顾一切,家庭、感情,还有自己的私生活都可以舍弃,我不看好这样的人,事业就算是成功了,那你的人生难道就只有事业,在奋斗拼搏中张弛有度的品味人生甘苦,这才是生活的价值和意义,可能我的想法有些太过于理想化,但是我的确是希望有这样一个目标。”

“羽洋,你所说的的确很好,可是你也要结合现实,世上哪有那么合适的男孩子?”章学敏要现实许多,皱着眉头道:“我们行里也有不少优秀的男孩子,但是要达到你的要求,估计他们连你的一半要求都难以满足,年轻拼搏事业,这是正理,还要讲求人生丰富,生活精彩,这能有一个度么?”

“妈,我不是说现在不该拼搏,但我不信你为了拼搏所有一切都舍弃了,是不是连一些做人原则也可以舍弃呢?如果放在体制内,那就是官迷,如果放在搞企业做生意,那就是财迷。”赵羽洋噘着嘴唇反驳:“当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我的意思是一个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而愿意舍弃其他一切的人,不是我想要的人。”

赵占涛挥手制止了还欲在说的妻子,温和地问道:“羽洋,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其实就是第一二条的结合,如果能做到这两条,然后我再能遇上,那就是我的缘分,嗯,就是缘分这一条吧,我会去努力追求。”赵羽洋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

“唔,我明白了。”赵占涛点点头,“羽洋,爸爸支持你,宁缺毋滥,还有一句老话,久等有席坐,是你的,始终会来,但是来了,就要大胆的去追求争取。”

“谢谢爸爸。”赵羽洋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母亲,“也谢谢妈妈。”

“这丫头!”赵占涛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羽洋啊,你刚才在门口遇到的几位大学校友,除了任一杰外,还有谁啊?能够成为你们汉大百年校庆筹委会召集来协助办校庆的,肯定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吧?”

“当然,我也是当时的确没时间,所以才会落到任一杰头上。”赵羽洋颇为自信的道:“除了任一杰外,比我低一届的汪亚光,他在秦都的清河县当县委办副主任,工作五年,就当县委办副主任了,很厉害啊。还有就是何文禄,我们校辩队的头号辩手,口才惊人,不知道妈认识么?另外两个爸可能都知道,胡成峰,85级的,在穹山当副县长,沙正阳,86级的,这个家伙最厉害,现在是省发计委的副主任,恐怕创了一个纪录,副厅级诶,和爸你都一个级别了。”

“唔,胡成峰我知道,算是你们汉大毕业的干部中很有能力的一个,才三十一岁吧,当副县长了。”

赵占涛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听得很认真的女儿,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其实在一听到女儿和她几个同学对话寒暄时他心里就猛然一动了,沙正阳也是女儿的大学校友,而且据他所知沙正阳现在是单身,尚未有对象,现在居然还有这样好的一个接触机会,简直是天赐良缘啊,现在就看女儿对这个人感不感兴趣了。

“至于沙正阳,估计知道的人就更多了,不到三十岁的副厅,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钻出来的,他在宛州真阳当县长的时候听说招商引资和发展经济折腾得很厉害,的确有几下子,后来调到长河集团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举措,获得了省里主要领导的赞赏,特别是出海战略和沿江零售体系战略,都打响了,我有一个同学在中石油都在说,长河集团新去的副总,连续几招,每一招都打得中石油和中石化的软肋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现在大家都在研究长河集团的战略,变成跟着长河集团的指挥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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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七十七节 骄横

赵占涛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己女儿的表情变化。

女儿是个很聪慧而又积极乐观的女孩子,所以说实话,他不是很担心女儿的爱情和婚姻问题,他相信女儿有自己的主见,能够冷静理性的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真爱。

问题是赵占涛不希望这一天太晚,如果能够为女儿创造一些机会,他当然乐见其成,当然前提是女儿要感兴趣,他可不会去做那种拉郎配的蠢事儿。

“嗯,爸,你别说,这个沙正阳在我们这几届里的确传得神乎其神,都说他善于表现,每每被领导看重都是因为他做的事情正好符合领导的口味,在宛州是合了当时的市高官林春鸣的胃口,而到长河集团却正好切合了省委省政府想要打造世界五百强的意图,所以你提到的出海战略和沿江零售布局战略才会那么让省里边领导看重。”

赵羽洋并没有觉察到“老奸巨猾”的父亲的意图,只是顺着父亲的话题延伸。

她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耳濡目染,对于体制内升迁的艰辛自然是有所体会,父亲从一个财政局办公室副主任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锦城区区长位置上,其中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拼搏,她自然清楚。

她一直认为父亲才五十岁就能走上这样一个副厅级岗位上已经相当优秀了,她也一直以自己父亲的表现为荣,但是却没想到和自己一个大学毕业的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一个校友只用了短短八年时间就走到了自己父亲用三十年才走上的位置,这也太夸张了。

“羽洋,这个说法是带有很大的偏见的。”赵占涛笑了起来,“实际上领导们的胃口喜好不难了解,特别是一届党委政府的工作思路其实早就在每一届的党代会和人代会的报告中表露无遗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是可能需要一些细化和具体,但只要有心人肯花心思去琢磨,都能熟知,关键在于你如何在你自己的岗位上结合自身工作来做出成绩,实现组织的意图,这才是关键。”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能做到前一点,就是了解掌握组织和领导意图,但是能做到后者的,也就是能够结合自身实际工作做出优异的成绩,让组织和领导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恐怕就真的百里无一了。”

“我再举个简单例子,你在团省委工作,团省委的工作思路一方面要紧跟团中央,同时又要紧扣省委在这一阶段的意图,那么怎么来做好这两者的结合,同时还要这一类以务虚居多的工作中创造性的做出新意来,这才是关键,我现在给你点明了,我相信你们团省委里其实也有不少人知道,可谁能创造突破,做出新意,特别是要结合汉川实际,扣准省委的中心工作来拿出值得一看的成绩来,我想这才是核心。”

“知易行难,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一样。”章学敏也接上话,“就像我们银行防控风险,削减坏账,道理很简单,大家也都明白,无外乎就是那几套,可问题是怎么做好,怎么支持以恒的坚持,怎么在一个基层网点都能做到这一点,既要保证效率,顺利开展业务,又要尽可能的规避风险,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大家就是在这其中不断的寻找平衡点,而平衡做得最好的,就是优秀者。”

“对,所以沙正阳能做到这一点绝对不是侥幸得之,那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研究琢磨,对该项工作花了心血,加上他本人的确在这方面有突出能力才能做到,那些在那里说沙正阳是踩着狗屎运或者正好赶上某个领导欣赏了的说法都是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角色,不值一提。”赵占涛淡淡的道:“羽洋,你很聪明,多听多看是应该的,但是要记住更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人云亦云。”

“爸,人家又没有说什么。”赵羽洋美颜绯红,忍不住顿了一下脚娇嗔道:“人家不过是转述了一些人的观点罢了。”

“其实很简单,要了解一个人是有真材实料还是浪得虚名,你具体多接触一下不就知道了?”赵占涛不动声色的道:“任一杰不是邀约你去参加他们的商讨么?汉大百年校庆的确是一件大事,作为汉大学子都应该尽一份心一份力,羽洋,这种事情你不该后人才对。”

“嗯,上一次我是的确没空,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我该参加,所以刚才任一杰一说,本来下午我还打算去打一打网球的,我都放弃了。”赵羽洋看了看手上的卡通电子表,“爸,妈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赵家一行三人走到停车场时,正赶上了这幅场面。

赵占涛没有开车,他在这方面还是很注重的,不过作为省建行副行长的章学敏单位上是配得有公车,而章学敏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学会了驾驶,所以她主动放弃了专职司机,自己开车,不过这几年上级又有要求,要求领导干部都必须要配司机,不能自己开车,主要是防止出车祸,不过像节假日,章学敏还是给司机放了假,自己开车。

省建行在北海和海南房地产火爆时都投入巨大,结果跌在坑里起不来了,抵押回来的除了搁在海南和北海的土地和烂尾楼外,也就是一大堆走私车。

后来通过缴纳税费办理了手续重新在汉川上牌,像皇冠、公爵王、佳美、雅阁、思域、蓝鸟这些日系车也都收归行里交给行里使用了,章学敏也就选了一辆偏小的思域,作为女性开这类车也更轻便合适。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公车私用一说,领导为了工作方便减轻司机工作压力,这还是好事。

可巧章学敏的那辆思域就停在公河煤业老板邱大礼的那辆奔驰旁边,三个人好像也绕不过这边儿上。

彭友和的粗暴狂野看在胡成峰和沙正阳眼里也是忍不住皱眉头,这就是一个县委副书记的素质和水准?

“彭书记,我今天是在休息,我记得我也专门向您和周主任汇报过说五一假期我值的是1号班,后边儿几天我有私人事情需要安排,今天也是专门来汉都和一些朋友相聚商量一些事情,所以也请您理解。”

汪亚光从对面沙正阳和胡成峰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份支持,虽然他也清楚和彭友和闹翻不会有好结果,但是如果这个时候退缩了,恐怕自己不但会在这些校友心目中的印象大打折扣,同时也会在诸如杨光泰、岳潜平、邱大礼这些人面前丢失尊严,同样更为重要的是有些东西不能丢失,这个时候一旦弯了腰,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挺直了。

在这个问题上,汪亚光的头脑无比清晰。

“再说了,彭书记,小黄也在,他也没有喝酒,他送杨局长回县里也没问题,未必非要我陪杨局长一道回去吧?”

汪亚光的语气温和而理性,甚至带有一些商量的口吻,但是却没有退缩。

彭友和却感受不到这一点,凶狠的目光在汪亚光身上和背后的几人身上来回搜寻探索,似乎是要掂量汪亚光为什么这么强硬。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种错觉,汪亚光知道即便是没有这些大学校友们在背后,他也不会低这个头,因为对方的要求毫无道理,甚至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自己一旦低头,只怕明天县里边就会要传开,而自己恐怕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印象也会大大失色。

彭友和在县里的确很有威势,下边也有一帮人,但是同样和他关系不睦的人也很多,比如县长陈康有和县委副书记兼县纪委i书记孟中华都和彭友和关系恶劣,甚至他直接分管的工作,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刘德刚也一样和他关系冷淡,经常因为工作缘故发生争执。

“汪亚光,老杨让小黄送回去当然没问题,但是我现在就要安排你一起送老杨回去,回去到县委办去给我马上那一份文件到汉都来,我要马上用,这是我的命令,我的要求,你觉得不对,那你马上给周英秀打电话,看他怎么说!”彭友和恶狠狠的注视着汪亚光:“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县委副书记安排不动你了,那你最好辞职!或者你是要我亲自给周英秀打电话?!”

彭友和也不傻,他当然清楚在被人休假的时候随意安排别人工作不合适,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说不过去,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一出来。

汪亚光同样清楚,县委办主任周英秀是个老好人,性格偏软,如果彭亚光给周英秀打了电话,周英秀肯定会服从彭友和的安排让自己马上回去拿文件,而那个时候自己作为一个副主任既不服从县委副书记的命令,又不服从直接领导的安排,哪怕再有充分理由,但是也会有些被动了。

如果再有一些有心人的以讹传讹之下,说不定就会变味,变成自己年纪轻轻恃宠而骄了。



第七卷 第七十八节 前倨,后……?

汪亚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恐怕真的要和对方硬杠上而翻脸了,虽然他内心极度不愿意如此,自己还年轻,而对方还是直接分管这一块工作的副书记,和对方杠上可以想象得多未来局面会有多么糟糕,也许自己会被冷藏,甚至被踢出县委办。

那些个看好欣赏自己的人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这点儿事情就和彭友和对峙,自己还值不了那个价。

沙正阳和胡成峰都皱起了眉头,这个彭友和不蠢,起码最基本的手段还是有的,这一步倒是把汪亚光给将得有点儿进退两难。

沙正阳也在掂量该怎么来出手相助,胡成峰那里,对方只是一个穹山县的副县长,就算出面对方也未必买账,而自己如果冒然出面,然后自我介绍之后来圆场,这种方式也有些不妥,有点儿借势压人的感觉。

万一这彭友和真的喝高了失去了理智,仍然不依不饶,那就有点儿丢脸了,事情也没有了回旋余地,甚至对方回去之后还可以借机猪八戒倒打一钉耙,把事情更是弄得沸沸扬扬。

赵占涛一家人已经走到了一边,章学敏站在了车旁,而赵羽洋则略感惊讶的站在车头前注视着这一切,显然这种局面她也还是第一次遇上。

赵占涛一眼就认出了胡成峰和沙正阳,因为这两个人的气势就和另外三个人不同,而赵羽洋也附耳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赵占涛略一沉吟举步走过去,“正阳主任你好,我是羽洋的父亲赵占涛,这一位是成峰县长吧?我们可能见过面。”

没有理睬那边僵滞的局面,赵占涛用了一招声东击西隔山打牛的招数。

沙正阳心中也微微一动,旋即抬手和对方握手:“赵区长,久闻大名了,先前和羽洋说了我们汉大百年校庆筹备商议的事情,羽洋也没说赵区长和章行长在,我们也没好进来打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赵区长,……”

“正阳主任太客气了,听说你一直在燕京改制,刚回省发计委任职,本来想找时间来拜访一下,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赵占涛也和沙正阳紧紧握手,脸上笑容可掬,“欢迎到我们锦城区来调研,你上一次调研汉都可没来我们锦城啊。”

锦城区是汉都市城市中心区,主要是以服务业为主,制造业分量并不大,所以沙正阳调研自然不会去锦城区。

“呵呵,上次调研太忙,领导要求得紧,下一次有机会一定,一定。”沙正阳自然也要客套几句。

彭友和和其他几个与他一道来的几人都有些懵了,怎么突然钻出来一帮人喧宾夺主了?

自己这边还在咬牙切齿呢,那个年轻人明显是和汪亚光一起的,怎么又跳出来公母仨,还在自己面前演上大戏起来了,这个区长过去,那个主任过来,喊得好不亲热。

还调研呢,看对方模样也就三十岁模样,居然也敢说去汉都调研,这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么?真把自己当傻子在糊弄,以为自己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不成?

我管你什么区长主任的,我只知道汪亚光这小子敢不听自己的,自己就要他好看!

脸色越发阴冷狰狞,彭友和是真的怒了,之前他还只是想要杀一杀汪亚光的威风锐气,只要这家伙在自己面前低头说说软话,下一个矮桩,自己也未必就要如何为难他,但没想到这家伙还在自己面前装硬骨头充好汉,那好,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嘿嘿,这是在干啥?唱大戏么?”彭友和冷笑一声,“算了,汪亚光,你这一帮子人也不用在我面前装,我也看不懂,也不想看懂,我这人就是粗人,认死理儿,你呢,马上给我回去,我给周英秀打电话,到县委办去把那份关于进一步推进县属国企改制的文件给我拿来,你要不去也可以,但你要记住,我这是在给你安排工作,你是县委办副主任,也是共产党员,起码的规矩该懂吧?什么你在休假没时间,那打起仗来,你也说你在休假不归队?笑话!”

沙正阳还真没想到彭友和居然夹枪带棒的把自己和赵占涛当成了演双簧作秀的,这还真有点儿让人啼笑皆非,但是话说回来换了谁在这种场合下,看见自己这模样,估计都得要怀疑几分。

早不来晚不来,这边剑拔弩张,那边你就来了人在他面前握手寒暄,好不亲热,换一句话说,谁会相信你是省发计委副主任?

赵占涛也没想到那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家伙这么不省事儿,自己算是给他找个台阶下了,居然还来个半夜的铺盖不理,根本不把这几人看在眼里,可自己也不能上前去自我介绍吧?

“彭书记是吧,我来做个介绍,我们都是汪亚光的大学校友,今天……”

“行了,我管你们是大学校友还是中学校友,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认识你们,你们也不用在我面前唱戏。”彭友和冷漠的拒绝,“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被在我面前招人厌,我不想抽谁的脸!咱们两不沾边儿。我是在和汪亚光说事儿,只要他还是清河县委办的副主任,我就有权利安排他,他必须得听!”

牛,这个县委副书记,真特么牛!

沙正阳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的有些干部,其霸气十足,简直无与伦比。

就在局面更显荒谬僵滞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100后边跟着一辆桑塔纳2000时代超人从另一端缓缓驶了过来,可能是看到这一大帮人横在路上,正好把车道也给堵了,所以车速也开始放慢,沙正阳和赵占涛以及胡成峰几人见有车来,也主动让开路,再怎么也不能堵了交通。

让人略感意外的是这两辆车居然都是悬挂着汉h的牌照,而且两台车都是小号车,奥迪100是汉h00033,桑塔纳2000时代超人簇新,估计应该是才买回来的新车,上的牌照却是汉h00066。

很显然这两个小号车都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号牌。

按照汉川这边的常规,每个地市的前100号号牌,各地的交警都是控制在手中,归市(区县)直机关部门使用,100到200号牌,主要供一些市(区县)直事业单位使用,200号到300号,主要供市(县)属国有企业使用,300号以后的号牌基本上就不受限制了。

而一些私人老板想要图个风光,往往都要通过各种关系去拿一些靠前的小号和吉利号牌,比如邱大礼的车牌号就是汉h30888,因为汉h加3字头开始的就是清河县的车牌。

奥迪100缓缓驶过几人面前,但是迅疾刹住了车,右后座车门打开,一个人影推开车门下来,“正阳,你怎么在这?”

沙正阳一听声音,简直要喊一声阿弥陀佛了,这简直太巧了,太合适了。

跳下来的男子不是朱凤厚是谁,秦都市的市委副书记、市长。

“朱市长,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沙正阳喜笑颜开,这真的是及时雨啊,解围解得太是时候了,否则真要和那个脸红脖子粗的家伙在这里争执不下,讨论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都觉得丢脸掉价。

朱凤厚只看到了沙正阳,热情的拉着沙正阳的手不肯松开:“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过了节差不多你就该过来了,我就怕你这过节过晕了头,别又给我推三阻四半天不落实,所以专门要再提醒你一下,我那边都安排人在准备了,到时候我全程陪同。”

“朱市长,哪有那么夸张?我答应了的事情肯定不会失言,在你面前我也不敢食言。”沙正阳笑着道:“看看,这边还有好几位老熟人呢。”

“哟,老赵也在这里,果然是老熟人,噢,还有成峰也在,今天可真是巧啊。”朱凤厚并没有注意到奥迪车挡着的另外一边几个人,特别是彭友和,但是彭友和却是格外的关注到了他。

当看到朱凤厚跳下车来拉着那个年轻人喜笑颜开的模样,彭友和的酒气就开始迅速消退了,这家伙是谁?怎么朱市长这么熟悉,还拉着手不放?

难道刚才那个家伙说这一位是省发计委的副主任,还真的变成了真的?彭友和觉得自己脑袋瓜子有些不够用了,自己居然让对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还不想打谁的脸?这特么自己真的是昏了头,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看见朱凤厚和另外几人也是热络的握手交谈,彭友和身上的酒意迅速化为汗水消退下去,此时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朱凤厚没见到他,但是自己却不能躲,真要躲了,他知道自己就麻烦大了。

朱凤厚虽然只是市长,但是彭友和的消息很灵通,如果没有意外,年末现在的市委i书记就要到省政协去了,朱凤厚就要接任市委i书记,这个时候去把事情解释清楚,道个歉化解误会,问题也许还不大,但若是这样瞧瞧的溜边儿藏起来,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是省发计委副主任,再在朱凤厚面前给自己上一番眼药,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第七卷 第七十九节 能屈能伸,也不简单

彭友和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官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看见奥迪100和桑塔纳2000时代超人又陆续下来了几个人,定睛一看,心中也是一喜,还好,还算有几个熟人。

奥迪100下来的是秦都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霍明尊,桑塔纳2000时代超人下来的则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祁正祥和副市长殷明彦。

彭友和赶紧绕过奥迪100,走到霍明尊面前,脸上涌起笑容:“霍市长,这么巧?您也来了?”

霍明尊也看到了彭友和,点点头:“老彭,五一休息,来汉都玩玩?”

“嘿嘿,几个同事朋友在一起聚一聚,马上就要回县里去。”彭友和一边招呼,一边又转过身:“祁部长,殷市长!”

彭友和在清河深耕多年,从乡镇长到乡镇党高官再到副县长、组织部长、副书记,这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当副县长的时候,县委i书记就是祁正祥,也正是在祁正祥任上,彭友和获得提拔出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所以每年逢年过节,彭友和都要到祁正祥家里去坐一坐,而这个时候彭友和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走到祁正祥边上,小声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祁正祥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半晌不语。

望了一眼正在和沙正阳谈笑风生的朱凤厚,祁正祥真的想要喷面前这个家伙一脸唾沫,你说你好端端的非得要折腾出一点儿事情来干什么?

沙正阳是何许人,你没事儿招惹他干什么?要耍威风回你清河县去耍不行么?这里是省城,哪里不是藏龙卧虎,随便走到哪个旮旯里都能遇上领导,你区区一个县委副书记跑到省城里来耀武扬威,这不是真的自取其辱么?

祁正祥本来不想理这个家伙,但是这家伙每年来自己家里挺勤的,平时做事也的确还是有些章法,特别是下边一些具体工作这家伙还是很有执行力的,所以祁正祥对彭友和的观感一直不错,虽然这家伙的确是排场脾气大了点儿,爱喝几口,但用人要用其长,祁正祥在担任县委i书记期间,还是很看重这个人的,即便是现在祁正祥还是觉得这人能做一些事情。

“老彭,你这个喝酒误事的性格要改一改啊,老是这样,要出事的。”祁正祥睃了彭友和一眼,不咸不淡的道。

“是是是,今天放假就是多灌了几口马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还请领导们包涵。”

彭友和在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领导面前那是乖巧得跟小猫一样,这也是他能在清河县里骂声不少但是仍然能稳步前进的一个重要原因,能做事儿的人多了去,你要真以为自己不得了,离了你地球就不转,那对不起,各自滚蛋走人,无数人能够顶替你位置,甚至比你做得更好。

“别给我说,和我说没用,去向朱市长和沙主任解释,态度诚恳一点儿。”祁正祥叹了一口气,“沙主任是正经八百的省发计委副主任,很得省里主要领导看中,朱市长这段时间就是等着沙主任来我们市里调研产业结构的调整,要有大动作,也需要省里的鼎力支持,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不是故意添乱么?”

“祁部长,这位沙主任这么牛?”彭友和一脸憨厚模样的在大脑袋瓜上挠了挠,这模样的确迷惑了不少人,也很容易给人以好感,全无当时在汪亚光面前张牙舞爪的气势。

“哼,你说呢?人家三十岁不到就当发计委副主任了,在中央领导那里都是挂上号的人,没点儿本事朱市长会这么郑重其事的邀请对方来咱们市里?”

祁正祥作为组织部长这个时候和市长关系走得这么近,本身就意味着很多,对这里边的很多事情自然也很清楚。

他甚至也还了解朱凤厚和沙正阳之前的渊源,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彭友和的表现很是气恼。

“那行,我就过去向朱市长和沙主任道个歉,我这人放假多喝了几杯,管不住自己的嘴,真该挨抽!”彭友和说着就打了自己脸两下,当然,并不重。

“态度放端正一点,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祁正祥气哼哼的批评道:“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幅样子,你这样组织怎么放心让你挑大梁?回去之后自己好好检点审视一下自己的行为!”

“是是是,祁部长,我回去之后一定认真对照检查,请祁部长放心。”彭友和连连点头,温顺如一头小绵羊。

沙正阳虽然在和朱凤厚说这话,但是眼睛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彭友和的举动。

看到对方走到一个穿着衬衣的男子面前低头哈腰的说这话,那个衬衣男子似乎是在训斥着彭友和,彭友和却表现的很是乖觉,一直点头称是,他心里也是感慨,这种人就是这样,前倨后恭,态度截然两样,让你不得不佩服这种人见风使舵的本事。

朱凤厚和赵占涛以及胡成峰寒暄了几句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沙正阳道:“正阳,你可能还不太熟悉我们市里的同志,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们秦都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霍明尊同志,这一位是我们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祁正祥同志,这一位是我们市里分管工矿业这一块工作的副市长殷明彦同志,日后你到我们秦都来可要多多指导我们工作啊,明尊、正祥、明彦,这一位可能大家都知道,咱们省里最年轻的发计委副主任沙正阳,和我算是老熟人了,大家多熟悉一下,日后工作上好多交流。”

沙正阳也很坦然的走过来,与霍明尊、祁正祥、殷明彦一一握手,朱凤厚又替赵占涛和胡成峰两人介绍,而其他人这个时候显然都不够格,只能在一边。

任一杰和汪亚光等人都有些感慨,这个时候他们就能感觉到巨大的差距,朱凤厚一下来就控制了局面,挥洒自如的寒暄介绍,一干人自然而然的围绕着他的言行而动,但是沙正阳明显也属于其中的主要角色,比如朱凤厚就专门将其介绍给他们秦都的一帮党政要员们,而赵占涛和胡成峰则只能以次要角色的身份随后一并介绍。

到后来赵占涛介绍自己妻子章学敏的身份时,才又稍稍引起了大家的重视,毕竟省建行的副行长,虽然和行政体系略微有些区别,但是却也是一个手握重权的单位,特别是对经济工作的发展有着重要作用,无论是朱凤厚还是霍明尊都要礼遇几分。

原本想加入进来的彭友和发现自己不经意的就被排除在外了,根本就挤不进场面,朱凤厚明显是认出了自己,但是却完全把自己忽略了,彭友和估计对方对自己大概也只是面熟,知道自己是秦都这边的干部,但是具体自己是哪一位,对方都未必能记得到,要报出自己姓名大概才能对得上好。

毕竟秦都下辖两区五县和一个经开区,要说区县高官和区县长都有十多个,再加上那些局行的一把手们,算下来三四十号人,朱凤厚来秦都时间也不长,那些副职们他还真有可能认不完。

一番寒暄结束之后,朱凤厚才问起沙正阳这一堆人在这里的原因,彭友和知道自己在不出面恐怕就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朱市长,我来承认错误,……”

朱凤厚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还带着几分酒气的家伙,这应该是秦都某个区县的领导干部,但是他一时间的确想不起来了。

在秦都这几个月,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抓经济工作上去了,一门心思要把秦都各区县的产业结构和未来经济发展的思路敲定下来,所以书记区县长他都很熟悉,甚至抓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和常务副区县长他也大致认识,唯独对并不分管经济工作的其他区县领导就有些陌生了。

不过彭友和毕竟是清河县的副书记,三把手,而清河又是秦都排名第二的经济强县(区),朱凤厚是专门到清河调研过,在清河呆了两天,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想不起对方名字罢了。

看见朱凤厚脸色不善,旁边的祁正祥内心暗骂的同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朱市长,清河的老彭彭友和你可能还有印象,……”

“哦,我有印象,老彭嘛,怎么今天也在一起聚个餐?怎么了?”朱凤厚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朱市长,我今天犯了错,多喝了几杯酒,喝高了,所以刚才有些失态,和沙主任他们有些冲突,所以我在这里向沙主任一行做个检讨,……”不得不说彭友和还是抹得下脸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很干脆的道歉认错。

朱凤厚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只是睖了一眼祁正祥,然后又把目光望向沙正阳。



第七卷 第八十节 会发生的始终会发生

沙正阳心中暗叹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家伙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还是有些能耐的,起码脸皮够厚,能屈能伸,这样的姿态摆出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再多说什么,更何况人家也没有做出什么多出格的事情,无外乎就是素质差了一些而已,但你又能如何?

如果刻意的追究,恐怕也未必能有多大效果,无外乎就是在朱凤厚面前恶了对方一把,但又如何?朱凤厚能以此就把对方打入地狱?坐在他那个位置上,他也需要综合平衡来考虑,所以不太可能。

看祁正祥回护之态这个彭友和在秦都怕也是有些根基的,这就要成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了,弄不好还得要为汪亚光树立了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这一点对沙正阳倒是无所谓,但是却需要替汪亚光考虑一下未来。

“没事儿,彭书记日后多注意一点,都是一级领导干部了,胸襟放宽一些,眼光放远一些,对年轻干部还是应当要夺培养多提携多鼓励为主嘛。”沙正阳淡淡的道:“我这个小师弟,据我所知各方面能力都不差,对不对?”

“对对对!”彭友和松了一口大气,虽然沙正阳牛逼哄哄,但是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你再牛逼,也只是一个省发计委副主任,也管不到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来,只是担心在朱凤厚面前给自己上了眼药,坏了自己的好事罢了,真要那样,自己也只能花些其他心思来慢慢曲线运作来把这块疤补上。

之前他还担心对方年轻气盛,会不会真要不管不顾的计较一番,那自己还得要琢磨如何来化解这一出,但现在看来这个家伙却是一个玩弄此道的高手,不咸不淡,不轻不重,让自己松一口气至于也要吊着点儿,日后倒还真要小心一些。

“沙主任批评得是,我以后一定注意。”大汗淋漓的彭友和忙不迭的点头道歉,“小汪是我们县里的才子,在县委办也是人人竖大拇指,好几项工作都获得王书记和陈县长的高度好评,未来也是县里边着力培养的后备干部。”

话说到这份上,沙正阳自然不可能再刻意为难,但是把话撂到了这里,沙正阳也相信对方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赵占涛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位沙主任。

的确年轻,但是却绝不气盛,沉稳有度,话语里也是暗藏锋芒,说话行事尺度掌握得相当好。

他先前也有些担心沙正阳会借着朱凤厚的威势得理不饶人,但现在看来自己多虑了,处理起这类事情来举重若轻,既达到了目的,但又不为己甚,留下了足够余地。

毕竟他不是秦都市的领导,隔着两层,也需要考虑秦都干部的心理感受。

那个组织部长明显是有心回护姓彭的,而作为市长的朱凤厚能节假日期间和组织部长走到一起,很显然未来也是要倚重此人的,关系也不一般,或者说正在走拢,沙正阳如果不依不饶,恐怕只会让朱凤厚难做。

这么一番不轻不重的敲打下来,让姓彭的吃了教训长了记性,同时也巧妙的保护了那个县委办副主任。

如此看来,沙正阳虽然年轻,但是为人行事却相当老练,既举重若轻的展现了自己的力度和锋芒,同时也显示了自己圆融成熟,如果那个姓彭的不蠢,应该能够体味得到这其中蕴藏的力量,而这份效果往往比骤然狂飙覆地的爆发更难得。

能三十岁不到走上这个位置,委实不容小觑。

赵羽洋同样也在观察着沙正阳。

自己父亲在房间里貌似不经意的询问时,赵羽洋就已经品味出了一点儿味道来。

父女心性相通,她能明白父亲的好意和想法,甚至对父亲的意图并不反感和抵触。

之前在走廊里遇到时她就觉察到了渊渟岳峙的沙正阳展露出来的风采,说内心话,她是很欣赏的,甚至也有了一份好感。

父亲的点拨暗示让赵羽洋也有些意动。

她不是一个轻易被打动的人,这么些年来,可以说在她面前出现的优秀人物如过江之鲫,就像她给自己父母所说的那样,各方面的俊彦都有,但是却都不符合她的品味。

人生三戒。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

沙正阳很巧妙的处理好了这件事情,既给秦都那边留下了余地,但是却又游刃有余的显露了自己的力量风采,也给秦都那边的干部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也还附带着把汪亚光的情况提点了一番,可谓完美。

如果沙正阳是四十岁,那么他这一手只能说是做得漂亮,但是三十岁,那就真的是精彩了。

赵羽洋自己是一个很活跃外向的性格,但是她却更喜欢成熟理性的男性,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不经意的赢得了她的好感。

彭友和在道完歉之后也很低调的领着一帮人离开了,甚至在离开之前还专门和汪亚光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让汪亚光不要在意,酒喝高了没别的意思。

连沙正阳都要佩服彭友和的这份暴怒和隐忍之间轻易转换的本事,他甚至都有点儿担心汪亚光如果真的要面对彭友和这样一个老辣的敌人报复,能不能吃得消。

但转念一想,如果彭友和真的要因为这事儿去报复汪亚光,那又真的不足虑了,所以这件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和朱凤厚约好了时间,又和一帮秦都干部道了别,沙正阳才又和赵占涛、章学敏他们道别离开。

赵占涛和章学敏两口子表现出来的尤善亲热让沙正阳都有点儿意外,不过见二人对胡成峰、任一杰等人都态度一样,所以也觉得大概就是因为赵羽洋的关系,希望结份善缘,以后能对赵羽洋照拂一二吧。

有了赵羽洋的加入进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活跃了许多,很显然在这一方面,赵羽洋比本来性格就有些偏冷的蒋冰雁更为合适。

多才多艺且性格活泼的赵羽洋如同一个粘合剂,很好的把几个男人粘合在一起而且迅速热络起来。

“胡师兄,这份资料我看了,其实你们85级还是有不少人才的,你看这个蒋贤沛,在燕京科委工作,我觉得完全可以请他作为华北地区的协调人,请他帮忙联系一下整个华北地区甚至东北地区的同学,这个数量上其实可能并不大,……”

赵羽洋做起事情来也有点儿雷厉风行的味道,很是认真,具体到每项工作和每个人头上,她也主动出击,一一分析研判,迅速就把本来还有些懒散的大家给带动了起来。

“沙师兄,你是你们这一届名气最大的,但是还是在除了校门之后,所以我觉得你该主动去联系一下你们86级里边原来几个在学校里的活跃分子,像这个林克飞,原来是体育部当过部长,打篮球很厉害,毕业后现在在华西电气集团工作,好像在总经办里,这也是一个很活跃愿意做事儿的,你要主动联系他肯定能把他们电气工程系和昭阳地区的同学都联系起来,而且昭阳距离汉都也近,你也可以和他多联系,让他帮你多承担一些工作,……”

不得不说赵羽洋的思维十分活络,她提出了在外地的汉川大学校友不一定非要按照每一届的院系来确定联系方式,也可以考虑用地域来进行联系,因为汉川大学主要还是以汉川本省和嘉州市的学生为主,周边的西南、西北和华中的省市略多一些,但是像东北华北华东以及华南地区的学生就要少得多。

很多毕业多年的学生学校掌握的资料也不齐全,哪怕是本级本院系的很多人也早就失去了联系,但对于在一个年级又是同在本省的,也许偶尔还能联系得上,如果把这一种方式加入进来,也许还能起到一个很不错的补充作用。

“正阳,羽洋的建议很不错,我看可以用来作为补充,这样如果以年级为主导的联系方式难以完全联系上时,这种地域联系方式也可以作为补充。”胡成峰微笑着点头,“还是羽洋师妹脑袋瓜子好用,我们都囿于窠臼,跳不出来了。”

“胡师兄过奖了,我也是临时想到的。”赵羽洋的笑容如夏日清泉,灿烂明媚,“但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联系人在里边努力,否则用那种方式都不行。”

蒋冰雁一直到下午三点过都没有来,快四点钟时才打来一个电话说医院里一时间还走不开,今天只能作罢了,沙正阳也告诉对方没关系,改天再来会面就行,反正以后需要联系的时候还多。

不过汪亚光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觉得蒋冰雁今天没有来,也许会是一个极大的失策,堤溃蚁穴,气泄针芒,赵羽洋今天表现得格外活跃,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但直觉告诉他,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因为蒋冰雁把自己拉入到了这个联络组里,汪亚光对蒋冰雁一直存有感激的心思,他也大略明白蒋冰雁的意图,所以他希望蒋冰雁能得偿所愿,但这种事情他却难以多介入。



第七卷 第八十一节 可以接触

曲终人散,沙正阳也和胡成峰等人一一道别。

这样一场小聚,对于沙正阳来说倒也是一个很难得机会。

他和原来大学时代的种种人脉关系一直比较疏淡,没有太多联系,唯一联系的几人都不在汉川省内,但这一次作为86级的总联络人,他能够接触到更多的群体,而且其中亦有不少出类拔萃的精英人物,未尝不能多接触一下。

任一杰率先离去,因为接到了电话有事儿,而胡成峰、何文禄、汪亚光则又盘桓了一阵才先后离去,赵羽洋却有意留在了最后。

最后离去的汪亚光已经看出了一点儿什么,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能暗自为蒋冰雁叹息。

这个人感情上的东西,外人是无力置喙的,蒋冰雁固然条件很好,但赵羽洋一样不弱,而且在性格上更讨喜,这个女孩子表现出来的阳光明朗比起蒋冰雁的冷峻孤高更容易博得男性的认可。

当然,这不是理由,沙正阳这样已经十分成熟理性的男人,要想抓住他的心,不是这些因素能决定的。

一切取决于沙正阳自己,外人干预不了,如果这要去进言,也不是汪亚光这种初次见面虽然有些好感,但是还远谈不上亲密的校友的能做的。

赵羽洋落落大方的和沙正阳走出静水坊大门,“沙师兄,你开了车?”

“嗯,羽洋师妹,这个沙师兄还是不要叫了,总感觉有点儿《西游记》里小白龙招呼沙和尚的感觉,有点儿别扭。”沙正阳走出静水坊大门,“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那这个羽洋师妹是不是也可以省略两个字,你直接叫我羽洋就行了,朋友们都这样叫我。”赵羽洋坦率明澈的性格很受沙正阳的喜欢,这一点赵羽洋很聪慧,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对方喜欢这种坦率大方的女孩子,“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叫你正阳,或者阳哥。”

还大不了几岁?正阳或者阳哥?

沙正阳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一些什么,这个女孩子对自己有好感,而且也很巧妙的在寻找机会来多接触自己,换了在前世,或者几年前,沙正阳也许内心会沾沾自喜,但现在已经越发感觉到婚姻的重要性、必要性和迫切性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再来几段浪漫感情了,他需要的一段踏实可靠却又符合自己三观的感情生活和婚姻家庭。

眼前这个女孩子如果单论外在条件,无疑是优中选优的,年龄虽然比自己小五六岁,但也是属于很合适的年龄段,家庭出身就更不用说了,但唯独接触太少,对方的三观是否和自己相投,他不了解,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不接触,如何能了解?

蒋冰雁的心思他也知晓,如果单论现在了解的情况,蒋冰雁其实也是很合适的,但问题是蒋冰雁前世中表现出来的那种过于旺盛强烈的事业心,不仅仅是针对她自己,也包括自己,带来的那种压力感,让沙正阳始终无法释怀。

用一句不客气的话说,有点儿像是能够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一旦自己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和步伐,那么感情中的裂痕就会隐隐而现,虽然沙正阳自信这一世自己不可能跟不上对方的步伐节奏,但是这个心结有了,就始终难以舒畅了。

这也是这么久来他一直在思考权衡的问题。

婚姻不比感情,需要相濡以沫,可是心结无解,那便很难超脱,到后来反而会越来越难受。

“那就叫阳哥吧。”叫正阳就太夸张了,沙正阳觉得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叫自己正阳,那只能是一种特殊关系,而叫阳哥呢,只能说明二人关系比较亲近,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欺欺人。

“那好。”成功的突破了这一壁障,赵羽洋很高兴,“阳哥,我住横山东路省建行宿舍。”

“你们团省委没有宿舍?”沙正阳打开车门,上车,赵羽洋也很自然的上了副驾座位,“阳哥你大概是才回省里来工作,省委和省政府这边是一起安排分房,我们团省委也只能搭着省委这边,你都知道省里的情况,积累的欠账太多,我反正单身一个,团委里边不少老同志都还没享受上,哪里轮得到我?好在我住我妈这边,很方便,我爸我妈也不愿意我搬出来住。”

“和爸妈住在一起的确方便,不过这一次省里边也要建一批房子,你也应该知道,算是最后给干部们解决一批福利房了,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你应该有吧?”沙正阳在省发计委也知道这情况,中央政策已出台,催动房地产升温,解决福利分房后续遗留问题,所以各地各部门单位都在开始动起来了。

“新房子怕是轮不到我们这些年轻人,不过腾出来的老房子也许会有。”赵羽洋微笑着道:“我们团省委可不能和你们发计委比,都是人家围着你们转,我们这些清水衙门,要点拨款都得要跑财政厅那边好几次。”

“都一样,年初预算就那么多,超了你就得说个一二三,财政、审计那边一个个如狼似虎,要从财政厅那边要点儿钱,如同挖他们心肝肉了。”

说起机关里的这些事儿,两个人倒是很有些共同语言。

沙正阳虽然到发计委时间不长,但是发计委党组会上一个重要议题往往都是探讨钱的问题,这些中西部这些财政不富裕的地区的通病。

汽车滑出停车场,迅速驶入车流往横山东路方向驶去。

“阳哥你在宛州工作的时间最长吧?”赵羽洋很会找话题,“我妈老家就是宛州的,大野县的,现在我妈老家都还有亲戚呢,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妈都还带着我回去过,但读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宛州这两年发展速度很快,我也听到不少人说,你在里边居功至伟呢。”

“呵呵,这种话也就是听听就好,我一个人能有多大能耐,我又不是市委i书记市长,顶多也就是在下边一个县当了两年县长而已,能有这么大能耐改变一地经济状况,那我就真的成了神仙了。”沙正阳摇摇头,“林书记在宛州这几年,的确还是对宛州有一些伐骨洗髓的大动作,除了产业外,更重要的是一些风气变化,这大概是这几年宛州变化比较大的主因吧。”

“那长河集团的出海战略和沿江零售布局战略总算是你的功劳吧?”赵羽洋看了一眼沙正阳,“我爸说出海战略是固本强基,沿江零售布局则是战略定位的根本改变。”

“哦?战略定位的根本改变?”沙正阳微微吃了一惊,侧首问道:“你爸这么说?”

“嗯,他说这一步才算是真正把长河集团定位于一个全国性的综合性油气企业,而非局限于汉川,局限于生产型企业,这甚至比出海战略更重要,没有这一步,长河集团前途不会光明,但有这一步如果没有出海战略的辅佐,那么也会前途坎坷,受制于人。”

赵羽洋的话让沙正阳对赵占涛的印象又有所改观,很多人包括长河集团的人都更看重出海战略,甚至在中央高层已有如此观点,但沙正阳却清楚中央高层的观点和集团内部一些人观点看似一致,但是实质上却是两个概念。

中央高层观点认可出海战略,那是站在全国角度来看的,支持出海战略并不是支持你长河集团一家的出海战略,而是包括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在内,而你长河集团内部人士应该清楚沿江零售布局战略不打开局面,未来长河集团的发展空间就会受到极大的压制,只有在零售端有话语权的情况下,你的发展空间才会无限广大,而出海战略所获才能得到充分释放,你才能真正成为可以和三巨头比肩的巨头。

见沙正阳一时间没有说话,赵羽洋还以为自己父亲的判断有了偏差,略微有些担心的问道:“是不是我爸的观点不对?”

“不,你爸看问题很深,比很多人都看得长远。”沙正阳没有多说。

“嗯,也许我爸和你还真的有很多共同话题呢。”话一出口,赵羽洋脸微微一烫,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儿其他意思在里边,但悄悄观察沙正阳神色不动,心里又有些失望。

沙正阳把赵羽洋送到了建行宿舍楼下,然后下了车,打量了一下楼宇,饶是赵羽洋大方,也有些觉得羞涩,很想邀请对方上去一坐,但是也知道这第一次见面并不合适,女孩子最基本的矜持还是要有的,“那阳哥,谢谢了。”

“不客气。”沙正阳点点头。

“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打打网球?”赵羽洋鼓足勇气,得知沙正阳对网球也不陌生时,赵羽洋心中也是大定,她觉得这应该是对方的一个态度,愿意接触。

“好啊,到时候我也可以给你打电话。”沙正阳觉得如果一味要女孩子主动,自己也太逊了,他对赵羽洋的印象不差,接触一下也好。



第七卷 第八十二节 第二次千金买马骨

“潘总您好。”看见这个精神依然饱满的老人,沙正阳心中笃定了不少。

历史已经开始转弯,前世中潘林被“放逐”离开科隆,最终出国隐居,但今世已经不一样了。

三洋若斯虽然在国内家电领域还排不上前几位,但是根底基础却不差,来自日本三洋的技术和管理,来自东方红集团的资本支持,更重要的是对方几个月前就开始接触自己,潘林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把对方的邀请当成一回事儿。

但是对方的诚意十足,一直锲而不舍,大有不把自己招揽到手不罢休的架势,而且也隐隐提醒自己不可能在科隆干一辈子到老,科隆毕竟是一个乡镇企业,要属于当地政府来掌控,当企业利益和政府利益不一致时,那么谁更重要?

这个问题当时提出来在潘林看来很荒唐可笑,觉得这种挑拨离间的方式太低劣了,但是事实却总是比想象的更离奇,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不得不走人,无论你做出过多么大的贡献,当你的意愿不再符合大股东利益时,那么走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潘林才发现似乎这一切早就被人所预料到,可笑自己这个自诩内部当事人却还茫然无知,直到被扫地出门。

所以当三洋若斯仍然诚恳的邀请他到汉川来时,潘林终于心动了,特别是还接到了段庸铭的邀请,他不得不认真考虑来汉川的可行性究竟有多大了。

但心动并不代表就一定会接受邀请,但潘林觉得自己可以来看一看,君则臣,臣亦择君,这是一个相互的。

三洋若斯电器无论是规模、品牌知名度、效益都远逊于科隆电器,如果自己来到三洋若斯却又没有把这家企业搞起来,那么自己一生风光都会毁于一旦,所以他必须要慎重。

同样要说潘林没有一点儿兴趣,那也是假话,段庸铭受邀北上,短短几年在汉川就打出了偌大一片天下,而且还是自己成为老板之一,东方红集团的崛起一样是一个奇迹般的谜,潘林很想见识一下能够把段庸铭拉过来,同时还打造出了东方红集团这种综合性巨头的人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俊彦精英。

一直到沙正阳出现,潘林这才确定,这一位才真正是东方红集团的灵魂人物,或许对方早已经不在东方红任职,宁月婵和焦虹乃至毛国荣和宁月凤等人也都相当出色,但是都还不足凭空打出这样一片江山来,这是一个强人对强人的第一直觉印象。

“这位就是沙总了?果不其然,名不虚传啊!”潘林也伸出手和对方握在一起,真的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人羡慕嫉妒,让人侧目。

“见笑方家了,在潘总面前,我那点儿手艺不值一提,能够邀请到潘总莅临,这才是我最大的荣幸。”沙正阳坦荡的笑着道:“科隆失去潘总,乃是其他电器厂家的幸事,不过却是科隆的弥天憾事,时间会让他们认识到这一点。”

潘林淡淡一笑,“沙总开玩笑了,潘林老朽,何德何能敢当得起这样的称赞?不过是赶上时机,做了点儿符合历史潮流的事情罢了。”

“呵呵,潘总,我们对您仰慕已久,我们的目的想法和意图也早就和盘托出了,宁总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到现在我们的想法也是一样,就是希望潘总来替我们三洋若斯掌舵,以后三洋若斯需要如何规划布局,如何发展,一切皆归于潘总一言而决,如何?”

沙正阳目光平视,格外坦然,“这就是我们的想法,一直未曾改变,我们最合适希望三洋若斯能够在潘总的带领下做强做大,作中国乃至世界第一流的家电制造企业,若斯能够成为国际第一流的家电品牌,除此,别无他求!”

潘林微微动容,对方态度很鲜明,也很坦率,特别强调了若斯要成为国际第一流的家电品牌,而没有提及三洋,这是一个态度,要做民族品牌。

当然,提出来的设想也是格外宏大,显然不会只满足于洗衣机这样单一的产品线,可能目标已经瞄准了冰箱、冷柜、电视、微波炉这一类家电,甚至也包括空调等一系列的产品。

“沙主任,宁总,既然你们这样开门见山,我在遮遮掩掩,显得我潘林不厚道了,有些问题我也想挑开话题问清楚。”

潘林目光锐利清澈,在沙正阳和宁月婵脸上掠过。

“没错,东方红集团实力很强,但是我注意到东方红集团的主业是在食品行业,三洋若斯电器是国企改革和对外开放的结果,融合了民营资本和外资管理的结果,但是恕我直言,三洋若斯这几年的发展虽然也不错,但是这是建立在整个行业的蓬勃发展基础之上的,日本人的管理和技术都有可取之处,但是其战略眼光欠缺,这一点弊病我想沙主任和宁总动有所觉察,所以才会对三洋若斯的未来有所考虑。”

潘林的话让沙正阳和宁月婵都为之动容。

“虽然现在日资家电看起来仍然是巨无霸,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在战略上落后,未来的家电领域不仅仅是依靠规模来缩减成本赢得市场那么简单,技术领先,细节优化,这些都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要找准方向,比如节能战略,比如智能家电,这些都需要整个产品体系结构的创新上下功夫,而这一点上,日本人更精于细节,但整体结构上的创新,特别是结合市场需求发展的创新却明显不足”

不得不承认潘林在战略眼光上的犀利,虽然现在日系家电企业仍然红火,但隐藏的隐忧已经被其洞察到了,一针见血。

“那您认为未来家电领域的创新主要是针对哪些方面呢?”沙正阳很想看一看这一位老人在嗅觉和眼光上究竟还能不能达到更高的水准。

“这一点我不好说,或者说我现在还无法看清。”潘林很坦然的摇摇头,“技术革新可以是很多方面,比如节能降耗,比如开发新功能,比如智能化,比如品质提升,以电视机为例,日本先锋去年12月已经推出了等离子家用电视,这是一个非常清晰的信号,这意味着霸占市场几十年的crt电视机可能会迎来一个重量级的对手,当然就目前来说,等离子电子的高成本还不是普通民用市场能够接受得了的,如果要降低成本估计还要几年时间,这是电视机领域的一个历史性的突破,另外液晶电视也正在蓄力待发,只是其清晰度和像素问题还存疑,但无论如何,crt电视机的日渐退场,会让电视机市场迎来一个大洗牌局面,……”

够了,沙正阳心中已经决定了,就凭潘林对电视机领域的市场敏感度,就足以说明一切了,现在科隆都还没有电视机产品,但潘林就已经对电视机市场有这么深的了解了,那么在科隆独大的冰箱市场呢?这是未来三洋若斯首先要攻略的领域,交给潘林,足以放心!

这相当于一道考题,潘林的回答几乎可以得到满分。

这一次谈话时间不长,只有两个小时,沙正阳、宁月婵和潘林三人开诚布公,直接谈到了最核心的问题,那就是责权利。

沙正阳和宁月婵都向潘林承诺,东方红集团不干预未来的三洋若斯电器的任何具体经营策略,哪怕是战略性的方向上,东方红集团都会予以潘林最大的授权,而在资金问题上,东方红更是会给以全力支持,确保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三洋若斯不刻意追求市场盈利,而要以市场占有率和领先度为目标。

就潘林本人以及可能追随潘林而来的管理团队成员的利益问题,沙正阳和宁月婵也代表东方红集团开出了最具诚意的条件,那就是直接以固定年薪加奖金再加期权激励来作为奖励,特别是期权激励结合了前世中的tcl增值量化方式来实现股权的多元化,尤其是为管理层提供丰厚的奖励,也就是截止到现在三洋若斯的净资产均为东方红集团和三洋方面所有,那么从明年开始,三洋若斯实现的净资产增加以每年计算,不得低于10%,超过10%的部分,10%—20%的这一部分,将其中的切出20%奖励给潘林和其管理团队,如果净资产增加达到20%—40%,那么切出其中35%给潘林和其管理团队,如果净资产增值超过50%,那么会把超出50%中的一半直接奖励给潘林和其管理团队。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甚至有些疯狂的对赌方案,目的就是彻底激发起潘林与其管理团队的活力和激情。

沙正阳知道这一方案有些惊世骇俗,但是他认为对于当下的汉川来说,如果能够用一个惊世骇俗的例子来吸引更多人才的目光,这就是千金买马骨,是值得的,凭借这一点来证明整个汉川省在改革开放的力度和气魄上绝不亚于沿海地区,由此也来向全国乃至全球的人才证明汉川是值得他们来创业兴业的。



第七卷 第八十三节 游刃有余

事实上在采用这个对潘宁及其团队相当优厚的方案时,东方红集团内部也不是没有疑义,这比当初对段庸铭更为大方,但是沙正阳说服了一众人。

时代不同了,家电产业即将迎来大洗牌的格局,日系的没落伴随着的是中国和韩国的家电产业崛起,特别是在电视机领域上,液晶电视的大规模普及时代即将到来,而这背后虽然有等离子电视和液晶电视的大战,但是最终液晶会笑到最后。

谁都知道等离子的技术在某些方面原本是更符合电视发展的,但是等离子技术的致命弱点就是小尺寸上的无法克服,而未来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乃至智能手机所需要的液晶面板所带来的巨大需求是等离子技术无法满足的,而松下在等离子技术上的保守封锁政策如雪上加霜,最终导致了缺乏厂家支持的等离子被迅速淘汰出局,所以明白这一点的沙正阳很清楚这没得选。

在这个时候只要明确方向,提前加入到战局中去,液晶面板的技术相对开放,沙正阳瞄准的是未来借助若斯电器的做大,要把手深入到液晶面板领域,绝不让日韩和台湾三方企业瓜分这一块巨额利润,大陆厂家理所当然的要分享其中最丰厚的一块。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潘林执掌下的若斯电器如果能够按照对赌方案迅速发展起来,那么未来三五年内便可以进军液晶面板产业,在这一点上,包括华海高科等企业都可以与之合作,从而避免日后大陆在液晶面板产业上受制于人。

前世中为此付出了数十倍甚至百倍代价和十多年的时间来追赶,以京东方为首的大陆企业更是不得不依靠国家的大力支持才勉强挺过了多年的巨亏重新追赶上来。

如果能够早一步布局,何须到那种惨烈的地步?

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是国家相关部门在这些方面上欠缺一些远见,如果能够提早扶持一些企业进入这个领域,按照市场化运作发展,就不可能到后来到处受制于人。

而且沙正阳也不认为这个愿望无法实现,现在还有时间,国内这一块巨大的市场一旦被发掘出来,若斯电器只要能够成功的壮大起来,未来随着日资企业的不断萎缩没落,还有很多机会来进行并购和收购以实现技术上的突破。

潘林走了,很干净利索。

在科隆掌舵那么多年,自然有一帮人,前世中他是猝不及防之下被迫离开出国,所以他的不少手下都只能黯然神伤,但今世却不一样了,虽然三洋若斯在规模上远无法和科隆相比,但是毕竟是一个规模完整的企业,而且还连带着有三洋的技术和管理,经营了这几年,还是像模像样,而且正在收购汉都的飞燕冰箱厂事宜宁月婵和潘林也谈了,这让潘林喜出望外,原本他也相中了汉都飞燕冰箱厂,认为这家脱胎于军工企业的冰箱厂各方面都还过得去,稍加整顿改造就可以迅速恢复生产能力,至于说技术和管理,那都不是问题。

宁月婵那边已经和三洋方面进行了友好协商,三洋方面本身就喜欢玩这种贴牌生产,最大限度的压缩成本,提升效益,三洋冰箱技术从五十年代就开始了,所以也一样不是问题,若斯电器方面需要的只是消化吸收。

在这一点上三洋算是日资企业中的另类,远比松下、索尼这一类企业放得开,所以在合作方面也早就有了一个大概框架,三洋方面在不增资的前提下,愿意以技术和管理入股,与若斯电器收购的飞燕冰箱厂合资成立三洋若斯冰箱厂,由若斯电器占股百分之六十五,三洋方面占股百分之三十五。

潘林对于日资企业合作有一些疑虑,他更倾向于建立完全属于中国的企业和品牌,不过他也清楚目前若斯电器的实力还不足以独立成军,吸收三洋这个日资企业的另类加入是符合现实需要的。

而且沙正阳内心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未来当三洋不如下行不景气阶段时,和三洋合作十分紧密的若斯电器完全可以逆向收购,把三洋纳入怀中,而三洋不但在家电领域有着相当的技术底蕴,而且在电池领域更是有这让人垂涎的专利技术,前世中松下也就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强行收购三洋在电池方面的资产,但是遭到中国反垄断部门的坚决制止。

另外三洋在半导体方面也有相当雄厚的实力,这也是沙正阳所看好的。

东方红方面已经和潘林约定,尽早签约,尽早接手,潘林要做的就是像当初段庸铭要做的那样,回去之后联络旧部,然后到汉都来接掌若斯电器。

按照宁月婵他们的设想,若斯电器总部设立在汉都,旗下三洋若斯冰箱厂(汉都飞燕冰箱厂)、三洋若斯洗涤制造设备有限公司(宛州电器厂),三年内,三洋若斯冰箱厂要彻底打开局面,五年内要进入国内前三。

沙正阳和潘林探讨过家电领域的经营法则,二人都赞同韦尔奇的观点,那就是在每一个产品领域都要做到全行业第一或者第二,至于这样才能保证自身不被淘汰。

当然这是一个理想化的目标,但二人都认为应该坚定不移的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

沙正阳比桑前卫先到。

这让桑前卫都有些意外但又有几分暖心。

这说明沙正阳虽然地位变了,但是人还是没变,仍然是那种尊师重道放在首位的风格,桑前卫很高兴。

虽然当年自己只是带了沙正阳一年时间,但是沙正阳一直有点儿执弟子之礼的味道,能一直坚持,很难得。

桑前卫定了位置,天府渔府。

这是一家典型的川味火锅鱼,但是味道也做了一些改变,以便于更适应汉川人的口味。

“桑市长!”

“正阳,你来得够早啊,我来晚了?”桑前卫开着玩笑,“这个主人不合格啊。”

“哪里话,您办招待,我当然要提前来。”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上前握手,“到昭阳调研也没有太多时间,您又刚好到燕京去出差去了,一直说该是我先请您一顿,没想到却要叨扰您一顿。”

“不是叨扰我,是另外一位。”桑前卫笑了笑,“也是你的熟人,这汉川省说大也大,好几千万人呢,说小也小,就这个圈子,转来转去总是碰着熟人。”

“唐市长?”沙正阳能猜到,昭阳的熟人只有唐华了。

“嗯,这不难猜吧?”桑前卫点点头,“他马上就到,就我们三个。”

“看样子这顿火锅鱼也不好吃啊。”沙正阳也开着玩笑,“唐市长和桑市长联袂请客,我都觉得承受不起了,这要吃了饭,如果不能有点儿交代,是不是不能走出这家店啊?”

桑前卫哈哈大笑,“至于么?不过唐市长的意思是还是要先和你沟通一下,了解一下上边的想法和意图,另外如何结合我们昭阳的现实状况来早行一步,我们昭阳是传统工业大市,第三产业培育发展不够好,全靠第二产业来撑起,所以这一次借这个东风,我们也想要有所作为。”

“可以理解。”

昭阳是一个典型的工业城市,位置也不错,紧邻汉都,是距离汉都最近的一个地级市,比安襄近22公里,比秦都近25公里,加上原来又有良好的工业基础,谁都认为昭阳该发展起来,但是改革开放二十年了,昭阳的经济始终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也让昭阳市委市政府很是尴尬且着急。

昭阳人口不算多三百多万,虽然gdp总量排在全省第四,但是论人均gdp以及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却排在全省第二,仅次于汉都。

但这一两年传统工业发展遭遇了国企改革和国内外市场不景气的影响,有些滑坡,这种情形下唐华自然心急如焚,他从宛州走时已经发现了宛州经济呈现出腾飞前的预兆,而到昭阳之后唐华也很关注宛州经济变化,不出所料,宛州追赶了上来,超过了昭阳,当然这也和宛州千万人口有很大关系,若是比人均gdp,宛州还差得远。

“理解不行啊,唐市长还没来,你给我撂个实话,中央对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有什么大动作好政策?”桑前卫毫不客气的道。

“桑市长,政策肯定有,但要根据你们自身产业的发展,昭阳的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这两大板块都是很有竞争力的,背靠汉都市,没理由搞不起来,关键在于定好位,找准方向,我觉得搞头很大。”

等到唐华到时,沙正阳和桑前卫已经就工程机械产业探讨得兴致盎然了。

唐华也很快就加入了进来。

给沙正阳的感觉,唐华到昭阳当市长之后变化很大。

从原来的温文尔雅到现在的沉稳老练,这就是从副职到正职的改变,尤其是说到一些具体问题上时,更是敢于直接表态,如何来抓,如何来干,都直接拍板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唐华在昭阳应该还是融入很快,且迅速找准和确立起了自身的位置。



第七卷 第八十四节 知我们心者,正阳也

“昭阳以工业立市,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是昭阳的两大支柱产业,这两大产业都属于传统工业,但是我们认为这一块仍然有非常大的前景。”唐华丝毫没有觉得在昔日下属面前阐述自己的观点有什么不舒服,作为市长,他需要在产业结构优化调整上获得上级职能部门的支持。

沙正阳一边点头表示认可,一边抿了一口果酒。

吃火锅鱼喝啤酒最合适,但是他不太喜欢喝啤酒,这种据说是老板私酿的果酒,味道不错,度数低,很受老客人们的欢迎。

“正阳你上次来调研提到的未来二十年可能是中国城市化力度最大二十年,从交通设施到城市建设都对工程机械会提出更大的需求和更高的要求,我觉得我们昭阳在这一块上面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海川工程机械的装卸机械和起重机械全国闻名,汉川建机的建筑机械同样在业内属于前三甲的龙头,汉川电工的电工机械更是在业内算得上是龙头老大,虽然这几年发展速度慢了下来,但是其自身实力犹在,只要找准方向,要重新崛起并不难。”

很认真的倾听着唐华的介绍,沙正阳慢慢梳理着对方的意图。

吃顿饭总要有所收获,这对双方来说都是这样,唐华和桑前卫的目的都很明确,要从省里获得一些支持来推进昭阳的支柱产业提档升级和产业扩展,提档升级相对任务明确,省市两级的支持义不容辞,但那是产业扩展却要慎重,这意味着昭阳不满足于现状,希望能够从工程机械和发电设备这一块衍生和挖掘出更多能够支撑和带动昭阳发展的新产业出来。

这一部分新产业,可以使新兴产业,也可以是方兴未艾的传统制造业,在这一点上唐华和桑前卫的观点还是比较务实的,不求虚名,但求实利。

“正阳,我们知道你在中央去挂职了一段时间,所处高度不同,所能感受到和体会到的东西也不同,所以也不瞒你说,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把把脉,引引路,昭阳在全省的工业化算是走在了前列,但是和沿海地区比,差距却相当大,省委省政府对我们的发展也有更高的要求,要我们不能对标省内,而要和沿海一些工业城市主动对比,以工业兴市,我们经过认真研究,认为未来发展还是着力于二三产业并重,发挥出我们第二产业优势,同时用第二产业带动第三产业的发展,……”

唐华的观点很实在,语言也直白,虽然现在各地都在喊要大力发展第三产业,这没错,但是从昭阳的特定条件来看,保持自身工业优势,进一步做大做强,这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只有做大了工业,才能让第三产业跟上来,没有工业,一切都是空谈。

“二位市长,你们的想法我大略明白,我赞同你们的观点,工业不兴,其他都是枉然,二三产业的融合互动,对昭阳来说,关键还在工业。”沙正阳一边思考一边建议:“我感觉你们认为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两大支柱产业还是太过单薄,这个体量难以支撑起未来昭阳工业板块带动城市发展的需求?”

桑前卫和唐华交换了一下目光,竖起大拇指。

“嗯,那我猜对了。”沙正阳笑了笑:“这个出发点是好的,我相信围绕发电设备包括电工机械和工程机械这两大块产业在昭阳肯定还是形成了很大一块产业集群的,但从深度和高度来说,可能市委市政府觉得还不够,怎么来解决这一块发展问题?这是第一个问题。除了这两块,我们还能在哪些产业上深挖细查,培育扶持,进而形成新的增长极?”

唐华也笑了起来,“知我们心者,正阳也。”

沙正阳连连拱手,也笑着道:“不敢,不敢。”

“正阳你都说到点子上了,别卖关子了,给我们提点儿建议吧。”桑前卫看着沙正阳道:“昭阳的目标就是要冲全省第二,涪岗和宛州,我们觉得我们是有能力超越它们的。”

“二位市长,这道题太大,我也不敢信口妄言。”沙正阳苦笑道:“找出问题容易,但是要解决问题却没那么简单,不过我提两个方向,二位市长姑妄听之。第一,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未来市场很大,汉唐电气是央企,但是市里也应当主动对接,鼓励他们朝着高精尖的方向做强,强了,自然就会大;工程机械这一块,据我所知海川工程、汉川建机规模不小,但是科技含量不足,利润率不高,我建议市里可以主动帮助其通过与科研院所的对接来开发新产品和科技含量高的产品,形成龙头带动的示范效应……;”

“第二,这两块产业形成配套产业其实是很丰富的,我建议市里可以对这些不分性质的中小企业群里进行一次扎实深入的调研,选择三五个成长性较高的企业来重点进行培育扶持,形成以点带面,……;”

“另外我从政府角度给一个建议,昭阳一方面可以加强职业教育方面的建设,把昭阳打造成为一个工业职教基地,让有意愿来中西部地区投资制造业的企业认可昭阳在工业劳动力上的优势地位,这个地位一旦确立,将形成一个其他地区难以比拟的吸引力优势。”

唐华和桑前卫都禁不住连连点头,沙正阳所说的这些他们其实也零散的想到过,甚至探讨过,但是如沙正阳这么成体系的提出来,就很难得了。

“说到这里,我又再多一句嘴,昭阳是工业大市,这个名片不能丢,但是工业发展要以产业集群模式来形成优势,所以龙头引领下的中小企业集群的发展是关键,我建议市政府可以设立一个奖励和扶持基金,对那些发展潜力好,愿意在科技研发上投入的予以重奖,甚至可以以配套奖励方式来进行,比如你在研发具有高科技含量的产品时,只要符合了市里设立的标准,你企业投入了多少研发资金,市里可以配套投入多少研发资金作为奖励,但必须要专款专用,只能用于具有高科技含量的产品研发,……”

尽欢而散。

沙正阳先行离开。

唐华和桑前卫却多留了一阵。

“唐市长,是不是觉得变化太大了?”桑前卫感觉到唐华情绪的起伏波动。

“嗯,沙正阳来宛州时,我还有点儿轻看,以为是林春鸣带过来的人,无外乎也就是熟悉、听话、好用这样的优点罢了,但很快就觉察到了他的不寻常,但总体来说在市委办他的表现虽然也属上佳,但这样的人也不难找到,而到了宛州经开区就大放异彩,招商引资和改善投资环境这些工作提出的想法建议那是一套接一套,说实话当时我们都没把当时的经开区当成一回事儿,钱正,嗯,现在是安襄地区的常务副专员了,当时分管经开区还很不乐意,认为这是坐冷门,沙正阳一去就搞了一个干部公开竞聘,面向全省的,当然主要是宛州,旧貌换新颜也就短短两年时间就实现了,……”

唐华感触很大,忍不住摇头,“到真阳,那就不用说了,当时真阳经济发展在全宛州大概也就是中等偏上水准,也是两年时间就窜到了第一,现在的书记萧规曹随,可以说捡现成不为过吧,宛州的经济快速爆发式增长不能说是沙正阳一己之力,但是经开区和真阳这两地成为两个增长极却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我走了,但我也知道沙正阳的表现不会只停留于区县,没想到冯士章还是保守了一些,沙正阳却又到了长河集团,转眼又到省发计委,这中间的起伏波折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前卫,我想你只怕也从未想到过昔日的部下有今天的状况吧?”

桑前卫老老实实的道:“我知道此子非池中物,但是确实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一次接触,感觉他变化很大,嗯,去年我和他在一起吃饭闲聊都还不明显,但今天,变化太大了,……”

“是啊,他的成长速度不仅仅是在工作职位上的变迁,而是人家实实在在在个人能力素质和眼界视野上的巨大变化,不服不行啊。”唐华感慨道:“他的几点建议我都记下了,而且也一直在琢磨,打造工业职教高地,让其成为昭阳名片,成为招商引资工作中其他地区难以比拟的优势,这一点我尤其欣赏和赞同,因为我们有这个基础,除了汉都,就算是涪岗也难以在这一块上和我们比。”

“我倒是觉得他提出的大力培育中小企业中具有高成长潜力的企业,采取研发配套补贴的方式很有新意,不同于财政补贴,定向支持科研研发,帮助企业提升研发能后劲和新品开发能力,培育新的火种,嗯,我觉得可以叫火种计划。”桑前卫对这一点更感兴趣。



第七卷 第八十五节 尽力而为,必须做到

沙正阳可没有唐桑二人想那么多,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在发计委副主任位置上,那么就要尽自己一份职责,虽然昭阳不属于他联系,但是唐华和桑前卫找到了自己,自己当然应该把自己的观点想法提出来,至于二人愿意不愿意接受和采用,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而且说实话,昭阳的工业实力仅次于汉都,就目前汉川乃至中国的发展阶段来说,重化产业阶段才刚刚起步,制造业还处于开端阶段,特别是像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制造业,在全球化的产业阶段中仍然有长足的发展空间,中国未来对发电设备和工程机械的需求极大,而由这两个产业所包含的产业集群和衍生出来的其他细分产业规模前景还相当大,可以说还早得很,还需要加大力度的投入和发展。

唐华和桑前卫都已经看到了这一点,这是好事,谋划如何来培育发展,这是党委政府义不容辞的职责,从招商引资到产业环境的培养形成,再到产业体系的逐渐完善,这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来做,越早越好。

昭阳、涪岗、宛州、武阳、通河这些地市都具备一定基础,反倒是分给沙正阳联系的几个地市如安襄、郧州、蒲池和巫陵等地都属于典型的农业地区,工业基础欠缺,要如何让这些地区走上经济发展的快车道,的确是一个相当值得研究的问题。

从现目前来看,招商引资培育产业仍然是主要路径,同时为了解决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和增收问题,必要的劳动力输出也是一条路径,虽然这条路径并不完美,但在现目前状况下,也只能如此。

国庆节假期一结束,沙正阳又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了自己联系的几个地市的产业结构摸底和调整规划工作中去了,秦都是首当其冲,但其余四个农业地区依然是沙正阳的责任,但沙正阳也专门和康广量汇报过,秦都他会尽力而为,但其他几个地市,他只能作为联系领导尽到作为发计委副主任的职责,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负责小半个汉川省的产业结构调整工作,这也不该他来做。

“正阳,有情绪?”康广量走进沙正阳办公室时,在沙正阳办公室里打量了一圈。

“哪儿能呢?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秦都这边朱市长催得紧,我还在收集资料,也委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个朋友帮我做一个规划分析,估计秦都那边是下了决心了。”沙正阳也站起身来,陪着康广量。

“我理解,秦都老朱可能要接书记了,老沈要到人大去了,他年龄差不多了。”康广量基本上不把沙正阳当成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来看了,而更愿意当成一个平辈相交的伙伴来对话,“不过安襄、郧州几个农业地区你还是要兼顾,不能让别人说我们厚此薄彼。”

“主任,情况你都知道,我要这么蜻蜓点水的走一圈不是不可以,可意义作用都不大,下边没有一点闲话是不可能的。”沙正阳苦笑着摊摊手,“人家都不傻,还能看不出这一轮产业调研的倾向和侧重。”

“这也是现实如此,本身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就是围绕着工业板块再进行,安襄、郧州、蒲池和巫陵四地市缺乏工业基础,自然也不可能在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上获得多少政策支持。”康广量微微点头,面色沉重:“但是新兴产业和重点产业上难以获得支持,并不意味着省里就对它们放任不管了,前天王省i长把程省i长和我叫去就是专门研究这项工作。”

“哦?”沙正阳微感惊讶,“省里有一些其他打算?”

在沙正阳看来这也是应有之意,对于经济基础较好的几个地市固然要重点培育支持,但是对这些产业基础薄弱的地市来说,它们才是更需要扶持支持的,它们无论是在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基础、财政收入以及居民的收入都远低于经济相对较为发达的其他几个地市,而且这个差距还在拉大。

**执政之下的社会主义制度就是要实现共同富裕,但是随着各地经济要素不同,这种贫富分化不但是在群体之间,也在地域之间日益明显,如何来弥补这道正在日渐加大的鸿沟,也是摆在各级党委政府面前的一道难题。

“嗯,近期省里可能要专门有针对性的召开一个研讨会,就是针对几个经济基础薄弱的地市怎么来谋划发展,特别是涉及到一些国家级贫困县,要求各个省领导都要驻点包县,省委常委和副省i长们都要各自驻点包县,调研产业,帮助各市县把脉,寻找产业发展路径,而且王省i长还说了,他和周书记商量过,这种驻点包县不能是走过场搞形式,必须要有实绩,定下来之后,要为这些县份每年招商引资引入二到三个项目,引资额度不得低于三千万,还要讲这种做法形成制度和惯例,一直到该县脱贫,……”

康广量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看来省里是下了决心,必须要逗硬兑现了。”

“这和我的工作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沙正阳反问道。

“正阳,你还没意识到么?”康广量手按在沙正阳的肩头上,重重的拍了拍:“这项工作非常重要,省里已经意识到了我们汉川还是能内各地市发展的严重不平衡,要有意识的开始补齐短板了。”

“短板不是那么好补齐的,真要想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那也未免太天真了,省领导没那么笨。”沙正阳摇头。

“谁也没说要一蹴而就,但是现在要做起来,我估计这也可能是和总书记上个月在安徽考察时就农业和农村工作发表的重要讲话有很大关系,深化农村经济体制改革,稳定土地承包关系,据说也专门提到了要解决农村农业农民工作面临的具体困难,切实解决落后贫困地区农村农民的增收问题,通过产业发展来实现落后地区,特别是落后地区的农村农民的增收致富。”

康广量对高层风向的关注敏感性还是很强的,总书记的讲话是9月下旬考察安徽时,国庆节后讲话精神就传达到了省一级,省里这几天也在学习传达和研究精神要旨,所以迅疾就有这样的会议要召开,他当然要马上跟进。

“那主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沙正阳被康广量都有些绕糊涂了,这忽东忽西的,他都没明白对方的意图。

“很简单,秦都那边你联系着,我觉得短时间也不急,朱凤厚估计也要12月才会接班,但是安襄、郧州、蒲池和巫陵几个地区,你要琢磨一下,据我所知周书记联系蒲池的卫池县,王省i长联系巫陵的宝岭县,沈书记联系安襄的商城县,李书记联系郧州的房溪县,你要琢磨着对这几个地区的产业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想法来。”康广量语气没有商量余地,“我估计最初下个月初,周书记和王省i长以及沈书记、李书记都要到他们各自联系县上去,同时帮助几个地市把脉经济,我们发计委都要跟着下去,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沙正阳看了一眼对方,人家能当涪岗市委i书记和发计委主任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份对高层政策的领悟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而且执行能力和效率也在自己面前显现出来了,就凭这一点,自己都还需要跟着人家好好学一学。

“这么短时间,恐怕……”沙正阳下意识的还要抵抗一下。

“其他工作暂时放着,我也没给你安排工作分工,你现在就把这事儿给我做好了。”康广量立即接上话:“没有商量余地。”

“可是骤然要弄出来这样一个设想,我怕领导们未必满意,市县里边也不一定接受,……”

沙正阳已经开始在琢磨了,他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对康广量尤其重要,而如果能够在这项工作展现发计委的功劳,康广量吃糖,自己也能沾点儿光,在这个问题上二人是利益共同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康广量也是看好自己认可自己,才会把这项工作交给自己来操作。

“具体怎么做,你考虑,但我提一点,对地势总体来说,可以适当宽泛模糊一些,不必太具体,但是对这几个领导挂点县,你要有具体的东西出来,要具体到那样产业,招商引资怎么来具体运作,最好能拿出那么一两个切实可行的项目出来,……”

康广量眼巴巴的看着沙正阳,他也知道最后这个要求就有点儿过分了,但他希望这个屡创奇迹的家伙,能把好运也带给自己。

“我尽力而为吧。”沙正阳无法拒绝。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要有具体东西拿出来,起码巫陵和蒲池必须要有,安襄最好也要有。”康广量一字一句的道。



第七卷 第八十六节 下沉

沙正阳抵达宝岭县时,已经是下午七点过了。

在汉都还不觉得,但是到了巫陵,到了宝岭,这才感受到这里浓浓的萧瑟秋意。

委里边没有合适的越野车,有沙正阳也懒得去和其他委领导争,所以他直接从东方红集团借了一辆丰田陆巡,当然司机也一并了,走巫陵这边的大山峡谷道路,路况虽然都是国道省道,但是他一样心里没底,稳当一些好。

这里是武陵山和秦巴山脉的结合地带,地势奇伟,沟壑纵横,原本郁郁苍苍的森林因为秋衣正浓而呈现出一派别样的风采,时而金黄,时而火红,如同一幅在巨大的乌黑墨绿的画布上洒上了颇多绚烂的水彩。

从汉都出发到巫陵地区行署所在的巫陵市,汽车足足开了9个小时,论距离,只有三百多公里,但是三分之二都是山路,而且盘旋起伏山大坡陡,路窄弯多,道路周边不是壁立千仞峻岭,就是深不可测的峡谷,饶是宁月婵给沙正阳派出的是专门跑山路的老司机,但仍然花了9个小时才跑到巫陵市。

巫陵地区下辖一市六县,接近四百万人口,在汉川这个人口大省里边,不算多,不过对于巫陵地区来说,这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一市六县,除了巫陵市勉强不算贫困县,其他六县均为国家级或者省级贫困县。

实事求是的说,虽然宛州也有几个贫困县,但那是其贫困程度却要远不及巫陵这几个县,其各方面条件都要比巫陵这边好得多,光是一个地理条件带来的基础设施落后程度,就根本不是宛州那边能比的,宛州的山区要和巫陵这边比,那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从巫陵市到宝岭县还有47公里,可这47公里还得要跑接近两个小时。

宝岭县城是建在半山脚下的一个u型坡坎上的,县城规模也不大,随着车行,沙正阳估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几条大一点儿的街道还算是看的过眼,使用水泥路面,而更多的则是崎岖狭窄的小巷,都是石板和碎石铺筑。

县城选址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从这里沿着层阶梯式的下沉下去,最下边就是宝溪河,省道225从最低处穿过,再往西南就可以通达蒲池地界了。

宝岭和宝溪河,这就是整个宝岭县的骨架,沿着层峦叠嶂的宝岭山,这里应该算是武陵山和秦巴山脉的结合部余脉,喀斯特地形和结晶灰岩形成的断块山交错,其间的谷地盆地成为重要的粮食作物产区。

陆巡怒吼着冲上一处大坡,可以看见宝岭宾馆的招牌旁边的灯光都已经亮了起来。

这是县政府招待所改制而来,也是只有几万居民的宝岭县城最好的宾馆,看到这里,给沙正阳的感觉这就是十多年前银台县城的微缩版,甚至还要小一些。

一干人都已经被这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给折腾得欲仙欲死了,盘山路上的十八转让人头昏脑涨,饶是沙正阳也是长期经历过汉都到宛州奔波的猛人,一样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梁锦柏和另外一个政研室的石文来了。

梁锦柏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去把房间定好,定了三间房,梁锦柏和石文来一间,沙正阳一间,司机老孙一间,那是由东方红集团自己解决。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沙正阳才起身简单擦了一把脸,走出门。

他还没有和巫陵以及宝岭县这边联系,之前只是说要来,但是没告诉对方具体时间。

他想先来实地了解一下,看一看宝岭县未来究竟能够从哪些方面来考虑产业发展,不能等到王省i长都来了,大家都还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对策来。

晚饭就在宝岭宾馆旁边的小饭馆对付了一顿,味道还行,来自大山里的野菜炒腊肉是这里的特色,蕨菜,枞菌、野藠等相当丰富,还有野菜汤,一碗喝下去,也十分爽利。

价格也不算贵,拿老板的话来说,这也是挨着宝岭宾馆,来往客人比较多一些,如果换了在其他街头巷尾,恐怕价格还要便宜一些。

这么实诚的老板倒是让沙正阳一行很是惊讶,民风淳朴往往是指山野中,真正挨着城边上的人,其实反而狡狯,喜好争利。

或许就是他这种坦诚的性格,加上价格也并不比周边那些鸡毛小店贵多少,更能赢得来往客人的认可,所以其生意相当的火爆。

因为太过疲倦,沙正阳一行吃完饭就各自回房间睡觉。

事实上在来宝岭之前,沙正阳就在考虑如何交差的问题。

康广量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就是一个政治任务了,省里主要领导驻点包片的县,而且下了硬性指标,虽然未必都是算在发计委头上,但是发计委作为首当其冲的部门,你肯定要出谋划策,而且最好能拿出实打实的项目来。

但是这不是光拿出一个项目来那么简单,发计委想办法和巫陵地区、宝岭县一合计,随便搞一个项目,弄来几百万投资也并不难。

关键在于你得要让这个项目产生效益,能正常经营走,不能今年投资搞起来,明年就开始亏损,后年资产减计,没两年就亏得关门大吉。

领导们不傻,不会搞不明白这一套,要这么做,只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穿了,你得拿出一个适合宝岭发展的项目来,能充分的把宝岭的特色优势和现有资源利用起来的项目,只有这样的项目才能真正具有生命力,相比之下,资金反而是第二位的了,真正有这样的项目,要拉到资本入场并不难。

宝岭县人口不算多,五十多万人口,但是面积却很大,六千多平方公里,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山区,只有少数几块河谷和坝子算得上是平地,也是重要的农业用地,而集镇也基本上集中在这几个区域。

在沙正阳看来,制约宝岭发展的最大问题还是交通问题,十个小时的交通才能走出这一片大山,对于任何一个投资者来说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一是交通运输成本,二是信息灵通程度,三是产业选择,这都是问题。

宝岭能拿得出什么东西来吸引外来投资?人家投资者来你这个地方投资是讲求回报的,不要说什么土地、税收或者廉价劳动力,你有的,宛州、安襄、巴原这些地市随便哪个县都能拿得出来,甚至敢比你给的条件更好,你怎么比?

货比三家是常态,这些外来投资者都是走遍了各地,到处比较了,最后才会落子,就目前沙正阳掌握的情况来看,宝岭并不具备吸引外来投资的条件,哪怕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也不会选择这个交通极为不便其他条件一般的山区县份,这就是差距,也是悲哀。

或许只有等到十来年后,东部劳动密集型产业逐渐饱和,需要提档升级,同时劳动力薪资水平开始上升让这些劳动密集型产业开始感受到薪资压力时,可能才会逐渐向内陆这些山区县份转移,但现在连沿海地区都还在想方设法的吸引外资,所以这方面也不太现实。

这可真是一道难题。

沙正阳躺在床上思考着,宝岭要发展,恐怕还是得要从自身特色下功夫,也只有等到明天见了县里的领导们才知道了。

********

卢志坚接到传呼时,已经是八点过了。

他看了看是秦都那边的传呼,是一个手机,有些意外,本来不想回,但是想了一想还是去了办公室用办公电话回了一个。

宝岭县很穷,穷得不是一般化,县府办只有这一部电话可以打长途,而其他电话都只能打巫陵本地区内的市话。

他是国庆节之后才正式下来挂职锻炼的,挂了一个宝岭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

他运气好,赶上了这一批地直机关下去挂职的,回来之后基本上就能解决实职副科,但却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就被分派到最穷最远的宝岭县,安排在县府办当副主任。

“怎么这么久才会电话?”刚打通,对面的声音就叫了过来。

声音很熟悉,卢志坚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汪亚光这小子。

虽然和对方不是一个系,但是因为大家都喜欢踢足球,都是校足球队的,但是因为身体素质原因,又打不上主力,所以也算同病相怜,经常在一起闲聊,一来二去两人也就很熟悉了。

只不过汪亚光家庭条件比他好得多,据说汪亚光的一个叔叔也是个煤矿老板,挣了不少钱,而他这个穷苦教书匠家庭出身的就没法比了,所以虽然在年龄上卢志坚比对方还大半岁,但是实际上论人情世故和成熟程度卢志坚还得一直跟着汪亚光学。

“啊,你怎么换了手机号?”卢志坚对汪亚光的手机号很熟悉,这个号不是原来汪亚光的。

“原来那个手机是我叔叔换下来的,现在单位上配了一部,我就把我叔叔那部退给我叔叔了。”汪亚光在电话里简单解释了一下,迅即道:“你还在你们行署政研室吧?”

“没有了,本来早就想告诉你,结果才下来,单位上事情多,忙晕了头,下来半个多月了,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下到县里挂职了。”卢志坚还是有些得意兴奋,汪亚光早不早就已经当县委办副主任了,人家那个不是挂职,而是正经八百的提拔,自己这个到宝岭县政府办当副主任是挂职,要等到挂职两年期满才可能回去解决实职副科。

“你下去挂职了,到哪个县?”汪亚光在电话里颇为惊奇,立即问道。

“宝岭,最远最穷的县。”说到这里卢志坚又有些沮丧。

自己没法和汪亚光比,这家伙不但人精明,而且又有家庭背景,所以才能回去之后一帆风顺,自己本来以为他会留到秦都市里没想到这家伙还直接回县里了,拿他自己话来说,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回清河还能发展更顺利,留在秦都隔了一层,他叔叔的那些关系就未必用得上了。



第七卷 第八十七节 卢志坚

“宝岭?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宝岭县?”汪亚光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度,让卢志坚都讶异起来,自己下县也不至于让对方这么震惊吧?

“是啊,挂了一个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可没法你那个县委办副主任比,你那个是实打实的,我这个是挂职,两年挂职期满,可能回地区行署能安排一个副科级职务吧。”卢志坚耐心解释道。

“你现在在宝岭县里么?”汪亚光再度问道:“我是说这会儿你在县里么?”

“在啊,我下来挂职,哪儿能随便回去?”卢志坚奇怪的问道:“宝岭距离巫陵多远你知道么?47公里,但是开车都得要两小时,一般的长途客车得接近两个半小时才能到,我打算是一个月回巫陵一趟,平时也就在县里边好好工作。”

对卢志坚的作风汪亚光还是比较了解的,踏实肯干,没多少怨言,当初在校队踢后卫,其实有两个后卫的水准都不及他,但是人家有关系,愣是霸着不让,卢志坚也不多言,能打争取就打,打不上也就算了,但一样每一次校队组织训练都还是兢兢业业的训练,不像有的人是这样情形,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唔,你这会儿在宿舍里?”汪亚光没等卢志坚回答,便径直道:“我们的一个汉大师兄这会儿到了你们宝岭,刚才我给他打电话说校庆的事儿,他说他刚到宝岭,估计这几天要考察宝岭县里的实际情况,我觉得你可以去拜访一下,估计你们县里还不知道,他没告诉你们县里。”

“谁啊?”卢志坚忍不住问道,这话里话外似乎这来的这位师兄来头挺大啊。

“沙正阳,他是我们86级的师兄,现在是省发计委副主任,也许你听过他的名字,他这会儿在宝岭宾馆,估计明后天要在你们县里进行考察调研,你去去混个脸熟,没坏处。”汪亚光相当果断的道:“你必须去一趟,没准儿这就是你的机会。”

去不去是态度问题,去了之后人家是什么态度,那就是两回事。

去了未必会有什么机会,但是不去就肯定没机会,汉大同学那么多,就算是巫陵地区这么些年来,不算文革前的,就从恢复高考之后的汉大毕业生,在巫陵地区及各市县体制内的,只怕也不下百人吧?不是每个人都能赶上这些机会的。

“啊?”沙正阳的名字卢志坚是听说过的,省发计委最年轻的副主任,不到三十岁,不过卢志坚不知道对方是汉大毕业的,更不知道对方怎么这么突兀的就到了宝岭,“亚光,我去合适么?我还没见过,这么冒冒然的跑过去求见,会不会太唐突了?”

“唐突个屁!”汪亚光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他来调研,你是师弟,去拜会一下怎么就叫唐突了?再说了,你原来在行署政研室,现在在县政府办,他肯定会问你一些情况和问题,这正好是你表现的时候,不说别的,以后遇到你们书记县长,或者你们行署的领导,随便提一下你的名字,夸上你几句,入了领导的眼,也许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毫不客气的批评让卢志坚也清醒了不少,对于自己来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脸皮厚一点,就算是碰壁了,也没有什么损失,正如汪亚光所说,万一能入了对方眼,在领导面前提两句,那自己回行署之后的安排说不定就会光明得多,就凭这一点自己都该去。

“行,那我就去一趟。”卢志坚下定决心,但转念一想,“亚光,那你说我用不用去买点儿东西呢?”

“买东西?”汪亚光本来想笑话对方,沙正阳还缺你这点儿东西,但是一回味,觉得不妥,礼多人不怪,沙正阳也许不在意这份礼物本身价值,但是这却是一个礼数,也是对沙正阳的一个尊重,没准儿这位沙师兄就喜欢这个调调呢?

“也行,你别去买什么烟酒这一类的贵重物品,据我所知沙师兄对这些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但你去拜访他是以师弟的名义,没必要太贵重,随便买一点你们当地的土特产,比如蕨菜、薇菜、贡茶这一类东西就行了,既体现了你们本地特色,也是一份情谊。”汪亚光的确是对沙正阳的情况做过一番了解的,很清楚沙正阳的风格做派。

“行,那我马上去准备,到宝岭宾馆去拜会一下沙师兄。”拿定主意卢志坚也不多废话了,“亚光,这一次就谢谢你了,到时候你有空来我们巫陵聚一聚。”

卢志坚搁下电话便出了门。

他本想向自己的直接上司——办公室主任周华报告一下的,但是一想如果向周华报告了,周华肯定会向县长汇报,这一下整个县里只怕都知道了,如果一窝蜂的去宾馆面见,只怕沙正阳未必喜欢这种情况,所以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学弟的名义去拜见更合适。

他从和汪亚光在电话里的对话也能感觉得出来,那就是汪亚光和沙正阳似乎比较熟悉,这也让他有些艳羡。

汪亚光虽然家境条件不错,但还是应该说在上层人脉方面也很一般,但是却能和沙正阳搞好关系如此熟稔,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在这方面相当敏锐,会随时随地的抓住一切机会,自己在这方面就要迟钝得多,否则也不至于好不容易有一个下县挂职锻炼机会却被排在宝岭来了。

由此看来自己在很多方面都还得要向汪亚光学习,好在汪亚光对自己还不错,这种事情还能想着自己。

走到街上,这座小县城大部分商店饭馆都已经打烊了。

小县城就是这样,没有多少流动人口,就那么几万人,到了晚间,有生意的就只有几种地方。

一是茶楼,喜欢打牌的人都差不多已经上桌子了。

二是电影院和录像厅、台球室,还有那么一两家歌舞厅。电影院现在效益不好,没几个人看,录像厅和台球室倒是生意不错,但是消费群体就那么一点儿,比较集中;歌舞厅也要看情况,周末人稍微多一些,平时也是冷清得紧,估计也开不了多久了。

三是河边上的滨河公园,一帮老年人在那里散步或者练舞,人数也不算多。

其他地方基本上就是黑黢黢了,暗淡的路灯,起伏不平的街道,偶尔还有那么一两家开在旮旯里的小旅馆小茶馆,卢志坚来了快半个月了也大概知道这些小旅馆小茶馆里有什么勾当,一些涂脂抹粉的女人时不时钻出来,瞄准了各自目标搔首弄姿一番,偶尔达成了交易,便消失在黑暗中。

不仅仅是宝岭是这样,整个巫陵地区,除了巫陵市作为巫陵地区行署所在地,经济较为发达,流动人口多一些,其他几个县城都大同小异,只不过宝岭的情况更糟糕一些罢了。

巫陵地区也一直希望像其他地区改市一样,希望早日撤地区建市,但是以巫陵地区的经济现状,短时间内似乎很难实现这一目标,除了巫陵市为了撑场面去年才勉强从国家级贫困县中取掉名字,其他六个县都是不折不扣的贫困县,而且比起宛州那些贫困县来,还要落后许多,不仅仅是某一方面的落后,而是全方位的落后。

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在哪里去买点儿土特产,县城街上应该还是有几家这种买本地特产的店铺,但是应该都已经关门了,想了想去,大概就只有宝岭宾馆附近还有一家规模最大的土特产店,只有到那里去采购了。

疾步绕出县政府所在的宝溪大道,紧接着就是一个比较陡的大坡,走上去都能让人喘几口气,穿过顺河街,就是宝岭宾馆所在的民和路。

一眼看到还有灯光的土特产店,卢志坚松了一口气,赶紧快步走进去,浏览了一遍,土特产的种类倒是不少,薇菜、蕨菜、干笋、干菌等各类野菜,还有药酒、山腊肉、腊鸡腊鸭和熏兔熏鹅等,当然也少不了种类繁多但是名气却不大的各类本地茶叶,还有一些藤编竹编的小玩意儿。

说实话,这些土特产本身质量口感如何暂且不说,但是这包装就很难打动人,卢志坚也是逡巡了半天才选了几样。

两包茶叶,一包是本地小有名气的高山贡茶,一包是富硒绿茶;一腿火腿,宝岭烟熏火腿远近闻名,主要是用山地黑猪,然后经过本地的山中散养黑猪宰杀的后腿,然后用多种工艺腌制发酵,最后还要用本地山草烟熏而成,工艺复杂,味道极其鲜美。

茶叶不贵,两包也只要八十块钱,但一腿火腿不便宜,两百多,这一下子就花了卢志坚三百来块钱,还是让卢志坚有些心痛。

他连对象都还没有,本来还说存点儿钱,这住房改革了,地区行署也准备修一批房子,他是自然轮不到新房的,但是腾挪出来的老房子可能是能分到一套的。

那一批老房子面积也不大,估计也就是五六十平,这已经让卢志坚心满意足了,即便这样,估计也得要花上一万多块钱。

他参加工作到现在,也没攒上钱。

父亲是来峰县一个乡镇上的中学教师,来峰也是比宝岭状况好不了多少的穷县,苦了一辈子,母亲是个家庭妇女,身体一直不好,他还有个妹妹在读巫陵师专,马上要毕业了。

母亲身体不好一直断断续续在住院吃药,父亲的收入基本上就只有维系家庭开支,而妹妹的读书开支基本上就靠他了。

好在妹妹也很懂事,平时在学校里开支也很小,但是毕竟是女孩子,他当哥哥的肯定不能让妹妹太委屈。

而巫陵的财政状况也就那样,他在地区行署里也还得要有必要的应酬,否则这一次下县也未必轮得到他,所以也没攒上多少钱,这一万多块钱的福利房,他还在犯愁呢。



第七卷 第八十八节 有志青年

卢志坚在宾馆前台问到了沙正阳的房间号,来到三楼305房间敲门。

刚一敲门,对面的房间门就开了,出来一个年轻人打量着他:“请问您找谁?”

“我找一下沙正阳沙主任,我是他汉大的师弟,在宝岭县政府办工作。”卢志坚也在打量对方,年龄和自己差不多,或许就是那位师兄的秘书吧?

梁锦柏迟疑了一下,沙正阳是轻车简从而来,本身就不愿意太折腾,免得动静太大,所以都没有通知县里,就是打算明天直接到县里开展调研,实际了解情况。

但这一位却自称是沙主任的汉大师弟,只是身份却是宝岭县政府办的,让他有些吃不准,不过在看到对方手里提着的两包茶叶和一块裹着的玩意儿,估计应该是腊肉这一类的东西,梁锦柏确定了对方身份,如果真的是县里官方身份来人,绝不会如此。

“您稍等,我去和沙主任说一声。”梁锦柏和对方打了个招呼,然后这才敲门而入。

沙正阳已经躺在了床上,正在看电视。

从巫陵本地新闻也能了解一些情况,虽然可能这些新闻大多是报喜不报忧,加了几分美化成分在里边,但是还是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巫陵地委行署还是有些着急了。

经济发展始终落在最后,只是每一个有想法的书记专员都难以接受的。

新闻里边不少都是书记专员亲自出席某个项目的开工或者签约仪式,但是从其表述的内容来看,这些项目投资规模都偏小,而且描述词汇较为模糊,究竟这些企业具有多大前景,甚至是不是只是签约还无法落实落地,都值得考究。

听了梁锦柏的话,沙正阳也有点儿迟疑,卢志坚的名字他听汪亚光和任一杰都提起过,到巫陵没想到会在宝岭遇上,而且对方也已经是县府办副主任了,说明此人还是有些能力的,见一面也未尝不可,一方面也可以听一听他对宝岭的介绍,另一方面也可以看看这个小师弟的真实水平。

当卢志坚踏进房间时,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个面色温润如玉的年轻人,说对方是年轻人真的不假,在卢志坚看来,恐怕自己和他站在一起,没准儿别人会说皮肤黝黑的自己比对方还大都有可能。

“沙主任您好,我是89级的卢志坚,亚光告诉我您到了宝岭,……”

“好了,你我都是校友师兄弟之间,不要用您这种尊称了,也不必这么客气,坐吧,国庆节我还和亚光、任一杰他们几个88、89级的同学聚了一聚,当然主因是母校百年校庆的事情,我们也谈论了一下我们各届同学的情况,就谈到了你,你不会在行署政研室么?怎么又到宝岭来了?”

沙正阳的谦和大气一下子就让卢志坚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嘴角也挂起笑容,“师兄,我是国庆节后才下来锻炼的,地区安排一批年轻干部下来锻炼,我有幸入选,所以到宝岭县挂任县府办副主任。”

“哦,这是好事,到县甚至到乡镇一级工作对自身成长很有帮助,只有到县这一级才能明白基层工作的酸甜苦麻辣,日后在开展工作时才能明白基层实际困难。”沙正阳点点头,“县府办副主任,这可也是一个考较人的磨刀石啊。”

“我刚来不久,还在熟悉情况,全县十三个乡镇,我已经跟着领导跑了五个了。”在这一点上卢志坚还是颇为自傲的。

他对自己最大的期许就是自己能吃苦,肯学肯干,到了县里,宝岭的交通条件不好,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没有具体分管什么工作,这也给了他一些机会,那就是只要领导要下乡镇到企业,他都主动提出跟着领导一起跑,这样下来,半个月他跟着三个领导就跑了五个乡镇,一到乡镇就主动了解情况,掌握具体底数,也赢得了不少领导的好评。

“哦?厉害啊。”沙正阳对宝岭这样的山区县下乡镇还是有所了解的,一天能跑一个乡镇下来就不算不错了,下去一趟一般说来路程都在一两个小时以上,然后开展工作,四五点钟往回走都得要六七点才能回家。

“嘿嘿,要想尽快适应工作,熟悉情况,就只能如此了。”卢志坚有些腼腆的道。

“坐吧。”招呼对方入座,沙正阳觉得时间还早,也可以找一个熟悉巫陵和宝岭这边情况的人谈一谈,“你原来在地区行署政研室工作?主要负责什么?”

“嗯,行署政研室,主要还是负责经济工作这一块,掌握了解情况,有针对性的写一写经济发展方面的文章,我们巫陵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地区,工业不发达,所以写的内容也主要是以农业和多种经营方面的为主。”卢志坚介绍道。

“看来你对巫陵地区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了解啊。”听得卢志坚这么说,沙正阳感觉到对方内心的自信,这也让他有些好奇。

如果是一般人在自己面前肯定都会比较谦虚,也不可能自我吹嘘,卢志坚的话虽然听起来比较委婉,但他能听出一些意思,对方或许是有意想要给自己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这也不是坏事。

“在师兄面前我不敢托大,不过我从工作一直在政研室,我本人就是来峰人,读大学时虽然学的是英语专业,但是我很喜欢搞调研,在大学期间,我就对来峰县的多种经营产业发展和茶产业发展做过两次社会实践性质的调研,在《汉川日报》和《巫陵日报》上分别发表过一篇文章,这大概也是我能分到巫陵地区行署政研室的主要原因吧。”

“哦?”沙正阳来了兴趣,点点头,“好,这样最好,你知道我在省发计委工作,这一次来巫陵,就是想要具体了解一下巫陵地区,具体到宝岭县的产业结构情况,探索像巫陵这样的贫困落后山区如何走出一条产业发展脱贫致富的道路来,我虽然也从各类资料上对巫陵地区的工农业发展情况有所了解,但是始终觉得不够直观,或者说不够真实详尽,所以我想具体听一听你的介绍。”

虽然对自己信心十足,但是沙正阳一下子提升到这样一个高度来,卢志坚又有点儿慌了,这可不该是他来回答的问题,起码都应该是行署政研室主任,甚至是行署副专员一级的领导来回答这个问题才对。

见卢志坚的表情变化,沙正阳也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笑了起来,摆摆手,“志坚,咱们之间的谈话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之间的聊天,要不这样,我问一些问题,你根据你自己掌握的了解的或者是你自己判断分析来回答,尽量详尽一些,怎么样?”

“那最好。”卢志坚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回答问题而非全面性的汇报介绍,那就要简单多了,但他没想到沙正阳第一个问题就把他给问蒙了。

“志坚,改革开放也二十年了,但实事求是地说,巫陵地区经济发展很慢,在沿海地区日新月异的时候,巫陵地区三百多万老百姓都缺还处于一种相当落后迟缓的生活作息方式下,你觉得目前制约巫陵地区发展的因素有哪些?哪些是能解决的,哪些是不能解决的?哪些是近期就能解决的,哪些是远景规划?”

卢志坚蒙了,这个话题太大了,简直让他无法开口。

这特么就是行署专员来回答都得要审慎三四,遑论他这个毕业不过五年的大学生,就算是这几年他的工作主要就是全地区的经济研究,但更多的还是微观层面,而这个话题肯定要上升到更高的宏观层面才行。

见卢志坚张不开口,沙正阳又笑了。

他到没兴趣去为难对方,他来的目的就是搞清楚当下巫陵的实情状况,进而找到那么一两条适合巫陵发展的路径,卢志坚既然在行署政研室,而且信心十足,那么肚里起码也该有点儿东西才对。

“那师兄,我就说说,只是这些感受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可能层面相对低一些,微观了一些,但是却是我真心实意的感受。”卢志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您知道我是来峰人,来峰也是我去得最多,了解最深的点,这五年,我到来峰去调研过十二次,来宝岭七次,到马坝六次,万嶂、洛渡各五次,觉山四次,巫陵市就不用说了。”

“……,最大的问题,或者也是我们巫陵地区所有人最大的痛苦就是交通不便,交通不便,首先就是人不愿意来,没有铁路,坐汽车最少也要颠簸八九个小时,别说运输成本拉高多少了,就是人家投资的来了一次都不想来第二次了,太辛苦啊,……”

“……,第二就是没资源,像汉都的穹山、津县,人家也是山,但是人家有磷矿啊,看在资源的份上,老板们再辛苦也要愿意来,再比如巴原和通河,也有山区,但是人家有天然气,有铅锌矿,有石膏矿,石墨矿,有膨润土,可咱们这山里,却啥都没有,或者说有,但却没有开采价值,……”

“,……,地理环境差,平地少,适合大规模发展农业的地带不多,……”



第七卷 第八十九节 有心人,终不负

“还有么?继续。”沙正阳听得很认真,看得出来这个卢志坚还是狠做了一番功夫的,起码在对巫陵地区现状有很深的认知,并不像有些人那样一味觉得只要能下大力气去招商引资,开出更好的条件,就能引来企业投资落户,想得十分简单。

“嗯,还有。”卢志坚说得有些口发干,旁边早有梁锦柏送上来的泡好的茶,他端起来,温度正合适,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把沙正阳都看乐了。

“那就继续说,你说的基本上都还是比较贴近实际,我想了解更细致更深刻一些的东西。”沙正阳笑着鼓励道。

“具体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巫陵地区各市县的情况虽然大同小异,存在的困难和短板都基本一致,但是各个县还是有一些不同的难题,比如来峰和宝岭吧,这两个县情况相似,县挨县,都是山区大县,人口不算多,但也不少,还有相当一部分少数民族聚居区,苗族、土家族在这两个县都有聚居分布。”

卢志坚叹了一口气。

“以两县为例,第一,交通难,只有省道,路况还不好,高速公路和铁路都没有,这极大制约了经济的发展,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是山里的特产都没法运出来,很多鲜活产品等到运出去都已经懒了或者不新鲜了,卖不起价了;第二,适宜发展规模化农业的田土不多,所以这里基本上以山地种洋芋为主,解决温饱都困难,要想发展多种经营,却又面临许多具体困难,……”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志坚,看样子你对农业的多种经营这一块还是花了一些心思的,来峰和宝岭都是山区穷县,如你所说工业经济发展我们暂且不谈,像发展农业也不可能像平坝地区那样搞主粮生产,那么多种经营是一个很好的方向,我看每个乡镇都有多经办,但你也提到多种经营有许多具体困难,那能不能具体说一说?”

沙正阳听起了兴趣,既对这个人,也对宝岭来峰这样的山区穷县的现状如何来改善有兴趣。

宝岭这样的县份,要改变局面,需要多策并举,单纯想要搞两家企业弄两个项目就想要解决一县经济发展,一地百姓致富,那是写天书,没谁有那本事。

卢志坚看了一眼对方,从对方眼中他觉得对方似乎是真的想要了解这些具体困难,和他来之前想象的还有些不一样。

之前他觉得对方作为省发计委副主任,来了宝岭,大概也就是大略的看一下,有那么一个意思。

哪怕是先前对方摆出了某种姿态,可能也就是想要具体听一听大致县情,日后他能和县领导乃至地区领导交流时能有些一手资料,然后有针对性谈一谈,或者指指方向,甚至搞两个项目,这也就算是难能可贵了。

可这要了解发展多种经营的具体细节和困难,这就有点儿深了,至于么?还是当真?

“怎么,志坚,是觉得我问的问题有点儿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了?”沙正阳含笑问道。

卢志坚沉吟了一下,“我也不是拍师兄的马屁,您都是省发计委副主任了,对多种经营的具体事宜还这么感兴趣,我的确没想到,我想哪怕是县里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恐怕要说到这些多种经营的具体事宜,都没多大兴趣,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东西都见不到什么成绩,上级领导来看,也不会看这些东西。”

“呵呵,你这个观点有点儿偏激啊。”沙正阳笑了起来,“如果说换到汉都或者昭阳这些地市下边的区县,可能农业的多种经营还真的不那么引人重视,但是对巫陵这样的山区穷困地区,而且也还是具有一定资源优势的山区,多种经营起码是能够对普通农民增产增收起到相当作用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行吧,我说说咱们这边农业多种经营发展的问题。”卢志坚顿了顿,“搞多种经营,其实也就是讲求主副业并举,我们这边山区居多,解决肚子问题,基本上依靠种洋芋,部分地区也种植玉米和小麦,沿河地带也有少许水稻,就是一个果腹问题,但如您所说,解放五十年了,改革开放也二十年了,巫陵地区虽穷,但是老百姓还是渴望过上更好的日子,那么他们怎么来致富增收?”

“像汉都和昭阳这些经济发达城市,农民可以进城打工,实际上我们这边也一样可以出去打工,但是我们很多农民特别是山区中,家庭问题,技能问题,语言交流问题,适应能力等等,都限制了他们外出的能力,对很多人来说,如果能够在家里,或者在家门口,利用自身的条件找到一些适合他们的致富途径,这可能才是他们最渴望的。”

卢志坚微微抬起头,“我母亲就是来峰文山乡的,那里就是大山区,老百姓很穷,很多地方连电都还没有通,一家人挤在几间木屋里,靠着种植山边上的几亩洋芋苞谷过活,如果要想换钱,就得要去卖掉家里养的猪和鸡,他们很多人其实并不懒,但是就是找不到适合他们的致富渠道和手段,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拖下去,磨掉了他们信心和意念,所以才会变得穷起来,懒起来,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困境,所以还不如就这么混下去,……”

“我明白。”沙正阳心情也阴郁下来。

这类情况在汉川,在中国都还不少见,以汉川省为例,巫陵地区固然是最穷的地区,但是像蒲池,像巴原、通河和秦都,类似的情况还很多。

即便是涪岗、宛州这类看似经济发展不错的地区,一样存在着很多经济落后老百姓致富无门的区县和乡镇,。

可电视报纸和媒体都更愿意聚焦于光鲜的一面,鲜有直击这些不太让人高兴的区域。

改革开放二十年的确给中国大地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仍然需要看到发展落后的地方依然很多,依然有相当一部分老百姓亟待过上更美好的生活,这就要求地方党委政府切实履行其自身职责,肩负起带领他们致富奔小康的使命宗旨,这不能只是停留于书面口头喊喊口号说两句大话,要真正深入下去,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有条件就该马上撸起袖子干,没条件,就要寻找办法创造条件来干,地方党委政府的中心任务不就是干这个么?

你成天开会学习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让老百姓生活好起来,尤其是那些生活不好的,怎么来改变他么的生活状况,更是你工作的重中之重。

“那你说说在农业的多种经营上,可以在哪些方面有所作为,又有哪些问题困扰和阻挡着老百姓在这方面的经营发展?”沙正阳看着卢志坚道。

“问题很多,每一个地方,每一样产业都有各自不同的问题,但是同样也存在着很多共性的问题需要解决。”卢志坚微微提高一些声调,“以来峰和宝岭为例,我调研过,事实上虽然这些山区县没有我刚才提到的矿产资源,但是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像植物资源就很丰富,……”

“像我们这些山区中野菜,蕨菜和薇菜产量都很大,还有莼菜更是我们巫陵地区的特产,还有很多菌类,比如羊肚菌、香菇、木耳等,在山区中都很常见,但是一来很零散,二来采摘下来自己吃,那就失去了意义,可是要运输出去形成规模的销售,这又远远不够,我就在想如何把这些野菜资源整合起来,一方面可以运输出去卖个好价钱,另一方面,像香菇、木耳和金针菇这一类的菌菇类,其实完全可以依托我们山区的特有生态无污染环境来加以人工栽培,实现规模化,进而考虑出口外销,……”

“野菜资源进行人口栽培和规模化是一方面,另外是否可以考虑对这些植物资源进行深加工,提高产业附加值呢?”卢志坚继续道:“像香菇、木耳、羊肚菌、牛肝菌这一类的菌菇,如果实现人工规模化栽培,再进行干化处理,这就能为这些菌菇的长期外销提供质量保障,也能有一个稳定的赚钱渠道,……”

“当然,对于我们这些山区县来说,我所知道的最大的优势就是生态环境和独特气候,高山茶是我们山区中最具优势的一样特产,其实来峰、宝岭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有意识的开辟和整修山地茶园,目前在来峰和宝岭的这类山地茶园多达几十处,规模也大小不一,但是总的来说质量不一,没有形成品牌,完全沦为了外来的茶商的原料茶,这是我们目前茶产业最大的问题,销售渠道,品牌,都没有,都被外人掌握着,……”

“还有我们山区的汉族和少数民族老百姓,他们很多有藤编和竹编的传统和手艺,但是缺乏花色花样的创新,……”

“我们这些山区养殖的猪、羊、鸡、鸭、兔等,都是完全原生态散养的,论肉质的鲜嫩程度和营养价值,都要比那些工厂化养殖场的家禽家畜强得多,而且我们这边也有自身独特的加工方式,那么怎么来实现规模化的生产,这里边有资金、技术和营销渠道的问题怎么来跟上?……”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卢志坚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这些问题和想法其实在这几年间一直缠绕在他心间,问题是他只是一个行署政研室的新嫩,更多的时候都是跟着领导来跑,就算是这方面的资料情况收集也都是他通过各种渠道自己总结下来的,而且都还不是领导们所看重的工业这一块。

对这一点,卢志坚也心知肚明,所以也未向人提起,一直到今天沙正阳问起,他才终于获得机会吐露出来。



第七卷 第九十节 要想富,先修路

沙正阳默默的点着头,应该说卢志坚的观点还是有些干货的,不是那种浅尝辄止的夸夸其谈,很多东西有自己的见解,也的确切中了要害。

说易行难,解决贫困山区老百姓的增收致富问题,从八十年代说到现在都九八年了,还有两年就跨入二十一世纪了,但是真正拿得出手的切实可行的路径方略却不多。

因为经济发展是要将客观规律的,不是你想象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也不是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那都是拍脑袋的幻想。

像来峰、宝岭这样的山区就很现实,没有矿产资源,道路交通不便,田土少,也就意味着粮食生产是个问题,也就是说连按照传统的农业经济模式,维系温饱都困难,何谈发展?

都知道要发展只能靠工业经济,问题是这种交通瓶颈无法打破的地区,运输成本就把你限制死了,没有哪个投资者是愿意来当慈善家搞企业的,什么生意都可以做,唯独折本生意没人做,所以这就是现实。

要解决交通瓶颈,这种山区无论是铁路还是高速公路都要比平原地区建设成本高得多,而落后的经济就意味着低产出,也意味着低消费,产出和消费都低,你在这里修路,那就是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则的。

在当下中国遍地都在谋求发展的形势下,其他地区发展的条件和速度都远胜于你这里,资本有限的情况下,在这里投入修路是难以获得投资方认可的,自然就把你这里排在了后面。

当然从政治角度来说,或许国家会有一些政策支持,但当这类情况数不胜数时,那你又泯然众人矣,所以还是只能排在后面。

“总而言之,现在巫陵地区的发展,一是交通瓶颈需要打通,二是技术、资金和销售渠道,都是问题,怎么来帮助山区老百姓解决这个问题,也是非常具体而现实的,不是光靠下两份文件或者找几个农机专家来指导一番就能解决问题的;第三,还是一个思想观念问题,我们很多干部长期养成了按部就班混日子的心态,开拓进取的激情欠缺,畏难情绪重,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因为你从内心深处就觉得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体现在现实工作中你就会下意识的回避和退缩,为自己找各种理由来推诿,……”

“志坚,我觉得你对这类问题的分析还是很精辟到位的,但光是列举了问题不行,你也得提出一些可行性建议才行啊。”沙正阳用鼓励的眼光示意对方可以大胆的说。

“师兄,这就真的有些问难我了,我也考虑过,但是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粗浅,问题也多,很难真正推行,效果也未必好。”卢志坚在这个问题上开始打退堂鼓。

“志坚,我先前就说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流,不涉及其他,难道你在师兄面前讲一讲你的‘不成熟’想法都不行?有那么难么?”沙正阳歪着头问道。

被沙正阳这一逼,卢志坚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道:“想法是有一些,但真的难说对错,比如我说的发展农业多种经营,是否可以把农户组织起来,组建生态农业合作社,实现技术共享、相互交流,然后统一营销宣传,打响品牌,在渠道商统一使用,务求实现利润最大化,……”

“还有么?”沙正阳还不满意。

“着重在农产业的深加工上做文章,野菜也好,各类土特产也好,在农业生产上走专业化和规模化路径,在加工上尽可能的提升附加值,打响我们巫陵山区的生态无污染这一品牌,……”

卢志坚已经有些理屈词穷了,沙正阳也不为己甚,能说到这份上,已经殊为不易了,毕竟他也还只是一个工作了几年的政研室工作人员。

“嗯,志坚,没想到我今晚是大有收获啊。”沙正阳不能太奢求太多,能有这样一个介绍,已经很难得了,“我这个人向来说实话,的确不错,不是敷衍性的夸奖,不过你只是提到了多种经营外加现代农业的模式,在现代农业加工上,仍然要许多工作快速推进,……”

“师兄,能不能谈一谈你的观点呢?”卢志坚壮起担子问道。

“我的观点和你有一些区别,你谈到的多种经营我很赞同,农村小农经济下,要提升生活水平,多种经营是必不可少的致富渠道,同时要想办法通过合作社这一类方式来实现公司加农户的这类现代农业企业模式,我在真阳当县长时,就尝试了几个项目,效果都不错,不过人家都是有雀巢、卡夫和百事这一类的跨国食品业巨头做后盾,而巫陵还达不到这一步,……”

沙正阳的话让卢志坚脸上喜色乍露又灭,巫陵若是能引入雀巢、卡夫和百事这样的跨国食品巨头该多好啊,问题是以巫陵现在的交通基础设施和投资环境,这些跨国巨头们怎么可能来投资建厂,运输成本就足以让他们退避三舍了。

“投资环境也是一个逐渐改善的过程,志坚你也不必心灰意冷,面包会有的,省委省政府也看到了像巫陵蒲池这样的贫困地区面临的发展瓶颈,肯定会拿出对策来帮助这些贫困地区改善投资环境和条件,当然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沙正阳也只能先说些安慰的话语来。

上上之策就是修建一条高速公路,这是最能够立竿见影的。

巫陵地区一市六县,成一批斜着的树叶状和西面的蒲池正好叠加起来,处在整个汉川省的中部偏东南区域,而汉嘉高速正好偏离了这一区块,沿着偏正南方向的昭阳、涪岗抵达进入嘉州地界,如果能够修一条从汉都向东南出过汉都的津县,进入安襄地区最西面的午阴县,再过安襄的高岚县最后过蒲池地区的雷坪,直抵蒲池市。

如果能够沿着这条道路继续向东南,就进入了巫陵西北的来峰县,最后抵达巫陵市,继续向东延伸可达宝岭、马坝最后进入鄂省西部。

当然这是一条很美好的规划,但是并非毫无根据,前世中沙正阳也有印象,这条都宜高速又被称为汉鄂高速,2007年动工,2012年建成,从汉都绕城高速接口经津县、午阴、商城、雷洞、蒲池、卫池、来峰、宝岭、马坝,进入湖北境内直抵宜昌,这与宜昌到武汉的高速公路连为一体,又被称为双汉高速,称为国家高速公路骨干网的一部分。

由于这条路途径了午阴、高岚、雷洞、卫池、来峰、宝岭和马坝七个国家级和省级贫困县,又被称为扶贫公路,对于这一区域的经济发展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加之年期间又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所以也带动了这个区域内的安襄、蒲池、巫陵三个地区的高速发展,成为三个地区发展最快的时期,也带动了大批老百姓脱贫致富。

在沙正阳看来,这条高速公路原本不应该拖到2007年才来修建,因为向宜昌到武汉的汉宜高速公路早在1994年就已经通车,如果这条都宜高速公路能够尽早建成通车,打通汉都到武汉这个横跨中西部地区的中心城市之间的交通瓶颈,不但能够极大促进汉鄂两省的经济往来,同时也能够极大的带动汉川省内三个贫困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

只是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沙正阳来置喙,不过当下自己这个蝴蝶振翅已经带来了很大的变化,比如省里的这种省领导确定区域包片的问题上已经是前世没有的,周远望和王云祥二人分别联系蒲池和巫陵这两个最贫困落后的地区,他们二人具体驻点的卫池和宝岭两县都是国家级贫困县,如果再加上同样属于国家级贫困县的安襄地区商城县也正好位于这条线路上,还是省委副书记沈建红的联系驻点县,这就太巧了。

省里一二三号领导的联系驻点县,又都是国家级贫困县,正好处在这条曾经规划过只不过省交通厅大概从未考虑过会在近几年内建设的道路上,就会产生很多值得探讨的话题了。

修不修,怎么修,钱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动,这些都值得好好琢磨一下,省交通厅那帮人大概也会为之辗转难眠。

沙正阳在来之前就已经专门研究过这个问题,所以他才有些底气,也怀着一份希望,可以说如果这条路能够尽早动工,三四年内建成,绝对可以极大的促进整个区域的经济发展,其作用可以说难以估量。

当然并不是说有着这样一些条件,这条公路就一定能动工建设,这里边还涉及到相当多的具体困难,首先是资金问题,这条公路基本上全部是在山区中穿行,其建设成本可想而知,但是正因为是贫困山区,他们的交通瓶颈才是制约他们发展的最大障碍,搬开了这个拦路虎,可以让沿线近千万老百姓从中受益,这又有什么理由不修?



第七卷 第九十一节 艰难的寻找

“师兄,不是我悲观,我是实在看不到光明。”卢志坚在沙正阳面前已经逐渐放开来,不复有先前的紧张和拘束,而且越说心里越活泛,先前来时的某些投机取巧的心思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希望沙正阳真的能够给家乡带来一份希望的心情。

“这么悲观?”沙正阳承认现实,但是并不认为无法改变。

蝴蝶振翅总能带来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更何况1998年本身就是一个绝不平凡的年份。

亚洲金融危机对中国国内经济的冲击才开始显现出来,中国高层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否则中央不会果断推动停滞已久的住房体制改革,这就是要放开房地产业,激发起国内消费的活力。

但这一点还不够,中央还会陆续出手一系列大手笔,其实已经也有一系列风向标出来了。

当下台湾海基会董事长辜振甫夫妇率团正在大陆访问,这必然会带动台资进一步进入大陆投资;下个月韩国总统金大中会访华,虽然目前韩企面临困境,但是一旦这一波缓过气来,韩资入华还会提速;而人民银行的体制改革也会在下个月敲定,撤销省级分行,组建跨省分行;12月总书记还要访问日本,这也是标志着中日关系新定位日趋成熟,同样也意味着日资会进一步加大对大陆投资。

12月还会有两件大事发生,一是人民银行还会进一步降准降息,直接刺激国内投资;而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召开,确定一些重大举措出台。

这里边也蕴藏着一个巨大的机会,那就是中央在经济工作会议上已经确定了要进一步加大力度在铁路公路和基础设施上的投入,也就是所谓的“铁公基”,其力度之大也前所未有,很多原来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的项目都会迅速上马,所以现在看起来不太可能的都宜高速就有可能变成现实。

当然如果你这是单靠坐等,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不去跑“部”进京,那你也就想多了,这样的好事也未必就能轮到你的头上。

“师兄,不是我太悲观,而是现实如此。”卢志坚吐出一口浊气,“我说过巫陵没有像石油天然气和煤炭铁矿这样一被发现就能开采出来立竿见影的矿产,从我个人角度来说,青山绿水无边风光却隐藏在这高山深壑中,无人知晓,我们这些山区中虽没有那些矿产,但是各种动植物资源却一样是瑰宝,蕨菜、薇菜、莼菜、菌菇各类纯天然植物,还有绝无任何污染的高山茶,还有一样淳朴勤劳的老百姓,为什么他们就该几十年饱受贫困之苦,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过更好的生活?”

“看来你也觉察到巫陵地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了?”沙正阳若有所思的道。

“嗯,交通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巫陵的发展始终是被这个绳索所束缚。”卢志坚点点头。

“那如果有机会解开这道绳索呢?你认为巫陵可以从哪些方面来突破?”沙正阳又问道。

“多种经营我始终认为在巫陵地区是解决相当一部分难以走出山区去外地务工的百姓的一个最佳途径,比如您提到的高附加值的绿色生态产品,茶叶,野菜,畜禽类的肉制品,但以何种方式来加以集成使之能顺利变成商品售出,我觉得这里边可能还有许多需要加以探索的方式。”

卢志坚的审慎和精细让沙正阳很满意,这说明这个人不是那种夸夸其谈手高眼低的货色,也不是那种只盯着gdp增长的功利性角色,而是着眼于广大山区农民的收入提升,这一点很好。

“还有么?你所提到的这一块更像是小农经济方式,在特定环境下,的确有参考价值,但是从广泛性来说,特别是从政府角度来考虑,还不够。”沙正阳淡淡的道。

“制造业肯定是最能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但巫陵地区毫无基础,这很难,在竞争力上也难以和其他地区竞争。”卢志坚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想不出了,师兄。”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有些难为这位小师弟了,能说到这个份上,也非常难得了,换了自己,如果没有重生这道光环,恐怕还不如对方呢。

“嗯,你的指向还是明确的,巫陵唯一有的就是天然无污染的动植物和生态环境,那么这种环境下生产出来的农作物,包括你提到的野菜、茶叶,畜禽肉,在我看来,还可以包括水,药材,甚至环境本身。”沙正阳平静的道:“据我所知,巫陵是咱们汉川乃至全国最著名的富硒地区,山泉矿泉富硒,那么这就是特色,野菜、茶叶和药材富硒,那也就不是其他地区可比的,而且山区的富氧富硒,如画山水,是不是可以考虑如何来形成一个产业链条,值得探讨,……”

卢志坚大为震动,药材和水也就罢了,他没想到沙正阳直接就把目标指向了环境本身,也就是说山水皆为景,那么就是指向了旅游产业了?

卢志坚走了,带着满腔的激情和期待走了,沙正阳估计对方今晚要彻夜难眠了。

这个年轻人不错,在他看来比起汪亚光,少了几分世故,多了几分赤子之心,但两个人都算是优秀人才,能够帮一把让他们能更快的成长起来,也是他所愿意见到的,所以他把一些问题掐头去尾,让对方回去好好自己琢磨,自己不可能什么都给他说透,那对他的成长反而不利。

梁锦柏进来收拾残茶时,沙正阳示意对方入座。

和卢志坚的对方,沙正阳没让梁锦柏回避,他也有意让梁锦柏多参与一些自己的事务,像这种不算是纯粹私人事务,更多的还是工作上的探讨,他觉得让梁锦柏多了解,也有助于他可以从中获益,成长更快。

“感觉怎么样?”沙正阳含笑问道。

“受益良多。”梁锦柏点点头,“虽然之前也接触了很多资料,但是只有到了这些地方,脚踏实地的看到了触摸到了,听到了,才知道现实有多么的具体而残酷,像宝岭这样的县份,经济怎么拿上去,产业怎么发展起来,我都有些绝望,嗯,和沙主任您那位师弟一样,觉得找不到出路。”

“是要有一个过程,但是也并非漆黑一片,看不到光明。”沙正阳点点头,“你觉得宝岭这样的县份要改变穷困面貌,除开道路交通问题,或者说在解决了交通瓶颈的情况下,能在哪些方面具有投资点?”

梁锦柏知道这是上司在考较自己了,凝神思索片刻,断然道:“旅游产业现在不可取,交通瓶颈就算是主任您说的有机遇可以改善,那也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了,所以这一块只能放在后边儿,我个人认为唯一可取的就是食品产业,充分挖掘和利用这个地区的原生态和富硒这一其他地区难以和无法复制的优势,也许只有这一点才能吸引到真正的投资者,甚至可以克服交通的这一巨大阻碍。”

“那其他劳动密集型产业呢?”沙正阳再问一句。

“很难。”梁锦柏毫不客气的道:“无论是服装、鞋帽箱包、电子装配这类产业,交通这个问题不解决,运输成本和地理位置会让这里毫无竞争优势,所以不太可能。”

“也罢,看来我们明天和宝岭县里的人对话可以更直接更具体了。”沙正阳同样也是如此看的。

第二天一大早,接到了地区通知的宝岭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蜂拥而至,这让沙正阳很无奈倒是却又只能接受这种热情。

不得不说或许是穷怕了穷久了,太渴望来自外界因素介入来帮助宝岭实现改变了,所以他们表现出来的热情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沙正阳都不得不感慨万分。

书记县长副书记常务副县长,整个县委县府班子来了一大半,陪同着沙正阳调研。

一上午过去,能看的也就是县城里的几家企业,规模不大,大多数都是一些很本地民生相关的企业,比如茶厂、风味食品厂,难得还有一家制药厂,主要是利用当地中药材生产两味中成药,但是沙正阳感觉效益并不好。

这说明县里边并不是对自身的优劣势毫无知晓,问题是怎么来做大做强,一来缺乏渠道,二来更缺乏资本支持,三来也缺乏明确的路径和信心。

在当下国有企业已然呈现出国退民进的趋势下,县里既没有热情,实际上也没有这份财力再在企业发展上做文章了,能维系县里干部教师吃饭已经是非常困难了。

“熊专员,谭书记,乔县长,我想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县里的企业情况我其实心里早有数,今天来看看,主要还是有个直观感受。”沙正阳在略显破旧的会议室里坐下,开门见山,“下午几位领导就不必陪我了,我打算去邻近几个乡镇实地看一看,县里如果能有一位领导作陪就可以了,其他不必了。”

巫陵地区专员熊向奎是专门来宝岭作陪的,县高官谭开山、县长乔志明也是全程作陪,但上午这一看意义不大,只是履行一个过场。



第七卷 第九十二节 前哨,无从拒绝

虽然只是一个过场,但是沙正阳对县里直观感受还是不错的。

起码宝岭县没像有些贫困县,穷得叮当响,但是县委县政府大楼却是亮丽无比,甚至还要来一个标志性大型广场。

县委县府大院都是八十年代初期的老建筑物,四层楼,给沙正阳的感觉就是十年前的银台,书记县长都是很普通的普桑,说话也相当客观,没有太多虚头巴脑的东西。

全县最“豪华”的建筑物是宝岭中学,两栋教学楼加一幢实验楼,第二“豪华”的是县医院,这让沙正阳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他觉得就冲着这一点,自己也许都该多花一些心思来帮宝岭县一把。

很多大事情自己做不到主,但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还是能做主的。

“沙主任,我可是专门来陪你的。”熊向奎姓熊,也是一个大块头,接近一米八的个头,虎头熊背,很有点儿燕人张翼德的架势,性格也颇为豪爽,语气也很诚挚,“我知道宝岭其实没什么看的,但我知道你的见多识广,看问题的角度和我们只缘生在此山中的人不一样,所以我真心希望你能帮我们宝岭县帮我们巫陵地区都把把脉,发掘发掘,找出一些值得挖掘的东西出来,宝岭县五十万老百姓穷够了穷怕了,他们不怕苦不怕累,只希望能找到一个能让他们生活好起来的机会和路径。”

沙正阳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貌似粗豪汉子的熊专员说话还很有点儿水平啊,一番话居然文武兼备,自己先前还真的有些小觑了。

“熊专员,你说的话我有些赞同,有些不赞同,比如你说的宝岭百姓啥都不怕,就怕穷,这是实话,穷了几十年,谁不希望过上好日子?尤其是在山外,特别是沿海地区改革开放春风劲吹的时候,谁只怕都坐不住!”

沙正阳没有客气,挑开话题。

“看着那些地方的百姓一个个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摩托车汽车加小洋房,我们这边山区百姓的三大家还在为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犯愁时,沿海地区呢?已经搁下了洗衣机电视机和电冰箱这三大件,直奔着摩托车、电脑和空调而去了,我想在我们宝岭山区里边的老百姓恐怕很多连电脑和空调都还没有见过吧?”

熊向奎微微点头,既然对方选择来了宝岭,而且明显是为主要领导下一步下宝岭来打前站,所以这些底儿迟早都要全部亮出来,熊向奎也不担心什么,相当的大方。

“沙主任,你也是在宛州区县里边干过的,宛州那边也有贫困县,所以你肯定也见识过贫困县落后地区的老百姓的情况,所以我也不怕在你面前露个底儿,巫陵地区,六县一市,恐怕绝大部分地方比起你在宛州见过最穷最落后的县份还要穷得多,别说见过什么电脑空调,以宝岭县为例,至今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村组没用上电,不是党委政府没有努力,而是条件就是如此,很多山区村组你要让他们用上电,那成本太高,一户人的用电成本可能相当于山下十户甚至一百户人的用电成本,而且现在宝岭本身就这么穷,所以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先解决好解决的容易解决的,……”

沙正阳也点头,他就是希望大家都亮开来说,没必要遮遮掩掩,宝岭本身就是国家级贫困县,否则王云祥也不会选点到这儿,这个时候你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那就真的是愚不可及了。

“所以你说的电脑空调就不用说了,很多年龄大的老百姓连电视机和洗衣机冰箱都没见过,那对他们都是太过遥远的奢望,他们现在最渴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通上电,最渴望的就是以后赶集不用走上二三十里地下山!”

算是一个敢说话的,只是不知道在王云祥面前敢不敢这么大胆的倾吐心声,别省领导来了,你就来一个半遮半掩的说什么困难虽然有,但是有决心克服,那就真的毫无意义了。

“熊专员,我刚才说的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就是其实宝岭还是很有看的,可能在县城里边没啥看的,几个企业的情况我大致看了看,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但是我坚信在县城外还是大有看头的。”

沙正阳没有理睬对方有些隐藏着挑衅味道的话语,按照自己的思路来走。

“宝岭五六千平方公里这样大一块地盘,有山有水有几十万老百姓,都说宝岭九分山一分田,那一分田我们再打折扣,五折吧,几百平方公里总有吧?山上不是都是光秃秃的濯濯童山吧?总有树木这一类的动植物资源吧?而且我也知道巫陵地区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富硒地区,山水也好,动植物也好,都是以富硒著称,这一块算不算是不可替代的资源?有没有可能作为一个产业的突破点?怎么来运作这一块?我觉得巫陵地委行署和宝岭县委县政府如果现在都还是心中无数束手无策,只等着省里边来给你们画一个圈儿,就等着天上掉馅饼,那么我真的就要怀疑地委行署和宝岭县委县政府是不是真的该换换思想了……”

熊向奎瞪视着沙正阳,沙正阳却夷然不惧。

这番话有些刺耳,甚至有点儿嚣张,就差直接说地委行署和县委县政府如果只是抱着等靠要的心思,就该换人了,熊向奎和县里的领导们当然听得出来言外之意,尤其是几个县领导心里都是一紧。

这位发计委的年轻副主任是不是有些过于跋扈了,再说你是省里来的,但你不是省领导,甚至是高官一级的领导都不敢当着地委行署领导说这种话,可他就敢说了。

熊向奎也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家伙的放肆。

巫陵虽穷,那也是一个地区,自己再怎么也是行署专员,就算是高官一级的领导干部下来也要给几分薄面,这家伙却简直不客气,很有点儿恃宠而骄的感觉。

不过熊向奎不在意,只要对方能拿得出东西来,说得到点子上,他不介意。

“说得好!”熊向奎突然朗声大笑,“沙主任,你这番话真该在我们地委扩大会议上说给所有人听一听,我看我们巫陵地区的很多领导干部也就是这种心态,反正条件就这样了,前一届前两届都把经济搞不起来,都还是改革开放二十年了,我们这边还是没啥改变,估计也就这样了,何必再去白费心思?抱着这种心态的人很多,搞工作一遇到困难就想往后缩,随时为自己的畏难怕苦找理由,最后总结的时候客观困难罗列一二三四条,但是主观因素却从来忽略不计,……”

熊向奎的朗声大笑让原本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又缓和了下来,而熊向奎的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却又让沙正阳禁不住深思,不用猜都能琢磨得出一些东西来,好歹他也是经历了前世几十年宦海挣扎的,今世也在宛州和真阳这些地方里摸爬滚打过,脱不了他们地区内部和工作上的一些矛盾分歧。

“熊专员,巫陵地区自然条件的确不好,客观困难也的确很多,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们巫陵地区就毫无特色毫无优势了,我刚才都提到了,富硒宝地,山水动植物,几十万渴望富裕生活而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老百姓,还有这其他地区无法取代的特有环境,难道就真的毫无可取之处?我不相信。”

沙正阳没有理睬熊向奎话语中隐藏的陷阱,他先前的虚晃一枪也不过是有感而发,再要深入进去,那就要成了人家的枪了,他不是周远望和王云祥,也不是沈建红和许相卿,既没有这份资格,也没有那份义务来掺和到这里边的事情中来。

“我也不相信!”熊向奎接上话头,“沙主任,如果不嫌熊某人碍眼,我想陪着沙主任在宝岭好好调研两天,权当解剖麻雀吧。宝岭虽然是巫陵地区一个县,但是实事求是的说,其他市县中,除了巫陵市和洛渡县外,其他如来峰、马坝、觉山、万嶂几个县,情况和宝岭都是大同小异,都是山区加毫无工业基础的国家级贫困县,其实洛渡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很希望省里边来的这个工作组能够帮助地委行署找到一条适合我们巫陵地区发展的路径。”

沙正阳有些啼笑皆非,这家伙还赖上了?自己这哪里是什么工作组?就是自己和石文来两个人加上梁锦柏而已,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王文祥下一步驻点宝岭县打前站的前站,下一步省政府办公厅还要带着一帮子人来,自己相当于是帮省政府办公厅打一个前站了。

目光落在这位正值壮年的熊专员身上,沙正阳一时间还有些吃不准这位熊专员究竟意图何在。

就算是要抱王云祥的大腿,也该等到省政府办公厅那帮人来了你再来更合适吧,自己这两三个人就是一个前哨,算是观察哨,就算是重视,安排一个副专员来也绰绰有余了,用得着你一个堂堂专员出马么?

但人家都这么说了,沙正阳也无从拒绝。



第七卷 第九十三节 县情,难题

从县城出来向东就是通往马坝方向的省道,未来如果要建都宜高速,那么也是要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向东,58公里外就是马坝县城。

但是就是这58公里,如果是走省道,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这还是要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山区中经常出现云雾状况,让行车不得不降低到30公里时速以下。

“筒口镇距离县城13公里,是全县仅次于城关镇的第二大镇,而从城关镇到筒口镇这十多公里沿河谷地,应该算是咱么宝岭县最重要的工农业作业区之一,最大的平坝河谷地带,主产是小麦和玉米,部分靠近山麓的区域以高山土豆为主,另外一些地势较为低缓的区域也种植有中药材,……”

沙正阳的陆巡上坐了三个人,熊向奎加县长乔志明和沙正阳。

在沙正阳的再三劝说下,县委i书记谭开山没有跟随调研,否则那就太过了,他不过是一个打前站的省发计委副主任,若此大动干戈,一个行署专员作陪,还要搭上一个县的县委i书记和县长一大帮人,就容易遭人诟病了。

从县城开出这一段路况还算不错,13公里路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沿着筒口镇再往东走出两三公里,河谷开始收窄,两边的山势也能看得出来更巍峨险峻了。

汽车停在路边上,在筒口镇党高官镇长一行人的陪同下,熊向奎和沙正阳等人下了路,直接从路往山边上走,一直走出一两公里,地势开始上升,再往上走,就已经是比较低缓的坡丘了。

站住脚,沙正阳和熊向奎遥望前往,山势越往前就越高,当然这中间也间或有一些低缓的起伏,还有一些垭口隘口可供道路通行。

“沙主任,这一带刚才你在车上有也看到了,是我们宝岭最主要的农业带之一,沿河谷一线,小麦、玉米是主要农作物,而你也看到了,到这一线,主要就变成苞谷和洋芋的混杂地带了,再往上洋芋和药材套种,……”

“乔县长,全县像这样的农作物地带大概有多少,我的意思是能够提供稳定生产能力的这类农作物带,大概情况如何?”沙正阳若有所思的问道。

“宝溪河发源于宝岭山中,但是有多条支流,其中像凤溪、合溪这两条支流最重要,沿着凤溪和合溪有几个镇甸,基本上都是建在河谷地带,嗯,大概类似的河谷地带还有七八个,但是规模肯定都没法和县城这一带比,从西向东,美登镇——城关镇——筒口镇,这一线农业生产带大概在20公里左右,间或有起伏和收窄区域,但是总的来说还是算是平坝区域,其他几个都要小的多,就是三五公里,顶多不超过七八公里,而且也没有这么宽。”

乔志明对县情还是很熟悉的,他还没有搞明白沙正阳怎么如此关心起农业生产来了,但既然问起,他还是实事求是的介绍。

“乔县长,这一线我看主要是以粮食作物为主,那你们的茶山和药材种植主要集中哪几个区域?”沙正阳不太满意,看纯粹的农作物种植,不是他的目的,他现在要做的是评估县里边发展农产品加工业这方面的潜力。

乔志明一怔之后,赶紧道:“沙主任,茶山种植主要集中在美登镇、鲍沟乡、七河乡、三烈乡、桂桥镇等几个乡镇,这几个乡镇的地势要比这里高得多,除了美登镇外,其他几个乡镇都不是在河谷地带,大多在低缓的坡丘和半山腰上,您应该清楚,茶树的栽培种植土壤气候和水质都有较为特殊的要求,我们宝岭是著名的生态茶叶种植基地,高山富硒云雾茶是本地区著名特产,闻名遐迩……”

“乔县长,这些我都有所了解,高山富硒云雾茶,应该算是本地区特产,但是著名和闻名遐迩这两点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做到,也没有做好。”沙正阳摇摇头,“熊专员,据我所知,宝岭、来峰、马坝等几个县这种山区高山富硒云雾茶的茶园建设实际上十多年前就开始搞了,但是一是规模小,二是茶树栽培还停留在低级阶段,三是品牌塑造意识淡薄,四是缺乏营销手段,这种上午我看的几家茶厂就能略知一二,别说是走出国门打响名声,连我这个一直对茶很喜好的人都是开始接触到巫陵情况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巫陵的高山富硒云雾茶居然有十几个品牌,但是没有一个品牌是真正在省内众所周知的,这让人情何以堪?”

沙正阳的话让乔志明和熊向奎都有些尴尬。

其实这也不是宝岭一个县的问题,宝岭、来峰、马坝、觉山、万嶂、洛渡这些县份都纷纷自我标榜为最正宗的富硒高山绿茶的生产地,自我吹嘘的同时又相互诋毁,几个县多达二三十家茶厂,茶园更是多达百家以上,随便哪个茶厂茶园都能注册一个商标,其结果就是谁的名声都没打响,大家都还停留在最原始的原茶阶段。

外面进来的茶商随意进入茶园收购,肆意压价,而本地厂商规模小,品牌力薄弱,难以消化太多茶叶,所以最终就是产业链的附加值没有得到充分体现,更多的是沦为了原料供应商。

不过沙正阳对茶叶产业的如此感兴趣,还是让熊向奎和乔志明有些兴奋,起码有一样东西还是能让沙正阳看入眼的了,他们不怕沙正阳刻薄的批评和讥讽,就怕沙正阳看完之后毫无表示,那才是真正的对你这个地方不感兴趣。

哀莫大于心死,对你这个地方都毫无兴趣了,也就意味着你这个地方一无可取之处了,你还怎么来谋发展?

“正阳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茶产业这一块上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茶叶这一块产业做得不尽人意,但是你也知道品牌塑造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这也涉及到几个县的利益,怕是难以弥合,……”

熊向奎叹了一口气,沙正阳说的问题他不是不清楚,但是你怎么来协调处理?

你宝岭说你是高山第一绿茶,我马坝就敢说我这是富硒头号绿茶,那么觉山就敢吹我的绿茶品质在高山富硒水准上全国第一,反正这也没有一个明确标准,大家都高山,都富硒,凭什么你能吹我就不能用?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但是大家这样一拥而上,一个县都有七八家茶厂,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那就只能停留在最低端的原茶生产,原本可以卖到两三百甚至三五百一斤的茶叶,只能以二三十元一斤的价格廉价卖出,这中间的就差利差,我不相信没有人动心。”沙正阳淡淡的道。

沙正阳没说穿,留了余地,他相信熊向奎和乔志明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至于说如何来操作整合,那是下一步的工作,可以具体来研究。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沙正阳又沿着山边走了半个消失,从路边有些破败的标牌上还能隐约看出几个字,万亩黄连种植基地。

“这是你们筒口镇的药材种植基地?”沙正阳把木牌扶正,沉声问道:“万亩,这个数据可靠么?”

“沙主任,这个万亩只是个虚数,实际上从88年开始,宝岭的药材种植规模化已经有十年历史了,但是药材种植是一回事,要变成老百姓包包里实实在在的钞票却不简单,弄不好还得要血本无归欠一屁股债。”

乔志明没有遮掩什么,沙正阳和他说过,这个时候遮掩反而是组愚蠢之举,给你机会把问题说清楚,由上面来想办法解决,你还要藏着掖着,那就真的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组织了。

沙正阳点点头。

这是实话,没有制药企业或者附近有大型药材批发市场做后盾的药材种植基地其风险相当大。

在宛州,东峡的药材种植种植产业之所以能兴盛一时,其主因还不是汉东制药集团、宛州制药厂和宛州制药二厂几大药企作为本县药材收购兜底所在,所以才能让农民丢开一切包袱,一门心思忙于种植栽培提升产能和质量。

和宛州的制药产业比,宝岭乃至巫陵的制药产业根本不值一提,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是宝岭这边有种植中草药的历史,县里也有一家制药厂,只不过经营不善而陷入困境,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沙正阳现在还不敢说。

“除了,黄连,我县的厚朴、百合、白术、黄柏都有种植基地,其种植面积从数百亩到千亩不等,但是都具有相当规模,但是近年来药材价格起伏较大,使得我县药农损失惨重,也严重的挫伤了县里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在这一块上,乔志明甚至比茶叶产业更为揪心烦躁,茶叶虽然散乱,不能形成品牌和规模,但是好歹也还有几家茶厂茶园,起码茶农还能通过种茶维系生计,茶叶价格便宜但总能卖掉。

但中药材不一样,其价格起伏实在太大,几倍甚至十倍以上收购价差距都出现过,这很容易把普通农民打入深渊,所以这一块上是格外让人担心。



第七卷 第九十四节 要有大招

“这是一个问题,中草药如果单靠散销,风险太大,受市场价格波动因素影响太大,极易让承受能力弱的药农一夕破产,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来对冲风险。”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两种方式,一是建立药材交易市场,二是和制药企业合作,但就目前来看,宝岭这方面都基本上处于空白状态,甚至整个巫陵地区都存在这种情况,现有的制药厂根本起不到这种对冲作用,这也使得原本可能具备相当良好的发展前景的中药材产业受到极大制约。”

熊向奎眼睛一亮,沙正阳一来就指出了问题,而且自己刚才也提到了巫陵地区六县一市中有五个县情况都相似,如果加上洛渡,甚至六个县在很多方面条件相若,那么如果能够在这一点上找到解决办法的路径,那么必然会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发展。

“这一点上,主要还是受制于渠道和资金问题,……”熊向奎沉吟着道:“要建交易市场,这就涉及到道路交通的问题,可我们巫陵地区,就算是巫陵市都一样存在很大的障碍,运输成本和便利度都让外地客商和投资者望而却步,……”

“熊专员,乔县长,如果没有难度问题,恐怕这些事情早就水到渠成了,有难度有挑战,这才是该我们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时候了。”沙正阳笑了起来,“我知道熊专员的意思,交通问题我们要想办法解决,但是熊专员也应该清楚,道路交通其实也与地方经济发展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交通建设对地方经济发展拉动很大,但是同时经济繁荣度也要有一个大概指标数,上边才会觉得在你这里投入巨资建设更有意义,……”

“这一点上,我们落后地区更应该意识到,哪怕我们一时间做不到,但起码你要给上级拉出一个架势来,让他们觉得只要道路一通,这些要素点就能马上爆发,受到立竿见影的奇效,这样他们才会在心理上为你加分,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这里穷,就是因为交通不便,人家来调研,四下一看,你什么都没有,道路建起了,也许就是方便大家出行了,其分量和意义就要大打折扣,如果在同时有两个选择项的时候,人家自然而然就把你排在后边了,……”

沙正阳这番话推心置腹,而且明显就是以发计委和交通、财政部门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也让熊向奎和乔志明也是点头不已。

“而且我也不隐晦的说,巫陵地区要解决交通瓶颈,地区抛开不说,就算是集全省之力都很难实现,必须要国家层面来统筹部署,另外还要从其他多个渠道来积极筹措资金,才能真正解决这道难题,所以地区和市县一级一定要在这些方面把工作做足,……”

沙正阳留有悬念的话让熊向奎和乔志明都忍不住怦然心动,“沙主任,你能不能再说具体一点,你这样把话落在半空中,真要让我和老乔今晚都别想睡着觉了啊。”

熊向奎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里已经充满了炽热,看得沙正阳都一阵恶寒。

熊向奎是真动心了。

据他的了解,能够说到这个层面上,只能是高速公路,可问题是要修一条高速公路谈何容易?

都宜高速的确是有这个规划,但是省里边规划的高速公路可不少,按照省交通厅一个可靠的朋友给他透露的消息,都宜高速要提上议事日程还早得很,原因有几个。

一是沿线经济发展太落后,从收费还贷的角度来说,极不划算,省交通厅评估过,预计要到2008年以后这条公路开建才更能有一个较为合理的经济回报率。

第二是都宜高速沿线基本上都是山区,经过的不少路段都是喀斯特地形,造价比起其他高速公路高了甚至一倍不止,建设难度大,投入大,从技术问题上来说也是一个挑战,更不用提成本了。

第三是沿线两个地区在省内的地位和分量都很轻,更谈不上什么话语权,省领导中,几乎没有一个是从蒲池和巫陵地区中走出来的,这或许是一个不足以提上台面来说的潜在因素。

“熊专员,我说的其实你都明白,目前的发展趋势是各地都在大建高速公路,而高速公路也的确是一个解决沿线地区交通难题的最佳选择项,除开高速公路,铁路也是另一个选择项,但我个人看法铁路基本不现实,至少十到十五年内都不现实,即便是高速公路就目前来说,恐怕很多人也从未把都宜高速纳入选择项,所以这也是一道难题,主要原因就是条件不具备,那么不具备条件而要想实现,就需要创造条件,最起码要拿出一些具备吸引人的条件架势出来,否则你何以让别人内心倾向于你?”

“沙主任,你的意思是都宜高速近期上马开工并非毫无希望?”熊向奎可不比其他人,他自有他的消息渠道,沙正阳的话立即引起了他的怀疑。

“熊专员,你觉得呢?”沙正阳虚晃一枪,反问道。

“我个人觉得不可能,因为客观现实条件摆在那里,沙主任你先前也提到了,省里边要上的项目太多了,而且实事求是地说,不少项目条件的确比这条公路更成熟。”熊向奎没有否认这个现实。

“但是呢?”沙正阳微笑着又问。

“但是如果不论一些客观条件,而要以人为本,从谋划大局和振兴贫困地区的经济的角度,从解决我们贫困地区老百姓的基本温饱问题出发,那么我觉得都宜高速是目前汉川省最能立竿见影的项目。”熊向奎言辞铿锵。

“嗯,所以我刚才才说,如果条件不具备不成熟,那么你们怎么来做到让其看上去更具有可操作性和成熟性,现在做不到,那么修一条路需要三五年,也许路修好的时候,我们的这些条件就差不多具备了呢?”沙正阳的目光和熊向奎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熊向奎似乎有点儿明白沙正阳的意思了。

调研持续了一天半时间,沙正阳看了四个乡镇,重点是高山茶园和药材种植区,也包括部分蔬菜种植基地,另外也和县委县政府就产业发展的导向进行了座谈,然后才返回了巫陵地区。

在巫陵地区沙正阳又拜会了巫陵地高官徐立骏,又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

然后沙正阳又驱车到蒲池,在蒲池逗留三天,重点看了两个县的产业结构调整情况。

回到汉都时,沙正阳觉得自己都瘦了一圈,黑了一层。

虽然是十月份了,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不减,而蒲池和巫陵两个地区都属于海拔600到1200米的山区,天气晴朗时紫外线差点儿赶得上西部高原区了,他去看点时基本上是以步行为主,这几天走下来,人立马就多了一层健美肤色。

*********

“坐,感觉如何?”康广量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沙正阳,“要不正阳你先休息两天,我看你这模样,又黑又瘦,条件太差了,是不是蒲池和巫陵的情况让你睡不安枕了?”

“条件差是预想中的,但是的确有很多所见所闻,让我睡不安枕,别说休息两天,我就是连一小时都坐不下去,必须得要马上把很多情况向你汇报才行。”

沙正阳的相关材料梁锦柏发挥了大作用,基本上每天整理完毕,然后回到汉都之后又和石文来两人一道连夜陪着沙正阳加班,把从省道地市再到县份上的各类资料整理完毕,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方略建议。

康广量点点头,其实他也有心理准备,他虽然没有在蒲池和巫陵呆过,但是却在巴原挂职过两年,担任巴原的副市长,巴原的情况他深有体会,而巴原的情况都要比巫陵和蒲池强不少,虽然也有十年过去了,但是他知道这十年中,这些落后山区的变化并不大。

“好,你清楚这一次下去的目的,重点说一说两个县的情况,准备什么对策,……”康广量把手里的一大堆文件推到一边,准备认真来听一听情况。

相关的情况其实他挺过,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很多都是泛泛而谈,具体有针对性的对策却没有,这是他最不满意的,而沙正阳这一次,他相信能够给他带来不少实质性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他要到省里两位主要领导面前去专题汇报的。

而据他所知,很快省委办公厅和省政府办公厅也会有他们的调研组下去,届时也会拿出一套方略来,那个时候就要看看谁的东西更能打动领导的心思,让领导满意了。

“不,主任,我觉得不能单独就两个县来说,而应当以点及面,……”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我觉得这一次的调研我还是很有收获的,蒲池和巫陵两地的百姓对改变自己生活有着迫切的愿望,从干部到群众皆是如此,如果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只以两县的情况来说事儿,得分恐怕只能算是一个及格,而要想得高分,我觉得从特殊性上升到普遍性,拿出我们的看法对策。”

康广量笑了起来,眼角细密的皱纹都消散了不少,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这也才是他所期望的沙正阳的表现。



第七卷 第九十五节 诱饵

“很好,正阳,我就是希望你能拿出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来,人云亦云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康广量摩挲着额头,顺带又搓揉了一下下颌,“蒲池和巫陵两个地区的情况我大略知晓,我担任发计委主任之后去过两地,但实事求是的说,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所以我很希望你的调研能拿出更具有说服力的东西,你的建议更具有可操作性。”

对于被康广量这种老狐狸套上沙正阳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康广量虽然担任发计委主任一年了,但是沙正阳感觉得到他对发计委内部的控制驾驭能力还不够,否则当初也不会想要推段非担任副主任。

只不过段非碰上了自己折戟沉沙,估计康广量心里一样不好受,只不过作为一把手看问题的角度和心胸都要比段非强得多,所以很快就调整了策略,把自己拉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当然,对沙正阳来说,能够成为康广量手中的一柄利器,他并不拒绝,这柄利器是用来开展工作的,如果哪个人要把自己在工作上取得的成绩视为对他们的冲击和突破,那只能说明这些人的出发点和心态就偏了,就有问题。

沙正阳对自己到发计委来的定位很准确,就是力所能及的做事,做实事,在发计委能够做一些在企业在地方上难以做成的事情,康广量应该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积极的促成。

现在在这一点上康广量和自己取得了一致,他在后面给予自己全力支持,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沙正阳知道自己可能会遭遇一些闲言碎语的困扰,也可能会遭遇一些或明或暗的牵制和抵触,但他不在意。

在哪里做事都免不了这种情形,一个单位里免不了会有一些安于现状不想做事,却还见不得别人做事,认为别人做事会把自己显得平庸懒散的人,这类人的多寡会因为各个部门单位的风气和一把手的能力而不同。

就目前来看,康广量这一年多取得的成效不太好,所以要等到自己这条鲶鱼来了,看看能不能这塘水里的鱼活跃起来。

康广量有他的很多想法,沙正阳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就是想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

时不我待,他希望在每一个岗位上,在每一个时间段上都能做出一些铭刻在心的事情。

在长河集团他做成了出海战略和沿江零售布局战略,哈萨克斯坦的阿克纠宾项目现在已经入了丰收节段,肯基亚克油田和让纳诺尔两个油田的开发已经进入正轨,哈国方面的职工和长河集团派去的管理团队人员在经历了一年的磨合之后开始逐步融洽,这是最让集团内部感到欣慰的。

同时这边和俄罗斯关于奥尔斯克炼油厂的项目收购也进入了实质性的议价阶段了,其背后的实际控制人霍多尔科夫斯基已经基本上同意了长河集团收购该项目,在具体价格上和付款方式上也已经敲定,沙正阳已经和晁汉忠多次交代,务必抢在自己确定好的时间节点上完成交割,这样通过大贷款所获卢布进行交易,最后当卢布汇率暴跌之后,集团可以获得极大的收益。

不过沙正阳估计即便是如此,以俄罗斯人的性格最后肯定还会要在这个问题上扯皮,但是总归要让长河集团获得一部分收益。

这边关于奥尔斯克炼油厂项目收购进入尾声时,那边和哈国能源矿产部的谈判也在进行,一旦项目交割,长河集团将把部分股权转让给哈国国家石油公司,而哈国方面则会以乌津油田项目和里海沿岸的勘探权作为对价交换,同时也会批准肯基亚克到阿特劳的输油管线建设。

总而言之,沙正阳觉得自己在长河集团呆这一年多时间没白呆,值得,光是阿克纠宾项目和后续的这一系列项目就能为长河集团未来带来起码二十年的稳定收益,这还不是从国内博弈而来,而是从国外获得收益,千值万值!

现在到了发计委,他没别的想法,无论干两年也好,三年也好,他就得干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出来,如果说在长河集团干的事情是于国有利,那么在发计委他就想干点儿于民有利的事情,这一次蒲池和巫陵地区的产业发展就是一个开端。

康广量想如何,他不管,只要能让自己干成事情,他就愿意去干。

沙正阳一气呵成,把自己这十天来的调研情况做了一个汇报,重点就卫池和宝岭两县以及和两县相似的几个县经济状况,财政收入,农民收入状况都做了详细讲解,然后这才有针对性的谈到了自己对这几个县产业结构上的一些设想。

这一讲足足一个多小时,康广量基本上没有插言,而只是倾听和记录。

“基本上就这些了,总而言之,蒲池和巫陵这两个地区,我感觉如果把我们汉川省比作一个人,汉都无疑是大脑兼心脏,涪岗、昭阳可以算是双手双臂,宛州、通河可以算是双腿,而武阳、秦都则可以算是胸背,可蒲池和巫陵就是我们腹下的软肋,虚弱不堪,但是你要让它们强壮起来,竟然一时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康广量手指拨弄着的2b铅笔在指间翻来覆去,这是他的一个习惯,认真思考时就会有此动作。

“无从下手?但是我感觉你对这两个地区的产业结构和未来前景分析还是很精辟到位啊。”康广量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巫陵的茶产业、中药材种植,还有农业多种经营来作为农民增收致富的一条有效途径,你的阐述有理有据,我都听得怦然心动;蒲池的情况和巫陵有相似的地方,它石材资源很丰富,可以考虑大力发展建材产业,另外相比于巫陵,其平坝地区更为集中,那么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我觉得还是可以培育的,比如家具制造等等,……”

康广量能当涪岗市高官和发计委主任,没有几刷子不可能,所以沙正阳的阐述他很快就能梳理清楚,提出自己的观点,“你提到的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其独特的生态山水资源,是其他地区难以复制和媲美的,怎么来培育发展,值得探讨,这不也是一条路径么?”

“主任说得是。”沙正阳也顺着康广量的话头走,“总的来说,要想在这两个以前几乎没有多少产业基础且本身条件也不好的地区走工业化的道路客观困难很多,我真的没多少信心。”

“没信心?正阳,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康广量摇头,“我承认你说巫陵和蒲池要想赶上涪岗和昭阳不现实,但是我们可以对标巴原、安襄这类地区嘛,而且工业这一块,我们也不要贪大求全,择其一二着力培育,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比如巫陵的食品产业和医药产业,蒲池的建材产业,只是……”

沙正阳心中暗笑,他一直不挑明,就是要等康广量自己琢磨出其中味道来,是啊,要培育这些产业不是毫无希望,但是现在这些产业不可能由政府来投资建设了,只能是通过招商引资,问题是蒲池和巫陵的现状,招商引资能行么?

从汉都到蒲池都需要四个多五个小时的山路,这还是要天气好的情况下,巫陵需要七八个小时,基础设施建设严重滞后,虽然蒲池几个县市有一些石材、石灰石资源,但开采所需的交通条件却不具备,蒲池地处白江中游,也算是一个水陆码头,可通三百吨的船舶,可要以这样的条件来招商引资,难度可想而知。

康广量皱起了眉头,最大的问题也是最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不会想不到只不过先前被沙正阳花团簇锦的描述所短暂的遮掩了,难怪沙正阳长吁短叹,很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交通瓶颈是个无法回避的超级难题。

目光落在沙正阳沉静的脸上,康广量心中微微一动,“正阳,看来你也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了,交通,嗯,怎么来解决?”

“是啊,先前主任你说的产业培育也好,招商引资也好,我自信还是有些底气的,我在宛州也抓过这方面工作,可是蒲池和巫陵的问题就在于它们没有能和宛州匹敌的交通条件,这是个死结,解不开这个死结,其他都无解,或者说意义都不大,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恐怕很难让人满意。”

沙正阳语气中正平和,如同在和康广量商量一件最平常的工作。

康广量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但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对方就是早就把这一切设计好了,等待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来,难道这还是什么圈套不成?

康广量并不担心沙正阳看出一些什么来,这没什么,可沙正阳把这项工作用这种方式来把自己与他捆绑起来,特别是在这个问题上捆绑,意图何在?

没人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沙正阳更不会,所以康广量要看明白,想清楚。



第七卷 第九十六节 义不容辞

“正阳,我感觉你有一些重要的想法,嗯,这些重要的想法和你这一趟的调研,与蒲池和巫陵的产业培育和发展有很大的关系,说来听听,也许我们能够找到一些可以尝试着去实现的路径呢?”康广量很老练,语气更见亲和而有力。

“的确有一些想法,我感觉到单纯的去探讨和谋划巫陵和蒲池,卫池和宝岭的经济发展,是不合时宜的,事倍功半,甚至很难取得实质性的效果,如果能够采取一些综合性的举措来,也许会有更好的效果。”沙正阳的回应也很肯定。

“比如……?”康广量手里的笔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打着,若有所思,“高速公路?你觉得可以考虑谋划都宜高速?”

果然厉害,稍加琢磨就能猜到,沙正阳还是佩服对方的老辣深沉,“对。”

“谁都希望修这条高速公路,不仅仅是这条,省里规划的高速公路起码有四五条,目前除了汉嘉高速年底建成通车,汉宛高速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宛高速也已经进入建设阶段,还有汉武高速(汉都——武阳)、汉昭涪高速(汉都——昭阳——涪岗)、西汉高速(西安——汉都)、嘉宛高速(嘉州——宛州)都还等着开建,尤其是汉武高速和汉昭涪高速,更是未来的重中之重,你说的都宜高速恐怕三五年内都难以纳入议事日程。”

康广量缓缓的摇摇头:“再怎么想办法都轮不到的。”

“主任,我却不这样看。”沙正阳摇着头道。

“我知道你的一些想法,扶贫这个名头帽子的确有些说服力,但还远远不够,周书记和王高官现在也包片驻点这两个贫困县,我知道都正好在这条规划的高速公路上,肯定他们两位也是乐见其成这条高速公路的,但还是不够,这样一个投资近百亿的项目,足以让汉武高速和汉昭涪高速加起来建两次了,甚至比汉宛高速的投资还要大,国家发计委和国务院那边也不会批,……”

康广量语速很慢,显然也在掂量沙正阳话语里的含义。

沙正阳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这么说,肯定有其底气和理由。

“主任,如果换了是前几年肯定不会批,但是今年情况特殊,如果我们多角度努力,另外多渠道筹措资金,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沙正阳很笃定的道。

“哦?你这么有把握?”康广量讶然,打量着沙正阳,难道这家伙真有通天的本事?数十亿的投资,这就算是能通天的关系,但要过国务院和国家发计委以及交通部几道关口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

“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我觉得有门儿。”沙正阳也微笑着回应:“您注意到今年中央开了几次关于全国加快公路建设工作会议了?”

“哦?”康广量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捕捉到了一些什么,“6月21日福州会议,我去参加了,中央多位领导作了批示,吴副总理亲自到会作了重要讲话。”

“对,您可能还不清楚,在7月份交通部又召开了两次加快公路建设的会议,一次是电话会议,一次是座谈会,内容都是一个加快公路建设,传达了总理办公会议精神,今年全国公路建设投资规模从1600亿增加到1800亿,党中央和国务院明确提出今年国民经济增长要达到8,而基础建设投资是一个重要的拉动作用,……”

康广量微微皱眉,这是交通部门的会议,他有点儿印象,但是具体内容却不是很清楚,但沙正阳提到了保8战略,他却是很清楚的。

“8月份,中央和国务院决定发行1000亿元财政债券,全数用于并配合增加银行信贷,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光是7月和8月,国家卫就审批了20份高速公路建设和可行性研究报告,8月20一天就审批了9份!”

沙正阳也有些激动了,“9月18日,交通部召开第二次全国加快公路建设电话会议,本月9日,交通部召开了第三次加快公路建设电话会议,这是前所未有的,其表现出来的姿态也是超乎寻常的,……”沙正阳极为肯定的道:“我判断,今年这类会议还会再开一到二次,以鼓励各省市加大力度在基础设施上的建设。”

“所以你就觉得都宜高速可以上马?”康广量仍然很冷静,“交通厅那边已经把汉昭涪高速公路报上去了,而且过了审,预计明年开建,汉武高速也已经报上去了,但现在还没有批下来,都宜高速能行么?”

“我刚才说了,既然中央的态度如此积极鲜明,我们为什么不更主动一些呢?”沙正阳断然道:“如果真要我们选择,难道都宜高速不比汉武高速更合适?汉武高速不到一百公里,都宜高速四百二十多公里,这有可比性么?”

康广量哑然失笑:“正阳,不是这么比的,35的建设项目资本金这是雷打不动的,沿线地市你觉得都宜高速这一线各地市的股金能拿得出来么?项目贷款汉昭涪已经争取了国家开发银行的贷款,都宜高速从哪里去争取?”

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摆在面前的,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克服的。

“主任,这些我都知道,问题和困难肯定多,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还用的着我们在这里来讨论了么?”沙正阳也很坦然,“像汉昭涪高速这样没有多少挑战性的项目,我还懒得多关心了呢。”

“你小子,倒是口气挺大啊。”康广量大笑了起来,“说吧,你打算准备从哪几方面出手?”

“我有几方面的想法,……”沙正阳神秘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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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文来接到电话时,有些诧异,但是袁主任相招,他也没想太多。

“袁主任,你找我?”石文来走进袁明葆的办公室时,袁明葆示意对方坐下。

“文来,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怎么黑了一大圈儿?”袁明葆笑着问道。

“和沙主任出去跑了一圈地市,秋老虎太厉害,晒得。”石文来不知道这位委里边的二把手突然召见自己的目的,理论上办公室和政研室是主任直管,但是袁明葆作为委里边公认的二把手,对政研室工作过问的时间也比较多。

“哦,正阳主任任务艰巨啊,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这一块的联系他一个人承包了好几个地区,是该好好跑一跑。”袁明葆漫不经心的道。

“袁主任,这一次不完全是这个领域,沙主任这一次去摸底,重点对蒲池和巫陵两个地区的基本产业结构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沙主任作风踏实,每到一处都是要去实地察看,我们也只有奉陪了,所以晒成这样。”石文来是一个有口无心的,领导既然“关心”,他当然要表表功了。

“哦?不是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中的关键核心产业?”袁明葆心中一震,“是去了蒲池和巫陵?这两个地区的产业结构都是以农业为主,二三产业发展迟缓,正阳主任这是在另辟蹊径啊。”

“是啊,沙主任去看了好几个县和点,蒲池和巫陵很多县都是贫困县,感觉沙主任是冲着脱贫这块工作去的,看得也主要是田间地头,像蔬菜种植,茶园和中药材种植基地,和两个地区领导谈话也主要是谈如何让老百姓能够实现在家门口增收的问题。”

石文来虽然平时也是一个大大咧咧不太注意这方面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一点而政治警觉感都没有,袁明葆对沙正阳的行踪这么感兴趣,本身也就意味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石文来表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什么来,只是在话题上已经开始小心一些。

石文来知道这一次沙正阳叫上自己也是因为政研室副主任陈璘的推荐,所以才有这一次自己的跟班出去调研。

这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发计委里边这种四平八稳毫无变化的生活已经持续多年了,康广量来之后似乎想要有所作为有所变化,但是几次试探并没有取得好的效果,眼前这一位是从省委那边过来的,所以门路很深,这两位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内里的交锋却隐有耳闻。

石文来知道自己这小身板要卷进去,那是碾得粉碎的命,可是这一次袁明葆却突然沙正阳的所作所为感兴趣起来,这让石文来也感到一份压力。

虽然回来之后沙正阳没说什么,但是梁锦柏却两次叮嘱自己,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针对扶贫考察产业培育和招商引资的事宜,多余就没有了。

两次叮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石文来明白轻重,所以当袁明葆主动热情示好,然后“轻描淡写”的询问一些问题时,石文来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只谈沙正阳在农业板块上的调研,其他都是似是而非,似有所无的回答,让袁明葆也是有些失望。



第七卷 第九十七节 性情中人

袁明葆漫无边际的谈话只持续了几分钟,他就接到了开会的电话,于是便终止了这样一次不太成功的谈话。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一次谈话有些唐突了,不该自己出面,应该安排别的人以其他方式来进行了解,或者是通过侧面来掌握了解更合适。

不过袁明葆内心却并不踏实,他发现康广量来了一年都没有感觉到有多少变化的发计委,似乎因为沙正阳这个充满活力的家伙加入进来,变得动荡起来了。

或许在有些人心中觉得这是有活力,充满了挑战性的变化,但是袁明葆却不喜欢这种变化,他觉得这代表着无序,混乱,不可控,还有不可预测,他很不喜欢。

沙正阳很快就从陈璘那里收到了相关消息。

不过他并不太在意。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局外人突兀的进入发计委体系给整个发计委带来了多么大的冲击。

在很多人眼里,哪怕康广量把段非扶上副主任位置都可以接受,毕竟这是他们预料之中的,段非的行事风格他们都清楚,自然也有应对之策,而自己的到来却让他们无从捉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种不确定的风潮正在悄无声息的对整个发计委体系上下带来冲击,特别是沙正阳没有分管任何处室,但是却又能以受主任委托的名义调动任何处室的人员来开展专项工作,这就给了这些处室中许多一直处于压抑状态下的干部们的无限机会。

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意味着每一个对现状不满意的干部都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处境,这就是最大的变数。

沙正阳同样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却只能走下去,他是孤家寡人踏入发计委体系中,纵然有程颂的支持,但是那是外在因素,如果自己在发计委体系内打不开局面,拿不出成绩来,一样只能灰溜溜滚蛋。

还在还有一个同样不满意不甘于现状的康广量,这才是最重要的关键因素,如果再加上本身对现状不满的这个群体这一股内生动力,这就成了自己的机会了。

沙正阳相信只要自己的动作把这一股力量引导动起来,那么就必然会影响到其他人,纵然他们不想动,但也必须的动起来,否则就有可能被列为跟不上形势者,这就是鲶鱼的作用。

发计委这塘水深,他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但是他在感受这塘水深的时候,更是感受到这潭水的死。

死水一潭,这是沙正阳在和康广量两人对话中都能从对方心里感受到的看法,只不过两个人都不可能把这个词语说出口。

康广量是主任,那么他的责任压力更大,程颂已经三度开口批评发计委的工作了,这种态度很快会影响到周远望和王云祥,如果当两位主要领导都认为康广量无力改变这个局面时,康广量就危险了。

当然要改变这个局面单靠二人不行,带动示范效果肯定会有,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时间,可是康广量和沙正阳都认为发计委没这么多时间,现在省里要求这么高这么多,如何来改变,恐怕动人也是一个必要手段。

“正阳,这是我到汉川,你回发计委之后咱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吧?”程颂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嘴角挂着微笑,若有所指,“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先是溜了一大圈而搞调研,这个月又专门跑蒲池和巫陵重点调查,人都晒黑了一圈,广量和我说你基本上都没在委里边呆着,人都找不到,……”

“没那么夸张,不过熟悉有一个过程,我想把这个过程加快一些。”沙正阳顿了一顿,“还是要感谢程省i长的关心,到发计委对我是一大挑战,可能是我工作以来最具挑战性的一次,我很享受这份挑战性的工作。”

“哦?”程颂摆摆手,“这是省委省政府根据工作的安排,不是哪一个人的意见,我不否认我给了省委建议,但是我认为我这是从工作角度出发,有利于工作,想必你也感受到发计委内部的一些情况了吧?”

沙正阳默默地点头。

“虽然改革开放以来已经二十年了,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改革开放有几个时间阶段,78年,92年,还有就是今年,可以说今年会是继92年邓公南巡之后更具冲击力和挑战性的一年,国企改革开始攻坚,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叠加到我们国家,对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影响这个时候才开始慢慢显现出来,我们国家正在为加入to而与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博弈,经济界也在就‘国退民进’这个话题争论,而也有人提出了中国工业化时代从现在开始才算真正迈入成熟的时代,众说纷纭,多彩多姿啊。”

程颂仍然保留着一份在国家发计委的那种气质,沙正阳很欣赏,这个人亲和大方,下来之后能够迅速熟悉环境进入状态,但是又不媚俗,对于自己看不惯或者认为不妥的问题,敢于直接了当的提出来,而且也不惧于争论,这也为他在省委省政府里留下了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在几项工作上程颂都和副书记李铭观点不一致,李铭甚至在省委常委会上和程颂发生过几轮争执,但程颂既在态度和语言上保持着克制,可在原则问题上却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观点,所以每一次常委会二人在一些问题上的观点交锋也形成了一道风景线。

沙正阳讨厌没有原则的人,程颂风度翩翩,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接触过之后就能感受到他温文尔雅背后的力量,这也是沙正阳愿意和对方走近的一个原因。

“我们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能赶上这个时代,能成为这一波潮流中的弄潮儿,是我们的幸运。”程颂感慨万千,但是迅即收回了话头,“可是我们汉川省的势头却说不上好,我来也有几个月了,接触了不少部门单位,也跑了两个地市,说实话,有些失望,更多的还是焦虑,我们汉川还是没有做好赶上这一波潮流的准备在,无论是物质准备还是思想精神准备都欠缺得很远,物质准备我们还可以马上筹措解决,可是思想精神上的准备,这却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这一点我向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汇报过,和建红书记、相卿部长也交换过意见,他们也都基本认同我的观点,……”

程颂一下子把如此大的一个话题抛到自己面前,这让沙正阳颇感诧异。

程颂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和什么人说什么话,他也是当过国家发计委主任助理的人,不可能连着点儿分寸都分不清楚,可现在当着自己说这种话,而且是一上来就如此说,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他很欣赏自己,认为自己的思路观点和他很一致,算是志同道合,另一方面就是他对汉川的种种情况很不满意,才会如此有感而发。

沙正阳转念一想,程颂来的时间不太长,而且之前又一直在国家部委里边工作,在汉川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熟人,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当然并不是说对方就不懂人情世故了,但是的确是在很多问题上是敢于发声,直接说出不同意见的人,而不像有的领导即便是不同意,不认同,要么避而不谈,要么云遮雾罩给你绕圈子,让你一时半会儿都领悟不到。

能够这样对自己这样一番话,沙正阳估计是对方真的憋得太久,也的确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交心的人,这也让沙正阳很有点儿飘飘然。

这种性格的人说好打交道也好打交道,说不好打交道也不好打交道,一旦认可你,可以推心置腹,可印象一旦不佳,要扭转来那就不容易,不会轻易被一些表面上的东西所改变。

见沙正阳沉默不语,程颂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话头,才又道:“你们发计委我是接触比较多的,也是最不满意的一个单位,原来在国家发计委时,也和汉川省发计委打过交道,不多,但是也没这么直观的感觉,但现在,感受感触颇多,简直……”

程颂下意识的摇摇头,看着沙正阳,“正阳,你觉得呢?”

“发计委里边情况比较复杂,康主任我觉得还是很有想法的,只不过他来的时间也不长,而委里边这些干部多年未交流调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所以这一来二去,大家惰性越来越重,养成了安步当车的习惯,稳、等、看成为奉为圭臬的东西,宁停三分不等一秒的交通规则却成了我们发计委内部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多做多坏事,多爱批评,等人家做出来了,总经了经验,我们再来学习,多好,没有风险,谁也说不上个啥来,这个位置坐得安安稳稳,谁不愿意?”

沙正阳的话语里多了几分讥诮味道,但却是句句直指发计委内部问题。

换了别人,沙正阳不会这么直白刻薄,但是对程颂,他必须要这样做,否则会被程颂打上一个油滑的不良印记。



第七卷 第九十八节 都宜高速,广聚资源

“说得好!”程颂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正阳,看来你和我的感觉一样啊,我们这些机关部委习惯了现在这种四平八稳等靠看的工作作风,人浮于事,根本没有觉察到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对下边地市区县需要我们上级职能部门什么样的支持和帮助毫无觉察,甚至无动于衷,这样的风气,怎么能适应改革开放之下的发展?”

“程省i长,康主任还是很关注这一块的,只是这种积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变这个状况也需要从多方面来采取措施。”沙正阳点头,“康主任也和我探讨过,我们也已经意识到了下边地市区县的呼声,所以近期我的一些工作也主要是在这方面,不过……”

“这远远不够!”程颂毫不客气的道:“我知道老康的难处,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还是你说的那样,积弊日深,重症需要下猛药!”

“程省i长,我只能从我自己的工作的角度来说,如您所说今年全国全省都面临着不一样的机遇,国企改制大潮涌荡,改善投资环境,加大开放招商力度,促进我们内陆地区的经济发展提速已经成为中央工作的一个重心,作为省一级的职能部门,我一直在考虑该如何来解决我们面临的困局难题。”沙正阳知道程颂提及的话题不该自己插言,最不济那也该是程颂和康广量探讨的,他只能说自己的工作:“康主任交给我一项专项工作,就是结合发计委工作职责,如何更好的为贫困地区经济发展探寻一条更快捷更有效的脱贫致富道路。”

康广量当然没这么说,只是交代了省里主要领导挂点地市的驻点县如何来谋划产业发展,但这样单独去做不太合适,沙正阳自动扩展,将其命名为如何解决贫困地区的通过产业发展培育来实现致富。

在沙正阳看来,贫困地区的贫困原因其实并不算复杂,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样,问题不难找到搞清楚,但是要解决却不简单。

现在康广量给他加了担子,而这个担子程颂也清楚,怎么来解决,他就要动用各方力量和资源来破局。

程颂见沙正阳有意转开话题,也明白对方的苦衷和顾虑,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有些过深了,像沙正阳这样一个刚刚进入发计委工作的副职,在这个问题上探讨过多也并不合适,点点头:“正阳,你要记住一点,你人年轻,多干一些没坏处,发计委体系的工作很锻炼人,每一项工作都能让你有所得,从工作接触面到对上的各种渠道资源,我说的,你应该明白。”

“谢谢省i长的关心点拨了,我明白。”沙正阳松了一口气。

“那你说说吧,我看你很急,又像是有些把握,蒲池和巫陵的情况我大略了解,要在这两地捣腾出一些像样的东西出来,那可得要花点儿心思。”程颂瞅了一眼对方,觉得似乎很有底气,他也很好奇。

沙正阳花了四十分钟向程颂介绍了他在蒲池和巫陵地区调研的情况,谈到了当地二三产业的孱弱和第一产业面临的困境,也介绍了自己对当地产业结构的调整和规划布局的一些设想。

程颂听得很认真,也认同沙正阳的这些看法。

缺乏资源,缺乏工业基础,地方财力单薄,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力度相当薄弱,难以支撑起剩余劳动力的消化,两化进程严重低于其他地市,这种情况下,单靠本地地方党委政府的努力,要想迅速改变现有的局面,很难。

沙正阳又谈到了招商引资面临的一个巨大制约,交通瓶颈成为投资环境首当其冲的障碍,另外还有两条就是产业薄弱和思想作风守旧。

“我明白了,你看上了都宜高速?”程颂比康广量的嗅觉还灵,“既然你来和我说这个时候,肯定有一些把握了,说说吧,可能性来自于哪里,而困难又在哪里?我不相信你不清楚都宜高速所需投资金额以及目前汉川省政府所面临的各方面资金压力。”

沙正阳把自己的一些分析判断和盘托出,但仍然未能说服程颂:“你说的我都知道,中央今年为了对冲亚洲金融风暴给国内经济带来的冲击,实现保8战略,的确在高速公路建设上开了口子,你预测的中央在公路建设方面的会议还要开我也认可,省里也有省里的考量,只是你考虑过都宜高速的总投资和资金来源渠道了么?我们不现在不可能把汉昭涪高速和汉武高速停下来把所有资金来支持都宜高速,那么这笔投资从何而来?”

“省i长,您考虑过引入世行贷款和日本协力的资金么?”沙正阳也知道程颂对这一块很了解,所以他才来找程颂,就是希望先说服对方,再来推动这个项目运作。

“世行资金可不容易通过审批,他们对这方面资金卡得很紧,各种条件要求很高。”程颂一愣,“日本协力贷款也差不多,每年额度有限,而且多是以中央政府的名义来进行考虑。”

“事在人为,我专门研究过近年来世行贷款情况,他们近期的投放方向有所调整,主要是针对扶贫板块较为活跃,我觉得都宜高速可以尝试以扶贫战略来作为引子,通过道路建设牵起这条涉及到八九个贫困县,改善当地投资发展的环境,进而来实现当地老百姓在家门口工作,实现脱贫奔小康的愿望,这符合世行近年来的放贷走向。”

沙正阳当然是有备而来。

“哦?世行贷款?”程颂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会把资金来源打到世行贷款身上,略作思考之后才道:“但都宜高速投资额度很大,百分之三十五的资本股金从何而来,省里肯定承担不起,如果要争取中央支持,难度不小,而且纵然我们能够凑齐百分之三十五股金,世行的贷款也能拿下,也还是有很大缺口。”

程颂这样说,也是承认了沙正阳对世行贷款的判断,认为的确有一定把握能争取到世行贷款。

“至于你说的日本协力银行的对华贷款,主要集中的京沪,内陆省份获得这种支持的不多,……”

“我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沙正阳摇摇头,“据我所知,从去年开始,日本协力银行对华贷款金额大幅度提升,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另外国家开发银行今年受中央政策的调整,在贷款上也趋于宽松,所以我认为也可以从这个渠道获得一些支持。”

程颂摆摆手,“嗯,行吧,贷款这一块就算是能够解决,但是资本金呢?都宜高速我虽然不清楚静态投资要多少,但是从汉都到宜昌,在我们汉都境内起码有接近四百公里吧?就算是省道弯道山道多,高速公路裁弯取直,隧道高架桥能节省不少,三百六十公里应该有吧?而且这一区域全市山区,喀斯特地貌复杂,简单测算一下,投资不会低于80亿,而资本金需要多少,30亿!省里边顶多能拿出10亿来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另外20亿哪里来?”

这才是最关键的。

沙正阳知道程颂所说的还是打了折扣的,都宜高速前世中修建的时候是2007年,总造价超过220亿,当然那个时候情况不一样了,要求也更高,比如桥隧比,现在提前了十年,可能标准不会那么高,但是沙正阳估计也得要90亿。

而问题是汉川省去年一年在公路建设上的投资也不过区区69亿,几年提升幅度比较大预计可能接近110亿,就算是都宜高速要分为五年投资,那算下来一年也要接近20亿,这一条路投资就占到全省公路投资的五分之一,这不能不让人三思而后行。

“程省i长,我觉得要修这条路,中央可能需要投资才行,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我们省里可以在思路上放开一些,不必拘泥于窠臼中,私营企业也可以入股。”沙正阳慢吞吞的道。

“多策并举,通过多个渠道来募集资金,大家可以看得到,沿线这些区域都是山区和少数民族聚居区域,同时还有部分是革命老区,无论是从政治意义和经济角度,还有脱贫角度来说,意义都很重大,我相信如果我们能把宣传造势这个方面的工作做好,是能够做成这件事情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您么?您现在是咱们汉川省领导,国家发计委和交通部那边你人熟地熟,总得要把您的资源给用起来不是?不管成不成,我们不去尝试,肯定不会成,但是去试了,哪怕是失败了,起码也能给上边留下一个印象,也许下一轮的项目启动时,就会首先考虑这条路了呢?”

“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也是下了决心了。”程颂其实也在盘算着,沙正阳所说不管成不成,总要一试这句话打动了他,而且沙正阳还提出了可以让民企加入进来,这也是个很有创意的举措,在此之前这类大型基础设施建设可还从未有民企参与过。



第七卷 第九十九节 机遇,还是黑洞?

沙正阳的建议一拿上省政府办公会上就形成了激烈的争论。

程颂很详尽的介绍了当下中央的经济增速保8战略,要通过加大力度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来拉动经济增长这是一个关键举措,高速公路建设是基础设施建设中的重中之重,汉昭涪高速已经获批,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原定明年初开工,但现在提前到今年年底就要开工,汉武高速正在走流程,但是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问题不大,如果获批明年三月份就要开工。

如果加上正在建设的汉宛高速,整个汉川省内明年将会有三条高速公路正在建设,这也是汉川省内从未有过的情形,对于资金上需求的巨大压力也是前所未有。

程颂虽然把这个意见拿上了省政府办公会,但是从内心来说他对这个构想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只不过他也认可沙正阳的意见,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亚洲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冲击使得中央难得如此大手笔的动作来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加速,沙正阳更是知道这种大手笔要在出现都要等到10年后的美国次贷危机给全球经济带来巨大冲击的时候了了。

这样的机遇,你抓不住,别的省市抓住了,那么差距可能一下子就拉开了,高速公路建设里程现在已经成为各省市比拼交通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就像十多年后以是否通高铁来衡量这个城市是否具有发展前景一样。

巫陵和蒲池现在都不通高速公路,都宜高速一旦建成,对于这两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特别是投资环境的改善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就凭着这两点,程颂都觉该去搏一搏。

王云祥一直在认真倾听着所有人的看法建议,毫无疑问,程颂提出来的这个意见是一个重磅炸弹。

在明年可能有三条高速公路在建的情况下,再上马一条高速公路,不说别的,首先是你财政支撑得住么?这可不是明年一年的事儿,这意味着今后几年财政资金都需要从那块并不大的馍馍里划出一块来,为这一块预留足够的馍馍。

几位副手争论得很激烈,但是风向都还是在倾向于更稳妥一些,汉川财力的确比较困难,可以说整个汉川省除了汉都市外,其他地市中除了涪岗昭阳状况略好外,其他几个地市财政状况都不好,像巫陵、蒲池、巴原、安襄甚至通河,都是全靠中央转移支付来维持,这几个地市都没有像样的支柱产业,没有真正形成稳定有力的税基,哪怕现在通河经济现在发展速度比较快,但是在财政上仍然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王云祥也梳理了一下,具体问题集中在三点上。

第一是资本金怎么筹集,这是最大的难题,无论是省里出资还是沿线各地市筹集,都难以解决实际问题,一句话远远不够,那么就要涉及到从其他渠道来找,中央出资,这是一个高难度动作,如果每个省市都打着这个心思,那么中央也就别过了,所以王云祥都并不抱希望。

程颂提出了另外一个新想法,那就是从企业中募集股金,包括非国有企业。

说是包括非国有企业,其实就是针对这一块,只有这块企业的资金不在政府掌握中,但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很显然这条都宜高速公路的收费收益不会太好,甚至可能在前几年会出现相当大的亏损,这种情形下,怎么吸引这些非国有资本进入?也就是说,得拿出一个让人家满意的方案来,这也是一道难题。

第二点就是贷款问题,世行贷款听起来高大上,那么对贷款要求也就很高,但是世行的贷款从数量上来说,这样大一个项目,世行贷款只能满足一部分,还远远不足,程颂又提出了日本协力银行的无息贷款,这也是要一个对汉川省来说有些陌生的东西,无息贷款当然好,但是在商务部干过的王云祥却知道近几年日元持续升值,而且看不到尽头,所以以后还款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到烫手了。

即便是不考虑这些因素世行贷款和日本协力银行的无息贷款拿到了,但还是不够,也就是需要正经八百的从银行获取商业贷款了,这也是一个大数目,利息这些加入进去,很显然都宜高速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可能面临亏本。

第三点就是都宜高速所经过地区地质条件复杂,以山区为主,目前测算的静态投资可能在后期会有较大的变动,也就是说,投资可能会增加,这个变数可能性很大,同时对建设这条高速公路的技术要求也很高,很多可能都面临着新的尝试,这也是一个对投资可能增长的变数因素。

王云祥也注意到程颂在提出这个方案之后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基本上没有怎么参与讨论。

“程颂,你是这个方案的始作俑者,你得表表态啊。”王云祥终于还是把话题交回到了程颂身上,“你在国家发计委工作多年,论眼界和消息渠道,肯定比我们在座的大家更灵通,这样一个方案利弊因素都很明显,说一说你的想法,我们大家也可以参考参考嘛。”

程颂放下手中的钢笔,双手合十,似乎是在用力的搓揉来调整自己的思绪。

“省i长,各位,首先申明,这不是我的方案,这是发计委一位同志在汇报工作时提出来的建议,他认为从今年中央下半年持续在交通等基础设施建设上的动作可以表明中央从下半年到明年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上都会是规模空前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哪怕是我们的方案和规划激进一些,反而能符合中央的政策意图。”

程颂的一番话就让在座的很多人惊了一跳,这个判断可以说有些大胆啊。

“又是沙正阳这小子?”赵岩有些惊讶的问道。

“看来老赵很了解沙正阳这小子啊。”王云祥笑了起来。

“嗯,他当真阳县长时,我在分管农业,虽然只接触了那么一两次,但这个家伙头脑灵活,思路开阔,胆子很大,很多大家不敢想不敢干的事儿他就敢于去尝试,您还别说,这年头就需要这样敢闯敢干的干部,都觉得差距太远,不可能,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些敢于一试的人往往就吃了螃蟹,而且吃得满嘴流油。”赵岩现在不分管农业了,接了尤万刚走之后交出来的工业这一块工作。

“老韦,你觉得呢?”韦文辉是从省发计委走出来的副省i长,现在分管交通、国土这一块工作,也是正该抓的工作。

程颂在省i长办公会上提出来时,他心里就在打鼓。

都宜高速的规划早就放在发计委了,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个吞金的大窟窿,事实上周远望在担任省i长时,省政府常务会议就研究过这个项目,但是一致意见都是只能是一个规划放着,等到以后时机成熟,省里财力丰裕的情况下才能考虑。

现在周远望已经是书记了,王云祥显然是对这个项目有些兴趣的,问题这个项目的难度有多大都是在摆在面前的,韦文辉不认为现在条件就成熟了。

程颂提出的什么世行贷款和日本协力银行的无息贷款在韦文辉看来都是噱头,真要去操作运作,你才能知道这里边水深水浅,他对这些来自国外的贷款天生就不太信任。

而且省财政状况根本不允许再上马这样一个项目,三十亿的资本金对省财政来简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哪怕是分成几年来投入,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韦文辉不相信其他同僚们会看不到。

“省i长,要我说实话,我觉得这个项目不现实,几个因素都存在不可逾越的障碍,很难实现。”韦文辉不太看得惯程颂,在他看来这个从国家发计委下来的家伙有些眼高手低,嘴巴上一套一套的,但是真要落实了,他就会知道下边做事儿有多难,他也不喜欢沙正阳,这个家伙和程颂差不多,只不过运气比程颂好,赶上一些机遇罢了,到发计委担任副主任他是不很赞同的,只不过这事儿却轮不到他来置喙。

“哦?老韦,说说你的意见。”王云祥很重视韦文辉的态度,因为在他看来韦文辉是从发计委这条线出来的,而且现在又分管着交通这一块,他的意见很重要。

“我的观点可能不太好听,但话丑理端,有得罪的地方大家包涵。”韦文辉有些得意的仰起头,“首先说资本金,我们省里财力摆在面前,承担不起,尤其是还有汉宛高速、汉昭涪高速和下一步的汉武高速都在建和即将开建的情况下,现在大家都可以说得头头是道,但是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就会觉得到处都在用钱,到处都是窟窿,捉襟见肘,那时候再要想停下来,恐怕就难了。”



第七卷 第一百节 大胆尝试,勇于探索

王云祥微微点头,他赞同韦文辉的这个观点,很多事情你要做起来之后才发现会有许多之前完全没想到的问题都冒出来了,都要要钱,而那时候条件又不允许你停下来了,是需要考虑周全。

“刚才程高官也提到了是否可以考虑私人企业投资,也就是民间资本,我觉得这个开口是否合适,虽然现在都在谈要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要破除一切影响生产力发展的壁障,但是像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交给民间资本来运作,合适么?我觉得可能还是要慎重,而且有没有民间资本愿意来,这么大的体量,是否承受得起,我觉得都是问题,抱希望太大,结果可能就是失望更大。”

韦文辉的语气里很轻松,似乎对程颂先前介绍的一切都在掌握中,他是发计委主任出身,在这方面的观点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还有就是贷款问题,就算是我们解决了资本金问题,贷款,单纯依靠商业贷款,如此大体量资金,我估计不是一家银行能解决的,程高官提到了世行贷款和日本协力银行贷款,可是这两家银行的贷款以前我们汉川省甚至内陆省份都从未操作过,也没有听说过内陆省份谁获得成功过,基本上都是京津沪和沿海地区一些非常瞩目的项目才能获得,所以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们还是太乐观,甚至是……”

韦文辉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大家却都知道,甚至是太异想天开了。

王云祥微微皱眉,这个韦文辉说话有些过了,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王云祥却不认同对方的这种心态,什么事情连试都没试就开始打退堂鼓,这种心态很容易让下边人养成畏难情绪,一遇到挫折困难就退缩,不愿意再去努力。

王云祥甚至也联想到现在程颂对发计委工作很不满意也是不是因为韦文辉长期担任发计委主任遗留下来的这种懒散松懈风气?

“另外我再提醒一下大家都宜高速的投资回报,也就是贷款偿还问题。”韦文辉手里还握着一柄利器,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都宜高速动态投资可能要超过百亿,甚至可能达到110亿,这样一个投资巨大的工程,如果按65%贷款,那么大家计算过每年需要偿付的利息没有?四到五年的工期,再加上二十年的收费还贷期,就算是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低息贷款,但是那只是很小一部分,很大一部分还是需要商业贷款,那么光是利息就足以压垮这条完全是途径了三个落后地区的高速公路的收费收益,这一点请大家务必要认真考虑。”

韦文辉能当上高官当然不是纯粹靠混,他性格虽然软了点儿,但是却还是从发计委里边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对于自己的业务还是很精熟的。

程颂的这个建议选的时机很好,借助了中央出台的一系列鼓励加快公路建设的政策精神,这一点谁都说不上什么,但是要说到具体的都宜高速上来,那程颂肯定没有自己熟悉了解。

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列举出一大堆存在的困难和缺陷出来,当大家看看这条路究竟适合不适合修。

两个最大弱点,一个是资金不足,一个是收益低,这两点足以让任何人都退避三舍。

韦文辉的观点打动了在座的一干人,就连对程颂的意见持支持态度的王云祥都不得不考虑此时上都宜高速公路项目是否合适,特别是现在汉武高速正在申报,而且获批可能性很大的情况下,中央会同意上马这样一个投资相当于比汉昭涪高速和汉武高速加起来投资还要高一倍但是经济效益并不明显的项目么?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程颂对于在座一干人的质疑倒是早有思想准备,事实上由韦文辉来挑头质疑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韦文辉是上一任的省发计委主任,和他也打过交道,而且韦文辉现在还分管交通国土这一块工作。

程颂对韦文辉的基本业务素质还是认同的,但是此人最大毛病就是软,就是畏难,一遇挫折就喜欢退缩和改道,这恰恰是一级领导最关键的素质品质。

这样大一个项目,如果都能把相关资料迅速熟悉,倒也不简单,韦文辉还是在这上面花了一些心思,问题是他的心思都花在了质疑和如何驳倒这件事情上来了,很难说其观点中有没有带有一些个人情绪在里边。

“老程,老韦的意见很中肯啊,提出来的担心和问题我觉得还是很客观的,我们省的财政现状,都宜高速的实际情况,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倒不是说以后不建这条高速公路了,问题是什么时候来建,这也需要综合平衡我们全省的情况。”

王云祥不得不在这个问题上给予韦文辉的观点一些认可,在他看来,对方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而是相当现实的问题,如果拿不出合理有效的解决对策,那么这条高速公路王云祥宁肯暂缓两年。

“省i长,刚才文辉同志的意见我也仔细听了,有些意见也的确是值得引起重视和关注,但是我不同意文辉同志的观点,他认为目前建设时机不成熟,条件不具备,特别是就资本金和贷款以及利息偿付能力都作了探讨,我以为这里边的确有一些问题,但是并非无法克服。”

程颂早有准备,语气中正平和,但是态度却半点不软。

“而且像这种工作,要说没有一点儿难度,那才是笑话了,我早有思想准备,一旦开建,面临的各种具体困难和问题还有很多是我们想不到的,都要不断的冒出来,我在想可能很多工作其实都面临这种情形,没有那一项是能够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成了的吧?真有那事儿,还要我们研究干什么?分排下去就行了。再说,一些工作看起来条件现在不具备,但是当三五年后道路修通时,恐怕就已经具备了。”

韦文辉有些冒火,这个程颂倒是说得比唱的好听,这项工作能和其他工作相比么?一百多亿的投资,现在连一毛钱都没看见,就敢在这里夸海口?真以为他自己是国家发计委下来的就无所不能了?

压了压内心的火气,韦文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带情绪,淡淡的道:“程省i长,我觉得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些工作有一些难度,条件差一些,但是我们可以创造条件,或者通过其他方式来减小难度,然后再来推进,但是都宜高速不比其他,一百多亿的投资,我个人认为三五年内我们汉川财政不具备这个财力,如果要强行推动,可能会给省财政带来难以承担的压力,甚至变成窟窿,而且我认为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贷款也没有那么容易就争取到,我们把这类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且即便是争取到,其资金体量也远远不够!”

虽然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是对事不对人,但是到最后还是有点儿变成了直接针对程颂的意见了,但韦文辉觉得自己这是为了工作,而且也是要帮助敲一下警钟,不要觉得自己是上边下来的,就可以颐指气使,就觉得大家都该听你的,你做的都是对的,别人都一无可取之处,也不要把这些事情拿起来当成哗众取宠的噱头。

“韦省i长,一百多亿的投资的确是我们汉川省前所未有的大项目,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我们不应该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不欢而散。

关于都宜高速公路项目没有能够在省政府办公会上取得一致意见,王云祥暂时搁置了这个项目,但是程颂却不肯就此放弃。

他觉得沙正阳和自己探讨的一些想法很值得一试。

第一是国家推动道路基础设施这个大气候下的机会。

第二是世行贷款从今年开始转向,解决贫困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使之成为贫困地区脱贫的一个有效方式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新的尝试,值得去争取。

第三是采取多种形式的募集资金可以作为未来汉川在基础设施建设募集资金上的一个尝试,特别是吸纳民间资本来加快基础设施建设,既可以缓解政府资金压力,同时也能彰显汉川省委省政府对外改革开放的魄力和崭新气象。

如果说前两者只是让王云祥心中微微一动,那么第三点的意义倒是让王云祥不能不多思考一番了。

今年率先掀起的国企改革风潮已经成为一个风向标,民间资本的活力被极大的激发了起来,他们进入基础设施建设领域是否可行?

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是苏南地区开始的国企和乡镇企业改制却证明了高层对这一类改革开放的举措是持支持和鼓励态度的,那么汉川是否可以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资本使用上先行一步,吃一回螃蟹?



第七卷 第一百零一节 吃螃蟹者

“老韦是搞计委出身的,但是也恰恰是长期在计委系统工作,我觉得他的思维定式还有些固化在以前计划经济的模式中,还没有真正从那个时代中跳出来。”周远望安详的坐在沙发里微笑着摇摇头,顺手把自己手里的一份资料放在茶几上。

“现在不同于以往,要敢于打破陈规,要敢于突破现状,我觉得程颂提到的吸引民间资本加入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来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而且可以更大胆一些,不一定要局限于道路交通设施嘛,像其他基础设施也可以考虑啊,比如电厂,比如银行,比如机场,……”

王云祥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周远望的思想更为开放,居然考虑可以让民间资本进入银行和机场,这一点甚至他都还没有想到。

周远望见王云祥面带惊色,也知道自己这个观点可能有些超前,但是他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这一两年来他就一直在思考。

汉川比起沿海地区差距很大,无论是观点理念还是工作作风,至于说投资环境和资本存量,这些差距就更大,而这都是不是一天两天能赶上来的,那么汉川怎么办?

如果按照既定的方略那样来一步一步追随沿海地区的发展模式,那么汉川永远都只能当一个跟随者,而且随着产业经济的吸聚效应,这种差距还会越来越大,所以他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来打破常规的发展模式,实现一个弯道超车,以超常的勇气和方式来实现跨越和超越。

按照惯例他的任期可能也还有两三年,而且他感觉自己这个搭档也是一个思路清晰思维敏锐敢作敢当的角色,自己和对方配合也还算默契,那么敢不敢在这几年时间里大胆一些,动作力度大一些,哪怕就是冒一些所谓的“政治风险”?

周远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值得。

如果自己真的两三年卸任由王云祥来接任,那么周远望相信王云祥也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加大力度推进,让汉川摆脱那种始终居于中下游的困境。

周远望的这个想法是从长河集团走出战略和沿江零售布局战略受到启发的。

应该说长河集团的走出战略和沿江零售布局战略是给了周远望很大的触动。

当初他也考虑过这样越过中石油和中石化这两大巨头,长河石油率先走出去,会有多么大的政治风险和经营风险,所以在考虑这个问题上也是辗转反侧,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由省委省政府来承担这一风险。

改革本身就要承担风险,如果事事都循规蹈矩,汉川就没有希望。

通过几次听取汇报,周远望认为尤万刚、钟广标和沙正阳的这个组合是可以信任的,而结果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长河集团在出海战略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中石油现在正在谋求奋起直追,而沿江零售布局战略更是让中石油和中石化如临大敌,中海油羡慕得流口水。

这一点他到燕京开会时,已经担任中石化老总的尤万刚来拜访时也是多番感慨就能感受得到。

改革开放其实就比的是你敢不敢于在一些新的模式上突破,如何最大限度的解放生产力,让生产力的发展为地方经济服务,这就是核心命题。

中央十五大以来的一系列政策精神出台背景周远望都很清楚,在市场领域中很多区域国退民进已经成为一种趋势,那么如何在这个趋势潮流中抢先一步为汉川抢得先机,这就是一个决策者是否有这个政治洞察力和政治胆魄的问题了。

周远望认为自己有。

港资进入南粤的高速公路和电厂这一类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喝了头汤,在周远望看来,吸引港资和外资来进入汉川的基础设施领域一样可行。

相较于南粤的经济特区,可能汉川省在政策上还需要过中央的审批关,也许审批程序还要严格一些,但是周远望觉得政策的紧也好,严也好,并非是禁止,那么汉川省就可以去争取,甚至突破。

而港资外资可以进来,那么内资,特别是国内民间资本呢?

周远望认为也是可以的,当然这可能一样面临着严格的审查审批程序,但还是那句话,值得花工夫去攻克这些难题,汉川也愿意去当内陆地区的吃螃蟹者。

“周书记,你这个观点可有点儿激进啊。”王云祥笑了起来,“起码在内陆地区恐怕是第一遭。”

“不,四川其实已经走到了前面,成绵高速马上就要通车了,这条路就是四川和香港新中港合资建设的。”周远望略微沉吟了一下,“当然利用民间资本来加速基础设施建设,的确在我们内陆地区还是比较罕见的,这一点上估计也会引起很大争议。”

“我倒是觉得这没什么,为什么我们内陆地区就不能先行一步?我们内陆地区天生就该慢一步,就该落后?没这个道理嘛。法无禁止便可以实施,我赞同您这个观点,大胆尝试,锐意突破,有什么风险,有什么责任,我们两个扛!”王云祥沉声道。

“呵呵,云祥,看来我们是想到一条路上了。”周远望也是笑着道:“沙正阳这个年轻人头脑很灵活,思维角度很广,是一颗好苗子,放在发计委我看是放对了,虽然他的一些观点看起来有争议,但是我觉得争议的方向都是那些模糊边缘地带的问题,核心就是是否敢于创新突破,敢不敢先行一步,而我们很多领导干部的思维还囿于旧的框框架架,总觉得上边没有政策,沿海地区都还没敢干,我们怎么敢去尝试?这种心态,先天就把自己摆在了落后者和弱者位置,这样怎么能争先?”

王云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问题,脸色严肃起来,“周书记,中央要求整顿农村合作基金会的政策精神已经明朗,目前各地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但是根据前期各地上报上来的情况来看,形势很严峻,特别一些地区情况十分严重,一些乡镇企业较为发达的地区,尤其突出,很多合金会的资金流向都是乡镇企业,但是这些乡镇企业现在大多资不抵债,甚至就是空壳了,资金收回难度极大,或者就是根本没有可能了,我估计从今年底到明年乃至后年,一些地区财政上恐怕都要过紧日子和苦日子了。”

“是啊,这也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周远望听到这个话题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这也是困扰着汉川各地的一个难题,农村合作基金会整顿风潮来袭,这是中央刚性政策,没有价钱可讲,必须要坚决关并。

而实际上这些农村合作基金会的经营状况绝大多数都不容乐观,没有专业经营人才,缺乏监管机制,风控更是谈不上,很多乡镇农村合金会已经沦为乡镇党委政府的小金库提款机,呆账烂账所占比例相当大。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问题还会更严重,所以中央才会果断出台政策,坚决挤掉这个脓包。

“李铭和程颂也来和我说了,可能有些地市和区县会遭遇很大压力,虽然按照文件要求,大部分合金会都要归并入信用社,但是要归并进入信用社也是有红线要求的,不足资金需要由区县财政补足,这对于很多区县来说几乎就是不可承受之重,只有向地市财政借钱,所以有些市长专员都来汇报,希望省财政予以支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涉及到的地市肯定也不会少,周远望和王云祥两人都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坎儿,但是再难,也得要过。

“所以我们只能更见坚定不移的改革开放,力度要更大一些。”周远望忍不住拍了一下沙发扶手,“云祥,省政府这边还是研究一下如何进一步吸引外资和利用民间资本来加快我省基础设施建设,包括进入金融领域,民生银行就是典范,我看中央也很支持,发展也很快,那么我们汉川在这方面是否也可以先行一步,当一回吃螃蟹者?”

“嗯,周书记,这一点上我们都有共识啊。”王云祥点点头,“下来我就安排人马上进行调研,拿出一个可行性的操作方案来,都宜高速是一个尝试,老韦观点比较保守,我看干脆就让发计委和交通厅这边抽人来搞一个尝试,多管齐下,如果能够有外资和民资愿意进入,如果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贷款能够争取到,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当一回吃螃蟹者呢?”

“嗯,这样所需资金体量极大的项目,也需要赶上中央推进基础设施建设的大政策大气候下才能迅速推进,否则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才能上马,国家开发银行那边恐怕也要去跑一跑,能争取多少算多少。”周远望补充了一句,“这个项目让程颂牵头,但是我们俩都要亲自上阵才行。”



第七卷 第一百零二节 能者多劳

周远望和王云祥在观点上的一致终结了在都宜高速公路项目上的争执,这个项目再没有上省政府常务会议或者省委常委会上讨论,而是按照二人的意见,先由省发计委和省交通厅抽人先把前期工作准备起来,由程颂来负责主抓,在确定的确具备相应条件时,才正式来运作推动。

所有人都都在看着这一点,大家都清楚这个项目肯定是主要领导点头了,但是可能也估计到的确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可能性不大,所以干脆就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先期运作起来。

否则真要大张旗鼓的成立什么项目办或者某某项目推进领导小组,厉兵秣马,大动干戈,动用大量资源,最后却是被直接否决,那就成了笑话了,领导面子往哪里搁?

这等苦事情自然沙正阳是跑不掉的,谁让你蹦跶得最欢?

当然,对沙正阳来说他也无所谓了,账多不愁,虱多不痒,康广量都给他加了那么多活儿,早就得罪了李铭,再多得罪一个韦文辉,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做事情始终免不了要得罪人,这个道理是再浅显不过了,沙正阳早就过了做事情还要瞻前顾后左顾右盼的阶段了,到了他这个位置上,只有埋头苦干,干出成绩,才能给组织一个交待。

只不过沙正阳觉得自己现在是太忙了,几乎每样工作都跑不了自己,可名义上是自己却什么都没分管,看起来自己好像最闲,这种反差未免太大了一点儿。

“理解,现在的情况就这样。”康广量没给他多余的话语,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理解万岁,“下一步可能委里边会有一些调整,嗯,甚至还比较大,届时我会考虑的。”

“主任,这都无所谓了,可是这么多工作,我一个人也扛不起啊,您总得安排几个人来帮我分担一点儿吧?”沙正阳拉着就欲离开的康广量,开始耍横,“我这么多项工作,秦都那边是我本份儿,现在巫陵和蒲池的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势产业培育你也一丢手就扔给我,程高官顺带还把都宜高速项目这个大包袱给套在我头上,我三头六臂也玩不转啊。”

“能者多劳嘛。”康广量见沙正阳拉着自己胳膊不让走,也知道自己的确有些对不起对方,沙正阳是够舍得干了,一般情况下估计也不会这么叫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这样,秦都这边的产业培育和转型,我让王守培来帮你,让高新技术产业处抽两个人来跟着王守培跑,你牵头,反正你也说了秦都那边可以往新兴产业那边转型。”

“那这边呢?”沙正阳不依不饶。

“嗯,都宜高速项目和巫陵、蒲池的产业规划,我觉得可以串起来,我把陈璘专门抽出来,加上石文来,再抽一个人,三个人来专门做这事儿,争取年前见成效,他们交通厅那边估计也得要有两个人来干,只不过韦高官兴趣不大么,现在这个都宜高速项目有妾身未明,所以咱们不能指望他们,还得要靠自己,你得亲自挑头起来。”

的确是不好多抽人,都宜高速这事儿不宜把声势造的太大,否则最终失败的话会引来很多闲话,弄不好还要搞得省里领导生气,所以只能只做不说。

但是这项工作却又没有那么简单,资金问题是最大的难题。

资本金这一块省政府只怕连三分之一都拿不出来,这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哪里都在伸手。

程颂分管财政这一块,自然心知肚明,也明确的划了线,省里出资不能超过10个亿,甚至最好降到8个亿以下,如果按照30亿的资本金来准备,那么至少还需要20亿,无论是从外资还是民间资本筹集,这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是三五家来筹集,都相当困难。

沙正阳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了东方红集团身上,说实话,这笔投资对东方红来说不是一个好选择,利润回报太慢太低,但是从大局来说,从为了把都宜高速公路沿线经济发展搞起来这个角度来说,沙正阳觉得还是要让东方红集团来承担这个政治义务了,就算是自己这个重生者为了汉川省大局发展从东方红集团那里收取一些回报吧。

如果有东方红集团加入,沙正阳希望能够利用这个杠杆来撬动更多的港资进入,以雷家为主的华泰集团是一个方向,另外还包括其他一些已经在其他地方进入基建领域的港资企业,比如已经马上要建成成绵高速公路竣工收费的新中港集团以及在南粤投资建设了广深高速和广珠高速的合和集团。

资本都是逐利的,都宜高速的前景短期内并不会被看好,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港资要来,肯定也要评估其盈利情况,所以这就涉及到另外一块——贷款,如果能够取得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低息甚至是无息贷款,那么对于港资来说这无疑又要增加一份吸引力,所以怎么来赢得世行贷款和日本协力银行的无息贷款,又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同样国家开发银行的贷款相对普通商业贷款来说利息肯定也会低一些,这也是沙正阳下一步要去开展工作的方向。

从十一月开始,沙正阳就开始陷入了繁忙的工作中去了,某个时候他自己为自己的一个月时间段逐一进行了计算,发现自己在办公室里真正清闲一刻的时候不超过三天,其他时候不是奔波于秦都、蒲池和巫陵之间,就是飞行在去燕京的飞机上。

当然留在办公室的时候也不少,但是那绝不是喝茶看报,而是拼命的研究资料,查看各种数据,然后和陈璘、王守培等人加班研究讨论各种方案和规划。

他最终还是抽出了三天时间跑了一趟秦都,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对秦都的产业调整和发展规划做了一个详细的评估。

朱凤厚全程陪同,同样履行了诺言,而这个时候朱凤厚已经是以市委i书记兼市长的身份在作陪了,足见朱凤厚对他这一趟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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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时间,朱书记,我知道你现在也很忙,一个人挑两任,怎么省委就没考虑马上替你安排一个市长人选来,或者就在你们秦都现有干部里边提拔一个?”

沙正阳把手机夹在肩头和耳朵间,两只手仍然在熟练的操作着笔记本上win95系统有些简陋的word文档系统,他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时候老旧落后的笔记本电脑和windows系统,这是他融入这个时代的证明。

“对不起,后天我就得去燕京,机票都订好了,没办法,领导安排好的,程高官好不容帮忙牵线搭上国家开发银行的桥,我哪里敢耽搁?真不行,分分秒秒上亿的生意,能耽搁吗?”

沙正阳也在嘴巴里逗乐着,这一口气累了一个多月,他也想轻松一下,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但是能行么?资本金的筹集进度很慢,除了省政府允诺的8亿资金外,其他方面,沙正阳和东方红集团那边也谈了,可以考虑出资5—8亿,如果按照8亿来计算,那么至少还差15亿,这就要从其他方向来打主意了。

沙正阳已经和雷家洽谈过了,但是雷家以及他们在香港的合伙人组建的华泰财团对进入基建领域还是持有怀疑态度,毕竟他们原来都是搞实业的,总的来说,都算是小本经营,对于这种动辄投资逼近10个亿而且明显看起来是长线投资的项目还是有些吃不准。

不过通过华泰方面,沙正阳他们还是和现在主要在南粤投资基础设施领域的合和集团联系上了,按照雷霆的说法,华泰集团现在在华泰空调项目上算是成功了,不太愿意转向,但是也知道像高速公路这类基础设施领域一旦进入回报期,那又是一个非常可观的长期收益,所以他们更希望跟随着比如合和集团的脚步来行动。

和合和集团已经接触过两次了,但是进展不大。

合和集团目前已经成为进入大陆步伐最大也是最成功的基础设施投资商,在南粤的高速公路、电厂和酒店项目规模都相当大,在很多人看来规模巨大的都宜高速项目对合和集团来说,并不算什么,而且合和集团也有意将自己的领域从沿海拓展到内陆,对进入汉川这个横跨中西部地区的大省感兴趣的,但是很显然都宜高速这个项目难以让对方满意。

沙正阳也很清楚都宜高速就目前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商业项目,但是未来会是,可是如何来说服打动对方,这却是一道难题。

合和集团是商业企业,肯定要追求资本回报,而且对方也很专业,只需要认真分析评估一下都宜高速沿线的经济发展状况和潜力后劲,就能了解到这个项目的未来回报状况,当然他们的判断是基于他们自己的分析,未必准确。



第七卷 第一百零三节 大想法

“真的就这么忙?”沙正阳到曲廊风荷时,已经是七点过了,朱凤厚带着一拨人亲自迎出来,握着沙正阳的手。

沙正阳有点儿受宠若惊,朱凤厚不是还在汉都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的朱凤厚了,他现在是秦都市委i书记兼市长,一肩挑,虽然这只能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也足以说明其在省委心目中的地位了。

实际上他出任秦都市长时大家就知道他当市长只是一个过渡,只不过大家都没想到他接任市委i书记会这么快,不到一年就接任书记,这还是让人惊讶。

“在您面前我还能说谎?再说了,您的消息那么灵通,我能瞒得住您?瞒您又能有什么意思?”沙正阳飞快的扫了一眼跟随着朱凤厚的一群人,都是秦都市里的领导干部,短短几个月时间,朱凤厚已经在秦都站稳脚跟,而且看这副模样已经能驾轻就熟的控制局面了。

“那可不一定,沙主任,朱书记说了,本来你的工作重心应该是协助我们秦都市委市政府完成省委省政府交给我们的产业转型任务,可现在又把巫陵地区和蒲池地区的产业培育和脱贫致富结合起来,顺带还给您压上一个都宜高速项目的担子,这要分心几用,秦都这边你怕是就来不了几回了吧?”

接上话的是秦都市委副书记曹忠诚,这是一个典型的西北汉子,个头不比沙正阳小,口音也明显带着西北甘陕一带的口音,脸膛红黑,但是穿着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倒是很有气势。

沙正阳上次去秦都考察调研时,曹忠诚没怎么露面,他是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自己调研经济工作,自然没什么接触,不过最后饯行的时候还是来参加了。

“曹书记,这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秦都市的发展还是在诸位身上,我就是发计委的一小卒,能够为秦都发展尽我自己一份努力,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您别把我捧太高,那跌下来我就起不来了。”沙正阳也朗声大笑,和曹忠诚握手。

“嘿嘿,沙主任,我这个人是军人出身,说话直来直去,秦都改革开放发展二十年,的确发展速度很快,但是存在的问题更多,特别是产业结构的单一,基本上就是唱煤炭石油的独角戏,石油产业咱们也靠不上边那都是中央的,可煤炭产业一木独大不是好事,朱书记来秦都就已经把这个问题给全市干部挑明了,让大家意识到了我们秦都市的发展危机,拿朱书记的话来说,我们需要居安思危,否则一旦煤炭资源挖完了,我们怎么办?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办?”

曹忠诚一番话立即让沙正阳明白,这家伙怕是在争取朱凤厚接任市委i书记之后的市长位置了。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而且也代表着朱凤厚的观点。

据沙正阳所知,朱凤厚到秦都之后最先提出这个观点时,秦都很多干部对此并不感冒,或者说有些人也承认的确存在这方面的隐忧,但是还远谈不上那么紧迫,认为现在秦都还不需要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而且甚至也有人暗示朱凤厚你干一届书记市长就要走人的,那都是后面几届班子的事情了。

只不过今年的煤价大跌立即就让整个秦都市感受到凛冽的凉意,整个秦都市的gdp增速迅速下滑到全省倒数第一,财政收入也是锐减,更为关键的是从全国总体经济形势来看,这一轮煤价下跌恐怕还不是一两年之内就能到头的,甚至可能会延续到2000年以后去了,这也在整个秦都市内各级干部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持续了多年的煤价上涨给秦都市的干部群众带来了很大的自信,虽然从gdp总量来说秦都市排序处于中等,但是从财政收入状况和人均gdp来说,秦都却是排在全省前列的,秦都人均gdp仅次于汉都、涪岗、昭阳,人均财政收入仅次于汉都和昭阳,财政总收入次于汉都、涪岗、昭阳、宛州和武阳。

gdp增速和财政收入的下滑对秦都的冲击相当大,这也显现出了秦都经济结构的畸形和严重不平衡,正因为如此朱凤厚后面几次在全市干部大会上的讲话和对全市经济发展的定调才逐渐获得认可。

毕竟经济下滑和财力锐减是现实的,固定资产投资也紧随下滑,特别是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原本秦都市是有意和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合作建设汉秦高速的,但是现在这个项目就只能暂停了,当然这也和目前连通秦都和汉都之间的国道路况较好有一定关系。

财政收入的锐减,也连带着使得干部职工奖金也收到了影响,这才是让全市干部职工们真实感受到产业经济单一带来的巨大影响。

朱凤厚是年后去秦都任职的,当时秦都尚未感受到煤价下跌带来的影响,但是随着二季度和三季度煤价下跌势头越猛,朱凤厚原来不怎么受人认可和欢迎的观点首先获得了秦都市委市政府班子的认同,然后整个秦都市都开始正视这个趋势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可以说煤价下跌实际上是变相的促成了朱凤厚迅速在秦都市委市政府确立了自己威信和核心位置。

“曹书记您的看法可能未必代表所有秦都人吧?”沙正阳笑着回了一句,“情况可能不会像你所说的那么糟糕,当下煤价下跌的确可能给秦都市带来一些影响,但是我觉得这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这能让大家明白一个地区如果将整体经济寄托在某一项产业上是危险的,煤价下滑都能带来这么大影响,那以后挖完了呢?”

“煤价起伏只是正常的,前几年上涨,今年开始下滑,都是随着经济发展出现的正常调整势头,也许两三年后煤价还会上涨,不过我一直坚持一个地方经济不能系于一项产业上,而且现在秦都的条件不差,不像巫陵和蒲池,它们自身不具备迅速实现自我发展和积累的条件,需要依靠国家和省里,需要依靠大力招商引资,而秦都自身是具备自我突破和发展条件的。”朱凤厚一边招手示意大家进门,一边和沙正阳并肩而行。

沙正阳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和其他几位秦都市的领导握手寒暄。

除了曹忠诚他接触少一些,其他几个,像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鲁浩东、常务副市长梅俊明、组织部长张克侠、市委秘书长季唯明、副市长童云波等,他在秦都市调研那几天都打过多次交道,那一次调研中朱凤厚是带着这一帮人轮流陪同自己下到县里调研,而且也和这些人一起参加过几次座谈。

“看来你们秦都市委市政府胸有成竹嘛,这是好事啊。”沙正阳一边思考,一边接上话:“秦都财政状况良好,这是一个最好的条件,蒲池和巫陵这方面就相差太远,即便是有中央和省里的转移支付和一些其他支持,但是总的来说自身力量不足,就始终受制,所以才很多方面的发展考虑上都显得缩手缩脚,我去了几次,都是觉得相当棘手。”

“所以省里才要花心思上马都宜高速项目?”接话的是另一名市委副书记鲁浩东,他是省里下派去的干部,原来在省交通厅工作,汉秦高速也是他一直推动的,但是却遇到了这个不太讨巧的时候。

“鲁书记,您的怨气可别冲着我来,实际上我个人也是支持汉秦高速的,不过……”沙正阳其实是在打一个大主意,不过这个盘子太大,哪怕他有重生的记忆,也觉得这样一个规划显得有些太吓人,但是他又舍不得这样一个机会。

“沙主任,你这不是在蒙我们吧?”鲁浩东目光流动,脚步都忍不住一顿,汉秦高速对秦都来说当然意义重大,但是论经济分量秦都不及武阳,所以汉秦高速肯定放在汉武高速之后,论政治意义,汉秦高速又无法和都宜高速相比,所以无论怎么看,汉秦高速都只能搁在后边,哪怕秦都市自身意愿再强,这个项目都很难现在获得省里支持。

沙正阳的话的确让包括朱凤厚在内的所有秦都干部都为之侧目,沙正阳从来不无的放矢,这个话虽然留了口子,但是这说明对方是考虑过的,但是对方是基于何种理由考虑到汉秦高速,却让这一帮人想不通。

“正阳,你这话不说也罢,可现在说了半截话可不行,待会儿你如果不把这话头给接上让大家听个心知肚明,恐怕你今天想要轻松下桌子就别想了。”朱凤厚也笑了起来,“大家说是不是?连我都被你给勾起了兴趣,你说大家能放你过关么?”

沙正阳赶紧拱手求饶:“朱书记,算我多嘴,行不?”

“肯定不行,我知道你的底细,哪怕给大家留个念想也好,老鲁在这事儿上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朱凤厚摇头笑道:“老鲁,待会儿多和正阳碰几杯!”



第七卷 第一百零四节 瓜葛

气氛很好,至少这种宽松随意且很有活力的氛围是沙正阳在其他地市班子中所未曾感受到过的。

沙正阳也没想到朱凤厚把自己叫来吃饭会是这样大一个场面,市委常委来了一多半,而副市长童云波则是主抓工矿业的,这基本上代表得了整个秦都市未来发展的具有话语权的群体了。

“正阳,不瞒你说,今天我和老曹、克侠、唯明几个人在省里边办事,正巧老鲁和俊明、云波他们三位中两个在省里开会,一个刚从燕京回来,所以凑到一块儿了,我就说大家聚一下,考虑到下一阶段我们的各项工作,还有未来的一些考虑,才把你邀请来,也算是请你替我们秦都工作继续把脉和引路吧。”朱凤厚没有绕什么圈子,径直道。

沙正阳这才心里踏实一些,若是这样大一圈人是专门来为请自己吃顿饭,那就太夸张了,他也承受不起。

不过即便是如此,朱凤厚在这种场合下把自己拉来并且是和他并肩而坐,也算是相当尊重了,而且曹忠诚和鲁浩东等人都毫无异议,一方面说明朱凤厚越发强势,另一方面说明曹忠诚和鲁浩东等人对自己前期在秦都调研提出的一些观点已经获得了他们的认可。

“朱书记,谢您的厚爱了,我可当不起。”沙正阳也正色道:“秦都是我挂点联系市,我肯定会尽我所能,其实前期我在秦都调研时也已经和各位探讨了一些观点意见,秦都虽然遭遇经济下滑,但是我以为是全国大气候下的正常波动,甚至煤价下跌也是暂时的,我个人判断两到三年之内就会复苏重返上升渠道,但是如曹书记所说单一性的资源型经济是危险的,一旦遭遇波动,乃至资源枯竭,就会影响巨大,所以培育新的支柱经济和增长点,未雨绸缪是势在必行,这一步越走得早越好。”

这前面的话都是说得不说了,沙正阳略作沉吟:“我和朱书记探讨过新能源产业,秦都是能源产业为核心支柱的经济,可以说未来几十年随着国民经济发展,能源产业在国民经济中地位只会提升不会下降,但是这并不代表以石油、煤炭为主的传统能源体系就高枕无忧了,这种不可再生的化石能源一方面因为不可再生,另一方面则是污染问题,特别是后者的负面影响会持续放大,我以为秦都可以借助当前形势持续培育以硅产业、光伏发电等为主的新能源产业,这个产业前景广阔,而且会逐渐成为潮流,而在我国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其实上一次调研的时候沙正阳已经谈及过新能源产业,不过上一次主要是对秦都产业格局和优势短板进行一个调研分析,建议方面相对单薄一些,只是提及了新能源产业,但是具体如何来发展,新能源产业应当从哪里着手来培育,有哪些难点和关键,很多人都一无所知,沙正阳还需要帮他们普及一下。

所以借助这样一个机会,沙正阳就相当于一个科普专家,来替在座的众人来作了一次科普讲座。

“……,就目前来说,多晶硅产业以对技术要求高和投资密度大为其显著特点,在我们国内这个产业还刚刚开始起步,其技术要求虽然高,但是却并不复杂,准确的说就是目前国际国内大家门槛相对差距不大,也没有形成较为森严的技术壁障封锁,所以只要我们抓住机会,是可以促成这方面的产业在秦都落户的,……”

沙正阳知道自己这也只是一个吹风,具体如何落实,还需要秦都市自己去招商引资和政策对接。

“秦都西部和北部日照强,十分适合作为光伏产业基地的一部分,我个人意见,秦都市委市政府可以考虑向省里和中央申请把秦都作为光伏产业基地来打造,当然这肯定要在秦都光伏相关产业形成一定气候下,而这也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

又是一阵热烈的探讨,沙正阳也对包括曹忠诚、鲁浩东以及梅俊明等人的询问一一作答,很多技术上的东西他其实也说不清楚,只能说一个方向性的大概。

“正阳,前一段时间我得知东方红酒业有意进入葡萄酒产业,我邀请了宁月婵和毛国荣到我们秦都考察,秦都北边几个县气候光照很适合种植葡萄,宁月婵和毛国荣他们来看了,也认同这边的条件,不过好像东方红集团对进入葡萄酒领域内部还有一些分歧,如果可以,你这个创始人也帮着敲敲边鼓怎么样?”

“这个情况我听他们说起过。”对这个项目沙正阳的态度有些矛盾。

东方红酒业在国内白酒行业已经确立了其居于第一集团地位,可以说现在国内白酒行业中除了茅台和五粮液在底蕴和实力上强于东方红外,像其他几大名酒诸如汾酒、西凤、剑南春、全興、古井贡等实际上已经被东方红超越了。

当然沙正阳也很清楚东方红的底蕴比起其他几大名酒还是差了一些,毕竟人家是几十年的金字招牌一步步积累起来的,而东方红的红火主要还是得益于这几年东方红在塑造品牌上矢志不渝的投入和品质上的严格要求。

拿宁月婵和毛国荣的话来说,宁肯少赚点钱,但在品牌和品质的保持上却是半点不含糊,正因为如此,虽然东方红国窖、1927三款,至今仍然是保持定量销售,每年经销商只能获得定量,增加幅度极其有限,甚至还有一年没有增长,市场上始终供不应求。

目前国内名酒市场上最抢手的白酒当属东方红国窖°),其次才是飞天茅台(53°)和普五(52°),这三款酒已经成为当下高端宴请中必选品牌之一。

也正是品质保证,品牌塑造,加上宁肯少赚钱的营销战略,所以东方红国窖品牌一直保持着抢手的热感,以带动了东方红精品系列和红旗大曲系列中低端酒的长期畅销。

哪怕是现在的天然堂矿泉水、趣味饮品早已经创响了自己的品牌,而且在矿泉水和茶饮料领域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两家企业也不再依靠东方红这块牌子而已经走向了自我发展的良性道路,但是论企业的盈利状况和企业净资产来,这两家企业比起东方红酒业来,仍然有相当差距。

虽然东方红集团的多元化战略开始涉及到了家电和电子产业,但是沙正阳和宁月婵的观点还是一样的,东方红投资公司的投资可以多元化,但是东方红集团的根本还是食品行业,白酒更是根本,只有把本做牢了做厚了做实了,其他领域才能稳步发展,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这句话沙正阳随时都在东方红集团内部中提醒众人。

按照宁月婵的说法,东方红这块牌子就值100亿,虽然这话说得有点儿夸大了,但是沙正阳却觉得只要东方红集团保持目前的发展态势下去,茅台和五粮液的品牌价值都能过千亿,虽然那是二十年之后的价格,但东方红又有什么不能做到?

对于东方红集团在其他食品领域的发展,沙正阳一直是持支持态度的,东方红这块金字招牌品牌具有特殊优势首先在食品安全上就能让人放心,当初自然堂和趣味饮品都是借助了东方红的品牌、资本和渠道优势才逐渐发展起来,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现在焦虹执掌的天元乳业也正是凭借着东方红集团这块招牌的影响力和资本优势,正在疯狂的圈地,内蒙、新疆、青海、黑龙江都已经建成了属于自己的天然牧场,而且天元乳业也已经分别和sig与利乐签了协议,准备全方位进军乳业几大板块。

沙正阳给焦虹提的要求很简单,就一句话,就是确保食品质量安全,这也成为东方红集团发展思路中的圭臬。

不过对于东方红集团是否进入葡萄酒领域,沙正阳却一直没有表态。

不是说葡萄酒领域就有多么高深,而是实在前世中给他的印象太深,好像没有哪个做白酒的进入葡萄酒领域算是成功了,无论是茅台还是五粮液进入葡萄酒领域之后的表现都是乏善可陈,反倒是有些干干净净白手进入葡萄酒领域的反而成功了,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一直没有在东方红集团是否进入葡萄酒领域明确表态。

现在朱凤厚问起,沙正阳倒也不好峻拒,而且他现在也想通了,前世中茅台和五粮液都进入了葡萄酒领域,虽然好像都没能取得多大的成功,但是似乎也没有拖累到茅台和五粮液什么。

这也就是说顶多也就是红白不服,导致葡萄酒这一块没能取得像白酒那么大的成绩罢了。

沙正阳倒是觉得如果东方红能够看穿这一点,不要特意的把东方红白酒和葡萄酒联系到一起,但是单纯的从产业投入这个角度来运作,也许还能够打破这个格局。



第七卷 第一百零五节 婚姻恐惧

“光听说过可不成,你得帮我们加把劲儿。秦都北面两个县的情况你也知道,土质和光照气候对发展酿酒葡萄产业非常适合,我们希望借助酿酒葡萄的种植,葡萄酒的酿制,形成一个产业链,来带动北部地区农村农民的增收,同时也让葡萄酒产业成为我市经济的另外一个增长点。”朱凤厚不客气的道:“我知道这也非一朝一夕之功,葡萄酒产业恐怕也远无法和新能源产业相比,但是多条腿走路,多几个增长极,我们秦都的结构调整才会更快一些,更稳一些。”

“朱书记,你们有这份心理准备就行,无论是扶持发展哪个产业,都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的,这都需要一个过程。”沙正阳点头,“如果东方红集团已经确定了要走这条路,我会帮你们督促一下。”

“正阳,我才来秦都不到一年,你不会认为我一两年时间就走人吧?”朱凤厚豪爽的笑了起来,“我可是做好了干满一届五年的心理准备的,而且还没算着大半年在内呢,五年时间,总归能给我一个念想吧?”

“那敢情好,来,朱书记,我敬你一杯。”沙正阳也不多说,举杯和朱凤厚碰了一下。

气氛造了起来,那么沙正阳就免不了要成磨心了,这一个个都上来敬一杯,沙正阳知道照这样下去,自己再有天大的就两页也得要被灌趴下,便首先立了规矩。

在座每人可以来敬一杯,他自己也会回敬一杯,那么余下的就总量控制在三杯以内,按照这酒杯三钱一杯,这十来杯下去,半斤酒也差不多了。

“正阳,老鲁都和你喝了一杯了,你也回敬了老鲁一杯了,该说说汉秦高速的事儿了吧?”

朱凤厚也一样惦记着这事儿,他之前其实也通过各种关系打探过了,还专门安排苏伦康跑过省里几趟,苏伦康今天是家里有事儿所以没来成,否则也会被拉来上阵。

“嗯,汉秦高速短期内可能的确有些困难,但实际上都宜高速一样难度很大,可以说除了已经敲定的汉昭涪高速外,连汉武高速都还有些后续问题要解决,反观沿海地区的高速公路发展就要比我们汉川快得多,而周边一些省市这一步也走到了前列,所以省里也在考虑如何不拘一格的来推进省里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提速,甚至是超越式跨越式的发展,也有了一些想法,一旦付诸实施,那么可能会给我们全省高速公路建设模式带来一个极大的变革。”

这话还是有些含糊其词,鲁浩东等人显然还有些不满意,但作为朱凤厚却已经听出了一些弦外之意。

建设模式都要发生巨大变化,这意味着现在这种由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一家主导建设经营的模式会发生变化,甚至会波及到汉秦高速,这就太耐人寻味了。

如果这事儿也是由沙正阳给推动的,那这家伙可真的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儿,走到哪里都能折腾出一摊子事儿来。

可现在的领导就欣赏就喜欢这样能折腾事儿的下属,只要是有利于经济发展,越是能折腾,越是能证明在这个领域需要有变革创新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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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了,嘴巴有些发苦,喝多了酒之后第二天就会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只不过人在江湖有时候就身不由己。

沙正阳酒量不小,半斤酒不在话下,但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这么多了,酒量似乎也在减退。

电话响了两遍,但他都没接。

一个是蒋冰雁来的,一个是赵羽洋来的。

对他来说,都是烦恼。

汉大百年校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具体事务,更多的还是电话联系,至少在目前是如此,可是蒋冰雁和赵羽洋似乎都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来。

前期沙正阳跑巫陵和蒲池时候太多,所以几个人见面的时候也不算多,也有两次,而蒋冰雁和赵羽洋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但是却没有谁愿意退出。

沙正阳并没有太多的纠结,事实上他对蒋冰雁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无论是前世种种,还是今世中的接触,沙正阳都觉得对方并不太适合自己。

至于赵羽洋,接触了两次,这是一个很外向开朗的女孩,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处于沙正阳的这个位置和年龄,沙正阳觉得自己好像很难再去追求什么纯粹的感情激荡了,只要投契合拍,便可以接受。

所以在沙正阳看来,也许自己哪天觉得合适了,而赵羽洋也同意,那么就突兀的确定恋爱关系,甚至是类似于“订婚”的那种关系,然后在寻个合适时机结婚似乎都大有可能。

在这方面,沙正阳真的没太多挑剔了,甚至偶尔脑海里突然钻出来一个想法,哪怕孙妍这个时候突然来找自己要重归于好,自己好像也可以接受。

这种奇异古怪的念头让沙正阳自己都觉得震惊害怕,好像自己在感情和婚姻上居然抱着这样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了,只要能过就行。

可自己内心的确就是抱着这种念头的,而且还很真实。

这种感情乃至于婚姻上放任和自己事业的执着形成了鲜明对比,正因为如此沙正阳很迷茫,他甚至只能用拼命的工作来消减这种一旦清闲下来带来的压力,他怕面对自己在感情上的缺位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你自己都不确定的话,我不建议你遽下决断,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雷霆很久没有和沙正阳单独在一起了,很难得的终于可以单独吃顿发了。

“是啊,如果换一个角色,在一起之后,如果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分开,可是我这个工作性质,要分开的话,代价可能就大了一点。”沙正阳手中的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餐盘里的牛排上戳弄着。

没胃口,心情不爽,吃什么都没胃口。

“谁都一样,不仅止于你,我打算明年初结婚,以后真要离婚,一样也会付出代价,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不会离婚。”历练了多年的雷霆在无复有原来的那种刚烈冲动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华峰加上华泰的资产,让他已经成为国内最年轻的隐形富豪和富一代了,不过他已经是香港居民,所以不算大陆人士了。

他的未婚妻也来自香港,姓黄,算是雷家世交,潮州人,比雷霆小四岁,英国剑桥大学毕业,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但普通话却不算太好,据说还是在和雷霆交往之后慢慢改善了狠毒的情况下,不过家族财富不算太多,甚至比起目前雷霆的身家都还差得远。

那个女孩沙正阳见过,性格温婉阳光,但是骨子里却很独立,和雷霆交往已经三年,给沙正阳的感觉就像是没有激情的相濡以沫,似乎从一开始就能看到结尾的那种感情。

所以雷霆说他可能结了婚就不会离婚,沙正阳认为的确如此。

可是自己呢?

“那我该怎么办?”沙正阳终于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慢吞吞的道:“不结婚不行,但是草率结婚也不行,可要想不草率的选择婚姻,我自己都很茫然,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就对婚姻失去了兴趣了呢?”

“因为你走了两个极端,要么对感情期望太高,结果发现破灭之后,又一下子走向另一个极端,只要凑合就行,结果呢,事到临头,你又发现这个代价你承受不起,所以……”雷霆喝了一口白葡萄酒,耸耸肩,“所以你就迷茫了。”

“你的意思是我该在她们俩之间选一个更满意的,就差不多了?”沙正阳头疼欲裂,“可如果我觉得都不合适呢?”

“那就别选。”雷霆很平淡的道:“你的选择面就这么窄?还是她们不够好?”

沙正阳摇摇头,“可能是我个人问题,嗯,谁都说好,我自己也觉得不错,但是想到结婚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我就有些说不出抗拒,这个原因……”

雷霆也没有办法了,他觉得沙正阳似乎是走入了某个死胡同,钻不出来了,再继续这样下去,也许自己这个老朋友的焦虑症会越发严重,那才是麻烦大了:“正阳,本来这类建议是谁都不好给的,还得要靠你自己来,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从一开始就存在某种忌惮戒备心态,所以才会演变成再好再合适的对象,你都觉得存疑,嗯,我建议你可以更深入的接触,你原来不是也和孙妍这样过么?你不尝试之后,这种生活是不是你想要的,或者能否持续长久,你怎么来抉择判断?”

沙正阳抬起目光,若有所思,“同居,试婚?”

“本来觉得这不该是属于你的生活方式,但是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当然具体怎么来,我想可能你也需要认真思考,最起码也要感情达到一定阶段才能如此吧?”雷霆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了些什么了。

但沙正阳接受了这个建议,而且迅速付诸行动,当然不是指同居试婚,而是他觉得也许自己该给赵羽洋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大家更多接触一下。



第七卷 第一百零六节 渐入佳境

“你爸到湖滨去了?”沙正阳吃了一惊,差点儿把才买来的蛋卷冰激凌给扔地上了。

“嗯,上个星期四宣布的,星期一就必须要报到。”赵羽洋很小心的观察着沙正阳的表情变化,她不知道自己父亲地位变迁会给自己和对方之间的这种交往带来什么,正面还是负面的影响,真的无法推测。

桑前卫就是从湖滨离开的,不过是从湖滨区长直接到了昭阳,没想到赵占涛居然从锦城区区长升任湖滨区委i书记了,难怪桑前卫原本希望接任书记的,结果却有这样一个变化。

当然桑前卫的这个调整不能说不好,虽然都是副厅,但是他是从区长到昭阳市的副市长,如果是从区委i书记到昭阳市副市长,那么肯定有些亏了,但是从区长到昭阳市的副市长,那应该说算是一个很不错的进步。

“湖滨区是个好地方啊。”沙正阳把冰激凌递给赵羽洋,自己把自己这一个咬了一口,沉吟着道:“你爸肯定要忙乎一段时间去了。”

“锦城肯定比湖滨好得多吧?”赵羽洋虽然也是在体制内工作,但是她大学毕业就分到了团省委,所以对下边的工作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在她看来,锦城是汉都市最繁华的地段区域,而湖滨则处于城郊结合部去了,只有部分算是城中心,怎么能够和锦城比?

“那不一样。”沙正阳摇摇头,“锦城虽然繁华,但是发展潜力有限,而且基本上是以商业为主,第二产业薄弱,而湖滨地处城郊结合部,土地资源丰富,未来发展前景相当广阔,而且这也是汉都市的发展方向,所汉都市委把你爸放在湖滨区委i书记位置上,那是委以重任啊。”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是我妈在安慰我爸呢。”赵羽洋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又怕你以后知道了说我瞒着你。”

“哪有那么夸张,你爸是你爸,你是你,嗯,没什么关系吧。”沙正阳也知道这话有点儿虚伪,但是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赵占涛所处什么位置应很难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了,他的位置调整变化基本上不太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正面影响,一定要有,那也是负面的可能性居多。

当然汉川省这么大,倒不至于因为两个副厅级干部之间的某种关系就难以安排了,只能说想多了。

“你如果这样想就最好。”赵羽洋放下了这层担心,“我们去看电影吧,《拯救大兵瑞恩》,斯皮尔伯格的作品,他们说对人性的拷问,一个和八个之间的价值,很值得探讨。”

“哦?《拯救大兵瑞恩》?”沙正阳的记忆力都有些模糊了,这部片子前世中他当然看过,感触也很深,没想到今世还是如约进入了中国国内了,战场的残酷,人性和道德的衡量,加上大导演的导演功底,的确是一部很不错的片子,那就再回味一遍吧,“行,走吧,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票。”

电影一样精彩,原本模糊的记忆似乎伴随着电影的片段不断在沙正阳脑海中迸发出来了,以至于让他真正的投入进去,伴随着电影情节的起伏,感情也随之起伏,这很少见,以至于让沙正阳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来多看一看电影,让自己的感情不至于那么淡漠了。

电影结束了,两个人走出电影院时仍然还在回味着这场电影带来的巨大震撼。

《拯救大兵瑞恩》好像没能获得99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而是被《莎翁情史》夺走,但在沙正阳看来《莎翁情史》比起《拯救大兵瑞恩》其影响力和渗透力都相差了一个级数,或许是美国人自我标榜的某种东西才刻意如此。

“你觉得值得么?用八条性命却拯救一个生命,值得么?”赵羽洋显然还沉浸在电影带来的情绪中,这个问题她已经第三次问了,实际上这个问题本身是没有答案的,单纯用本体价值来衡量,那是谬误的,那为什么要用八个去换一个,也就是电影所要体现的某种价值,保留一份希望,对人类来说,对个体来说,希望是最重要的。

“导演所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成功的在观众的心目中引发了自我拷问,不断的回答,然后又不断的推翻,周而复始,也许在每一个年龄段,你都会得出不一样的答案,当你还是女孩子时也许是一个答案,当你当了母亲之后也许又是另外一个答案,当你耄耋老去的时候,兴许又会改变自己的观点,总而言之电影公司赚了,……”

“讨厌!……”沙正阳的话引来赵羽洋的一阵娇嗔,沙正阳觉得好像这场电影还真的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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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构想可真的是够宏大啊,而且也是史无前例啊。”程颂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掌在厚实的资料上轻轻的拍着,“我向两位主要领导都作了汇报,他们暂时都还没有表态,只是说把更详细的的资料拿给他们,他们需要认真评估。”

“理解,这么大的事儿,换了谁,都得要三思。”沙正阳倒是显得很轻松,他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建议,至于说拍板,那是领导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

“我估计有几方面他们都有些吃不准,究竟是以某一条高速公路来组建一个公司,还是以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来作为合资对象,未来进行整体上市?”程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很多东西似乎已经突破了法律规定,但是你要仔细去琢磨,法律似乎在这上边也没有明确的禁止。

“第二就是外资之外的民间资本是否允许,如果可以的话,有没有数量上的限制?”

程颂知道外资和国内民间资本还不一样,虽然从本质上并无太大差别,但是其敏感程度和意义上还是很容易引起争论的。

“第三就是,是否该把已经建成通车的汉嘉高速和即将建成通车汉宛高速也纳入进来?如果纳入进来,好处在哪里,不利方面又在哪里?这都需要仔细权衡。”

“程省i长,其实好坏领导们心里早就有数,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政治风险问题,冒这么大风险去做了,最终挨了板子却没有收益,那肯定没有人愿意干。”沙正阳觉得这道题不难回答,就是一个敢不敢担当的问题。

“算了,这事儿我们汇报了,问题就上交了,是主要领导们担心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程颂也很放得开,“国家开发银行那边的贷款基本上说好了,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利益基本上是保持着最低标准了,我们也不能再奢求,只是数额上可能未必让你满意,……”

“不敢奢求,我的想法是先由省里和国家开发银行签一个意向性协议,我得靠这个去忽悠香港方面,没这个,他们连正眼都不会瞧我们,有了这个都还不够。”沙正阳这段时间也是为这事儿奔波得瘦了一圈,“世行贷款那边还在谈,估计下一周他们要来人实地看巫陵和蒲池,我想这正好,就是一个比惨,当然你也得要在产业规划上提出一些符合实际的东西来,怎么来利用未来都宜高速的开通来实现产业的发展带动山区老百姓,特别是少数民族老百姓的脱贫,我想这一点上,世行方面的人肯定感兴趣。”

“日本协力银行一样对此感兴趣,只不过有些来不及了。”日本协力银行这边的无息贷款是程颂亲自在抓,他在燕京城里人脉厚实,所以很快就寻找到了突破口。

但是无论是世行还是日本协力银行,他们在审批程序上相当严谨,一条一款都要亲自落实到位,也就是说既然都宜高速公路项目既然在帮助近千万老百姓的脱贫致富上意义巨大,那么他们就要实地考察,这条高速公路是从哪些方面能够给当地老百姓带来变化。

好在沙正阳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是靠忽悠,蒲池和巫陵地区在多种经营和农产品加工产业上的一些考虑他早就和宝岭和卫池两县进行过对接,两县乃至其他县在很多方面其实都有共同之处,所以要迅速把这套方案结合各县实际各有侧重的体现出来,并不算太难,只要有心去做。

“省i长,其实等一等也好,世行这边做好了,如果那里还有不足,我们下一步还可以改进完善,日本协力银行来人考察,我们可以做得更好。”沙正阳一边思索一边道:“我的想法还不仅止于都宜高速,如果我们在这一次能够做得很成功的话,合作圆满的话,我想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还可以继续合作。”

“正阳,你的胃口可真不小啊,你以为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只在汉川?”程颂摇头。

“其实在哪里做不重要,对他们来说,只要我们的东西是真实的,符合他们的标准,我想是可以再继续合作的。”沙正阳很有信心。



第七卷 第一百零七节 舌绽莲花

进入12月之后,沙正阳觉得自己越发忙得脚不沾地了。

世界银行一行到安襄、蒲池和巫陵地区考察是由高官程颂和沙正阳全程陪同的,分别考察了安襄地区的午阴县、蒲池地区的雷洞县,巫陵地区的宝岭县、马坝县。

应该说各个地区在应对这一次考察所作的准备工作是相当周全的,几个县在省市发计委的指导下都对自己县未来产业发展做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规划,茶产业、蔬菜产业、中药材种植和加工业、食品和本地特产加工业以及农村中的多种经营唱起了主角,应该说对于这些农业地区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沙正阳并没有满足于此,他花了半个月时间拉上了省电视台的几个编导摄制一道,从午阴县开始沿着都宜高速的路线走了这几个县,分别摄录了这几个县大山中最具有特色的山水和苗家山寨风光,制作成了一部纪录片,并邀请了省旅游局的同志来做推介。

最后干脆把世行一行人安排到了马坝的一个摄制点去实地察看。

“噢,my god!”此起彼伏的这类词语让带队的这几个人已经麻木了,在本地人眼中不足为奇的景色,但是放在这些大鼻子老外眼中简直就成了鬼斧神工,宛如见识到了另外一个天地,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实际上沙正阳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虽然没有这么震动,但是同样是心潮澎湃,有句话说得好,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从安襄地区一直延伸到巫陵地区的这一段秦巴山脉余脉虽然没有太多的矿产资源,但是若是论山水气候带来的优势资源,却更为突出。

壁立千仞,双峰对出,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如同一根玉带缠绕两山之间,两边竹林、乔木、藤萝间或混杂,形成一道充满了负氧离子的林带,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舒曼先生,宫本先生,这一上午的景色我相信已经能够给诸位很大的触动,实际上不仅仅是这里,这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请看。”

沙正阳就在竹筏上把地图展开,这样的办公更具有现实直观效果。

“你们看,这是宝溪下来流经了马坝,一直要进入湖北境内,最后注入长江,而宝溪上游则是紫溪、九曲江、雁河,这条河流分别从秦巴山区中流出,在山谷中辗转穿行,还有这一带,是著名的喀斯特地貌区,这里有丰富的溶洞、石笋、天坑、地洞等特殊地貌,因为向来峰这一线道路情况太差,我们处于安全角度,就没有邀请诸位去一看了,但在我们省电视台和省旅游局摄制的纪录片里你们也已经看到了,而实地景色要比电视里的壮观美丽一百倍!”

沙正阳索性就坐在竹凳上将地图直接在竹筏上展开,哪怕浸润上来的水将地图打湿。

“这里就是宝溪,这一段就是我们所见到的,先前我们也看到了那一处苗寨,也感受到了我们苗家儿女的热情和好客,另外我也特别需要强调一下,那就是我们苗家和土家儿女心灵手巧,包括我们山区的汉族同胞,他们就特别擅长利用我们本地出产的竹、藤、草、木、石等特产来进行手工业加工,加工出来的如藤编家具、玩具、装饰品,还有竹编的桌椅,草编的工艺品,木雕器具,都堪称一绝,……,如果能够将这些精美绝伦的工艺品奉献给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们,我想既能让国外的朋友们感受到天涯若比邻的热情,也能帮助我们这些山区的淳朴百姓们增收致富,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双赢之局,……”

这一套接一套的话语,沙正阳也是说得格外顺溜,只是要看翻译的功底能不能达到水准了。

好在省旅游局请来的翻译据说还是有些水准的,基本能够把自己这一番带有文学素养和感情色彩的长篇大论给翻译出来,起码沙正阳能够成舒曼和宫本两人的面部表情和态度变化感受到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秦巴山区和武陵山脉在这一带汇聚,两道山脉的余脉在这里交错纵横,形成十分复杂的地势特征,高山气候特征十分明显,大部分山区都处于米之前,最高峰也不过2500米左右,而800米以上到1500米之间的山区十分潮湿,云雾蒸腾,是绝佳的高山茶园区域,而米之间的浅丘区则是最好的中药材种植区,这一线的土质气候都为中药材种植提供了最完美的生态环境。

舒曼应该是一位德裔美国人,他是此次世行派出来汉川考察的负责人,而日本人宫本长盛是其助手。

应该说这一次考察还是准备得比较周密的,舒曼对前期的座谈和对话都还是很满意,而这一次实地的考察更是让其对中国内陆地区神奇瑰丽的山水风光大为震惊,在他看来这里有着绝不输于九寨沟和黄山的风光,在中国他只去过九寨沟和黄山,认为那里的风光无以伦比,但是现在深入到完全未经开发过的原生态秦巴山脉——武陵山脉的山区中来感受到这样一幅景象,更让震惊之余也是心驰神往。

“沙,你的意思是如果说这条道路修好之后,生活在这个山区中的老百姓能够通过编织和制作那些精美的手工艺品,还有种植茶叶和药材来实现他们家庭生活条件的改善?”舒曼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但是也仅止于简单,再复杂一些就只能依靠翻译了。

“是的,舒曼先生,可能你也看到了,我们山区的各族老百姓他们生活的区域相对分散,不像城市里的人们那样都聚居在一起,而是几十户或者一两百户住在一个村子或者寨子里,平时他们只能依靠肩扛背挑来把他们山区中的土特产运出来,而再用同样的方式把他们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带进去,他们很多地方甚至连电都没有通,这种极其低下的运输方式使得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成本变得很高,他们想要把自己山中田间所产的物品运出去就变得十分困难,而我们地方政府就是希望修好这条路来彻底改善他们的生活工作环境,……”

沙正阳知道这一关非常重要,如果能够在世界银行这边开一个好头,那么日本协力银行那边就会容易许多,因为大家都有一个思维定式和惯性,世行认同了汉川省委省政府为修这条路提出的理由和条件,那么日本协力银行也会下意识的认同这些观点,在审查上也会趋向于接受前者的观点,而如果世界银行没有通过,那么日本协力银行通过的可能性也会大大缩小。

“沙,我能理解你们政府的想法,但是我也看到了这一线的确非常贫困,基础条件非常差,从建设成本上来说,可能也会相当高。”舒曼能当这个负责人,自然不会轻易就被打动说服,虽然他内心会有一些倾向,但是基本条件和要求却不会放低标准。

“舒曼先生,这一点我们中央政府和汉川省政府都有心理准备,您要想到这一线辐射的人口是一千万,您想一想这相当于你们德国人口的七分之一,而在此之前你们也看到了,贯穿着几百公里的就只有那样一条崎岖陡峭的山路,所以我们中央和地方政府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这一面貌,而我们这个地区的老百姓也对改变这种情况充满了热情和信心,我相信您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一切,所以我希望世行的考察小组能够更直观更真实的接触到这一切,……”

沙正阳的话极富感召力和煽动性,抑扬顿挫的语气哪怕是不懂汉语的一行人也都能充分体会得到。

“沙,你的心情我能体会,我个人在这一次考察过程中也是感触很深,但是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要按照客观真实的原则来对整个项目进行评估,如此宏大的一项工程,你们如何来保证资金能够准确有效的得以使用,这一点上,我还有一些担心,嗯,如果世行愿意在这个项目上提供支持,你们怎么来确保这一点?……”

这是涉及到外资使用的一个惯例,他们对国内不太透明的资金运用机制一直持有疑虑,同时也对国企在这方面抱有不太好的印象,这一点甚至使得很多条件非常好的项目因此而折戟。

沙正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来回答才能让对方消除疑虑,这很关键。

“舒曼先生,宫本先生,还有其他各位考察小组成员,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和积极意义我想已经毋庸我再来赘言,舒曼先生和宫本先生在这一点上已经和我们达成了一致,现在的关键是舒曼和宫本先生对资金的使用可能有一些担心,是这样么?”

沙正阳不动声色的就把其他所有一切条件达成一致这个扣先扣上,现在只是一些小问题了,比如资金使用的监督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一切都可以ok。



第七卷 第一百零八节 先行先赢

沙正阳在不动声色的玩弄着自己的谈判技巧。

这可以通过翻译来巧妙实现,当然也有可能被对方识穿,那也无关紧要,可以推到翻译身上,只要解决了主要问题,其他都好说。

舒曼通过翻译大概明白了沙正阳的意思,点点头:“沙,我基本同意你的看法,这个项目的确能对整个地区的人们产生非常积极的效果,特别是整个地区蕴藏着非常丰富的各类资源,它们可以被本地区的老百姓开发出来,带给全世界人民更多的惊喜,但是我也要强调,这个项目规模非常大,世界银行如果要为其贷款的话,这笔资金的使用必须要经过严格的监管和审计,这是我们的基本要求,如何来实现,我们需要保障。”

“ok,没问题,舒曼先生,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给出一个让你们满意的答案。”美国人对中国国企根深蒂固的歧视带入到了世行当中,这不是什么秘密,而要让这些固执的美国人放心释怀,就必须要针对他们的担心给出最直接的答案,“我想您可能要知道一个前提,那就是都宜高速的可能不会是由一家政府控制的国企来负责建造和经营,而可能是由一些私人投资和境外资本在内的混合投资占据主导地位,……”

“what?!”舒曼显然被翻译的话语所震惊了,甚至变得有些结结巴巴,“impossible!”

沙正阳知道自己击中了对方的要害,甚至在宫本和其他几个人也对这一点大为惊讶,翻译在不断的为其解释。

“没有什么不可能。”沙正阳淡淡的道:“虽然我们政府投资也会占相当大一部分,但是很有可能它们占据的份额不会超过50,而由国内民间资本和境外资本加起来甚至可能超过资本金的50。”

翻译的话让舒曼、宫本长盛等人都极为震惊,很显然翻译专门作解释的国内民间资本这个词语的含义让他们十分吃惊。

在他们看来,或许外资或者港资这些进入这个领域似乎还能理解,而国内私人资本也能够进入这种明显被共产党中国视为事关国计民生的重要基础产业中,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舒曼先生,这其实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举措力度正在日益加大,我们国家也不像你们所想像的那样保守,质押有利于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的,有利于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我们的政府完全可以在很多政策领域上进行革新,1978年以前很多在我们国家不可能的事情,现在不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么?那么随着我们国家改革开放进一步加深,世界在拥抱中国,中国也在融入世界!”

“very good!”舒曼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说得非常好,世界需要中国,中国也需要世界!”

“所以舒曼先生尽管放心,如果当私人资本和外资占据了这个项目投资50以上的投资额度,您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肯定会按照市场规则来建立一整套的财务制度和审计制度,而且我们也欢迎世行方面的监督审计人员加入进来,与他们和我们政府一道对整个项目从投资到开建再到运营进行全方位全程的监督!……”沙正阳胸有成竹,“无论是哪一方发现其中存在问题,都可以按照规则来进行处理,在这一点上,舒曼先生应该相信我们的政府不可能在这样一个项目上损害我们的信誉,……”

舒曼连连点头,有些发红的脸膛更是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过身来和宫本长盛说了两句,“大的方面,我没有什么问题了,宫本,你可以谈谈你的意见,……”

不得不承认这帮人在工作上还是相当严谨的,舒曼即便是在十分满意的情况下,依然要征求其他成员的意见,而宫本长盛这个家伙也并没有因为舒曼的首肯就放弃了自己的态度。

“……,您的意思是未来都宜高速项目可能会是多家资本入股组成,项目资本金你们汉川省政府的代表也就是汉川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可能不会成为绝对大股东,我能这样理解么?”宫本长盛就要比舒曼询问得细致得多,哪怕这还不是具体的谈判,但这个家伙很有点儿锲而不舍的精神。

“我的意思就是这样,甚至可能在都宜高速项目乃至更多高速公路项目上我们可能会采取打包的方式来组建项目公司,汉川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都只会作为一个出资方出现,也许会在一些项目公司作为大股东,而在一些项目中则不会,甚至它也会接受其他资本入股,进而上市成为公众上市公司,甚至到香港上市,那些项目公司也一样,……”

这番话说得有点儿大,但是不这么说不行,反正自己的话头也只是说明了一种可能,项目公司可能上市,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如果接受其他资本入股,一样可能上市,一切皆有可能。

这也是沙正阳的观点,在当下谁能更快更早把自身投资环境做得最好,那么它就能在未来的发展大潮中抢占先机。

在这一点上他和程颂就汉川省交通打破瓶颈要有大举措上达成了一致看法,在与茅向东就汉都市要在信息网络建设上抢占先机率先在全国建成商业化adsl宽带也达成了一致观点,这些就是实打实的改善投资硬环境的举措,现在关键就在于如何来落实实施的问题了。

宫本长盛被沙正阳一连串的语言给弄得有些懵了。

这里边的信息太丰富了,都宜高速可能会是一个单独项目公司,也可能和其他项目打包组成公司,甚至连汉川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也有可能通过吸引其他资本进入,进而实现上市成为公共上市公司,进而通过资本市场来实现监管。

特别是沙正阳提出汉川省的这一类项目公司和其母公司——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有意愿进入资本市场,实现自身经营的规范化和公开化,接受资本市场监督,更是让人震惊莫名。

翻译也感觉到这一段话的翻译量有点儿大,又问了沙正阳几个问题之后,这才开始缓慢细致的向舒曼和宫本长盛等人解释沙正阳话语里的丰富含义。

应该说沙正阳这种有些超前的观点,的确给世行这帮人带来了很大的震动。

作为世行来中国考察的成员,他们对中国国内经济体制格局还是有相当了解的,像宫本长盛更是多次到中国,像汉川也不是第一次来,但更多的还是在沿海省市,他们没想到到一个内陆省份竟然会得到一份如此具有冲击力的规划设想,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沙正阳的观点很简单,汉川省是一个内陆省份,而且山区居多的条件下,交通环境本身就落后于其他省市,更不用说发展领先的沿海省份,加之本身财力不足是一个不争的现实,那么如何来实现超前发展?

从现状来看,已经开始通车的汉嘉高速车流量增长很快,预计很快就能实现盈利,在建的汉宛高速建成之后要实现盈利时间也不会太长,尤其是等到中宛高速和未来的庐宛高速也建成后,汉都可通过宛州、中州、合肥直达中原腹地和长三角地区,汉宛高速的车流量会大幅度增加。

这些情况资本市场也能看得到分析的出来,那么如果能够将汉嘉高速和汉宛高速以及盈利同样可期的汉昭涪高速与汉武、汉秦、都宜高速进行打包混编,推入资本市场,吸引民间资本和外资港资等进入,必定可以极大的缓解汉川省政府在高速公路建设上的资金压力。

或许有的人会盯着汉嘉高速和汉宛高速以及汉昭涪高速这些盈利可期这一点说话,认为未来这几条高速公路能够为汉川省财政提供稳定的收益,问题是汉川省政府不是企业,它是一级政府,它需要的是为全省经济发展提供更好的发展环境,几年后的收益和现在腾挪出资金建设更好的环境,孰轻孰重,沙正阳认为这没有什么好值得犹豫的。

哪怕是提前三五年能够为汉川省提供一个优于周边省份的投资环境,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外来资本、企业和项目进入汉川落地,仅仅是其经济意义都远大于这点儿经济利益,这还没有算这种开放格局带来的政治意义和影响效果。

程颂在这个问题上就看得很清楚,当沙正阳一提出来时,他就旗帜鲜明的予以大力支持,当然向主要领导汇报之后没有立即得到回应。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还有其他一些政治因素需要考虑。

但程颂和沙正阳都坚信,周远望和王云祥不是那种眼光浅显的人物,他而他们应该看得出这份建议蕴藏着的巨大机会,而率先行此举措,更能在各方面都起到难以想象的示范效应。



第七卷 第一百零九节 放手,坦然

这一趟宝溪沿河而行的确给了世行考察组很大的触动,无论是从哪方面都让世行方面感触颇深。

这种感触是来自两方面的。

一是都宜高速项目沿线的确有着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和山水人文资源,以及人力资源,如果通过建成道路来带动的确可以极大的促进沿线经济发展,帮助当地广大老百姓增收致富。

另一方面就是从省到市到县的地方政府官员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建成这一条道路,为此他们也在殚精竭虑,甚至愿意从各个方面来改变和改善自身,这种努力很值得嘉许。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认为只要这个项目符合世界银行的一些相关规则和要求,他们是支持这个项目的。

确定了这个大原则,剩下的也就是具体的条款了。

沙正阳当然不会仅止于此,在提出了日本协力银行也可能要加入进来之后,这更进一步加强了世界银行的信心。

同样,世界银行在这方面取得的进展也被适当的“夸大”反馈给了日本协力银行方面,所以在世界银行考察小组离开汉川返回之后不到半个月,日本协力银行考察小组一行也应邀来到汉川考察了。

宫本长盛虽然在世行工作,但是他在日本金融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所以日本协力银行方面也通过他作了一番了解,他的正面肯定回答也让日本协力银行方面态度积极了许多。

日本协力银行一行的考察同样是大获全胜。

可以说世界银行考察小组一行的成功考察奠定了基础,而日本协力银行的考察更像是附从于世行考察的一个走马观花了。

当然这个走马观花是指更具政治意义的。

涉及到解决贫困地区人民的脱贫致富问题上,日本协力银行近年来也在着力改变前些年来更多聚焦东部沿海地区的这一局面,更多的开始着眼于中西部贫困地区。

在这一点上,也是沙正阳专门在燕京和日本协力银行方面进行座谈时大书特书的,也引起了日本协力银行方面的重视。

现在看来日本协力银行的确因此受到了一些触动,并且表示以后愿意就此类对于贫困地区发展遇着巨大作用的项目上提供更多的贷款支持,贷款利息可以更低甚至无息。

************

“小妍,你等一等。”沈建红把目光从办公桌上的文件里收回来,叫住了正准备出去的孙妍。

“嗯?”孙妍停住脚步,讶然的看着对方。

“等一下,坐吧。”沈建红叹了一口气,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白开水。

她对喝茶没太多讲究,要么喝白水,要么就是很少的几粒绿茶,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沈书记?”孙妍有些预感,她不想谈这个话题,但是又无从拒绝对方的好意,也许真的该有一个决断了。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还没有考虑清楚?”沈建红注视着对方,轻声问道。

“考虑清楚了。”孙妍迎着对方的目光,眉峰轻蹙,似乎是在斟酌着言辞,“我觉得我和他不合适,有过一段已经足够了,如果我们继续相处下去,最终的结局恐怕还是会分手。”

“哦?你怎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沈建红大为惊讶。

“沈书记,我认真思考过,我和他之所以分手貌似因为我和他因为工作的原因,各自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追求,另外就是在一些问题上大家都难以忍让,可能还有一些其他因素,但是我反复咀嚼,觉得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我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感情好像并不对等,我们俩对双方的感情好像都没有之前我们想象的那么深,这纯粹是我的直觉,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我觉得应该是真实的。”

孙妍的这番话有点儿绕,沈建红皱着眉头品咂了半天才算是琢磨出来,“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以至于有了一些其他因素的介入便裂痕顿显,甚至连弥合都很困难?”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不愿意为了他而舍弃我自己追求的东西,而他也一样,甚至在分手之后我也从未后悔过,虽然有时候也想过和他重归于好,但是这都是建立在他回到了汉都前提下,可他如果继续在宛州呢?也许我就从未考虑了,这说明什么?”孙妍脸上露出一抹凄婉,“很残酷,也很现实,我不想承认都不行。”

真是这样么?孙妍扪心自问,无法回答,但她觉得她和沙正阳之间感情真的没有深到那个程度,她甚至怀疑沙正阳对顾湄的感情都更为炽热,或许也更短暂。

沈建红叹了一口气,看着孙妍,好一阵后才道:“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我觉得也未必是坏事,只要你自己能看清楚你自己本心就行。你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你自己能够冷静清醒的处理好。”

孙妍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谢沈书记的关心了。”

“嗯,看样子你是真的丢开了,这就好。”沈建红点点头,“你最近和他见过面?”

孙妍一惊,但随即点点头:“嗯,见过一面,喝了一杯咖啡,我觉得我和他虽然不再是恋人,但是朋友关系还是可以相处的,而且说实话,我也很佩服他在工作中的很多观点和想法,这不带感情色彩,而是实事求是。”

“你的意思是你和他喝咖啡更多的是在谈论工作?”沈建红微笑。

“嗯,真是,我自己都觉得搞笑。”孙妍忍俊不禁,“别人看起来恐怕更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也谈到了他近期的工作?比如省里高速公路发展规划的一些观点?”沈建红漫不经心的道。

孙妍紧张起来,“沈书记,是不是他的这些观点太过激进,突破了上面的界限?”

沈建红摇摇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谁曾经说过沙正阳这个人走到哪里都不会甘于寂寞,到哪个岗位上都能搅起一番风浪,看来这个话真的不假,发计委包罗万象,所以他搅起的风浪更大。

都宜高速项目他在负责也就罢了,本来这个项目条件就还不成熟,如果沙正阳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运作下来,那的确是他的能耐,没想到这家伙借着这个项目居然搅风搅雨,现在居然要把全省所有的高速公路卷进来,卖掉效益最好的汉嘉高速,甚至还没有竣工的汉宛高速,连刚审批下来的汉昭涪高速都要拿来做筹码,然后再把都宜高速、汉秦高速和汉武高速,甚至还提出了嘉宛高速也打包进来,这简直就是一场高速公路建设的“大跃进”。

野心太大,胃口太大,远远超出了最大胆的设想,连程颂据说都被这家伙一再扩大变化的设想给震懵了。

这同样也激起了省里边很多人的激烈反对。

韦文辉就在省政府办公会上公然说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直接表示沙正阳的观点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哗众取宠,根本无视经济发展规律,无视省里现状,搞大跃进,最终只会搞乱局面,结果就是出现一大片烂尾路,最终损失还是省里,吃亏的还是地方上。

对此程颂也给予了坚决的反驳,两个人在省政府常务会议上也是舌剑唇枪的好一番交锋,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在省委常委会上,李铭也毫不客气的对这种观点意见提出了批评,认为引入外资和民资进入基础设施建设和运营领域还是应当慎重,就算是要引入,还是应当以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为主,外资民资只能作为参与者,不能居于主导者,否则整个全省高速公路建设的规划发展会有失控的风险。

李铭的意见在省委常委会上也有一些支持的声音,包括沈建红在内都觉得这样大幅度的引入外资民资,甚至放弃了主导地位,会不会给全省高速公路发展带来不利和风险?

不过程颂则认为李铭只是在混淆概念,高速公路规划和公路项目的市场经济模式运营并没有太大的瓜葛关联,省里通过市场模式能够更快的筹集到更多的资金,可以在更短时间内解决省里公路建设资金的短板,至于说未来的规划,与参与省内高速公路建设运营的项目公司既可以继续合作,也可以自己独立发展,可以有多种方式来解决双方之间的关系。

沈建红也清楚目前汉川财力的确不足以支撑起高速公路建设的巨大缺口,通过市场化运作,甚至上市的方式来获得资金,的确是一条路径,而都宜高速这类端起无法实现财政平衡的项目肯定只能与汉嘉、汉宛高速这类优质项目打包才能吸引投资者,但相对复杂的操作路径,对未来汉川省高速公路发展有什么影响,还是需要更周密的评估。

“小妍,你也不必担心,沙正阳的这个观点还是很有新意的,省里只是觉得需要考虑更周全一些,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倾向于支持这一类尝试,但可以一步一步来,不要急于一下子就能解决完。”沈建红在这一个问题上还是持赞同态度,她很清楚高层风向的变化。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节 敢为天下先(1)

沙正阳当然知道自己的建议会在省里引发多么的震动,但他不在意。

对他来说,越是能引发震动的方案和建议,越是能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他需要这种政治资本的积累。

而那种默默无闻锁如抽屉的方案或者乏善可陈的建议,那才是最无意义的。

目前省内建成通车的高速公路是汉嘉高速,也是目前效益最好的,即将建成通车的是汉宛高速公路,这条高速公路预测是五年内就可以实现盈利,就内陆地区的高速公路来说,已经算是比较令人满意的了。

而且这还是一种静态性的评估实际上随着各地经济发展的不断提速,未来私家车增长的爆发,这种盈利可能性还会进一步提速,盈利率一样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另外就是已经获得国家发计委批准的汉昭涪高速。

这条高速公路路程不长,所经过的地区地势相对平坦,造价不高,但是沿线却是汉川省最发达的地市,所处区县也有多个是全省十强县,所以从经济这个角度来说,这条高速公路甚至超过了汉嘉高速和汉宛高速。

只不过原来因为汉都经昭阳到涪岗的国道路况一直比较好,所以这条高速公路才放在了汉嘉高速和汉宛高速之后。

相比之下,汉武高速和汉秦高速的经济价值反而有些不太好确定,盖因这里边有一个特殊性,那就是从武阳和秦都到汉都的更多的还是重车,也就是拉煤的车,这些车未来会不会走高速公路。

武阳和秦都是汉川省最重要的石化和煤炭基地,两地所产的煤炭都主要运往省内其他地市,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要直接运到嘉州,除了嘉州本地使用一部分外,还有相当一部分都可能上船外运。

所以对汉秦高速和汉武高速来说,高速公路收费标准和未来两条不收费的国道省道路况,甚至还包括未来煤炭价格等多方面因素都制约着未来车流量中一个巨大群体是否会进入汉武汉秦两条高速公路,这也决定着未来这两条高速公路的盈利状况。

而且这里边也同样存在一些不确定因素,那就是政府政策一样可能对这些货运车辆是否进入高速公路有很大影响,在绝大多数运煤车辆都存在超载的情况下,如果政府部门加强对省道国道超载超限的处罚,就能很轻易的将这些拉煤车“挤上”高速公路去交费。

除开这两条不太确定前景的高速公路,还有一条就是从目前开看前景不好,但是未来可能也会不错,同时对汉东地区发展大有裨益的高速公路嘉宛高速。

汉嘉高速嘉宛高速汉宛高速,这三条高速就形成了一个黄金三角,基本上将原来的汉川省腹地区域全数包揽在内了。

这三座城市除了汉都接近千万人口,嘉州和宛州都是千万人口以上,现在嘉州虽然直辖了,但是其和汉川省内的经济联系还是相当紧密的,而宛州虽然有千万人口,但其工业化和城镇化的进度却要比汉都和嘉州差得远,蕴藏着很大的潜力。

在沙正阳看来,都宜高速项目虽然从经济角度上是最不可取的,但是要实现汉川省未来经济的均衡发展,哪怕是抛开政治意义,这条道路也是最需要先修的。

这条斜贯汉川省腹地的高速公路可以极大的打开汉川省腹地山区的大门,让劳动力和各类资源都得到充分的解放和发展,这条道路的建成未来起码可以让从安襄到蒲池再到巫陵地区的这八九个区县在gdp增长上带来的影响可能会有2到5个百分点,甚至更高!

就目前来说,巫陵地区的人口接近汉都市的人口一半,但是其gdp总量竟然只有汉都市的5%,也就是说汉都市的人均gdp达到了巫陵地区的10倍以上,这样巨大的悬殊无疑让人难以接受。

同样蒲池地区的人口只有汉都市的三分之一强,但是其gdp总量也只有汉都市的10%不到,其人均gdp也只有汉都市的八分之一。

可以说这两个地区汉川省内腹地山区的地区极大的拉了整个汉川省的人均gdp后腿,这也是为什么沙正阳在向省里提出打通交通瓶颈,彻底释放安襄蒲池巫陵地区经济活力这一构想能够获得省里主要领导支持的主要原因。

哪怕这其中可能会有来自各方面的不理解,甚至还可能会冒着一些所谓的政治风险,但是周王二人的战略定力还是足以保证这个方案能够获得省委的全力支持。

“行了,正阳,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你压力很大,不过这不正好,你可以把心思放在我们汉都的这项工作上,排除一切干扰,外边有什么流言蜚语,你可以推到我头上来,就说你现在全副身心在围绕汉都的通讯基础设施建设进行一个全方位的规划。”

茅向东背负双手站在新落成在经开区这边的电信大楼台阶上,还有一个月这幢大楼就能彻底竣工,而涉及到未来汉都市的电信基干网络建设问题汉都市正在和信息产业部那边进行紧锣密鼓的沟通。

在这一块上,汉都市作为副省级城市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他们可以绕开省里的一些束缚,而直接和信息产业部对接,在一些具体的政策和方案上,甚至可以双方协调一致的情况下来推进,对于省里那边,自然有茅向东来协调沟通。

“茅书记,你的气魄胆魄可够大,换了是我,我可不敢。”沙正阳陪着茅向东站在台阶上,遥望前面的电信广场,这里已经地处经开区的最边缘地带了,再往西走,就是龙潭区的地界了。

“你少在那里拍马屁,你要是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只怕动作力度会更大吧?”茅向东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你处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对一方干部群众负责,对一地的发展负责,该承担的风险和责任就得要承担起来,前怕狼后怕虎,啥事儿都要等别人验证过之后再来,那还有你的戏么?”

沙正阳默默的点点头,事实上他也在帮助茅向东改变历史了。

国内的adsl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会在明年才开始在上海和深圳进行建设,要等到2000年初才有真正商业化的adsl宽带运营,也就是所谓的上网冲浪,而现在绝大多数中国网民们还不得不艰难的用着那随时掉线和不能同时接受电话通话的拨号上网来享受网民生活。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是相当佩服茅向东的。

论地理区位和经济实力,汉都市在全国起码都是排在10左右去了,去年汉都市的gdp九百多亿,仅比无锡略高一点儿,勉强站住了第10位,上海、燕京、广州、深圳、天津、苏州,哪一个从哪一方面都要比汉都强,所以要在全国率先开通adsl,吃这一口螃蟹,究竟意味着什么,连沙正阳自己都不好说。

如沙正阳和茅向东探讨过的一样,汉都市目前的地位作为省会城市,在全国这么多个省会城市和副省级城市中大概就是处于中不溜的位置,如果继续保持这种按部就班的方式去,很大几率会慢慢退出前十,如果发展还算顺利的话,可能会保持在前十五之前。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特殊状况,汉都市未来的定位就是在全国城市中的10到15位之间徘徊。

这看起来是一个很现实也很稳妥的情形,无论是哪一届书记市长来,这样一个结果好像都是可以接受的,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竞争太激烈嘛。

但是对于茅向东来说,他却不想要这样一个结果。

90年的时候,全国城市gdp排行榜何曾有深圳的位置?但是7年过去了,深圳已经高居第五,同样在90年的时候沈阳高居第七,可是7年过去了,前10里边早已经没有沈阳的位置,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你不前进,就只能后退。

汉都现在的情形就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状态下,前10门槛上,稍不注意就落下去了,而一旦努力你甚至也可以冲进前5,就要看你如何来努力了。

茅向东也承认深圳的模式是不可复制的,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在风气上就领天下之先,这种万株瞩目带来的光环效应加上改革开放的风气,使得全国的人才都往深圳奔涌,所以深圳能在短短7年间跃居全国第5,那汉都呢?

茅向东认为深圳的模式不可复制,但是汉都也有深圳所不具备的许多优势和条件。

首先深圳的发展要面临广州的同质化竞争,太过接近的距离肯定会让两虎相斗;

第二就是深圳缺乏传统产业作为根基,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优势是没有那么多羁绊,白纸上画图,劣势是缺乏产业的支撑,必然受到制约,而汉都在传统制造业上有着雄厚的基础,这从人才和技术储备上具备了发展支撑;

第三是深圳没有教育和科研方面的基础,这一块上是汉都最大的底气,一个缺乏教育科研底蕴的城市,很难获得长久持续的发展,当然茅向东并不知道深圳未来似乎颠覆了这个规则。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敢为天下先(2)

现在汉都缺的是什么?

缺的就是更便利的环境,更开放的风气。

前者由道路、通讯等基础设施组成,而后者则是地方政府的政策和工作作风构成。

所以沙正阳提出的抢先一步打造内陆交通建设高地这一构想是得到了茅向东在省委常委会上的全力支持。

因为这全省这么多条高速公路,除了嘉宛高速之外,全都是围绕着汉都为中心,汉昭涪、汉武、都宜、汉秦高速,无一不是如此,如果这几条高速公路能够比最初预想提前几年建成,你可以想象得到,这对于汉都的国家内陆中心城市建设有着多么大的提升。

这个国家级中心城市的概念也是由沙正阳提出来的,之前茅向东甚至没有听到过,在茅向东看来,这可能是沙正阳在燕京挂职锻炼期间与更高层面接触所了解到的一个概念性东西,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付诸实施,但是你如果不能早一步推动,也许等你知晓的时候,其他城市已经领先了。

所以茅向东极力要让汉都在每一环节每一领域都要争先领先,这也是茅向东在汉都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上提出敢为天下先战略,而在他看来,沙正阳的很多观点理念和思维眼界已经具备了领先者的气质。

和沙正阳接触这一段时间里,茅向东觉得自己收获不小。

这个年轻人的眼界视野极具前瞻性,比如全力推动汉川高速公路建设,采取将这些高速公路资产和项目打包捆绑,吸纳民间和外资港资,最后运作上市的模式,就极其高明。

当这些人还把高速公路建设视为一个能生蛋的金娃娃舍不得放手的时候,沙正阳早已经看到了早一步把这些高速公路建成会给整个汉川省的投资发展环境带来多么大的优势和好处。

相较于那几个高速公路收费带来的收益利润,汉川省整个招商引资环境的大幅度改善,交通优势相较于周边省市的确立,运输成本的下降,这些能够吸引到更多的投资进来,这种优势根本就不是那点儿收费盈利能比拟的。

可笑李铭和韦文辉还在那里斤斤计较于该不该这么做,能不能这么做,其目光甚至还不及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想到这里茅向东也都觉得汗颜。

同样的情形落在汉都就是进一步加快通讯网络基础设施建设的大动作,为此茅向东三度奔赴燕京对接信产部和中国电信,目的就是尽早将adsl这种能够极大改善互联网传输模式的新生事物率先在汉都来进行试验,原本信产部是打算在上海和深圳先行尝试的,但汉都态度十分积极,而且还联系到了相关的企业——阿尔卡特方面来进行先期勘察,所以信息产业部最终同意现在汉都试点。

在这一点上,汉都市委市政府的积极态度起到了关键作用,而沙正阳也专门和茅向东探讨过,一旦adsl率先在汉都商用,必然会极大地促成汉都在互联网产业上的飞速发展。

但是这个时间段并不长,因为上海和深圳如果发现了这个情况,以他们的实力恐怕甚至要不到一年时间就能赶上来,甚至可能后来居上超越汉都。

所以汉都要想一直保持领先优势,还要在其他一些方面有针对性的拿出举措来鼓励和吸引互联网产业在汉都来落户,鼓励和吸引更多的互联网人才来汉都工作生活,创造一个更适合互联网生态在汉都生存的环境,只有这方面的政策措施来抵消上海和深圳他们已经形成了的实力优势、区位优势和风气优势。

“我知道就算是汉都率先启动adsl商用环境,但是汉都的条件要上海和深圳还是有很大差距的,甚至像燕京、广州这些城市只要有心来追赶,也可以很快赶上和超过汉都,所以我也就在琢磨你说的那个生态,嗯,是一个生态体系,怎么打造出一个能让适合互联网这些网站也好,企业也好,能够觉得在汉都是最适合他们落地生根发芽结果的地方,恐怕就是你说的那个生态体系了吧?”

茅向东一旦认定的事情,就要毫不犹豫的去推进,所以明知道这个互联网生态对自己来说都还有些模糊和一知半解,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一个发展前景非常广阔的行业。

沙正阳和他提及过的如果那一切都像他所说的那样通过这个互联网能够实现互联互通,那就真的才是咫尺天涯了,电子信箱只是最基本的一种方式,他还谈到了诸如可以类似于电话一样的即时互通手段,广告宣传手段,搜索目标和答案的手段,甚至可以在坐在家中享受各种联机联网的游戏,可以说无比的丰富多彩。

这些乍一听起来都觉得不可能,但是电子信箱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范例,谁能想象得到以往需要用几天甚至十几天才能寄到的一份资料,现在转眼就可以传输给对方,然后打印出来即可,甚至不需要对方等待。

总而言之这个互联网的出现似乎让一切都变得可能起来了,茅向东有这种预感,谁如果能抓住这个产业,能够搏浪潮头,也许就能赢得一个时代。

对于茅向东的形容,沙正阳觉得也差不多,前世中这个生态一词用得很多,几乎什么都可以用生态来形容,如果一定要用一个通俗的语言来解释,其实就是一个有机融合的体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互联网肯定是一个生态,而这个生态无穷大,可以在无数个领域衍生出无数个生态,所以前世中腾讯有生态,阿里有生态,百度有生态,几乎每一个成长起来的互联网巨头都和生态分不开,没有生态你就玩不转。

对茅向东来说,如果汉都能够营造出以一个适合互联网相关产业发展的生态圈来,那么汉都就能在未来的这项产业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了,虽然他还不确定未来这个互联网产业生态会有多大,但是现在从早抓起,绝对不错。

按照茅向东设想的这种适合互联网相关产业发展的生态,也一样需要从硬件和软件方面来发展、培育和优化。

如现在汉都正在打造的这个adsl宽带,就是一个硬件的优化,可以从拨号上网迅速提升为快许多倍的网速,让各种沟通交流和制作效率都得到极大提升。

甚至就连高速公路建设一样也是硬件建设的一方面互联网产业发展也是要靠人,是人就要生活就要出行,所以交通方便了,他们可以更轻松的出行,也是一种改善,只不过比起这种adsl宽带改善优化其相关性要逊色许多罢了。

“茅书记,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互联网产业要发展起来,其实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征兆和苗头了,比如现在最大的几个以传播新闻信息为主的门户网站,还有以电子邮箱作为先锋的网站,就目前来说,因为互联网还是一个新兴的方向,很多人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产业未来会改变整个世界,但是他们却还没有找到如何能够从这个产业里赚到钱,好像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将其作为一种新媒体方式,以粘贴广告来获取收益,……”

沙正阳很清楚现在所有在互联网上淘金的先行者们都还在迷茫的四处寻觅着如何能够从这个产业中找到赚钱的商机,现在的从业者们更多的只能从点击率和知名度来分析判断这个网站或者公司是否觉有发展潜力,而这恰恰是最不可靠的。

“那正阳你曾经和我提及到的那些方向呢?比如你说的游戏,还有在网上卖东西,各种服务,……”茅向东很感兴趣的问道。

“这都需要建立在一个相对成熟的体系才能真正发挥出其效用来,但是每一个产业都是在这么跌跌撞撞和茫然无措中走出来的,谁都有一个实验过程,谁也不知道这个行业明天会产生什么,我能够想象到一些方向,他们也能,但是怎么来从技术上实现,怎么能够让它们从商业模式上成熟使之能维系下去,这都是问题,只有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们不断的去摸索和解答。”

沙正阳悠然的加了一句:“恰恰是是这种杂乱无章的摸索中才蕴藏着无穷的活力和魅力,才能让人们乐此不彼的在其中寻觅,而一旦成功他们也许就会一跃成为时代骄子,嗯,美国纳斯达克股市就是以互联网产业为主的,而7月份起股指已经突破2000点,而且攀升势头丝毫不减,越发凶猛,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也许其股指就可能翻倍,这一切就是这么不可想象!”

“唔,正阳,你也别给我描绘了,我既然认定了这一波,那么我就不会后退,你认为汉都市委市政府现在还可以在哪些方面有所作为,怎么才能把你说的这个生态打造得更好一些,让互联网这个网能真正在我们汉都落地生根,网住所有人?”茅向东不讲虚的,直接问实际。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敢为天下先(3)

这一位倒是很直截了当,看样子也是横下一条心了,沙正阳也不遮掩:“茅书记,可能你要有思想准备,也许之前汉都会付出很多,但是未必能见到多少效果,……”

“若是连这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有何必去三番两次和信息产业部那边接洽,还给了中国电信那边那么多政策支持?”茅向东冷笑,“我知道也有人等着看笑话,不过我经得起!这点儿定力都没有,我这个市委i书记干脆就别干了!”

沙正阳微微吃了一惊,但是转念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自己在高速公路这一块上的建议不也一样引来无数攻讦和质疑么?茅向东虽然是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但是他的根基还不算牢,汉都市内部固然有不同意见,在省里只怕冷眼看笑话的人更多。

“嗯,茅书记,adsl的商业化运行刚启动,但是我估计很快会进入千家万户,而这个宽带会极大提升从事互联网产业的业者的效率,但是初装和月租费还是相当昂贵,初装费用起码在5000块以上,而每月服务费也不会低于300元吧?”

沙正阳沉吟着,“这对于一些初创企业来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如果市政府能够对从事这一类的企业而必须要安装adsl宽带的,以其这方面的开支来折抵税款作为补贴的,我想肯定会大受欢迎,甚至可能会引起轰动,吸引更多的这类企业来汉都落户。”

阿尔卡特在汉都的初装是500线,沙正阳觉得太小,但是阿尔卡特方面和汉都电信都觉得以汉都的消费水平和目前对互联网的认知度,500线已经算是不错了,如果真的受欢迎或者用户众多,可以马上在安排紧急再上马5000线。

“正阳,你明白我的意思,汉都市政府可以给出更好的优惠条件,但是我希望能够真正看到一些这个领域的知名企业能发迹于我们汉都,adsl的安装和服务费从税收中折抵,这都可以操作,甚至我们经开区和高新区都还能够提供一些办公用房,一定时期内免租金来为这些企业的创业提供最优厚的条件,……”茅向东雄心勃勃,“我觉得我们汉都可以做到的,都要尽量做到,就要让他们来了之后再也不舍的离开!”

“好!茅书记,你的这份魄力和想法太让人感动了,我想能做到这一步,肯定可以吸引到很多有志于互联网产业发展的仁人志士前来创业,我再给您一个建议,一方面您可以推动咱们汉都市的华西科大、汉都电子科大和汉大几所院校与通讯和信息相关产业的学生和老师来参与这方面合作实习,政府可以在企业和学校之间搭桥,提供便利条件,形成一个良好氛围,……”

沙正阳的想法更多,也更周全。

“另外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借助adsl在中国的商业运营首发,邀请一些行业主管部门和相关的企业比如阿尔卡特、朗讯、贝尔、美国电报电话公司等企业派代表来参加,也可以邀请一些和这个行业相关的专家学者和教授,比如电子科大、中国科大、清华、复旦等院校的相关教授学者,再邀请一些相关媒体,包括新浪、搜狐和《人民日报》、《科技日报》等,召开一个行业论坛性质的座谈会,这样我想有助于确立起汉都的互联网之都的名声,……”

“总而言之就是要营造出一个汉都是最适合互联网产业生存的地方,我们甚至还可以主动去燕京、上海和深圳这些地方,一方面宣传我们的软硬环境,比如adsl的率先开通,甚至还可以折抵税收,还可以提出政府提供免费的办公地点,甚至单身公寓等等,也欢迎他们和我们汉都本地大学进行对接合作,一起共谋发展,……”

“如果这个论坛或者座谈会搞起来了,那也可以借助这个座谈商讨,主动向外界发布消息,再通过一些传统媒体进行造势,尽可能的让风向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尽可能的把势头造起来,……”

“如果这种论坛或者座谈会能够达到预期效果,未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将其形成一个惯例,每年都召开这样一个类似的高峰论坛,甚至演变成行业的大会呢?”沙正阳的思维延伸得更远,“这种行业大会甚至可能还会衍生出其他一些细分类的座谈会、商务合作会,届时汉都在这个行业,这个产业的地位基本上就可以确立了,而我们也可以让所有人以后一旦想到要从事这一行的工作,首先是要来汉都,而每一个想要在互联网行业创业的人首选汉都,甚至连那些国外的风投资本,要想在中国互联网产业中寻找他们金矿,首先就会来汉都,……”

沙正阳的描述相当的诱人,茅向东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份笑意来,“如果能走到那一步,我这个市委i书记就算是不当了,那也值得了。”

“茅书记,这中间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持之以恒的做下去,但是这都是值得的,美国一直引领着高科技的风向标,而纳斯达克股票市场则是其高科技产业市场的集中体现,从目前的走势来看,基于互联网的相关产业在纳斯达克市场的比例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活跃,我相信今后我们中国的互联网企业也会有相当多到纳斯达克市场去上市,所以我希望这些企业能够大多数是从我们汉都走出去的。”

沙正阳的话让茅向东很高兴,起码这是一份吉言,也算是一份期望。

“嗯,正阳,你刚才提到的向为这些才开始在互联网行业中开始创业的企业免费提供创业环境的想法我觉得很有可行性,你也谈到了互联网产业的高成长性,而很多企业可能都是从最初的艰难里走出来的,如果我们能够给出一个足够宽松优越的环境,也许能孵化出更多的这类企业来,哪怕他们中很多最终失败了,但是这个名声打出去了,就能吸引更多的这类企业前赴后继的到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也就是要营造出这样一个环境,你觉得呢?”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真的意识到茅向东是下了大决心了,如果说前期针对adsl的决心和投入沙正阳还觉得茅向东可能是急于一些想要展露自己的意图的手段,那么现在要从整体从业环境来进行根本性的改善和优化的做法就是真的在打造这个产业的发展根基了,也不得不说他下的决心够大,胆魄够足。

“茅书记,你真的打算这么做?”沙正阳沉吟着道:“这意味着未来如果涌入一大批这类企业进来,汉都市政府都要为其提供足够的工作环境和相关的硬件支持啊,而且这可能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情。”

“我知道。”茅向东坦然道:“高新区刚刚成立,怎么来找到一条自我拓展的路径,而不能去走和经开区一样的路子,形成竞争,我觉得那么就应当要有选择,目前高新区的区域已经划定出来,原本有一幢大楼,六层楼,是原来建设投资公司的,9九十年代初期的,条件不错,周围环境也挺好,也很大,我准备考虑高新区接手之后,进行改造装修,然后让电信跟进提供这方面的条件支持,然后以此为基点来撬动你给我描述的这一切,嗯,互联网产业的大潮,……”

沙正阳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茅向东居然都考虑得这么细了,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看见沙正阳吃惊的表情,茅向东有些得意:“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季国力的想法,他是电子科大毕业的,汉飞集团干过一段时间,后来调到市科委,我感觉他对互联网产业的认识不比他差多少啊,所以接触之后,高新区成立,我让他到高新区担任主任,也就提到了这一点,他直接给我建议可以将这栋大楼命名为科创大楼,来作为欢迎科技创新的企业来入住,他们管委会打算就设在一楼,专门为这些企业服务,……”

“哦?电子科大毕业的?”沙正阳大感兴趣,“那就是干这一行的,技术型官员啊,那还真可能对互联网的认识比较深,找个机会认识一下。”

“嗯,你不说,我也有这意思,当然他说的这个科创大楼不完全是为互联网企业服务,其他只要从事高科技产业的都可以进入,只不过他也认为目前互联网产业可能是高科技产业中发展潜力最大,势头最猛的行业,所以这也是他们引入的一个主要方向。”

茅向东的话让沙正阳点点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理由互联网企业能享受到这类优遇,其他高科技产业就不能享受,只不过我觉得高新区在这方面还是要有一个明确的导向,高科技产业的分类繁多复杂,还是要有一些侧重,未来才能体现出产业集聚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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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敢为天下先(4)

“唔,我知道你的担心。”茅向东点头,“高新区市里未来确定发展的产业先行者,和经开区的定位不同,经开区是主力军,而高新区则是要根据时代发展作为产业引领的一个风向标,所以互联网产业应该是其目前最合适的发展方向,当然像微电子、芯片设计、生物医药这些产业也是高新区关注和支持发展的重点,但在这方面我们和其他省市比没太大优势,所以互联网是重中之重。”

对茅向东的观点沙正阳很赞同,茅向东不是企业家,也不是技术专家,他是政府官员,他要对整个汉都市的未来发展负责,哪怕是互联网产业再红火,但是在涉及到其他产业发展的时候,他也一样会支持,当然能分清楚轻重就稳了。

“嗯,茅书记,看来你们在高新区的发展上是有大想法的啊。”沙正阳知道茅向东在汉都主政一任是肯定不甘于沉寂的,高新区可能会是其一个主导拳头,而互联网产业之所以被其如此看好,大概也正好切合了高新区发展的趋势。

“为官一任,总要造福一方,怎么来理解体会造福二字,我在想,在当下这个时代,把经济搞起来,让汉都市的gdp和老百姓每年的增速在一定的高位上,我想就是最简单最客观的体现。”茅向东稍微停顿了一下,“汉都传统产业肯定要有所作为,但是未来更有可能带动整体经济发展的是新兴产业,引领发展潮流的会是高科技产业,所以我们市委市府肯定要高屋建瓴,早做打算。”

“互联网产业未来肯定是一个大潮流,其覆盖涉及到的面相当宽,抽个时间我也去你们高新区看一看。”沙正阳还是很看好汉都高新区的发展的,特别是有茅向东的支持,而且那个季国力好像还有些眼光,两相结合,也许还真的能汉都高新区闯出一番名堂来。

“那敢情好,我和季国力说,让他尽快联系你,高新区党工委i书记我暂时让常务副市长刘胤伯同志兼任着,但他的工作很重,所以主要工作还是季国力在抓,他手下一帮人我觉得都很有活力,你去见一见,知道一番,也帮助我们高新区能更好的成长。”茅向东很高兴。

“茅书记您这话有点儿重了,我去看看可以,指导不敢说,相互切磋交流一下最好不过。”沙正阳心情也挺好,他很希望见到未来的汉都能雄踞中国竞争力最强的几个大都市之一,哪怕赶不上燕京上海,但是起码应该和深圳广州比肩。

**********

从汉都看到的一切让沙正阳颇为振奋,因为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努力开始让体制内的领导们的思想也开始发生了变化,这比他拉来一个投资,或者搞起一家企业更让人兴奋。

一个破有前途的领导干部在思想理念上的变化对于一个地方的发展变化是影响巨大的,以茅向东为例,他接受了自己的观点影响,认为互联网产业前景广大,而汉都市可以在这方面作一个先行者引领者,那么他就可以运用他的影响力来推动整个环境朝着适合互联网产业发展的方向行进。

像推动adsl宽带在汉都市率先尝试,下一步可能还会大规模推动普及性的商业运用,这比起前世中上海和深圳那边都快了一年,这一步跨出来,会带来什么不好说,但是沙正阳也打算有所作为。

比如通过各种渠道向互联网行业的相关人士们进行推荐,鼓励他们到汉都来进行创业。

新浪和搜狐没有办法了,但是未来的阿里巴巴和腾讯呢?嗯,在这个时代还有更多的冒头者正在努力拼搏,比如像尚未真正露头的8848,像在拮据得没办法但仍然在支持的联众,像已经开始隐有气象,但是他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的腾讯,还有正在犹豫着回不回国创业的百度李,……

总而言之无数未来可能出人头地或者黯然无声的追梦者们现在都在在互联网浪潮中的波峰波谷里挣扎,他们对于自己的未来饼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因为这本来就是事物的常态。

如果一座各方面条件还不算太差的城市能够以无比友善和热情的胸怀来欢迎他们落户创业,甚至愿意免费提供场所和住处,为他们租用宽带网络提供资金补贴,甚至还可以为他们协调风投资金和天使投资人来加以支持,沙正阳估计真的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政府态度。

沙正阳也没想到季国力来得这么快,第二天他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季国力的电话,问他方便不方便,然后表示要来登门拜访。

沙正阳当然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方的请求,说实话他也对这样一个能看到未来互联网走向的人感兴趣。

季国力带着一个年轻人一起来登门的,说是年轻人其实也只比沙正阳小一两岁,一样是季国力的小师弟,电子科大毕业的,而且和丁磊是同一届,而且也和夏侯子熟悉,当然这都是后边才知道的。

季国力一张国字方脸,眉毛特浓,很有一个军人气质,但其实他没当过兵,不过性格却是有点儿军人风范,说话干净利索,做事雷厉风行,很有激情。

而跟随他来的这个年轻人叫郭伟,很普通的名字,长得也很普通,除了一双眼睛有点儿灵气劲儿,其他都一般,在汉都电信工作。

这一次汉都高新区要打造一个所谓“互联网家园”产业基地,就是由汉都市高新区和汉都电信合作,汉都高新区方面固然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对汉都电信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和地方政府搞好关系同时塑造汉都电信品牌的好机会,虽然现在电信这种部门现在对于塑造品牌并没有多少紧迫感,要到和移动分家之后才会真正感受到来自竞争者的压力。

话头很快打开,季国力早就想来拜会对方,因为高新区将互联网相关产业作为未来五到十年的重点支柱产业来发展和培育这是茅书记定的,而据说茅书记之所以确定这个意见,很大程度是受了这个全省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也是名气最大的副厅级干部影响。

三十岁不到能当省发计委副主任,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季国力以为自己三十四岁就是实职正处级干部,三十八岁晋位实职副厅,已经是绝无仅有了,没想到冒出来一个比自己还要牛得多的角色,不能不让他心生好奇,而恰恰是这个人又说动了茅书记将互联网产业确定为高新区的重中之重目标。

之前季国力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茅向东的认同,后来才知道茅向东几乎是“按图索骥”,现在比较懂高新技术产业这一块工作的干部中来物设,然后才找到自己这个对互联网产业有一定了解的干部,最终让自己成为了高新区管委会的主任,这个官帽子的确来得有些异乎寻常。

“沙主任,昨天茅书记把我叫到办公室,简单的谈了关于我们科创大厦的一些设想,我没想到你比我们要想得更深远更细致,我还一直以为我是最能理解这一块工作的,现在看来您才是真正的专家老手啊。”

季国力的话语很爽朗明快,沙正阳也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直来直去,直接说事说重点,交流观点,交换思想,弥合分歧,求同存异,就这么简单。

“季主任,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专家老手,大家将心比己,换位思考,现在互联网产业在我们国家其实刚见雏形,大家对未来依托这个互联网能够干什么都还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下,新浪在搞新闻信息赢得点击流量,而搜狐在卖广告,还有呢?有搞网上下棋打牌的,嗯,棋牌游戏的,有准备在网上卖东西的,嗯,好像已经有人在做这种电子商务网站了,但怎么卖,人家买货的怎么付款怎么收获,要多少时间,现在都还不好说,……”

沙正阳其实很喜欢和业内人士谈这种内容,因为他觉得能够勾起自己很多回忆,无意间的碰触往往就能激发起他以前不少已经忘却的记忆,所以他需要这种对话,越是激烈越好。

季国力在担任高新区管委会主任一直在市科委担任副主任,这怎么看都是一个闲职,但是季国力却干得有声有色,他是学电子出身的,对高新技术一直很感兴趣,所以在科委的时候也是四处奔波出差,算是科委这个半冷门部门中最忙碌的人,也正是这个因素让他认识了很多人,也结识了很多朋友。

“总的来说,我的感觉就是大家对互联网能开发出一些什么来,还不太清楚,我也一样,不过我可能接触过国内外一些这方面的人,了解多一些,我的感觉,未来互联网其实就是一个服务功能,比如电子商城,它能成为平台;比如教育服务,它可以成为原远程教育的承载体系;比如娱乐游戏,它可以成为无数人共同参与的一个承载平台,实现共享;……”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一粒种子,粮囤满仓

季国力凝神苦思,旁边的郭伟却是格外精神,“沙主任,看来您对互联网的这些特性十分谙熟,我们也认为互联网的根本性就是互联互通带来的全面沟通变得无比便捷,所以我们也认为这种通过网络服务,只要这种阻碍最大限度的得到解决,那么很多现在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小郭看来对这一块也很熟悉了解?”沙正阳耐心的问道。

“我不是你们政府内的,我就是帮忙的,不过我的同学和许多朋友都是干这个的,我现在也还是对这一块很感兴趣,我自己做得有个人主页,主要是介绍一些互联网方面的相关知识和上网冲浪的技能,……”郭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他内心的骄傲,“我原来喜欢在bbs上玩儿,水木清华,不知道沙主任知道不?”

“当然,我上过,的确有意思。”沙正阳点点头,“你觉得我们汉都现在率先启动了商用adsl宽带的使用,如果再入我刚才和季主任商讨的那样给予这一类创业者以办公场所和住房公寓的免费优待,甚至还可以在租用宽带上也予以费用减免,这些人是否愿意来汉都工作生活?或者说你判断一下对这些人吸引力有多大?”

郭伟没想到沙正阳会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也皱起眉头想了一阵才道:“这个我不好说,不过我觉得,如果已经开始走上商业化路径的这一类互联网网站和公司,肯定会认真考虑,毕竟免费办公场所和居住场所,再加上见面宽带费用,如果是免费让他们使用adsl宽带的话,我想很多小公司和网站肯定会被打动,还有那些只要是家庭等客观因素羁绊不深的从业者和爱好者,绝对都会趋之若鹜,因为这类宽带和环境对他们太有诱惑力了,换了是我,肯定无法拒绝,……”

“嗯,季主任,你我都不是像小郭这样的人,所以我们无法理解互联网从业者对于他们所需要的创业环境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和要求,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个尝试,来一个网络问卷调查结合网下的调查,具体征求这些网络从业者们对自身生存环境的一些要求,……”

沙正阳沉吟着道:“现在我们可以通过新浪、搜狐、国中网、雅虎中国、首都在线和上海热线这一类比较热门的网站来进行这次问卷调查,可以不暴露我们的意图,一方面是对喜欢网上冲浪和从事这一行的业者们的现状特别是网络环境做一个简单调查,这不是最主要的,二是了解他们对未来自己希望工作生活的环境有什么期待,我们可以给出很多选择项,然后请他们勾选,……”

季国力和郭伟都是大为震动,这个设想非常精妙,一方面可以掌握一大批这类从业者和人才,另一方面也做了调查,由此来有针对性的对科创大厦的环境进行完善改良,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吸引力。

“沙主任,我看可以,具体如何来设计问卷呢?这些内容我们现在心里也没谱,……”季国力巧妙的想要把沙正阳拉进来,这位沙主任对互联网果然知晓甚深,这方面的内容征求跑不了他。

“季主任,你不用遮掩,其实这个问卷不麻烦,我个人建议内容不必要弄得太麻烦,问题太多,或者接触人家隐私太多,人家会抵触,所以就是简单几个问题,然后重要在他们对未来的工作生活和创业环境,然后在问一问他们如果有比较好的环境,他们是否愿意放弃现在的工作生活环境来尝试一下自己的创业,……”

作为前世的过来人,沙正阳也知道现在大家可能对个人隐私没那么注意,但是大家很烦那种做卷子式的事无巨细的询问了解,其实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问他们对未来创业和工作生活环境的一些构想设想就足够了。

细节上的探讨还有很多需要慢慢斟酌,不过这个想法提出来的确让季国力和郭伟二人都是头脑中豁然开朗。

季国力很清楚自己到高新区是因为什么,茅向东对自己寄予厚望,而现在高新区要打开局面,也就是瞅着这一宝。

如何让互联网产业能迅速成为高新区的一大亮点,茅向东甚至很明确的告诉他,互联网产业在发展期间肯定有起有落,甚至会遭遇寒冬,但是汉都市委市政府认定了互联网产业的巨大前景,而且互联网产业的飞速发展也能极大的带动软件产业和包括通讯设备在内的中高端电子产业。

而这就是未来汉都市委市政府要做力打造的支柱产业,这个目标十年都不会变!

“沙主任,您看您什么时候能不能亲临我们高新区指导一下工作,这时间太紧了,我觉得这两个小时简直没能和您交流到多少东西。”季国力看看表,他也知道初次见面,也不合适就邀请沙正阳吃饭,所以还是很礼貌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沙正阳其实也很欣赏眼前这个人,不拘泥,不遮掩,爽利人,不懂就问,而且很能接受新的观点理念。

“行,约个时间吧,下一周,怎么样,我来看看,其实我也很想亲眼看看你们高新区的规划,特别是如何围绕着科创大厦来做文章。”沙正阳爽快点头,“科创大厦只有六楼,面积虽然不小,不过我真心希望一旦发展起来,科创大厦能够很快不够用最好。”

季国力也笑了起来,“沙主任,我也同样希望,大不了我们管委会搬出来,优先满足企业的需求。”

“那就好。小郭,你刚才也谈到了你在互联网这一行有很多熟人,要不这样,我觉得可以以我们省发计委和汉都政府或者高新区的名义,你来帮我们联系和确定名单,我们邀请一部分在互联网业界比较有名或者活跃的人士来我们汉都考察参观和座谈,无论是什么黑客也好,极客也好,还是技术爱好者也好,个人网站知名人士也好,也包括一些版主,论坛的负责人,都可以,我们就是想要先为他们提供一个交流平台,然后在为他们提供一个自身创业的最优环境,茅书记和我交流过,这点儿钱,汉都市政府出得起,也愿意出,甚至还一直愿意出下去!”

郭伟都已经起身准备往外走了,被沙正阳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震动了,如果说原来构想要搞一个产业论坛,但那都是后边儿的事情了,现在还远谈不上这个,但现在沙正阳突然提出可以邀请业内的“活跃人士”来考察和了解汉都的情况,就真的让人心驰神往了。

这个“活跃人士”的内涵非常丰富,外延更是宽泛。

现在互联网的确还只是出于萌发期,但是全国能上网的网民起码也就百八十万吧,这其中的活跃者有多少?

沙正阳说了,不一定要局限于做企业搞网站的高端人士,而是主要指那些在网上活跃,热衷于这个行业的认识,再说直白一点就是有技术有人气有名声的。

这太符合郭伟的胃口了,他也早就希望能够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来和这些人在网下一起坐下来交流,甚至最好能够坐在一起探讨一下行业发展趋势和技术突破方面的新内容,如果能够把这些人集结在一起,共诉衷肠,畅谈未来,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这件事儿,舍我其谁?郭伟甚至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首发倡导的具体操持者将会名垂青史,这太美好了!

“沙主任,这可是您说的,我可是当真了,您说的邀请这些人不是局限于那些搞企业的高端人士吧?”郭伟还不敢确定,专门问了一句。

季国力也停下脚步,在思索沙正阳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他也觉得很有新意,而且是神来之笔,这些人也许现在还只是一个爱好者活跃者,但是谁能说得清楚他们未来会是这个行业内的什么角色?这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希望和幻想的世界。

“当然是我说的,虽然我还没有和茅书记沟通过,嗯,季主任大概也是刚听我说,但是我觉得用未来世界充满无限希望,现在播下一粒种子,未来就能收获粮囤满仓这个理由来说服茅书记应该没有问题。”

沙正阳的话语充满了哲理味道,但又浅显易懂,季国力和郭伟二人都连连点头,

“沙主任,我赞同您这个观点,省发计委和汉都市政府来当主办者,我们高新区和汉都电信来当承办者,具体事宜我回去之后找汉都电信的魏总来商议,郭伟,这事儿你舍我其谁吧?”季国力笑着道。

“当然,这事儿必须得我来办,谁要给我抢,我给谁拼命!”郭伟猛地一挥拳头,满脸兴奋之色,“具体请多少人,有没有限制呢?”

“当虽然也不是多多益善,但是也不必太拘泥人数,几十个人也好,一两百人也好,把好关,我们相信你不会徇私走后门的。”沙正阳和季国力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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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常务会议

送走了二人,沙正阳也有些莫名的兴奋,终于可以在这一场产业争夺战中为汉都做点儿事情了。

他不确定现在的互联网领域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夏侯子已经先于丁磊开发出了免费电子邮箱系统,而且大获成功,丁磊还能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估摸着是人才总会闪光吧。

不过这一场盛会中,沙正阳还是希望邀请到一些前世中的大牛们,比如张朝阳、周鸿祎、王志东、雷军、李彦宏、陈一舟、鲍岳桥,当然还有两位马哥,大马哥和小马哥,一个也不能少,哪怕他们现在还啥都不算,还有那些在未来互联网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的vc和天使投资人们。

事实上这时候绝大多数二十年后风云一时的人物们现在都还默默无闻,或者也就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小有名气,只要发出请柬,而且是以官方正式邀请,给予必要的礼遇,相信这些人都不吝于来汉都一行。

沙正阳觉得自己帮汉都市开了一个好头,但是汉都市要想真正在这场产业争夺战中赢得胜利,那还差得远,持续的制度体系的支持,还有更加优化的政策服务到位,根据形势发展不断的更新和完善适合互联网产业发展的生态体系,这才是关键。

沙正阳现在也无法判断互联网产业怎么才能在汉都落地生根,但是从现在的设想来看,汉都可以走在前列,但是要一直走在最前列,还得要有专业的人才来专门负责营造一个适合这个产业发展的环境,季国力很不错,但还不够。

对沙正阳来说,他也只能说是尽心而已。

他的工作当然不仅止于汉都市的高新技术产业发展,还有很多,但他也没有三头六臂,只能一件一件来。

“准备好了么?”一头梳理得相当整齐的头发中已经有些斑斑白点,康广量尽可能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显得更好,向跟随在自己身旁的沙正阳问道。

奥迪100缓缓的开到了二人面前,他们今天要去省政府常务会议上去汇报关于都宜高速项目暨1999年汉川高速公路建设构想。

按规定这个会议只该是康广量一个人去,但是本身都宜高速项目没有正式被拿上台面去申报,而只是悄无声息的私下做着准备工作,但是目前这项工作有了较大进展,先前不过是想要尝试一下,没想到却一下子有了希望,这自然让省里边有些喜出望外。

当然希望归希望,但如何来把希望变成现实,这里边就涉及到相当多的东西,而结合整个全省高速公路建设来考虑,这又是一盘大棋,所以为此康广量和沙正阳也是几番商量计较,完全将分管交通建设这一块的副主任抛在了一边去了。

康广量的理由也很简单,特事特办,专项工作就由专人来抓,也就是沙正阳来抓,至于高速公路建设需要和都宜高速项目结合起来,所以也就都由沙正阳来负责了。

黑色奥迪100略显老迈,这仍然是目前汉川省内各地党委政府的官方用车。

不过伴随着上海通用别克新世纪即将下线,估计很快这种无论是在规格体量还是豪华程度都可以碾压当下奥迪100的美式豪华车会迅速在中国国内掀起一股旋风。

一直要到明年9月一汽奥迪拿出经典之作奥迪c5,也就是国内通称的奥迪a6第一代,才能扳回这一城。

沙正阳就知道汉川省发计委已经订购了两台别克新世纪,估计明年初,最迟春节后就能回来。

当然他也知道肯定没自己的份儿,论资排辈也不该他享受新车。

“差不多了,主任,这可该是你来主打汇报,……”沙正阳还欲解释,但是却被拉开车门上车的康广量摆手打断,“不用说了,你主讲,我来补充和完善,毕竟这个项目是你和程省i长一直在跑,只能是你来具体介绍,我补充完善结束之后,可能程省i长还要重点讲一讲。”

和康广量一起上车,沙正阳坐在左边,若有所思的道:“主任,这有点儿像是把我们发计委拿到常委会上去烤啊,这本来该是交通厅为主,怎么就成了我们的事儿了?”

“不一样,一来的确这一次你的建议太过于惊世骇俗,要打包,要捆绑,未来还要运作上市,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而且韦省i长的意见大家都知道,不是很赞同这样处理,加上这组要还是前期的项目立项工作,还没有具体到如何来操作实施这一步,所以我们发计委牵头也说得过去。”

康广量知道沙正阳不太满意,交通厅那边来的人基本上都是跟着跑趟子的,没发挥多少作用,跑国家开发银行,跑国家发计委,联系日本协力银行和世界银行,整个一套谈判交涉都是发计委这边的人在忙乎,和合和集团的接触也是程颂和沙正阳亲自去对接,所以的确很辛苦。

特别是沙正阳,这一个月来就没清闲过,现在总算是有些眉目了,但是如果按照设想的那样要真正把这一波高速公路来打包捆绑建设,那还有相当繁杂的工作要做。

本次省政府常务会议题有三项,主题是回顾今年全省经济工作目标完成情况,同时研究目前重点要抓的几项工作。

一是产业结构的培育和调整,进一步狠抓招商引资,特别是对工业板块的招商引资如何来抓小抓早抓好,在明年第一季度取得一个开门红;

二是通过加大力度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发力来实现全省招商引资和产业集聚的环境,带动整体经济发展,沙正阳他们主要汇报的就是这一块;

三是扶贫工作,特别是老少边穷地区的扶贫工作,明年如何上一个新台阶,让扶贫工作落到实处,让贫困地区的老百姓增收增到实处。

事实上这几项工作中每一块都和发计委息息相关,也可以说每一块沙正阳也都或多或少的掺和在了其中,而基础设施建设中的都宜高速项目和全省高速公路打包捆绑组建公司来吸引港资和民资进而带动全省高速公路建设全面铺开,就是要在这次省政府常务会议上定调。

这也充分体现了国家发计委为什么会有“小国务院”之称,而在省一级政府里,省发计委也一样担当着相当重要的位置,相比之下在地市和区县这一级,发计委的权力就要小得多。

这一次省政府常务会议涉及议题较为复杂,像发计委、经贸厅、财政厅、交通厅、农业厅以及电信、电力、银行等部门都有主要领导参加,这实际上已经隐隐有一点儿全省经济工作会议的味道,只不过议题相对要狭窄一些,涉及层面也略低一些,也没有其他地市领导的参加。

省政府常务会议的情况和省委常委会的形式有些相似,但是也有不同,其主要差异就是省政府常务会议研究的是具体工作,要么提方案报省委常委会批准,要么就是省委常委会上已经有了定议的决定来研究执行问题。

这一次的省政府常务会议研究的更多的还是处于提想法定方案的阶段,也就是说一系列已经大致成型的方案要在这个会上进行研究,如果通过,就要上交到省委常委会上来决定,如果通过,就反馈回来进行执行了。

当然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特殊情况,不过绝大多数较为重要的工作的推动执行,都是会按照这样一个程序走。

省政府常务会议肯定是由省i长主持,当然特殊情况下省i长不在也可以由受高官委托下的常务副省i长主持,其他高官主持会议的情况很少见。

“……,工业板块仍然是困扰我省经济发展的一个短板,根据调查显示,我省十二个地市中,除了汉都、昭阳、涪岗、武阳、秦都等几个地市的工业化进程较快外,其他七个地市的工业化进程相对较慢,近年来宛州和通河工业经济发展较快,但是宛州的工业经济发展仍然很不平衡,部分区县工业经济发展仍然滞后,……,通河工业经济发展提速,但是在产业结构上较为单一,围绕天然气开发的化学工业发展较快,容易受到经济波动的影响,……”

“从今年全省招商引资状况来看,汉都、涪岗、昭阳、通河、宛州五地市状况相对较好,武阳和秦都受到煤炭市场不振的影响较大,招商引资和工业增速都明显放缓,……”

“……,如何来进一步做大做强工业经济,省里也有一些想法,特别是在如何有针对性的抓好工业项目的招商引资工作,省政府办公厅拟定了一系列的措施和意见,&”

还是免不了老一套,沙正阳听起来都觉得无聊,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被康广量狠狠的横了一眼,赶紧收敛了一些。

光是这种套话,如何真正做大招商引资的成功?

沙正阳觉得省政府办公厅这帮人还是应该好好研究一下了,不能算是照本宣科的老一套,翻来覆去就是领导要高度重视,亲自挂帅,要认真分析,仔细研究,精心策划,如何如何,下边要如何真抓实干,落到实处,……

这种话就是没有落到实处的表现。

沙正阳觉得程颂这个常务高官有些工作还是没有抓好,起码省政府办公厅这一块工作,仍然停留在前几年的水平,没有太大变化,这可能也和省政府办公厅班子的严重老化有一定关系。

百无聊赖的沙正阳突然开始分析起省政府办公厅的一帮人构成状况来对比省发计委的班子来了,据说年前可能会有一波大动,不知道发计委这边会怎么动?康广量口风很严,自从上一次漏了一点儿风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沙正阳收回目光,把心思放在自己的汇报材料上来,他有把握不需要这些材料,一样可以说个子丑寅卯来。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毫不相让

冗长而无趣的工作报告并没有引起在座众人多少兴趣,实际上这个要求很抓招商引资的方案其实更像是一次呼口号式的宣示,其结果究竟如何,还得要最后落到各个地市自身去抓这项工作才知道,而在这个大而无当的方案中并没有给各地市提出多少有价值的建议和意见,也就是所谓干货。

第一个方案的讨论也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很快就进入到了第二个,也就是发计委这边关于都宜高速项目暨汉川省高速公路建设规划的一个建议书。

说是建议书,但这个建议书不但康广量看过提出了很多建议,而且程颂甚至也已经审阅过,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大部分内容也向王云祥作了汇报。

王云祥没有轻易表态,他也知道程颂也将这个建议书的内容向周远望作了单独汇报,这也是他授意的,毕竟如此大的一个规划,而且是变革式的做法,肯定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质疑和批评,他也需要慎重。

沙正阳站起身来,还是给大家打了一个招呼,这才淡然坐下,清了清嗓子,“受广量主任的委托,我就都宜高速项目的相关情况做一个简要汇报,……,众所周知,都宜高速公路项目是我省目前可能难度最大、所需资金最多,同时从短期经济效益来说又是最不划算的高速公路项目,……”

“……,这个项目从一开始提出来就遭到了很多质疑,倒不是说这个项目该不该上,能不能上,关键在于这个项目上的时机,所以省里在研究这个项目上马时间的时候还是倾向于暂缓,等到条件更成熟的情况下再来启动,但是为什么这个项目又要拿出来作专题研究呢?”

沙正阳自我设问,然后回答道:“是因为当下的一些环境条件发生了变化,省委省政府认为这个项目可以尝试一下看是否可以通过非正常的渠道和方式来进行运作,以进一步减轻我们汉川省财政投资压力,同时又能加速我省高速公路建设,所以都宜高速项目是走了一条‘旁门左道’,……”

听到沙正阳说是“旁门左道”,韦文辉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倒是其他几位高官脸上都露出一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意。

“之所以我们认为目前看似不太可能启动上马的都宜高速项目变得可能,我们认为主要有一下三方面因素发生了变化,第一,亚洲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冲击的风险日益凸显,中央正在制定策略加以对应,而启动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交通基础设施建,弥补我国在交通基础建设上的短板这一策略极为必要,也十分及时,……”

“第二就是中央已经将扶贫脱贫确定为国家战略,贫困地区的老百姓之所以贫困,交通不便是一个主因,解决交通问题,通过发展产业来实现产业扶贫,将会成为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一个明显变化后的战略,……”

“第三就是以前我们还是低估了都宜高速项目沿线地区的资源禀赋和人民群众迫切渴望解决交通不便的热情和决心,……”

“所以在这一系列因素条件发生变化后,我们认为目前是可以启动都宜高速项目,同时利用当下的有利时机,积极推进全省高速公路项目建设,……”

“至于什么‘旁门左道’,诸位领导也大略知晓,我这里简单介绍一下进展情况,通过前期的一系列工作,尤其是省里主要领导的支持下,我们首先解决了国家开发银行的项目贷款融资问题,经过初步协商,国家开发银行同意在项目资本金充足之后,提供10到20个亿的项目贷款,……”

国家开发银行是最先搞定的,因为王云祥和程颂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关系进行了沟通。

当然国家开发银行的态度也很明确,这是要在项目资本金充足经过他们审核之后才可能发放这笔贷款。

而这笔贷款之所以是10亿到20亿,这中间差距很大,也是国开行要对未来的项目公司的股东方进行评估,既要评估股东方的实力,也要评估股东方的运营能力。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合和集团或者和记黄埔、九龙仓这样的企业进入,也许就是20亿,如果换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企业,也许就是10亿了。

“在获得国开行支持之后,我们启动了争取世界银行贷款和日本协力银行低息贷款的工作,通过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世界银行对我们省主动迎难而上为解决落后地区老百姓增收致富的战略很是支持,决定予以支持,同意贷款1。5亿——2。5亿美元,日本协力银行方面也对我省的产业扶贫基建先行这一战略十分欣赏,也同意在项目资本金充裕的前提下为都宜高速项目提供亿日元贷款,……”

几位副省i长都有些微微色变,这就有些骇人了。

他们都是内行老手,自然对高速公路的建设成本情况不陌生,像韦文辉更是如此。

国开行、世界银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贷款利益都很低,尤其是世界银行和日本协力银行更是如此。

这初步一算,如果说都宜高速项目能够选择好有实力的合作方,那么国开行的20亿,世界银行的20亿,加上日本协力银行的15亿左右,这就已经占到了55亿贷款,加上资本金,实际上可能所需的商业贷款也就只有30亿左右了。

这比当初预计所需利息较高的商业贷款要50亿要低接近一半,这对于项目建成之后未来营运期的付息压力将得到极大的改善。

“世界银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贷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一些政策倾向的,他们认为都宜高速项目符合他们的贷款方向,就因为蒲池和巫陵地区较为贫困落后,认为建成能改善这一区域的发展情况?”潘广章忍不住先插话问道。

“的确如此,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考察小组都专程来蒲池和巫陵地区,深入到乡村,实地察看了该地区道路状况和物产出产情况,经过分析评估,他们认为都宜高速建成对该地区独具特色的农产品,如茶叶、药材、家禽和一些手工艺品外运提供极大帮助,同时也能极大促进的该地区农村居民的就业改善,……”

沙正阳话音刚落,韦文辉已经接上话:“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也提出了一些先决条件,认为该项目必须要吸引有较为成熟运营建设经验和较强资本实力的合作方,这个是指什么?”

终于还是要问到这个问题上来,看来也是回避不了,沙正阳沉着的道:“根据我的理解,世行在这方面有一些要求,他们希望鼓励私人企业加入到这类项目的建设经营中来,他们也提到了我们国家中央政策的一些变化,他们认为中央在这方面的政策变化是可喜的,改变了以往歧视和打压私营经济的风向,但是他们还是认为这方面做得很不够,尤其是在一些国内认为较为敏感的领域,比如基础设施领域,他们希望这一次尝试能够带来更多的改变,……”

“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如果这个项目排除了国内民间资本呢?世界银行是否会终止贷款?那日本协力银行的贷款呢?”韦文辉语气也没有多少情绪,倒是显得很理性,似乎是在探究一些什么,“无论是都宜高速,还是其他高速公路项目这都是在政府主导下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我觉得世界银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这一类要求很不好,很不妥,这带来了某种潜在的倾向,即世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贷款是支持私有资本进入我们公共基础设施领域的,而非支持我们汉川省经济发展的,这样的贷款看似能解决我们一时之急,但是潜在危害却是深远而隐秘的,……”

韦文辉的这个观点很有些狠辣犀利。

虽然当前中央政策已经对私营经济开了绿灯,从党内文件精神和宪法修正的角度来确立了私营经济是我国社会主义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对私营经济的歧视和抵触仍然在很多人心中根深蒂固。

尤其是如果私有经济和国有经济发生冲突时,那么这种情绪就更为突出和明显,而对公有制经济的坚决支持就成为政治正确,没有人敢反对。

“韦省i长的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这是毫无道理的无限拔高,听起来似乎是观点鲜明,政治正确,但其实是巧言令色,危害极大!”

沙正阳毫不客气的予以反驳,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但他必须如此!

如果不在这个话题上把对方击败,那么对方还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甚至加以各种引申,上纲上线,弄不好就又要把本来是一个纯粹的具体工作上的意见上升到政治观点层面的分歧了。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敢于,勇于

韦文辉乍然变色,放肆!

好歹他也是前任发计委主任,现在还是分管交通的高官,竟然被这家伙如此不计情面的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

沙正阳其实也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出了问题,这话很伤人,但是此时他也顾不得了,话已出口,而且他也很清楚韦文辉是针对自己而来,自己已经不可能获得对方的认可和平相处。

因为自己的规划这几乎是剥夺了未来省交通厅对全省高速公路建设的主导权,没有哪个领导能够忍得下这口气。

如果按照自己的方案规划,汉嘉高速加上汉宛高速是目前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最优质的的资产,以募股形式吸引民间资本或者外资港资入股,甚至可以49的股权,以获得部分资金,然后有募股之后的省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来启动汉武高速和汉秦高速,同时将这笔募股所得资金作为资本金与港资和民间资本合股成立汉港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先行启动汉昭涪高速和都宜高速,并保留嘉宛高速的建设投资权。

这个方案基本上就把未来十年全省高速公路的建设大框架给固定了下来。

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也好,汉钢高速公路有限公司也好,省里都会占据大股东的地位,但是未必会控股,通过转让股份获得建设资金,最大限度吸纳外来资本加快全省高速公路建设进度和力度,这才是沙正阳要达到的目的。

而这恰恰是韦文辉无法容忍的,他一直希望主导全省高速公路建设,要把这份权力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而不像沙正阳所说的那样将所有建设经营权与别人分享,甚至还可能是别人占大头的情形。

沙正阳注意到了王云祥、程颂以及旁边康广量的目光,赶紧接上话:“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先向韦高官道个歉,但是我还是要说,韦高官的观点是不对的,而且是极其危险的。”

韦文辉轻松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对方果断道歉,倒是颇为乖觉,如果自己再揪着不放,倒显得自己气度狭小了。

“世界银行和日本协力银行是境外金融机构,它们不是我们国内的金融机构,准确的说是受西方掌控的一家金融机构,它们不是那种纯粹的商业金融机构,一定程度代表了它们所在国家或者说在银行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国家的意识形态倾向,这一点我们都清楚,也无须遮掩。”

沙正阳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语速放慢,但是头脑却越发清晰。

“他们有这种倾向很正常,甚至他们也有某些意图,比如支持我国私有经济的发展壮大,但我以为这不是问题!第一,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商业合作项目,无须把问题看得过于复杂,他们不是慈善家,我们也不是受施舍者,项目在我们国内修建和运营,那么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中,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第二,我们国家宪法和中央相关政策已经有明确指示,支持私有经济的发展,甚至要鼓励他们大胆发展,法无禁止便应当允许和支持他们进入,基础设施领域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是关系国计民生,但他和其他一些领域还是有所不同,广东那边的尝试已经做到了鼓励外资进入,那么外资既然都可以进入,民间资本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第三,我个人的观点,在这方面可以采取拿来主义,只要是利于发展我们社会主义经济的,有利于改善我们汉川省投资发展环境的,有利于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得到改善提高的,我们都可以用,资金也好,技术也好,政策借鉴也好,只要坚持一点,那就是必须在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下推进,那就都不是问题,而法律并没有规定不允许外资和民间资本进入这个领域,而它们的进入又的确能够给我们的汉川各方面的发展带来巨大的好处,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不允许他们进入?而且广东已经在外资进入方面开了好头,广深、广珠高速都是如此,就连我们旁边的四川不也有成绵高速这个县里么?”

“外资进入这是有迹可循的,沙主任,我们谈的是民间资本,在这方面国内还有很大的争议,所以我觉得我们汉川不应当去开这个头,避免引发不良反应,……”韦文辉也不敢一口否认私营经济地位在中央政策和宪法中的变化,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只能以在基础设施建设运营领域尚无这个先例来狙击对方。

“韦省i长,这一点也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的理由。”沙正阳知道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软肋,沉静自若的继续进攻:“在1978年之前,现在很多政策精神在那个时候都是不可想象的,同样在1992年之前,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也和那个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这就是改革开放的一个进程,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银行金融领域恐怕比基础设施领域更敏感更重要吧?那中央为什么要允许成立民生银行来进行尝试?这不也是放任民间资本进入了金融领域,要这么说,这更是洪水猛兽了,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中国还是**领导下,还是社会主义制度下,那就变不了天!过于谨小慎微,前瞻后顾,只会让我们丧失领先的机遇,难道非要沿海地区先行做出了样板,我们才能亦步亦趋效仿?难道我们汉川省就不能领先一次,首创一回?!”

相当具有煽动力的一番话似乎让在座的众人都有了一些触动,几个人虽然没有交谈,但是有的在默默点头,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则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轻轻涂画,就连韦文辉也都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当下改革开放之风劲吹,中央也在鼓励大家胆子要更大一些,步子要更快一些,很多新东西新事物的涌现,的确让人有些看不清。

那么看不清的情况下,就会有几种态度,一是停下脚步,小心观察,伺机而动;二是干脆倒退一步,等待上面发话;三是勇于探索,大胆尝试。

第一选择无疑是最受大家欢迎的,既无风险,也没有违背政策,甚至还很有些勤于思考分析的态度,但其实就是一个等待、观望的姿态。

第二自然不可取,第三则是冒着风险去尝试,有可能一步踩空沾一脚泥巴,但是也有可能这一步踩对了,占得了先机。

一步踩空沾一脚泥巴,那么政治责任就落到主要领导身上,可能就会对领导仕途有影响,而踩对了,占得先机,有利于发展,但是这有可能短时间都未必能见得到效果,甚至得益者可能都是下一届了,那么这种结果两相对比之下,谁又愿意去冒这个风险呢?

而且相较于沿海地区目前已经在中央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那就是改革创新都应该是率先在沿海开放地区先行,他们哪怕做错了,中央对于他们的容错心态也会更包容。

而你内陆地区一旦做错了,那审视你的眼光就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趋向更浓一些,这也使得内陆地区不敢轻易去做这种冒险尝试。

在沙正阳看来,何为开放先行?为什么在政策选择上要分沿海和内陆?

如果说78年的时候的确是因为条件不同,思想上尚不统一,而现在经历了二十年的改革开放了,整个中国社会都意识到了改革开放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没有谁可以阻挡了,那么为什么不能鼓励让所有地方都要大胆的法无禁止之下大胆改革创新呢?

错了就改,总结经验,为其他地方提供借鉴,社会发展本身就是在这种摸爬滚打过程中不断推动。

“正阳同志说得好啊,改革开放二十年,现在的中国,现在的汉川和78年的汉川,和92年的汉川不一样了,我们汉川是内陆省份,但是我们汉川干部的心态要向沿海省份看齐,甚至要比他们放得更开,看得更远,只有保持着这种积极主动迎接社会变化的心态,我们才能够因时而变因势而变,在工作中勇于打破陈规,勇于突破窠臼,才能使我们的工作走在前列!”

王云祥也颇有感触,沙正阳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上。

他在商业部干过,视野眼光都不一样,对比国内外,在对比沿海地区和汉川省,眼见得改革开放这二十年来,大家一起改革开放,汉川省的经济总量增速不算慢,但是和沿海地区相比就太大了。

无论怎么努力,但汉川始终难以冲入前几名,一直保持着十来名这种中不溜的地位。

他来汉川几年,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除了诸多客观因素外,还是觉得汉川干部的这种敢于突破,敢于创新,敢于先行的心态思维没有确立起来。

理念思维,视野心态没有跟上,你如何能够将其贯入工作中去?

王云祥希望能够在自己工作期间,要打破这种惯性思维和心态,让上下干部都要有这种不怕走错路,就怕不迈步的觉悟。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政治命题

相较于第二个议题舌剑唇枪中的针锋相对,第三个议题涉及到的扶贫工作本来该是显得波澜不惊的过去,毕竟第二个议题已经消耗了大家过多的精力和回味,但这项工作却又不同。

这涉及到从安襄经蒲池到巫陵地区三个地区共计九个县市中就有七个是国家级贫困县和省级贫困县,即便是蒲池市和巫陵市放在其他地市,也是妥妥一个省级贫困县,只不过因为是地区行署所在地,地方上爱面子,才勉勉强强没有申报。

但是现在这两年已经有声音出来,还是要实事求是,该申报的还是要申报,蒲池市和巫陵市这两个市无论比起宛州或者通河下辖的省级贫困县来说情况都要差许多,凭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

如果蒲池市和巫陵市这个行署所在地的县级市申报省级贫困县成功,那么可以说从汉都出发到巫陵地区东北端的马坝县,除了汉都市的津县作为起始点不属于贫困县外,其他所经县份皆是贫困县,这条高速路公路也就真正成了名副其实的扶贫高速公路了。

安襄地区的午阴县、商城县、高岚县、蒲池地区雷洞县、蒲池市、卫池县、巫陵地区的来峰县、巫陵市、宝岭县、马坝县都是国家级或者省级贫困县,其中安襄地区的高岚、蒲池地区的雷洞、卫池,巫陵地区的来峰、宝岭和马坝,这几个县都是确定无疑的国家级贫困县。

高岚最初是没有进入都宜高速项目途径县份的,但是后来都宜高速项目的路线有所调整,其路线向西南方向稍稍移动了一些,就经过了高岚县的唐奉镇。

这也是高岚县的第二大镇,而这里距离高岚县城还有15公里,不过毕竟这也算是通了高速公路,只需要将高岚县城和唐奉镇之间的省道升级为一级路面,那么也就相当于高岚县在都宜高速建成后也进入了高速时代。

关于把高岚纳入都宜高速路线也是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是安襄地委行署坚定不移的表示如果将高岚排除在都宜高速项目之外,那么未来十到二十年高岚县都无法享受到高速公路给其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改善带来的好处,作为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老百姓要想彻底脱贫致富会更艰难。

安襄地委i书记郭震海、行署专员杨长贵都分别带着高岚县委i书记、县长多次到周远望和王云祥那里汇报工作,表达了这一意愿。

最后省委省政府还是认为应当考虑高岚县的实际情况,对线路做适当调整,当然要按照安襄地区的设想让都宜高速通过高岚县城那肯定不可能,其投入太大,而是适当将道路从一段山区东北麓改为绕行西南麓。

这个改变使得道路路线长短没有多少变化,但是西南麓地势更为高峻复杂,在建设成本上就要高出不少,但是这却让道路从东北向西南偏移了接近二十公路,经过了高岚县的第二大镇唐奉镇,也使得高岚县终于得以和高速公路搭上勾。

沙正阳对这一改道也是持支持态度的。

因为从地理位置来看,高岚县被午阴县和商城县一前一后隔离,要到安襄市区要么过午阴,要么过商城,那段距离都不远,而它的西南面就是昭阳市地界了,就目前的态势来看,起码要到十年之后两地可能才会考虑修建一条高速公路来联系两地。

这也是前世中被证明了的,所谓的汉都市超级绕城高速,也就是第二绕城高速,实际上就是形成了环汉都市的城市圈,昭阳、安襄、秦都、武阳,以及巴原的北部两县部分区域均被纳入进来。

这条长达四百多公里的第二绕城高速实际上就形成了一个以汉都为中心的城市核心圈,覆盖人口超过两千万,是真正的汉川省的经济核心区,而汉川省委也是着力要把这一核心圈内的区域打造成为经济高地。

只不过这个所谓汉都市第二绕城高速或者说汉川省的超级绕城高速,要到2016年才正式动工兴建,预计要到2021年才能全面竣工通车。

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如果历史不改变,被夹在夹缝中的高岚县要等到18年后才能开始闻到高速公路的味道,要等到23年后才能真正触及到高速公路,而在此之前高岚人民都只能要么西走昭阳去上高速,要么东走午阴和商城去上高速,其经济发展也会大受影响。

沙正阳甚至还有印象,前世中2016年担任汉川省委副书记的杨兴明就是高岚人,他亲自出席了第二绕城高速建设奠基仪式,之后不无感慨的向省交通厅和安襄市的领导表示,高岚人民等了这条高速等了足足二十年。

现在历史已经改变,都宜高速将高岚纳入,从津县过午阴,沿着午阴西北角就进入了高岚境内,穿过高岚县唐奉镇转向东就进入商城境内,虽然只是这么一绕,却将高岚县的东部约四分之一的地区包揽了过去,唐奉镇及其周边的四五个乡镇都能因此受益匪浅。

而高岚县城也一样极大的拉近了要与高速公路的距离,一旦建成之后,高岚县城到汉都将不需要再走崎岖蜿蜒的省道,而可以直接走都宜高速,无是在路程还是路况都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要知道副省i长潘广章就是高岚人,而且就是唐奉镇人,在这一点上潘广章也是坚定不移的支持将高岚纳入都宜高速,并且极力支持都宜高速尽快上马的一方人马。

“涉及到扶贫工作,我还是要说一句,扶贫不是光靠口头说,也不是每年年初制定几分计划,然后在财政那里做一做预算,然后经费划拨到市县下去就行了,那样的扶贫,效果如何,我们大家都知道,所以从这一两年开始,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调整方式,所谓扶贫先补脑,首先要从思想观念和理念意识上进行改变,那些成天沉迷于依靠吃扶贫款来混日子的县级班子甚至市级班子,我看省委应当下决心整顿,彻底改变这种不良理念,……”

潘广章在省政府办公厅和省农业厅介绍了汉川省未来三年扶贫工作设想之后来作补充介绍和强调,他也一反以往温和儒雅的作风,对扶贫工作中存在的一些不良现象和习气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这让在座包括康广量和沙正阳在内的很多人颇感惊讶。

“扶贫除了思想理念和风气的转变,还得有实实在在的举措,怎么来实现贫困山区的扶贫,这些举措应该从哪些方面体现出来,我在想,项目扶贫,投资环境改善带来的产业发展扶贫,就是重中之重!”

潘广章显然是言有所指,在这一点上他似乎特别有感触:“我们汉川省和全国一样,也是一个经济发展极为不平衡的状况,不仅仅产业结构上的不平衡,在地域发展上的不平衡尤甚,根据统计,巫陵、蒲池、安襄、郧州、巴原这五个地市人口占到全省人口三分之一强,但是其gdp却只占全省的8%不到,也就是说这五个地市的人均gdp只相当于全省人均gdp的四分之一左右,他们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全省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低34个百分点,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比全省低42个百分点,差距之大,让人触目惊心!”

“我在分管农业工作之后,也多次到这几个地市去考察,发现情况基本相似,工业经济孱弱,地方财政薄弱,基础条件差,投资环境恶劣,产业培育没有形成气候,甚至没有多少有价值意义的规划,完全是靠散养,自由发挥,如果是条件好,基础强的地方,这种方式也许是好事,但是在各方面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这种与发达地区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潘广章环视了四周一圈,“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我觉既然要扶贫,帮助地方脱贫,那么还是要积极干预,这种干预体现在哪里?就是促成这些地区硬件环境改善,比如基础设施加大投入,项目配套,软件环境提升,干部要解放思想,转变工作作风,进而结合本地实际情况来有针对性拿出产业规划来,……”

“这一次如果都宜高速项目能够得以迅速启动,我觉得是对安襄、蒲池和巫陵这几个落后地区的一次莫大契机,利用交通环境改善,怎么来做好产业培育这篇文章,大有可为!……”

潘广章的话太明显不过了,都宜高速不仅仅是一个普通交通基础设施项目,它的经济意义社会意义要低于政治意义,扶贫脱贫,解决老少边穷地区老百姓温饱问题,这是政治命题,中央早就定了性,可有的人似乎还看不清楚这一点。

这三个地区中既属于革命老区,又属于少数民族地区,老少边穷占了三项,汉鄂陕革命根据地是三十年代红军主力一部所在,这个地区养育出无数为新中国成立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英雄,这一地区的父老乡亲要谋发展,理所当然的应当得到中央政府和省里边的大力支持。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不惧,迎风

会议散了,潘广章带有明显倾向性的态度也算是为发计委关于都宜高速项目暨全省未来高速公路建设规划有了一个很明显的支撑。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在表面上形成了一致意见,韦文辉态度明确的反对,另外还有一位高官态度模糊的担心,一位高官态度暧昧的建议再调研再斟酌,都表明在汉川省这样内陆大省,要推动这样大动作的确有很大的阻力。

事实上沙正阳也清楚如果单单只是都宜高速项目这一个项目,其实问题不大,就算是韦文辉也不过就是质疑一下,只要程颂态度鲜明,王云祥表示支持,那么这个项目也很容易获得通过。

无外乎就是把汉昭涪高速和都宜高速打包哪怕加上现在已经能够见到效益的汉嘉高速加进去,外资和民资对此绝对是态度热烈。

问题是现在提出的规划几乎是把汉武、汉秦甚至更遥远的嘉宛高速都纳入了进来,这意味着未来几年里所有的高速公路项目都已经规划列编完毕。

而且毫无疑问,经过股份扩充改组之后的省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和要新成立的汉港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这两家企业都绝不可能像现在的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那样完全隶属于交通厅下辖,而会成为几方股东都有管理营运权和监督权,甚至未来这两家公司都有可能运作上市。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从他们手里“剥夺”了权力,这种滋味对于很多在体制内习惯了掌握这种权力的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至于说其他,对全省高速公路建设能够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他们觉得都应该要排在第二位去了。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这个方案会有多么遭人恨,韦文辉那里不说了,估计省交通厅那帮人对自己更是恨之入骨。

这是在虎口夺食啊,想一想这涉及到多少本该是交通厅内部来规划运作的项目,这其中又有多少利益纠葛?无论是对交通厅本身来说,还是下边的小单位来说,都意味着一种权力的缩水。

引入外部资金,无疑会让这些项目的透明度增大许多,尤其是如果来的还是港资外资这一类明显具有相当专业水准实力的企业,从正面角度来说肯定会让企业的经营管理规范许多,但是从暗黑一点儿角度来说,肯定有不少人会觉得自己手中的权力会被分润不少。

如果不是有程颂的全力支持,康广量态度也较为积极,沙正阳也不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提出这样一个方案来。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程颂是的确希望尽快改善全省的交通落后状况,而康广量则是在他自己任上干出一些能够让主要领导欣赏认可的业绩来。

而这一块的动作幅度如此之大,而且主要领导对都宜高速项目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了很多,康广量自然要态度鲜明。

沙正阳也正是考虑到希望通过这样一次契机,一方面让汉川省的高速公路建设能够跨入全国前列,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是希望通过这样一种混合制的模式来引入港资和民资,使得从基础设施建设这一块上实现一种混合模式的尝试,对于提高运营效率和监督透明都能起到一个很好的试点。

会议结束之后康广量要到王云祥办公室里汇报工作,而沙正阳准备自己单独离开,却被潘广章叫住。

“正阳,有些日子不见了,到我办公室来,说说话。”潘广章乍一看更像是一个教授学者,一副无框眼镜,面容白皙,态度温和,脸上总带着一份笑容,很有亲和力。

“好啊,潘高官刚才提到的大农业看法我很赞同,也想向潘高官请教一番呢。”沙正阳爽快的应承下来。

到潘广章办公室一坐下,沙正阳一眼就看见了潘广章办公桌上拜访的两袋茶叶,他有印象,一袋是宝岭藤茶,一袋是来峰的富硒碧芽绿茶,只是这两种茶的包装都很粗糙,一看就是档次很低的塑料袋包装,摆在路边摊上,估计卖一二十块钱一袋都未必能有人买。

“潘高官刚从巫陵那边回来?”沙正阳随口问道。

“哟,你也知道了,这两样茶尝过没有,我觉得很不错啊,开发出来还是很有前途的,东方红集团那边你很有影响力,说说,合作开发嘛。”

潘广章乐呵呵亲自要替沙正阳泡茶,慌得沙正阳赶紧自己抢过茶袋,抖落了几许茶叶在茶杯里,然后泡上茶。

“别不吭声啊,说说你的想法嘛。”潘广章也坐在了沙发对面,“我这一年去了巫陵和蒲池两次,一个地区呆了一个多星期,周书记和王高官把扶贫脱贫工作压在我身上,我深感压力巨大啊。”

“您只是扶贫脱贫领导小组的副组长,组长是他们两位主要领导,而且您还只是副组长之一,排在您前面的不是还有李书记么?您压力真的就这么大?”沙正阳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一边捧着杯子笑呵呵的道。

“你小子,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两位主要领导哪里有那么多精力顾得过来?具体工作还得我来负责抓啊,这扶贫脱贫工作政治性强,见效慢,而且容易反复,做不好要打板子,牵扯面也宽,特别是下边市县时间长了就麻木了,习惯了,这种惰性和怠性就是困扰扶贫脱贫工作的最大难点。”

潘广章半句没提李铭,沙正阳也没问。

不知不觉间潘广章发现坐在自己对面这个年轻人居然轻而易举就有了和省里领导互怼的实力了。

和李铭别苗头,和韦文辉针锋相对,这是一个副厅级干部该做的事情么?可这个家伙居然还活得相当滋润,依然故我,这里边可真有些意味深长。

李铭主抓经济工作,虽然也是省扶贫脱贫领导小组副组长之一,但是却显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这上边,潘广章对口分管农业,自然就要首当其冲了,周远望和王云祥二人有什么相关工作也更多的是通过潘广章来抓来落实。

“潘高官,其实您刚才在会上也说得很明确了,扶贫脱贫其实就是两方面,一是思想观念和作风习气的转变,二是从客观条件和环境上去帮他们改变,前者主要靠地方干部自身的学习提升,后者却需要从中央到地方上的大力支持,……”

沙正阳话音未落,潘广章就打蛇随棍上,“所以来峰的项目就落到你身上了,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来峰茶叶、中药材资源都很丰富,发展也很有条件,缺的就是资金、技术和渠道,东方红集团现在在食品行业中已经成为一等一的巨头,除开白酒,矿泉水、茶饮料、乳业都在发力,我想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

“潘高官,来峰是您联系?”沙正阳笑了起来。

“聪明,其实来峰的富硒矿泉水资源也很丰富,但是来峰目前的交通条件太差,我估计在都宜高速公路建成之前,要想大规模的开采来峰、宝岭、马坝等地的矿泉水资源在经济成本上都会不太划算,否则其实富硒矿泉水资源正好符合东方红集团的范围。”潘广章不无遗憾的道。

“也不一定。”沙正阳微笑着摇摇头。

“哦?正阳,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必要讨好我啊,我可不干那种行政命令来凌驾于企业发展之上的事儿,没必要。”潘广章颇感吃惊。

在此之前他是专门做过调查了解的,无论是来峰、宝岭还是马坝甚至巫陵市都拥有十分丰富的富硒矿泉,巫陵地区甚至号称“地球硒都”,但是毫无例外这些矿泉水源地基本上都处于深山中。

要开发一方面需要投入巨大做前期工作,比如修建道路,而且便是建成开发运输出来,这成本也无限提升了。

潘广章不是那种搞不清楚企业运营成本的角色,虽然矿泉水看似开采没太大成本,运出来就是钱,但是看看巫陵地区的交通条件,如果说茶叶、药材这一类相对轻便且价值较高的产品经过加工运出来还是一条发展产业的途径,那么运水出来,就真的需要掂量一下了。

自然堂现在是国内矿泉水领域的龙头老大,其生产基地遍布全国,东北的长白山,青海的昆仑山,新疆的天山,本省的宛州山区都已经有了其基地,潘广章还知道目前自然堂正在打造“昆仑圣泉”这一富锶冰川矿泉水高端品牌,所以还会在巫陵地区来花大价钱投入么?

沙正阳固然对东方红集团有很大影响力,但是这种如果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的项目,潘广章担心日后就成了半拉子货,被人来戳脊梁骨,所以他才需要问清楚。

沙正阳这么说当然也不是为了刻意讨好潘广章,而是前段时间高柏山和他在矿泉水产业发展上的一个探讨中所得到的一些考虑。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节 回馈家乡

伴随着矿泉水市场的群雄逐鹿,不少前世中的企业依然如约而至出现,除了怡宝从一开始就紧盯着自然堂外,比如乐百氏、娃哈哈、农夫山泉也迅速崛起,前两者主要以纯净水为主,而农夫山泉则是以天然矿泉水为主。

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是农夫山泉,养生堂在保健品上取得成功之后又开始涉足水业市场,并且在极短时间内就让农夫山泉一炮而红,并且迅速和怡宝、乐百氏、娃哈哈一道成为自然堂的四大对手。

目前矿泉水市场和前世当然不一样,自然堂牢牢的控制着瓶装水市场接近35,怡宝大概占据百分之16,乐百氏占12,娃哈哈11,农夫山泉只用了短短两年就取得了10的市场份额,而且观其势头正盛,大有超越乐百氏和娃哈哈的架势,而其他各地的地方品牌只占到了大概15的市场。

在桶装水市场,自然堂主攻一二线城市,当然在汉川、嘉州和西南西北片区,仍然是自然堂占据着绝对优势,大概在全国桶装水市场的25,也是目前唯一一家在全国范围内都具备了桶装水供应能力的企业,而其余75市场基本上都被地方品牌所占据。

不过乐百氏虽然在瓶装水市场不占优势,但是从1998年以来开始大举进入桶装水市场,据说也正在和法国达能接触,意欲和法国食品巨头合作联手进军中国市场,在沙正阳印象中似乎比前世更提前了一些。

自然堂这几年为了确保自身在水市场上的龙头地位,投入也相当巨大,在西南、西北、东北、华北、华东、华中、华南七个片区,陆续建成和正在建设十二个矿泉水生产基地,并且着这个巨大的网络,才使得自然堂成为唯一一家可以在全国供应桶装水的企业。

当然这个能覆盖全国,并不代表就要在全国都满足桶装水市场需要,事实上也不可能做到,尤其是西北华北这些地区,很多只能占住主要城市桶装水市场,其他都只能放弃让给地方品牌。

不过高柏山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竞争对手的竞争压力,瓶装水上的农夫山泉,桶装水的乐百氏,而且估计很快其他几家都会开始在桶装水上发力,这意味着在每一个领域自然堂都会遭遇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劲的对手挑战。

这个市场上本身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高柏山也是半点不敢松懈,一力要突破目前格局。

沙正阳给他的建议就是在确保目前大格局的前提下,走细分化和高端化市场。

高柏山接受了这一建议,开始在青海建立自然堂“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作为自然堂首创的高端品牌之一。

目前已经开始生产,并已经开始进入香港、澳门和京、津、沪、深、穗等七地的高端市场开始试水,预计会在99年5月之前开始进入全国主要城市的高端市场。

但是按照沙正阳给高柏山的建议,“昆仑不老泉”应该坚决捍卫保持其高端形象,定价不能低,产量不宜太大,哪怕可以牺牲一些利润,但是一定要保持其神秘、高贵、稀缺的定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昆仑不老泉”更像是东方红酒业中的国窖1949,始终供不应求,价格只会越来越贵。

“昆仑不老泉”在价格上定位的是12。8元每瓶,在这个时代简直堪称抢钱,即便是批发价也高达8。8元每瓶,据说在高端餐饮场所中定价直接是20元每瓶,但是根据从港、澳、京、津、沪、深、穗等城市反馈回来的效果看,似乎比想象中最好的效果还要好。

“昆仑不老泉”虽然在价格和影响力上无法和法国依云等老牌矿泉水相比,但是还是通过其特殊的营销定位取得了绝佳的效果。

比如“昆仑不老泉”已经成为人民大会堂和钓鱼台国宾馆的指定使用矿泉水,也成为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音员和东方歌舞团演员的指定饮用水,而自然堂在取得这份资格上花费了多少营销费用,就不得而知了。

确立了这种效果之后,沙正阳给高柏山的建议就是绝不降价,哪怕卖不掉,逼格不能掉。

甚至可以说自然堂哪怕用其他产品的利润来弥补“昆仑不老泉”,都要保持这个品牌不能掉色,而有了这个品牌,也就意味着自然堂和其他企业相比天然就高一头,这种品牌的魅力就在于此。

本身这种玩噱头完逼格的产品就不是为大众消费而生产,就是为了格调为了品味而来,只要搞明白这个心理,也就能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

所以当潘广章提到在巫陵地区上项目时,他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昆仑不老泉”这种堪称国内矿泉水中的超高端也能在国内市场上立住脚跟,甚至效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这说明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时代真的很快就要来了,那么一些小众的,细分化市场新品就会越来越受到追宠。

富硒矿泉水一样可以打造成为这种细分化的精品。

富硒不是什么新概念,但是在的确在国内矿泉水种富硒矿泉属于比较稀缺的一类,而绝大多数都属于偏硅酸矿泉水和含锶矿泉水,富硒矿泉水,特别是优质富硒矿泉水并不多,应该主要还是集中在巫陵地区。

现在自然堂已经倾力打造出了“昆仑不老泉”这个以绝无污染万年冰川的高端品牌,那么在打造一个以健康养生为噱头的富硒矿泉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实话在青海打造一家高端水生产企业的投入恐怕并不比在巫陵的山区中建设一家矿泉水厂小,哪怕加上一些基础设施建设上的投入也一样如此。

但这对于巫陵地区来说,一个这样的项目无疑会有着相当显眼的拉动效应。

沙正阳在之前就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考虑过在宝岭投入这个项目,因为这里是王云祥的挂点地,但他觉得这样显得太过于露骨。

因为谁都知道东方红集团几乎算是自己的自留地,自然堂要在宝岭投资建厂,那么所有人都会联想到自己。

而作为省i长的王云祥肯定在这方面是比较注意的,未必会领这个情,起码效果并不会好。

现在潘广章提到来峰,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本身以巫陵地区几个县里的富硒矿泉水资源来看,来峰就是最好的一个县,其次是万嶂、宝岭和马坝,再次才是觉山和洛渡。

潘广章只是分管农业的副省i长,在来峰投资建这样一个厂就不会引来多少非议,要说那也是双赢合作的事情。

“潘省i长,您说我是那种人么?”沙正阳一边思考着,一边回应道。

“喔,这么说来,你还是胸有成竹啊,那我这算是捡到宝了,我还琢磨着明年怎么为来峰招商引资拉什么项目犯愁呢,如果你这边能行,那我也就心里踏实了。”

潘广章作为一个分管农业的副省i长,虽然不至于说为这事儿就睡不安枕,但是这始终是一个事儿。

完不成虽然也不会怎么,但是面子上却不好过,现在不经意间就能解决这样一桩事儿,何乐而不为?

而且还是人家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他自己就只是简单的牵了一个线搭了一个桥而已。

“差不多吧,的确有一些打算,高柏山和我曾经探讨过,我们也研究过这方面的一些思路。”沙正阳很轻描淡写的道。

“你小子,就是走了也从未放下过东方红集团的事儿,也难怪这几年东方红集团发展速度惊人,但是却没有飘,不像有的企业稍稍有些气象,就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都要插手,什么都敢干,银行贷款一再加码,也不怕撑死,……”潘广章不无感慨。

“东方红集团多元化也有一些考虑,但是早就确定了一个原则,东方红集团的根本始终聚焦在食品行业,白酒是根本中的根本,水业、茶饮料、乳业是几个支柱,当然未来也可能还会在食品领域有一些动作,至于其他,那只是东方红投资的一些考虑了,那都是专业人士干的事儿,不能作为东方红集团的主要方向。”

沙正阳知道潘广章还是想听一听这方面的内容,所以也没有遮掩什么。

“唔,看来东方红集团的几个核心层在这一点上早就有了共识啊,我上一次去东方红调研,宁月婵、毛国荣还有宁月凤、王澍都在,恰恰是高柏山不在,据说他去广东河源考察水源地建设去了,拿宁月婵的话来说,是准备在华南市场和怡宝、景田以及乐百氏展开正面对决了。”

潘广章若有所思,他分管农业,而东方红集团是以食品产业为主的,和农业打交道不会少,比如趣味饮品的茶饮料正在建设的茶基地,天元乳业的自建牧场,都和农业息息相关。

“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想法?”潘广章听出来沙正阳似乎话语里还有一些未尽之意。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一节 人之常情

“想法很多,特别是沿着都宜高速跑了一圈,深刻感受到我们汉川省经济发展的严重不平衡,像汉都和昭阳、涪岗部分县区水准已经可以媲美沿海发达地区了,但是再看看安襄、巴原、郧州部分县份,再看看巫陵地区和蒲池地区的真实现状,心里很不是滋味,距离也就是几百里路远,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沙正阳摩挲着手里的茶盅,似乎目光垂落在茶盅盖上,似乎在寻找着原因:“客观条件差异肯定是一方面,但是真的就能带来这么大的差距?汉都也还是有几个山区县,比如穹山,比如津县,但是和它临近的午阴比,和相隔一两百里地外的雷洞比,差距就太大了,这里边肯定还是有一些其他因素。”

“嗯,这应该是多方面因素叠加形成,而因素叠加起形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甚至相互影响循环的恶果。”潘广章也点点头。

“所以扶贫治贫宜早不宜迟,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极力推动都宜高速项目尽早启动的原因,现在修都宜高速和10年后修都宜高速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省里这个时候可能会在资金利息上,在高速公路收费上损失一些,但是这相比于沿线地区提早发展起来了,老百姓提前享受到了更美好的生活,根本就不值一提了,可是有些人却就是看不穿这一点。”

沙正阳的话也引起了潘广章的共鸣,潘广章冷笑了一声:“不是看不穿,而是放不下啊。”

放不下什么,潘广章没说,沙正阳也只是笑笑,不言。

潘广章是高岚人,自然清楚作为贫困县的家乡状况如何,事实上他从当兵之后就没有回家乡工作过了,但是作为县里走出去的副部级干部,县里哪里可能放得下他?免不了很多工作都要找上门来,而作为分管农业的高官,有些时候还是抹不开情面,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事情,他都还是要帮忙一把的,否则你要回老家,都得要被家乡人戳脊梁骨。

像这一次都宜高速项目,不启动也就罢了,要启动,而且也的确存在西南线方案走高岚唐奉镇的这一方案,潘广章当然义不容辞的要去帮忙争取了,没有等安襄地区和县里领导找上门来,他都找过周远望和王云祥,甚至也通过自己的一些人脉找到国家发计委和交通部的关系,就是要为家乡争取这一个机会。

而后都宜高速项目本身陷入争执,潘广章自然也要全力支持,否则争取到这个路线调整之后却又不启动了,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敏感的话题,大家也只是一点而过,不会多谈,潘广章接着之前的话题:“正阳,你还没说有什么想法呢。”

“想法很多啊,比如富硒矿泉水,自然堂可以效仿‘昆仑不老泉’的打造模式,做成了一个康养品牌,专门针对有些所谓的特殊群体,嗯,一方面对价格不太敏感,另一方面对健康十分注重的群体,那么这一类群体就可以成为富硒矿泉水的专属消费者,那么来峰的富硒矿泉水就可以做成一个康养类的小众产品,价格不菲,但是消费群体可能不会像自然堂其他产品那样普及大众,而这种独特的小众型产品,有时候甚至会有不输于大众类产品的效益。”

沙正阳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随着国内经济发展,十多亿人这样大一个群体中,对于健康养生这一类的需求是很有市场的。

保健品市场一年几百个亿是怎么出来的,不就是抓住了这个心理么?真要让那些健康专家和医生教授们扪心自问,这个时代各种花里胡哨名目繁多的保健品究竟对普通人体质有多大的改善效果,恐怕真实答案让人吃惊,很多纯粹就是买一个心理安慰。

这种情形哪怕是在二十年后一样有无数人趋之如骛,只不过不想这个时代是不分年龄结构,全民皆受其影响,二十年后更多的是针对老年群体了。

富硒矿泉水起码是真实的,富硒产品,无论是蔬菜、茶叶,还是矿泉水,其中硒的富集的确是对人的身体有一定益处,本身就是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而长期使用这类产品对调节免疫力也有一定作用,当然这都是一个相对性,相对而言有一定益处。

当然在产品宣传上你可以在不违反法律规定的前提下讲求艺术性的进行加工宣传,在这一点上,自然堂早就有一整套的手法经验了。

“昆仑不老泉”已经大获成功,尤其是被列为人民大会堂和钓鱼台国宾馆专用饮用水,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国人侧目,还是央视主播和东方歌舞团的歌唱家们滋润嗓子所用的专用水,其身份和效果可想而知。

现在要针对另外一类群体来推出富硒矿泉水,如何来宣传包装打造,也一样会有相当成熟的方案来执行。

“类似于保健品?”潘广章还是敏锐的。

“不完全是,这保健品市场太疯狂了,矿泉水再怎么富硒也是水,天天都要喝,人体所必须,所以还是应当有些分寸,不可能把广告效应打到那种肆无忌惮的程度。”沙正阳摇摇头,又笑了笑,“不过可能会借鉴这方面的一些因素倒是真的。”

“矿泉水算一遭,还有呢?”潘广章没客气,“王省i长那里不需要你操心,肯定会有项目,我倒是真心希望你能不考虑这些因素的情况下,为巫陵和蒲池地区拉到几个切合本地实际的项目来。”

“茶也算吧。”沙正阳顺口道:“趣味饮品的茶饮料产品线日益丰富,对绿茶、红茶都有较大需求,新湖有一个茶叶基地,但是还不够,宁月凤也和我提起过,而巫陵地区富硒绿茶久负盛名,我觉得中高端茶叶仍然还是要走自创品牌,提升附加值的道路,但是中低端茶叶则可以加工为茶粉提供给茶饮料作为辅料。”

潘广章精神一振,茶产业当然属于他分管的农业工作,汉川是一个产茶大省,但是却不是茶叶强省,比起浙江、福建、安徽和四川这些省份都有不如,每年茶产量不低,但是产值却不高,附加值低,产业链短,这种情况也是潘广章力图想要改变的,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

“正阳,你的这个建议我早就考虑过了,巫陵乃至蒲池地区的山区丘区都有大量区域十分适合茶叶种植,土壤、温度、湿度和光照情况都非常有利于发展大规模的有机茶园,但是茶叶是一个很讲求品质的商品,一斤茶叶可以卖到上千乃至几千,但是绝大多数茶叶却只能是一二十块钱草草出售,这中间相差悬殊,固然可能在茶品之上有一定差异,但是更多的还是我们在品牌塑造和附加值的培育上没有做到家。”

潘广章眉峰立起,“我和蒲池地委行署与巫陵地委行署都在这方面交换过意见,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资金、技术和渠道,从何而来,不是光靠喊两声口号就能行,今天也在喊,明天也在催,但是落到实处,如何来改变?我觉得要么就是引入外来资本和企业巨头,要么就是对这些分散弱小的企业进行整合,形成龙头企业来带动,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把这个产业做强,而现在这种状态,对广大茶农的增收也是极为不利的。”

潘广章的观点很有道理,但是外来企业也好,本地形成龙头企业也好,把茶叶品牌做强,这只能说是部分解决广大农民的增收问题,像这类纯粹的农产品加工企业对劳动力消化量不大,而且这么大一个茶产业,也不可能一两家龙头企业就能全部包揽,广大中小茶企业仍然会存在,在沙正阳看来,这些中小企业吸纳的劳动力更多,可以联系的茶农更广泛,如何把这一部分搞活起来?

一茶一品,着力打造自有品牌,推动地理标志认证,另外随着未来交通设施改善,如何让富硒茶产业和其他富硒食品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一个具有一定规模的农产品加工产业集群,甚至未来还可以把旅游产业加入进来,这样才能真正让这个区域的产业三位一体形成产业生态,让老百姓从中分享改革开放的红利。

沙正阳离开潘广章办公室时,已经是下班了。

一口气就坐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潘广章也推了一些工作,从这个角度来说,沙正阳觉得潘广章对自己印象很好,这可能有几方面因素凑成,原来在真阳工作时肯定表现不错就有印象,加上都宜高速项目,另外就是自己的一些产业发展观点也很符合对方的思路。

这一来二去,关系人脉也就是这么慢慢搭建起来的,投之以琼瑶,报之以木桃,沙正阳也知道自己实际上在省委省政府也还是有些木秀于林的姿态,不是好事,但是却又停不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那么必要的准备也还是需要做,像这种通过工作赢得认同就是最好的方式。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二节 做点儿事情

预想中的调整终于还是来了。

沙正阳之前一直在琢磨,发计委的现状不是太好,并不完全是某一个人的原因,而是和其本身职责与机制流动没有很好的衔接起来。

长期处于一种强势的权力掌控地位下,发计委很容易形成一种审管模式,而服务基因几乎没有,所以也自然谈不上什么放管服的心态了。

而且这种权力格局下,几乎每个处室都牢牢攥紧手中的权力,每一道审批程序都牢牢把控,绝不轻易松手,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的思维模式。

可以说汉川省发计委的现状就是从审批制度层面和本身干部流动层面形成的痼疾,亟待改善。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省发计委班子在韦文辉时代几乎是五年没有做任何调整,一直到韦文辉担任副省i长,康广量接班,才算是挪动了一下,但是发计委内部墨守成规按部就班的心态仍然很浓,这也让康广量很是无奈,当然新来的常务副省i长程颂更是不满意。

出了康广量,沙正阳是省发计委五年来唯一一个班子调整成员,而且还是顶替了一个退下去的委领导。

可是这一轮的调整缺如疾风骤雨,迅猛而激烈。

袁明葆调生劳动人事厅担任党组书记、副厅长,谢文基调省经济干部管理学院担任党高官,穆天然调宛州市委副书记,党组成员、纪检组长退二线。

一夜之间,省发计委党组成员换人达到三人,汉都市市长助理卿剑锋调任省发计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正厅级),省政府办公厅综合二处处长萧建邦,还有委办公室主任段非二人升任发计委党组成员、副主任。

据说这一此尚未确定下来的纪检组长可能会由省监察厅过来,估计要等到年后去了。

这一来沙正阳在发计委党组里边的排序急速上升,目前仅排在康广量、卿剑锋、张园、周建生和关力沛之后。

伴随着班子的大调整,整个发计委的工作分工也面临着全数重新调整。

“一切听从组织安排,我真的没意见。”沙正阳对亲自登门的新走马上任的常务副主任卿剑锋笑着道:“这可不是客套话,是真心话。”

“嗯,真心话这么说,那就是我很牛逼,随便组织安排我分管什么,我都拿手,是不是?”卿剑锋开着玩笑,一下子就把气氛打开了,“正阳,名人不说暗话,受程颂高官和广量主任安排,我来和班子成员逐一见面交流,主要也就是针对我们发计委目前沉滞不前的工作做一个意见征求,了解一下大家对未来工作的一些设想,当然不仅限于委党组成员,也还包括委里边的二级班子成员,也希望大家能敞开心扉,坦诚相待。”

卿剑锋刚满四十岁,如果没有沙正阳,这也绝对是一个超级牛人。

29岁从华西理工学院(华西科大前身)挂职到华阳县担任县长助理,32岁组织关系转到华阳本地,正式担任华阳县副县长,也是开创了一个历史,34岁,任华阳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嗯,算是郭业山的前辈,35岁任津县县委副书记,算是前世沙正阳的前辈,36岁任津县县长,38岁任津县县委i书记,40岁任汉都市政府党组成员、市长助理,半年后转任省发计委党组副书记、副主任。

“卿主任,您这么一说,我就无地自容了,我的本意是,组织和领导肯定都心里有数了,而且实事求是的说,我到发计委时间也不长,就几个月,而且这几个月也主要是打杂当听用,啥都临时对付着。”沙正阳笑着道。

“正阳,在我面前你也别谦虚,向东书记和我提到过你对未来高新区的规划设想,尤其是对互联网信息产业的一些考虑,我觉得很有战略眼光,嘿嘿,说句实话,如果这一次不是省委安排我到发计委来,我都准备向向东书记主动请缨,要求去负责高新区的工作了。”

卿剑锋很直爽的性格一下子就拉近了沙正阳和他的距离。

一般人是不可能说什么主动请缨去高新区抓某项工作的,汉都市高新区党工委i书记是常务副市长兼任,因为工作太忙,相当于是挂着,主要工作是主任季国力在抓,卿剑锋居然有意去亲自抓,也说明此人的确是想干点儿事情。

“卿主任也对互联网信息产业感兴趣?”沙正阳颇为好奇,“对了,您好像是华西科大出来的,您是学电子的?”

“不是,我是学物理的,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华西科大教书,后来出来了,但是我一直对电子信息产业很感兴趣。”卿剑锋笑着道:“向东书记谈到了你对未来互联网信息产业的展望,我觉得很有前瞻性啊,我也觉得以汉都高新区的条件,如果汉都市倾力打造,是有条件把包括互联网信息产业在内的大电子信息产业做起来的。”

卿剑锋的话让沙正阳很高兴,“卿主任,这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汉都传统产业根基厚实,教育科研领域实力雄厚,华西科大、汉大、汉川电子科大三大院校在电子通讯领域学科都颇有名气,每年院校毕业生人数众多,这也算是为汉都在这个领域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最好的人才支撑,现在汉都缺的就是一个创业发展的好环境,如果汉都高新区能先行做起来,成为一块高地,我不敢说可以媲美京沪,但起码我们在这个新兴战略产业领域可以领一领风骚吧?”

“具备了一定条件,但是却未必就能真的达到预期目的啊。”卿剑锋相对来说要谨慎得多,“正阳,我知道你的一些设想规划,的确很好,但是一方面这需要持续的投入,好在向东书记非常支持,我觉得这方面倒是不需要担心,另一方面这个软环境和整个行业市场气候也要有一个比较好的契合度才行,归根结底要这个行业气候形成发展起来才行,……”

“……,就目前来说,美国的硅谷,在产业集聚和风投资金、创业机制上都已经具备了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具备的强大优势,京沪这些地方相差太大,而且关键京沪地方政府在这方面还没有这个意识,我们汉都倒是有了一点先见之明,但实力又差距太大,这一点上说实话,我还是半喜半忧,不抱太大的希望。”

卿剑锋的谨慎态度让沙正阳更为满意,在他看来热情和勇气固然重要,但是能够在热情背后以冷静睿智的目光来透视和审阅一个产业的发展,可能这才是更关键的。

如卿剑锋所说,汉都有一些优势,但是和京沪比这点儿先见之明的优势不值一提,而京沪的各方面条件和美国硅谷比,从软环境、资本支持力度、国家政策等诸多方面相比,又相差悬殊。

这种情形下,怎么来把产业培育起来?这需要一个配套的环境体系来支持。

“卿主任,您就这么悲观?”沙正阳沉吟着道:“我觉得我们国内条件的确和美国比有较大差距,尤其是他们前期的深厚积累在很多方面都为我们的产业追赶树立起了壁障,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发优势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关键在于契机,在于持之以恒的追赶,这一方面,我觉得国家层面、地方政府,还有市场力量,也就是企业层面,都应该要通过一套合理机制体系来实现巧妙的融合,嗯,我觉得汉都市政府现在就在做地方政府这个层面做的事情,而国家层面,我相信一些有识之士也已经觉察到了这一点,正在向中央上书,……”

“这个有识之士是不是包括程省i长和你?”卿剑锋微笑着问道:“程省i长在内参中有一个建议,我看过,很有意义,嗯,你的是在《科技日报》吧?”

沙正阳知道卿剑锋指的是自己那篇《从摩尔定律联想到的另一面》,上个星期刊载在了《科技日报》上,事实上他就阐述了一下安迪比尔定律,谈到了未来硬件产业和软件产业之间相互追逐式发展带来的产业变革,相互支持和相互需求造就了这个领域的迅猛发展,这个产业也会变得无比庞大,甚至超过任何一个产业,而其衍生和辐射到的领域更是无所不包,沙正阳在这篇文章中也提出了万物互联的这个概念。

“随便涂鸦,见笑方家了。”沙正阳摇摇头,笑着道:“是我的一个预测吧。”

“嗯,你这个预测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就像是捅开了一层纱。”卿剑锋很郑重其事的摇摇头,“我一个朋友说,这篇文章,国家科委领导推荐给了中央领导人,嗯,争议不小呢。”

事实上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这篇文章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国家发计委和国家科委,中科院,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等部门都有人来联系过,希望能够就这篇文章进行更全面细化的延伸阐述,这让他颇为始料不及。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三节 有所为

“算是我的一个推测吧,感觉随着通讯的发展速度,互联网带来的一些改变,总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小,而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也已经席卷到了国内,我们国家不也是积极谋求加入wto和世界接轨么?这也就是意识到了这个全球化浪潮的不可阻挡。”

沙正阳小心的挑剔着言辞,“adsl宽带你可能也知晓,比起拨号上网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但光纤宽带才是未来,铜宽带只是暂时性的,技术上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但是就是直觉告诉我,现在一年的变化就是五六十年代三五年的变化,也许就是本世纪初的十年变化,技术迭代更新太快带来的冲击波叠加,会让这个世界的变化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东西涌现出来,而互联网就是串起这一切的轴,而围绕着这根轴的产业会无限大。”

卿剑锋显然是沙正阳见过领导中对这方面领悟最深的,这可能他和学的专业有一定关系,也可能和他一直对这方面的产业发展感兴趣有关系。

“正阳,所以我说你的眼光和嗅觉是第一流的,总能够捕捉到技术发展的最前端的东西,我一个昔日的同学,现在在中科院工作,他对微电子技术很有造诣,他昨天就和我谈到过这篇文章,说非常具有战略前瞻眼光,极力向很多人在推荐。”

卿剑锋意识到自己走题了,本来是征求意见的,没想到谈兴来了,居然一聊就没个完了,那就索性说个够。

“我了解过,目前国内有几家在电子产业上很有前瞻发展意识的企业,嗯,最有看头的是华海高科,把联想微电子给收购了,一了解,居然大股东是东方红投资公司,嗯,东方红集团旗下的一个投资公司,我估计肯定和你有关系吧?另外几个股东,高升电子,段庸铭的,也应该和你有关系,这家企业目前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涉及芯片设计制造企业,国内产业形势不是很好,但是这家企业却能出头,罕见啊。”

“商业行为,卿主任不必太过高看。更何况我始终有一个观点,中国是一个大国,两千年来一直是,也就是仅一百多年来才开始落后,现在中国正在崛起,绝大多数国家是能够接受的,但是总会有些国家难以接受,准确的说就是这一百多年来迅速发展起来的西方国家,那么他们现在在各方面都有优势,如果觉得我们的崛起威胁到了他们,他们会怎么办?战争都会是一个选项,更不用说其他手段了,所以国家才会提出了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电子信息产业首当其冲!”

沙正阳也很愿意和卿剑锋多探讨一些这方面的东西,在他看来卿剑锋在这方面的领悟,因为所学学科原因可能比其他领导更深,而且对方也正值壮年,未来仕途发展也很可期,多一些这样的领导,对未来这些产业的决策定位都有好处。

“从目前来看,你说的这种风险似乎还不太明显,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当中国的崛起危及到有些国家对世界霸权的掌控时,肯定会不择手段的。”卿剑锋点点头,“比如广场协议。”

“广场协议对于日本来说是好是坏还很难说,从85年到95年,日本经济还在迅速的扩张,所以这个好坏还要再等十年二十年之后再来看才说的清楚。不过好像国外有一个说法,就是说美国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超过其本国实力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说三分之二是一道红线,一旦超过这个红线,那么它就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予以打压和遏制,无论你是不是它的盟友,中国不是美国的盟友,未来不可能是,所以风险会更大,时间也会来得更早。”沙正阳平静的道:“在一些关键产业上,留一手更好,全球化使得产业链更分散,但是如何规避一些风险,也需要提早考虑。”

“正阳,这是中央考虑的问题,我们在地方上,还是应该更多的从经济发展的角度上来考虑。”

卿剑锋也承认沙正阳的担心有道理,不过在他看来目前中国经济和美国经济实力相差太大,别说三分之二,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哪怕是卿剑锋也很相信中国经济未来会以一个非常高的增速发展,但是也无法想象得到二十年后中国经济就要逼近美国经济三分之二这道红线。

沙正阳轻轻点头,连卿剑锋这样的人都觉得那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遑论其他人?

想想也是,除了自己,谁能预料得到二十年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嗯,从经济发展角度上来说,广义的电子信息产业,也就是互联网所衍生和辐射的产业领域,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产业领域,涵盖硬件和软件,硬件产业包括电脑、电话等通讯器材设备产业,也包括电子元器件和芯片这些一切所需要的这类产品的产业,像家电,像汽车电子,像交通设备等等所有的传统制造业,未来都会逐渐走向自动化和智能化,那么其都需要包括芯片在内的这一类的关键电子元器件,而要让这些设备设施发挥出最佳的效用,那么就需要软件,而这同样是一个无限庞大的产业,……”

卿剑锋微微皱眉,“正阳,你这应该是一个比较远景的预测吧?”

沙正阳耸耸肩,“当然,就目前来说,当然还达不到那个阶段,但是产业基础上,如果能早一步布好局,铺好路,未来我们可以节省许多时间,也能占更大的优势。”

卿剑锋注视着沙正阳,慢慢的道:“给我的感觉,你对这一切似乎都能看到它们未来十年的发展,所以你才会如此坚定,但让我惊讶的是我居然会相信这种可能性很大会发生。”

“看来我的人格魅力十足,所以能够不花多少心思就说服所有人了。”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嗯,我又有点儿走位了,还沉浸在汉都市工作的心情中,汉都高新区、经开区和湖滨区,这是未来汉都是发展的重头,高新区以高科技产业和新兴战略产业为主,湖滨区则以金融和商业服务业为主,未来汉都的cbd会以此为中心,经开区的定位原来一直游移不定,但现在向东书记基本上敲定下来了,新兴支柱产业,有意在汽车、电子通讯设备、装备制造等领域着力打造,……”

卿剑锋话语未落,却见到沙正阳嘴角挂笑,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怎么这种表情,对汉都市的这个规划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而是觉得茅书记胃口太大了,汽车、电子通讯设备和装备制造,这随便哪一样放在哪座城市都是支柱企业,这汉都一下囊括,难道这是要超英赶美?”沙正阳乐呵呵的道。

“向东书记听着你这话绝对不会饶你!”卿剑锋也笑了起来。

的确,汉都市委市政府胃口大了一点,有时候贪多嚼不烂,这一点汉都市委市政府其实也明白,所以在茅向东在下来也专门提到,规划要这么做,但是在实际操作中还是要有侧重,电子通讯设备这一块是重中之重,而汽车和装备制造则放在次要位置上。

“卿主任,等几天我还要去一趟汉都高新区,季国力主任上次邀请我去,结果耽搁了,现在再也推不了了,而且也还有一些具体事务要研究商量一下,怎样,有没有兴趣一道?”沙正阳发出邀请。

“好啊,是不是季国力提到的那个高峰论坛,还是座谈会?”卿剑锋兴致很好。

“现在还是一个第一次的座谈会,或者说是观摩了解会,让大家认识汉都,有一些安排,下一次可能就真的是实打实的高峰论坛,99年需要开一个好头,才能对得起高峰论坛啊。”沙正阳若有所思,“我为其取的名字叫做江湖论道——全球首届互联网高峰论坛,预计99年10月金秋在汉湖湖畔召开。”

**********

“你爸想见我?”沙正阳略感吃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

这是第几次在一起吃饭了?好像是第五次了吧,那算上见面喝茶喝咖啡有几次了?有七八次了吧?基本上每个星期都平均下来都有两次了呢。

沙正阳悚然一惊,这算是谈恋爱还处对象?前者,他好像觉得还欠缺了一点儿什么,后者,似乎正在缓慢的走进自己的生活,自己好像也不排斥。

“嗯,你恐怕不知道,桑叔叔和我爸关系很好,前几天我爸和桑叔叔在一起吃饭,无意间提到了你,桑叔叔说起了你的故事,也谈了你的事情,他们说了很久,后来我爸就说准备找个时间和你见个面,……”赵羽洋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似乎是被沙正阳的目光给灼伤了,“你不用误会,他就是想和你说一说工作上的事情。”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四节 灯火阑珊处

沙正阳自己也悚然一惊,为什么自己和赵占涛的见面如此敏感,甚至隐隐有一种抵触感?但赵羽洋说到别误会的时候自己又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内心深处根本就还没有接受这一段感情?

或者这根本就还谈不上感情,就是一段交往,还没有真正发展到感情这个地步?

沙正阳扪心自问,赵羽洋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最合适的,或许也许就是孙妍能和她一比,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总有一种历史重演的感觉,他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又演变成两个体制内人的故事。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当初之所以在孙妍提出分手之后根本没有去想办法努力挽回,而是果断放手,内心深处未尝不是有着这种抵触心理,自己不愿意再找这样的另一半,这或许和前世中自己与蒋冰雁的那段婚姻有很大关系。

他不想两口子都过一模一样的生活,都在为了体制内的生活而努力,虽然自己的愿想并非如此,但实质上的内容确是如此。

另外他还发现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他竟然对外人眼中漂亮迷人的赵羽洋没有多少冲动感,照理说,赵羽洋的样貌和身材乃至各方面都是很符合自己审美观的,而自己和对方交往这两个月来,竟然能够克制住这种身体上的欲望,甚至没有朝这方面多想一想,不得不让沙正阳认真思考。

这样交往下去,除非自己真的打算来一段完全是为了婚姻的婚姻,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索然无味而最终连朋友都可能没得做。

沙正阳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

在在饭店门口分手,赵羽洋忐忑不安的回来,陪着父母上车。

“老赵,怎么不说话?”章学敏有些讶然的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上有些沉默的赵占涛,“你们不是谈得很好很热闹么?”

“爸,怎么了?”赵羽洋也有些惊疑不定。

“羽洋,你也这么大了,应该能听得进实话吧?”赵占涛微微把身体靠在车后座椅背上。

赵羽洋立即就冷静下来,点点头,“爸,你说,我的性格你知道的。”

“嗯,说实话,之前我对沙正阳印象很好,这一次接触,我和他也谈了这么久,很投缘,这是个人才,是个人物,各方面的能力和见识都相当不简单,但是,对羽洋来说,可能不是很适合。”赵占涛沉吟了一阵才慢慢道。

“为什么?”章学敏和赵羽洋异口同声的道,章学敏甚至把车熄了火,扭过头来,看着丈夫。

“因为我感觉沙正阳对羽洋更多的还是像普通朋友,或者就算是比较亲近一些的朋友,完全没有那种恋人之间的感觉,你看他和我整个吃饭过程中谈的都是工作,涉及到你们俩之前的事情么?都知道你们在交往,但是他却半句都没有提过。”

赵占涛观察力很强,在涉及自己女儿的终生大事上,他半点都不愿意轻忽。

“爸,那是因为我专门和他说了今天主要是你和他谈工作,所以他才会……”赵羽洋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悦,解释道。

“羽洋,不是这样的,主题是我和他谈工作,但是我们一家和他见面,你觉得这只会是一个单独的谈工作,可是他就把它当成了纯粹的谈工作,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如果是有意,那么说明至少现在他都没有把你真正当成一个可以发展成为婚姻对象的人,如果是无心,那就更糟糕,说明他对羽洋没有那种恋人的感觉,羽洋,有些话爸爸不多说,你应该自己感觉得到,你们交往时的种种感觉,……”

赵占涛和章学敏都不是那种老古板,但对女儿在这方面还是有要求,当然在女儿大学毕业工作之后,他们就把这一切都交给了女儿,只希望女儿慎重对待自己的感情。

赵羽洋无言以对。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沙正阳对自己的邀请并未拒绝过,吃饭,喝咖啡,看电影,甚至也有很多共同的语言,但是沙正阳始终表现得彬彬有礼,如同一名绅士,甚至连挽臂牵手这样的动作都未曾有过,有时候赵羽洋甚至都在自问难道是自己要求太高,对进度太慢才会有这种怨念?

但现在父亲提出来之后,赵羽洋似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成年男性,而且据她所了解到的,他之前并非没有女朋友,而且还不止一个,他和沈建红的秘书孙妍相交两三年,不可能纯洁如白纸吧?可为什么对自己毫无感觉?

赵占涛的话让章学敏也认真思索,“羽洋,你爸说的是这样么?”

赵羽洋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窗外。

她不是一个不敢正视现实的女孩子,在这方面她比任何人都更勇敢,所以她才会在蒋冰雁明显在对沙正阳发动攻势时依然毫不畏惧的按照自己的步伐挺进,但是现在她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两个人没有那种火花。

“羽洋,这只是爸爸的一种感觉,感情的问题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感觉,我相信我的羽洋可以理性冷静的分清楚这其中的差别,嗯,我也相信我们家羽洋可以找到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赵占涛闭上眼睛,头枕在后座椅背上,然后有些疲倦的道:“学敏,开车吧。”

**********

“婧蕾,你啥时候走?”同寝室的同学躺在床上问着贝婧蕾。

“下午的火车。”贝婧蕾随口回答道,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今年的燕京冬天特别冷,回到汉川就好了,不过习惯了这边的暖气,回到汉川,回到宛州反而未必会适应了吧?

“哟,还要节约啊,连飞机都舍不得坐?你的哪一位成天在国内国外飞来飞去的,对了,他现在还在长河集团?”曾笠是班上和贝婧蕾关系最好的,性格也最投,另外一个是元荃。

沙正阳在贝婧蕾这群同学中一直扮演着知心朋友和暖男的角色,吃饭总是买单者,不多言不多语,不像有的小开那么多幺蛾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保持着很冷静清醒的目光注视着这群人成长的角色。

这一度也引起了班上很多同学的好奇,认为沙正阳这是在装,不过当两年过去,依然如故,来无影去无踪,这个说法也就自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为沙正阳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当然,沙正阳并不知道的是贝婧蕾一直把他定位为自己的男朋友,曾经在沙正刚面前都曾经表示过自己会是他未来的嫂子,沙正刚甚至还专门拿回来给沙正阳说过,只不过沙正阳从未当回事。

“没了,调到省发计委了。”贝婧蕾对沙正阳的调动不是太关心,处于她的角色和经历、年龄,还不太了解企业到政府之间的辩证关系,就像沙正阳从县长到长河集团一样,那时候她倒是觉得更方便了,起码沙正阳经常来燕京。

“哇,又要去当官了?”曾笠笑着道:“你不是以后要当官太太了,以后演戏怎么办?对了,还没有问你,毕业了你打算干什么呢?”

“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让我像他们那样舍生忘死的去拍戏,我不喜欢,我更喜欢那种有一个稳定的工作,然后如果有自己喜欢的机会也能去演演戏的生活。”贝婧蕾放下手中的衣物,想了一想才道。

“稳定的工作,去大剧院,还是留校教书?”曾笠问道。

“我更愿意教书,不过留校我还没想过,如果可以回汉川教书,我也挺愿意的。”贝婧蕾目光里有一丝犹豫。

“回汉川?汉川大学艺术学院?汉川恐怕就只有这个能符合你的专业对口了,可是回汉都你愿意么?不能留在燕京那多可惜?”曾笠惊讶的问道。

“留在燕京也未必一定是最好的结局,我说实话不喜欢燕京的气候,当然从拍戏这个角度来说,燕京的资源是最丰富的,留在燕京肯定最合适,但是我不是说了么?我没想当专职演员,更愿意把演戏当作一个爱好,一个生活的调剂,……”

“真是搞不明白你脑袋里想什么,你是因为沙正阳在汉都的原因么?我看你这几个月和他联系也不多啊,这两个月了,他也不来看看你?”

曾笠其实很明白贝婧蕾的心思,贝婧蕾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追求拍戏的性子,当别人都开始在外边接活儿演戏的时候,她却很讲究,非要合自己胃口的才愿意去,这也让她在班里显得有些独特。

“也许有点儿吧。”贝婧蕾笑了笑,“我有感觉,不管这个家伙最后怎么样,他都逃不脱我手掌心。”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一直把你当小妹妹呢?”曾笠戏谑的问道。

“哼,他没意识到,并不代表不存在,我相信某个时刻到来,他就会突然发现我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贝婧蕾傲娇的道:“众里寻他千百度,我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五节 科创园区,盛世景象

从奥迪上钻下车来的沙正阳忍不住搓了搓手,呼出一口气,迅速在空中形成一团白雾,这恐怕是入冬以来最冷的几天了,在野外冻得人脚发痛。

“卿主任,这就是……”

“正阳,我才从汉都走几天?该我来为你介绍才对。”卿剑锋也下了车,四处打量,“科创大厦,嗯,这几个字很有气度,变化不小啊。”

季国力也从后边车下来跟了过来,“卿主任,沙主任,大厦还在进行最后的装修,去看看?”

“好啊,看看。”卿剑锋点头,以前他也来过,但是他不是主管,所以也只是在外边看了一下,具体情形也不是很了解,现在他成了发计委的常务副主任,过问天经地义。

这是一幢六层楼的大楼,成一个的“h”型,只不过中间这一横比较长,而两端的竖比较短而已,但是面积不小,每一层面积都在三千平米左右,六层楼就有接近两万平米,原来有三部电梯,两部客梯一部货梯,但现在重新在加装了两部客梯,以满足未来的需求。

一行人在正在装修的大楼里看了一遍,整个大楼内部结构都进行了比较大的变化。

按照从京沪一些办公楼考察回来得出建议的规划,主要是把一些办公室之间的非承重墙给打掉了,这样有利于形成一些大的公开或者半公开办公空间,也方便一些中小型公司在办公时更加灵活方便的规划安排。

像管线系统这些都进行了彻底的重新安排,未来这座大厦要满足充分的供电、通讯需求,所以在电力线路和通讯线路都要按照最高的标准来满足承载。

在大楼外周围的空地也在进行绿地整修,一处大概在两三亩左右的池塘和树林被保留了下来并进行了重新设计规划,原来的围墙也被打掉,与外边的荒地连成一片,将来后面这一整片都被高新区专门规划了出来,很快新的科创中心就要拔地而起,按照规划将会是一幢十六层的大楼,占地面积大概在一百二十亩,而总建筑面积大概在十万平米。

沙正阳原来并不知道高新区其实选址就是选在了经开区和湖滨区以及东岚区之间的这一处所在,实际上也就是将东岚区的一个街道和一个乡镇部分划了出来,加上湖滨区原来的半个乡镇,进而组成了高新区,无论是面积还是规模都比经开区要小不少。

“规划相当宏大啊。”沙正阳和卿剑锋站在规划展板旁边看着,手指也在展板效果图上滑动,“按照这个设想,高新区的这一片,以科创大厦和科创中心为核心,围绕这一圈将主要集中吸引互联网信息、软件开发等企业,同时鼓励大型企业总部来园区落户,另外在北面,这应该是规划的以生产性企业为主的区域吧?”

“沙主任说得没错,高新区实际上主要还是分成两个板块,一个还是制造型产业为主的板块,包括比如我们规划中的高新技术制造业,像芯片制造和封装,像高端新材料生产,像精密元器件的制造,这些附加值比较高的产业,就主要安排在北区,这一片面积比较大,目前五通一平的进度很快,……”

“而南区,也就是我们的科创园区,是目前的核心,这里主要是指科研研发型和服务类的产业,科创大厦最迟下个月,也就是春节前就要正式投入使用,截止目前,我们已经接到了23家企业的报名会进入科创大厦,虽然看起来不算多,但是这是我们在宣传攻势还没有加起来的情况下,我们预计在科创大厦正式启用之前,报名进入的企业可能会突破50家,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季国力信心十足,手一直在胸前捏成拳头,不时舞动一下,增强信心,“以科创大厦的容量,哪怕是一百家甚至两百家企业也不在话下!”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一般互联网企业和软件企业的规模都不算很大,特别是愿意进入汉都高新区科创园区的企业,都是希望在各方面都精打细算节省成本的,当然也有受到汉都高新区开出的各种优惠政策影响的。

adsl宽带,减免和折抵租金、电费,还有良好的区位优势和地理环境,周围的三所大学能提供较为充裕的人力资源,党委政府给出的各种财政税收优惠和补贴,可以说,汉都在这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只要不是特别巨大和已经证明了自己成功的企业,都很难不被这些条件打动。

“我听茅书记说,也准备了一批青年公寓,专门为这些企业的员工提供一年到三年的免费租赁服务,是么?”卿剑锋看得很仔细,问道:“安排在哪里?”

“距离这里大概有两公里,也是一批老式旧楼,原本是准备拆除,是汉航发原来的大集体宿舍,比较老旧了,现在市政府和汉航那边达成了一致意见,临时暂借三年,高新区正在对这批旧楼进行安全检查和一些必要的修缮和装修,以期达到更好的效果。”季国力胸有成竹,“未来要从这里修建一条便步绿道直达青年公寓所在,年后马上就要动工,预计完工时间五个月,也就是八月份之前,这条便步绿道和周围绿化带就要完全建成,为整个园区提供一个美好的环境。”

“卿主任,茅书记这是下了大决心啊,高新区刚成立,哪来这么大的财力?”沙正阳笑着道:“从科创大厦到科创中心,再到青年公寓,季主任的每一个汇报请示都获得了汉都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坚决支持,半点折扣都没有打,甚至还主动提高了标准,这太难得了!”

“汉都市委市政府在这一点上态度空前坚决,汉都市委常委会和汉都市政府常务会议都分别就高新区未来发展规划进行了专题研究,并就近期的工作攻坚要点难点提了要求,就是要举全市之力打造科创园区。”卿剑锋还在回味,“我也很希望看到科创园区在最短时间内见到成果,当然我也知道这可能会要几年才能真正开鲜花结硕果。”

“卿主任,沙主任,市委市政府的督促力度大,要求高,我们是半点携带之心都不敢有。”季国力也是跟随着二人脚步,“adsl宽带很快就要开通,届时我们准备将这个座谈会摆在这里来,让大家都体会一下adsl和163拨号上网之间的巨大差距,同时也会一系列关于互联网信息和通讯软硬件设施的研讨报告活动陆续启动,……”

“具体时间定下来了么?”沙正阳很关心这个活动,他希望可以尽早,但是更要做到一炮而响,让来宾们真实感受到汉都高新区在这方面所作的努力,感受到这里适合互联网信息产业的优势所在,特别是对那些中小企业。

“向东书记的意见是要办就要办好,办成功,要办成一次盛会,所以各方面虽然加班加点在赶,但是时间要在年前可能还是有些来不及,我们初步定在3月份,也可以利用这个春节期间进行一些宣传活动,来扩大影响造势。”

季国力颇为遗憾。

他原来一直希望能抢在春节前把这个活动搞起来,但是条件的确不成熟,春节前能让科创大厦正式运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这样也好,部分公司搬迁进来运营起来,人气也可以带动起来,到三月份的时候,相信还可以多上几十家企业进驻,这样起码在声势上就不差多少,另外也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这边邀请的客人已经在开始规划物设了,主要集中在几个群体,一是互联网企业和通讯设备相关企业的负责人,二是电子信息产业相关部门的领导,三是电子信息产业相关的专家学者,包括一些相关院校的老师和学生中的兴趣爱好者,另外就是在互联网上比较活跃的这一类人士。

在沙正阳看来,这个群体很多未来都会逐渐变成互联网产业中的中坚力量,而这些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和前三类人员相比似乎还有些差距,但是恰恰是这个群体他们代表着互联网中的千万网民,他们才是最具代表性的一类人,而他们所想也就是亿万网民所想,他们想要做的,也就是亿万网民所需要的,所以他们才是最具有生命力和活力的代表。

“也好,季主任,那么我们的时间还算是比较宽裕,这一个多两个月这边继续完善条件,那边我们也应当开始从各个渠道开始宣传广告了,既然是互联网论坛高峰会,那么互联网的作用自然要用足,新浪,搜狐,包括在美国那边,也要在斯坦福等几所大学里去做一次宣传,特别是欢迎那些在海外已经接受了这方面的一些沐浴的留学生们,欢迎他们回汉都来创业,这里会有最适合他们的一切生存空间,最多的朋友和助手,……”

说到这里,沙正阳也有些激动,他很期待看到这一幕盛世景象。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六节 囊括,胃口

“卿主任,沙主任,这方面的工作我们高新区有一个专门的团队来做工作,包括汉都电信那边的郭伟等人,但是我们还是觉得有些欠缺,主要是要想把这个座谈会或者论坛打造成为未来的高峰论坛,这一次实际上相当于是为10月份的高峰论坛的一个预演,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在出席座谈会和相关活动的人员上具有足够的影响力和代表性,可对这方面了解我们还是不够。”

季国力说的这是实话,这样一次座谈会,不仅仅只有座谈这一项活动,这还涉及到相关的参观、交流以及一些演示活动,还有一些小规模的技术和观点的探讨,比如演讲等等。

涉及到的官员领导倒是可以通过官方形式邀请,但是像相关企业就比较复杂了。

电子通讯设备这一类的企业负责人相对容易一些,这类硬件设施生产企业,一般说来都是重资产企业,一般都有明确的营业地址,要联系上也比较容易,但是像软件开发企业、依托互联网的信息企业,难度就比较大了。

这一类一来规模都不算大,二来变动频率也比较高,如果你要一一邀请到肯定不现实,但是具有细分行业代表性的你肯定要邀请到,具有较大发展潜力前景的,你也肯定要邀请到。

这就很要花一些功夫。

另外像各大院校和科研院所的专家学者,这也相对容易,但是行业内的黑客、极客等这一类的草根野生活跃人士,覆盖面就很宽泛了,如何筛选出来,让这些人更具代表性,还要让他们在此次座谈活动中发表一些能够代表行业走势的看法建议,这也是一道非常考究手艺的大题。

这一块上郭伟能够发挥出一些作用来,但是高新区希望能够邀请到更多更有代表性的各类人才人士,郭伟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他只能通过朋友托朋友这种方式来进行,而有些人本身就隐藏在网后,情况不明,还有些人未必愿意接受你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来邀请,来了,就这么溜一圈儿就走人,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这里边还要下大功夫做工作。

“国力,正阳,我觉得这项工作我们发计委和汉都市政府、高新区要大家一起来做,这么大规模一个盛会,要策划周全,考虑严密,比如,座谈会这个词语太单一了,不能作代表这样一个活动的真实意义,我觉得可以取名高峰论坛的名义,……”

见季国力和沙正阳都欲再说,卿剑锋摆摆手。

“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们原本规划10月份才是正式的高峰论坛,我觉得可以这么考虑,一年两次,但是各自侧重不同,比如3月这一次,以论坛形式,观点交流、各种新模式、新技术演示、人才招聘等等,以服务业和软件产业为主,10月份那一次,则可以考虑以博览会的形式来,比如产品博览会、新产品推介展示,对一年来的该行业的一个总结,将硬件和软件结合起来,但以硬件制造产业为主,……”

卿剑锋的这个建议让沙正阳和季国力都一下子安静下来,认真思考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沙正阳本来是借鉴前世中乌镇互联网大会的模式,但是前世中乌镇互联网大会规模要大得多,规格也要高得多,但那是在互联网产业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现在,起码在中国国内还达不到那个境界。

“怎么样,正阳,国力,你们觉得呢?”卿剑锋内心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

他只是觉得春节后这样一个契机难得,如果档次不高,规模不够,那就太可惜了,这对于高新区的电子信息产业绝对是一次难得的助推作用。

也许到了半年后,也就是10月份,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到那个时候再来游刃有余的操办一次规模更大的盛会。

这样一来形成软硬件和侧重民间和侧重官方味道性质各有异同的活动,对于汉都市来说,对于高新区来说,都是难得机会。

茅向东对这项工作很重视,汉都市政府也愿意在这一块上出钱出力,那么要干就要干出样来,而且就要把这项产业从一开始就牢牢抓在手中,不让主导权旁落,那么从各方面都来推动发展就很有必要了。

沙正阳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卿主任的建议是为了整个汉都市的电子信息产业在铺路啊,只不过现在的汉都市承受得起这么高的期望值么?”

这是一个问题,骤然将一个行业的高度深度提升到一个万众瞩目的状态下,会不会有揠苗助长的情况?

卿剑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也是觉得难以取舍。

“如果不行的话可以考虑适当切分开来,春季就是相对单一一些的互联网信息产业高峰论坛,互联网服务业和软件产业为主,多一些论坛、讲座、演示,均可,或者成立一个中国互联网产业联盟这样的组织机构,选出理事单位,地点就设在汉都高新区科创大厦里,常设机构比如秘书处由汉都高新区管委会来承担日常事务,……”

沙正阳一边思索一边道:“不过我估计这可能是一个暂时性的行为,未来除非汉都市的互联网信息产业能够发展到足以让京沪深这些城市都难以匹敌的阶段,否则这个联盟迟早也要搬到燕京,但是即便是这样,只要我们能抢这几年的先机,也能为汉都市带来足够的利益了。”

卿剑锋没想到沙正阳想得这么远,但是转念一想,也是如此,互联网产业如果真的发展到一个高度,汉都能承载得起互联网中心这个名头么?很难,但是确立自己作为未来互联网产业的一个主要基地却是可以的。

“那秋季呢?”季国力忍不住问一句。

“刚才卿主任也说了,有所侧重,可以打造成为电子信息产业方面的一个省会,以实体制造业为主,包括芯片、电子材料、电脑、手机、通讯器材、新技术等方式的一个展示会,……”沙正阳想了想,“硬件上的发展未来同样会和软件发展息息相关,所以十月份这个可以以一种包括博览会在内的综合性大会方式来召开,更官方一些,比如请国家发计委或者国家经贸委,又或者某个行业组织和省政府联合来牵头,……”

“这一块可以慢慢来考虑,其实刚才我也没有考虑成熟,首先把3月份这个互联网产业高峰论坛办好,互联网服务业和软件产业这一块对于高新区目前是最合适的,但从体量来说,硬件制造业才能最大限度拉动汉都市的gdp增速增量,这一点上,汉都市可能还要好好平衡一下如何来发展。”卿剑锋不得不承认沙正阳考虑问题甚至比自己更远更成熟,对方的眼光见识果真超乎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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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省发计委和汉都市在高新区科创园区和互联网产业上的一些动作还是引起了省里的一些关注,包括李铭、程颂等人都在评估着汉都市在这方面的大动作究竟能收到一个什么样的成效。

“沙正阳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虽然这个人品性不太好,桀骜不驯,喜欢出风头,爱哗众取宠,但能踩在节拍上,这也是他的一个长处。”李铭对来汇报工作的龚忠伦平静的道:“有些时候用人也要择其优点而用,省委把他放在发计委副主任位置上还是很合适的。”

“呵呵,李书记,年轻人有些骄狂未必是好事啊,缺乏历练,骤然站在高位上,更容易滋生骄矜之心,其实不利于他的成长。”

龚忠伦到巴原担任代市长已经有几个月了,从煤炭工业局局长位置上卸任,到巴原任职,龚忠伦虽然巴原这个穷市不太满意,但是毕竟是一市之长,这个位置上发展前景更广阔的。

“你啊你,不要小瞧年轻人的锐气。”李铭不置可否的搭了一句,“你还是多关心巴原的工作,今年巴原经济发展平缓,不尽人意,你要好好找一找原因,临近的通河发展速度比你们巴原快三个百分点,你要找一找理由,除了客观上的,其他主观因素呢?固定资产投资和招商引资情况很难让人满意,明年你要拿出一些像样的成绩来向省委省政府证明,……”

“请李书记放心,巴原明年绝对要冲起来,我已经有一些想法,在固定资产投资这一块上,市里财政还是太弱了一点,通河那边主要还是靠长河集团在天然气勘探方面取得了突破,否则……”龚忠伦看了一眼李铭的脸色不悦,没有再说下去。

“不要去找客观条件,老龚,你现在是市长,怎么搞,你自己心里要有数,省里领导眼睛里不揉沙子,看得到。”李铭脸色略微有些阴沉,“通河发展快有这方面因素,你巴原就没有优势了?今年有巫陵和蒲池垫底,明年呢?你巴原能不能确保增速超过巫陵和蒲池?”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七节 不服和专治不服

李铭有理由对龚忠伦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满意。

上次省里在调整时,龚忠伦的反应就不是很好,但是李铭认为这是因为一些同志对龚忠伦的偏见。

一方面是因为龚忠伦长期在煤炭工业局主持工作,难免得罪人,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受到了当初龚忠伦大力支持伊东煤业集团扩建煤炭,以及在武阳和秦都两市支持地方煤炭企业扩产这一情况而引来的非议。

因为煤炭价格从年初以来持续深跌,导致当初两地多个煤炭扩建项目尚未投产就已经陷入了困境,也因此引来武阳、秦都两市的相关领导干部的攻讦批评,认为龚忠伦都经济形势判断不明,好大喜功,干预企业正常业务发展,给企业造成了巨大损失。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欠缺依据,但还是给龚忠伦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原本龚忠伦是很有希望到秦都担任市长的,而且他本人也很希望到秦都工作,但是却因为这个情况担心到秦都工作难以开展,所以不得不安排到巴原。

即便是安排到巴原工作,李铭也是在组织部那边做了不少工作。

而且巴原目前情况也不错,随着汉嘉高速的通车,巴原也迎来了一个发展契机,巴原地处丘区的多个县份都因为这条高速公路而打通了交通瓶颈,虽然巴原历来就是传统农业地区,但是巴原劳动力充足,解决了交通问题,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应该是有很大优势的。

但龚忠伦已经去了几个月,李铭感觉龚忠伦似乎还是一副在省直机关工作的感觉,完全没有一个执政一方的市长角色感觉,当下是什么气候下了?

经济发展是每一个地方党委政府的中心工作,全省十二个地市一个个都在千帆竞发,你追我赶,龚忠伦不思考巴原如何来发展,却紧盯着对手的主客观条件来喋喋不休,这让李铭很不舒服。

难道你把通河贬的一文不值巴原就能发展起来了?拍胸脯说大话可以,但你得有实打实的东西拿出来。

巴原本身就是工业基础薄弱的地区,招商引资是重头戏,怎么来唱,龚忠伦这个当市长的心里必须要有一杆秤。

明年在哪些方面产业培育要有突破,要有成果,你都要心里有数,不能洋洋洒洒说一大篇,到最后却落不到实处,最终到年底算账时你就露馅了,交不出账来,你怎么向省委省政府交代?

觉察到了李铭的态度不满意,龚忠伦也有些紧张,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李书记,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我看你有点儿飘了!”李铭冷冷的道:“巴原98年总体增速还是不错,但呈现出前快后慢的迹象,上半年增速明显高于下半年,尤其是固定资投资从第三季度开始明显下滑,你注意到没有?”

龚忠伦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这是他心情紧张的表现。

“招商引资落实项目基本上都是去年存量,何泽存现在是书记了,他去年在这方面抓得很紧,现在交棒到你手上,你打算有什么突破?”李铭阴冷的目光横得龚忠伦都忍不住缩了一下,“汉嘉高速通车了,巴原投资环境得到极大改善,省里对巴原很看好,明年肯定期望值比较高,如果没有实打实的业绩出来,我觉得你这个市长恐怕屁股会感觉烧得发烫啊,忠伦,你好自为之啊。”

龚忠伦深吸了一口气,“李书记,我们市委市府也有一些考虑,我和何书记也研究过,觉得还是要在工业,特别是建材、化工、轻纺这一类劳动密集型产业上下功夫,一方面着力改善市经开区的投资环境,把市经开区打造成为全市经济引领发展的龙头和发动机,另外我们也在考虑要在县域经济发展上做文章,特别是汉嘉高速沿线的四个县区,要重点依托高速公路发展工业,虽然市里对主导产业有一个构想,但是我们认为在县这一级还是可以实事求是,县里在确定自身主导产业上有更大的自主权,……”

李铭耐心的听着龚忠伦的介绍,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虽然不满意先前龚忠伦的态度,但现在龚忠伦能够抖落出一堆未来的设想规划,也有具体的布置安排,李铭心里就要顺气一些了。

“忠伦,你们市委市府的想法还是很切合实际的,县域经济发展还是要结合县里边的本身情况,不宜一刀切,而且在招商引资上也要考虑,标准上不宜太高,小项目小企业还是鼓励发展,都盯着高科技和大项目,也要衡量自身条件,……”

李铭一边听一边道:“今年都宜高速项目也要启动,未来安襄、蒲池和巫陵地区会因此受益,但是我感觉蒲池和巫陵地区已经把工作走到前面了,没有说要等到都宜高速建成之后再来如何如何,人家提出了要把经济效益这个短板弥补起来,让都宜高速项目成为未来他们经济发展的助力器,在这一点上我听蒲池地委和巫陵地委都很有决心。”

“嘿嘿,表决心我们巴原市委市政府也会啊。”龚忠伦笑了笑,“那一线我也是跑过无数回了的,说实话,蒲池地区和巫陵地区的交通条件差是一回事,且自身资源弱势也一样是短板,如果蒲池和巫陵的山里有煤有磷矿石,恐怕交通条件再差也一样能发展起来,可是没资源,交通条件再差,那么你招商引资怎么玩?靠本地的一些农副土特产加工,能搞出多大的名堂来?”

李铭又有些不高兴了,“那巫陵和蒲池地区的经济按照你的说法就搞不起来了,就必须要等到都宜高速建成了?”

“李书记,我这个是就是爱说实话,得罪人也就是这张嘴了。”龚忠伦赶紧软下来,“蒲池和巫陵地区的gdp基数低,随便搞两个项目,或者在农业上使点儿招数,也能凑合着增长保持着全省平均水平,只不过要再快,的确就很难了。当然,今年都宜高速如果动工,建筑业肯定能够对两个地区的经济增长有所带动。”

虽然不喜欢龚忠伦的态度,但是李铭也承认对方所说的话是切合实际的。

程颂在省委常委会上很有点儿意气风发的模样,似乎都宜高速项目一立项开建,就能给蒲池和巫陵地区整体经济带来实质性的显著增长,他很看不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就是这些上边部委下来人的风格,眼高手低,也还投主要领导的好,这种风气很不好。

李铭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是不是有些嫉妒,但是他认为自己不是。

省委省政府对扶贫工作很重视,这一点李铭是认同的,但是李铭不认可省委省政府在都宜高速上投入太大的精力。

这不符合经济发展规律,在巫陵和蒲池地区修建这条高速公路造价高,成本大,贷款利息高,未来建成收费要多少年才能收得回来成本?

汉川不是经济大省,财政更谈不上富余,有这笔资金放在其他方面来改善基础设施建设和投资环境,效果可能要好得多,像都宜高速完全可以放到几年后汉川财政状况改善之后再来考虑嘛。

但是在两位主要领导都表明了态度之后,李铭当然不会去反对,而且他也反对不了,沙正阳这个家伙竟然搞定了世界银行和日本协力银行的低息贷款,加上国家开发银行贷款,这个项目已经无法阻挡,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沙正阳会更疯狂,要求把都宜高速和其他全省各条高速项目都来进行打包捆绑,然后组建合股企业来进行运营。

这大大超出了想象,李铭都无法判断这样一种方式是否符合改革开放的模式,这种改法有没有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的嫌疑?

当然李铭也清楚,要质疑对方,肯定要拿出过硬的东西来,自己都看不清楚的东西,冒然去出头,最终又有可能会落个上一次的结局。

想到上一次的结果,李铭就觉得脸发烧,虽然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事儿,更多的人也把罪过推到了国家经济大气候的变化和龚忠伦、向文博等人的误导上,但是李铭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确看走眼了,怪不得别人。

所以他很明智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而是保持了沉默。

如果说这样一个大举措能够在中央层面获得认同,那么李铭也没有话说,错也好,对也好,中央点头了,许可了,那么就不存在问题,最终结果还要由时间来检验。

但他也不认为都宜高速就能够给巫陵和蒲池两地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变化,这一点上他认可龚忠伦的观点。

所以他才会督促龚忠伦在巴原要把经济工作拿上去,不要最后把蒲池和巫陵都拉不开距离,那就真的有点儿让人说不过去了。

“好了,我不和你多说,巴原今年必须要冲到全省前五,这是最低要求,……”李铭沉吟了半晌才出要求。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八节 打造芯魂之都

茅向东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想了好一阵,然后又拿起报纸再看了一遍,重新把另外一篇一直放在案桌上的报纸拿过来,细细对比了一下,慢慢的点了点头。

摆放在桌案上正中间的是叠好的《人民日报》,用了小半个篇幅来,题目是《占领经济新高地,引领发展新潮流》,后边还加了一篇编者按。

这个家伙总能捕捉到发展的脉搏,抓挠到新闻媒体最需要的闪光点,但即便如此,要出现在《人民日报》也绝不容易,要知道这和出现在《科技日报》那是两个概念,这一点,谁都清楚。

《人民日报》记者对高新区的科创园区感兴趣,茅向东是知道的,季国力汇报过,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以这样一个犀利的动作出来了,而且动作如此威猛,半个篇幅来探讨汉都高新区在发展以互联网信息产业为核心的先导产业的所作所为。

整篇报道对汉都市委市政府和汉都市高新区的评价很高,其中也引用了程颂和沙正阳的评语,还有市长吕宗平的话,茅向东很满意。

沙正阳的评语很简单,但是却是一语中的,互联网产业是一个刚刚萌发的朝阳产业,还处于野蛮生长阶段,这个时候党委政府更多的不应该是去规范和管理,而应当让其“野蛮生长”,哪怕给不了助力,也应当给其足够宽松的环境,尽可能让其“自由互联”的基因成长起来,在这个阶段往往是决定这个产业发展方向的关键。

谁都没想到科创大厦一经创建就迎来了如此多的热议追捧,其中高新区科创园区有一个做法很重要。

政府鼓励互联网产业在高新区自由创业发展,无论其盈利与否,纳税与否,何种资本成分,何种商业运行模式,皆可以自由尝试,高新区科创园区只做服务,也就是可能困扰很多创业者前期的各种繁琐事务,尽皆交由科创园区管委会来负责替你办妥,无论是工商、税务和银行相关的繁杂手续,都不再需要你去操心。

办公环境就不说了,皆是由科创园区提供,甚至水电气和网络都由科创园区一应解决,甚至会按照一定时限一定额度的免费,这对于刚刚创业的微小企业来说弥足珍贵。

你可以想象得到,也许就是几个心怀创意的几个人,赤手空拳就来到科创园区,办公室是现成的,水电气是免费的,甚至连矿泉水和饮水机都是有企业免费赞助的,居所有免费的青年公寓,周围有良好的绿地环境,甚至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健身室,你在这里,一切无忧。

再加上已经进驻科创园区的东方红创投基金和万象基金这两家,据说idg也会在年后正式在科创园区里设立办事处,也相当于是在汉都的办事处。

这样的环境,就只需要你有创意,你有激情,你有勤奋,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这样简直美如天堂的描绘,茅向东不知道会对整个汉都高新区的发展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拿起电话,茅向东没有犹豫就拨了出去。

“正阳,在哪儿?哦,回办公室路上,嗯,那到我这里来坐一坐?”茅向东微笑着,“那好,我等你。”

沙正阳接到电话时刚回到发计委大门上,不得不让司机改道去汉都市委。

两部别克新世纪终于回来了,这估计是汉川省内最早拿到别克新世纪的一批,除了康广量这一部是基本上确定为他的专座外,卿剑锋却没有把另外一部纳为自己专座,而是直接放在办公室里,副主任们都可以用,谁先到谁用。

今天沙正阳跑了一趟秦都,刚回来,就接到了茅向东的电话。

还有几天就过春节了,秦都市人代会正式选举了曹忠臣为秦都市市长,所以沙正阳这一趟去既算是恭贺一下曹忠臣,另外也还主要是看秦都经开区正在积极引入的一家企业谈判情况,

这是汉海高科和中冶集团的合作项目。

中冶集团在近年来年完成了四氯化硅氢化制备三氯氢硅的技术革新,具备了产业化的基础,但是多晶硅行业投资规模大,失败率搞,产业风险高,所以即便是中冶方面也急于寻求一个合作伙伴来分担风险压力。

这和急欲在未来芯片领域形成上下游协同的汉海高科一拍即合,虽然太阳能级多晶硅和电子级多晶硅无论是在需求和制备要求标准上都相差甚远,但是现在你起码要先走一步,只有一步一步走下去,才能获得成功。

于是乎中冶集团出资5000万元和技术加上汉海高科的5000万投资、东方红投资2000万元总计投资1。2亿元的中海硅业有限公司投资规划上就基本成型了。

汉海高科近年来在mpeg芯片上收益颇丰,加上近期mp3产品已经正式推出,并授权华众电子、高升电子两家企业已经开始代工生产。

汉海高科进一步巩固了其在产业前端的地位,已经日益成为上海高科技企业中的一个龙头,但是其做芯片的心愿仍然未变,而相反巨大专利授权收益也使得汉海高科在芯片设计研发上越发舍得投入。

目前汉海高科也在和三洋若斯电器合作,为其设计家电电源管理芯片,加上三洋若斯已经正式由潘宁接掌,潘宁也提出了三洋若斯电器要做全中国最大的家电龙头这一宏愿,并亲自主持收购了汉都的飞燕冰箱厂,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引入三洋冰箱生产线和技术,预计到五月底就要正式投产。

这也就意味着汉海高科已经正式切入了相对较为简单的家电使用的管理芯片,而这一块市场虽然属于芯片市场中的专用芯片,属于中低端芯片,但是市场规模却很可观,如果能在这个领域站住市场,不但可以在盈利上获得充分保证,而且更难得是可以在技术上进行积累,为下一步在高端通用芯片市场上和美欧日企业进行竞争。

沙正阳和汉海高科的总裁郭真进行过几次探讨,也和倪光南等技术专家在这个领域上有过多次的意见交流,中国在信息产业上缺芯少魂的劣势十分突出,通用芯片,尤其是中高端被西方牢牢掌控着标准和技术,而系统则被美国微软一家独大,要想扳回来难度极高。

但这并非说毫无机会,事实上前世中中国在追赶过程中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机遇,但是因为所处时代的困境和眼光原因,国家层面的支持没有真正做到以生死存亡的高度来投入,所以机遇一闪即逝,等到越到后面格局就越难撼动,特别是需要权衡商业利益和投入成本,在刀没有压在颈项上时,谁也不敢轻易说就要打乱供应链,来重组一套。

现在沙正阳就是想要挽回前世的遗憾,华为目前依然在按照着它的既有轨道在发展,虽然汉海高科旗下华众电子在程控交换机上和华为处于竞争对手,但是事实上两家企业的凶猛竞争却是把诸如阿尔卡特、at&t、贝尔等国外公司给挤了出去,在技术水准大家都接近的情况下,那么就是比成本了,国外企业,哪怕是合资企业也绝对无法和华为与华众电子相比,所以败下阵来也很正常。

就目前来说,华为和汉海高科并没有形成多少实质性的竞争,华为更多的是做企业集成系统涉及到的诸多领域,而汉海高科确立的目标则是消费客户端,目前主攻方向就是消费级芯片。

沙正阳不是技术宅,他对未来芯片也好系统也好,技术方面的东西他都似是而非,只能零敲碎打的提出一些自己的设想,即便是这样,沙正阳的“嗅觉”和“眼光”已经让包括郭真、倪光南等人都叹为观止了,而他极力推动的汉海高科要在芯片设计上牢牢站住高位,在芯片制造上要有自己的生产能力,只有在测试封装上可以交给合作伙伴的观点也让很多人都十分震惊。

就目前来说,要建成一个从芯片涉及到制造两大领域的结合体,其投入是相当巨大的,而且会是持之以恒的巨大投入,虽然就目前来说汉海高科的表现非常惊艳,但是短时间,或者说一两个产品线上成功说明不了什么,像芯片制造领域,随便一个失误或者挫折就可以让你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打水漂,然你再也无法跟上时代而节奏。

但沙正阳和东方红集团方面的态度却是十分鲜明,就是要在这个领域以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气势走下去,就是要坚持让中国的却芯变成拥有自己的芯,最起码也要占住一席之地,不能让被人随意卡住自己的脖子。

正因为如此,有东方红投资及其仍然在迅猛发展的东方红集团的鼎力支持,加上汉海高科这两年在mpeg芯片和mp3产品上的大获成功,才使得汉海高科表现得越来越耀眼,甚至已经引起了中央高层的关注。



第七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大潮涌动(1)

秦都的这个项目之所以落地秦都,也是考虑到第一秦都方面提供了最优厚的条件,从土地到税收、财政补贴再到用电用水,都几乎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来欢迎,而且专门在秦都市经开区建设一个光伏产业园,而目前这个光伏产业园就只有这家中海硅业。

另外一个一方面就是中海硅业也明确表态在建成之后,将会收购秦都化工厂,目前双方正在洽谈。

西门子法是化学法,需要和化工企业进行配套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工艺的优良率,在这方面中冶也好,,另一方面也才能让成本效率达到更好。

按照中海硅业的设想,要建成中国最大的多晶硅生产企业,也要把秦都打造成为1999年2月正式奠基动工,一期建设工期10个月,月建成投产,预计年生产多晶硅年启动2期建设,预计投资3。5亿元,设计建设能力700吨多晶硅,预计在2002年3月建成投产,三期规划是2000吨,总投资要超过10亿元,但这要看一二期建设运行状况来确定。

应该说中海硅业的步伐还是比较谨慎的,但是这放在中国国内已经是相当大胆了。

目前国际国内市场的多晶硅产能基本上被欧美日控制,而光伏产业还只是一个连起步都算不上的萌芽阶段,多晶硅价格也不菲,国内多家企业都在技术攻关,但是都脱不开西门子法和西门子改良法的窠臼,硅烷法还处于一个不断摸索和改良状态,冶金法更是还谈不上,这两种方法技术要求很高,而且硅烷法安全风险也高,但从发展角度来说,硅烷法乃至冶金法无疑是一个方向。

汉海高科和中冶方面组建了中海硅业,而段庸铭则准备在光伏组件产业方面大展身手。

早在半年前,沙正阳就和段庸铭他们提到了秦都有意要发展多晶硅产业的构想,而多晶硅的主要下游产业就是太阳能光伏产业。

当时段庸铭他们就很感兴趣,询问沙正阳太阳能光伏产业未来的前景,沙正阳大略的介绍了一下太阳能光伏产业未来的一些走势和存在的风险,段庸铭等人兴趣不减,认为这个产业符合清洁能源和绿色环保理念,起码在欧美国家应该是非常受欢迎的。

段庸铭一直希望能够在实现产品对外出口上有所突破,虽然高升影碟机98年早已经实现了出口50万台,但是出口的vcd影碟机因为价格战的原因,更多的还是赚吆喝。

虽然说不上赔本,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更多的是赢得一个出口名声和满足产能,单台利润甚至还比不上国内销售利润,不过这种出口创汇倒是满足了地方政府的愿望,无论是宛州市政府还是汉川省政府都对高升电子的出口创汇能力倍加赞赏。

冯士章和杜国建都屡屡到高升电子调研,对其重视程度更是高居全市第一,连原来市里边最得宠的汉东制药集团都对市里边对高升电子的看重颇为眼。

而年底宛州市委市政府对段庸铭的个人奖励更是直接给了50万元人民币和一台别克新世纪,而汉东制药集团的董事长和三洋若斯、华泰电器、华众电子、华峰电器的负责人则只有20万元人民币,像辛普劳、宛州二药、百事等企业则是10万元现金奖励。

虽然段庸铭不缺这点儿钱和这台车,但是这起码也代表了宛州市委市政府的一个态度,可以说段庸铭在宛州称得上绝对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红人,连一般的副市长都没有他说话管用,就有这么牛。

原本段庸铭也是准备在宛州建厂,在他看来宛州市委市政府对其态度一直很好,虽然他尚未对外人透露过准备光伏产业上的设想,但是在他看来宛州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只不过在获知汉海高科和中冶组建的中海硅业放在秦都之后,他才考虑在秦都建厂。

特别是秦都市政府准备在山北,也就是秦都市北部两三个县打造未来的光伏产业实验基地之后,段庸铭就决定在秦都设厂了,一来可以就近和中海硅业对接,减轻运输和技术方面的压力,二来秦都山北三县本身光照和气候条件好,秦都市政府又有意在这个地区打造光伏实验基地,正好可以作为未来企业产品的一个实验基地。

前期企业光伏组件产品肯定是要以出口为主,但是随着国内市场的逐步成熟,中国光伏市场一样会相当巨大。

在去汉都市委的路上,沙正阳都还一直想着段庸铭变化。

历史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段庸铭要去搞光伏?那他的老乡彭小枫未来怎么办?还会不会进入这个领域?

时势造英雄,但是真正的英雄只要身处这个时代,在任何领域都一样可以成为英雄。

段庸铭一直想要拉着沙正阳也入股,无论是凭头脑智慧,还是沙正阳干脆从政府里边出来,都可以,但是他也知道沙正阳不是那么看重金钱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对东方红集团那样打一块唾手可得的蛋糕随意放手。

事业情怀似乎才是沙正阳追逐的东西,这是段庸铭在和宗文峰闲聊时谈到的,而这也恰恰是段庸铭他们更认同、信任和钦佩沙正阳的原因,一个年轻人能有这样的气度格局,能有这样的情怀节操,可以说他们算是真正见识了。

“你这段时间都在跑秦都?老朱那里就那么吸引你,给你开出了啥条件,曹忠诚都当选市长了,你没戏了,还这么大劲儿?”沙正阳一进门,茅向东就打趣对方道。

“茅书记,您可千万别妄言啊,您可是领导,代表着省委态度。”沙正阳笑呵呵的道:“曹市长是个很有激情干事儿认真踏实的人,和朱书记配合很默契,你也知道,秦都产业结构调整是省委省政府早就定下来的调,趁着目前煤价低迷这个气候来转型,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思想统一了,大家都意识到单靠煤炭产业风险太大,坏处就是秦都的财政状况受到一定影响,很多政策实施就没有那么大力度了,……”

“早转比晚转好,这一点老朱也和我聊起过,现在苦一苦累一累,比日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好,老朱在这个问题上有思想准备,对了,中冶和汉海高科那个项目敲定了?”

茅向东对这个项目也还是有些心动的,初期投资就是一个多亿,未来可能总投资要超10亿,这可是亿级别投资在内陆地区哪儿找去?

就算是第三期投资不算,一二期投资也有四五个亿,一样让人怦然心动,只不过茅向东也知道为此秦都市委市政府已经筹划很久,为此还专门搞了一个光伏产业园来为此服务,从土地、水电和税收优惠以及财政补贴都是诚意满满,甚至还要在山北那边搞光伏发电的实验基地,这种条件是汉都市拿不出来的。

汉都市不比其他城市,这样搞,其他产业怎么办?所以茅向东也只能想一想而已了。

不过茅向东搁下了就要想科创园区的事情,他期望着科创园区能够带来一个比单纯项目更为耀眼的未来。

“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具体细节还在磋商了,中冶方面的人都开始进入了,年后一上班就要正式动工开建,秦都市那边很着急,希望能够在10月份就能建成投产。”沙正阳笑了笑,“他们希望能尽早投产,也可以借此机会吸引更多的光伏组件生产企业进入这个光伏产业园,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一笔大生意?”茅向东沉吟了一下,“正阳,我对光伏产业不是很了解,但据我所知,目前国内这个产业貌似并不太景气,市场需求几乎是空白,多晶硅生产多半是以十吨级别来计,国外市场主要是欧洲,但对技术要求比较高,我们国内企业好像还没有真正打入国际市场吧?你觉得发展前景很大?”

茅向东的怀疑不无道理。

目前国内光伏发电市场几乎没有,国际市场倒是有,问题是你技术达不到,无论是光伏组件生产企业还是多晶硅原料,都处于一个最原始的萌芽阶段,秦都在这方面基础一无所有,凭空要搞这个,光凭着一腔热情和地方财政补贴支持,就能搞得起来?

但沙正阳却知道这不过是光伏产业第一轮爆发的前夜罢了,且不说段庸铭早已经在按照沙正阳的建议在德国、法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这些国家开始物设技术人才,就算是没有这一波,像施正荣、瞿晓华这些人才还不是一样要赶上这个契机一跃而出,成为其中的逐浪者?

中国人中真的不缺人才,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留学生,无论是哪个领域,最优秀的人才群体绝对少不了华人身影,而且绝对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在这一点上,中国人天生的智慧基因就有这个自傲!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节 大潮涌动(2)

“茅书记,光伏产业但从技术角度来说,并不算特别高精尖,和芯片相比,显得更单一,技术也更容易取得突破,只不过以前国内在这个产业上重视度不够,所以发展较慢,但是随着欧洲在这一领域发展走在了前列,尤其是在光伏发电应用走到了前端,欧洲人更重视环保和清洁能源,完成了重化产业阶段的他们更希望在这一领域取代煤炭和石油这一类化石能源。”沙正阳解释道:“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内欧洲的市场会越来越庞大,这恰恰是国内企业的机会。”

“多晶硅产业勉强算得上是一个资本密集型产业,投入大,技术方面其实一旦掌握,反而都还在次要了,另外更重要的就是成本控制了,其对电力价格和稳定性以及水的需求比较高,所以对于秦都来说,这恰恰是其优势,……”

“目前国内这个产业市场处于一个萌芽期,但是我感觉很快就会迎来一轮爆发期,伴随着国际市场光伏发电市场的扩大,光伏组件和多晶硅原料价格可能都会面临一轮相对较长的上涨走势,中冶方面也是看到了这一点,而汉海高科则希望通过提前布局太阳能级的多晶硅生产,为下一步电子级的多晶硅生产做准备,这是他们从更长远的角度来考虑的。”

沙正阳的解释让茅向东大体明白了其中意思。

汉海高科的背后隐藏着多方势力,中科院,复旦大学,东方红集团,高升电子,甚至还有上海市政府,这是一个集合了国家队、地方政府、民间资本以及科研院所力量的混合主体,据说汉川省政府和华西科大也有意加入其中,也许这有来自高层的意图,就是要打造出一个可以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综合性高科技企业,如英特尔或者微软一般。

其是沙正阳不太主张政府直接介入企业,更多还是以政策扶持和调控来支持为最佳,不如高科技企业的税收减免、财政补贴和政府采购,特别是政府采购,没有理由在条件相若的情况下让国外企业公关频频得手。

但沙正阳也清楚,中国企业要想日后与世界接轨,和国外那些跨国巨头们争雄,中国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更需要做的是营造出一个更适合国内人才创业和企业发展的优佳宽松环境,这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哪个领域,再好的种子,也需要在一个合适的环境下才能发芽和蓬勃生长。

在这一点上,尤其是美国扶持个人创业和企业科技创新能力的机制上,更值得学习和借鉴。

要打败他们,首先需要了解和学习他们的优点。

“汉海高科现在发展势头很猛,这背后有东方红集团的大力支持,你当时也没考虑放在汉都?”茅向东颇为不解,更是不甘,“汉都比起上海条件要差一些,这我知道,但是当初那种情况下,联想放弃了技术研发这一块,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都要解散了,不是东方红出资,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拿回汉都来,汉都也有汉大、华西科大和汉川电子科大三家企业,没理由撑不起来吧?”

“茅书记,不一样的,联海微电子设计中心当初主要就是和上海复旦合作,加上长江集团,东方红没有任何技术储备,除了出资,其他什么都没有,在要让这样一个企业搬迁到汉都来,恐怕就真的是彻底分崩离析了,东方红集团支持的汉海高科可不是希望看到这样一个结果,留在上海是必然选择,事实也证明了汉海高科设立在上海是明智的,是成功的,没有复旦微电子中心的鼎力支持,汉海高科单凭联想原来遗留下来的储备是支撑不起来的,……”

“至于说现在发展到这个阶段,华西科大和汉大、汉都电子科大有意要参与合作,我想汉海高科肯定是欢迎的,芯片设计研发是一条长久而艰难的道路,无论是人才还是资金都永远处于饥渴状态,这一点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但是我想汉海高科的负责人应该是清醒的,汉都方面现在正在打造这个科创园区,我觉得其实也可以是汉都方面和汉海高科的一个合作机会,汉海高科可以在汉都成立一个研发基地,按照汉海高科那边的统一部署来确立研发方向,而汉都这边的三所大学提供技术人才支持,汉海高科那边负责牵头和确定方向,资金问题,既可以由汉海高科出资,也可以从其他渠道募集,……”

沙正阳的解释终于让茅向东意识到了在芯片设计和制造领域需要多么大的投入,资金都是其中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技术人才的投入,以及特殊的环境。

上海有着最前沿的窗口,可以吸引来自海外的大量归国人才,在这方面唯有燕京可以与其比肩,汉都在这一块产业没有真正做起来之前,还差得太远,而且即便是如之前大家所期盼的那样真正把汉都打造成为了一个互联网热土和电子信息产业基地,在许多方面仍然与燕京和上海有差距,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汉都应该追求的是与燕京、上海形成分工合作的模式,而不能一味贪大求全去和对方竞逐。

这一番谈话让茅向东越发觉得沙正阳的思路清晰,定位准确,并没有因为汉海高科的发展势头很好就发飘,也没有因为当着自己就谈一些不切实际的设想,就这份儿定性,就值得肯定。

“嗯,正阳,你的见地很实在啊,不像有些人,稍稍有点儿成绩就觉得不可一世了,季国力那边没问题吧?”茅向东满意的点点头。

“没问题啊,上个星期我还和他在一起,他现在心气很高啊,一门心思要把四月份这场高峰论坛搞出新意和声势来,一直在琢磨才能让这场高峰论坛不落俗套,吸引到更多的真正有志于这一行的人才来加盟。”沙正阳还以为茅向东对季国力有什么看法,但看样子又不像啊。

“嗯,有想法有斗志是好事,就怕万一受点儿挫折就又悲观了。”茅向东看着沙正阳,“正阳,我觉得你在这方面比季国力要看得远看得深,有些方面你得帮我多提点一下,多指导指导,我希望这能形成一个可持续的过程,而不是一阵风的大热大火,然后过了就烟消云散,那不是我想要的。”

感受到茅向东这番话的分量,沙正阳当然不敢怠慢,“茅书记,您放心,季国力那里我会和他多沟通,另外我觉得这一次高峰论坛固然重要,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我们要为高峰论坛后留下一些什么多考虑一下了。”

“哦?说一说。”茅向东微微点头,这才是他找沙正阳来细谈的目的和意义,现在声势造起来了,连中央都开始关注,但是如果高峰论坛之后一地鸡毛,日后还是干啥干啥,成了昨日黄花,那汉都就成了笑话了,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高峰论坛搞起来了,各种活动一大堆,热闹非凡,但日后呢?

这个科创中心怎么来运行?现在看起来效果很好,已经有几十家企业争相落户了,但这是不是鸡公屙屎头节硬?热一阵子就门可罗雀了?

关键是你要可持续的发展,让这个科创大厦的吸引力越来越大,让更多的企业和人才能够心甘情愿的落户,在这里心满意足的经营工作,未来也能如愿以偿的取得成功,这才是汉都想要的。

“我的考虑还是两方面的。”沙正阳整理了一下思绪,“科创大厦现在提出的一些设想和模式,还么有形成系统性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也一种噱头,但考虑到四月份才是高峰论坛,所以这样也是可以接受的,宣传手段嘛,能吸引大众目光就是成功,但是关键在会后,我们怎么将其落实到具体实施政策上来,这需要汉都市政府和高新区以文件形式确定下来,……”

茅向东点点头,“这一点我有考虑,季国力还做不了,我安排常务副市长马鑫鹏在负责。”

见茅向东心里有数,沙正阳也踏实许多,“政策这方面的东西,更多是条条框框,还需要一些细化的解释,怎么来落实到位,我觉得要做我们就得要做好,别被人家后来者学着我们最后还把我们赶超了,那就成了笑话了。”

这不是不可能,茅向东和沙正阳都很清楚,现在还不好说,一旦一年半载后,这边有了成效,不用想周边的和沿海的兄弟城市就绝对要来学习效仿,可以说整个窗口期时间不长,必须要做到最好,让这个软环境成为典范,让来了的企业都不愿意走,甚至没办法走。

“还有呢?”茅向东再问。

“这是软的一方面,另外就是硬的方面了,基础设施建设这些不用说了,还得要有硬环境,说穿了就得要有一些足够影响力的项目和企业进来,这样一方面可以提振信心,一方面也能尽快形成一个大气候的氛围,让大家就是觉得汉都就是未来的互联网热土,就是未来的电子信息产业基地,……”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一节 怦然心动,定了

沙正阳的建议让茅向东心里了踏实许多,其实他也早就知道要把以互联网为核心的电子信息产业发展起来没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高个科创园区,弄几条优惠政策出来,就能把这样一个产业培育出来,那也未免太小瞧经济工作的复杂性了。

沙正阳半是冷水半是建议的东西才让他觉得这才是搞经济工作的样子,一阵风式的工作方法是做不好这项工作的,他最担心的也就是高新区在这方面前期过于狂热,而后期一旦发现效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又盲目悲观,这才是最糟糕的。

前期造势很有必要,但是作为执行者头脑却应该冷静清醒,不骄不躁,胜不骄气败不馁,在这一点上季国力激情和主观能动性都有了,但是论眼界和定力感觉还不如沙正阳这个年轻人,而马鑫鹏却过于沉稳,缺乏一些激情,而这项工作不比其他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激情。

“正阳,早知道我就该把你要到市里来啊。”茅向东不无感慨,“卿剑锋到了发计委,那时候我和周书记王省i长说一声,让你过来接替卿剑锋的市长助理,主管高新区,你说这样是不是就完美了,我也懒得操着么多心。”

汉都是副省级城市,市长助理既可以是正厅,也可以是副厅,卿剑锋是正厅,但是沙正阳也可以以副厅身份来担任这个市长助理,一两年后解决正厅级别就行了。

当然,很多人从副厅到正厅,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难以跨越,但是从刚性条件来说,只需要担任副厅级领导两年以上,表现优良,就具备了提拔资格。

“茅书记,可别,我好不容易才开始熟悉发计委这一块的工作,这半年多时间程高官和康主任可把我折腾得够呛,名义上我啥都没分管,结果是就成了救火队,哪里有事儿就把我拿去顶着,弄得我一桩事儿没完,另外一个一桩又来了,这半年我就没有清静过。”

沙正阳赶紧摆手,茅向东是好意,但是这个好意他当不起。

这才两年时间,自己从真阳到长河集团,解决了副厅又到省发计委,在很多人看来自己就是坐火箭了。

这要真的又到汉都市当这个市长助理,只怕就有人要嘀咕了,这沙正阳是奔着正厅级去了,汉都市的市长助理一般说来都会是正厅级,也可以是副厅,但是那基本上都是为正厅做准备和过渡用的。

很多人他不看你在什么岗位上干了哪些工作,做出了什么成绩,他只看到你时间这么短就在不停的调整,他们的眼光和心思是不会放在你的工作业绩上,他们只会比年龄,比资历,至于其他,他会觉得组织只要把他们摆在那个位置上,他们一样也能行。

“现在我在发计委,委里边也已经分了工,我负责分管高新技术产业处、工业处、农村经济处。”

茅向东有些惊讶,“基础产业处不是你管?”

基础产业处就是原来的能源矿产处和交通处合并为基础产业处了,这是一块大头,按理说沙正阳是从长河集团出来的,都宜高速项目已经敲定,而且省里未来高速公路规划也是沙正阳出来的,这一块工作理所当然该由沙正阳来管才对。

“是段非在管。”沙正阳摇摇头,“那一块工作太重,我也顾不过来,其实我连工业处都不想管,就管高新技术产业处和农村经济处就行了,高新技术产业处这边关系我们汉川未来产业发展方向,我自认为在这一块上还算是有些想法,所以也主动给康主任建议我来观,毛遂自荐吧,农村经济处主要是因为我被挂进了省扶贫工作领导小组里边,所以跑不掉,那边李书记和程省i长都随时惦记着呢,加上巫陵和蒲池这两个地区书记省i长都很关心它们的扶贫工作,我也躲不掉。”

“你躲不掉?”茅向东笑着摇头:“我可是听说,你对蒲池和巫陵两个地区的脱贫扶贫工作提出一大套设想,所以周书记和王省i长才盯上你了。”

“啥一大套设想,也就是嘴欠,在程高官那里多说了几句,程省i长就在周书记和王省i长面前说了,我‘不幸’就被点将了。”沙正阳忍不住摇头。

“能者多劳嘛,你还管着工业处这个大头,这三块,哪一块都不轻松啊。”茅向东道。

“条条蛇都咬人,没哪样工作轻松了。”沙正阳坦然道:“再说了,拿康主任的话来说,人年轻的时候你都不干,难道等到年龄大了再来干?”

“嗯,发计委很锻炼人。”茅向东想了一下,“你是前年提的副厅?”

沙正阳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嗯,到了长河集团之后才提的副厅。”

“也快两年了吧?”茅向东点点头,“等上一年半载,有没有兴趣到汉都来?我觉得条条上,你人年轻,干一两年锻炼一下,长长见识,也就差不多了,要干实事儿,还得要到市这一级层面上来,要我说,让你现在到我们汉都那个区县去当个书记,好好生生搞一个样板出来,那才是最合适的,只可惜省里对你又大用啊,认为你在发计委就能帮助咱们省里在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把把脉,程颂这个观点害了你啊。”

沙正阳瀑布汗,赶紧道:“茅书记,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要让程省i长听到,那还不得把我活剥了心都有。”

茅向东哈哈大笑,“正阳,你也怕这个?”

“领导要给穿小鞋,谁不怕?”沙正阳无可奈何的道:“茅书记您是领导开这些玩笑无所谓,我这小身板儿可扛不起。”

茅向东就特别欣赏沙正阳这种不卑不亢收放自如的气度。

他观察过,沙正阳不是强装,而是真的很放松坦然,无论是面对自己还是曹清泰,都很轻松。

这也让茅向东很是好奇,这家伙难道就是天生大心脏?越是大场合,越是能发挥出实力来?

但不管怎样,茅向东觉得这家伙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才能如此,换了你没这份底气的人,你自然就只有张口结舌汗出如浆了。

***********

接到贝婧蕾的电话时沙正阳都一阵恍惚。

他好久没有和贝婧蕾联系了,一方面是因为的确工作太忙,另一方面也是有意在回避。

沙正刚和自己提起了贝婧蕾想当他嫂子的时候,沙正阳还当做一个笑话来听,但是在燕京挂职期间,他就逐渐觉察出一些不对劲儿来了。

贝婧蕾人前人后都俨然一副小女友的姿态,特别是在她的那些同学面前,更是如此,这让一直想要以兄长自居的沙正阳有些着忙了。

这丫头可比自己小十岁!

你能想象原本是同事的贝一河突然变成你老丈人么?能想象出本来对对方就印象不佳,有点儿市侩的费璐摇身一变成为自己丈母娘么?

这简直太惊悚了,不可想象。

所以在燕京挂职期间他就开始小心翼翼的拉开双方的距离,他不知道贝婧蕾感觉出来没有,但是以这个丫头的古灵精怪,沙正阳觉得对方不太可能觉察不到,但是表面上却半点都看不出来。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觉得心虚。

虽然自己对对方可是半点都没有颈项以下的想法,就算是颈子以上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绝对守规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贝婧蕾几次都钻入了自己梦中,成为自己第二天起来洗澡换衣裤的“罪魁祸首”。

他也曾经思考过贝婧蕾的问题,但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要和对方走到一起,那都要成为一个笑话,只怕自己连宛州都不敢回去了,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说自己居然会对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小花骨朵下毒手,妥妥的老牛吃嫩草的典范。

但他也突然意识到,贝婧蕾竟然也已经二十岁了,真真一个青春靓丽且成熟的女孩子了。

明天夏天,贝婧蕾就要毕业,真正走入社会了,回想起自己刚到宛州时看到这个小丫头的情形时,沙正阳也禁不住感慨万千,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啊,一晃自己居然就三十了。

在火车站接到贝婧蕾时,贝婧蕾那火红的火红的羽绒服加上内里的纯白高领羊绒衫,下边一条黑色锥形牛仔裤更是把女孩修长挺拔的身躯衬托得格外夺人眼球,沙正阳感觉这丫头从检票口出来时,春运期间广场上人如潮涌,但是她的身影至少吸引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目光,不分男女老幼。

一个很随意的高髻将头发挽起竖起在头上,棕色的带着朋克气息的低跟皮靴,一个双肩包背在身上,轻巧疾快的脚步,加上脸庞上靓丽如阳光的笑容,朝着沙正阳小跑而来。

这一刻,沙正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突然捏住了一般,他突然有些不愿意这无比美好的笑容和俏丽身影让火车站这么多人分享,而只想要一个人独自品咂。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宛州故事

“我还以为你不来接我呢。”贝婧蕾灿烂如阳光,温婉如清泉的笑容让沙正阳有些恍惚。

一直到贝婧蕾挽住了他的胳膊,他才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一下,但是女孩却紧紧的把他的胳膊挤压在她的怀中,羽绒服和羊绒衫都抵挡不住内里极富弹性的躯体,让沙正阳内心更有些慌乱。

“呃,你怎么买车票买到汉都,不回宛州?”沙正阳没话找话,这种紧张感很久没有了,记忆中似乎是在最早追求白菱时,还有就是和孙妍确定关系时才有过吧?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贝婧蕾明澈的目光在沙正阳的脸上逡巡,似乎是要发现沙正阳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不,也不是,我是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爸你妈和你这么久没见到你,肯定很想你了,……”沙正阳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需要保持冷静,这个丫头也有些不一样了。

“还有一段时间呢。怎么,我就不能在汉都呆几天?”贝婧蕾翘起樱唇,“我还以为你会很欢迎我呢,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

“没有没有,哪能不欢迎呢?”沙正阳满脸平静自然,“我就是在想这年边上事情多,没太多时间陪你啊,好在汉都你也熟悉是吧?”

贝婧蕾目光流动,鼻翼轻轻动了动,撇了撇嘴,“这是先就在打埋伏了,让我自个儿去找朋友玩?”

“你这理解可有些偏了,我只是说上班时间我肯定就没法陪你了,你也知道这年边上政府部门的破事儿多,你爸不也一样?”沙正阳果断的把话头往贝一河那边引,“据说你爸都忙得不行了,大喊身体吃不消,我听姚莉说的。”

“真有那么累?”贝婧蕾中计,皱起眉头,“10月份我爸还来燕京出了一趟差,我见他精神状态挺好啊。”

“嘿嘿,这年边上各种总结和会议接踵而至,连轴转是常事儿,你爸年龄不小了,又在县里边工作,你妈在市里也照顾不到他,肯定吃不消。”

宛州是沙正阳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站,所以他一直十分关注宛州。

哪怕是离开宛州两年了,但他仍然和宛州那边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那里也有他舍不下的很多东西。

他在宛州虽然只是从副处级走到了正县级,时间也不过就是四年多时间,但是这四年多时间却是他收获最大的四年。

市委办副主任,经开区副主任和后来的常务副主任,再到真阳县长,每一个岗位的酸甜苦麻辣他都品尝过。

虽然前世中他也有十分丰富的工作经历,但他前世中是一直在汉都工作,这一世却是到了汉东地区,那边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都和汉西这边大不相同。

而这一番锻炼,既让他结识了不少朋友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同样也让他的履历经验变得更加扎实丰富。

可以说他到宛州工作是刻意的带着一些目的而去的。

在他看来,未来汉川省只会形成两块主要经济体。

一是以汉都为中心的大汉都都市群,包括秦都、安襄和昭阳。

这一个都市圈都控制在距离汉都市不超出八十公里的范围内,像安襄地区的汉阴县距离汉都市中心只有65公里,左平县只有54公里,就素那是安襄市区距离汉都市也就是76公里,而昭阳市区距离汉都市更是只有66公里,它下辖的广塬县距离汉都市中心只有41公里,最远的秦都市区到汉都市区也就是78公里而已。

可以说随着高速公路和高铁的迅猛发展,未来的大汉都都市圈都是一个小时以内,如果是适度达到350公里的高铁的话更是控制在半小时甚至二十分钟以内。

如果在辐射大一些,武阳和涪岗乃至巴原也可以被纳入进来,他们的距离都在120公里左右或者以内,武阳102公里,涪岗128公里,巴原最远也就是135公里,也就是说,高速公路能够在一个半小时内覆盖,高铁都能在半小时内直达覆盖。

未来大汉都都市圈,安襄会成为汉都的后花园,其良好的植被和绿化率,加上优良的农产品基地,可以成为汉都两千万人口都市圈的有力支撑,昭阳则是汉都传统工业基地的有力臂助和后续延伸,未来汉都市的很多传统工业和产业链都可以向昭阳延伸,因为这里有相当丰富的熟练劳动力和配套产业体系,而秦都则成为汉都市能源和能源产业的有力保障,在这一点上秦都也是当仁不让。

除开大汉都都市圈,那么就只剩下宛州这个汉西中心了。

前世中宛州发展并不好,很快就沦为了二流城市,制造业一般,服务业不值一提,农业大市,人口大市,也是汉川省劳动力输出大省,后来更成为人口流出最多的一座城市。

在沙正阳看来,是真正可惜了这样一座人杰地灵的城市。

论地理区位,论劳动力数量,论制造业基础,哪方面都不差,可就是没有发展起来,你要说究竟那里没做好,是产业政策没制定好?是党委政府班子有重大决策失误?好像都不是。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赶上形势,思想不够开放,真正等你醒悟过来想要追赶的时候,早就过了那个村了,上面的中州,下边的武汉、长沙,东面的合肥、南昌,西面的汉都、成都、嘉州,你比一比,能和谁杠?

千帆竞逐的时代,你没赶上,也就意味着你就永远的失去了机会,特别是内陆地区,本身就比沿海地区晚了一个身位,如果你的思想观念和眼光视野还不能领先一步,那你就真的只有一辈子四五线城市的命了。

沙正阳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世宛州已经和前世的情形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林春鸣掌舵时代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虽然说林春鸣担任市委i书记时间不长,在产业的培育和调整上也做了一些努力,但是毕竟时间太短了一些,真正效果显现出来都是他走了一两年后才开始的,可以说冯士章很大程度是享受到了林春鸣的余荫。

林春鸣在宛州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不是引入了多少项目,而是在风气上彻底打破了宛州原来那种固步自封按部就班的思维,小富即安过小日子的心态被席卷一空,也涌现出了一大批开始崭露头角的年轻干部,也包括一大批外来的企业也同样给保守的宛州市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改变。

应该说沙正阳对冯士章虽然有一些看法,但是他还是觉得冯士章在宛州市委i书记位置上干得算是不错,萧规曹随这一招在他身上用的淋漓尽致,这使得宛州市这两年间的经济基本上延续了林春鸣时代的快速发展。

这一点甚至可以从他选了夏侯通这样的干不来当真阳县高官就可以看出来,就是要力图确保原来的格局不大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模式效果还是不错的,没有那种大开大合的求新图变,但是前期的基础打得很好,那么这种模式正好将优势发挥到极致,所以招商引资成绩出来了,原来的一些措施见效了,宛州经济也发展起来了。

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涪岗凭借着雄厚的经济发展速度也不慢,但是仍然无法赶上宛州,甚至总量差距还在拉大。

但这里边也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老本,或者说继续按照旧有格局下去,这种动能就会渐渐消失。

你找不到本地区新的突破点,找不到新的增长点,那么原来的从超高速变成高速,然后就可能会滑落到和全省平均增速差不多的中速。

或许看起来你的经济总量增长量还不错,但是那是建立在你全省第二的经济总量基础上的,一旦涪岗和昭阳经济发力撵上来,那本来不算太大的差距也许就会很快被抹平了。

之所以对宛州的情况这么熟悉,是因为基本上每个月,总会有人打来电话,或者在汉都见过面吃顿饭,要聊起宛州现在的情况和变化,从经济到人事,总而言之,对沙正阳来说,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他还在宛州市委办或者在宛州发计委当主任一样,很多第一手的东西他了解的熟悉度并不比很多宛州干部差,甚至时效性都不弱。

贝一河累病了不是信口托辞,是姚莉说的。

据说还住了几天院,胃出血,去照了一个胃镜,之前没照胃镜之前,裕城县医院的医生有些紧张,因为贝一河已经担任代县长,马上要选县长,所以这个身体原因很重要。

这就让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乃至组织都很重视,万一是个那啥的,那不就麻烦了?各方面恐怕都要考虑。

但贝一河两口子都显然没告诉贝婧蕾,好在胃镜照下来,就是胃溃疡,糜烂,住了一个星期医院,出院了,医生叮嘱,胃病主要靠养。

问题是贝一河当了县长,这个病能养得成么?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选择

姚莉现在是宛州市委办副主任,接替了最初自己的位置。

在钱正离开之后,王挺兼任了经开区党工高官,但是据说冯士章都王挺在经开区的工作表现不是很满意,有意要让其专任宣传部长,也有传言说王挺可能直接担任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

不过这个消息很快被夏侯通出任市委秘书长所打破,这之前夏侯通一直传言是要当副市长的。

但是接任了市委秘书长的夏侯通却没有进市委常委,吕彬奇调到了省文化厅担任副厅长。

这很蹊跷。

姚莉也语焉不详,没说清楚为什么这个市委秘书长职位会有这么多的变化。

宛州这几个月人事又有很大的变动。

一直在宛州工作几十年的叶和泰终于动了,到巫陵地区担任专员。

正厅级了,但是到巫陵地区这个最穷困的地区去当专员,很难说是好事坏事,但叶和泰很满意。

他年龄优势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小,所以他必须要动,不动不行,再不动以后就没机会了。

在出任巫陵地区专员之前,叶和泰还专门来汉都拜会了沙正阳,这也让沙正阳受宠若惊。

昔日的老领导居然在上任之前专门拜会自己,这和朱凤厚来拜会自己意义又不一样。

朱凤厚是有目的而来,主要是谈工作,而叶和泰则是不谈工作,先叙旧情,这也让沙正阳很感动。

在这一点上,叶和泰做得很到家,闲聊了家常,然后只说了欢迎多来巫陵坐一坐,就再无其他话语,翩然离去。

叶和泰走人,阴朝凤却未能如愿以偿的接任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省发计委副主任穆天然空降。

这让阴朝凤大失所望,甚至有些闹情绪,不过以阴朝凤的年龄,沙正阳估计也就是两三年后就到人大政协去喝清茶了,当然,在去人大政协时可能会给其解决一个正厅级。

姚立波接任了常务副市长,而明永昌则调任蒲池地委任副书记,而姚立波走人之后的组织部长人选则出人意料由陈秀清接任,只不过此时陈秀清依然是以副市长身份兼任组织部长。

和夏侯通一样,陈秀清也没有进市委常委,这同样让人很吃惊。

不过在沙正阳看来,可能这也就是一个程序问题,既然省委已经同意了夏侯通和陈秀清出任了市委秘书长和组织部长,没理由还会在市委常委身份问题上有什么不同意,也就是一个考察程序问题。

而宛州市委也不可能在没有获得省委的同意之前就会把这两个人选给定了。

叶和泰在拜会沙正阳的时候也谈到了冯士章和杜国建二人,认为省委对本届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各方面工作都有了长足进展,尤其是宛州市的经济总量持续上升,目前稳居全省第二,打破了昔日涪岗昭阳一直居于二三位的固定格局。

当然在gdp总量上,宛州虽然和涪岗昭阳之间差距在拉大,但是这只是一个相对而言的“大”,实际上差距也就不到三十亿,只要一个闪失,就有可能被反超回来。

毕竟在教育和科研人才储备和技术能力储备上,虽然宛州在三线企业和科研院所的搬迁上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夯实和增强,但是从总体实力来说,仍然要逊色于涪岗,和昭阳相当。

宛州的优势就在于它有着独立于汉西地区的地理区位优势,北上中州,东进武汉,南下嘉州,正好在这里汇聚,距离不远不近,加上千万人口级别的地区和一定程度的工业经济基础,使得宛州如果能够抓住契机,是能够将其打造成为一个独立于大汉都都市圈所在的汉东核心所在。

当然,这个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差距很遥远,要做到这一切,沙正阳觉得需要在每一个风口契机都要牢牢抓住,林春鸣和冯士章二人这几年应该说是勉强抓住了这个机遇,让宛州可以超越了涪岗和昭阳。

就凭这个,冯士章据说就有可能要在副省i长候选人上和康广量pk。

虽然说中央考察副省i长人选有多方面的因素考量,但具体下来也就是那么几项关键指标。

康广量担任过涪岗市委i书记,现在又担任省发计委主任,按理说资历无论如何都已经足够了,比起冯士章来说也要强一筹,但是有的时候却又不是看你资历。

冯士章担任市委i书记期间,宛州gdp总量超越了涪岗,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不管这是谁的功劳,人家冯士章这个时候就是当着市委i书记,这一点你要否认就不行。

穆天然作为省发计委的一个资深副主任,空降宛州只是担任一个副书记显然是说不过去,沙正阳估计很大程度是省委的一个安排,那就是下一步冯士章很有可能要走人,杜国建也许就要接任书记,穆天然是要接市长位置。

本来是应付贝婧蕾的随口一句话,却勾起了沙正阳的浮想联翩。

宛州的局面变化很大,省委省政府这两年对宛州的干部调整力度也在不断加大,不断有新干部加入进去,本土干部调整出来。

就像夏侯通走了之后的真阳县委i书记,竟然是直接从省政府办公厅一位副处长去直接担任,这也开创了一个先例,就是省委省政府机关里干部直接下到县这一级担任主要领导,由此也足见汉川省委省政府对宛州的发展日益重视。

见上车之后,沙正阳就一直没有说话,明显有些走神,贝婧蕾有些生气,又有些伤心,自己一腔热情,却遇到了一个冷面孔,真的以为自己找不到对象么?在燕京城里那么多狂蜂浪蝶围着自己旋转,其中不乏条件十分优越者,但是贝婧蕾连正眼都没有瞧过。

甚至连曾笠都问过她,究竟喜欢上这位大叔什么了,就这么执着。

贝婧蕾也问过自己。

她发现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就是当年沙正阳在和自己家当邻居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表面谦逊但骨子里一直很自傲的父亲,有些市侩俗气但是却往往能看穿世情的母亲,还有姚莉这个一直被贝婧蕾视为“狡诈机敏”的厉害女人,居然都在这个比他们小许多的男人面前折服了。

只要这个男人一上饭桌,所有人的话题都只能围绕着这个男人转,每一个话题,这个男人都能信手拈来,洋洋洒洒千万言,让人的注意力跟随他而转。

似乎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主角,连自己考中戏,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的介入,父亲和母亲恐怕也不会同意自己这个有些唐突决定。

而即便是在中戏这个明显不同于宛州的圈子里,他一样可以挥洒自如,连班上的同学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贝婧蕾就一直想要搞明白这个男人的一切,为什么能让那么多人自动把他当成舞台上的主角。

车内沉默的气氛似乎终于让沙正阳意识到了什么,“婧蕾,你打算住哪里?我帮你定了酒店。”

“哼,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撵我回宛州呢。”贝婧蕾娇嗔道:“我回汉都也是有正事儿的,你不用管我。”

“正事儿,什么正事儿?”沙正阳讶然。

“明年我就毕业了,现在大家都开始到处上戏,找机会,可是我不太喜欢这种生活,我更愿意把演戏当成一种爱好,嗯,喜欢的角色就演,不喜欢就不演,但是也得要份儿工作吧?所以我打算联系到汉大艺术学院教书,我中戏一个老师很支持我,本来希望我留校,但是留校难度很大,而且我也想回汉川。”

贝婧蕾说得很自然,但是沙正阳却吓了一大跳,“你不想当专业演员,相当老师?”

“是啊,业余爱好去演戏也可以啊,所以我想找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汉大艺术学院好像能够满足这个要求,我准备去试一试,所以现在就要开联系准备了。”贝婧蕾落落大方的道:“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其实很喜欢演话剧,如果不能到汉大,我去省人艺也行。”

对于贝婧蕾的选择目的和意图,沙正阳无从知晓,但是这个年代中戏毕业不想办法留在燕京当专业演员,居然想要回汉川教书,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选择,或者说难以让人想象的选择。

他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自己的原因,如果有,自己恐怕就罪过大了。

日后贝一河两口子会不会在发现他们俩女儿的同班同学一个个璀璨生辉,而贝婧蕾却默默无闻,这该是一个多么大的反差?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恐怕还需要找一个机会和对方好好谈一谈,无论如何,他都需要让对方搞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对自己的感情,还是她对自己的未来做出这样轻率的选择。

两者都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不慎重对待。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都在成长

贝婧蕾的到来的确为沙正阳平添了几分烦恼。

烦恼不在于感情本身,而在于他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

怎么看都觉得这应该是一份不适合的感情,年龄差距10岁倒也罢了,最主要是觉得和贝一河两口子本来都一直平辈论交,怎么突然就要矮一辈了,这种尴尬感觉也太那个了。

好在贝婧蕾也很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子,似乎也觉察到了沙正阳对这份感情的矛盾心情,后来几天都没有来打扰沙正阳,只是晚上在一起吃饭,坐一坐,没有过分在这方面来纠缠。

腊月26,沙正阳把贝婧蕾送上回宛州的火车,不过这也成了沙正阳的心事,他不知道贝婧蕾回去之后会怎么和贝一河两口子说,最好的办法暂时保持缄默,大家都在冷静一下,考虑考虑。

对沙正阳来说,在发计委这样的部门过年就太轻松,值班这些都是走过场,每天办公室有人负责守电话。

而值班那天只需要去办公室坐一会儿,然后给办公室的值班人员打个招呼,有事儿打自己电话就行,而这春节假期,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无复有在政府或者企业值班时的各种繁杂事儿。

值班不操心,但是各种应酬却免不了多了起来,甚至在春节前几天就已经让沙正阳应接不暇了。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深刻感受到为啥发计委会被人视为小政府的威力,各种会议和宴请几乎是把每天中午晚上安排的满满实实,委里边六七个副主任都不够用,办公室每天光是排这个会议和接待都够呛。

饶是沙正阳专门给办公室打了招呼尽量少安排给自己,但是一样无济于事。

不能人家要一晚上要串两三个台,灌一肚子酒,第二天都起不了床,你却能回家安安逸逸的吃家宴吧?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酒精锻炼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沙正阳只觉得在过年这半个月里是最难熬的,有的饭局你不去还不行,去了不喝也不行,喝了不喝多也不行,这就是中国式饭局。

每年的春节似乎都是一样的气氛,但是每一次却总还是有一些变化,如同朋友圈子一般,一些人新加入进来,一些人则在悄无声息的慢慢淡出。

沙正阳一直力图让自己原来的朋友圈子能维系稳定,但是他也知道这在现实工作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人的精力有限,随着工作岗位的变幻,地位的提高,所处的城市不同,相互之间的关系会因为时间空间的变化而不断调整变化,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就像原来他在银台工作时,刚离开那两年,和原来的县里的同事,如樊文良、陈鹤、高长松和杨文元等人都还有联系,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都渐渐淡出,樊文良和陈鹤基本上都没有联系了,甚至连电话都没有,而高长松和杨文元也是因为有东方红集团这条纽带,才使得每年见一次面吃顿饭而已。

银台留给他的朋友关系,体制内的也就是曹清泰、郭业山和桑前卫三人而已,而这三个人之所以还能和沙正阳保持着比较紧密紧密关系,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这三个人一直在成长着,而且都算得上是迅速成长。

曹清泰不说了,桑前卫现在也是实打实的副厅,唯独郭业山还在正处级干部位置上徘徊。

但实际上郭业山这种状态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体制内升迁过程,那种三年一到就该提拔的规律本身就是不可想象的,或者说只是干部选拔任用制度中的一种基本要求而已。

即便是这样,也一样能够通过双方联系的紧密程度看出这种亲疏程度,像曹清泰和沙正阳的联系就比较多,电话起码一个月能通一两次,而桑前卫也还是能随时联系上,当然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工作的因素居多,而郭业山除了在沙正阳担任发计委副主任时打来电话恭贺,也就是后来某一天邀约说要替沙正阳庆贺一下,但是那天恰恰沙正阳有其他安排,所以没能成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沙正阳甚至很清楚,如果这条线自己不去主动接上去,那么也许日后这条线就在再无复有接上的可能了,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而有些人也会保持着自己固有的风格。

沙正阳从未觉得自己膨胀了,但是别人不一定这么看,往年你都要要约在一起坐一坐,但今年你忙不过来了,想等到年后来,但是也许这一等就是一年,然后明年的时候你就会更淡化,最终湮没。

所以沙正阳也好好把自己的这七零八碎的各种社会关系梳理了一遍,给自己确定规则,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利用这个春节,把该走到的一定全部走到,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会向哪里走,但是自己的礼数和心意不能缺。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梁锦柏帮沙正阳拿着包,本来打算送沙正阳回家,但是沙正阳婉拒了。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各种公务上的应酬都基本上消停了,可以轻松两天了。

梁锦柏这个秘书也不好干。沙正阳也很清楚。

领导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很多工作领导再讲,或者别人再给领导介绍,领导抄起手听,那么所有的东西就该你这个秘书来发挥作用了,无论你是采取速记或者脑记,那么今天的工作一结束,这些东西就要形成文字出来,如果你觉得没有记完,那么你就得通过各种渠道把它补充完毕,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就要形成书面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

有时候领导连自己讲了的东西都未必能记全了,但你作为秘书却必须要记全,到时候交给领导让领导脑海中能够形成记忆,一个比较完整的东西,这也是作为秘书的一份能力本事的体现,而在这一点上梁锦柏尤为突出。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的特点,很多东西就是临时性的从脑海中迸发出来的,就是一些前世记忆中的零碎片段,可以理解为灵光一闪,甚至过了之后就未必记得,但梁锦柏很好的帮他弥补了这个缺陷。

“锦柏,你就先回去吧,把整理好的那份东西拿给我就行,我自己走回去,正好天气冷,活动一下脚,暖脚,另外也可以将就这份东西想一些事情。”

梁锦柏的表现一直让沙正阳很满意,知进退,懂分寸,而且善于学习领悟,自己平时所说的很多东西,都积攒下来,不懂就问,而且还能从中衍生引发,的确是一个人才。

给自己当秘书的确有些可惜了,但是沙正阳也知道像这样的人才固然需要下去打磨,但是在自己身边积累历练一样是必须的,等到一定时间,如果有机会能够推荐对方下去锻炼,这也许才是最合适的。

看着梁锦柏离开的身影,沙正阳这才夹着包,顺带再看了看自己前天在调研汉川电子科大时和当时学校里的一些校领导和相关的骨干专家学者和教授们的讲话,以及部分青年教师在座谈会上的一些建议。

这一次调研是省委副书记、汉都市委i书记茅向东调研汉都电子科大时拉上了自己作陪,按理说茅向东以汉都市委i书记身份调研不该由自己出面,但是茅向东还是省委副书记,他点名,康广量当然不会拒绝。

沙正阳在会上做了半个小时的发言,对未来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走势做了一个预测。

当然假托的是他在国家大型企业工委挂职时与国家发计委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相关领导做探讨时所得,提出了未来芯片产业会逐渐走向专业设计和专业制造、封装乃至测试的专业分工趋势,也谈到了未来芯片设计和芯片制造乃至制作设备的一些新工艺新走向。

当时他没有太多的准备,是配合汉都市提出的打造互联网信息产业新高地这一设想的一个讲话,所以也是兴之所至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东西做了即兴发挥,没想到汉都电子科大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据说这番讲话还被传到了华西科大那边,也引起了很多的关注。

所以省科委和两所大学,乃至汉都市委那边都希望将自己的这番讲话整理出来,再经过修订,他们需要认真的研究一下。

其中也有一些质疑和询问,主要就是指芯片相关产业的发展趋势和新工艺方面的,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倒是很笃定,因为未来两三年里芯片产业本身就会引来一个大爆发期,日本的没落,韩国和台湾芯片产业的崛起,加上美国仍然自芯片高端创新上的优势,都会一一得到映证。

大陆如何在这一场产业盛宴中不被丢下,如何能够借助汉海高科目前跻身其中一员带来的与前世不同的先机,进而延伸到整个大陆芯片产业的发展前景,也是当下沙正阳想要借助汉都打造这个互联网信息产业高地,电子信息产业之都所要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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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都在成长(续)

从省发计委走回石油小区要半个小时,沙正阳平常也并不经常步行走这么远。

石油小区的房子已经确定要交回给长河集团了,不是长河集团的人,自然就不可能再占长河集团的便宜,沙正阳也没这个习惯。

不过要等到发计委也就是省里统一修的这一批房子起来时日尚早,预计要到2001年才能住得上。

好在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关心也关注,所以效率也空前的高,地块一划定,就立即启动建设,所有审批手续都是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进行,也由此可见,关乎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那么原本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一切条条框框都可以变得无比润滑。

沙正阳当然也不可能一直住在石油小区,不过临时借住一下肯定是没问题,沙正阳也打算在五一之前搬出石油小区。

只是自己居然没钱买房子,这对于一个重生人士来说,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自己没有钱,并不代表自己不能支配钱,这不是指公家的钱,而是家里人的钱,或者朋友的钱。

沙正刚已经在汉都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汉湖边上,真正的豪宅别墅,四百多平米,在汉都市房价平均也就在1000元上下的时候,1480元每平的汉湖丽景创下了天价,而四百多平米也不过就是六十多万元,对于已经跻身燕京富人阶层的沙正刚来说还真不算啥了。

同样在沙正阳的支持下,沙父沙母也在汉都买了一套房,纯粹是自个儿积攒的钱,一百三十多平,1180元每平的丽棠花园,一楼,加上装修要二十万,这对于小有积攒的沙父沙母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去也负担得起。

而高铎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盘也在98年10月正式开盘,不到20000平米,在比较偏的红土地庙那边,也就是一百多套房子,均价880元,最便宜的楼层只要700,最贵的楼层也不过980,在汉都市里边算是中低端楼盘,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宣布高铎进军房地产行业打响了第一枪。

同样长河地产也已经在燕京城里打响了第一炮,从立项动迁到奠基动工,再到封顶,长河地产都创造了进度记录,也让人叹为观止。

一切都在变化,但是房价已经隐隐有了起飞的势头,高铎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有意识的把一些楼层户型较好的房子压了一压,按照他的预测,拖到99年年后来,每个平米至少可以涨80到120元,这一算下来压下来5000平都能多赚50万。

当然要多压高铎也不敢,他现在还算是小本经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沙正阳帮他牵线搭桥,让赵一善和他合作,也算是帮了高铎起步一把,起码在垫资上就能让高铎大大的松一口气,不至于被银行那边给逼得捉襟见肘。

不过高铎的谨慎还是让沙正阳放心不少,这第一步走稳了,第二步高铎动作幅度就要大得多了,他启动的第二个盘也已经拿到地了,虽然沙正阳没有在拿地过程中帮高铎什么忙,但是在帮助判断城市发展走向上还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有和众志建设的合作基础,高铎的第二个盘——东悦府开发面积一下子就暴增了几倍,建筑面积七万多平米,套数大概在650套左右,基本上都集中在90到128平之间,只有少数145平的。

虽然沙正阳对开发房地产没太大兴趣,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对自己周围的朋友们走上房地产商道路有多么大的抵触情绪。

事实上沙正阳也给宁月婵和焦虹都说过,未来二十年,房地产市场恐怕是最兴盛的一个产业,也是财富泡沫最多的一个产业,但是对于中国这个国情特殊的国度来说,房地产的特定属性会使得其成为兼具居住和投资功能的特殊商品,其容纳量远超任何一个产业。

东方红集团目前有着充足的财力可以涉足房地产行业,但宁月婵和焦虹都对进入房地产行业兴趣不大,所以最终确定由众志建设来承担起未来东方红集团在房地产产业上的布局,为此沙正阳还专门和赵一善长谈过一次,赵一善仍然坚持他的主业会是建筑,而房地产业可以作为一个辅业。

不过在众志建设和高铎的高远地产的合作过程中也意识到了房地产业和建筑行业之间的巨大利差,赵一善虽然仍然没有改变要以建设为核心主业的观点,但是在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开始让一直只是挂着一块牌子的众志地产开始进入汉都市的房地产领域,准备开发众志地产的第一个项目。

沙正阳感觉到自己走出了一身热意的时候,接到了苏伦康的电话。

苏伦康在秦都的状况还算不错。

朱凤厚比较看重他,曹忠诚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当然作为在发计委和省政府里边打磨过的年轻俊彦人物,秦都市委市政府果断将招商引资工作压在了苏伦康的肩膀上。

好在苏伦康的表现也不差,在和中海硅业的协调谈判过程中,苏伦康的专业和敬业获得了中冶和汉海高科方面的一致好评。

“怎么,还不满意?12亿的投资马上就要到位,秦都这个项目已经打破了去年全省最大的单笔引资了,知足吧。”沙正阳乐呵呵的夹了一筷子毛肚,在鲜红的锅底里滚了几滚,塞进自己嘴里,“巫陵地区和蒲池地区,一年所有招商引资项目加起来都没有你们这一个项目引资额度高,你们秦都就凭着这一个项目就勇夺招商引资一等奖,要知道10月份之前,你们秦都市招商引资工作中协议引资才不过六千万,实际落地投资不到四千万,……”

“正阳,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不想掺和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当然好,我也高兴,但是那是从市里角度来说的,从我个人角度来说,这个项目却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知道么?”苏伦康闷了一口酒,摇摇头。

“什么意思?”沙正阳其实知晓苏伦康的意思,但是他装傻。

“哼,在我面前还装?”苏伦康也不讳言,“谁都知道市里边定下的大力发展光伏产业这个构想是你向朱书记提出来的,前期也是你在帮朱书记规划,中海硅业也是你帮忙牵线搭桥的,甚至东方红集团还在里边发挥了重要作用,12亿啊,那我们秦都今年怎么办?没有这个项目,我今年抓招商引资,努努力完成一个亿的任务,我觉得还是有把握的,可是有你这个12亿在这里,加上前期的几千万,今年我就是完成2个亿恐怕在领导心目中都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了,起码要完成3个亿的引资才能算是优秀,可3个亿,你让我去哪里弄?”

沙正阳笑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了?康哥,你考虑过没有,如果没有中海硅业这个项目的落地,你们秦都市的光伏产业可以说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点儿基础都没有,你凭什么有理由去说服别的企业来你们秦都投资办企业?”

“所以我说对市里是好事,但是对我来说是坏事。”苏伦康也知道沙正阳所说的话语意思,不在意的道:“对我的压力就太大了,今年任务标准骤然拔高太多,对我是一个挑战。”

“康哥,我觉得你把这些问题考虑太多,或者你把你个人的问题想太多了,你觉得领导们都是瞎子看不到这一点?”沙正阳毫不客气的批评道:“还是你真的惧怕挑战?在我看来,这种挑战对你恰恰是好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中海硅业的落地吸引到了业界很多人的目光,12个亿的巨大投资,合作双方的在各自业界内的影响力,中冶是央企巨头,而汉海高科是目前国内最具有发展潜力的混合制高科技巨头,目前在芯片设计上稳居全国第一把交椅,而且正在积极布局芯片制造领域,而且也获得了国家的支持,下一步他们可能要在芯片制造上发力,投资规模可能是以几十亿计!”

苏伦康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道:“正阳,你是说芯片生产企业也可能落户我们秦都?”

话一出口,苏伦康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芯片制造不比多晶硅这种原料生产,主要对廉价电力和水有较高要求,那是高科技产业的结晶,对技术和人才的需求都相当高,秦都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秦都肯定还不行,但是汉都有可能。”沙正阳瞟了一眼苏伦康,“眼睛不要只盯着大的,我是说中海硅业背后的两大巨头足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凭借着这一点,秦都就可以充分运用这个案例的影响力,大胆的去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尤其是在光伏组件的生产企业上,大有可为,而且中海硅业项目也可能吸引到其他投资者效仿进入这个领域,我相信绝对可以大有斩获的,两三个亿的投资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学习汲取,融会贯通

“正阳,你的意思是虽然中海硅业在秦都落户成为秦都一颗明星,其产能一下子让全国多晶硅产能从十吨级越上百吨级,但仍然还会有人尝试着干同样的事儿?”苏伦康自然非常人,立即就从沙正阳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些含义。

“嗯,差不多吧,虽然中海硅业起步就是200吨的多晶硅,未来也是奔着千吨产能而去,但是我要说大家还是低估了前期海外市场后期国内市场的需求旺盛程度。”沙正阳很肯定回答对方:“三五年内海外,尤其是欧洲对太阳能光伏组件的需求就会出现暴涨势头,这个当前以德国、西班牙、荷兰等国的能源结构有很大关系,他们国内环保主义者从环保角度出发,对未来化石能源的消耗批评声日高,而本国政府为了迎合这种呼声,所以在推动太阳能光伏发电取代化石能源的动作也会日大,这也就是国内太阳能光伏产业的一个契机。”

“所以你认为目前中海硅业哪怕达到了他们三期建设的产能,依然无法满足需要?”苏伦康若有所思。

“当然。”沙正阳哑然笑道。

相比于十多年后,每家企业如果说你没有万吨的多晶硅产能你都不好意思道字号的规模,现在国内的多晶硅产能的确是孱弱得可怜,当然这肯定有一个过程。

不过未来几年欧洲市场需求的爆发的确是让国内多晶硅和太阳能光伏组件产业迎来了超级爆发期,沙正阳要做的不过就是促成汉川省在这方面抓住这个产业契机,从中分一勺羹罢了。

相比于前世的江苏等省在这一块上吃得钵满盆肥,现在汉川省吃一嘴也没啥,毕竟江苏这一类经济大省真的不缺这点儿。

“这么说来,我们依然可以在这一块上招商引资,吸引他们到我们的光伏产业园中来投资?”苏伦康大为心动。

多晶硅投资动辄都是数千万元起,只要有三五家企业进来,那么如沙正阳所说,两三个亿投资真不是啥事儿。

“康哥,你们得做好配套产业链这一块上下下功夫,中海硅业刚开建,但他们也已经在联系一些相关上下游企业了,我觉得你们在这一块上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帮助他们完善,这样既能帮助他们迅速完成全产业链的布局,鼓励他们继续加大投资,又能解决你们自身招商引资问题,而且这完全可以以一点带动多点,一个企业落户可能就能吸引到多家企业进来,……”

沙正阳正色道:“像要发展光伏产业,还涉及到下游产业链,像硅片切片,也是所谓硅片制造,然后就是硅片制作成为太阳能电池,在这一块上,中海硅业都有涉猎,但这里边还涉及到光伏组件,这一块上据我所知中海硅业不打算介入,而打算通过扶持一些合作方来发展,这也是你们秦都的机会。”

既然专门来负责这一块工作,苏伦康自然也不会对光伏产业一无所知,点点头:“这我知道,中海硅业打算和国内一些具有相关制造能力的企业合作,鼓励他们在这一块上投入发展,主要就是光伏组件问题,因为这一块技术门槛相对较低,人工成本对我们来说就是优势了,……”

“其实我们需要关注的就是中国企业能不能迅速打开欧洲市场,尤其是德国、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意大利市场,如果能获得突破,我估计这一块产业会迅速成长起来,其规模可能会超出所有人想象。”沙正阳心安理得的又拈起一筷子黄喉丢在火锅里,“来,尝尝,鲜黄喉,烫出来格外香脆,入口脆爽,又有嚼头。”

“但听你说着光伏产业的发展还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苏伦康还意犹未尽,径直问道。

“对,光伏产业在欧洲市场看起来比较大,但是这主要还是建立在欧洲政府的补贴上,鼓励发展,所以市场迅速膨胀起来,实际上光伏发电和煤电、水电之间的成本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而这又需要一个过程来不断实现光伏发电成本的下降,一直要下降到和火电、水电乃至核电成本相当的地步,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唯一能带来的好处就是光伏发电不需要消耗化石能源,从环保成本上获得了收益。”

沙正阳耐心的解释着,他需要让苏伦康明白这中间的风险,这样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加以弥补,无论是从企业来说,还是政府角度来说,都要有一定的应对风险的策略。

“欧洲国家比较看重这个,未来中国也会一样看重这个,所以在某个时段欧洲政府不再补贴,那么市场就会大受打击,也就会波及到国内光伏产业,这就需要中国市场来接棒,而如果和这个结合中间差了那么几年,也许就会成为光伏产业优胜劣汰的一个洗牌过程。”

“听你的口气,似乎预测到这个洗牌过程会非常惨烈?”苏伦康夹起一筷子香辣牛肉丢在锅里,又端起盘子放下一盘香菜圆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喝了一杯酒。

“想象得到,如果一拥而上发展太猛超出了市场容纳量,届时市场萎缩,价格暴跌之下免不了就有人要跳楼了。”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道:“搞企业要有心理准备,政府在产业发展上也要有对策,如何帮助企业熬过这一关,也许就又是一个春天了。”

“政府的服务要做到这一步,可真的就称得上是服务型政府了。”苏伦康不无感慨。

“康哥,未来政府之间的竞争,其实就是一个服务理念的竞争,一个服务环境的竞争,你怎么能够给企业和投资者提供一个更优佳更适合他们发展的环境,那么你就可以赢得竞争的胜利,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国乃至各级地方党委政府都要牢牢的抓住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来作为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关键手段这一前提下,那么哪个地方要想脱颖而出,就必须要将这份工作做到极致,让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和政府官员们都要真正饯行人民公仆的这一理念,而不是只是挂在口头上,其实是以管人者自居。”

沙正阳最终为自己的这个论点画下句号,而在秦都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的苏伦康也对沙正阳的这个观点若有所悟。

秦都单一的经济要改善,就必须要培育出二到三个新的支柱产业出来,但是秦都不比汉都,一片空白之下,怎么培育?

沙正阳提到的的这个竞争理念也的确有些道理,秦都要竞争的目标是涪岗、昭阳、武阳、安襄和宛州这一类的城市,再说大一些就是内陆地区这些和秦都条件相若的城市,也就是未来的三四线城市,你要展示自己的优势,让这些产业落地能在你这里健康的成长发展,博得口碑,才能长久持续的赢得这场竞争之战。

**********

苏伦康第二天就把他和沙正阳见面吃饭所谈到的这些情况向朱凤厚和曹忠诚二人作了汇报,马上就是春节了,但是听到这个情况之后,朱凤厚和曹忠诚二人都没有怠慢,立即召集了相关的领导开了一个会,就是研究如何在中海硅业基础之上,继续挖掘相关的产业引入和发展问题。

朱凤厚和曹忠诚都很清楚,单纯一个中海硅业,哪怕加上中海硅业可能要涉及到硅棒切割制作硅片,乃至更下游的生产成为太阳能电池,都无法真正让太阳能产业在秦都就此兴盛起来。

如沙正阳所说,这需要一个较为庞大的生态体系来,多晶硅生产、硅棒切片、太阳能电池制造,然后才是太阳能光伏组件的生产,最终如逆变器这一类的关键元器件生产,乃至要真正形成光伏电站还有应用系统类的组件产品。

另外秦都还需要为这样一个新兴产业提供一个较为宽松优越的光伏发电的应用环境,也就是你要做一个尝试性的突破试验基地,让这个产业整个产业链都能在你秦都落地生根发展,那么你才能真正赢得这场竞争的胜利。

为此秦都市委市政府也的确有一些准备,北部的清河、暮山、夏塬几个县地处黄土高原,光照强,气候干燥,特别是部分区域都是荒山秃岭,也是发展光伏电站的最适宜区域,当初沙正阳一提出发展以多晶硅为基础的光伏发电产业时就获得了朱凤厚的认同,主要也就是考虑到这一块可以作为一个试验田。

苏伦康在会上详细阐述了沙正阳提出的一个产业生态的观点,认为秦都如果要击败国内其他竞争者,充当国内光伏产业头号基地,那么就必须要在这个产业生态圈上做文章,不但要在各方面的投资服务环境上做到最完善最周全最高效,而且还要主动作为,为这些落户企业解决他们在产业链配套甚至市场上的各类困难,让他们真正感受到在秦都发展如何舒心、放心和安心。

这也是苏伦康在沙正阳的观点上自己总结出来的“三心”战略。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救急,救场

沙正阳没想到自己和苏伦康一顿火锅所说会被苏伦康总结得如此到位,而且还真的加入了他自己的一些东西,成为了未来秦都市招商引资中奉为圭臬的规则,而这个规则也的确对秦都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还不得不说,从1999年开始连续三年秦都市招商引资金额大幅度攀升从某种程度上也得益于此,不过后来了解到这一切情况的沙正阳也很客观的评价,提出总结这些策略都相对简单,关键在于执行,没有一个具备强有力执行力的党委政府,再好的策略都是空谈,而显然朱凤厚和曹忠诚二人的搭班子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哪里都一样。”

沙正阳到巫陵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后天就过年,照理说没有必要再跑这一趟,但是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应当来一趟。

一来叶和泰初到巫陵任职,人生地不熟,面临着很多困难和挑战,二来宝岭和来峰分别是王云祥和潘广章的挂点贫困县,来年的扶贫工作,最起码要在这两个县有起色,而扶贫战略的确定,沙正阳也清楚别无选择,产业扶贫是唯一出路,你要组织劳动力输出到沿海地区去,既不符合沙正阳本心,而且难度一样不小,对巫陵地区未来的发展也不利。

在沙正阳印象中,叶和泰不属于那种锐气十足和思维超前观点犀利的领导,但是对方却有一个很多领导干部都不及的强项,那就是执行力强,善于做干部群众工作。

多年的组织部长加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使得他在这一块工作上格外得心应手,沙正阳相信叶和泰在在巫陵地区一样可以发挥出其强项。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在基本方略确定之后,最缺的还就是执行落实上的力度跟上,基层干部的惰性和惯性在这类贫困地区早已经根深蒂固,而缺的就是如何来彻底执行落实上级的一些战略部署和政策精神。

注意到叶和泰虽然有些疲惫之色,但是精神状态却还不错,沙正阳也微笑着道:“来日方长,不急于一城一地得失嘛。”

巫陵地区98年经济增速排名全省第四,高于武阳、秦都和蒲池,武阳和秦都是因为受到了以石油和煤炭产业冲击下滑的因素影响,而蒲池虽然名义上比巫陵地区低,但实际上两者增速之差0。1个百分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论gdp总量也相差不大,和武阳秦都根本没法比。

而巫陵地区人口比蒲池地区还要多接近一百万,若是论人均gdp来,蒲池地区甚至比巫陵地区还要高一截。

来到巫陵工作,肯定就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吃苦受累都是最简单的,上挨批评下受抱怨,两头受气这才是最恼火的。

如果再有一个条件相若的邻居,人家又在某些方面取得了成就,那么你的压力就更大了。

所以叶和泰才来一两个月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使得他的焦虑感倍增。

“原来也就是路过,或者草草了解,只有等你在这个地方扎根落脚了,你才能了解这里边的种种难处,你才能感受得到要想赶上去是多么的高难度,简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叶和泰把泡好的茶递给沙正阳,“尝尝,现在每个省领导那里都摆了一盒,请他们帮我们四处推销,去年巫陵地区茶叶生产不错,品质也难得的好,但是增产不增收,茶农积极性受挫,地委行署也在反思。”

两个人坐在一起,无论如何话题都会回到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上来,这是身份决定,思维决定,无关其他。

“品质或许不错,但是品牌力却很弱,而茶叶这个东西,品质和品牌缺一不可,甚至可以说品牌的威力还要大于品质。”沙正阳也不客气,“巫陵地区在这方面做得很差,放眼望去,茶叶界内的行内人或许知道巫陵和蒲池山区的茶叶品质很不错,但是这些人会帮你宣传和营销么?没有利益,他们恨不得让你一辈子养在深闺人未识呢,而外界普通人谁曾听说过你巫陵产茶?西湖龙井我听过,峨嵋竹叶青我听过,六安瓜片,太平猴魁,铁观音,君山银针,云南普洱,人家这些品牌都是经过多年经营打造出来的,每年花在品牌塑造上的投入不少,要不然你以为就没来由的名声大噪了?”

“一针见血啊。”叶和泰也不以为意,“观念决定思维,眼界决定心胸,所以我们巫陵还是缺善于工作的人才,无论是在企业经营还是政府内部,思维定式形成,要扭转来需要下大功夫。”

“叶专员,你初来乍到,有些工作宜急,有些事情宜缓。”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不过巫陵是省领导们挂点所在,多少要有值得眼前一亮的动作,这一点上我相信地委行署肯定都有考虑,现在需要抓那么一两个点来突破,以点带面动起来。”

这也是叶和泰希望从沙正阳这里听到的内容。

叶和泰很清楚自己对经济工作不是很擅长,当然,并不是说他不懂经济工作,但是在面临巫陵地区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的环境,怎么来迅速打开局面,拿出些许值得一看的东西来,这对于迅速确立自身在这个陌生环境下的威信非常重要。

或者再说直白一些,叶和泰需要一些东西来巩固和确立自身的地位。

这是每一个异地交流的领导干部都需要面对的任务,只不过对叶和泰来说,这个任务更艰巨更紧迫。

巫陵地区是主要领导挂点地区,今年经济表现肯定要有所突破,经济增速不能还停留在末尾几位,在经济总量上没办法改变什么,那不是一两年甚至三五年能改变的,但是起码你要在gdp增速,在招商引资,在落地项目的影响力上有所表现,否则你怎么来证明你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

当然这不仅仅是叶和泰一个人的责任,地委行署所有人都一样承受着这份压力,但是毫无疑问书记专员加上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和几个副专员任务更重,尤其是叶和泰这个新来的专员,更是首当其冲。

叶和泰在刚走马上任的时候就来见了沙正阳,什么都没说,但是沙正阳就已经感受到了一些东西。

有些东西不需要言传,只需要意会,而且对自己的期望,也说明了对方对自己的认可度和亲善程度,不是过硬的交情,人家也不会表露这种意思。

所以沙正阳从那个时候也一直在考虑,当然这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琢磨和考虑,而叶和泰也需要时间来熟悉情况,寻找路径。

必须要两个人都能达成一致的方向上,工作才好推动。

这对于沙正阳来说也是一道难题。

在叶和泰没来巫陵之前,沙正阳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农业板块,可以有一些动作,但是不太可能有什么绝才惊艳的表现,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农业就算是有大动作大项目进入,也不可能拉得动一个地区的gdp增速,哪怕巫陵地区的gdp总量很可怜。

潘广章那里沙正阳也只是谈到了矿泉水项目,农业项目,但现在叶和泰初来乍到,需要一份成绩来支撑起他未来几年在巫陵的工作,所以沙正阳不得不开动脑筋从工业角度来考虑问题。

但是巫陵地区的交通状况和资源禀赋决定了,工业项目的选择面太狭窄了,和秦都根本没法比。

“经开区恐怕要启动起来,巫陵地区的经开区一直处于冷冻状态,主要是招商引资效果差,没有合适项目,但一个地区要想拉动gdp光靠下边县去小打小闹,效果不佳,而且以后的后续问题也多。”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慢慢建议道:“如果可行的话,我建议还是从食品产业这一块来着手。”

叶和泰眉峰一展之后迅即又皱了起来,“我知道这也是最适合巫陵、蒲池和安襄这一类山区农业地区的路径,可是食品产业现在也不是那么好招商引资的了,我在宛州就知道,随着一波热潮之后,后续的各方面慢慢就有些跟不上了,,我们预计要等到汉宛高速和中宛高速建成通车之后,这个情况才会有所改善,可是在巫陵,条件更差,这个难度也更大啊。”

叶和泰的观点也很中肯,对毫无工业基础的巫陵地区来说,食品产业是最好的切入途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知道并不意味着你就能轻易得手,就算是宛州当年把食品板块作为突破口时也是花足了心思,要知道当初的宛州也要比现在的巫陵条件好得多。

“事在人为,我也有一些想法。”沙正阳点点头,“前段时间东方红旗下的趣味饮品老总宁月凤和我谈起过,趣味饮品有意要进入果汁饮料领域,我觉得这一块上或许可以和巫陵地区这边合作。”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支点

“果汁饮料领域?”叶和泰有些迟疑。

他当然知道沙正阳对东方红集团的影响力,但是既然趣味饮品目标是果汁产业,那么肯定是瞅准了巫陵地区的原料市场。

蒲池和巫陵地区都曾经是省内柑橘类水果的主产区,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期蒲池和巫陵地区的广柑、脐橙、血橙、蜜橘等红极一时,畅销国内,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其他地区的竞争者不断涌现,水果市场的价格波动起伏,极大的挫伤了果农的种植积极性。

最主要的还是由于水果品种退化,后期的嫁接、授粉等各类技术没有跟上,导致质量迅速下滑,果农既缺乏后期培育技术,又因为市场原因缺乏动力,所以很快这两个地区的柑橘种植就败下阵来,消失在国内中高端市场中,也就只能在本地零卖销售,完全丢失了十年前那种在各地都大受欢迎的景象。

现在虽然两个地区的柑橘种植仍然保有量不小,但是其品质退化了许多,很多地方甚至已经将一些产量和质量严重退化的果树砍伐掉了。

对于宁月凤要进入果汁行业沙正阳其实一年前就知道了。

他不好说果汁行业究竟是一个深坑还是金山,但是他欣赏宁月凤敢于突破敢于挑战的性格。

这个小个子女人貌不惊人,但是骨子里的冒险性格却是天生适合干大事,如果不是焦虹主动请缨去开发乳业这一块,沙正阳觉得宁月凤其实就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相比于性格日趋沉稳,已然有大帅风范的宁月婵,宁月凤那种不服输勇于突破的性格很显然更适合去打江山,所以当宁月婵和他提起宁月凤不满足于现在趣味饮品只在茶饮料行业当老大的孤芳自赏,还欲在果汁饮料来一个逆袭。

要知道现在汇源果汁已经开始绽放异彩,特别是在央视上的广告更是让汇源果汁成为国内果汁行业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但宁月凤却不服,就要在这一块上来占山为王。

当然那个时候宁月婵提起,沙正阳还没有联想到巫陵和蒲池这边来,一直到发计委任职,并且把蒲池和巫陵地区的扶贫工作联系起来时,沙正阳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巫陵地区和蒲池地区两个地区的浅丘区有很多适宜种植广柑、脐橙、血橙和蜜橘类的荒山荒坡,而八十年代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在这两个地区大力推广广柑、脐橙和血橙种植,使得几乎每一个县都发展了水果种植,但是随着种植面积不但扩大,水果运输、销售和后期退化,加上市场行情的波动,使得这个产业迅速没落下来,再也难以支撑起当初农民致富的梦想。

不过,有了这段历史,加上仍然有大量果树保留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地区比起其他地区来,无论是气候土壤还是种植传统来,都更具有优势前景。

要搞果汁产业,首先就要有自己的种植基地,这也是沙正阳和宁月凤的一致意见,要从本源上就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食品产业的安全才有保证,在这一点上无论是乳业还是果汁行业,都一样。

而且沙正阳和宁月凤乃至宁月婵也都意识到,在汇源果汁已经成为国内果汁行业的龙头之后,趣味饮品要想在果汁行业逆袭,那么就必须从一开始就要不遗余力的发力,从果园基地到灌装设备再到销售渠道和营销策略上都要一起全力以赴,要力争在第一时间就要赶上汇源。

凭借着趣味饮品和自然堂的原有渠道,在营销和渠道上大家都认为这一块无须担心,而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时间要尽可能的加快,要迅速把产能做起来,这也就意味着在规模上就必须要足够大。

这也是沙正阳敢于在叶和泰面前提起这一点的底气。

要做就做大,按照宁月凤的设想,可以考虑在巫陵地区开发区或者来峰县建成灌装厂,因为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来峰的位置最合适,距离蒲池地区和巫陵地区几个县距离适中,这样有利于原料运输,而且来峰的水质、空气等因素也都很适合做这类果汁加工,当然,还有另外一条,潘广章的挂点县是来峰。

“叶专员,这可不是心血来潮,我也不是信口而言,事实上东方红那边已经有一些考虑,甚至他们前期也对蒲池和巫陵地区的原有果树种植情况做过一次调查,大概是八九月份的时候,你还没到巫陵呢。”沙正阳笑了笑,“从调查所获的情况来看,两个地区的广柑、脐橙等退化还是比较严重,单位产量下滑,水果品质也下降厉害,实际上要想在鲜果销售上已经丧失了竞争力,只能在本地勉强零售掉一些,但从做果汁的角度来说,这些水果都还是可以满足条件的。”

叶和泰来了兴趣,“这么说来,这个项目的可能性很大?”

“嗯,可能性很大,而且规模也不会小,东方红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沙正阳点点头,“当然,在时间上可以提前一些,东方红那边希望能够通过多种方式来收购、租赁和要本地种植大户进行合作来确保自身原料来源稳定和安全,如果可以的话,年后他们就会派出一个专业调查团队正式对两地的果树资源和适宜种植水果的区域进行一次全方位摸底调查,相关报告也会递交给两地地方政府。”

“这应该没有问题,我也知道本地的水果种植产业这几年都每况愈下,主要原因还是品质退化,需要技术和资金投入来重新进行改造,而种植户对未来市场没有把握和信心,”叶和泰点点头,“如果东方红集团这样的食品巨头能够进入,这对于我们的普通果农转型成为农业工人也是一个尝试嘛。”

“叶专员说得好,其实东方红集团因为自身业务原因,对于进入农业领域一直很有兴趣,原则也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做到行业前二,如果是第三,那都是失败。”沙正阳侃侃而谈,这一刻他已经不是发计委副主任了,而是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了。

“对未来的设想,集团考虑的是可以在这两个地区打造生态果园,可以考虑走几条路,第一是重新进行定位和技术投入开发,打造高端水果市场,这一块市场不大,但是随着国民生活水平提高和出口市场的拓展,这一块仍然很有发展前景,另外一块就是以果汁生产为主,这就要求在规模和产量上要有足够大,……”

“正阳,还是一句话,巫陵地区热情欢迎东方红集团来发展,目前巫陵地区的条件还不算太好,但是随着地委行署对改革开放工作的部署会有更大的推进,都宜高速公路未来建成通车,巫陵地区的投资发展环境只会越来越好,这里是农业发展的风水宝地,水果、药材、茶叶乃至家禽养殖等产业的发展条件得天独厚,合作的机会很多,……”

在农业产业领域的布局是下一步的考虑了,但是一个企业如果没有长远的打算,那么其发展潜力和前景就必然受到影响。

天元乳业也从一开始就涉足自建牧场,那么果汁产业也要自建果园,既然如此,未来随着市场的发展,尤其是十多年后电商市场的发展,各类生鲜水果、干果、食品等电商细分领域都风起云涌,届时拥有强大的自建基地的东方红未尝不能在这些领域中成为其中市场分食者。

只要提前布局,注重品牌和质量,再把营销渠道构建好,沙正阳觉得从食品延伸到农业领域,将两个领域结合起来,未来东方红完全可以成为一家向雀巢看齐的食品行业巨头。

当然现在东方红与雀巢相比还差的太远,但是按照目前东方红稳步发展的步伐,沙正阳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

原本叶和泰想留沙正阳吃顿饭的,但是沙正阳婉拒了。

现在叶和泰初来乍到,很多时候还是低调内敛一些好,沙正阳的特殊身份也不适合于叶和泰一起公开露面,那会引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非议,对二人都不利。

有了沙正阳这样一个几乎承诺的话头,叶和泰这个春节也可以过得踏实许多了。

在离开巫陵回汉都的时候,沙正阳也在想,在一个地方当主要领导也真心不容易,各种压力都要集中在你身上,副职可以把问题矛盾上交到你这里,你就要拿出解决方案和对策,很多时候自家再难你也不能再往上交,否则你就要考虑领导对你能力的看法了。

沙正阳突然想到,也幸亏有东方红集团的支持,否则像巫陵这样的地方,纵然自己是一个重生者,面对这样的条件环境,仍然有一种无力感,这不是单靠砸钱就行的,而背后有一个大型企业集团的支持,无疑就多了一个启动的支点。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关键作用

“大范围的团年饭早就吃了,就是我们几个集团领导,虹姐前天才回来,月凤也是昨晚才下飞机。”

宁月婵陪着沙正阳在已经拔地而起进入全面内装阶段的东方红大厦楼下走出来,一直到离开工地,才把安全帽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在沙正阳左边的是宁月婵,右边是赵一善。

内装由众志建设旗下的美景装饰总负责。

东方红大厦经历了几年的建设期,如今终于要准备接客了。

内装从去年初就开始了,但是进展不算快,因为是分包,美景装饰只负责总负责,这样大一幢建筑对于众志建设旗下的美景装饰也是一个挑战,好在20楼以下的已经交给了正式签约的喜来登酒店,由喜来登方面自行负责。

“唔,王澍也回来了?”沙正阳背负双手,点点头。

“王澍前天回来的,昨天还在和法务部门以及虹姐一道审查部分年后可能要签署的合同,现在这一块任务很重,我们合作的两个律所都派出了最强悍的力量来负责我们这一块,也涉及到一些收购,……”宁月婵介绍道。

“毛哥呢?”沙正阳准备上车。

“毛哥差不多已经下飞机了,这个时候应该在路上吧。”宁月婵陪同沙正阳上了奔驰s600,赵一善本来是打算回自己那辆陆巡,但是被沙正阳招呼上奔驰副驾,秘书们都很自觉地上了后边的车。

“老赵,我还是那句话,建筑可以当主业,但是众志建设不能丢下房地产这一块,我想高铎的高远地产在这两个项目上的收益你应该清楚,你搞建筑喝汤,他吃肉,没这个道理。”见赵一善没吱声,沙正阳靠在椅背上,耐心的劝说:“我知道你搞企业有情怀,但是搞企业就是搞企业,情怀固然重要,但是跟着你跑的兄弟们也都各自有一家人,集团公司也有集团公司的考量,你应该清楚现在集团公司摊子铺得这么大,在各方面投入的资源有多少?众志建设难道就不考虑反哺集团?”

“沙主任,您当初可是说了不干涉众志建设的具体事务啊。”赵一善知道沙正阳说得有道理,也知道这几年集团为众志建设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否则众志建设也不可能发展这么快,迅速跻身全省建筑行业三甲之列,可以说这种非国有建筑企业跻身一个省建筑行业三强,如果没有雄厚的背景和资本背书,是不可能的。

“我什么时候干涉你的具体事务了?”沙正阳笑了,“众志地产成立了,仍然隶属于你众志建设,我只是要求你还是需要关心企业的发展,企业的利润和品牌建设,众志地产是可以添砖加瓦的,而且我也相信众志地产未来完全可以成为一块金字招牌,就冲着你赵一善的格局和作风。”

赵一善没说话。

沙正阳继续道:“老赵,你要考虑长远发展,一旦地产这一块做大了,也可以极大的支撑起众志建设未来战略,你心目中的众志建设也不只是修修路建建房子吧?可要做大做强,需要人才,需要名气,甚至要走出过门,那么你怎么来吸引人才加盟?你怎么体现你的实力?国内日益升温的房地产市场你是看得见的,如果已经成为金字招牌的众志地产是你众志建设旗下的公司,那么众志建设是不是更具有吸引力?”

有点儿强词夺理了,但是赵一善还是能理解沙正阳的意图。

未来房地产市场相当广阔,建筑业只是中间一个环节,当然众志建设也不只是修房子,按照赵一善的愿望,修桥修路修更具代表性的建筑物,那才是他的宏愿。

“沙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还是想专心致志干我自己想干的事情。”赵一善扭过头来,郑重其事的道:“我琢磨过,我也知道未来房地产是的规模有多大,这一块市场,这一块利益,对于集团来说也是不容或缺的,所以我想让老许来负责众志地产这一块,单独独立出来,和众志建设就是合作关系,另外像美景装饰我觉得也可以单独独立出来,大家自负盈亏,但是在业务上则可以由集团来统一协调,相互合作,……”

沙正阳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宁月婵,点点头,“老赵,你决定了?”

“决定了,不后悔。”赵一善心里也放下一块大石头,他知道这是大老板松口了。

这个情况他其实早就和宁月婵说过了,但是宁月婵一直没有表态,很显然还是要和沙正阳商量,最终还得要沙正阳来拍板。

“月婵姐,你觉得呢?”沙正阳知道赵一善肯定是早就和宁月婵商量过了,就等自己来定板。

“我觉得可以,现在众志建设的摊子也铺的很大,市里边已经催促咱们原来承诺的双子塔要尽快开工建设了,这边喜来登是市政府那边牵线过来的,也算是市里边兑现了承诺,现在就该我们来兑现承诺了,目前众志建设已经具备了当总承包商的能力和实力,加上都宜高速项目众志建设也有意要竞标,准备拿下部分标段,还有市里边有意打造湖滨这边的cbd中央商务区的一些前期基础设施建设,像龙潭高架立交,像苏家山立交,等好几个大项目,老赵都很有想法,……”

宁月婵也看了沙正阳一眼,沉吟着介绍了一下当下众志建设的局面,“许仕嵩也是在众志建设里的老人了,他对众志地产的未来也有一些想法,中午他也会参加,到时候正阳你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

的确,还没起步的众志地产谁也说不清楚以后会发展成为什么样,但是众志建设却的的确确是省内的建筑巨擘之一了,放在全国范围内来,也能排得上字号,而且依靠着东方红集团的资本支持,众志建设拿下了好几个垫资力度较大的项目,像都宜高速和汉都市的几个大型项目,众志建设都不会空手而归,他们也有这个自信。

这种情况下,要让赵一善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刚刚起步的众志地产上去,的确有些勉为其难了。

“既然你们都觉得合适,那就这么办吧,也许分开之后,各家都还能发挥的更好。”沙正阳也只有点头,看来赵一善仍然没有摆脱前世中的历史轨迹,仍然不依不饶的要去做他的建筑大王,也罢,一个专注于某一项事业的执着者,起码不会输。

今天是大年三十,基本上所有工作都已经画了句号,东方红集团那边团年饭也已经吃过了,不过还有一个高层的聚餐,所以沙正阳不能缺席。

所有公司能够算得上核心圈的领导,都要参加这样一个聚会,而作为东方红集团的缔造者和灵魂人物,虽然早已经离开了,但是每年这种聚餐,沙正阳却从不缺席。

事实上沙正阳也越来越意识到东方红集团的迅猛成长对于自己的帮助一样在日益增长,恰恰是自己在东方红集团中没有任何利益,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经济利益和瓜葛,才使得沙正阳在其中的位置更为独特和中立,提出的一些观点和见解也更能为人接受。

而沙正阳也用东方红集团这么些年来的每一次重大决策所获得的成功反过来也证明了他在这家企业里不可替代的作用。

自己和东方红之间这种相互促进和帮助的效用在一些特定时候更是凸显,特别是在像巫陵、蒲池这类落后地区打开局面时。

想一想前世中马云、郭台铭、王健林这类商界大佬走到哪里都会被待若上宾,甚至连书记高官都会亲自降尊纡贵的予以接待,也就是考虑到人家背后能够直接动用的资源已经大到了这个级数是一方面,另外人家在某个领域的示范引领作用是可以带动一个行业的跟风而至,这才是这些领导们所看重的。

像阿里巴巴在杭州对数字经济的带动作用,像华为在深圳对这个深圳高科技制造业的带动,像富士康落户中原对豫省全省制造业和出口创汇的拉动,其立竿见影的作用你不承认不行。

现在东方红当然还达不到那个境界,但是也已经足以对像巫陵或者蒲池这样的地区起到巨大的影响了,一个投资几千万的项目放在宁月婵这里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但摆在巫陵或者蒲池仍然有相当分量,对这些地区的一个县来说,那就是更是分量十足了。

除了东方红集团外,沙正阳也开始考虑如何扶持以段庸铭、雷霆这一批可以在制造业方面有所作为的企业群体发展壮大,段庸铭旗下的高升电子,雷霆手中的华峰电器,现在发展势头都极好,如果能够加以指点,三五年之后,未尝不能出现一个制造业巨头。

还有就是除了这些制造业之外,他们积累下的资本,包括东方红投资和雷霆、沙正刚等人私人合伙的万象基金,以及段庸铭、宗文峰等人联手的永丰资本,这些资本如果运用得好,也可以在关键时候关键领域发挥关键作用。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节 蓬勃

小聚一餐,沙正阳酒意颇浓。

难得如此机会,免不了要和昔日这些共同奋斗过然后分道扬镳的故友们唏嘘感慨畅谈感想一番。

毛国荣也就罢了,董国阳和胡文虎二人现在见到沙正阳的机会不多了,所以也是拉着沙正阳很是寒暄了一阵,也谈到了目前东方红酒业的发展情况。

起码在营销这一块上,东方红酒业仍然是按照沙正阳提出的步骤和策略在走。

国窖系列打响之后,不轻易开发新品,而是品控做好,在销量上也稳稳的控制住,每年有增幅,但是增幅都不大,而且牢牢的把持住经销商,严控销售,使得市场上的东方红国窖、1927三个品牌始终保持着供不应求的状态,无论经销商怎么要求,绝不开增量口子。

一句话,饥饿营销要做到极致,而且在价格上也几乎是按照每两年一次上调价格,幅度虽然不大,但是每两年10%到20%的增幅还是相当可观了,这个趋势也使得市场上愿意囤酒的商家和个人都不少,这也变相的促成了东方红国窖系列的增值保值市场心态和市场气氛。

如果发现市场受到整体经济影响有疲软迹象,那么还会适当减少供应,确保价格绝不下浮。

可以说东方红国窖系列的成功最大的收益还是在精品东方红和红旗大曲上,稳步控制住了国窖系列的产量,而精品东方红在中档白酒市场上的占有率却是稳步上升,成为大江南北大河上下最受欢迎的品牌。

目前国内白酒市场已经开始呈现出茅台、五粮液、东方红三强鼎立的格局,稳稳居于第一梯队,当然无论是沙正阳和、宁月婵以及毛国荣,还是负责技术这一块的董国阳、胡文虎,都清楚在这三强中间,东方红仍然是最弱的一块。

哪怕现在看起来价格上东方红更具优势,但是在底蕴上仍然要比茅台和五粮液逊色不少,所以这两年东方红酒业一方面在营销上继续保持强势,另一方面也是在挖掘自身历史底蕴上下功夫,这也是一个品牌塑造的过程,不断的加以强化,以求奠定东方红品牌的长久基业。

不过白酒这一块上稳定而丰厚的利润的确也是的东方红酒业在东方红集团中稳稳居于主导地位,50—60%的利润率,足以让任何商品都眼红不已。

虽然自然堂水业和趣味饮品的发展速度也非常快,但是这两块上的竞争激烈程度远胜于已经坐稳了三强的东方红酒业。

可以说无论是自然堂还是趣味饮品,虽然在市场占有率上都是高居两类行业的第一,但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后来者追赶超越,而且在这两类行业中入门门槛实在太低,只要背后有资本支持,要进入并且取得一个好成绩并不难,远不比白酒行业逐渐高企的品牌壁垒。

可以说东方红酒业的稳健发展撑起了集团的根基,也使得自然堂水业和趣味饮品乃至天元乳业和其他投资都敢于以超常规方式来发展,措施和力度都敢于大胆激进一些。

如果没有东方红酒业带来的丰厚利润作为支撑,起码众志建设不可能这么超常规的兼并式扩张发展,东方红投资在一些非食品产业的投资上动作也不敢这么大,天元乳业也不可能以这样迅猛的姿态四处跑马圈地建自有牧场。

“果汁这一块从长远来看市场前景还很大,汇源占据了先手,但是这不是绝对的,康师傅和统一据说也有意进入和市场,所以如果要做,那就要全力以赴,最快速度最高效率的做起来,……”

“房地产市场未来二十年都会呈现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这和国情特殊以国家所处特殊发展阶段有很大关系,……,宁总和老赵对你很看好,我也希望未来能够在国内知名的房地产企业排行榜中看到众志地产的名字,……”

沙正阳和每个人几乎都花了超过十分钟以上来谈话,或许酒意让他话语略略有些多,但是他神志却更见清明,甚至更为敏锐,分析问题更见犀利。

“乳业这一块,虹姐只需要牢记一点,要做百年老店,品质安全最重要,我知道在营销上你们已经有一整套成熟的经验,我也丝毫不担心你们能迅速打开市场占领市场,我担心的是你们在取得了阶段性成功之后被冲昏了头脑,进而放松了自身品控,最终大意失荆州,而食品安全问题只要出一次,就足以把以前成功打入深渊,尤其是乳业,你们应该清楚其主要消费群体是婴幼儿、青少年和中老年,这些都是最易受到伤害的群体,而也是最终以引起媒体炒作的热点,……,切记!切记!……”

沙正阳被送回到银台父母家中时,已经是醉意满满了。

回到家中便蒙头大睡,连春节联欢晚会都没看一眼,晚饭也没有起来吃,一觉睡到了传统的第二年大年初一。

酣睡一场然后醒来,独自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几乎有一种突然时光穿梭,再度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沙正刚没回来住,不过三十守夜他还是回来了的,沙父沙母对沙正刚也是催婚不断,沙正刚倒是态度端正,表示只要需要,他随时能拉出一打合适的女朋友人选,这话堵得沙父沙母无言以对,大概也就觉得沙正阳都没有结婚,这个当弟弟的也不好办。

这再度给沙正阳带来巨大压力。

昨晚和很多人畅谈了一番,沙正阳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有印象的是谈得都不错,对未来的展望充满了信心,这种充满活力而又不乏闯劲儿斗志的气氛正是一家蒸蒸日上的企业所具备的,凭感觉就能感觉得到。

正月初一这一天对沙正阳来说是难得清闲的一天,除了清理昨晚因为昏睡而收到的拜年短信外,他索性连门都没有出。

沙正刚中午饭在家里吃的,两兄弟谈了谈。

目前沙正刚的业务很繁忙,他和冯子材、王澍三人搞起的才子佳人影视公司发展良好,王澍基本上没有参与公司的运营,主要由沙正刚和冯子材二人主导,沙正刚主外,冯子材主内。

凭借着前期搞慧眼咨询和东方红前期广告运作时积攒下俩人脉,沙正刚很有点儿如鱼得水的感觉,而冯子材也不负众望,陆续拿出了一系列电视剧的策划构想,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按照沙正阳的提点,才子佳人影视公司陆续参与了多部热门影视剧的制作和发行,特别是,这一部戏取得的万人空巷成绩让才子佳人影视真正奠定了在业界内的火眼金睛地位。

“慧眼咨询那边具体业务我基本上没有参与了,央视和法国索福瑞他们在主导,接盘了我们慧眼咨询原来的所有资源,嗯,现在我们占股20%,央视55%,索福瑞30%。”沙正刚举起酒杯,看自己兄长的模样,笑着摇摇头,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其实我觉得应该和尼尔森合作的,不过考虑到央视那边的反应,所以我还是觉得接受央视和索福瑞方面的开价,否则就要得罪央视了。”

“退出主导权也好,我现在和子材哥就可以全副身心来搞才子佳人,还能拿到一大笔钱,想想真是划算啊,起初我们投入才多少?现在除了拿到十倍的现金补偿外,还在公司里边占有15%的股权,索福瑞方面年前派人来和我谈了眼,希望逐步收购我们现有的股权,我没有回绝,只是说希望考虑一下,……”

沙正阳宿醉的感受不太好,喝白开水,“卖可以,但要征求央视那边的意见,另外,要保留一部分股权,你搞影视,有这份渊源在里边,日后至少可以不被别人阴。”

“这我知道,我最多卖10%,保留5%的股权,这是底线。”沙正刚点点头,“马上就要首播了,我看了样片,很有冲击感,我觉得能火,老赵也是很拼了。”

“他自己也搞了公司了?”这事儿沙正阳听沙正刚提起过。

“嗯,鑫宝源,这样更好,可以更好的合作,他有强项,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沙正刚显得很笃定,“合则两利嘛,大家都知道这百分之九十的影视剧作拍出来都只有进仓库积灰,没什么例外,但我们才子佳人打破了这个惯例,成绩有目共睹,我们推出的项目,基本上都是受到追捧的,这一点我们有这个底气,……”

这的确不是难事。

沙正刚和冯子材都经常在电话上和沙正阳提起他们一段时间里接触到的剧本和项目,也会谈到目前表现突出的演员,免不了也会评点一番。

对于沙正阳来说,这太简单了,他没印象的,无论是作品还是人,前世中肯定都不会太火,他有印象的,绝对是大红大火过,有这个天赐光环,随便轻描淡写的点拨一下,捞到其中几个,那注定是成功者。



第七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每个人的机遇

“未来导演也好,演员也好,可能自己搞公司和工作室会成为一种潮流,你们才子佳人其实可以走在前面,多签一些有潜力的导演、编剧和演员,然后支持他们搞工作室,利益共享,……”

对文娱这一块沙正阳没太多的兴趣,只不过是兴之所至的指点而已,沙正刚和冯子材反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做大了,也让人很是意外,但想一想本来很多人的成功就是机遇促成,本身能力不算太差,再赶上了风口,成了也不意外。

“也许我在这一行也不会干太久,我发现我这个人兴趣很难在一行保持太久。”沙正刚出人意料的冒出这个话头,让沙正阳也大感惊讶,“我和子材哥都说过了,也许我找到另外的兴趣点之后,就会把工作彻底交给他,我觉得他现在变化很大,越来越适应这一块工作。”

“那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沙正刚说这话,其实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有了一些其他心思。

“哥,万象基金不是也需要人么?”沙正刚笑了笑,“我觉得我也可以去学一学,增长一下见识。”

沙正阳不置可否,自己弟弟的性子他也大略知晓,没多少定性,前世中也是如此,看来今世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的沙正刚,沙正阳没有太多要求,更何况截止到目前为止,沙正刚做的一切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哪怕他下一步踩空了,失败了,那也未必是坏事,重新再来过就行了。

对两兄弟的谈话,沙父沙母已经很难插言了,两兄弟都已经成年,而且都在各自的事情上做的不错,所以沙父沙母基本上不过问两兄弟的其他事情,当然一条除外,那就是二人的婚姻大事。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刚有最好的掩护者,所以沙正阳自然就成火力焦点。

最终结果就是沙正阳只有落荒而逃,不敢再在家里多呆了。

**********

沙正阳是独自一人到郭业山家中做客的。

郭业山家中也只有一人,其妻带着女儿去岳母家中了,估计若不是沙正阳要登门,郭业山也会跟着去,倒是有些打扰了。

一顿午饭居然就是郭业山下厨沙正阳帮厨,弄两三个菜,还有油炸花生米和一碟青椒皮蛋,也就成为二人小酌畅谈的最佳佐饮物件了。

“正阳,你现在走的比我快,嗯,说实话,要一点儿嫉妒都没有,肯定是假话,但是你要说有多么重,也不尽然。”郭业山貌似很淡然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和你共事过的,哪个又能赶得上你?我们这一辈的,我知道与你交好的,如桑前卫,如我,还有尤哲,出了桑前卫算是搏出头挣到一个副厅,我算是走得快了,正处,尤哲现刚解决正处不久,其他人呢?朱伟忠,你有印象吧?还是副县长,据说他本来想要竞争组织部长位置,但是却没能成功,……”

郭业山说的是大实话,不是每个人的仕途都能顺风顺水,每一步都赶上台阶的,那三年一变五年一上不但要能力跟上更得要机缘齐至,像郭业山从银台到华阳再到汉都市委宣传部就算是很顺利,但是到了市委宣传部这个塘子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宣传部里要出彩不容易,而且论资排辈的风气远比在区县上更浓,副部长中一个常务副部长卡位,只要人家不动,要么你就只有出去,要么你就只能苦熬。

郭业山也是前期太顺,所以到了市委宣传部这边就颇感压抑了。

像沙正阳还在银台时就担任副县长的朱伟忠,五六年过去了,也毫无寸进,这一步未成,日后也许就再无机会。

“那郭部,你下一步打算呢?”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眼下的局面,我也还有些吃不准。”郭业山坦然道:“省委组织部年后可能有一个安排,准备抽调部分经济较为发达地市的干部与落后地区进行对口交流,汉都、昭阳、涪岗对口安襄、郧州、蒲池、巫陵,要自己报名,……”

“对口交流?”沙正阳点点头,摩挲着下颌,“担任什么职务?”

“这肯定要由省委组织部和所在地市的进行商量了,我估计多半会是副专员副市长这一类吧?”郭业山目光流动,“到落后地区去工作我倒不怕,搞什么工作我自认为我自己也能拿得起来,……”

“那你担心什么?”沙正阳颇感惊讶,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这也算是一个机会。

“嗯,年后还有一个机会,中央党校有一个干部培训班,主要是宣传系统的,……”在沙正阳面前郭业山也没有遮掩什么,“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但二者不可得兼,另外我有些担心如果到落后地区对口交流,我担心这种交流如果是流于形式了,大家成了去镀金锻炼,我就觉得意义不大了,而且明确了一去三年,与其在哪里去混三年,就算是能混个副厅级回来,但又如何?”

沙正阳点点头,这种交流挂职,很大程度取决于省委组织部对此活动的定性和重视程度,另外也还有所在地区的党委政府对此的态度,如果把你当成了来镀金过渡的,随便给你安排一个清闲职位,协助某个领导分管某项工作,有你不多无你不少,混上三年,见不出成绩,最终回去之后也就是解决了级别问题,其他不变,换了是其他人,也许觉得还行,但是郭业山显然不满足于此。

看到桑前卫已经是副厅级,而且在昭阳颇受重视,郭业山恐怕无论怎么心里都是憋着一口气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犹豫。

正是因为重视,才会有这般患得患失的心理。

“郭部,我觉得恐怕不一样。”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才认真回答。

“哦?怎么说?”郭业山知道沙正阳嘴里出来的话肯定都是有几分依据的,现在对方身份不一样,消息渠道恐怕比自己更灵通,不说则罢,说了肯定基本上是有定论的。

“郭部你也应该清楚我现在被挂进了省扶贫工作领导小组里边,重点也在跑蒲池和巫陵两个地区的贫困县,我感觉到今年省委省政府对扶贫工作高度重视,两位主要领导,一位挂蒲池,一位挂巫陵,而且去年9月总书记在安徽考察和年底接见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代表时就谈到了农村工作中现在面临的攻坚战,主要就是集中在扶贫和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致富增收问题,而两位主要领导在落后地区亲自挂点,我看不是走形式,而是一种立军令状的态度,也就表明未来几年恐怕省委都要在解决落后地区经济发展和扶贫战略上下大力气,而你们这次干部交流挂职其实也就是这项工作其中一部分,……”

沙正阳的话让郭业山大为动容,“正阳,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个交流挂职其实也是和主要领导的挂点配合进行的?”

“嗯,周书记挂蒲池,王省i长挂巫陵,沈书记挂安襄,李书记挂郧州,重心也就在这些落后地区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你有在乡镇当党委i书记的经历,成绩显著又有在华阳县当常务副县长的履历,我觉得到落后地区去工作正好可以再证明一下自己,而且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三年时间,我想足以干点儿事情出来了,至于说到中央党校学习,我倒是觉得以后还有机会,……”

其实在沙正阳提到了主要领导挂点几个贫困地区时,郭业山已经醒悟过来了。

他是搞宣传工作出身的,自然对政治风向捕捉得十分精准,主要领导的工作倾向其实往往就代表着今后一段时间工作重心,组织部之所以要搞这样一个干部对口交流其实就是配合着省委的这样一个后续动作。

如此好的机会,人家是等都等不到的,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机遇,怎么能放弃?

“正阳,谢谢了,我明白了。”郭业山终于下了决心,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去争取的,而且他也可以肯定,无论到哪里,多半都是要负责扶贫脱贫这一块工作,当然如何来扶贫脱贫,产业扶贫项目扶贫是必不可少的,而这又涉及到经济工作,那么其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郭部,您要这么说就太生分了,我还不是您带出来的?”沙正阳浅浅一笑,“而且我觉得无论是哪个地区,这一块工作未来三年肯定都是重头戏,这也能给你更多的发挥空间,说实话,我倒是觉得你能到蒲池和巫陵这些全省垫底的地区去拼搏一番,这样更能体现出自身的价值。”

郭业山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估计去蒲池和巫陵的可能性很大,汉都应该就是对口蒲池和巫陵,昭阳对口安襄,涪岗对口郧州,我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找准亮点

“郭业山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曹清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中央对三农工作日益重视,尤其是高层站在政治高度,越发重视农民增收、农业稳定和基层农村的发展,特别是农民增收,一方面中央已经觉察到了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收入差距在不断拉大,另一方面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出路问题已经成为影响农村社会稳定乃至整个社会稳定的一大焦点问题。”

“的确如此,中央在这一块上也在多管齐下,特别是金融政策上也有较大的倾斜,农业银行和农发行之间的政策融资政策界限也应基本确定,未来对现代农业的扶持发展力度也会越来越大,还有就是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上,中央也会有一系列的政策和措施出台,……”

古小凤已经调到了中州人行,她对金融这一块的政策理解还是很准确的。

两口子每年也就回来一两趟,但春节再怎么都要来见一见朋友。

像今天这种情况,沙正阳也就是单独来登门,考虑到曹清泰也很忙,所以沙正阳约的时间也就是那么一两个小时喝茶而已。

“平原和汉川某些方面还是比较相似的,那就是贫困人口基数都比较大,脱贫压力大,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大,要让他们实现就业增收难度高,特别是目前国企改革攻坚,国企职工下岗的问题叠加在一起,从中央到地方上如何创造就业来化解就业压力,实现百姓增收,对每一个地方政府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沙正阳起身替曹清泰把茶水斟上,“不过汉川省委省政府今年的态度的确很鲜明,就是要彻底改善蒲池、巫陵等最贫困落后地区的面貌,要从各方面来解决实际困难和问题,我感觉得到。”

“周远望和王云祥对中央政策精神理解还是很到位的,政治领悟力很强,不过要改变这一线地区的面貌非一朝一夕之功,郭业山选择去,就要有吃苦耐劳和不达目的誓不休的卓绝决心,三年时间只是一个基本门槛,若是汉川省委省政府真有这个决心,十年时间能让巫陵和蒲池两地旧貌换新颜,那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曹清泰的观点还是很中肯,这不是你一腔热血满腹宏愿,下决心或者花力气就能一蹴而就的,客观现实的具体困难摆在那里,你汉川省委省政府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其他地方的发展,就盯着蒲池和巫陵,如何来谈好这份钢琴,那也是考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艺术和智慧。

“郭部长也有这个思想准备,他原来在华阳干过常务副县长,对抓经济工作和招商引资还是有些心得体会,……”沙正阳微笑着道:“我感觉他的雄心也是被桑市长给刺激到了,桑市长现在在昭阳,市长是唐华,原来我在宛州时的副书记,如果郭部长真的到巫陵地区去当副专员,而专员叶和泰是唐华之后的宛州市委副书记,那我觉得就是二对二的格局,太有意思了。”

说到这里时,沙正阳嘴角忍不住浮起笑容,的确这种情形是他之前没有想到过的,但是汉都市的干部的确是交流到蒲池和巫陵的话,那这种机会就是一半一半了。

“哦?”曹清泰也大为惊奇,若有所思的道:“但昭阳的条件要比巫陵好得多吧?”

“论基础的确是如此,但是巫陵基数低,那也意味着要提速更容易,只要找到合适的项目,拉动这样一个gdp基数很低的地区还是相对较为容易的。”

沙正阳对蒲池和巫陵地区的情况有比较详细的了解,巫陵和蒲池地区98年gdp都不到60亿,巫陵56亿,蒲池55亿,如果能够拉到诸如中海硅业这样的大项目建成投产,工业增加值就能为全地区起码带动四五个百分点。

当然对巫陵和蒲池这样的地方来说,中海硅业这样的项目也不可能,但是沙正阳琢磨着如果像自然堂的矿泉水项目加上趣味饮品的果汁项目真的建成投产,两三个百分点的增加值拉动还是有把握的。

偌大一个地区,也不可能只寄托在这么一两个项目上,一年下来总还有其他一些项目引进来,所以沙正阳觉得只要找准路子,蒲池和巫陵要在增加值的绝对数上肯定是无法和其他地市比的,但是增速上却是大有可为的。

曹清泰也回过味来,是啊,像巫陵和蒲池这样的穷地区,汉川省委省政府考核的目标重点肯定是放在gdp增速上,哪怕它增速达到30%,一年下来绝对增加值也不过十多个亿,而汉都市一个百分点的绝对增加值就能有十亿,你能比么?

但只要保持着比较高的增速,那么慢慢叠加起来也是相当可观的,也许十年二十年后,巫陵和蒲池地区的gdp总量也就是能达到汉都的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了。

“正阳,东方红集团是以食品产业为主的企业,我觉得在这方面也是大有可为的,特别是结合蒲池和巫陵地区纯天然无污染的原生态环境,在农产品这一块上,未尝不能有合作的空间。”曹清泰在这方面还是有很强的意识。

“有考虑过,不过目前东方红集团的摊子也铺得很大,曹省i长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天元乳业投入很大,加上下一步可能要上马果汁项目,所以怎么来运作,东方红那边也要慎重考虑。”沙正阳倒没怎么遮掩,“巫陵和蒲池地区的环境的确发展绿色生态无污染的农产品上有很突出的优势,但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看样子你倒是对这一块的事情很上心啊,除了你在扶贫工作领导小组挂了名,你们省里盯着你这个因素外,有没有其他原因?”

曹清泰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的一些倾向性,他觉得沙正阳对于这一块工作花的心思太重了,扶贫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作为发计委的副主任,主管高新技术和工业,要说值得花心思的地方更多,蒲池和巫陵地区无论如何都应该列不上才对。

“曹省i长是指我有没有意愿下去吧?”沙正阳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摇头:“就算是我想,可现在很显然没有这个可能,节前茅书记和我吃饭的时候还曾经提起过,说他很希望我到汉都去帮他一把,可以先过去挂个市长助理,不过他也知道省里可能不会同意,……”

“唔,茅向东都是打得好主意啊。”曹清泰也是大感兴趣,“但能去汉都绝对是一个好机会,汉都的分量要比其他城市重得多,到汉都历练一番,你基本上就可以哪里都去得了。”

“看吧,我倒是觉得在发计委也能接触到很多东西,很充实,日后要下去了,也能明白怎么最大限度的争取利益。”沙正阳坦然道。

“发计委可以呆,但不宜太长,两年足矣。”曹清泰直截了当,“我建议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干满两年就要找机会下去,不管你去汉都当副市长,还是去其他地市,都要下去,如果能够到一个地市当上主官,那当然就更好,都两年的发计委副主任,资历稍显单薄了一些,特别是你就更明显,所以更大可能性是要你到其他地市先干上一年半载的副书记打磨打磨,积累积累,为接任市长专员做准备,所以还不如到汉都市当副市长更有意义,……”

沙正阳离开时,曹清泰也再三叮嘱他两个问题,第一,需要马上成家,第二,要尽早考虑下去的路径,茅向东这边可以先联系着,短期内茅向东不太可能离开汉都,99年一过沙正阳在发计委就有一年半了,那时候就已经需要考虑怎么走这条路的问题了。

每个人都在关心自己的个人问题,沙正阳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尽早敲定,不再多纠结。

贝婧蕾未必是最合适的对象,从理性角度来分析,像赵羽洋,蒋冰雁在某些方面都要比她合适,甚至孙妍都可以,但是沙正阳却很难找到那种让他怦然心动的感觉。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沙正阳不想在任何事情上都完全以理性来计算,在很多方面他觉得自己已经牺牲了许多,实际上丢开商业这一块投身仕途本身就是一种牺牲,意味着在很多方面都需要对自己的欲望做出约束,但他觉得值得。

可是在个人感情上,前世中蒋冰雁的种种,今世中孙妍和自己的最终分手,使得沙正阳已经对自己另一半仍然是体制内的“志同道合者”有些腻歪了,他不希望自己回到家中之后和另一半所谈及的话题仍然是自己工作中所涉及的到的那些事情,那这种生活未免太无趣了。

所以,哪怕贝婧蕾可能不是最合适的,但是只要是自己觉得最可心的,那就够了,至于其他,人这一辈子那能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重生者一样不可能例外。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年轻人很不简单啊

“有些事情免不了,晚做不如早做,更何况像汉川这种中不溜的省份,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是没前途的,论资源、论人口、人禀赋、论基础,汉川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的来说只能算是一个中等,而且地处内陆地区已然居于后发劣势,如果不找到突破口来发力,只会越来越落后。”

周远望面色温润,端起茶杯含笑抿了一口,“春鸣,尝一尝,这是雷洞的碧峰秋雪,现在蒲池地区也在着力打造属于自己的产业品牌,我在挂点蒲池地区,自然也要尽力一把,帮忙扬名。”

“都宜高速如果迅速启动,三五年内能建成,地区能对蒲池和巫陵两地经济有很大的助推作用,只是……”

林春鸣也是利用这个春节来拜会老领导,平时自己工作忙,现在已经很难得回汉都了,基本上也只有春节这种时候才能回来两天,见见父母和亲属。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周远望淡然一笑,“再解不了近渴,但是这股远水也必须要引来,否则蒲池和巫陵发展便无后劲。不过你说的也对,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这股远水不来,就坐等,中央对扶贫脱贫工作的高度重视,你们嘉州也一样吧?原来的夔塘地区在老汉川时便是和蒲池、巫陵、巴原并称的四大穷地,而且还排列之首,嘉州市委市政府承担的压力也不小啊。”

“远望书记,这种情况哪里都少不了,可以说除了京、津、沪、东北和江浙几省情况稍好,其他哪个省份没有贫困落后地区,无外乎也就是多寡和程度而已。”林春鸣也显得很泰然,“嘉州目前也就是要解决原夔塘地区的交通问题,作为新建直辖市,在向中央申请政策上可以更方便一些,但作为直辖市中央要求也不一样,所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呵呵,难得看到春鸣也叫苦啊,当年你去宛州省委也是很有些担心的,但三年时机春鸣却交出了一份很好的答卷,看样子春鸣在嘉州也能见局破局了。”

“远望书记过誉了,当时也有省委大力支持,而且总体来说宛州干部虽然思想略微守旧了一些,但是执行力还是不差的,观念调整过来之后,举措也能迅速推进收到效果,也是全市干部群众的齐心协力。”林春鸣倒也没有把功劳归功于自己的习惯,实事求是的道:“冯士章老练稳重,唐华颇有锐气,叶和泰老辣精明,宛州千万人口大市,还是孕育出了不少人才。”

这也是林春鸣走了多年之后第一次在周远望面前简短而一针见血的点评昔日同僚,因为不再涉及到利害关系,倒也实在。

“唔,唐华现在在昭阳,叶和泰也到了巫陵,这两地一个是制造业中心,一个是扶贫脱贫的试验田,今年任务都重。”周远望也点点头,没有对林春鸣的评价表态。

“去年汉川省的发展势头还是很不错的,今年我看老茅也是要在汉都大刀阔斧的动作,想必今年汉川的经济增速还能在上几位,……”林春鸣在汉川关系较为熟悉的也就是茅向东了,昔日一个黄绍棠一个周远望对其颇为认可,但都算是自己的领导,茅向东那时候虽然也是副省i长,但是林春鸣也是宛州市委i书记,所以在林春鸣离开汉川赴嘉州任职之后,两人干系反而更见密切。

“春鸣,你就别在那里给我们戴高帽子了,你也知道当下国际经济形势对国内的影响,亚洲金融危机带来的副作用可能在今年更大,中央启动基础设施建设和推进住房体制改革来应对,但是效果究竟如何,还有待于观察。”周远望摇头,“不过汉川的确有一些具体举措来应对,你刚才提到的汉都市的一些做法也算其中一部分,对了,你应该清楚才对,沙正阳是帮助向东的主要策划者啊,向东年前来向我汇报时,专门提及了一些新的构想和做法,我觉得很有新意和创意,也给向东说要大胆去尝试突破,不要畏惧人言,也不要拘泥一时,要着眼长远,……”

周远望颇有点儿打趣的口吻,让林春鸣也颇为自豪,“远望书记,我这个人的性格您是了解的,不愿意夸人,但沙正阳这个年轻人的确给我的意外太多,惊喜太多,而且是层出不穷,汉都市的一些设想我也大略知晓一些,但是嘉州要想效仿还真的比较困难,很多构想和举措都是结合着汉都的实际来的,老茅的动作也很大,而且推进很快,几乎是头一个月计划出来,第二个月就要铺开,我都很佩服,……”

在互联网信息产业这一块上,头一天林春鸣和沙正阳吃饭的时候就已经交谈过了。

不过林春鸣也承认在这一点上,汉都的确比嘉州更具优势,而且茅向东的推进力度也很大,很多东西翻年之后基本上就能见到大概模样了,而沙正阳在谈及嘉州的情况时也实事求是的谈了自己的想法,嘉州就目前来说要想提升经济综合实力上,仍然应当以主导制造业为主,只有当制造业的基础夯实了,你才能谈得上其他,如果现在三心二意的想要贪大求全,反而要成四不像。

…………

林春鸣走了之后,周远望回到书房,翻阅了一下书籍,心里觉得有些躁动。

这种同事之间的交流,虽然并非刻意,但是却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些其他方面的东西。

嘉州看来是要在制造业上下大力气了,汽车、摩托车这本来就是嘉州的强项,在这一块上汉都与其差距是比较大的,但是嘉州也把电子信息产业列入其中,看样子也是准备在招商引资上,这和汉都就有竞争的局面,而且作为直辖市,很多政策上其有着更大的自主性,汉都要想保持自身优势,那么就要从其他方面来体现。

周远望对于汉都的布局还是比较认可的,茅向东提出的一些构想规划很宏大,甚至是奔着十年规划来的,这一点周远望尤为欣赏。

一些领导干部只图眼前利益,只要在自己任上光鲜辉煌,却不愿意考虑长远,尤其是下一届下两届的工作,这也极易造成一些工作上到了半截发现出现缺陷和短板,不得不重新来布局调整,结果是耽误了罚站战机。

汉都市这几年的发展很平淡,沈建红也就罢了,时日太短,吕青在任上也表现平平,当然这可能的确与在这个汉都市高官人选问题上换得太频繁有很打关系,一个领导的工作思路尚未完全成型,结果就走人了,也还有一些领导进入状态比较慢有很大关系。

从现在看来,中央安排茅向东担任汉都市委i书记是十分英明的,茅向东进入状态很快,而且抓工作能抓到点子上,而且一旦确定了方向便马不停蹄的推进,周远望也很希望能够见到汉都市这两年能够在工作上有一个大的突破。

不过茅向东也提到了一些困难,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省里该给的支持肯定要大力支持,作为汉川省的经济龙头,汉都市经济增速提升一个百分点,能抵一些地区十个二十个百分点,也对全省的经济发展产生巨大的拉动作用。

前几天茅向东还和自己提起了希望省委可以考虑让沙正阳到汉都市去工作来抓高新区的发展,认为目前在省内对这一块工作了解最深也最懂的干部非沙正阳莫属,周远望也有些动心。

但是他和程颂交换了意见之后,程颂虽然也承认沙正阳在这方面很擅长,但是程颂认为从全省角度来看,沙正阳对于全省产业规划的一些设想和布局更为重要,他有意要让沙正阳从今年开始对全省的一些包括新兴产业在内的工业结构布局进行一个调整优化,推动一些地市的具有特色的产业发展起来,比如秦都市的太阳能光伏产业,又比如昭阳市的机电设备制造业和工程机械制造业,还比如宛州的电子产业。

倒不是说离了沙正阳之后就没有人能做得了这项工作,但是程颂也提出来,在目前沙正阳的这些工作已经或启动,或铺开,或正在规划的情况下,突然的调整显然会对整个工作的进度造成影响,所以程颂建议等到2000年以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

原本一个副厅级干部是不值得让周远望花太多心思来考虑的,虽然原来沙正阳也的确给周远望留下的印象颇深,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副厅级干部,他也关注,但却也没有太过于重视,只不过这一次茅向东和程颂都对沙正阳这么看重,倒真的让他有些费思量了。

再联想到潘广章也和他提到过在今年的扶贫工作上如何通过产业扶贫项目扶贫来让蒲池、巫陵这些贫困地区的面貌迅速得以改善,发计委也有一些考虑,多半也就是沙正阳的设想,周远望还真的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一节 披荆斩棘不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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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二节 宛州故事

大切诺基和三菱帕杰罗怒吼着终于穿出这一段盘山道时,沙正阳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

原本浓郁的雾气这个时候散去了,明亮的阳光透过清晨新鲜的空气照射在山间,让整个山间的一草一木一树一石顿时都变得鲜活了许多。

这一代的进口大切诺基价格已经不便宜了,但是论舒适性和适应能力,却真的无法和三菱帕杰罗和陆巡相比,当然美式的傲慢仍然能在大切诺基上找到一些特定的风范。

从宝岭到来峰,要过巫陵市,不过沙正阳他们一行人都没有下车,而是穿城而过,直接到来峰县。

来峰到宝岭要接近三个小时,虽然只有不到一百公里,但是车速却真的拿不起来,原来沙正阳一直觉得从汉都到宛州的安襄到东峡段时让人煎熬的鬼途,但现在看来,和蒲池到巫陵之间的这条省道来比,简直就是高速公路了。

起码安襄到东峡国道在车况良好不堵车的情况下,车速基本上还是能保持在60公里时速以上的,不少路段甚至都能跑到70码以上,而汉都到安襄西的平路跑上80码时速也很正常。

而在安襄过巫陵到巫陵之间这两百多公里,40码时速就算是一个很合理而安全的车速了。

由此看来,都宜高速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有多高,如果都宜高速建成,哪怕最高限速100公里,都能够将汉都到巫陵的路程缩短到3个小时以内,而现在8个小时都还要将老天爷作美不作美。

叶和泰只在宝岭呆了一个小时就走了,他是专员,工作繁忙,能专门来作陪一个小时已经很难得了,而全程作陪的就是郭业山了。

没错,就是郭业山,一切就如同沙正阳所猜测的那样,郭业山选择了交流,汉都市一共有四名干部进行了交流,两名到蒲池,两名到巫陵。

其中汉都市委副秘书长刘震交流到巫陵地委担任地委委员、组织部长,而郭业山则交流到巫陵地区行署担任副专员。

沙正阳无聊时的预测居然就变成了真实,唐华——桑前卫vs叶和泰——郭业山,无论从哪方面,怎么来看,似乎都是唐华——桑前卫这一对所处的昭阳市完胜叶和泰——郭业山的这对“贫困”搭档,但是有些事情却未必会按照你想象的那样。

至少沙正阳觉得昭阳固然条件好,但是起点高基数高,产业模式固定,要拉动起来费力不小,而巫陵这边基数低起点低,只要花心思运作得好,未尝不能打一个翻身仗,当然你要说gdp要赶超昭阳当然不现实,但是在gdp增速上来一个“高速巡航”却真的有可能。

“郭专员,感受是不是很大?”沙正阳看着窗外变幻的云层和阳光,微微侧首,含笑问道。

“正阳主任,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我是主,你是客。”虽然有些累,但是郭业山的精气神却很好,一件夹克,休闲裤外加登山旅游鞋,很有点儿下乡干部的派头。

“呵呵,恐怕我去宝岭的次数比你还多吧?”沙正阳打趣着,“我到宝岭已经是第四次了,你恐怕没去过那么多次吧?”

“没你多,加上这一次第三次,不过恐怕我对各地情况的了解并不比浅,这是我的工作。”郭业山不示弱,“全地区六个县市,这一个多月,我每个县市都去过两遍以上,而且不是到县里,都是到乡镇上,就是要把底子摸起来,然后有针对性的琢磨发展路子。”

“看样子郭专员是胸有成竹了,宝岭这边我们都有基本思路了,县里边也的确有一些动作,对全县茶叶资源的整合我觉得做的不错,与其十多个杂七杂八的品牌来分散用力,还不如集中到两三个牌子来全力打造,本身品质就不错,关键在于实现品牌的提档升级,实现规模化的产业化,两者如果能做成,我觉得宝岭的茶产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正阳,我看宝岭县里对你的意见是如奉纶音,这代表着县委县政府对你的无比期望啊,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郭业山转过脸来,认真的道:“各个县目前虽然在地委行署的鼓动督促下都有了一些想法,气势也起来了,但是这股子气可鼓不能泄,巴书记和叶专员都专门和我交代过,咱们不求多,不求大,先搞出那么一两个典型来,给下边干部群众把心气提起来,信心竖起来,这是最重要的。”

“郭专员,如果把一项工作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我觉得那是不妥的。”沙正阳皱起眉头,“没错,我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些指导和一些方向性的建议,但是具体如何落实,如何真正打造起来,还得要靠地方上自己来动作,一项产业或者一个企业的成功,靠外人是不可能的。”

郭业山也笑了起来,“这个道理我想宝岭县委县政府肯定是明白的,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长期困居深山中的县份,他们对外界的了解肯定无法和你这个到处见过世面的专家型官员相比,他们有所期盼也很正常,我的意思是你要多指导,并给出更具体更实质性的建议,督促他们来落实推进,……”

沙正阳松了一口气,“这我自然义无反顾。”

沙正阳最担心的就是宝岭县方面把一切担子就交到自己身上,过于依赖上边,那这种习惯养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打造几个茶品牌和将绿色生态富硒茶产业做大,这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成功的事情,需要持续的努力,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也希望包括郭业山在内的巫陵和宝岭的领导干部都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好在郭业山还不糊涂,虽然也有些热切,但是起码他是清楚这项工作的难度和复杂性的。

“正阳,你也别太觉得我们县里的干部觉得烦,巫陵地区地处深山,这些干部要迅速接受市场化的经济模式有一个过程,他们很多思维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政府出手就能解决一切的观念上,现在有所改观,这本身就是一个好现象,而且我也相信他们越是接受外界新生事物新鲜观点越多,自我成长变化的速度也会越快,我相信你你原来到宛州工作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的巫陵我觉得可能也就和你刚到宛州时那边比较落后的县份差不多,都有一个过程。”

“郭专员,我心急,你不心急?”沙正阳瞟了一眼郭业山,“你们巴书记可是急性子,提的标准可不低啊。”

郭业山苦笑。

巴崇平能从专员迅速升任书记,凭借着就是他在工作上的急性子和执行力,省里领导也很认可他的这种急于改变巫陵落后面貌的热情和主观能动性,叶和泰之所以能从宛州过来和他搭班子,也是就考虑到叶和泰性格沉稳厚重,和巴崇平的热情激情能形成一个比较好的互补。

有激情有热情有勇气当然是好事,但是这都要有一个度,一旦超出了度,就有可能欲速则不达,所以叶和泰在叮嘱郭业山时也是专门提到不图多不求全不求大,成熟一个全力推动一个,条件不成熟的可以适当放缓,稳步推进。

沙正阳也就是感受到了这一点,像宝岭大大小小十来家茶厂,性质各异,国营茶厂和集体茶厂居于主导地位,但是也有几家私营茶厂,从规模上来说,国营茶厂和集体茶厂肯定更大,但是从经营状况来看,有那么一两家私营茶厂的效益明显好于国营茶厂和集体茶厂。

宝岭县方面就希望按照地委意见,由国营茶厂或者集体茶厂来主导实现和私营茶厂的合营,但这明显让私营茶厂方面难以接受,或者即便是接受也提出了很高的要价,甚至存着一旦合营便主动撤出,近乎于套现走人的感觉。

而缺乏了这些具有相当市场运营经验和销售渠道的人员,相当于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资产合并,运营模式能有多大的变化?沙正阳很怀疑宝岭县方面提出要“打造富硒茶国际品牌”这一宏大构想会不会变成一个空中楼阁和烂尾工程。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和郭业山就提出来过,而郭业山也赞同这一观点,但是宝岭县委县政府方面在这一点上却持不同意见,认为国营茶厂方面无论是从哪方面都要强于私营茶厂,合并兼并必须要以国营茶厂作为主导,这也让这项工作陷入了僵局。

“正阳,你要明白,……”郭业山沉吟了一下,正欲再说,却被沙正阳打断了话头,“郭专员,我明白,所以我才说,这些工作归根结底还是得要县里来主导和推进,我给出的建议和意见,也要看他们来选择和决定不是?”

郭业山沉默不语,他虽然才来巫陵地区时间不长,但是也还是感觉到了要想在这个地方干出成绩来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主要领导的观点不一致,县里边态度的不同,各种荆棘束缚,慢慢都开始出现,都会让很多工作举步维艰,当然,这有一个过程,问题是这个过程如果太长,或者方向走偏,那就失去了意义,其结果就恐怕和所期望的大相径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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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二节 态度决定命运

宝岭县委县政府的态度虽然积极,但是却在谁来整合谁的问题上和沙正阳提出来的意见有些不一致。

按照沙正阳的观点,谁整合谁不要看谁盘子大规模大,而要看谁的效益更好,谁的潜力和活力更足,至于说整合之后是不是国有企业或者集体企业,还是私营企业或者股份制企业,那都不重要。

但这一点在有些人眼中却很重要。

宝岭县委i书记卓志高的态度就很鲜明,国有茶厂虽然现在遭遇了一些困难,但是论资产论规模,都要远强于其他企业,理所应当要当整合主体,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可以纳入进来,成为一份子。

这一点上沙正阳和郭业山都和卓志高交换过意见,虽然卓志高的态度很热情积极,但是观点却没有怎么变,地委行署那边,卓志高是巴崇平很欣赏的干部,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较为含糊,认为可以先由国有企业来推动整合,当然也不排除条件合适的有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来牵头,但还是应当尽可能优先考虑国有企业作为整合的主导主体。

在这个问题上,别说郭业山,就算是叶和泰都不好说什么,谁能说国有企业就不能当整合主体?谁说国有企业就一定在市场运营和品牌经营上不如私营企业?短暂的困难就不可以克服,就不能重整旗鼓?

这些道理都没错,沙正阳知道这要摆出来,更能体现国企改革的正确性和典型性,当然这得要成功才行。

可问题是他仔细调研过宝岭县的几家国有企茶厂,情况可以说大同小异,都是那种还停留在八十年代的生产经营模式下,无外乎也就是学会了一些打广告和四处跑销售的办法,企业如何精细化管理,如何运营品牌,如何营销,都还处于最原始阶段。

而相比之下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明显活力要强得多,但是却限于自身企业性质,在银行贷款上很难获得大的支持,靠自身积累却又明显太慢,加上品牌力还较为薄弱,所以也才形成了现在这种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小品牌,但是未来颇具发展潜力的局面。

沙正阳毕竟只是省发计委副主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巫陵地区的一些具体工作指导更多的是从省扶贫工作领导小组成员的角度来建议的,采纳不采纳,接受不接受,如何来推动,那都是地方党委政府的事情,他已经尽到了责任。

只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宝岭县的做法恐怕还是要确保国有资产的性质不变这层意思在里边,起码这是政治正确,而且也不存在国有资产流失这一说,避免了一些无关的风险。

至于说效果,可以先试了再说,要允许容错机制的存在,这是卓志高的原话,也让沙正阳无言以对。

“正阳,宝岭那边,让他们试一试也好,我觉得也不完全是坏事,如果效果好,当然是好事,效果不佳,那么我们再来考虑其他,也说的走了。”

郭业山知道沙正阳心里不太痛快,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不能确保私营企业你来当兼并主体就能确保企业能搞起来?国企来牵头当兼并主体就一定不行?实践出真知嘛,试一试也好。

“郭专员,我对哪种性质的企业来当兼并主体没意见,但标准应该以效益论吧?”沙正阳本来不想多谈,但是宝岭是王云祥的挂点,未来成绩不佳,肯定又要折腾,耽搁时间不说,关键是这么瞎折腾最终受损失的还是政府。

对这个问题郭业山也不好回答,想了一想才道:“正阳,如果规模较小的私营企业兼并国企,可能就是混合股份制,国企作为大股东理所当然的应当掌握主导权吧?”

“郭专员,这个观点太绝对了,事实上目前可以尝试着经营权和所有权分开,政府持有部分股权,可以监督企业的发展,但是对企业具体经营未必要掌握,可以授权给小股东或者管理层,这不是什么新鲜理论和观点,甚至可以采取激励机制来鼓励管理层来做大做强企业,这也被很多地方所实践过了,……”沙正阳想到卓志高的态度,又摇了摇头:“算了,这事儿还是等县里边自己去决定吧,来峰这边怎么样?”

“来峰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应该要灵活得多,待会儿等咱们具体见了就知道了。”郭业山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来峰这边,自己负责招商引资和企业改革这一块的工作,如果宝岭效果不佳,就只能靠来峰来撑场面了。

抵达来峰之后,沙正阳一行人就直接去了紫竹沟镇,这里距离来峰县城23公里,距离省道也有9公里,偏居在山区中。

来峰县委i书记高亚涛和县长敬文洲都早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从这里上去就是九曲江的上游,沿江岸绵延二十多公里的林带都是从未经过砍伐的原始林带,距离这里大概3公里就是咱们省内最负盛名的紫竹沟,那里人迹罕至,而且据说七十年代曾经有勘探队进入之后失踪,解放前也曾经有国民党被打败的散兵游勇准备进山打游击,结果落得个尸骨无存,国内有不少喜欢探险的团队和个人都意欲来这里探险,但是我们这里一直没有开放,而且即便是有人偷偷摸摸找到我们当地人当向导进入,也只敢进入前谷,中谷和后孤8都无人敢进入穿越,……”

带着沙正阳一行人进入九曲江沿江在竹筏上沿江而下的是来峰县副县长徐耀农,他本来就是紫竹沟镇的本地人,说起紫竹沟的由来更是绘声绘色,听得一干人耳朵都立了起来。

“也就是说中谷和后谷从来没有人穿越过?里边还隐藏着各种致命的埋伏?”

沙正阳对于这一类奇闻怪谈其实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但是他也早就听说过来峰紫竹沟的大名,前世中网上还曾经把这里列为中国陆地百慕大三角区之称,以天坑溶洞、地下河、奇树古木、雾海、沼泽湖泊闻名,不过那个时候前谷都已经开发出来了,中谷也列入了开发计划,后谷仍然处于封闭状态。

“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据我所知我们镇里也还是有几个老猎户曾经进入过中谷和后谷,其中一个就是我的远房伯父,他从七十年代到前几年都曾经进入中谷和后谷,不过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中谷他穿越过,但后谷他也只进去了一两公里就再没有深入了,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的确太难走了而且类似于黑熊、花豹这类动物都能见到,至于野猪、狐狸这一类的就更常见,而且里边气候多变,一旦遇到大雾,那就真的有可能几天几夜都找不到方向,而且可能内里有磁铁矿的缘故,指南针也不好使。”

徐耀农笑着介绍:“我去过前谷,十来公里路,的确陡峭难行,只能沿着山涧边上往里走,不过去现在从镇上到沟口已经修通了一条便道,去年来紫竹沟来探险的人都超过了三百人,,特别是夏季,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一拨人来,……”

“那今天我们也要进谷?”沙正阳笑着看了一眼郭业山,“既来之则安之,总要实地勘探一下,未来在招商引资上心里才有数啊。”

“沙主任,郭专员,今天要进山恐怕来不及了,山里基本上五点钟就开始擦黑了,所以一般要进去探险的都是上午就要进山,而且要露营也只能在固定的几处,不能到其他地方。”徐耀农目光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书记县长。

“镇上近几年也有意在一些地方土特产和工艺品加工上做文章,沟口部分农户发展了药材种植和竹编藤编产业,另外镇上一些土特产加工也出现了几家大户,总体来说,受益于紫竹沟的出名,近年来镇上还是有不少老百姓从中实现了增收致富,当然从比例上来说,还比较小,另外也不稳定。”

“那也行,我们先看看镇上在这方面的一些构想和下一步打算,也可以看看已经有一些基础的相关产业,这样也有助于我们下一步在考虑扶贫脱贫整体战略上如何来布局规划。”沙正阳点点头。

紫竹沟景区也是他临时想起来的。

之前他已经考虑到了矿泉水和果汁项目。

这本来就是东方红集团的既定项目,但是来峰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很积极主动,而且县高官高亚涛和县长敬文洲都表现出了完全不同于宝岭那边的姿态。

特别是对既有相关产业的整合更是态度开放,支持外部资本或者本地私人企业来对县里的国有企业来进行并购、收购整合,甚至表明县政府在国有资产态度上持灵活梯度,既可以搞混合股份制,也欢迎外资和私人资本来独资,这很难得。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能最大限度吸纳本地劳动力就业,同时如果能够带动本地特有产业的发展,县里愿意在更多的政策上予以优惠和支。

沙正阳觉得对方很有诚意,特别是把重心放在了带动本地百姓的增收上,这更是让他动心。 。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三节 选择

姚莉现在是宛州市委办副主任,接替了最初自己的位置。

在钱正离开之后,王挺兼任了经开区党工高官,但是据说冯士章都王挺在经开区的工作表现不是很满意,有意要让其专任宣传部长,也有传言说王挺可能直接担任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

不过这个消息很快被夏侯通出任市委秘书长所打破,这之前夏侯通一直传言是要当副市长的。

但是接任了市委秘书长的夏侯通却没有进市委常委,吕彬奇调到了省文化厅担任副厅长。

这很蹊跷。

姚莉也语焉不详,没说清楚为什么这个市委秘书长职位会有这么多的变化。

宛州这几个月人事又有很大的变动。

一直在宛州工作几十年的叶和泰终于动了,到巫陵地区担任专员。

正厅级了,但是到巫陵地区这个最穷困的地区去当专员,很难说是好事坏事,但叶和泰很满意。

他年龄优势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小,所以他必须要动,不动不行,再不动以后就没机会了。

在出任巫陵地区专员之前,叶和泰还专门来汉都拜会了沙正阳,这也让沙正阳受宠若惊。

昔日的老领导居然在上任之前专门拜会自己,这和朱凤厚来拜会自己意义又不一样。

朱凤厚是有目的而来,主要是谈工作,而叶和泰则是不谈工作,先叙旧情,这也让沙正阳很感动。

在这一点上,叶和泰做得很到家,闲聊了家常,然后只说了欢迎多来巫陵坐一坐,就再无其他话语,翩然离去。

叶和泰走人,阴朝凤却未能如愿以偿的接任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省发计委副主任穆天然空降。

这让阴朝凤大失所望,甚至有些闹情绪,不过以阴朝凤的年龄,沙正阳估计也就是两三年后就到人大政协去喝清茶了,当然,在去人大政协时可能会给其解决一个正厅级。

姚立波接任了常务副市长,而明永昌则调任蒲池地委任副书记,而姚立波走人之后的组织部长人选则出人意料由陈秀清接任,只不过此时陈秀清依然是以副市长身份兼任组织部长。

和夏侯通一样,陈秀清也没有进市委常委,这同样让人很吃惊。

不过在沙正阳看来,可能这也就是一个程序问题,既然省委已经同意了夏侯通和陈秀清出任了市委秘书长和组织部长,没理由还会在市委常委身份问题上有什么不同意,也就是一个考察程序问题。

而宛州市委也不可能在没有获得省委的同意之前就会把这两个人选给定了。

叶和泰在拜会沙正阳的时候也谈到了冯士章和杜国建二人,认为省委对本届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各方面工作都有了长足进展,尤其是宛州市的经济总量持续上升,目前稳居全省第二,打破了昔日涪岗昭阳一直居于二三位的固定格局。

当然在gdp总量上,宛州虽然和涪岗昭阳之间差距在拉大,但是这只是一个相对而言的“大”,实际上差距也就不到三十亿,只要一个闪失,就有可能被反超回来。

毕竟在教育和科研人才储备和技术能力储备上,虽然宛州在三线企业和科研院所的搬迁上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夯实和增强,但是从总体实力来说,仍然要逊色于涪岗,和昭阳相当。

宛州的优势就在于它有着独立于汉西地区的地理区位优势,北上中州,东进武汉,南下嘉州,正好在这里汇聚,距离不远不近,加上千万人口级别的地区和一定程度的工业经济基础,使得宛州如果能够抓住契机,是能够将其打造成为一个独立于大汉都都市圈所在的汉东核心所在。

当然,这个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差距很遥远,要做到这一切,沙正阳觉得需要在每一个风口契机都要牢牢抓住,林春鸣和冯士章二人这几年应该说是勉强抓住了这个机遇,让宛州可以超越了涪岗和昭阳。

就凭这个,冯士章据说就有可能要在副省i长候选人上和康广量pk。

虽然说中央考察副省i长人选有多方面的因素考量,但具体下来也就是那么几项关键指标。

康广量担任过涪岗市委i书记,现在又担任省发计委主任,按理说资历无论如何都已经足够了,比起冯士章来说也要强一筹,但是有的时候却又不是看你资历。

冯士章担任市委i书记期间,宛州gdp总量超越了涪岗,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不管这是谁的功劳,人家冯士章这个时候就是当着市委i书记,这一点你要否认就不行。

穆天然作为省发计委的一个资深副主任,空降宛州只是担任一个副书记显然是说不过去,沙正阳估计很大程度是省委的一个安排,那就是下一步冯士章很有可能要走人,杜国建也许就要接任书记,穆天然是要接市长位置。

本来是应付贝婧蕾的随口一句话,却勾起了沙正阳的浮想联翩

宛州的局面变化很大,省委省政府这两年对宛州的干部调整力度也在不断加大,不断有新干部加入进去,本土干部调整出来。

就像夏侯通走了之后的真阳县委i书记,竟然是直接从省政府办公厅一位副处长去直接担任,这也开创了一个先例,就是省委省政府机关里干部直接下到县这一级担任主要领导,由此也足见汉川省委省政府对宛州的发展日益重视。

见上车之后,沙正阳就一直没有说话,明显有些走神,贝婧蕾有些生气,又有些伤心,自己一腔热情,却遇到了一个冷面孔,真的以为自己找不到对象么?在燕京城里那么多狂蜂浪蝶围着自己旋转,其中不乏条件十分优越者,但是贝婧蕾连正眼都没有瞧过。

甚至连曾笠都问过她,究竟喜欢上这位大叔什么了,就这么执着。

贝婧蕾也问过自己。

她发现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就是当年沙正阳在和自己家当邻居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表面谦逊但骨子里一直很自傲的父亲,有些市侩俗气但是却往往能看穿世情的母亲,还有姚莉这个一直被贝婧蕾视为“狡诈机敏”的厉害女人,居然都在这个比他们小许多的男人面前折服了。

只要这个男人一上饭桌,所有人的话题都只能围绕着这个男人转,每一个话题,这个男人都能信手拈来,洋洋洒洒千万言,让人的注意力跟随他而转。

似乎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主角,连自己考中戏,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的介入,父亲和母亲恐怕也不会同意自己这个有些唐突决定。

而即便是在中戏这个明显不同于宛州的圈子里,他一样可以挥洒自如,连班上的同学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贝婧蕾就一直想要搞明白这个男人的一切,为什么能让那么多人自动把他当成舞台上的主角。

车内沉默的气氛似乎终于让沙正阳意识到了什么,“婧蕾,你打算住哪里?我帮你定了酒店。”

“哼,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撵我回宛州呢。”贝婧蕾娇嗔道:“我回汉都也是有正事儿的,你不用管我。”

“正事儿,什么正事儿?”沙正阳讶然。

“明年我就毕业了,现在大家都开始到处上戏,找机会,可是我不太喜欢这种生活,我更愿意把演戏当成一种爱好,嗯,喜欢的角色就演,不喜欢就不演,但是也得要份儿工作吧?所以我打算联系到汉大艺术学院教书,我中戏一个老师很支持我,本来希望我留校,但是留校难度很大,而且我也想回汉川。”

贝婧蕾说得很自然,但是沙正阳却吓了一大跳,“你不想当专业演员,相当老师?”

“是啊,业余爱好去演戏也可以啊,所以我想找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汉大艺术学院好像能够满足这个要求,我准备去试一试,所以现在就要开联系准备了。”贝婧蕾落落大方的道:“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其实很喜欢演话剧,如果不能到汉大,我去省人艺也行。”

对于贝婧蕾的选择目的和意图,沙正阳无从知晓,但是这个年代中戏毕业不想办法留在燕京当专业演员,居然想要回汉川教书,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选择,或者说难以让人想象的选择。

他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自己的原因,如果有,自己恐怕就罪过大了。

日后贝一河两口子会不会在发现他们俩女儿的同班同学一个个璀璨生辉,而贝婧蕾却默默无闻,这该是一个多么大的反差?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恐怕还需要找一个机会和对方好好谈一谈,无论如何,他都需要让对方搞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对自己的感情,还是她对自己的未来做出这样轻率的选择。

两者都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不慎重对待。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四节 都在成长

贝婧蕾的到来的确为沙正阳平添了几分烦恼。

烦恼不在于感情本身,而在于他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

怎么看都觉得这应该是一份不适合的感情,年龄差距10岁倒也罢了,最主要是觉得和贝一河两口子本来都一直平辈论交,怎么突然就要矮一辈了,这种尴尬感觉也太那个了。

好在贝婧蕾也很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子,似乎也觉察到了沙正阳对这份感情的矛盾心情,后来几天都没有来打扰沙正阳,只是晚上在一起吃饭,坐一坐,没有过分在这方面来纠缠。

腊月26,沙正阳把贝婧蕾送上回宛州的火车,不过这也成了沙正阳的心事,他不知道贝婧蕾回去之后会怎么和贝一河两口子说,最好的办法暂时保持缄默,大家都在冷静一下,考虑考虑。

对沙正阳来说,在发计委这样的部门过年就太轻松,值班这些都是走过场,每天办公室有人负责守电话。

而值班那天只需要去办公室坐一会儿,然后给办公室的值班人员打个招呼,有事儿打自己电话就行,而这春节假期,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无复有在政府或者企业值班时的各种繁杂事儿。

值班不操心,但是各种应酬却免不了多了起来,甚至在春节前几天就已经让沙正阳应接不暇了。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深刻感受到为啥发计委会被人视为小政府的威力,各种会议和宴请几乎是把每天中午晚上安排的满满实实,委里边六七个副主任都不够用,办公室每天光是排这个会议和接待都够呛。

饶是沙正阳专门给办公室打了招呼尽量少安排给自己,但是一样无济于事。

不能人家要一晚上要串两三个台,灌一肚子酒,第二天都起不了床,你却能回家安安逸逸的吃家宴吧?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酒精锻炼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沙正阳只觉得在过年这半个月里是最难熬的,有的饭局你不去还不行,去了不喝也不行,喝了不喝多也不行,这就是中国式饭局。

每年的春节似乎都是一样的气氛,但是每一次却总还是有一些变化,如同朋友圈子一般,一些人新加入进来,一些人则在悄无声息的慢慢淡出。

沙正阳一直力图让自己原来的朋友圈子能维系稳定,但是他也知道这在现实工作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人的精力有限,随着工作岗位的变幻,地位的提高,所处的城市不同,相互之间的关系会因为时间空间的变化而不断调整变化,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就像原来他在银台工作时,刚离开那两年,和原来的县里的同事,如樊文良、陈鹤、高长松和杨文元等人都还有联系,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都渐渐淡出,樊文良和陈鹤基本上都没有联系了,甚至连电话都没有,而高长松和杨文元也是因为有东方红集团这条纽带,才使得每年见一次面吃顿饭而已。

银台留给他的朋友关系,体制内的也就是曹清泰、郭业山和桑前卫三人而已,而这三个人之所以还能和沙正阳保持着比较紧密紧密关系,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这三个人一直在成长着,而且都算得上是迅速成长。

曹清泰不说了,桑前卫现在也是实打实的副厅,唯独郭业山还在正处级干部位置上徘徊。

但实际上郭业山这种状态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体制内升迁过程,那种三年一到就该提拔的规律本身就是不可想象的,或者说只是干部选拔任用制度中的一种基本要求而已。

即便是这样,也一样能够通过双方联系的紧密程度看出这种亲疏程度,像曹清泰和沙正阳的联系就比较多,电话起码一个月能通一两次,而桑前卫也还是能随时联系上,当然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工作的因素居多,而郭业山除了在沙正阳担任发计委副主任时打来电话恭贺,也就是后来某一天邀约说要替沙正阳庆贺一下,但是那天恰恰沙正阳有其他安排,所以没能成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沙正阳甚至很清楚,如果这条线自己不去主动接上去,那么也许日后这条线就在再无复有接上的可能了,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而有些人也会保持着自己固有的风格。

沙正阳从未觉得自己膨胀了,但是别人不一定这么看,往年你都要要约在一起坐一坐,但今年你忙不过来了,想等到年后来,但是也许这一等就是一年,然后明年的时候你就会更淡化,最终湮没。

所以沙正阳也好好把自己的这七零八碎的各种社会关系梳理了一遍,给自己确定规则,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利用这个春节,把该走到的一定全部走到,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会向哪里走,但是自己的礼数和心意不能缺。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梁锦柏帮沙正阳拿着包,本来打算送沙正阳回家,但是沙正阳婉拒了。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各种公务上的应酬都基本上消停了,可以轻松两天了。

梁锦柏这个秘书也不好干。沙正阳也很清楚。

领导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很多工作领导再讲,或者别人再给领导介绍,领导抄起手听,那么所有的东西就该你这个秘书来发挥作用了,无论你是采取速记或者脑记,那么今天的工作一结束,这些东西就要形成文字出来,如果你觉得没有记完,那么你就得通过各种渠道把它补充完毕,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就要形成书面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

有时候领导连自己讲了的东西都未必能记全了,但你作为秘书却必须要记全,到时候交给领导让领导脑海中能够形成记忆,一个比较完整的东西,这也是作为秘书的一份能力本事的体现,而在这一点上梁锦柏尤为突出。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的特点,很多东西就是临时性的从脑海中迸发出来的,就是一些前世记忆中的零碎片段,可以理解为灵光一闪,甚至过了之后就未必记得,但梁锦柏很好的帮他弥补了这个缺陷。

“锦柏,你就先回去吧,把整理好的那份东西拿给我就行,我自己走回去,正好天气冷,活动一下脚,暖脚,另外也可以将就这份东西想一些事情。”

梁锦柏的表现一直让沙正阳很满意,知进退,懂分寸,而且善于学习领悟,自己平时所说的很多东西,都积攒下来,不懂就问,而且还能从中衍生引发,的确是一个人才。

给自己当秘书的确有些可惜了,但是沙正阳也知道像这样的人才固然需要下去打磨,但是在自己身边积累历练一样是必须的,等到一定时间,如果有机会能够推荐对方下去锻炼,这也许才是最合适的。

看着梁锦柏离开的身影,沙正阳这才夹着包,顺带再看了看自己前天在调研汉川电子科大时和当时学校里的一些校领导和相关的骨干专家学者和教授们的讲话,以及部分青年教师在座谈会上的一些建议。

这一次调研是省委副书记、汉都市委i书记茅向东调研汉都电子科大时拉上了自己作陪,按理说茅向东以汉都市委i书记身份调研不该由自己出面,但是茅向东还是省委副书记,他点名,康广量当然不会拒绝。

沙正阳在会上做了半个小时的发言,对未来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走势做了一个预测。

当然假托的是他在国家大型企业工委挂职时与国家发计委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相关领导做探讨时所得,提出了未来芯片产业会逐渐走向专业设计和专业制造、封装乃至测试的专业分工趋势,也谈到了未来芯片设计和芯片制造乃至制作设备的一些新工艺新走向。

当时他没有太多的准备,是配合汉都市提出的打造互联网信息产业新高地这一设想的一个讲话,所以也是兴之所至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东西做了即兴发挥,没想到汉都电子科大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据说这番讲话还被传到了华西科大那边,也引起了很多的关注。

所以省科委和两所大学,乃至汉都市委那边都希望将自己的这番讲话整理出来,再经过修订,他们需要认真的研究一下。

其中也有一些质疑和询问,主要就是指芯片相关产业的发展趋势和新工艺方面的,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倒是很笃定,因为未来两三年里芯片产业本身就会引来一个大爆发期,日本的没落,韩国和台湾芯片产业的崛起,加上美国仍然自芯片高端创新上的优势,都会一一得到映证。

大陆如何在这一场产业盛宴中不被丢下,如何能够借助汉海高科目前跻身其中一员带来的与前世不同的先机,进而延伸到整个大陆芯片产业的发展前景,也是当下沙正阳想要借助汉都打造这个互联网信息产业高地,电子信息产业之都所要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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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五节 都在成长(续)

从省发计委走回石油小区要半个小时,沙正阳平常也并不经常步行走这么远。

石油小区的房子已经确定要交回给长河集团了,不是长河集团的人,自然就不可能再占长河集团的便宜,沙正阳也没这个习惯。

不过要等到发计委也就是省里统一修的这一批房子起来时日尚早,预计要到2001年才能住得上。

好在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关心也关注,所以效率也空前的高,地块一划定,就立即启动建设,所有审批手续都是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进行,也由此可见,关乎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那么原本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一切条条框框都可以变得无比润滑。

沙正阳当然也不可能一直住在石油小区,不过临时借住一下肯定是没问题,沙正阳也打算在五一之前搬出石油小区。

只是自己居然没钱买房子,这对于一个重生人士来说,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自己没有钱,并不代表自己不能支配钱,这不是指公家的钱,而是家里人的钱,或者朋友的钱。

沙正刚已经在汉都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汉湖边上,真正的豪宅别墅,四百多平米,在汉都市房价平均也就在1000元上下的时候,1480元每平的汉湖丽景创下了天价,而四百多平米也不过就是六十多万元,对于已经跻身燕京富人阶层的沙正刚来说还真不算啥了。

同样在沙正阳的支持下,沙父沙母也在汉都买了一套房,纯粹是自个儿积攒的钱,一百三十多平,1180元每平的丽棠花园,一楼,加上装修要二十万,这对于小有积攒的沙父沙母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去也负担得起。

而高铎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盘也在98年10月正式开盘,不到20000平米,在比较偏的红土地庙那边,也就是一百多套房子,均价880元,最便宜的楼层只要700,最贵的楼层也不过980,在汉都市里边算是中低端楼盘,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宣布高铎进军房地产行业打响了第一枪。

同样长河地产也已经在燕京城里打响了第一炮,从立项动迁到奠基动工,再到封顶,长河地产都创造了进度记录,也让人叹为观止。

一切都在变化,但是房价已经隐隐有了起飞的势头,高铎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有意识的把一些楼层户型较好的房子压了一压,按照他的预测,拖到99年年后来,每个平米至少可以涨80到120元,这一算下来压下来5000平都能多赚50万。

当然要多压高铎也不敢,他现在还算是小本经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沙正阳帮他牵线搭桥,让赵一善和他合作,也算是帮了高铎起步一把,起码在垫资上就能让高铎大大的松一口气,不至于被银行那边给逼得捉襟见肘。

不过高铎的谨慎还是让沙正阳放心不少,这第一步走稳了,第二步高铎动作幅度就要大得多了,他启动的第二个盘也已经拿到地了,虽然沙正阳没有在拿地过程中帮高铎什么忙,但是在帮助判断城市发展走向上还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有和众志建设的合作基础,高铎的第二个盘——东悦府开发面积一下子就暴增了几倍,建筑面积七万多平米,套数大概在650套左右,基本上都集中在90到128平之间,只有少数145平的。

虽然沙正阳对开发房地产没太大兴趣,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对自己周围的朋友们走上房地产商道路有多么大的抵触情绪。

事实上沙正阳也给宁月婵和焦虹都说过,未来二十年,房地产市场恐怕是最兴盛的一个产业,也是财富泡沫最多的一个产业,但是对于中国这个国情特殊的国度来说,房地产的特定属性会使得其成为兼具居住和投资功能的特殊商品,其容纳量远超任何一个产业。

东方红集团目前有着充足的财力可以涉足房地产行业,但宁月婵和焦虹都对进入房地产行业兴趣不大,所以最终确定由众志建设来承担起未来东方红集团在房地产产业上的布局,为此沙正阳还专门和赵一善长谈过一次,赵一善仍然坚持他的主业会是建筑,而房地产业可以作为一个辅业。

不过在众志建设和高铎的高远地产的合作过程中也意识到了房地产业和建筑行业之间的巨大利差,赵一善虽然仍然没有改变要以建设为核心主业的观点,但是在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开始让一直只是挂着一块牌子的众志地产开始进入汉都市的房地产领域,准备开发众志地产的第一个项目。

沙正阳感觉到自己走出了一身热意的时候,接到了苏伦康的电话。

苏伦康在秦都的状况还算不错。

朱凤厚比较看重他,曹忠诚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当然作为在发计委和省政府里边打磨过的年轻俊彦人物,秦都市委市政府果断将招商引资工作压在了苏伦康的肩膀上。

好在苏伦康的表现也不差,在和中海硅业的协调谈判过程中,苏伦康的专业和敬业获得了中冶和汉海高科方面的一致好评。

“怎么,还不满意?12亿的投资马上就要到位,秦都这个项目已经打破了去年全省最大的单笔引资了,知足吧。”沙正阳乐呵呵的夹了一筷子毛肚,在鲜红的锅底里滚了几滚,塞进自己嘴里,“巫陵地区和蒲池地区,一年所有招商引资项目加起来都没有你们这一个项目引资额度高,你们秦都就凭着这一个项目就勇夺招商引资一等奖,要知道10月份之前,你们秦都市招商引资工作中协议引资才不过六千万,实际落地投资不到四千万,……”

“正阳,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不想掺和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当然好,我也高兴,但是那是从市里角度来说的,从我个人角度来说,这个项目却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知道么?”苏伦康闷了一口酒,摇摇头。

“什么意思?”沙正阳其实知晓苏伦康的意思,但是他装傻。

“哼,在我面前还装?”苏伦康也不讳言,“谁都知道市里边定下的大力发展光伏产业这个构想是你向朱书记提出来的,前期也是你在帮朱书记规划,中海硅业也是你帮忙牵线搭桥的,甚至东方红集团还在里边发挥了重要作用,12亿啊,那我们秦都今年怎么办?没有这个项目,我今年抓招商引资,努努力完成一个亿的任务,我觉得还是有把握的,可是有你这个12亿在这里,加上前期的几千万,今年我就是完成2个亿恐怕在领导心目中都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了,起码要完成3个亿的引资才能算是优秀,可3个亿,你让我去哪里弄?”

沙正阳笑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了?康哥,你考虑过没有,如果没有中海硅业这个项目的落地,你们秦都市的光伏产业可以说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点儿基础都没有,你凭什么有理由去说服别的企业来你们秦都投资办企业?”

“所以我说对市里是好事,但是对我来说是坏事。”苏伦康也知道沙正阳所说的话语意思,不在意的道:“对我的压力就太大了,今年任务标准骤然拔高太多,对我是一个挑战。”

“康哥,我觉得你把这些问题考虑太多,或者你把你个人的问题想太多了,你觉得领导们都是瞎子看不到这一点?”沙正阳毫不客气的批评道:“还是你真的惧怕挑战?在我看来,这种挑战对你恰恰是好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中海硅业的落地吸引到了业界很多人的目光,12个亿的巨大投资,合作双方的在各自业界内的影响力,中冶是央企巨头,而汉海高科是目前国内最具有发展潜力的混合制高科技巨头,目前在芯片设计上稳居全国第一把交椅,而且正在积极布局芯片制造领域,而且也获得了国家的支持,下一步他们可能要在芯片制造上发力,投资规模可能是以几十亿计!”

苏伦康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道:“正阳,你是说芯片生产企业也可能落户我们秦都?”

话一出口,苏伦康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芯片制造不比多晶硅这种原料生产,主要对廉价电力和水有较高要求,那是高科技产业的结晶,对技术和人才的需求都相当高,秦都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秦都肯定还不行,但是汉都有可能。”沙正阳瞟了一眼苏伦康,“眼睛不要只盯着大的,我是说中海硅业背后的两大巨头足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凭借着这一点,秦都就可以充分运用这个案例的影响力,大胆的去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尤其是在光伏组件的生产企业上,大有可为,而且中海硅业项目也可能吸引到其他投资者效仿进入这个领域,我相信绝对可以大有斩获的,两三个亿的投资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六节 学习汲取,融会贯通

“正阳,你的意思是虽然中海硅业在秦都落户成为秦都一颗明星,其产能一下子让全国多晶硅产能从十吨级越上百吨级,但仍然还会有人尝试着干同样的事儿?”苏伦康自然非常人,立即就从沙正阳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些含义。

“嗯,差不多吧,虽然中海硅业起步就是200吨的多晶硅,未来也是奔着千吨产能而去,但是我要说大家还是低估了前期海外市场后期国内市场的需求旺盛程度。”沙正阳很肯定回答对方:“三五年内海外,尤其是欧洲对太阳能光伏组件的需求就会出现暴涨势头,这个当前以德国、西班牙、荷兰等国的能源结构有很大关系,他们国内环保主义者从环保角度出发,对未来化石能源的消耗批评声日高,而本国政府为了迎合这种呼声,所以在推动太阳能光伏发电取代化石能源的动作也会日大,这也就是国内太阳能光伏产业的一个契机。”

“所以你认为目前中海硅业哪怕达到了他们三期建设的产能,依然无法满足需要?”苏伦康若有所思。

“当然。”沙正阳哑然笑道。

相比于十多年后,每家企业如果说你没有万吨的多晶硅产能你都不好意思道字号的规模,现在国内的多晶硅产能的确是孱弱得可怜,当然这肯定有一个过程。

不过未来几年欧洲市场需求的爆发的确是让国内多晶硅和太阳能光伏组件产业迎来了超级爆发期,沙正阳要做的不过就是促成汉川省在这方面抓住这个产业契机,从中分一勺羹罢了。

相比于前世的江苏等省在这一块上吃得钵满盆肥,现在汉川省吃一嘴也没啥,毕竟江苏这一类经济大省真的不缺这点儿。

“这么说来,我们依然可以在这一块上招商引资,吸引他们到我们的光伏产业园中来投资?”苏伦康大为心动。

多晶硅投资动辄都是数千万元起,只要有三五家企业进来,那么如沙正阳所说,两三个亿投资真不是啥事儿。

“康哥,你们得做好配套产业链这一块上下下功夫,中海硅业刚开建,但他们也已经在联系一些相关上下游企业了,我觉得你们在这一块上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帮助他们完善,这样既能帮助他们迅速完成全产业链的布局,鼓励他们继续加大投资,又能解决你们自身招商引资问题,而且这完全可以以一点带动多点,一个企业落户可能就能吸引到多家企业进来,……”

沙正阳正色道:“像要发展光伏产业,还涉及到下游产业链,像硅片切片,也是所谓硅片制造,然后就是硅片制作成为太阳能电池,在这一块上,中海硅业都有涉猎,但这里边还涉及到光伏组件,这一块上据我所知中海硅业不打算介入,而打算通过扶持一些合作方来发展,这也是你们秦都的机会。”

既然专门来负责这一块工作,苏伦康自然也不会对光伏产业一无所知,点点头:“这我知道,中海硅业打算和国内一些具有相关制造能力的企业合作,鼓励他们在这一块上投入发展,主要就是光伏组件问题,因为这一块技术门槛相对较低,人工成本对我们来说就是优势了,……”

“其实我们需要关注的就是中国企业能不能迅速打开欧洲市场,尤其是德国、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意大利市场,如果能获得突破,我估计这一块产业会迅速成长起来,其规模可能会超出所有人想象。”沙正阳心安理得的又拈起一筷子黄喉丢在火锅里,“来,尝尝,鲜黄喉,烫出来格外香脆,入口脆爽,又有嚼头。”

“但听你说着光伏产业的发展还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苏伦康还意犹未尽,径直问道。

“对,光伏产业在欧洲市场看起来比较大,但是这主要还是建立在欧洲政府的补贴上,鼓励发展,所以市场迅速膨胀起来,实际上光伏发电和煤电、水电之间的成本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而这又需要一个过程来不断实现光伏发电成本的下降,一直要下降到和火电、水电乃至核电成本相当的地步,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唯一能带来的好处就是光伏发电不需要消耗化石能源,从环保成本上获得了收益。”

沙正阳耐心的解释着,他需要让苏伦康明白这中间的风险,这样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加以弥补,无论是从企业来说,还是政府角度来说,都要有一定的应对风险的策略。

“欧洲国家比较看重这个,未来中国也会一样看重这个,所以在某个时段欧洲政府不再补贴,那么市场就会大受打击,也就会波及到国内光伏产业,这就需要中国市场来接棒,而如果和这个结合中间差了那么几年,也许就会成为光伏产业优胜劣汰的一个洗牌过程。”

“听你的口气,似乎预测到这个洗牌过程会非常惨烈?”苏伦康夹起一筷子香辣牛肉丢在锅里,又端起盘子放下一盘香菜圆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喝了一杯酒。

“想象得到,如果一拥而上发展太猛超出了市场容纳量,届时市场萎缩,价格暴跌之下免不了就有人要跳楼了。”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道:“搞企业要有心理准备,政府在产业发展上也要有对策,如何帮助企业熬过这一关,也许就又是一个春天了。”

“政府的服务要做到这一步,可真的就称得上是服务型政府了。”苏伦康不无感慨。

“康哥,未来政府之间的竞争,其实就是一个服务理念的竞争,一个服务环境的竞争,你怎么能够给企业和投资者提供一个更优佳更适合他们发展的环境,那么你就可以赢得竞争的胜利,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国乃至各级地方党委政府都要牢牢的抓住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来作为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关键手段这一前提下,那么哪个地方要想脱颖而出,就必须要将这份工作做到极致,让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和政府官员们都要真正饯行人民公仆的这一理念,而不是只是挂在口头上,其实是以管人者自居。”

沙正阳最终为自己的这个论点画下句号,而在秦都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的苏伦康也对沙正阳的这个观点若有所悟。

秦都单一的经济要改善,就必须要培育出二到三个新的支柱产业出来,但是秦都不比汉都,一片空白之下,怎么培育?

沙正阳提到的的这个竞争理念也的确有些道理,秦都要竞争的目标是涪岗、昭阳、武阳、安襄和宛州这一类的城市,再说大一些就是内陆地区这些和秦都条件相若的城市,也就是未来的三四线城市,你要展示自己的优势,让这些产业落地能在你这里健康的成长发展,博得口碑,才能长久持续的赢得这场竞争之战。

**********

苏伦康第二天就把他和沙正阳见面吃饭所谈到的这些情况向朱凤厚和曹忠诚二人作了汇报,马上就是春节了,但是听到这个情况之后,朱凤厚和曹忠诚二人都没有怠慢,立即召集了相关的领导开了一个会,就是研究如何在中海硅业基础之上,继续挖掘相关的产业引入和发展问题。

朱凤厚和曹忠诚都很清楚,单纯一个中海硅业,哪怕加上中海硅业可能要涉及到硅棒切割制作硅片,乃至更下游的生产成为太阳能电池,都无法真正让太阳能产业在秦都就此兴盛起来。

如沙正阳所说,这需要一个较为庞大的生态体系来,多晶硅生产、硅棒切片、太阳能电池制造,然后才是太阳能光伏组件的生产,最终如逆变器这一类的关键元器件生产,乃至要真正形成光伏电站还有应用系统类的组件产品。

另外秦都还需要为这样一个新兴产业提供一个较为宽松优越的光伏发电的应用环境,也就是你要做一个尝试性的突破试验基地,让这个产业整个产业链都能在你秦都落地生根发展,那么你才能真正赢得这场竞争的胜利。

为此秦都市委市政府也的确有一些准备,北部的清河、暮山、夏塬几个县地处黄土高原,光照强,气候干燥,特别是部分区域都是荒山秃岭,也是发展光伏电站的最适宜区域,当初沙正阳一提出发展以多晶硅为基础的光伏发电产业时就获得了朱凤厚的认同,主要也就是考虑到这一块可以作为一个试验田。

苏伦康在会上详细阐述了沙正阳提出的一个产业生态的观点,认为秦都如果要击败国内其他竞争者,充当国内光伏产业头号基地,那么就必须要在这个产业生态圈上做文章,不但要在各方面的投资服务环境上做到最完善最周全最高效,而且还要主动作为,为这些落户企业解决他们在产业链配套甚至市场上的各类困难,让他们真正感受到在秦都发展如何舒心、放心和安心。

这也是苏伦康在沙正阳的观点上自己总结出来的“三心”战略。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救急,救场

沙正阳没想到自己和苏伦康一顿火锅所说会被苏伦康总结得如此到位,而且还真的加入了他自己的一些东西,成为了未来秦都市招商引资中奉为圭臬的规则,而这个规则也的确对秦都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还不得不说,从1999年开始连续三年秦都市招商引资金额大幅度攀升从某种程度上也得益于此,不过后来了解到这一切情况的沙正阳也很客观的评价,提出总结这些策略都相对简单,关键在于执行,没有一个具备强有力执行力的党委政府,再好的策略都是空谈,而显然朱凤厚和曹忠诚二人的搭班子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哪里都一样。”

沙正阳到巫陵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后天就过年,照理说没有必要再跑这一趟,但是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应当来一趟。

一来叶和泰初到巫陵任职,人生地不熟,面临着很多困难和挑战,二来宝岭和来峰分别是王云祥和潘广章的挂点贫困县,来年的扶贫工作,最起码要在这两个县有起色,而扶贫战略的确定,沙正阳也清楚别无选择,产业扶贫是唯一出路,你要组织劳动力输出到沿海地区去,既不符合沙正阳本心,而且难度一样不小,对巫陵地区未来的发展也不利。

在沙正阳印象中,叶和泰不属于那种锐气十足和思维超前观点犀利的领导,但是对方却有一个很多领导干部都不及的强项,那就是执行力强,善于做干部群众工作。

多年的组织部长加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使得他在这一块工作上格外得心应手,沙正阳相信叶和泰在在巫陵地区一样可以发挥出其强项。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在基本方略确定之后,最缺的还就是执行落实上的力度跟上,基层干部的惰性和惯性在这类贫困地区早已经根深蒂固,而缺的就是如何来彻底执行落实上级的一些战略部署和政策精神。

注意到叶和泰虽然有些疲惫之色,但是精神状态却还不错,沙正阳也微笑着道:“来日方长,不急于一城一地得失嘛。”

巫陵地区98年经济增速排名全省第四,高于武阳、秦都和蒲池,武阳和秦都是因为受到了以石油和煤炭产业冲击下滑的因素影响,而蒲池虽然名义上比巫陵地区低,但实际上两者增速之差01个百分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论gdp总量也相差不大,和武阳秦都根本没法比。

而巫陵地区人口比蒲池地区还要多接近一百万,若是论人均gdp来,蒲池地区甚至比巫陵地区还要高一截。

来到巫陵工作,肯定就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吃苦受累都是最简单的,上挨批评下受抱怨,两头受气这才是最恼火的。

如果再有一个条件相若的邻居,人家又在某些方面取得了成就,那么你的压力就更大了。

所以叶和泰才来一两个月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使得他的焦虑感倍增。

“原来也就是路过,或者草草了解,只有等你在这个地方扎根落脚了,你才能了解这里边的种种难处,你才能感受得到要想赶上去是多么的高难度,简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叶和泰把泡好的茶递给沙正阳,“尝尝,现在每个省领导那里都摆了一盒,请他们帮我们四处推销,去年巫陵地区茶叶生产不错,品质也难得的好,但是增产不增收,茶农积极性受挫,地委行署也在反思。”

两个人坐在一起,无论如何话题都会回到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上来,这是身份决定,思维决定,无关其他。

“品质或许不错,但是品牌力却很弱,而茶叶这个东西,品质和品牌缺一不可,甚至可以说品牌的威力还要大于品质。”沙正阳也不客气,“巫陵地区在这方面做得很差,放眼望去,茶叶界内的行内人或许知道巫陵和蒲池山区的茶叶品质很不错,但是这些人会帮你宣传和营销么?没有利益,他们恨不得让你一辈子养在深闺人未识呢,而外界普通人谁曾听说过你巫陵产茶?西湖龙井我听过,峨嵋竹叶青我听过,六安瓜片,太平猴魁,铁观音,君山银针,云南普洱,人家这些品牌都是经过多年经营打造出来的,每年花在品牌塑造上的投入不少,要不然你以为就没来由的名声大噪了?”

“一针见血啊。”叶和泰也不以为意,“观念决定思维,眼界决定心胸,所以我们巫陵还是缺善于工作的人才,无论是在企业经营还是政府内部,思维定式形成,要扭转来需要下大功夫。”

“叶专员,你初来乍到,有些工作宜急,有些事情宜缓。”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不过巫陵是省领导们挂点所在,多少要有值得眼前一亮的动作,这一点上我相信地委行署肯定都有考虑,现在需要抓那么一两个点来突破,以点带面动起来。”

这也是叶和泰希望从沙正阳这里听到的内容。

叶和泰很清楚自己对经济工作不是很擅长,当然,并不是说他不懂经济工作,但是在面临巫陵地区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的环境,怎么来迅速打开局面,拿出些许值得一看的东西来,这对于迅速确立自身在这个陌生环境下的威信非常重要。

或者再说直白一些,叶和泰需要一些东西来巩固和确立自身的地位。

这是每一个异地交流的领导干部都需要面对的任务,只不过对叶和泰来说,这个任务更艰巨更紧迫。

巫陵地区是主要领导挂点地区,今年经济表现肯定要有所突破,经济增速不能还停留在末尾几位,在经济总量上没办法改变什么,那不是一两年甚至三五年能改变的,但是起码你要在gdp增速,在招商引资,在落地项目的影响力上有所表现,否则你怎么来证明你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

当然这不仅仅是叶和泰一个人的责任,地委行署所有人都一样承受着这份压力,但是毫无疑问书记专员加上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和几个副专员任务更重,尤其是叶和泰这个新来的专员,更是首当其冲。

叶和泰在刚走马上任的时候就来见了沙正阳,什么都没说,但是沙正阳就已经感受到了一些东西。

有些东西不需要言传,只需要意会,而且对自己的期望,也说明了对方对自己的认可度和亲善程度,不是过硬的交情,人家也不会表露这种意思。

所以沙正阳从那个时候也一直在考虑,当然这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琢磨和考虑,而叶和泰也需要时间来熟悉情况,寻找路径。

必须要两个人都能达成一致的方向上,工作才好推动。

这对于沙正阳来说也是一道难题。

在叶和泰没来巫陵之前,沙正阳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农业板块,可以有一些动作,但是不太可能有什么绝才惊艳的表现,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农业就算是有大动作大项目进入,也不可能拉得动一个地区的gdp增速,哪怕巫陵地区的gdp总量很可怜。

潘广章那里沙正阳也只是谈到了矿泉水项目,农业项目,但现在叶和泰初来乍到,需要一份成绩来支撑起他未来几年在巫陵的工作,所以沙正阳不得不开动脑筋从工业角度来考虑问题。

但是巫陵地区的交通状况和资源禀赋决定了,工业项目的选择面太狭窄了,和秦都根本没法比。

“经开区恐怕要启动起来,巫陵地区的经开区一直处于冷冻状态,主要是招商引资效果差,没有合适项目,但一个地区要想拉动gdp光靠下边县去小打小闹,效果不佳,而且以后的后续问题也多。”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慢慢建议道:“如果可行的话,我建议还是从食品产业这一块来着手。”

叶和泰眉峰一展之后迅即又皱了起来,“我知道这也是最适合巫陵、蒲池和安襄这一类山区农业地区的路径,可是食品产业现在也不是那么好招商引资的了,我在宛州就知道,随着一波热潮之后,后续的各方面慢慢就有些跟不上了,,我们预计要等到汉宛高速和中宛高速建成通车之后,这个情况才会有所改善,可是在巫陵,条件更差,这个难度也更大啊。”

叶和泰的观点也很中肯,对毫无工业基础的巫陵地区来说,食品产业是最好的切入途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知道并不意味着你就能轻易得手,就算是宛州当年把食品板块作为突破口时也是花足了心思,要知道当初的宛州也要比现在的巫陵条件好得多。

“事在人为,我也有一些想法。”沙正阳点点头,“前段时间东方红旗下的趣味饮品老总宁月凤和我谈起过,趣味饮品有意要进入果汁饮料领域,我觉得这一块上或许可以和巫陵地区这边合作。”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八节 支点

“果汁饮料领域?”叶和泰有些迟疑。

他当然知道沙正阳对东方红集团的影响力,但是既然趣味饮品目标是果汁产业,那么肯定是瞅准了巫陵地区的原料市场。

蒲池和巫陵地区都曾经是省内柑橘类水果的主产区,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期蒲池和巫陵地区的广柑、脐橙、血橙、蜜橘等红极一时,畅销国内,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其他地区的竞争者不断涌现,水果市场的价格波动起伏,极大的挫伤了果农的种植积极性。

最主要的还是由于水果品种退化,后期的嫁接、授粉等各类技术没有跟上,导致质量迅速下滑,果农既缺乏后期培育技术,又因为市场原因缺乏动力,所以很快这两个地区的柑橘种植就败下阵来,消失在国内中高端市场中,也就只能在本地零卖销售,完全丢失了十年前那种在各地都大受欢迎的景象。

现在虽然两个地区的柑橘种植仍然保有量不小,但是其品质退化了许多,很多地方甚至已经将一些产量和质量严重退化的果树砍伐掉了。

对于宁月凤要进入果汁行业沙正阳其实一年前就知道了。

他不好说果汁行业究竟是一个深坑还是金山,但是他欣赏宁月凤敢于突破敢于挑战的性格。

这个小个子女人貌不惊人,但是骨子里的冒险性格却是天生适合干大事,如果不是焦虹主动请缨去开发乳业这一块,沙正阳觉得宁月凤其实就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相比于性格日趋沉稳,已然有大帅风范的宁月婵,宁月凤那种不服输勇于突破的性格很显然更适合去打江山,所以当宁月婵和他提起宁月凤不满足于现在趣味饮品只在茶饮料行业当老大的孤芳自赏,还欲在果汁饮料来一个逆袭。

要知道现在汇源果汁已经开始绽放异彩,特别是在央视上的广告更是让汇源果汁成为国内果汁行业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但宁月凤却不服,就要在这一块上来占山为王。

当然那个时候宁月婵提起,沙正阳还没有联想到巫陵和蒲池这边来,一直到发计委任职,并且把蒲池和巫陵地区的扶贫工作联系起来时,沙正阳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巫陵地区和蒲池地区两个地区的浅丘区有很多适宜种植广柑、脐橙、血橙和蜜橘类的荒山荒坡,而八十年代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在这两个地区大力推广广柑、脐橙和血橙种植,使得几乎每一个县都发展了水果种植,但是随着种植面积不但扩大,水果运输、销售和后期退化,加上市场行情的波动,使得这个产业迅速没落下来,再也难以支撑起当初农民致富的梦想。

不过,有了这段历史,加上仍然有大量果树保留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地区比起其他地区来,无论是气候土壤还是种植传统来,都更具有优势前景。

要搞果汁产业,首先就要有自己的种植基地,这也是沙正阳和宁月凤的一致意见,要从本源上就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食品产业的安全才有保证,在这一点上无论是乳业还是果汁行业,都一样。

而且沙正阳和宁月凤乃至宁月婵也都意识到,在汇源果汁已经成为国内果汁行业的龙头之后,趣味饮品要想在果汁行业逆袭,那么就必须从一开始就要不遗余力的发力,从果园基地到灌装设备再到销售渠道和营销策略上都要一起全力以赴,要力争在第一时间就要赶上汇源。

凭借着趣味饮品和自然堂的原有渠道,在营销和渠道上大家都认为这一块无须担心,而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时间要尽可能的加快,要迅速把产能做起来,这也就意味着在规模上就必须要足够大。

这也是沙正阳敢于在叶和泰面前提起这一点的底气。

要做就做大,按照宁月凤的设想,可以考虑在巫陵地区开发区或者来峰县建成灌装厂,因为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来峰的位置最合适,距离蒲池地区和巫陵地区几个县距离适中,这样有利于原料运输,而且来峰的水质、空气等因素也都很适合做这类果汁加工,当然,还有另外一条,潘广章的挂点县是来峰。

“叶专员,这可不是心血来潮,我也不是信口而言,事实上东方红那边已经有一些考虑,甚至他们前期也对蒲池和巫陵地区的原有果树种植情况做过一次调查,大概是八九月份的时候,你还没到巫陵呢。”沙正阳笑了笑,“从调查所获的情况来看,两个地区的广柑、脐橙等退化还是比较严重,单位产量下滑,水果品质也下降厉害,实际上要想在鲜果销售上已经丧失了竞争力,只能在本地勉强零售掉一些,但从做果汁的角度来说,这些水果都还是可以满足条件的。”

叶和泰来了兴趣,“这么说来,这个项目的可能性很大?”

“嗯,可能性很大,而且规模也不会小,东方红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沙正阳点点头,“当然,在时间上可以提前一些,东方红那边希望能够通过多种方式来收购、租赁和要本地种植大户进行合作来确保自身原料来源稳定和安全,如果可以的话,年后他们就会派出一个专业调查团队正式对两地的果树资源和适宜种植水果的区域进行一次全方位摸底调查,相关报告也会递交给两地地方政府。”

“这应该没有问题,我也知道本地的水果种植产业这几年都每况愈下,主要原因还是品质退化,需要技术和资金投入来重新进行改造,而种植户对未来市场没有把握和信心,”叶和泰点点头,“如果东方红集团这样的食品巨头能够进入,这对于我们的普通果农转型成为农业工人也是一个尝试嘛。”

“叶专员说得好,其实东方红集团因为自身业务原因,对于进入农业领域一直很有兴趣,原则也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做到行业前二,如果是第三,那都是失败。”沙正阳侃侃而谈,这一刻他已经不是发计委副主任了,而是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了。

“对未来的设想,集团考虑的是可以在这两个地区打造生态果园,可以考虑走几条路,第一是重新进行定位和技术投入开发,打造高端水果市场,这一块市场不大,但是随着国民生活水平提高和出口市场的拓展,这一块仍然很有发展前景,另外一块就是以果汁生产为主,这就要求在规模和产量上要有足够大,……”

“正阳,还是一句话,巫陵地区热情欢迎东方红集团来发展,目前巫陵地区的条件还不算太好,但是随着地委行署对改革开放工作的部署会有更大的推进,都宜高速公路未来建成通车,巫陵地区的投资发展环境只会越来越好,这里是农业发展的风水宝地,水果、药材、茶叶乃至家禽养殖等产业的发展条件得天独厚,合作的机会很多,……”

在农业产业领域的布局是下一步的考虑了,但是一个企业如果没有长远的打算,那么其发展潜力和前景就必然受到影响。

天元乳业也从一开始就涉足自建牧场,那么果汁产业也要自建果园,既然如此,未来随着市场的发展,尤其是十多年后电商市场的发展,各类生鲜水果、干果、食品等电商细分领域都风起云涌,届时拥有强大的自建基地的东方红未尝不能在这些领域中成为其中市场分食者。

只要提前布局,注重品牌和质量,再把营销渠道构建好,沙正阳觉得从食品延伸到农业领域,将两个领域结合起来,未来东方红完全可以成为一家向雀巢看齐的食品行业巨头。

当然现在东方红与雀巢相比还差的太远,但是按照目前东方红稳步发展的步伐,沙正阳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

原本叶和泰想留沙正阳吃顿饭的,但是沙正阳婉拒了。

现在叶和泰初来乍到,很多时候还是低调内敛一些好,沙正阳的特殊身份也不适合于叶和泰一起公开露面,那会引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非议,对二人都不利。

有了沙正阳这样一个几乎承诺的话头,叶和泰这个春节也可以过得踏实许多了。

在离开巫陵回汉都的时候,沙正阳也在想,在一个地方当主要领导也真心不容易,各种压力都要集中在你身上,副职可以把问题矛盾上交到你这里,你就要拿出解决方案和对策,很多时候自家再难你也不能再往上交,否则你就要考虑领导对你能力的看法了。

沙正阳突然想到,也幸亏有东方红集团的支持,否则像巫陵这样的地方,纵然自己是一个重生者,面对这样的条件环境,仍然有一种无力感,这不是单靠砸钱就行的,而背后有一个大型企业集团的支持,无疑就多了一个启动的支点。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九节 关键作用

“大范围的团年饭早就吃了,就是我们几个集团领导,虹姐前天才回来,月凤也是昨晚才下飞机。”

宁月婵陪着沙正阳在已经拔地而起进入全面内装阶段的东方红大厦楼下走出来,一直到离开工地,才把安全帽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在沙正阳左边的是宁月婵,右边是赵一善。

内装由众志建设旗下的美景装饰总负责。

东方红大厦经历了几年的建设期,如今终于要准备接客了。

内装从去年初就开始了,但是进展不算快,因为是分包,美景装饰只负责总负责,这样大一幢建筑对于众志建设旗下的美景装饰也是一个挑战,好在20楼以下的已经交给了正式签约的喜来登酒店,由喜来登方面自行负责。

“唔,王澍也回来了?”沙正阳背负双手,点点头。

“王澍前天回来的,昨天还在和法务部门以及虹姐一道审查部分年后可能要签署的合同,现在这一块任务很重,我们合作的两个律所都派出了最强悍的力量来负责我们这一块,也涉及到一些收购,……”宁月婵介绍道。

“毛哥呢?”沙正阳准备上车。

“毛哥差不多已经下飞机了,这个时候应该在路上吧。”宁月婵陪同沙正阳上了奔驰s600,赵一善本来是打算回自己那辆陆巡,但是被沙正阳招呼上奔驰副驾,秘书们都很自觉地上了后边的车。

“老赵,我还是那句话,建筑可以当主业,但是众志建设不能丢下房地产这一块,我想高铎的高远地产在这两个项目上的收益你应该清楚,你搞建筑喝汤,他吃肉,没这个道理。”见赵一善没吱声,沙正阳靠在椅背上,耐心的劝说:“我知道你搞企业有情怀,但是搞企业就是搞企业,情怀固然重要,但是跟着你跑的兄弟们也都各自有一家人,集团公司也有集团公司的考量,你应该清楚现在集团公司摊子铺得这么大,在各方面投入的资源有多少?众志建设难道就不考虑反哺集团?”

“沙主任,您当初可是说了不干涉众志建设的具体事务啊。”赵一善知道沙正阳说得有道理,也知道这几年集团为众志建设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否则众志建设也不可能发展这么快,迅速跻身全省建筑行业三甲之列,可以说这种非国有建筑企业跻身一个省建筑行业三强,如果没有雄厚的背景和资本背书,是不可能的。

“我什么时候干涉你的具体事务了?”沙正阳笑了,“众志地产成立了,仍然隶属于你众志建设,我只是要求你还是需要关心企业的发展,企业的利润和品牌建设,众志地产是可以添砖加瓦的,而且我也相信众志地产未来完全可以成为一块金字招牌,就冲着你赵一善的格局和作风。”

赵一善没说话。

沙正阳继续道:“老赵,你要考虑长远发展,一旦地产这一块做大了,也可以极大的支撑起众志建设未来战略,你心目中的众志建设也不只是修修路建建房子吧?可要做大做强,需要人才,需要名气,甚至要走出过门,那么你怎么来吸引人才加盟?你怎么体现你的实力?国内日益升温的房地产市场你是看得见的,如果已经成为金字招牌的众志地产是你众志建设旗下的公司,那么众志建设是不是更具有吸引力?”

有点儿强词夺理了,但是赵一善还是能理解沙正阳的意图。

未来房地产市场相当广阔,建筑业只是中间一个环节,当然众志建设也不只是修房子,按照赵一善的愿望,修桥修路修更具代表性的建筑物,那才是他的宏愿。

“沙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还是想专心致志干我自己想干的事情。”赵一善扭过头来,郑重其事的道:“我琢磨过,我也知道未来房地产是的规模有多大,这一块市场,这一块利益,对于集团来说也是不容或缺的,所以我想让老许来负责众志地产这一块,单独独立出来,和众志建设就是合作关系,另外像美景装饰我觉得也可以单独独立出来,大家自负盈亏,但是在业务上则可以由集团来统一协调,相互合作,……”

沙正阳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宁月婵,点点头,“老赵,你决定了?”

“决定了,不后悔。”赵一善心里也放下一块大石头,他知道这是大老板松口了。

这个情况他其实早就和宁月婵说过了,但是宁月婵一直没有表态,很显然还是要和沙正阳商量,最终还得要沙正阳来拍板。

“月婵姐,你觉得呢?”沙正阳知道赵一善肯定是早就和宁月婵商量过了,就等自己来定板。

“我觉得可以,现在众志建设的摊子也铺的很大,市里边已经催促咱们原来承诺的双子塔要尽快开工建设了,这边喜来登是市政府那边牵线过来的,也算是市里边兑现了承诺,现在就该我们来兑现承诺了,目前众志建设已经具备了当总承包商的能力和实力,加上都宜高速项目众志建设也有意要竞标,准备拿下部分标段,还有市里边有意打造湖滨这边的cbd中央商务区的一些前期基础设施建设,像龙潭高架立交,像苏家山立交,等好几个大项目,老赵都很有想法,……”

宁月婵也看了沙正阳一眼,沉吟着介绍了一下当下众志建设的局面,“许仕嵩也是在众志建设里的老人了,他对众志地产的未来也有一些想法,中午他也会参加,到时候正阳你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

的确,还没起步的众志地产谁也说不清楚以后会发展成为什么样,但是众志建设却的的确确是省内的建筑巨擘之一了,放在全国范围内来,也能排得上字号,而且依靠着东方红集团的资本支持,众志建设拿下了好几个垫资力度较大的项目,像都宜高速和汉都市的几个大型项目,众志建设都不会空手而归,他们也有这个自信。

这种情况下,要让赵一善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刚刚起步的众志地产上去,的确有些勉为其难了。

“既然你们都觉得合适,那就这么办吧,也许分开之后,各家都还能发挥的更好。”沙正阳也只有点头,看来赵一善仍然没有摆脱前世中的历史轨迹,仍然不依不饶的要去做他的建筑大王,也罢,一个专注于某一项事业的执着者,起码不会输。

今天是大年三十,基本上所有工作都已经画了句号,东方红集团那边团年饭也已经吃过了,不过还有一个高层的聚餐,所以沙正阳不能缺席。

所有公司能够算得上核心圈的领导,都要参加这样一个聚会,而作为东方红集团的缔造者和灵魂人物,虽然早已经离开了,但是每年这种聚餐,沙正阳却从不缺席。

事实上沙正阳也越来越意识到东方红集团的迅猛成长对于自己的帮助一样在日益增长,恰恰是自己在东方红集团中没有任何利益,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经济利益和瓜葛,才使得沙正阳在其中的位置更为独特和中立,提出的一些观点和见解也更能为人接受。

而沙正阳也用东方红集团这么些年来的每一次重大决策所获得的成功反过来也证明了他在这家企业里不可替代的作用。

自己和东方红之间这种相互促进和帮助的效用在一些特定时候更是凸显,特别是在像巫陵、蒲池这类落后地区打开局面时。

想一想前世中马云、郭台铭、王健林这类商界大佬走到哪里都会被待若上宾,甚至连书记高官都会亲自降尊纡贵的予以接待,也就是考虑到人家背后能够直接动用的资源已经大到了这个级数是一方面,另外人家在某个领域的示范引领作用是可以带动一个行业的跟风而至,这才是这些领导们所看重的。

像阿里巴巴在杭州对数字经济的带动作用,像华为在深圳对这个深圳高科技制造业的带动,像富士康落户中原对豫省全省制造业和出口创汇的拉动,其立竿见影的作用你不承认不行。

现在东方红当然还达不到那个境界,但是也已经足以对像巫陵或者蒲池这样的地区起到巨大的影响了,一个投资几千万的项目放在宁月婵这里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但摆在巫陵或者蒲池仍然有相当分量,对这些地区的一个县来说,那就是更是分量十足了。

除了东方红集团外,沙正阳也开始考虑如何扶持以段庸铭、雷霆这一批可以在制造业方面有所作为的企业群体发展壮大,段庸铭旗下的高升电子,雷霆手中的华峰电器,现在发展势头都极好,如果能够加以指点,三五年之后,未尝不能出现一个制造业巨头。

还有就是除了这些制造业之外,他们积累下的资本,包括东方红投资和雷霆、沙正刚等人私人合伙的万象基金,以及段庸铭、宗文峰等人联手的永丰资本,这些资本如果运用得好,也可以在关键时候关键领域发挥关键作用。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节 蓬勃

小聚一餐,沙正阳酒意颇浓。

难得如此机会,免不了要和昔日这些共同奋斗过然后分道扬镳的故友们唏嘘感慨畅谈感想一番。

毛国荣也就罢了,董国阳和胡文虎二人现在见到沙正阳的机会不多了,所以也是拉着沙正阳很是寒暄了一阵,也谈到了目前东方红酒业的发展情况。

起码在营销这一块上,东方红酒业仍然是按照沙正阳提出的步骤和策略在走。

国窖系列打响之后,不轻易开发新品,而是品控做好,在销量上也稳稳的控制住,每年有增幅,但是增幅都不大,而且牢牢的把持住经销商,严控销售,使得市场上的东方红国窖1949、1921、1927三个品牌始终保持着供不应求的状态,无论经销商怎么要求,绝不开增量口子。

一句话,饥饿营销要做到极致,而且在价格上也几乎是按照每两年一次上调价格,幅度虽然不大,但是每两年10%到20%的增幅还是相当可观了,这个趋势也使得市场上愿意囤酒的商家和个人都不少,这也变相的促成了东方红国窖系列的增值保值市场心态和市场气氛。

如果发现市场受到整体经济影响有疲软迹象,那么还会适当减少供应,确保价格绝不下浮。

可以说东方红国窖系列的成功最大的收益还是在精品东方红和红旗大曲上,稳步控制住了国窖系列的产量,而精品东方红在中档白酒市场上的占有率却是稳步上升,成为大江南北大河上下最受欢迎的品牌。

目前国内白酒市场已经开始呈现出茅台、五粮液、东方红三强鼎立的格局,稳稳居于第一梯队,当然无论是沙正阳和、宁月婵以及毛国荣,还是负责技术这一块的董国阳、胡文虎,都清楚在这三强中间,东方红仍然是最弱的一块。

哪怕现在看起来价格上东方红更具优势,但是在底蕴上仍然要比茅台和五粮液逊色不少,所以这两年东方红酒业一方面在营销上继续保持强势,另一方面也是在挖掘自身历史底蕴上下功夫,这也是一个品牌塑造的过程,不断的加以强化,以求奠定东方红品牌的长久基业。

不过白酒这一块上稳定而丰厚的利润的确也是的东方红酒业在东方红集团中稳稳居于主导地位,50—60%的利润率,足以让任何商品都眼红不已。

虽然自然堂水业和趣味饮品的发展速度也非常快,但是这两块上的竞争激烈程度远胜于已经坐稳了三强的东方红酒业。

可以说无论是自然堂还是趣味饮品,虽然在市场占有率上都是高居两类行业的第一,但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后来者追赶超越,而且在这两类行业中入门门槛实在太低,只要背后有资本支持,要进入并且取得一个好成绩并不难,远不比白酒行业逐渐高企的品牌壁垒。

可以说东方红酒业的稳健发展撑起了集团的根基,也使得自然堂水业和趣味饮品乃至天元乳业和其他投资都敢于以超常规方式来发展,措施和力度都敢于大胆激进一些。

如果没有东方红酒业带来的丰厚利润作为支撑,起码众志建设不可能这么超常规的兼并式扩张发展,东方红投资在一些非食品产业的投资上动作也不敢这么大,天元乳业也不可能以这样迅猛的姿态四处跑马圈地建自有牧场。

“果汁这一块从长远来看市场前景还很大,汇源占据了先手,但是这不是绝对的,康师傅和统一据说也有意进入和市场,所以如果要做,那就要全力以赴,最快速度最高效率的做起来,……”

“房地产市场未来二十年都会呈现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这和国情特殊以国家所处特殊发展阶段有很大关系,……,宁总和老赵对你很看好,我也希望未来能够在国内知名的房地产企业排行榜中看到众志地产的名字,……”

沙正阳和每个人几乎都花了超过十分钟以上来谈话,或许酒意让他话语略略有些多,但是他神志却更见清明,甚至更为敏锐,分析问题更见犀利。

“乳业这一块,虹姐只需要牢记一点,要做百年老店,品质安全最重要,我知道在营销上你们已经有一整套成熟的经验,我也丝毫不担心你们能迅速打开市场占领市场,我担心的是你们在取得了阶段性成功之后被冲昏了头脑,进而放松了自身品控,最终大意失荆州,而食品安全问题只要出一次,就足以把以前成功打入深渊,尤其是乳业,你们应该清楚其主要消费群体是婴幼儿、青少年和中老年,这些都是最易受到伤害的群体,而也是最终以引起媒体炒作的热点,……,切记!切记!……”

沙正阳被送回到银台父母家中时,已经是醉意满满了。

回到家中便蒙头大睡,连春节联欢晚会都没看一眼,晚饭也没有起来吃,一觉睡到了传统的第二年大年初一。

酣睡一场然后醒来,独自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几乎有一种突然时光穿梭,再度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沙正刚没回来住,不过三十守夜他还是回来了的,沙父沙母对沙正刚也是催婚不断,沙正刚倒是态度端正,表示只要需要,他随时能拉出一打合适的女朋友人选,这话堵得沙父沙母无言以对,大概也就觉得沙正阳都没有结婚,这个当弟弟的也不好办。

这再度给沙正阳带来巨大压力。

昨晚和很多人畅谈了一番,沙正阳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有印象的是谈得都不错,对未来的展望充满了信心,这种充满活力而又不乏闯劲儿斗志的气氛正是一家蒸蒸日上的企业所具备的,凭感觉就能感觉得到。

正月初一这一天对沙正阳来说是难得清闲的一天,除了清理昨晚因为昏睡而收到的拜年短信外,他索性连门都没有出。

沙正刚中午饭在家里吃的,两兄弟谈了谈。

目前沙正刚的业务很繁忙,他和冯子材、王澍三人搞起的才子佳人影视公司发展良好,王澍基本上没有参与公司的运营,主要由沙正刚和冯子材二人主导,沙正刚主外,冯子材主内。

凭借着前期搞慧眼咨询和东方红前期广告运作时积攒下俩人脉,沙正刚很有点儿如鱼得水的感觉,而冯子材也不负众望,陆续拿出了一系列电视剧的策划构想,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按照沙正阳的提点,才子佳人影视公司陆续参与了多部热门影视剧的制作和发行,特别是《还珠格格》,这一部戏取得的万人空巷成绩让才子佳人影视真正奠定了在业界内的火眼金睛地位。

“慧眼咨询那边具体业务我基本上没有参与了,央视和法国索福瑞他们在主导,接盘了我们慧眼咨询原来的所有资源,嗯,现在我们占股20%,央视55%,索福瑞30%。”沙正刚举起酒杯,看自己兄长的模样,笑着摇摇头,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其实我觉得应该和尼尔森合作的,不过考虑到央视那边的反应,所以我还是觉得接受央视和索福瑞方面的开价,否则就要得罪央视了。”

“退出主导权也好,我现在和子材哥就可以全副身心来搞才子佳人,还能拿到一大笔钱,想想真是划算啊,起初我们投入才多少?现在除了拿到十倍的现金补偿外,还在公司里边占有15%的股权,索福瑞方面年前派人来和我谈了眼,希望逐步收购我们现有的股权,我没有回绝,只是说希望考虑一下,……”

沙正阳宿醉的感受不太好,喝白开水,“卖可以,但要征求央视那边的意见,另外,要保留一部分股权,你搞影视,有这份渊源在里边,日后至少可以不被别人阴。”

“这我知道,我最多卖10%,保留5%的股权,这是底线。”沙正刚点点头,“《永不瞑目》马上就要首播了,我看了样片,很有冲击感,我觉得能火,老赵也是很拼了。”

“他自己也搞了公司了?”这事儿沙正阳听沙正刚提起过。

“嗯,鑫宝源,这样更好,可以更好的合作,他有强项,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沙正刚显得很笃定,“合则两利嘛,大家都知道这百分之九十的影视剧作拍出来都只有进仓库积灰,没什么例外,但我们才子佳人打破了这个惯例,成绩有目共睹,我们推出的项目,基本上都是受到追捧的,这一点我们有这个底气,……”

这的确不是难事。

沙正刚和冯子材都经常在电话上和沙正阳提起他们一段时间里接触到的剧本和项目,也会谈到目前表现突出的演员,免不了也会评点一番。

对于沙正阳来说,这太简单了,他没印象的,无论是作品还是人,前世中肯定都不会太火,他有印象的,绝对是大红大火过,有这个天赐光环,随便轻描淡写的点拨一下,捞到其中几个,那注定是成功者。

第七卷 第一百七十一节 每个人的机遇

“未来导演也好,演员也好,可能自己搞公司和工作室会成为一种潮流,你们才子佳人其实可以走在前面,多签一些有潜力的导演、编剧和演员,然后支持他们搞工作室,利益共享,……”

对文娱这一块沙正阳没太多的兴趣,只不过是兴之所至的指点而已,沙正刚和冯子材反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做大了,也让人很是意外,但想一想本来很多人的成功就是机遇促成,本身能力不算太差,再赶上了风口,成了也不意外。

“也许我在这一行也不会干太久,我发现我这个人兴趣很难在一行保持太久。”沙正刚出人意料的冒出这个话头,让沙正阳也大感惊讶,“我和子材哥都说过了,也许我找到另外的兴趣点之后,就会把工作彻底交给他,我觉得他现在变化很大,越来越适应这一块工作。”

“那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沙正刚说这话,其实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有了一些其他心思。

“哥,万象基金不是也需要人么?”沙正刚笑了笑,“我觉得我也可以去学一学,增长一下见识。”

沙正阳不置可否,自己弟弟的性子他也大略知晓,没多少定性,前世中也是如此,看来今世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的沙正刚,沙正阳没有太多要求,更何况截止到目前为止,沙正刚做的一切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哪怕他下一步踩空了,失败了,那也未必是坏事,重新再来过就行了。

对两兄弟的谈话,沙父沙母已经很难插言了,两兄弟都已经成年,而且都在各自的事情上做的不错,所以沙父沙母基本上不过问两兄弟的其他事情,当然一条除外,那就是二人的婚姻大事。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刚有最好的掩护者,所以沙正阳自然就成火力焦点。

最终结果就是沙正阳只有落荒而逃,不敢再在家里多呆了。

**********

沙正阳是独自一人到郭业山家中做客的。

郭业山家中也只有一人,其妻带着女儿去岳母家中了,估计若不是沙正阳要登门,郭业山也会跟着去,倒是有些打扰了。

一顿午饭居然就是郭业山下厨沙正阳帮厨,弄两三个菜,还有油炸花生米和一碟青椒皮蛋,也就成为二人小酌畅谈的最佳佐饮物件了。

“正阳,你现在走的比我快,嗯,说实话,要一点儿嫉妒都没有,肯定是假话,但是你要说有多么重,也不尽然。”郭业山貌似很淡然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和你共事过的,哪个又能赶得上你?我们这一辈的,我知道与你交好的,如桑前卫,如我,还有尤哲,出了桑前卫算是搏出头挣到一个副厅,我算是走得快了,正处,尤哲现刚解决正处不久,其他人呢?朱伟忠,你有印象吧?还是副县长,据说他本来想要竞争组织部长位置,但是却没能成功,……”

郭业山说的是大实话,不是每个人的仕途都能顺风顺水,每一步都赶上台阶的,那三年一变五年一上不但要能力跟上更得要机缘齐至,像郭业山从银台到华阳再到汉都市委宣传部就算是很顺利,但是到了市委宣传部这个塘子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宣传部里要出彩不容易,而且论资排辈的风气远比在区县上更浓,副部长中一个常务副部长卡位,只要人家不动,要么你就只有出去,要么你就只能苦熬。

郭业山也是前期太顺,所以到了市委宣传部这边就颇感压抑了。

像沙正阳还在银台时就担任副县长的朱伟忠,五六年过去了,也毫无寸进,这一步未成,日后也许就再无机会。

“那郭部,你下一步打算呢?”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眼下的局面,我也还有些吃不准。”郭业山坦然道:“省委组织部年后可能有一个安排,准备抽调部分经济较为发达地市的干部与落后地区进行对口交流,汉都、昭阳、涪岗对口安襄、郧州、蒲池、巫陵,要自己报名,……”

“对口交流?”沙正阳点点头,摩挲着下颌,“担任什么职务?”

“这肯定要由省委组织部和所在地市的进行商量了,我估计多半会是副专员副市长这一类吧?”郭业山目光流动,“到落后地区去工作我倒不怕,搞什么工作我自认为我自己也能拿得起来,……”

“那你担心什么?”沙正阳颇感惊讶,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这也算是一个机会。

“嗯,年后还有一个机会,中央党校有一个干部培训班,主要是宣传系统的,……”在沙正阳面前郭业山也没有遮掩什么,“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但二者不可得兼,另外我有些担心如果到落后地区对口交流,我担心这种交流如果是流于形式了,大家成了去镀金锻炼,我就觉得意义不大了,而且明确了一去三年,与其在哪里去混三年,就算是能混个副厅级回来,但又如何?”

沙正阳点点头,这种交流挂职,很大程度取决于省委组织部对此活动的定性和重视程度,另外也还有所在地区的党委政府对此的态度,如果把你当成了来镀金过渡的,随便给你安排一个清闲职位,协助某个领导分管某项工作,有你不多无你不少,混上三年,见不出成绩,最终回去之后也就是解决了级别问题,其他不变,换了是其他人,也许觉得还行,但是郭业山显然不满足于此。

看到桑前卫已经是副厅级,而且在昭阳颇受重视,郭业山恐怕无论怎么心里都是憋着一口气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犹豫。

正是因为重视,才会有这般患得患失的心理。

“郭部,我觉得恐怕不一样。”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才认真回答。

“哦?怎么说?”郭业山知道沙正阳嘴里出来的话肯定都是有几分依据的,现在对方身份不一样,消息渠道恐怕比自己更灵通,不说则罢,说了肯定基本上是有定论的。

“郭部你也应该清楚我现在被挂进了省扶贫工作领导小组里边,重点也在跑蒲池和巫陵两个地区的贫困县,我感觉到今年省委省政府对扶贫工作高度重视,两位主要领导,一位挂蒲池,一位挂巫陵,而且去年9月总书记在安徽考察和年底接见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代表时就谈到了农村工作中现在面临的攻坚战,主要就是集中在扶贫和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致富增收问题,而两位主要领导在落后地区亲自挂点,我看不是走形式,而是一种立军令状的态度,也就表明未来几年恐怕省委都要在解决落后地区经济发展和扶贫战略上下大力气,而你们这次干部交流挂职其实也就是这项工作其中一部分,……”

沙正阳的话让郭业山大为动容,“正阳,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个交流挂职其实也是和主要领导的挂点配合进行的?”

“嗯,周书记挂蒲池,王省i长挂巫陵,沈书记挂安襄,李书记挂郧州,重心也就在这些落后地区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你有在乡镇当党委i书记的经历,成绩显著又有在华阳县当常务副县长的履历,我觉得到落后地区去工作正好可以再证明一下自己,而且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三年时间,我想足以干点儿事情出来了,至于说到中央党校学习,我倒是觉得以后还有机会,……”

其实在沙正阳提到了主要领导挂点几个贫困地区时,郭业山已经醒悟过来了。

他是搞宣传工作出身的,自然对政治风向捕捉得十分精准,主要领导的工作倾向其实往往就代表着今后一段时间工作重心,组织部之所以要搞这样一个干部对口交流其实就是配合着省委的这样一个后续动作。

如此好的机会,人家是等都等不到的,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机遇,怎么能放弃?

“正阳,谢谢了,我明白了。”郭业山终于下了决心,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去争取的,而且他也可以肯定,无论到哪里,多半都是要负责扶贫脱贫这一块工作,当然如何来扶贫脱贫,产业扶贫项目扶贫是必不可少的,而这又涉及到经济工作,那么其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郭部,您要这么说就太生分了,我还不是您带出来的?”沙正阳浅浅一笑,“而且我觉得无论是哪个地区,这一块工作未来三年肯定都是重头戏,这也能给你更多的发挥空间,说实话,我倒是觉得你能到蒲池和巫陵这些全省垫底的地区去拼搏一番,这样更能体现出自身的价值。”

郭业山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估计去蒲池和巫陵的可能性很大,汉都应该就是对口蒲池和巫陵,昭阳对口安襄,涪岗对口郧州,我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找准亮点

“郭业山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曹清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中央对三农工作日益重视,尤其是高层站在政治高度,越发重视农民增收、农业稳定和基层农村的发展,特别是农民增收,一方面中央已经觉察到了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收入差距在不断拉大,另一方面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出路问题已经成为影响农村社会稳定乃至整个社会稳定的一大焦点问题。”

“的确如此,中央在这一块上也在多管齐下,特别是金融政策上也有较大的倾斜,农业银行和农发行之间的政策融资政策界限也应基本确定,未来对现代农业的扶持发展力度也会越来越大,还有就是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上,中央也会有一系列的政策和措施出台,……”

古小凤已经调到了中州人行,她对金融这一块的政策理解还是很准确的。

两口子每年也就回来一两趟,但春节再怎么都要来见一见朋友。

像今天这种情况,沙正阳也就是单独来登门,考虑到曹清泰也很忙,所以沙正阳约的时间也就是那么一两个小时喝茶而已。

“平原和汉川某些方面还是比较相似的,那就是贫困人口基数都比较大,脱贫压力大,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大,要让他们实现就业增收难度高,特别是目前国企改革攻坚,国企职工下岗的问题叠加在一起,从中央到地方上如何创造就业来化解就业压力,实现百姓增收,对每一个地方政府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沙正阳起身替曹清泰把茶水斟上,“不过汉川省委省政府今年的态度的确很鲜明,就是要彻底改善蒲池、巫陵等最贫困落后地区的面貌,要从各方面来解决实际困难和问题,我感觉得到。”

“周远望和王云祥对中央政策精神理解还是很到位的,政治领悟力很强,不过要改变这一线地区的面貌非一朝一夕之功,郭业山选择去,就要有吃苦耐劳和不达目的誓不休的卓绝决心,三年时间只是一个基本门槛,若是汉川省委省政府真有这个决心,十年时间能让巫陵和蒲池两地旧貌换新颜,那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曹清泰的观点还是很中肯,这不是你一腔热血满腹宏愿,下决心或者花力气就能一蹴而就的,客观现实的具体困难摆在那里,你汉川省委省政府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其他地方的发展,就盯着蒲池和巫陵,如何来谈好这份钢琴,那也是考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艺术和智慧。

“郭部长也有这个思想准备,他原来在华阳干过常务副县长,对抓经济工作和招商引资还是有些心得体会,……”沙正阳微笑着道:“我感觉他的雄心也是被桑市长给刺激到了,桑市长现在在昭阳,市长是唐华,原来我在宛州时的副书记,如果郭部长真的到巫陵地区去当副专员,而专员叶和泰是唐华之后的宛州市委副书记,那我觉得就是二对二的格局,太有意思了。”

说到这里时,沙正阳嘴角忍不住浮起笑容,的确这种情形是他之前没有想到过的,但是汉都市的干部的确是交流到蒲池和巫陵的话,那这种机会就是一半一半了。

“哦?”曹清泰也大为惊奇,若有所思的道:“但昭阳的条件要比巫陵好得多吧?”

“论基础的确是如此,但是巫陵基数低,那也意味着要提速更容易,只要找到合适的项目,拉动这样一个gdp基数很低的地区还是相对较为容易的。”

沙正阳对蒲池和巫陵地区的情况有比较详细的了解,巫陵和蒲池地区98年gdp都不到60亿,巫陵56亿,蒲池55亿,如果能够拉到诸如中海硅业这样的大项目建成投产,工业增加值就能为全地区起码带动四五个百分点。

当然对巫陵和蒲池这样的地方来说,中海硅业这样的项目也不可能,但是沙正阳琢磨着如果像自然堂的矿泉水项目加上趣味饮品的果汁项目真的建成投产,两三个百分点的增加值拉动还是有把握的。

偌大一个地区,也不可能只寄托在这么一两个项目上,一年下来总还有其他一些项目引进来,所以沙正阳觉得只要找准路子,蒲池和巫陵要在增加值的绝对数上肯定是无法和其他地市比的,但是增速上却是大有可为的。

曹清泰也回过味来,是啊,像巫陵和蒲池这样的穷地区,汉川省委省政府考核的目标重点肯定是放在gdp增速上,哪怕它增速达到30%,一年下来绝对增加值也不过十多个亿,而汉都市一个百分点的绝对增加值就能有十亿,你能比么?

但只要保持着比较高的增速,那么慢慢叠加起来也是相当可观的,也许十年二十年后,巫陵和蒲池地区的gdp总量也就是能达到汉都的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了。

“正阳,东方红集团是以食品产业为主的企业,我觉得在这方面也是大有可为的,特别是结合蒲池和巫陵地区纯天然无污染的原生态环境,在农产品这一块上,未尝不能有合作的空间。”曹清泰在这方面还是有很强的意识。

“有考虑过,不过目前东方红集团的摊子也铺得很大,曹省i长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天元乳业投入很大,加上下一步可能要上马果汁项目,所以怎么来运作,东方红那边也要慎重考虑。”沙正阳倒没怎么遮掩,“巫陵和蒲池地区的环境的确发展绿色生态无污染的农产品上有很突出的优势,但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看样子你倒是对这一块的事情很上心啊,除了你在扶贫工作领导小组挂了名,你们省里盯着你这个因素外,有没有其他原因?”

曹清泰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的一些倾向性,他觉得沙正阳对于这一块工作花的心思太重了,扶贫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作为发计委的副主任,主管高新技术和工业,要说值得花心思的地方更多,蒲池和巫陵地区无论如何都应该列不上才对。

“曹省i长是指我有没有意愿下去吧?”沙正阳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摇头:“就算是我想,可现在很显然没有这个可能,节前茅书记和我吃饭的时候还曾经提起过,说他很希望我到汉都去帮他一把,可以先过去挂个市长助理,不过他也知道省里可能不会同意,……”

“唔,茅向东都是打得好主意啊。”曹清泰也是大感兴趣,“但能去汉都绝对是一个好机会,汉都的分量要比其他城市重得多,到汉都历练一番,你基本上就可以哪里都去得了。”

“看吧,我倒是觉得在发计委也能接触到很多东西,很充实,日后要下去了,也能明白怎么最大限度的争取利益。”沙正阳坦然道。

“发计委可以呆,但不宜太长,两年足矣。”曹清泰直截了当,“我建议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干满两年就要找机会下去,不管你去汉都当副市长,还是去其他地市,都要下去,如果能够到一个地市当上主官,那当然就更好,都两年的发计委副主任,资历稍显单薄了一些,特别是你就更明显,所以更大可能性是要你到其他地市先干上一年半载的副书记打磨打磨,积累积累,为接任市长专员做准备,所以还不如到汉都市当副市长更有意义,……”

沙正阳离开时,曹清泰也再三叮嘱他两个问题,第一,需要马上成家,第二,要尽早考虑下去的路径,茅向东这边可以先联系着,短期内茅向东不太可能离开汉都,99年一过沙正阳在发计委就有一年半了,那时候就已经需要考虑怎么走这条路的问题了。

每个人都在关心自己的个人问题,沙正阳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尽早敲定,不再多纠结。

贝婧蕾未必是最合适的对象,从理性角度来分析,像赵羽洋,蒋冰雁在某些方面都要比她合适,甚至孙妍都可以,但是沙正阳却很难找到那种让他怦然心动的感觉。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沙正阳不想在任何事情上都完全以理性来计算,在很多方面他觉得自己已经牺牲了许多,实际上丢开商业这一块投身仕途本身就是一种牺牲,意味着在很多方面都需要对自己的欲望做出约束,但他觉得值得。

可是在个人感情上,前世中蒋冰雁的种种,今世中孙妍和自己的最终分手,使得沙正阳已经对自己另一半仍然是体制内的“志同道合者”有些腻歪了,他不希望自己回到家中之后和另一半所谈及的话题仍然是自己工作中所涉及的到的那些事情,那这种生活未免太无趣了。

所以,哪怕贝婧蕾可能不是最合适的,但是只要是自己觉得最可心的,那就够了,至于其他,人这一辈子那能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重生者一样不可能例外。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年轻人很不简单啊

“有些事情免不了,晚做不如早做,更何况像汉川这种中不溜的省份,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是没前途的,论资源、论人口、人禀赋、论基础,汉川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的来说只能算是一个中等,而且地处内陆地区已然居于后发劣势,如果不找到突破口来发力,只会越来越落后。”

周远望面色温润,端起茶杯含笑抿了一口,“春鸣,尝一尝,这是雷洞的碧峰秋雪,现在蒲池地区也在着力打造属于自己的产业品牌,我在挂点蒲池地区,自然也要尽力一把,帮忙扬名。”

“都宜高速如果迅速启动,三五年内能建成,地区能对蒲池和巫陵两地经济有很大的助推作用,只是……”

林春鸣也是利用这个春节来拜会老领导,平时自己工作忙,现在已经很难得回汉都了,基本上也只有春节这种时候才能回来两天,见见父母和亲属。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周远望淡然一笑,“再解不了近渴,但是这股远水也必须要引来,否则蒲池和巫陵发展便无后劲。不过你说的也对,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这股远水不来,就坐等,中央对扶贫脱贫工作的高度重视,你们嘉州也一样吧?原来的夔塘地区在老汉川时便是和蒲池、巫陵、巴原并称的四大穷地,而且还排列之首,嘉州市委市政府承担的压力也不小啊。”

“远望书记,这种情况哪里都少不了,可以说除了京、津、沪、东北和江浙几省情况稍好,其他哪个省份没有贫困落后地区,无外乎也就是多寡和程度而已。”林春鸣也显得很泰然,“嘉州目前也就是要解决原夔塘地区的交通问题,作为新建直辖市,在向中央申请政策上可以更方便一些,但作为直辖市中央要求也不一样,所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呵呵,难得看到春鸣也叫苦啊,当年你去宛州省委也是很有些担心的,但三年时机春鸣却交出了一份很好的答卷,看样子春鸣在嘉州也能见局破局了。”

“远望书记过誉了,当时也有省委大力支持,而且总体来说宛州干部虽然思想略微守旧了一些,但是执行力还是不差的,观念调整过来之后,举措也能迅速推进收到效果,也是全市干部群众的齐心协力。”林春鸣倒也没有把功劳归功于自己的习惯,实事求是的道:“冯士章老练稳重,唐华颇有锐气,叶和泰老辣精明,宛州千万人口大市,还是孕育出了不少人才。”

这也是林春鸣走了多年之后第一次在周远望面前简短而一针见血的点评昔日同僚,因为不再涉及到利害关系,倒也实在。

“唔,唐华现在在昭阳,叶和泰也到了巫陵,这两地一个是制造业中心,一个是扶贫脱贫的试验田,今年任务都重。”周远望也点点头,没有对林春鸣的评价表态。

“去年汉川省的发展势头还是很不错的,今年我看老茅也是要在汉都大刀阔斧的动作,想必今年汉川的经济增速还能在上几位,……”林春鸣在汉川关系较为熟悉的也就是茅向东了,昔日一个黄绍棠一个周远望对其颇为认可,但都算是自己的领导,茅向东那时候虽然也是副省i长,但是林春鸣也是宛州市委i书记,所以在林春鸣离开汉川赴嘉州任职之后,两人干系反而更见密切。

“春鸣,你就别在那里给我们戴高帽子了,你也知道当下国际经济形势对国内的影响,亚洲金融危机带来的副作用可能在今年更大,中央启动基础设施建设和推进住房体制改革来应对,但是效果究竟如何,还有待于观察。”周远望摇头,“不过汉川的确有一些具体举措来应对,你刚才提到的汉都市的一些做法也算其中一部分,对了,你应该清楚才对,沙正阳是帮助向东的主要策划者啊,向东年前来向我汇报时,专门提及了一些新的构想和做法,我觉得很有新意和创意,也给向东说要大胆去尝试突破,不要畏惧人言,也不要拘泥一时,要着眼长远,……”

周远望颇有点儿打趣的口吻,让林春鸣也颇为自豪,“远望书记,我这个人的性格您是了解的,不愿意夸人,但沙正阳这个年轻人的确给我的意外太多,惊喜太多,而且是层出不穷,汉都市的一些设想我也大略知晓一些,但是嘉州要想效仿还真的比较困难,很多构想和举措都是结合着汉都的实际来的,老茅的动作也很大,而且推进很快,几乎是头一个月计划出来,第二个月就要铺开,我都很佩服,……”

在互联网信息产业这一块上,头一天林春鸣和沙正阳吃饭的时候就已经交谈过了。

不过林春鸣也承认在这一点上,汉都的确比嘉州更具优势,而且茅向东的推进力度也很大,很多东西翻年之后基本上就能见到大概模样了,而沙正阳在谈及嘉州的情况时也实事求是的谈了自己的想法,嘉州就目前来说要想提升经济综合实力上,仍然应当以主导制造业为主,只有当制造业的基础夯实了,你才能谈得上其他,如果现在三心二意的想要贪大求全,反而要成四不像。

…………

林春鸣走了之后,周远望回到书房,翻阅了一下书籍,心里觉得有些躁动。

这种同事之间的交流,虽然并非刻意,但是却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些其他方面的东西。

嘉州看来是要在制造业上下大力气了,汽车、摩托车这本来就是嘉州的强项,在这一块上汉都与其差距是比较大的,但是嘉州也把电子信息产业列入其中,看样子也是准备在招商引资上,这和汉都就有竞争的局面,而且作为直辖市,很多政策上其有着更大的自主性,汉都要想保持自身优势,那么就要从其他方面来体现。

周远望对于汉都的布局还是比较认可的,茅向东提出的一些构想规划很宏大,甚至是奔着十年规划来的,这一点周远望尤为欣赏。

一些领导干部只图眼前利益,只要在自己任上光鲜辉煌,却不愿意考虑长远,尤其是下一届下两届的工作,这也极易造成一些工作上到了半截发现出现缺陷和短板,不得不重新来布局调整,结果是耽误了罚站战机。

汉都市这几年的发展很平淡,沈建红也就罢了,时日太短,吕青在任上也表现平平,当然这可能的确与在这个汉都市高官人选问题上换得太频繁有很打关系,一个领导的工作思路尚未完全成型,结果就走人了,也还有一些领导进入状态比较慢有很大关系。

从现在看来,中央安排茅向东担任汉都市委i书记是十分英明的,茅向东进入状态很快,而且抓工作能抓到点子上,而且一旦确定了方向便马不停蹄的推进,周远望也很希望能够见到汉都市这两年能够在工作上有一个大的突破。

不过茅向东也提到了一些困难,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省里该给的支持肯定要大力支持,作为汉川省的经济龙头,汉都市经济增速提升一个百分点,能抵一些地区十个二十个百分点,也对全省的经济发展产生巨大的拉动作用。

前几天茅向东还和自己提起了希望省委可以考虑让沙正阳到汉都市去工作来抓高新区的发展,认为目前在省内对这一块工作了解最深也最懂的干部非沙正阳莫属,周远望也有些动心。

但是他和程颂交换了意见之后,程颂虽然也承认沙正阳在这方面很擅长,但是程颂认为从全省角度来看,沙正阳对于全省产业规划的一些设想和布局更为重要,他有意要让沙正阳从今年开始对全省的一些包括新兴产业在内的工业结构布局进行一个调整优化,推动一些地市的具有特色的产业发展起来,比如秦都市的太阳能光伏产业,又比如昭阳市的机电设备制造业和工程机械制造业,还比如宛州的电子产业。

倒不是说离了沙正阳之后就没有人能做得了这项工作,但是程颂也提出来,在目前沙正阳的这些工作已经或启动,或铺开,或正在规划的情况下,突然的调整显然会对整个工作的进度造成影响,所以程颂建议等到2000年以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

原本一个副厅级干部是不值得让周远望花太多心思来考虑的,虽然原来沙正阳也的确给周远望留下的印象颇深,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副厅级干部,他也关注,但却也没有太过于重视,只不过这一次茅向东和程颂都对沙正阳这么看重,倒真的让他有些费思量了。

再联想到潘广章也和他提到过在今年的扶贫工作上如何通过产业扶贫项目扶贫来让蒲池、巫陵这些贫困地区的面貌迅速得以改善,发计委也有一些考虑,多半也就是沙正阳的设想,周远望还真的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一节 披荆斩棘不须怨

大切诺基和三菱帕杰罗怒吼着终于穿出这一段盘山道时,沙正阳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

原本浓郁的雾气这个时候散去了,明亮的阳光透过清晨新鲜的空气照射在山间,让整个山间的一草一木一树一石顿时都变得鲜活了许多。

这一代的进口大切诺基价格已经不便宜了,但是论舒适性和适应能力,却真的无法和三菱帕杰罗和陆巡相比,当然美式的傲慢仍然能在大切诺基上找到一些特定的风范。

从宝岭到来峰,要过巫陵市,不过沙正阳他们一行人都没有下车,而是穿城而过,直接到来峰县。

来峰到宝岭要接近三个小时,虽然只有不到一百公里,但是车速却真的拿不起来,原来沙正阳一直觉得从汉都到宛州的安襄到东峡段时让人煎熬的鬼途,但现在看来,和蒲池到巫陵之间的这条省道来比,简直就是高速公路了。

起码安襄到东峡国道在车况良好不堵车的情况下,车速基本上还是能保持在60公里时速以上的,不少路段甚至都能跑到70码以上,而汉都到安襄西的平路跑上80码时速也很正常。

而在安襄过巫陵到巫陵之间这两百多公里,40码时速就算是一个很合理而安全的车速了。

由此看来,都宜高速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有多高,如果都宜高速建成,哪怕最高限速100公里,都能够将汉都到巫陵的路程缩短到3个小时以内,而现在8个小时都还要将老天爷作美不作美。

叶和泰只在宝岭呆了一个小时就走了,他是专员,工作繁忙,能专门来作陪一个小时已经很难得了,而全程作陪的就是郭业山了。

没错,就是郭业山,一切就如同沙正阳所猜测的那样,郭业山选择了交流,汉都市一共有四名干部进行了交流,两名到蒲池,两名到巫陵。

其中汉都市委副秘书长刘震交流到巫陵地委担任地委委员、组织部长,而郭业山则交流到巫陵地区行署担任副专员。

沙正阳无聊时的预测居然就变成了真实,唐华——桑前卫vs叶和泰——郭业山,无论从哪方面,怎么来看,似乎都是唐华——桑前卫这一对所处的昭阳市完胜叶和泰——郭业山的这对“贫困”搭档,但是有些事情却未必会按照你想象的那样。

至少沙正阳觉得昭阳固然条件好,但是起点高基数高,产业模式固定,要拉动起来费力不小,而巫陵这边基数低起点低,只要花心思运作得好,未尝不能打一个翻身仗,当然你要说gdp要赶超昭阳当然不现实,但是在gdp增速上来一个“高速巡航”却真的有可能。

“郭专员,感受是不是很大?”沙正阳看着窗外变幻的云层和阳光,微微侧首,含笑问道。

“正阳主任,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我是主,你是客。”虽然有些累,但是郭业山的精气神却很好,一件夹克,休闲裤外加登山旅游鞋,很有点儿下乡干部的派头。

“呵呵,恐怕我去宝岭的次数比你还多吧?”沙正阳打趣着,“我到宝岭已经是第四次了,你恐怕没去过那么多次吧?”

“没你多,加上这一次第三次,不过恐怕我对各地情况的了解并不比浅,这是我的工作。”郭业山不示弱,“全地区六个县市,这一个多月,我每个县市都去过两遍以上,而且不是到县里,都是到乡镇上,就是要把底子摸起来,然后有针对性的琢磨发展路子。”

“看样子郭专员是胸有成竹了,宝岭这边我们都有基本思路了,县里边也的确有一些动作,对全县茶叶资源的整合我觉得做的不错,与其十多个杂七杂八的品牌来分散用力,还不如集中到两三个牌子来全力打造,本身品质就不错,关键在于实现品牌的提档升级,实现规模化的产业化,两者如果能做成,我觉得宝岭的茶产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正阳,我看宝岭县里对你的意见是如奉纶音,这代表着县委县政府对你的无比期望啊,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郭业山转过脸来,认真的道:“各个县目前虽然在地委行署的鼓动督促下都有了一些想法,气势也起来了,但是这股子气可鼓不能泄,巴书记和叶专员都专门和我交代过,咱们不求多,不求大,先搞出那么一两个典型来,给下边干部群众把心气提起来,信心竖起来,这是最重要的。”

“郭专员,如果把一项工作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我觉得那是不妥的。”沙正阳皱起眉头,“没错,我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些指导和一些方向性的建议,但是具体如何落实,如何真正打造起来,还得要靠地方上自己来动作,一项产业或者一个企业的成功,靠外人是不可能的。”

郭业山也笑了起来,“这个道理我想宝岭县委县政府肯定是明白的,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长期困居深山中的县份,他们对外界的了解肯定无法和你这个到处见过世面的专家型官员相比,他们有所期盼也很正常,我的意思是你要多指导,并给出更具体更实质性的建议,督促他们来落实推进,……”

沙正阳松了一口气,“这我自然义无反顾。”

沙正阳最担心的就是宝岭县方面把一切担子就交到自己身上,过于依赖上边,那这种习惯养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打造几个茶品牌和将绿色生态富硒茶产业做大,这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成功的事情,需要持续的努力,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也希望包括郭业山在内的巫陵和宝岭的领导干部都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好在郭业山还不糊涂,虽然也有些热切,但是起码他是清楚这项工作的难度和复杂性的。

“正阳,你也别太觉得我们县里的干部觉得烦,巫陵地区地处深山,这些干部要迅速接受市场化的经济模式有一个过程,他们很多思维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政府出手就能解决一切的观念上,现在有所改观,这本身就是一个好现象,而且我也相信他们越是接受外界新生事物新鲜观点越多,自我成长变化的速度也会越快,我相信你你原来到宛州工作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的巫陵我觉得可能也就和你刚到宛州时那边比较落后的县份差不多,都有一个过程。”

“郭专员,我心急,你不心急?”沙正阳瞟了一眼郭业山,“你们巴书记可是急性子,提的标准可不低啊。”

郭业山苦笑。

巴崇平能从专员迅速升任书记,凭借着就是他在工作上的急性子和执行力,省里领导也很认可他的这种急于改变巫陵落后面貌的热情和主观能动性,叶和泰之所以能从宛州过来和他搭班子,也是就考虑到叶和泰性格沉稳厚重,和巴崇平的热情激情能形成一个比较好的互补。

有激情有热情有勇气当然是好事,但是这都要有一个度,一旦超出了度,就有可能欲速则不达,所以叶和泰在叮嘱郭业山时也是专门提到不图多不求全不求大,成熟一个全力推动一个,条件不成熟的可以适当放缓,稳步推进。

沙正阳也就是感受到了这一点,像宝岭大大小小十来家茶厂,性质各异,国营茶厂和集体茶厂居于主导地位,但是也有几家私营茶厂,从规模上来说,国营茶厂和集体茶厂肯定更大,但是从经营状况来看,有那么一两家私营茶厂的效益明显好于国营茶厂和集体茶厂。

宝岭县方面就希望按照地委意见,由国营茶厂或者集体茶厂来主导实现和私营茶厂的合营,但这明显让私营茶厂方面难以接受,或者即便是接受也提出了很高的要价,甚至存着一旦合营便主动撤出,近乎于套现走人的感觉。

而缺乏了这些具有相当市场运营经验和销售渠道的人员,相当于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资产合并,运营模式能有多大的变化?沙正阳很怀疑宝岭县方面提出要“打造富硒茶国际品牌”这一宏大构想会不会变成一个空中楼阁和烂尾工程。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和郭业山就提出来过,而郭业山也赞同这一观点,但是宝岭县委县政府方面在这一点上却持不同意见,认为国营茶厂方面无论是从哪方面都要强于私营茶厂,合并兼并必须要以国营茶厂作为主导,这也让这项工作陷入了僵局。

“正阳,你要明白,……”郭业山沉吟了一下,正欲再说,却被沙正阳打断了话头,“郭专员,我明白,所以我才说,这些工作归根结底还是得要县里来主导和推进,我给出的建议和意见,也要看他们来选择和决定不是?”

郭业山沉默不语,他虽然才来巫陵地区时间不长,但是也还是感觉到了要想在这个地方干出成绩来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主要领导的观点不一致,县里边态度的不同,各种荆棘束缚,慢慢都开始出现,都会让很多工作举步维艰,当然,这有一个过程,问题是这个过程如果太长,或者方向走偏,那就失去了意义,其结果就恐怕和所期望的大相径庭了。

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二节 态度决定命运

宝岭县委县政府的态度虽然积极,但是却在谁来整合谁的问题上和沙正阳提出来的意见有些不一致。

按照沙正阳的观点,谁整合谁不要看谁盘子大规模大,而要看谁的效益更好,谁的潜力和活力更足,至于说整合之后是不是国有企业或者集体企业,还是私营企业或者股份制企业,那都不重要。

但这一点在有些人眼中却很重要。

宝岭县委i书记卓志高的态度就很鲜明,国有茶厂虽然现在遭遇了一些困难,但是论资产论规模,都要远强于其他企业,理所应当要当整合主体,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可以纳入进来,成为一份子。

这一点上沙正阳和郭业山都和卓志高交换过意见,虽然卓志高的态度很热情积极,但是观点却没有怎么变,地委行署那边,卓志高是巴崇平很欣赏的干部,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较为含糊,认为可以先由国有企业来推动整合,当然也不排除条件合适的有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来牵头,但还是应当尽可能优先考虑国有企业作为整合的主导主体。

在这个问题上,别说郭业山,就算是叶和泰都不好说什么,谁能说国有企业就不能当整合主体?谁说国有企业就一定在市场运营和品牌经营上不如私营企业?短暂的困难就不可以克服,就不能重整旗鼓?

这些道理都没错,沙正阳知道这要摆出来,更能体现国企改革的正确性和典型性,当然这得要成功才行。

可问题是他仔细调研过宝岭县的几家国有企茶厂,情况可以说大同小异,都是那种还停留在八十年代的生产经营模式下,无外乎也就是学会了一些打广告和四处跑销售的办法,企业如何精细化管理,如何运营品牌,如何营销,都还处于最原始阶段。

而相比之下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明显活力要强得多,但是却限于自身企业性质,在银行贷款上很难获得大的支持,靠自身积累却又明显太慢,加上品牌力还较为薄弱,所以也才形成了现在这种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小品牌,但是未来颇具发展潜力的局面。

沙正阳毕竟只是省发计委副主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巫陵地区的一些具体工作指导更多的是从省扶贫工作领导小组成员的角度来建议的,采纳不采纳,接受不接受,如何来推动,那都是地方党委政府的事情,他已经尽到了责任。

只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宝岭县的做法恐怕还是要确保国有资产的性质不变这层意思在里边,起码这是政治正确,而且也不存在国有资产流失这一说,避免了一些无关的风险。

至于说效果,可以先试了再说,要允许容错机制的存在,这是卓志高的原话,也让沙正阳无言以对。

“正阳,宝岭那边,让他们试一试也好,我觉得也不完全是坏事,如果效果好,当然是好事,效果不佳,那么我们再来考虑其他,也说的走了。”

郭业山知道沙正阳心里不太痛快,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不能确保私营企业你来当兼并主体就能确保企业能搞起来?国企来牵头当兼并主体就一定不行?实践出真知嘛,试一试也好。

“郭专员,我对哪种性质的企业来当兼并主体没意见,但标准应该以效益论吧?”沙正阳本来不想多谈,但是宝岭是王云祥的挂点,未来成绩不佳,肯定又要折腾,耽搁时间不说,关键是这么瞎折腾最终受损失的还是政府。

对这个问题郭业山也不好回答,想了一想才道:“正阳,如果规模较小的私营企业兼并国企,可能就是混合股份制,国企作为大股东理所当然的应当掌握主导权吧?”

“郭专员,这个观点太绝对了,事实上目前可以尝试着经营权和所有权分开,政府持有部分股权,可以监督企业的发展,但是对企业具体经营未必要掌握,可以授权给小股东或者管理层,这不是什么新鲜理论和观点,甚至可以采取激励机制来鼓励管理层来做大做强企业,这也被很多地方所实践过了,……”沙正阳想到卓志高的态度,又摇了摇头:“算了,这事儿还是等县里边自己去决定吧,来峰这边怎么样?”

“来峰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应该要灵活得多,待会儿等咱们具体见了就知道了。”郭业山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来峰这边,自己负责招商引资和企业改革这一块的工作,如果宝岭效果不佳,就只能靠来峰来撑场面了。

抵达来峰之后,沙正阳一行人就直接去了紫竹沟镇,这里距离来峰县城23公里,距离省道也有9公里,偏居在山区中。

来峰县委i书记高亚涛和县长敬文洲都早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从这里上去就是九曲江的上游,沿江岸绵延二十多公里的林带都是从未经过砍伐的原始林带,距离这里大概3公里就是咱们省内最负盛名的紫竹沟,那里人迹罕至,而且据说七十年代曾经有勘探队进入之后失踪,解放前也曾经有国民党被打败的散兵游勇准备进山打游击,结果落得个尸骨无存,国内有不少喜欢探险的团队和个人都意欲来这里探险,但是我们这里一直没有开放,而且即便是有人偷偷摸摸找到我们当地人当向导进入,也只敢进入前谷,中谷和后孤8都无人敢进入穿越,……”

带着沙正阳一行人进入九曲江沿江在竹筏上沿江而下的是来峰县副县长徐耀农,他本来就是紫竹沟镇的本地人,说起紫竹沟的由来更是绘声绘色,听得一干人耳朵都立了起来。

“也就是说中谷和后谷从来没有人穿越过?里边还隐藏着各种致命的埋伏?”

沙正阳对于这一类奇闻怪谈其实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但是他也早就听说过来峰紫竹沟的大名,前世中网上还曾经把这里列为中国陆地百慕大三角区之称,以天坑溶洞、地下河、奇树古木、雾海、沼泽湖泊闻名,不过那个时候前谷都已经开发出来了,中谷也列入了开发计划,后谷仍然处于封闭状态。

“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据我所知我们镇里也还是有几个老猎户曾经进入过中谷和后谷,其中一个就是我的远房伯父,他从七十年代到前几年都曾经进入中谷和后谷,不过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中谷他穿越过,但后谷他也只进去了一两公里就再没有深入了,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的确太难走了而且类似于黑熊、花豹这类动物都能见到,至于野猪、狐狸这一类的就更常见,而且里边气候多变,一旦遇到大雾,那就真的有可能几天几夜都找不到方向,而且可能内里有磁铁矿的缘故,指南针也不好使。”

徐耀农笑着介绍:“我去过前谷,十来公里路,的确陡峭难行,只能沿着山涧边上往里走,不过去现在从镇上到沟口已经修通了一条便道,去年来紫竹沟来探险的人都超过了三百人,,特别是夏季,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一拨人来,……”

“那今天我们也要进谷?”沙正阳笑着看了一眼郭业山,“既来之则安之,总要实地勘探一下,未来在招商引资上心里才有数啊。”

“沙主任,郭专员,今天要进山恐怕来不及了,山里基本上五点钟就开始擦黑了,所以一般要进去探险的都是上午就要进山,而且要露营也只能在固定的几处,不能到其他地方。”徐耀农目光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书记县长。

“镇上近几年也有意在一些地方土特产和工艺品加工上做文章,沟口部分农户发展了药材种植和竹编藤编产业,另外镇上一些土特产加工也出现了几家大户,总体来说,受益于紫竹沟的出名,近年来镇上还是有不少老百姓从中实现了增收致富,当然从比例上来说,还比较小,另外也不稳定。”

“那也行,我们先看看镇上在这方面的一些构想和下一步打算,也可以看看已经有一些基础的相关产业,这样也有助于我们下一步在考虑扶贫脱贫整体战略上如何来布局规划。”沙正阳点点头。

紫竹沟景区也是他临时想起来的。

之前他已经考虑到了矿泉水和果汁项目。

这本来就是东方红集团的既定项目,但是来峰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很积极主动,而且县高官高亚涛和县长敬文洲都表现出了完全不同于宝岭那边的姿态。

特别是对既有相关产业的整合更是态度开放,支持外部资本或者本地私人企业来对县里的国有企业来进行并购、收购整合,甚至表明县政府在国有资产态度上持灵活梯度,既可以搞混合股份制,也欢迎外资和私人资本来独资,这很难得。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能最大限度吸纳本地劳动力就业,同时如果能够带动本地特有产业的发展,县里愿意在更多的政策上予以优惠和支。

沙正阳觉得对方很有诚意,特别是把重心放在了带动本地百姓的增收上,这更是让他动心。

第八卷 第三节 意外惊喜,有戏

如何来迅速拉动来峰的经济发展,沙正阳原本是想有东方红的矿泉水和果汁项目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也顶多就是帮忙出出主意,给一些建议也就算是尽到自己的责任了。

但高亚涛和敬文洲给沙正阳的印象很好。

在沙正阳看来,高亚涛正值壮年,仕途也处于一个上升期,的确是想要在来峰为自己留下一个好的口碑,拿出一些能让本地老百姓为之受益的业绩出来,而敬文洲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马上船到码头车到站,也就是这么一两年就要到点到人大去吃清闲饭的人了,还是很想借助省里对巫陵这边扶贫脱贫工作的这一轮攻坚战来为本乡本土的老百姓做点儿实事。

不管这两位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意图,或者说想法意图是否单纯,从现在这个角度来说,论迹不论心,他们都想要让来峰有所改变,让来峰老百姓能够从中受益,那么沙正阳觉得自己哪怕再扛上这一份责任也要帮他们一把。

紫竹沟镇其实就是紫竹沟口沿着谷地一个大约一千米左右的主街,如同一条蜿蜒的蜈蚣,沿着这条主街,还向两边衍生出那么十来条长不过百米的支巷,在镇上居住的居民也不过就是三四百户两千余人,整个紫竹沟镇也不到一万五千人,其中巨大多数都是分布在沿着这条沟谷分出来的支岔谷地上。

镇政府就在沟口上,一幢四层楼的建筑物外加两边一溜儿平房,和派出所、工商所、税务所挤在一块儿,整个院子显得有些逼仄拥挤,一台长安面包车和一台212吉普车大概就是镇里边的当家交通工具了,还有一辆警用的边三轮摩托车和一辆喷涂成蓝白相间的野牛越野车被放在大门外,大概是派出所接处警用车。

野牛牌越野车是汉川通用机械设备厂生产的越野车,这是一家生产中型客车和越野车的老牌国企,不过现在已经是举步维艰,沙正阳来巫陵之前还曾经考察过这家企业,毕竟这是省属国企,而且现在面临着巨大的破产倒闭压力,沙正阳作为分管工业这一块的发计委副主任,对未来汉都提出的要将汽车产业作为未来传统产业中的支柱产业来打造不置可否。

因为他很清楚未来有无数座像汉都一样的城市都在把汽车产业作为自家的支柱产业来培育打造,比如嘉州、武汉、广州,至于说像燕京、上海、长春、天津这些本身就有雄厚汽车产业做支撑的城市就更不用提了。

实事求是地说,汉都在发展汽车产业上的条件是比不过像北上广和武汉嘉州这些城市的,但是一座汉都市里却坐落着两家汽车企业,一家汉川通用,当然和美国通用没关系,一家是汉都汉风汽车厂,都属于那种有汽车生产许可证但是却产量低质量不可靠的中小企业。

当然这个中小企业是指在汽车行业领域,和其他企业比起来,这两家企业的产值和销售收入那都绝对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一辆车哪怕只能卖上十万八万,有三五千辆的生产规模,那一年销售收入也是好几个亿,其带动的工业产值也是相当可观了。

作为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国内汽车都还处于起步阶段的汽车生产企业,他们却能给地方带来可观的gdp和税收,只不过在大众、美国通用这些企业开始大举进入国内开始可合资历程之后,这些企业的生存能力迅速恶化,已经到了相当危险的境地了。

未来汉川乃至汉都的汽车工业该如何来规划发展,沙正阳现在心里都没底。

虽然从前世的发展经验来看,汉都不是最合适的汽车产业基地,但是那是前世,而且汉都作为汽车工业发展起来的时候已经10年以后了,而那个时候汽车产业在国内的跑马圈地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而在第一阶段汉都市并没有占到多少优势,那么今世呢?

如果从现在就开始有针对性的进行布局,会不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在能够看穿和把握到汽车产业发展脉搏的前提下,如果再能够好生琢磨一番,不贪大求全的前提下,或许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呢?

看到了这辆警用的野牛牌越野车,沙正阳脑海中也是浮想联翩,如果不出意外,顶多也就是三五年,这家汉川省的重点企业就要宣告寿终正寝,虽然经历了多轮重整,但是仍然没有能够挽救其颓势,而另外一家汉都汉风汽车厂的情况也差不多,最终都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怎么了,正阳主任?”徐耀农注意到了沙正阳似乎有些走神,关心的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看样子镇里边的条件也够呛啊。”沙正阳摆摆手,示意没什么,一边四处打量。

“沙主任,紫竹沟镇的条件相对来说还算是不错了,在全县十四个乡镇中算是中等吧,当然条件改善还是这两年的事情,94年之前紫竹沟镇还是穷困潦倒,这里本来是镇上的中学,也是最好的建筑,97年镇上建了新的中学,镇政府才搬进来,条件才算是改善了。”

徐耀农的性格很不错,说话既有分寸,但是却不遮掩,恰到好处。

“哦?这是个好习惯,据说是前一任地委i书记闫明德同志坚持下来的好作风,每个地方的学校应该是最优先考虑的。”沙正阳在宝岭也见到了这个情况,这一点上他对已经到省人大去担任副主任的前任地委i书记闫明德相当敬重佩服。

这一位老同志虽然在巫陵地区的经济建设上没有太大建树,但是在教育这一块上却是做到了最好,以巫陵地区现有的财力物力,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巫陵地区的教学质量没有收到经济发展落后的太多影响,相比之下蒲池地区就要差很多。

“沙主任很了解咱们巫陵这边的情况啊。”高亚涛也插上话,颇为感慨,“但是随着经济发展,时代的变迁,经济发展滞后的地区在教育上的差距还是会和经济发展较好地区的越拉越大的,这不是某一位领导重视就能彻底扭转的,财政的瘠薄使得投入始终不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教师队伍越来越难以维系稳定,都愿意往好的地方走,有些甚至宁肯什么都不要都要走,教学师资力量的流失,一些软硬件设施的投入也不足,这些都会持续的削弱落后贫困地区的教育水平,这一点上闫书记相当于是帮我们延缓了这一趋势,但是却难以改变这一趋势。”

“高书记说得好啊,一个地方的教育是一个地方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但是要维系在教育上的可持续投入,却又有赖于该地区的经济发展,所以这也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互动式循环,良性或者恶性,就看这个地区的走势,但总的来说经济发展具有主导意义。”沙正阳点点头,“但无论如何在教育上的投入都是值得的,也是具有前瞻性和远见的。”

“省里边对贫困地区的教育还是十分重视的,省里一些发达地市对我们巫陵地区进行教育对口帮扶,一个地区对口一个县,像我们来峰就是宛州对口,对了,紫竹沟中学不少教学器材就是宛州市政府援助的,还有支教的老师,……”县长敬文洲也接上话,“不过学校现在还只是把教学大楼建成了,像操场、实验楼等还有很多都还暂时停工,郭专员也帮我们呼吁一下,请地区在转移支付和专项资金上多帮一把,像紫竹沟中学这样半拉子的情况我们县里还有好几处呢。”

沙正阳心中也微微一动,春节期间雷霆和雷亚文他们也提及到华泰和华峰方面也愿意在慈善事业上做点儿事情,还在商量是不是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另外段庸铭他们也提及到了可以在教育、扶贫和医疗卫生方面做些事情,如果能够让这些人来来峰这边看看,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这边的贫困落后情况,也许可以在这一块上让他们支持一把。

“郭专员,高书记,敬县长,徐县长,要不我们去学校看一看?”沙正阳想到这一点就干脆做干,不就是这点儿事么?雷霆不是一直觉得钱挣多了人生反而变得空虚了么?正好可以让他们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情,当然这也实地看一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一片好心和别人的热心被某些人所利用。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敬文洲本来只是随口提一提,希望郭业山回去之后能在叶和泰那里说一说,没想到却引起了这位沙主任的兴趣,他们也知道这位沙主任来头颇大,就凭巴书记和叶专员都亲自作陪过,就知道不简单,这倒有了一点儿意外惊喜的感觉。

“好,走,老徐。”高亚涛和敬文洲交换了一下喜悦的眼神,感觉有戏,哪怕是能要到几十万的物资,对于县里来说也算是减轻一点儿负担算一点儿了。

一行人在刚刚迎出来的一头雾水的镇上领导们的带路下,浩浩荡荡就往学校里去了。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学校马上就是放学时间,一行人来到位于沟口不远处,一幢六层楼建筑物拔地而起,在背后郁郁苍苍的森林掩映下显得很是突兀,围墙只是用了很粗陋的水泥灰涂抹,门口两个灯笼还衬托出几分喜气,应该是春节之后尚未取下。

从学校大门通往镇上的路还只是碎石填补了一下,显得有些泥泞。

沙正阳的旅游鞋被踩得一脚泥浆,郭业山和其他一干人也差不多,但是都无人在意。

镇上的领导在走近学校时已经开始小跑,大概是准备去叫学校的领导,但沙正阳脚步很快,几下就走到了大门上。

“老卫,老卫!过来一趟,省里和地区领导要过来看一下。”镇上领导招呼着那个正在和一个女教师一道带着学生们在墙边锄草的中年男子,男子抬起黝黑的脸膛,而他旁边的女孩子也抬起目光望过来。

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四节 每个人都会不同

当二人捧杯坐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对于沙正阳的性子郭业山和来峰县的领导们都已经很了解了,是真的不在乎甚至是有些厌恶那种大鱼大肉高朋满桌的酒局饭局,当然也不是那种非要素菜淡饭的一人五毛钱的作态,反倒是三五个人坐在一块儿,随便来几样下饭菜才是他最喜欢不过的。

晚饭就直接在镇政府食堂吃的,野菜炒腊肉,野菌汤,凉拌三丝,西红柿炒蛋,再加上一碟风干兔肉,连酒都没喝一口,就这么对付了。

不能说丰盛,但是在沙正阳看来已经略微有些超标了,不过县里镇上的心意,如果再要推辞就显得有些虚伪了。

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卿箬笠了,所以这一见面,沙正阳内心深处也有些微微波澜。

模样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却沉静了许多,卿箬笠本来就是一个清泠性子,只是多了几分灵动,但现在似乎连那灵动都收敛在了那双眸子中了。

“……,大家都有难处,我就一个人,而且又年轻,所以也就申请来了,……”

“……,来之前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后悔的,但是当真正到了这里,呆了一学期,我才觉得来对了,……”

“……,人这一辈子,总要做点儿自己想要做但是却又畏怯惧怕的事情,或者就是挑战自我的事情,我这个人一直都有点儿懦弱,做事情也有点儿优柔寡断,所以这一次我觉得我该挑战一下自我,但没想到真的是让我自己体味到了很多这二十多年从未经历过的东西,……”

“……,最初也很担心,但是当你坚持下来,才发现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可能生活还有些不习惯,入目中的种种还有些难以适应,总会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很多艰难,所以也就像凭借自己的努力,能为周围的人们多尽一份力所能及的力,……”

“……,我这个人没那么崇高,也就是三年而已,也没打算要留下来,毕竟我的朋友家人都还在宛州,所以趁着年轻踏踏实实给自己的人生留点儿不一样的印记,我觉得也挺好,……”

沙正阳和卿箬笠的夜谈很有点儿久别重逢之后的回味悠长。

他没想到对方会来支教,而且按照对方所说,一学期,一年,两年,三年,对方选择了最长的三年,就因为学校里没有人愿意报,三年对于很多人来说实在太长了,所以她就报名了。

沙正阳也知道其实卿箬笠不是那种功利的女孩子,同样也不是那种孤僻内向的性格,一样有不少朋友,而且该放得开的时候也能活跃起来,可就能有这样一种心境来了。

“你呢?”倾诉之后,卿箬笠似乎放松了不少,双手原本搭在腿上,略微有些发白的宽腿牛仔裤让女孩多了几分洒脱,一件很普通的高腰夹克带着卡通图案,让女孩沉静中又有了几分俏皮活泼。

“我?”沙正阳愣怔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略微思索了一阵之后才慢慢道:“嗯,瞎忙,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忙了一些什么,感觉自己是什么工作都在干,但是又好像每样工作自己在里边也没起到多大作用,更多的还是领导安排,当然也还是有一些自己愿意干的事情。”

“就包括来镇中学实地察看,嗯,我听卫校长很神秘的说,也许能够让学校这份儿半拉子的实验楼和大操场能够尽快得到解决,之前他一直再说县里现在也很困难,好多个学校都面临危房改造和撤销村小之后的并校带来的校舍不足,所以县财政压力很大,只能分成几年来慢慢解决。”卿箬笠澄澈的目光宛如一泓清泉,让人心境宁静,“你来了是不是能给学校带来一份希望?”

“有此想法,但是不是来自财政的资金,而是想要通过一些其他渠道来筹集部分资金为这些穷困地区的教育尽一份力,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沙正阳没有卖什么关子,“主要是一些企业家的赞助慈善,他们希望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回馈社会,我觉得这是好事。”

“不管什么方式,我想这都是好事。”卿箬笠很高兴,“我来了一学期,接触到这里山里的学生们,很淳朴单纯,大部分人也很热爱学习,更珍惜这样一个学习机会,哪怕他们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他们渴望通过学习掌握知识,来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我觉得只要有机会,就应该让他们继续读下去,哪怕他们并不一定能考上大学,但是多读几年书,对他们未来认识这个社会和世界都肯定有好处。”

卿箬笠的话激起了沙正阳的强烈共鸣。

事实上虽然山里的孩子们学习很努力,但是限于自身条件、基础等原因,他们即便是上了高中也有绝大部分人都难以考上大学,很多人就觉得这高中三年白读了,尤其是这些孩子们的父母们,甚至也包括部分当地干部。

但是沙正阳很不认同这个观点,在他看来,在全日制的学校里,无论是大学还是中专,甚至高中,读一年的书都要比以后踏入社会之后所取得那些所谓函授和培训等等所拿到的文凭有价值得多。

而且在高中时代三年所学,能够让一个正处于学习旺盛期的青少年在学校里读三年书,无论是从基础知识层面还是从性格养成层面,对一个青少年的未来塑造都是相当重要的。

并不是说社会上的锻炼不重要,而是在这个年龄阶段,学习显然更重要,哪怕是很多人觉得日后进入社会中几乎要被忘却和用不上的历史地理或者物理化学生物,他们意识不到这几年学习对自身成长的重要性。

“箬笠,没想到你在这个问题上看得这么深,我很认可你的这个观点,我一直认为年轻人多读几年书好处很大,或许他们一时间感觉不到,或许他们相当长一段时间觉得没啥用处,但是随着自身的成长成熟,他们会逐渐意识到这几年书的重要性和价值意义,哪怕考不上大学,多读三年,一样意义非凡。”

在这个问题上找到了共同语言,卿箬笠也非常兴奋。

在她看来眼前这一位虽然和自己已经渐行渐远,但是在很多方面还是值得信赖的,而且她也知道对方能耐颇大,或许能够帮助自己实现梦想。

她是从初一开始带自己这个班的,两个班的学生,她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还教两个班的语文和历史,在这样的镇一级初中里,历史这一类副科一般都是其他老师代着,两个班一百一十多名学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只有百分之十的学生能到无极中学或者来峰县中校去读高中,也就是说有紧一百名左右的学生他们就会结束他们的学生生涯回家务农,或者出去打工。

而据她的了解,几乎所有的学生本人都希望能够继续读下去,而按照现在这些学生现有的成绩,卿箬笠有信心让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学生都能考上高中,哪怕县中校分数线不一定能上,但是起码在北片区的无极中学是完全可以读的,而之所以放弃继续读书的主要因素不是因为成绩,更多的还是家庭经济原因,绝大多数家庭供他们的孩子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已经是尽了全力,他们无力或者不愿意再支撑孩子们未来三年的学习。

如果能够有人愿意帮助他们解决这个来自经济方面的问题,那么卿箬笠觉得自己的学生们中很多人就能圆他们的高中梦,甚至未来的大学梦。

卿箬笠希望沙正阳能够帮助她的这些学生们一把,让自己得偿所愿。

当卿箬笠有些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时,沙正阳忍不住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脸上。

如果说卿箬笠只希望支助那么三五个甚至十来个学生读高中,沙正阳觉得都没有问题,可是这丫头居然提出了要让一百多号学生里只要有条件愿意读下去的学生都能去读,这就有些夸张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资金问题了,这还涉及到其他一些考量,资助了紫竹沟中学的这一届学生,而且是这样全覆盖的资助,那么下一届乃至下几届呢?还有县里其他乡镇的学生呢?另外这些学生里肯定有一些家庭本身是承担得起的,但是家里缺不愿意让他们再读下去了,如果为了让他们读下去而由资助方出资,那么这是不是对那些其他乡镇本身家庭无法承担而学生本人又渴望去读下去的学生的一种不公平呢?

当沙正阳把自己的这些问题提出来时,卿箬笠显然没有想这么复杂深远,被这些问题给问住了,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答。

好一阵后,卿箬笠变幻不定的脸颊上才露出坚毅的神色:“我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我觉得想太多反而会让我们束手束脚瞻前顾后,丧失了做事情的勇气和热情,所以我更愿意能做到什么样,就尽我之力去做到什么样。”

第八卷 第五节 继续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身体靠在沙发上,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站在沙正阳的角度,作为要做这样一件事情的负责人,卿箬笠的这份观点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是单从一个来支教的教师来说,她的这份勇气、决心和毅力却令人心折。

处在卿箬笠的角度,她不可能像沙正阳考虑到那么多复杂的因素和背景,更不可能去考虑得到其他乡镇中学学生乃至那些本身家庭有条件的学生也享受了这份资源是否对其他没有条件却因此而失去了这样一个机会这么复杂而遥远的几率问题。

她唯有的就是一份良好的期盼和祝愿,乃至为之尽她自己的一份努力罢了。

自己要以一个领导干部的角度视野来要求卿箬笠,就未免有些苛求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沙正阳心中轻松了许多,忍不住有些调皮的微微一笑,“嗯,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似乎是感受到了沙正阳话语中有些俏皮揶揄的味道,卿箬笠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嘤咛道:“我这个人粗枝大叶,考虑问题没想那么周全,我也知道你处理问题肯定比我有经验,不知道你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嗯,办法肯定有,不过现在似乎该考虑的是如何来筹集这笔资金才对,你不会认为你把这个问题交给我,我就能以一己之力把它解决了吧?”沙正阳觉得这个丫头的确把很多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一些,或者就是太过单纯,对自己太过信任。

“啊,我就是觉得你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卿箬笠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表情更让沙正阳内心浮起了一抹说不出的情愫。

曾几何时自己似乎和她也有那么一层未曾突破的纱,但是个人所处的环境似乎又在把二人慢慢拉开,但现在这突然的偶遇,又让两个人之间原本已经淡去的某些东西开始恢复了生机。

“箬笠,你太高看了,我的确有一些打算,但是最早本来是冲着你们学校尚未完工有点儿要变烂尾楼的实验楼和大操场来的,不过和你这么一谈,似乎你说的这些问题更具体更有意义了。”沙正阳沉吟了一下,然后有意逗对方:“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县里和镇上的领导,估计你们教育局长和卫校长这个时候心里都乐开了花,现在如果要去解决你提出来的问题,他们那边怎么办?”

“啊?!”卿箬笠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秀眉一下子蹙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学校的实验大楼的确搁下了,卫校长一直在跑这事儿,还有操场,学生们都没有像样的活动场地,能不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这边实验室和操场节省点儿,然后……”

见卿箬笠真的有些着急了,沙正阳心里又有些不忍了,“箬笠你也别着急,这边实验大楼和操场的事儿,我看能不能和县里商量一下,县里该出的还得要出一点儿,如果我能想办法找到的资金再贴补一些,剩余的再来解决你这边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

“真的?”卿箬笠还是那种有些单纯愿意相信人的性子,当然这是针对她内心信任的人,而沙正阳恰恰属于其中。

“嗯,你觉得我骗过你么?”沙正阳反问。

明澈的目光随着美眸流盼,然后又收了回去,卿箬笠低下臻首,摇了摇,最后轻声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卿箬笠走了,只剩下沙正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这是紫竹沟镇最好的旅馆了,但条件实事求是的说比较简陋,好在还算干净,沙正阳对这个也不是很讲究,习惯就好。

伴随着敲门声,郭业山一脸心领神会的笑容进来了,“正阳,那个女孩子走了?我问过了,是宛州那边来支教的,非常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对学生既热情又有耐心,而且也很有爱心,学校里不少学生家庭条件比较差,吃穿跟不上,她都尽自己所能,特别是有一个腿部有残疾的女生,原本都辍学了,是她把班上的学生组织起来,每天轮流帮对方,她自己也亲自登门去做家长的工作,最终说服了那家人,……”

郭业山显然已经化身为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热心人士”,趁着卿箬笠来访,他迅速安排徐耀农找到了卫校长,对卿箬笠的情况作了一个全面详实的了解,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非常优秀而可爱的女孩子,对沙正阳来说无疑很适合。

沙正阳的个人问题已经成为他周围很多长辈、领导和朋友内心的一块心病。

这家伙已经三十岁还如此不紧不慢的过着他自己的生活,这太不符合主流的印象了,肯定要也会影响到他下一步的发展,这是包括郭业山、桑前卫、曹清泰和林春鸣等人的一致看法。

但是感情和婚姻这种事情你又不能强迫对方随便选一个,毕竟也是一辈子的事情,总得要寻摸到一个他自己中意的,其他人也只能帮他介绍和推荐,多给一些压力和鼓励罢了。

郭业山骤然发现了这样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当然要尽可能的促成。

“郭专员,您这是在作政治调查啊。”沙正阳也知道免不了,这些领导和朋友们对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且年龄和身份相当的女性都有着莫大的期盼,他也能理解和感谢他们对自己的爱护之情,只不过有些事情……

“怎么,你觉得人家不优秀么?”郭业山不以为然,“正阳,对于你的个人问题,我不多说,别挑花眼了,也别太挑剔了,我还是觉得只要性格相投,人生观价值观基本一致,这就是最合适的。”

沙正阳默然,对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多少发言权,哪怕自己人生两世,但在感情上仍然是一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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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紫竹沟的前谷,从沙正阳到郭业山,都很快被这几乎没有被开发过的原始景色所震慑住了。

道路应该是本地猎人和药农才能走出来的小径,这两年可能因为有一些探险者和正在形成的驴客群体来得多一些,所以道路看起来不像是从没有走过的,略微让人放心一些。

从沟口进山,其实也就是沿着九曲江的一条支流,被叫住幽溪的水道向上,总体来说前谷的地势还不算太险峻,但是由于气候湿润加之人迹罕至,从溪边向两边延伸十米开外基本上就是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了,厚重的青苔和藤蔓植物在岩石上总让人有一种地处《指环王》所描绘的出的那个世界一般,当然这年头《指环王》还没有被彼得逊拍出来,但是前世中沙正阳看过,所以这里的景色让他有一种身处其中的感觉。

“这里就是进前谷了,整个前谷大概在19公里左右,因为路途蜿蜒难走,一般说来如果要走到前谷和中谷交界处大概需要三天,中间可供选择的露营地大概有四处,嗯,这是东线,今天晚上可以住雷公坪,明天晚上住射日洞洞口,然后第三天可以到前谷和中谷交界之地的骑龙涧,……,西线地势略微复杂一些,但是要近一些,先走猿王岭,然后过跳虎沟,在跳虎沟的沟头上宿营,然后第二天继续向上,过黄草坡,进入龟峰峡,出峡之后就是第二天露营处——罗汉台,第三天穿过大蟒森林,就可以到骑龙涧,……”

带路的向导显然不是来过一次两次了,但是还是准备得很周全,他是这里的老猎人,同时也兼为药农,另外还有一个和他搭班的也就是经常进山的猎人,对东西线的情况都很熟悉。

“张老爷子,我们可能时间上没那么多,能不能走西线进入,到跳虎沟住一晚,然后不按照原路回来呢?”沙正阳手里拿着一根手杖,饶有兴致的问道。

“只能原路回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从跳虎沟看能不能绕到雷公坪,我们也许行,但是你们不行,这中间要翻越箭头峰,从箭头峰的半山间钻过去,路太难走了,也有危险,而且时间也比较长,……”

虽然才走了半个多小时了,甚至刚进前谷,沙正阳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旅游探险和平常锻炼对身体体能消耗的不一样,因为这一线路基本上没有被真正整修过,纯粹就是猎人药农以及探险者们自己走出来的,一般的旅游者根本就没办法经受得起这样的体能消耗,估计走上一个多小时就得要歇息一阵,这样下来,晚上能不能准时到达跳虎沟都很难说。

之所以要来走一遭,沙正阳也是有目的的,既然要想多为来峰这边做点儿事情,那么你肯定要把情况搞清楚,日后真的有机会向外界推介的时候,你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天下奇峰秀水多的是,凭什么来开发你这里,总得要有一个让人折服的理由来,所以沙正阳准备自己先看一看,然后再来琢磨该如何来把紫竹沟给推介出来。

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六节 也许……

紫竹沟的风景委实让人迷醉,虽然只是花了一天时间,也足以让一干人等沉迷其中流连忘返,沙正阳和郭业山都为之感慨不已。

如此巧夺天工的景致,外加从未经过开发的原始风情,沙正阳觉得《指环王》如果能放在这里来取景,一样不会逊于新西兰。

更为难得的是前谷虽然崎岖难行,但是却并非没有改善的余地,如果涉及到要开发的话,首先就需要把整个景区路线都需要认真规划,并要按照普通旅游者的角度来进行打造,否则如果一味追求奇险,固然能满足那些探险者的喜好,但是却把更多的普通游客群体放弃了,这显然不符合对这一景区的打造。

“你要走了?”沙正阳再度见到卿箬笠的时候,是第三天下午了,大概还有些不好意思和犹豫,但是最终卿箬笠还是在沙正阳离开之前来了。

“嗯,来了四五天了,单位上的事情还很多,这只是我的一项工作,甚至还不是主要工作。”沙正阳笑了笑,“这边多呆一天,单位上的事情就得要多积累一些,回去之后还得要一件一件自个儿做。”

“那……”卿箬笠目光扬起,然后又收回来。

“学校和学生的事情,我放在心上的,放心吧。”沙正阳明白对方想说什么,“我会尽快联系,你们学校这边,你也留个电话,嗯,不行就学校办公室电话吧,到时候他们要来联系,另外也会提出一些构想,比如可以分成几种类型来支助,比如按照成绩、家庭情况来分类对待,读高中和读职高,我也觉得都可以支助,只要他们本人愿意而且成绩也能满足,我想都应该给他们这样一个机会,但是如何支助上,既有无偿支助,也有无息贷款,还有根据成绩的奖学金,这样几种方式来结合,我觉得这样也能让他们珍惜这样一个机会,……”

沙正阳简单的把自己的一些考虑和想法介绍给卿箬笠,也让卿箬笠大为感兴趣。

这种无偿支助、无息贷款和根据成绩的奖励几种方式的确更具代表性和鼓励性,家庭条件太困难的,的确可以给予一定程度的无偿支持,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以无息贷款方式来给予支持。

事实上这个贷款也就是一种形式,不需要抵押,就是信誉,看重的就是这些学生们的信用培养,如果真的日后条件不具备,或者其他原因无法偿还,也没什么,到要让他们知道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没有谁就一定该给谁的义务。

还有就是要奖励鼓励那些刻苦学习的,这种奖励基金数额可能不是很高,更多的是对学生们在学业上努力的一种激励。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房间里有一种奇妙的气氛,沙正阳收拾东西,卿箬笠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脚无措。

“我?嗯,不好说,回去之后可能会忙一段时间其他事情,不过这边的扶贫涉及到一些项目,我也会过来跟进。”沙正阳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什么,放下包,“我很赞同和支持你来支教,人生总要选择一些自己想做且有意义的事情,不在乎事情的价值,而在于自己对这件事情的认知意义,不过这并不代表就要清贫一生过苦心僧的生活,年轻人也该有自己的朝气和爱好,假期一样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卿箬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沙正阳:“这是不是暗示我可以在假期的时候来找汉都叨扰你?”

这丫头!

沙正阳笑了起来,“你要这么想,我觉得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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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离开了,在卿箬笠饱含复杂情绪的目光下,在高亚涛、敬文洲和徐耀农等人依依不舍的道别下离开了。

他来巫陵时间太长了,一走就是快一周,康广量已经催了他两遍。

倒不是说发计委离了他沙正阳就玩不转,而是他所分管的工作本身就是今年的工作重头戏,他不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巫陵地区上,扶贫脱贫工作只是其中一项,他更多的还是指导而非实际操作。

沙正阳也能理解巫陵地区乃至县份上的热切期盼,毕竟这么多年来,蒲池、巫陵这两个地区是最不受重视的,基本处于忽略不计的状态。

在gdp为王的时代,你一个地区的gdp连汉都市一个区县的gdp都不如,怎么能让领导打上眼?只要按照正常模式运转起走别找事儿惹事儿就行,基本上也就是这样。

不过随着中央政策的开始调整,对三农工作的日益重视,对中西部不发达地区的关注度日益增高,对扶贫脱贫工作提升到政治战略层面,蒲池和巫陵这些属于老、少、穷地区的分量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如何来让这些落后地区经济发展起来,人民生活水平能够得到迅速提高,这就成了一级党委政府最核心的工作之一。

如果不能抓住这个契机,尽可能的向上争取,吸引来自各方面的项目和资金,那么就是所在地区和县里的党委政府的失职,所以巫陵地区乃至各县都对沙正阳一行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都希冀能在未来的项目和资金争取中多分到一勺羹。

从回去的路上,沙正阳就一直在想,实际上像来峰这样的县份和巫陵乃至蒲池地区的其他县份在各方面条件都是相似的,但是从精神面貌和对外界新的理念观点的接受程度来看,就明显要领先许多,这从来峰、宝岭和马坝三个县的领导接触就能感觉得出来。

来峰县委县政府很有自知之明,对于现属国有企业的未来出路态度十分明确,只要能让企业起死回生或者走上良性发展的道路,在确保国资不流失的前提下他们愿意以任何方式形式来处理这些国有和集体资产,甚至愿意在税收水电等方面予以最大限度的支持,财政补贴也可以通过税收返还的方式来延续,只要项目企业能落地。

可以说来峰县委县政府是真正认识到了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党委政府的正确定位,当好裁判员、服务员,不当运动员,哪怕在某些特定项目中必须要充当,那么也只是以出资者的身份而非管理经营者的身份,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做。

比如像紫竹沟的开发运营,沙正阳虽然现在心里还没有谱,但是也和县里边谈到过,他们态度很鲜明,县里不具备开发运营的资本和管理能力,希望通过招商引资吸引具有强大资本和运营能力的企业来合作,县里边愿意通过股份合作的方式来实现,并明确表示县里可以不寻求控股,但是希望合作企业具有较好的信誉和资本实力。

这样一个姿态沙正阳就觉得摆得很端正,你这样一个山窝子里的旮旯地方,纵然有夺天地造化的美景那又如何?

沙正阳简单算了一下,预测在都宜高速建成之后,如果有企业愿意来投入开发,仅仅是在基础设施建设这一块上,只怕投入就是亿计,这对于一个县财政收入都不过亿的县份来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如果要通过银行贷款,哪怕有银行愿意放贷,单单是在建设期间的利息都足以把县财政压趴下。

一个景区就算是开发打造出来,还需要大量的资源去宣传推广,这也涉及到相当多的投入,而且对实现盈利的营销能力同样十分高,作为一个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经验的县一级政府来说,一样也是一个相当高难的任务。

现在沙正阳还没有考虑到谁能有此能力来开发这样一个项目,不过他觉得如果能够让更多的的了解发现紫竹沟的风光,这也不是没有希望。

而且即便是紫竹沟这个项目暂时无法启动,那也没关系,矿泉水项目和果汁项目仍然是没有问题的,就目前来看,来峰的广柑、脐橙等种植面积虽然有所缩减,这项产业目前仍然有相当大的体量,如果能够和趣味饮品的果汁项目结合起来,大有可为。

相比之下宝岭和马坝的情况就让沙正阳有些失望,虽然从表面上看,这两个县的党委政府也很重视,但是他们在具体的举措上却是仍然按照老一套模式在运行,而且很多工作在研究和推进时,还是更多的流于形式。

不过这也在沙正阳预料之中,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你不可能要求一个落后地区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有脱胎换骨的改变,有些表现好一些,有些表现差一些,这才是正常现象,真要个个都表现优异,那才是奇闻了。

不过这一趟来来峰居然能遇到卿箬笠也算是一个意外惊喜,而卿箬笠的表现更是让沙正阳为之心动,自己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一些,这样一个恬淡娴雅的女孩子却能有这份愿望和坚执,的确大大出乎沙正阳的意料,或许……?

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七节 高峰论坛

“准备得怎么样了?”沙正阳一边打量着会场,一边问道。

季国力和郭伟二人都显得精神奕奕,很显然这一段时间的忙碌不但没让二人累着,反而是更加振奋。

的确如此大的一个高峰论坛,而且可以说是全国首次的互联网方面的论坛,并冠以了“世界首届互联网信息高峰论坛”的大名,可以说首开纪录。

光是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就足以让人记入历史了,这样一个光耀青史的事儿,被他们赶上了,这难道不是一份幸运和荣幸?

会议是安排在了汉都国际会议中心,这是97年才竣工的汉都市的标志性建筑,占地220亩,建筑面积16万平方米,分为会展区、国际会议区、中央商务区、酒店区、娱乐区等五个板块,呈现出一个五角花瓣的格局,而中间则是一个水面面积达60亩的小型湖泊,而五个区域在水上动用廊桥连通,十分别致。

这幢地标性建筑众志建设也有幸参与,不过却不是总包方,只是分包方,这让赵一善很是不忿,认为汉都市委市政府还是对众志建设集团的实力有担心,誓言下一次汉都市政府的大型地标性建筑众志建设集团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定要拿下,也曾经在沙正阳面前埋怨过多次。

“基本就绪。”季国力信心十足,“国际会议中心是高峰论坛开幕式和主旨演讲的所在,具体还有一部分的座谈、演示和交流安排在瞰湖楼大酒店和明珠大酒店,那边的会议室也已经准备停当。”

“嗯,那嘉宾的邀请呢?这可才是重头戏。”沙正阳对这个事情才是最重视的,这直接关系到会议的层次和成功与否。

“官方这边的是市政府在负责邀请,省政府协助,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信息产业部、中国电信、联通等企业负责人,省里边和市里边都已经邀请到了,其中信产部一位司长要来作主题演讲,国外的一些知名企业,如微软、英特尔、甲骨文、at&t、美国在线等公司我们也都专门通过电邮和电话进行了联系,他们有些表示会安排人员与会,有些没有明确答复。”

季国力当然也知道与会嘉宾直接决定着整个高峰论坛的成败,从一开始几个人就开始有针对性的罗列了一大堆相关与会人员,除了国内的政府层面的官员外还包括很多国内相关知名企业负责人,另外还有就是国外知名企业的代表,因为目前互联网信息产业具有领先地位的主要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所以邀请方向也主要是瞄准美国企业。

“嗯,第一次,很多人不清楚我们这个会议的真实目的和意义,不太积极也很正常,特别是国外企业,但是我们自己不能把自己看低了,所以在国内企业和个人的邀请上,一定要想办法尽一切努力做到极致。”沙正阳看了一眼郭伟,“郭伟,除了企业层面的,像金山、新浪、用友、连邦这些不说了,但是像个人这一块,我记得我专门和你交代了,不要拘泥于他们现在的真实身份,而要看他们的技术和活跃度,这些人或许现在算不上什么,但是谁能说得清楚他们十年后是不是另外一个比尔盖茨?”

“沙主任,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如此做了。”郭伟也有些兴奋,“我已经把我所有的朋友都发动了起来,嗯,主要就是在各大论坛上比较活跃的,还有那些在技术上比较牛的能人们,只要能联系到的,我们都先罗列下来,然后进行了一轮筛选,最后确定他们是否符合我们的邀请标准,确定之后,也安排了专人通过多个方式来逐一联系,确定他们参会,我觉得我们也做到了最周密完善的程度了。”

“哦,那说来听听,你们都邀请了有些哪些人?”沙正阳来了兴趣,笑吟吟的问道。

“多了去,因为季主任和您都开了口,这是第一届论坛,希望能够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气象,所以在每个领域都能够多选拔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所以我和我的朋友们也都是下足了功夫。”一说到这事儿,郭伟就红光满面,信心百倍,“比如‘绿色兵团’知道吧?他们走很多人都是超级技术高手,我们通过一些渠道邀请到了他们中部分核心人员,估计应该有七八个人,都会来与会,我们向他们发了十份邀请函,……”

“绿色兵团”沙正阳知道,夏侯子也和他提起过,这个群体估计现在大概都有五六千人了,核心成员也有百人,夏侯子也认识其中一部分,其中很多都是技术大牛,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个人爱好居多,真正投身于这个行业的并不算太多。

“还有呢?”沙正阳继续问道。

“还有不少玩个人网页和个人网站的高手,比如‘边城浪子’,比如杨震霆,比如‘东方家园’的站长尤晓东,……”郭伟一边说,一边也在观察沙正阳,看看沙正阳是否知晓自己所提到的这些网络名人。

说实话,沙正阳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和夏侯子多次在电话上聊过,也听夏侯子提到过这些名人名,这样看来郭伟这个家伙还真的有些门道,的确在互联网这一块算是一个行内人,能找到如此多的人物。

这些人在前世中的命运如何,沙正阳不清楚,因为前世中他对互联网产业并不十分了解,而且互联网产业本身也就是一个更新换代十分快的行业,所以除了几位前世中的大佬外,其他人他都没有多少印象。

但是今世互联网这个世界也许会以为自己的促成和影响而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那么这些人在参与了这样一个高峰论坛之后,在感受了自己对互联网未来发展的预言和展望之后,在汉都现在已经有了如此好的一个创业条件并欢迎他们来这里创业之后,他们会不会也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他觉得,哪怕这一次来参加会议的这些人中只要能有三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人能因此而受到触动,激发起创业的念头,那么对整个中国互联网信息乃至所关联的软硬件产业发展,都可能带来难以想象的推动和促进,这种正面的作用也许远比去投资一家两家企业意义和价值更为巨大。

“嗯,郭伟,虽然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但是有些还是听过名字的。”沙正阳转过头问季国力,“各大院校相关专业的专家教授们也应该都发了邀请函吧?”

“发了,像清华、北大、复旦、中国科大、北航、南航、浙大、南大、武大、电子科大、**、哈工大、华中科大等这些有相关院系的院校,我们都联系上了负责人,通过电子邮件和正式邀请函来进行了邀请,同时也一直通过电话来进行沟通,确保他们能够与会。”季国力在这方面还是很精心细致的。

“这里边我们也邀请了斯坦福、麻省理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学校,我们也一样通过各种渠道发去了邀请函,另外也按照你的建议,对与那些在国外知名企业中从事电子信息和互联网相关产业的中国留学生和华裔学者,我们也都通过官方和非官方的渠道进行了筛选,然后进行了联系,欢迎他们回过来看一看,了解一下我们国内的创业环境。”

“那这些人反馈回来的态度如何?”这一点沙正阳很关心。

就目前来说,美国仍然执掌着电子信息产业的牛耳,包括互联网产业在内,美国仍然是毫无争辩的处于绝对高处,国内电子信息产业和互联网相关产业要想迅速赶上去,就还得要通过各种渠道吸引更多的人才归国来创业,只有越来越多的人才走出去又回来,才能对国内的这方面产业和技术形成良性的互动支撑。

未来包括台湾在内的广大人才群体更需要为他们创造更符合产业创业和技术创新的环境氛围,才能真正吸引到更多的人才进来。

“这个就不好说了,但是他们对于我们的邀请还是比较热情的,都还是愿意回来看一看,我们也对台湾的相关产业界和大学发出了邀请,但那边可能忌讳心态比较重,回答也都比较含糊,当然也有部分还是接受了邀请,我想他们来看了之后,会改变他们的看法和态度的。”

季国力比较谨慎,台湾目前电子信息产业发展很快,国内目前来说和海峡对岸仍然有相当差距,从这个角度来说,汉都方面也希望吸引一些相关产业来汉都落户,所以也很积极,但是那边的反应还是比较谨慎。

沙正阳也知道台湾那边产业进入大陆受制于政策影响很大,海峡那边的政策和气氛多变,很多人都怕越线而遭到打压,所以这也能理解。

第八卷 分外妖娆 第八节 满怀期待

“那你们预计与会的嘉宾大概会有多少?”沙正阳继续问道。

一个大型会议也好,论坛峰会也好,其是否成功取决于规模、层次以及是否能够达到预期目的和效果,这些因素都相互关联,也决定着汉都未来在是否能够通过这样一个会议为这个产业的发展吸引到足够多的注意力和人气。

“我们的邀请函和请柬发出去大概在三百五十张左右,但是截止到目前为止,获得了明确答复和人数的,大概在一百九十人左右,大概有八十人左右明确回复难以赴会,还有七八十人则行程未定,在未来一个星期我们还会继续联络沟通,力争做到掌握最准确的信息,以便做好各种万全准备。”季国力对这个数据还是掌握很准确的。

“嗯,不错了,只要能来到250人,我觉得就就非常成功了,200人以上就算是基本达到预期目的。”这也是沙正阳为这个高峰论坛设定的标准,毕竟都是业界内的知名人士和企业代表,能够汇聚一堂进行一次交流,对于很多人来说都算是比较难得的机会了。

而汉都市政府这一次也算是下了血本,酒店虽然没有安排到希尔顿、凯宾斯基这一类五星级酒店,但是如明珠和瞰湖楼酒店也都是汉都市的老牌四星级酒店,论地理位置和环境甚至比希尔顿和凯宾斯基更好,就是服务水平也丝毫不差。

如果加上可能到来的随行人员等等,以及一些提前预备的房间,以及三天的会议宴会安排,这一次汉都市也是的确对这件事情十分看重上心,投入这么大,如果再有什么差错,或者效果不佳,恐怕就难以交代了。

“论坛峰会的日程安排市里边已经定下来了吧?演讲嘉宾和交流发言的代表这些都安排好了么?”

这些本来都不该沙正阳来操心,但是谁让他接了茅向东的委托呢?季国力做事还是很细致的,但是他对互联网领域的了解不够,而郭伟更多的还是在较低层面的理解,所以真正既能把握到互联网产业发展趋势,又能对这个行业的现状有较深了解的还是只有沙正阳,所以很多事情,沙正阳也不得不多操心。

“都差不多了,有一个开幕式的发言和演讲,届时是由市长来讲话,您作一个主旨演讲,另外华西科大的副校长和信产部的一位司长都要作演讲发言,……”季国力把包里的会议议程拿了出来,一边看一边介绍:“因为不确定信产部的刘副部长届时会不会来,所以这个可能还有一些变动的可能性,另外就是几个交流座谈和演示,比如软件产业发展前瞻座谈,比如游戏产业发展趋势的探讨,还比如芯片产业发展交流座谈会,以及电脑硬件的展示暨新技术交流演示,……”

“那对你们高新区科创大厦的参观是怎么安排的?”沙正阳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日程表,一边看一边问道:“这可出不得差错,也不能过于讲究,让人感觉到你们是作秀那就不妥了。”

这也是一个重头戏,要让这些与会嘉宾充分认识汉都市在鼓励互联网信息产业在汉都的发展所营造出来的环境,科创大厦以及目前已经入住的部分企业就要成为一个合适示范典型。

“没有问题。”季国力敢拍胸脯:“截止目前进入科创大厦的企业已经达到了57家,绝大部分都是小微企业,甚至就是三五个人的工作室,我记得您说过,这种工作室往往是最具活力的,一旦他们在某些技术或者产品上获得突破,就能迅速蜕变为公司企业,另外这些工作室也是风投资本和天使投资最青睐的目标,目前万象基金和东方红投资已经在接触其中几家,idg、红杉、霸菱亚洲都已经有人来考察过了,他们也有意在高新区设立办事处,……”

“哦?这是好事啊。”沙正阳颇为兴奋。

他大概有一些印象,idg、红杉和霸菱亚洲都在中国未来的it产业发展中发挥过举足轻重的作用,不少后来发展起来的互联网明星企业都受益于这些风投资本。

事实上东方红和万象基金也都是沙正阳授意的企图效仿这几家风投资本的产物,当然既然成立了,沙正阳也专门和东方红以及沙正刚他们交代过,要物设专门的专业人员来负责这些投资,要紧盯着那些刚刚创业可能拥有前景的小创业团队。

“是好事,不过他们也还在观察,毕竟我们汉都只是一个内陆城市,和武汉、嘉州、成都、南京、杭州、西安这些城市相比,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优势来。”

季国力还是很冷静,能够直面现实。

“他们要观察我们的高新区这个科创产业园区能不能真正形成气候,互联网产业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热点,但是并不意味就真的能在咱们高新区发芽开花结果,我们科创大厦内的这些小微企业也只是一个现象,现象能不能持续发展成为一种趋势,这才是他们要关注的。”

“说得好,现象只是暂时的,而要让其成为一种潮流趋势持续下去,热度不减,这就是我们要做的。”沙正阳态度很坚决的一挥手,“高峰论坛就是我们的一个大举措,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未来高新区乃至汉都市甚至我们省里都还要在这方面下功夫做调研,真正了解这些小微企业他们的需求,除了资本方面的,那么在其他方面,我们还能为他解决哪些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全心全意投入到创业中去?”

沙正阳的自我设问让季国力连连点头。

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随着高峰论坛的造势升温,他这个主要运作者反而心里开始发虚了。

他倒不是担心这一次高峰论坛,在准备如此周密完善的情况下,他相信高峰论坛肯定会成功,可问题是高峰论坛之后怎么办?

高峰论坛成功的把全国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汉都,那么汉都你下一步在这方面的发展又该如何来接棒?

互联网产业乃至电子信息产业涉及面相当宽泛,科创大厦作为一个平台基地,怎么来孵化这些小微企业?这些小微企业会不会持续进入科创大厦,进入之后又能不能留得住,留住了之后又能不能茁壮成长?

这些都在考验高新区的服务能力。

怎么找到这些进入科创园区的企业的发展痛点难点,又怎么来尽地方政府的一份责任来为他们解决这些实际运营中的痛点难点问题,这就是摆在高新区管委会面前的一道大题,一道不容回避,且必须要做好的大题。

要做好这些服务工作,那么除了政府本身资源外,又该从哪些方面吸引和协调更多的其他资源进入进来,以促进这些因素之间的良性合作,这些都是要认真考虑的。

“沙主任,这道题不好做啊,下一步我也在考虑等到高峰论坛结束之后,还要好好的逐家逐户的去登门了解已经进入科创大厦的企业对我们乃至对我们汉都的发展环境还有什么期望和要求,另外我也打算借着这一次高峰论坛,特别是在邀请各界人士考察参观我们科创园区的环境之后,与他们进行一轮交流沟通,了解他们来我们汉都创业的意愿以及他们对来汉都创业还有哪些担心和不满意,进而来达到改进我们工作的目的。”

季国力的考虑周密和用心良苦让沙正阳也不得不承认茅向东把此人放在高新区管委会主任位置上是非常英明的,此人在如何谋划打造优佳创业环境上也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自己能想到也无外乎就是这些了。

“季主任,如果能做到你所说的这一步,我觉得我们汉川的工作也算是比较到位了,我也相信这些创业者们能够感受到我们的苦心和诚意,也相信他们会为之打动。”

沙正阳觉得如果以这样一种姿态来都还不能打动这些人,那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了。

当然你要说燕京和上海有一些条件是汉都不具备的,那没有办法,但是在这些因素对于某些小微企业不是特别重要的前提下,沙正阳相信汉都应该是当下国内条件最优的了。

无论是哪一方面,从技术研发到成本控制,从人才吸引到各种政策优惠扶持,目前的汉都高新区的这个科创园区都堪称第一流了,汉都也算得上是仅次于北上广的大城市,如此环境之下,没理由吸引不到这些创业企业来落户。

季国力也忍不住扬眉笑了起来,“沙主任,这也是我们共同努力所得,高峰论坛还要仰仗您好好发挥一下啊,这方面的专业性太强了,我心里也没底,特别是涉及到有些技术发展潮流走向,我觉得您如同有一双能看穿迷雾的慧眼,你的演讲观点我相信能让很多人受益匪浅。”。

第八卷 第九节 大踏步前进

季国力的吹捧让沙正阳也是无言以对,如果没有前世记忆,他敢这么大胆的在这种高端行业峰会上大放厥词?不过有了这份前世记忆,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一些大招也可以放出来,就看下边这些人能不能领悟和琢磨透了,但沙正阳相信很多东西,特别是创意,其实就是一层纱,一点就透,能参会都本身就是技术大拿们,要不就是在这个领域内有很深见解的牛人,他们获得了这些创意然后自己去加以探索研究,也许就能衍生出无数个行业在互联网产业中的分支了,比如电商,比如旅游网站,比如在线教育,太多了。

“季主任,你也别捧我,我都被你们拉下水了,还敢有什么藏私不成?”沙正阳假作无奈的摊摊手,“实际上我也没啥藏私的了,大不了在临场发挥一下罢了。”

和季国力、郭伟二人打交道多了,大家也就熟悉了,都感觉沙正阳这个人没那么大官架子,很随和,而且人年轻,话题也就比较一致,偶尔还能谈一些与工作无关的话题,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比较随意了。

“沙主任,互联网这一块我觉得在科创大厦也就是科创园区里发展还是比较合适的,但是茅书记也和我提到了高新区固然眼下要把互联网产业作为重头戏,但是随着高新区的发展,也不能只局限于互联网产业,电子信息产业才是大戏,未来高新区也要在电子产业上有所突破,这一块我心里才真正没底啊,这可不是小门小户就能糊弄得了人的。”季国力说出了自己内心下一步的另一个担心。

的确,互联网产业虽然表面上红火,喧嚣一时,但是对于地方政府来说,他们更想要看到实实在在的gdp和财政税收,哪怕在税收上可以政策减免支持,但是你得在gdp上给政府撑起场面啊,这是现在各级领导最看重的政绩。

而互联网产业显然在短期内是无法撑起这个场面的,或许未来可以,但是现在汉都方面还是希望能够双管齐下,一方面着力培育互联网产业,另一方面还是希望能够通过打造互联网产业热点,进而也吸引到和互联网息息相关的硬件制造产业来充实汉都市的工业经济。

“季主任,这一块恐怕还要通过定点招商引资来突破。”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只有两个方面,要么就是国家项目,这一点上可以通过政府层面的呼吁来引起中央高层重视,半导体芯片产业作为核心产业不能完全为国外控制,国家应该要有自己的一些安排,通过这样一种方式看看能不能获得机会,另外就是对外招商引资,日资、美资、韩资和台资,但高层面的估计很难,中低层面的也要面临沿海地区的竞争。”

这个话题从沙正阳与季国力之间的探讨一直延伸到了沙正阳和茅向东之间的对话,最后更是上升到了省委常委会的层面上。

汉都要打造内陆互联网产业和电子信息产业高地,那么怎么来实现?光靠汉都市的努力不行,汉川省层面也要从中央争取相关的政策和项目支持,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中央也逐渐意识到了半导体产业在将来经济领域的重要性,而且不断提速的发展趋势和日益垄断的技术壁障,都要求中国这样一个大国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话语权,否则一旦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可能就会酿成不可预测的政治经济风险。

908工程和909工程都已经落板,但是其成效却让人扼腕,时机不好,加上兼并了联海微电子的汉海高科异军突起,使得上海方面对909工程项目也有些看法,认为这种完全依靠国家投入而忽略了市场需求的项目可能会因为市场波动而效果不佳。

在这个基础之上,汉海高科也联合上海市政府向中央提出了希望共同来打造属于中国的半导体产业,不过这个呼吁并没有获得中央的回应,或者受909项目仍然在按照既定路径推进也使得中央没有这份精力再来另辟一条战线了。

也就是说,如果汉海高科要想搞半导体制造,那就只能是自己来,没办法依靠别人,而半导体制造不比芯片设计,其投入就要大得多,动辄是十亿级的投资,而且在资本、技术和人才等诸多方面都有相当高的要求,就目前汉海高科这边的储备来说,或许资金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人才和技术储备,这才是最棘手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陆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人才和技术实力,只能通过大规模的引进,比如日韩、台湾或者新加坡。

在沙正阳的授意下,汉海高科已经在接触目前正在世大半导体风光无限的张如京,沙正阳知道半导体制造这个行道,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哪怕自己是一个重生者,一样无能为力。

这是一个庞大的技术体系,要想真正做到未来大陆的半导体产业面对美日韩台的打压竞争时有一席之地,那么就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人才和技术体系。

就目前来说,可能也只有张如京具备这个宗师级别的牛人驾驭和造就这样一个体系且愿意为大陆尽一份心的实力,所以汉海高科也别无选择。

但目前张如京自己打造的世大半导体还相当风光,但实际上台积电已经盯上了世大,如果没有意外,明年张如京就要遭遇世大大股东的反手一刀而被迫出局。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也专门提醒了汉海高科方面可以着手开始筹建半导体企业的准备了,同时也可以通过一些国外渠道,特别是美国那边的渠道隐晦提醒张如京可能遭遇的“政变”,在某些时候如果提前知晓,也许无法改变结果,但是起码可以在后续出走之后重新东山再起打好基础,避免以后遭遇吞并世大半导体之后的台积电发起的专利之争,或者说哪怕避免不了,但是起码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一些明枪暗箭,争取更多的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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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州第一季度经济增速仍然保持着89%的增速,目前居于全省第二,仅次于通河,……”经济运行局局长邵潜波正在主任办公会上介绍着一季度全省各地市经济运行情况,“……,从分析得出的数据来看,全省工业经济总体保持着平稳较快的发展势头,但是喜中有忧,……,通河主要得益于天然气化工产业的大项目建成投产,带动了全市化工及相关产业的发展,……”

“……,宛州经济增速较快主要还是集中在其电子、家电、食品、医药等几大支柱产业保持着较好的发展势头,特别是家电和电子产业呈现出较为强劲的增速,不过从一些数据显示,宛州的工业固定资产投资从去年初以来一直呈现出下滑势头,而且从去年第三季度开始下滑势头更为突出,签约投资项目数量下降较大,落地资金也出现较大缺口,这必将对其今年下半年乃至明年的经济发展后劲带来较大影响,需要引起重视,……”

沙正阳瞟了一眼康广量的脸色,然后重新低下头。

一些传言已经沸沸扬扬了,下个星期中央考察组就要下来,考察副省i长人选,康广量和冯士章都进入了考察名单,但是最后结果究竟如何,现在还不好说。

应该说康广量从去年开始已经开始进入状态,对发计委的工作操心程度明显强于前年他刚到发计委的时候,沙正阳估计这可能和当时康广量刚到发计委以及从涪岗市高官转任发计委主任这个安排有情绪有一定关系。

当然现在康广量的表现绝对当得起发计委主任这个身份,无论是在哪方面,康广量都已经进入了状态,李铭和程颂两人都对康广量近期的表现很认可。

冯士章的表现也不差,哪怕他是靠着萧规曹随以及前期林春鸣为其打下的良好基础,但是起码这个人还是能审时度势,不像有的人喜欢搞人走政息自己另起炉灶瞎折腾,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宛州这两年的经济增速都不差,一直比全省平均增速高两到三个百分点,名列全省前茅,这种情况下,所以冯士章的竞争力也就很有看头了。

中央下来考察干部,那也是对干部的一个全方位综合考察,公允地说,康广量和冯士章能力的都不算差,但如何安排,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在里边,沙正阳也无从猜测。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康广量近期也很做了一些工作,像后天就要召开的“首届互联网信息产业高峰论坛暨电子信息产业新技术交流会”这一盛会,康广量就飞了两次燕京,邀请到了国家发计委的一位副主任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位副主任莅临,这也大大的提升了这次论坛峰会的档次和分量。

第八卷 第十节 有讲究

“……,按照省委省政府的意见,我省的经济发展重心还是应当放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抓住工业,尤其是支柱产业不放松,一方面要全力激发现有支柱产业的活力,力争在产值规模和效益上再上一个新台阶,另一方面要着重培育新的支柱产业和增长点,在这方面宛州前几年是做得很不错的,而从去年以来,汉都市表现尤为突出,……”

康广量最后来作重点强调。

“第二,查缺补漏,补齐短板,特别是要按照中央和省里的统一安排,对于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要下大力气抓,要把为落后地区培育支柱产业,促进落后地区的特色产业发展,促进落后地区老百姓增收作为重中之重的工作来抓,具体到我们省里边,主要是蒲池和巫陵两个地区,以及安襄、郧州和巴原、通河的部分县,……,这些县份自然条件恶劣,发展经济的环境不佳,那么如何通过基础设施建设和项目对口倾斜等方式来帮助他们增强自身的造血功能,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这一点上,正阳主任做了大量工作,也获得了地市党委政府和省里主要领导的好评,希望正阳主任要继续一如既往的狠抓这项工作,……”

沙正阳注意到周围同僚们的目光望过来,只好抬起头来笑了笑。

同僚们的目光很复杂,但是沙正阳估计真正是认可或者赞许的,少之又少。

自己分管的高新技术和工业这一块,结果呢?康广量又硬生生把扶贫脱贫这一块工作按在自己头上。

按照惯例,脱贫扶贫应该是分管农业农村工作的副主任来负责才对,但康广量却将这项工作单列交给自己,这毫无疑问会引起一些同僚的反感和不满,但处于这种情形下,沙正阳却无法反对,毕竟这也是康广量给自己的一个表现机会。

沙正阳在发计委里边虽然刻意想让自己保持低调,他知道自己资历浅年龄小,在发计委这个被誉为小政府的圈子里,这就成了一个“短板”,也容易引起一些老人们的敌视,特别是自己抓的这几项工作都在不同阶段获得了省里一些领导和部门的重视,这就更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他也没有刻意的去交好谁,因为他很清楚,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中,他能做的就是把手里工作拿起来,让别人无话可说,至于说同僚之间的友谊,他不太相信。

自己不是主要领导,和很多人其实都处于一个既合作但又竞争的位置上,甚至在竞争意味上更浓一些,所以无论怎么去交好讨好,意义都不大,该针锋相对的时候还得要一样毫不退让。

或许只有已经是正厅级的卿剑锋这方面意味要淡一些,但是沙正阳一样需要考虑如果自己表现太过突出,也会产生喧宾夺主的印象。

“我希望在座的诸位要认真调研分析自己分管的工作,要结合各地市今年的发展重点和方向,有针对性的下去和地市一道,分析研究未来他们的发展该如何推动,会遇到哪些问题,又该如何未雨绸缪,将准备工作做到前面,……”

康广量抬起目光环视了一眼,缓缓收回。

“同志们,今年是第九个五年计划的第四年,也是迎接新世纪到来的最后一年,可以说也是改革开放攻坚克难的关键之年,国企改革正面临爬坡上坎负重前行的关键阶段,亚洲金融风暴对我国经济的冲击正在显现,我们汉川作为中西部内陆地区大省,如何在这一年里表现出我们砥砺前行的勇气、决心和智慧,这都需要我们在座大家认真思考并付诸行动,不要成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打打电话,要主动下沉,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去解决,一个地区一个地区的去落实,……”

会议散了,康广量把沙正阳和萧建邦留了下来。

“建邦,都宜高速项目你要抓紧落实,既然各方面条件都已经具备,那么和交通厅那边要尽快协调好,项目资本金和银行贷款都要尽快敲定,这一块我感觉省交通厅那边不太积极,也和程省i长汇报过了,估计近期就要开一个协调会,不能拖,这关系到这个汉川省腹地落后地区的发展大计,……”

萧建邦是省政府那边过来的,消息也很灵通,“主任,前几天我碰到了王省i长,他也专门问了几句都宜高速的事情,他也在叮嘱我们要加快进度,估计他也意识到了交通厅那边,嗯,他说也会督促韦省i长那边加快进度,……”

“现在大家都是嘴巴上说得热闹,真正落实到具体工作上呢?建邦,领导关注是好事,但是我们不能靠领导去打招呼就觉得万事大吉了,还得要自己一手一脚去抓,交通厅那边不来气大家都知道原因,但这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没有回旋余地,所以估计他们也是发发情绪而已,所以咱们就要先主动动作起来,把前期的一些工作先做好,免得他们到时候倒打一钉耙,……”

康广量能理解交通厅那边的怒火憋屈,但是他理解归理解,但是却毫不同情,看不清形势还在那里软磨硬抗,到时候真要耽误了大事儿,只怕省里就要拿人开刀了。

况且这件事情把发计委这边的声势很是涨了一截,对发计委来说是好事,在很多人眼里这甚至就是发计委对交通厅那边的一个权力侵蚀,剥夺了交通厅在高速公路建设上的主导权。

“正阳,你这边我就不多说了,高新技术这边,汉都的高峰论坛召开在即,向东书记很重视,几次给我打电话要我要倾斜和重视,你义不容辞,务必要协助汉都把这场盛会办好,另外,秦都那边的光伏产业你也不能放松,……”

噼里啪啦一大堆的任务安排,堆到沙正阳头上,沙正阳也只能听着。

他知道现在也算是康广量的关键时候,人家把自己专门留下来安排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

在目前发计委班子里,除了段非算是康广量一手提拔起来的外,似乎就只有自己和康广量关系比较良好了,当然萧建邦似乎也正在获得康广量的信任。

未来半个月可能就会决定康广量的前途,虽然中央下来的考察组对相关人员的考察只是一方面,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个时候说你好话的未必能帮你一把,但是说你坏话的的确可能坏你的事情。

也许一个人说影响不大,如果有多人都有相似反应,那么考察组一行恐怕就会把这个问题列入需要考虑的范畴了。

事实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康广量就已经有意识的在从各方面都来着手准备,只不过做得比较隐晦而巧妙,让人不太容易注意到,但你又能感受到对方的工作表现和力度,恰到好处,这一块上康广量还是很有领导艺术的。

交代完之后,萧建邦先离开了,康广量把沙正阳再留了留。

一时间有些搞不懂康广量还要干什么,但沙正阳倒也很沉着,静候对方挑明。

“正阳,你帮我看看,这是我近期对发计委工作的一些感受,重点对我们国家未来进入重化产业时代之后的一些产业设想,我知道你对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方面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如何结合这些产业的发展在重化产业时代中我们内陆省份在经济工作中的一些思考,我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康广量递过来的几页打印出来的文稿,沙正阳接了过来,认真的阅读起来。

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图,这也很正常,谁都要在关键时刻尽可能的展现自己各方面的才华,对方准备这份东西大概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沙正阳看了看,应该说康广量的水准还是相当高的,在多个重要岗位上工作过,对自己的工作也有很多自己的见解,特别是在涉及到一些工业发展的构想上,也很实在。

康广量能把这份东西交给自己来帮忙审定一下,对沙正阳来说也是一份荣耀,这说明自己的水准在康广量心目中已经有相当地位了,想必这也是自己之前几篇在《人民日报》、《科技日报》和《半月谈》上发表的文章所赢得了的信任。

既然对方如此信任自己,沙正阳也觉得自己应该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所以他花了十分钟来认真阅读,并琢磨着如何帮对方来更好的提炼提升一下,以期达到深度更高。

看完之后,沙正阳把文稿合了起来,轻轻的压了压,似乎是在思考,康广量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坐在对面,以免打扰沙正阳的思路。

“主任,您这篇东西准备发在哪里?”沙正阳想了一想之后,还是觉得可能需要问清楚,根据载体不同来考虑。

“有讲究么?”康广量目光一动。

“肯定有。”沙正阳笑了笑。

第八卷 第十一节 有奖励

康广量身体微微向后一仰,让身体更舒适的靠在沙发里。

对于沙正阳,他从未小觑。

事实上他很认真的研究分析过这个年轻人,除了因为对方年纪轻轻就攀升到现在的高度这个因素外,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对方口碑声誉一直不错,除了获得了一些高层领导的青眼相加外,在沙正阳工作过的单位部门,康广量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沙正阳的顶头上司或者分管领导基本上都对其交口称赞,而且似乎都仕途光明。

康广量专门了解过沙正阳在宛州的工作情况。

对方担任过市委办副主任,而那个时候的市委秘书长明永昌现在是宛州市常务副市长,他担任过宛州市经开区副主任,而那个时候的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管委会主任钱正是安襄地委委员、常务副专员,他担任过真阳县长,而前后两任书记,袁成功和夏侯通都获得了升迁。

抛开这些人是否从中受益,康广量姑且不论,最起码用一个俗气的话来说,沙正阳会在很多人眼中是一员福将。

和他搭档合作或者当他的领导,都能沾染一些运气吧,但康广量更认为是沙正阳在工作中为这些人出谋划策也好,勇挑重担也好,从中获益了。

沙正阳在每一个岗位上都表现得很优异,这大概是他屡获升迁的主因,而他的这些优异表现康广量也做过一个分析。

有几方面,一是眼光好,前瞻性强,很善于捕捉到风向潮头,所以一出手就能获得绝佳的效果;二是此人的确很有手段,搞经济工作稳准狠,选择产业培育发展方向很有一手,善于结合本地实际,所以给领导心目中就留下了深刻印象;三是文笔好,善于总结归纳,拿出来的文章每每都能获得高度关注,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降尊纡贵的把自己精心撰写的文章请对方斧正,这方面他真还不如对方。

这个人捕捉焦点亮点工作进而加以发挥和攻坚克难的能力非常强,光凭这一条,只要抓住那么几次机会,就很容易树立起金身不破的威望,在长河集团,在发计委这边来了之后信手捕捉到的几次机会都证明了这一点,当然康广量也知道这也是自己有意给了对方一些机会有关,但即便是如此,对方也充分展现了他的才华。

几方面结合起来,加上此人的政治嗅觉一样厉害,也难怪此人能青云直上。

正因为如此,康广量相信对方知晓自己拿出这篇文章的意图。

“正阳,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搞这篇文章的意图,一方面的确是我这么些年来从涪岗到发计委工作,颇有些感悟体会,咱们内陆地区如何来利用本地区优势来加快经济发展,算是一份总结吧,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这份经验交流能够抛砖引玉,进而有利于工作,……”

康广量的话说得文绉绉的,让沙正阳也有些好笑,这人这个时候都还得要端着,太有意思了,不过这也正常,他也能理解。

“康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刚才我就回答您了,这里边的确有讲究。”沙正阳正色道。

“唔,你说说。”康广量很虚心,宣传造势这一块他不是不懂,但是在更高层面如何来吸引关注和引发争论,形成热点亮点,他觉得自己还是欠缺一点儿火候,至少比面前这个家伙要逊色不少。

“您主要是从经济这一块工作上一些论点,那么准备或者希望放在哪一类报刊杂志上?”沙正阳问道。

“你要什么好的建议?”康广量反问。

“虽然您这篇东西立意很高,但是着重还是在产业发展的角度来阐述,如果是《求是》和《人民日报》这类政治性更强的报刊杂志难度可能比较高,而且即便是要采用可能在时效性上也会有影响。”沙正阳沉吟着道:“经济方面的报刊杂志,《经济日报》时效性最强,但是若是论影响力和覆盖面《半月谈》其实是最合适的,……”

康广量听得出沙正阳话语中的委婉意思,要上《人民日报》,他这点儿东西还欠缺一些火候,而《求是》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政治权威刊物,不说其他,自己这篇东西分量也不足,所以当沙正阳提到《经济日报》和《半月谈》,尤其是《半月谈》时,他眼睛也是一亮。

《经济日报》虽然是国家级大报,覆盖面也很宽泛,但是从政治意义上来说略略欠缺一些,或者说和自己所需要达到的目的意图来说略有分歧,而《半月谈》作为时政性很强的杂志刊物,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更为适合。

“正阳,不瞒你说,我也是在考虑《半月谈》,但我总感觉我这篇东西如果要刊载在《半月谈》上,还是有点儿薄弱了些,但我自己又找不到症结,怎么来提升一步,你给我参考参考,提提意见,如何来提炼升华一下,……”

康广量身体从沙发上挺直起来,微微前倾,一双手合十,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注视着沙正阳,很认真的道。

沙正阳也没有忸怩作态或者谦虚什么,稍加思索便道:“您这篇文章主要方向是探讨内陆地区在发展工业上的一些构想,但是我觉得经验归纳得不错,毕竟都是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感受,但是在展望上我觉得略微狭窄了一些,单薄了一些,如果可以在这方面更丰富一点,甚至主动向中央层面提一些建议意见,我觉得可能在深度上和冲击力上会更有看点。”

“对未来的展望?”康广量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办公室里踱步一圈,“你是指咱们内陆地区在产业上的建议上再丰富有些,具体一些?”

“对,因为您的身份和你的文章主题决定了你的内容主要围绕着我们内陆地区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产业如何规划培育,你介绍了一些经验,但是光是经验只能说明你的既往,那么展望和前瞻呢?是不是可以以咱们汉川、嘉州和西安这些城市作范本,提一些设想,比如汉都的互联网和电子信息产业,比如嘉州的汽车和摩托车制造业,比如西安的现代航空航天产业,……”

沙正阳说得很随意,但康广量却知道这也不简单,你不能蜻蜓点水的一掠而过,要提,起码要说点儿一针见血入骨三分的东西才行,到这份儿上,大家都是明白人,康广量也就不客气了:“正阳,你觉得就以汉都的电子信息产业和互联网产业来发挥一下如何?”

“我看可以,也不宜阐述太宽太深,但要在具体点上拿出点儿让人耳目一新的,……”沙正阳点点头。

这是沙正阳的拿手本事,康广量也就坦然请教,沙正阳也没保留,该说什么说什么,康广量索性拿笔出来自己记录了几点,觉得差不多够火候了,这才拍了拍沙正阳肩膀,没说其他话,一切都在不言中。

在离开的时候,康广量又叫住沙正阳:“正阳,向东书记和我说起过,汉都市那边很希望能有一个对工业和高新技术产业比较有想法的领导,我知道他是在说你,不过我觉得你才来发计委不到一年时间,发计委这个部门比较特殊,无论是自身能力的提升还是在资历的打磨上,我觉得都会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很大帮助,可以说,在发计委干上两年的履历,绝对要比在其他岗位上更能让组织认可,让领导放心,所以我觉得你留下来再干上一年半载更合适一些,……”

“主任,我可从没有过离开的心思,如您所说,我也才来半年多时间,很多工作都还处于一个熟悉的阶段,现阶段我也从未想过其他。”沙正阳赶紧解释。

“嗯,你明白就好,我也是给你一个建议。”康广量随即又道:“向东书记也是好意,汉都市毕竟不比其他城市,如果哪天向东书记真的向你提出来,你也要好好和向东书记解释,不要伤了向东书记的一番心意。”

“我明白,谢谢主任关心。”沙正阳赶紧道。

康广量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今天自己的表现很让对方认可,也极大的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嗯,还有,高峰论坛很重要,你的讲话要好好准备一下,届时王省i长可能要亲自到会。”康广量顿了一顿,“我和省电视台那边打了招呼,到时候他们的新闻综合频道可能要对做一个专访,你也要准备一下讲话稿,到时候和省电视台那边对接一下。”

“啊?这不合适吧?”沙正阳吃了一惊,这是一个奖励么?

“没什么不合适,向东书记和我商量了,就你和季国力分别接受采访,一个从产业发展的前瞻角度来谈,一个从招商引资和创业的环境来谈,各有侧重,……”康广量一挥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好好表现。”



第八卷 第十二节 日常装,炫

对于汉都市和汉都市高新区来说,这样一个高峰论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这不比其他行业的论坛和会议,因为除了来自官方的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以及高等院校的相关人员外,更多的还是来自私营企业和个体户甚至就是所谓“无业游民”们。

这些人他们要么就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活跃在网络上完全是爱好,要么就是把网络当成一个第二职业或者寻找成就感的平台工具,到现在也未必都有一个明确的设想,当然也还对着互联网充满了信心,希望在这上边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来参会的嘉宾代表们都是一个大杂烩。

高新区的几十名干部基本上这两三个月来都是围绕着这项工作来开展,而汉都市政府办和汉都市招商局都专门抽调出来一批对接待和联络工作有专精的人手来帮忙。

就像最初联系的分成了几个组,比如中央部委和事业单位嘉宾一个组,省外院校嘉宾一个组,省内嘉宾一个组,然后才是企业代表分组,最后才是所谓的网络名人分组。

或按照细分行业,或按照地域,总而言之整个接待工作也分成七八个组,然后每个组各自按照电话联系对标,开始在火车站、机场乃至汽车总站和宾馆住宿处进行接待,从4月27日开始,各路嘉宾便陆续开始抵达,汉都市终于迎来了一个可以记入未来互联网历史的高光时刻。

沙正阳虽然没有参加接待,但是他还是很期待能够在这场盛会中找回前世的一些遗憾,比如和双马哥畅叙衷肠,比如和百度李谈谈行业准则,比如和搜狐张、新浪王等人探讨门户网站的得失,还有诸如雷布斯、当当李、风投沈、联想柳、华为任等人。

当然,还有网易丁,虽然被夏侯子提前推出了免费电邮,受到狙击的网易丁不愧是天选之子,很快在极端时间内就推出了可以和夏侯子打擂台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大容量免费邮箱,并获得了来自一直念念不忘进入大陆互联网市场的电讯盈科的资本支持。

这一世很多已经乱了,但是大体脉络仍然在继续向着美好的方向前进,沙正阳也相信会更好。

像现在的双马哥其实在互联网世界中还不算大咖,但是沙正阳还是专门审视了一下大名单,还好,这两位都名列其中,很显然在这方面汉都高新区做得还是相当的到位。

事实上此时大马哥的阿里巴巴电商脉络已经确定,同样小马哥的社交脉络也同样成型,他们都在各自按照各自的路径砥砺前行,也就是说未来bat的格局中at的基因已经固定,只剩下b,但百度李的搜索技术也基本成型,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时机罢了。

沙正阳也相信今世这两位依然会按照他们的路径前进,当然也许在他们的道路上或许精彩程度会一样,但是过程点滴却未必全然一样了。

“正阳,辛苦你了。”在汉都国际会议中心门口,沙正阳看到了陪同王云祥一起来查看高峰论坛准备情况的茅向东一行人,茅向东主动走过来和沙正阳握手,表示感谢。

“向东书记,这我可当不起,都是应该做的。”沙正阳注意到陪同的还有常务高官程颂、汉都市长吕宗平、汉都市常务副市长刘胤伯以及发计委、经贸委等一大帮子部门领导,康广量自然也在其中。

“呵呵,我知道,但应该做的和做到最好这中间可是有差距的。”茅向东微微摇头,“胤伯和国力都向我汇报了,考虑得很周全,而且受到这一波高峰论坛的影响,这半个月进入科创园区的企业就有19家,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是这是一个好兆头好趋势啊,如你所说,这些小微企业也许未来就成长成为参天大树,只要我们能为他们提供足够良好的环境和养分,我现在最看重的就是这个环境,他们愿意进来,就说明我们现在的环境是具有吸引力的!”

能在王云祥实地视察时离开陪同,这固然说明茅向东身份独特,他是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另外一方面也说明茅向东和王云祥关系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如此。

但茅向东可以如此,他沙正阳却不敢这么托大,本来是考虑到那边领导太多,而这边准备也不是自己的工作,所以才闪到一边儿,没想到茅向东还是要把自己拖入戏台中心。

在茅向东主动走过来和沙正阳打招呼时,很多人的目光就已经望过来了,这种情况下沙正阳只能勉力和茅向东说几句,然后陪着茅向东走过去,然后向各位领导打招呼:“省i长好,程省i长好,吕市长好,主任也来了,各位领导都好!”

年轻就是好,换了一个人这么一大溜儿的打招呼,要么会被视为轻佻,要么就会被视为不尊重,都能沙正阳既是一个实打实副厅级干部,还是发计委副主任,而年龄又只有三十岁,算得上在座众人的子侄辈,所以这么打招呼还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说,还挺亲切活泼。

“哟,正阳,我就听广量说你这段时间都扎在这边儿,先前宗平和胤伯也在说这次高峰论坛你居功至伟,看样子你的确很上心啊,明天就开幕了,准备好没有?”王云祥乐呵呵的点点头。

“高官,我只是从省发计委这个角度来做了一些指导工作,具体累死累活那都是汉都市里边在辛勤操劳,我可不敢居功。”沙正阳赶紧解释:“我自己也就是出出点子,明天有一个行业发展趋势的展望,都准备好了。”

“嗯,正阳,互联网产业的高峰论坛我觉得咱们汉都市是走到了全国前列,但是我的理解互联网产业更像是一个依托于通讯产业上的软件行业的一个特殊分支,可能我的这个表述不太准确,因为我觉得这个产业可能需要依赖于计算机信息产业的发展而发展,计算机和通讯技术的不断更新换代和提升才能真正促成这个行业的发展,我的这个理解是否正确?”

王云祥的这一番表述加发问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沙正阳身上,也让沙正阳大感棘手。

省i长发问,他不可能不回答,但是如何回答却很考究。

应该说王云祥的观点在现在这个互联网还处于混沌初开的阶段已经是相当具有眼光和前瞻性了。

在互联网产业蓬勃兴起之前硬件和软件产业虽然联系也很紧密,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壁垒森严各行其道的,但是现在随着互联网产业的迅猛发展,硬件和软件之间壁障被打穿了,万物互联对硬件设备和技术的要求几乎是成几何倍数的增长,同样将传统服务性产业逐渐通过互联网技术转移到网上来,也使得对各类软件需求大幅度增长。

互联网不仅仅是一个纽带,更日益发展成为拓展新型需要和新型服务的变异者,原来想象不到的一切都可以通过互联网来实现,但这种程度的理解显然还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即便是三五年后和十年后乃至二十年后各个阶段你经历过后再来回想,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比特币一样,现在人们能想象得出这东西的存在么?哪怕二十年后对此的看法依然迥然各异,超级大骗局还是前景无限的新兴产品?但并不影响其在互联网世界中的恣意汪洋。

“省i长,从现阶段来说,您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我以为互联网的快速扩张可能会衍生出很多我们现在无法理解和想象的内容和模式,万物互联这个概念会逐渐普及开来,当然如您所说,这可能要依赖于硬件技术的提升,但我觉得在这种需求的强力刺激下,硬件技术的提升速度可能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还要快,摩尔定律已经说明了许多,……”

沙正阳一边斟酌着言辞,一边尽可能用通俗的语言来描述,王云祥不是那种听不进不同观点的人,打过多次交道的的沙正阳知道,而且王云祥也很能够接受新的观点和思想,这也很难德,所以沙正阳不打算太过隐晦遮掩什么。

“当互联网已经不完全是一个纽带,而自我进化为一个可以创造和衍生更多现在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时,嗯,这个东西大概是指需求和服务吧,会把无数我们日常的需求,衣食住行都连接进来,我相信这个产业会无限大,但在此之前,它的迅猛扩张,首先会给硬件产业和软件产业带来巨大的市场需求。”

这番话颇有些玄奥难懂但是行间字里的语句却又很亲民的味道,在座众人没人敢说真的听懂了,但也没人敢说他不懂,那会受人鄙视,就这种充满科技含量和知识内容但又颇为玄乎的一系列语言组成的观点太容易成为高大上的逼格满满了。

第八卷 第十三节 大决心,大蛋糕

王云祥点点头,他的关注点不一样,对互联网的理解也不一样,很准确的抓住了沙正阳话语中的一部分:“正阳,你说互联网产业的迅猛发展首先会给硬件和软件产业的发展带来一个巨大刺激?”

“对。”沙正阳立即就明白了王云祥的话语所指,甚至可以肯定,王云祥是指硬件产业,也就是制造业。

这才是能迅速给一个地方经济发展带来巨大拉动的关键,而且在对产业需求上也不及软件产业那么要求高,或者说它所涉及到的制造业固然可能产品研发上有很高的的门槛,但是在实际制造这一块上,对劳动力的需求一样巨大。

事实上像现在还很流行的台式电脑和正处于高速爆发期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也在开始进入普及阶段的移动电话生产制造,还有构成这些产品的基本电子元器件的生产制造,包括一般的基站设备等等,都并非是什么多么高精尖的生产制造能力,准确的说抛开研发,基本上都属于劳动力密集型产业。

前世中的富士康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而诸如广达、仁宝、英业达、龙旗这一类企业也都多属于类似,只不过规模和产业分布不一样罢了。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汉都的互联网信息产业如果领先发展起来,是不是会对整个相关软硬件产业,尤其是硬件产业形成一个巨大的拉动作用呢?”

王云祥问得更露骨明白,而周围的人包括茅向东和程颂等人都明白了王云祥的意思。

互联网信息产业固然现在很赶潮流,但是从其带动的就业、实现的税收以及可能带来的gdp来说,短期内还很难说会有多么大的收益,甚至地方政府还要在这方面予以许多扶持。

但是作为地方政府来说,远期目标和近期打算都要结合着来,如果说互联网产业能够带动硬件制造业的一波落地发展,那就再圆满不过了。

这种既能满足远景发展目标,又能结合近期实际发展需求的模式才是最适合的。

沙正阳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想了一想道:“省i长,我的理解,互联网产业的发展肯定会对相关软硬件产业都会带来拉动效应,但是这种拉动的强度是不是就一定会汇聚在汉都市,我觉得这要看情况。”

“哦?你说说。”王云祥饶有兴致的背负双手,点点头。

“我知道您的大概意思,举个例子吧,互联网信息产业的发展有赖于整个通讯硬件的技术和产业升级,也包括更多的软件生态丰富,前者也很复杂,要分为几类,比如电脑制造,只有电脑普及,才会使得互联网信息产业得以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而且普及率越高,那么发展空间越大,同样和这个类似还比如,现在的用电话线的拨号上网变成专线adsl,下一步可能还会获得速度更高的光纤线缆,这也就意味着通讯线缆这一块产业会随之而迅猛发展,……”

沙正阳很努力的介绍着,这中间涉及到十分复杂的产业关联度,你不能说你互联网新信息产业发展起来了就一定能吸引到更多的电脑组装代工企业来你这里落户。

这之间的关联度真不大,这种纯粹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也许更需要距离消费市场更近、交通更便捷成本更低、熟练工人更多的三四线城市。

但如果是你的互联网信息产业发展起来了,吸引了更多的软硬件人才来你这里聚集,那么像联系比较紧密的比如设计类的企业可能会受到较大的影响,还比如像芯片制造、封测,还有各类衍生品的设计制造可能就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当然这都是正面的,而反过来这种影响也都是相互的,未来会发展成为一种互动式的促进也是可期的。

沙正阳把这个道理很费劲儿的解释了一番,王云祥和其他领导们也都是明白了过来,这中间虽然有相互的密切联系,但是这中间的差距和关联度也让他们意识到不是那么简单,很多工作你还得要扎扎实实去做,不能指望一个产业发展就能一下子把其他产业都带动起来。

不过沙正阳也明确的告诉王云祥,对于一个地方一个产业的发展,生态模式和友好环境是最重要的,但是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龙头企业如果能落户于此并迅速发展壮大起来,那么对于这个地区的产业生态模式的带动发展也会起到不可低估的巨大作用,其中从这些龙头企业走出来的员工们也能起到开枝散叶的带动作用。

虽然王云祥他们也都点头认可,但是沙正阳知道,这些人未必能真正领会得到,还是需要真正范例来证明,他们才能感受到。

像前世中一个腾讯,一个阿里巴巴,一个华为,甚至一个富士康,或许产业不同,或许层次不同,但这样的巨型企业龙头对于一座城市,一个产业的影响有多大,很多人都难以想象,只有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王云祥他们一行人转了一圈就走了,能做到这个份上,也足以说明汉川省委省政府对这样一个高峰论坛的重视程度了。

茅向东和吕宗平等汉都市的领导们都留了下来,很有点儿意犹未尽的味道。

“正阳,刚才王省i长在那里,我没深问,我想你也明白王省i长的一声,汉都市不能只盯着互联网信息产业,我知道这个产业未来的发展前景不可限量,但是正阳你该明白,我们汉都市是一个人口近千万的大都市,我们的发展压力很大,省委乃至中央都对汉都有比较高的期待,或者说,目前汉都市的经济总量和在内陆地区中各大城市的地位还很难让人满意,所以中央和省里都对汉都市委市政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茅向东盯着沙正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汉都市委市政府希望能借助互联网信息产业的发展把电子产业这一块也带动起来,让我们汉都市成为内陆地区名副其实的信息产业高地,软件产业我们要抓,硬件产业我们更要抓!”

“是啊,正阳,王省i长都帮我们先问了,而且你之前也提过希望中央能够支持汉都市在这一块上的发展,也谈到了汉都市的三大高校在这方面拥有人才和技术储备优势,……”

吕宗平原来和沙正阳并不熟悉,但尤哲调到了市政府办担任副主任,有尤哲的介绍和牵线,两人才算是熟悉起来。

“茅书记,吕市长,我明白你们的想法,汉海高科那边我可以去帮你们联系,如果汉都市委市政府和省委省政府真的有意要在这一块上予以支持,就应该要有一些心理准备,这可不是简单的招商引资项目,涉及到一个巨大的产业体系,当然从中衍生出来的庞大架构也会让汉都市乃至汉川省受益匪浅,所以我才要说,如果没有中央的点头和支持,汉川省和汉都市都未必能承受得起。”

沙正阳很郑重其事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汉海高科是东方红和高升电子等多个股东组成的,从商业角度来考虑问题是必然的,汉都市凭什么要求人家来你汉都投资,涉及到诸多方面的考虑,上海肯定比汉都有很多优势,你想要抵消这些优势,那么从哪些方面来弥补?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正阳,不瞒你说,王省i长和我前段时间去燕京汇报工作时专门向两位首长作了汇报,也提到了我们汉都的一些考虑,当然也就是结合着这一次高峰论坛来的,周书记下个月要去燕京开会,他也准备找首长汇报一下汉川省的考虑,我们感觉中央对我们汉都在这一块所作的前期准备工作还是认可的,我们也知道专业人士来做这一块才是最合适的,我们只是希望这个产业能在汉都扎根立脚,带动整个产业的发展,为此我们愿意在各个方面做出最大的努力,……”

这几乎就是代表着汉都市委市政府在表态了,沙正阳也颇为震动。

他没想到茅向东的魄力决心这么大,而且很显然对方也说服了省委省政府,就是要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了。

“茅书记,吕市长,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当然愿意尽我所能做点儿事情,汉海高科那边我会认真做他们工作,另外一个也就是三所高校的相关对接,这可能是一个需要五年十年的持续推进的工作,不能指望短期内就能见到多大成效。”沙正阳点点头。

“正阳,不要低看我们汉都市委市政府的决心和魄力嘛,另外我们的目光也不能只盯着半导体产业嘛,半导体是上游产业,那么中下游产业呢?这一块也是丰盛无比的大蛋糕,我觉得汉都市和全省都应该可以来认真思考如何分食未来越来越大的这个市场才对。”吕宗平笑着道:“茅书记可是一直在惦记着这一块呢。”

第八卷 第十四节 来了

这一块产业的确很大,随着计算机和手机的使用越来越普及,整个中国市场已经越来越成为全球瞩目的一个焦点了,十多亿人的市场,哪怕只有30%甚至百分之20%的家庭保有率,整个市场都不可想象,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这还没有算非私人需求。

毫无疑问茅向东和吕宗平都看到了沿海地区诸如深圳、苏州这样的城市在吸引这一类电子产业落地的巨大进展,有些坐不住了。

汉都论基础产业实力和科研技术人才乃至熟练劳动力的供应量,都丝毫不比深圳、苏州这样的城市逊色。

可以说除了地处内陆的这一区位优势和在接受改革开放的思想观念上不及对方外,其他很多方面都处于同一位置甚至更佳。

当然沿海地区这些城市可能在政策支持力度上更容易获得来自高层的支持,但茅向东和吕宗平认为,汉都一样可以获得这样的支持。

前段时间他们专程到燕京去汇报工作,就是为了从各方面和各个层面赢得高层的首肯。

而在这方面汉川省委省政府的态度与汉都市委市政府的观点也空前一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是要让汉都市真正发展起来,成为内陆地区第一经济高地。

不过这一块很多地方都已经意识到了,只是汉都市先发制人,通过这个互联网高峰论坛来提升汉都市的产业影响力和竞争力,再加之汉都也算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大都市,又有三所电子信息产业不弱的高校做后盾,汉川省委省政府和汉都市委市政府也对这项工作如此重视,也才敢提出要把汉都建成内陆地区电子产业和信息产业高地的这一口号。

胃口大不是坏事,但是关键要看执行力。

好高骛远和高瞻远瞩其实就是一体两面,你执行力达不到就是好高骛远,执行力够了就是高瞻远瞩了。

就目前来看,茅向东和吕宗平的搭档看来还够强,刘胤伯和季国力也不错。

刘胤伯年龄稍大了一点,但是却舍得放手让季国力来操作,所以沙正阳觉得汉都市这一届的发展执行力都还有戏。

*******

沙正阳已经记不清他和多少人握手寒暄了。

高峰论坛开幕式是上午10点半,但是陆续开始入场的嘉宾客人从9点钟就开始了。

因为在国内这是第一次进行这个产业的高峰论坛,尤其是涉及到众多的网络众人,很多人在网上虽然十分熟悉了,但是在现实中却并不认识,这个年代无论是交通往来还是视频接触都无法和十多年后比,所以他们很多人之间都会久闻大名但是素未蒙面。

沙正阳8点半就到了国际会议中心,这和他的身份不符。

但他愿意这么做,因为前世中对很多网络大咖的仰慕,今世虽然那种神秘感已经褪去,但是某种情结却还是存在的,像自己专门为他们提醒过邀请的,双马哥,百度李,雷布斯,华为任,新浪王,网易丁,搜狐张等人,均无一例外都接受了邀请莅临。

嗯,这个时候他们很多人受到邀请还是颇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名气已经被这样一个高峰论坛所关注,当然,这样一个机会对他们来说也很难得,来结识一下业界的同仁和朋友,也是不亦乐乎。

和沙正阳一道的还有东方红投资和万象基金的负责人。

东方红投资负责人李睿是宁月婵他们通过猎头公司专门聘请的,八十年代留学美国斯坦福,学的就是计算机,后来改行在美国风投界工作过多年,也曾经参与过多个美国硅谷初创企业的项目跟进,后来归国之后一直在燕京。

而万象基金的负责人王象山则是来自燕京的一名资深人士,是王澍的远房堂兄,也是一个海归男,在idg和红杉都干过,也曾经在美国工作过,不过因为家庭原因而归国。

不得不说这两位在美国风投界干过的人才最了解像互联网这一类的初创公司的运作模式,像沙正阳虽然对前世中这些互联网企业的成功者了解不少,但是这些企业为什么成功,如何成功的,而还有无数企业又怎么会失败他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专业人做专业的事,而沙正阳只需要知晓一些成功历史就足够了。

“沙主任,您今天可真的有些出人意外,您说我们这些做风头的来,那是应该的,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没准儿哪一位就能成为我们的贵人,可您呢?”说话的是王象山,完全是看不出是专业的风投人士,整一个土肥圆,寸头,t恤,外加牛仔裤。

“是啊,老王说得没错,沙主任您可有些掉份儿了。”李睿也接上话。

“你们两位说错了,他们可能中间会有你们的贵人,但是他们每一位都是我工作的客户。”沙正阳和二人认识时间不长,交道也没几次,但是还算说得来,八十年代留学混得不错又归国成为精英的,无论是在专业素质还是情商上都没的说。

“看来沙主任是准备把这个行业领域的精英们都一网打尽啊。”王象山笑眯眯的道:“不过实事求是的说,汉都市在这方面的确下了功夫,科创大厦提供的条件甚至超过了我能想象的,我也无法想象如果我是这些想要在互联网领域有所作为的创业者,怎么可能拒绝这样优越的条件,这简直就是为这些企业量身打造的,你能想到的都替你想到了,你没想到的,人家也替你考虑到了,哪怕是在美国也不可能有如此好的环境和条件。”

“老王,这只是一方面,或者说这也只是汉都高新区的一个尝试,我的感觉很多还只是表面上做到了形似,但是要真的达到神似,或者说像美国硅谷那样完备的环境,仍然还有很大差距,首先在技术和人才环境上我们就还有很大差距,另外在融资渠道上,硅谷更是要完善许多,可这边呢?”沙正阳摇摇头,“都还是一个开始,都还需要摸索着来。”

“沙主任,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还是一个崭新的产业,两三年前甚至大家都没有人知道这个互联网究竟意味着什么,中国有这样一个庞大的人口群体,而且经济发展更是日新月异,网民的增长速度基本上是成几何倍数的增长,我觉得这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李睿顿了一顿,“而且除了我们东方红和万象外,我们都看到了idg、霸菱亚洲和红杉资本也都来了,还有德丰杰、软银这些之前我们都没想到的都露面了,这说明他们也一样十分看好中国的互联网市场,看好汉都的发展环境,国内资本市场我们不好评判,但是国外资本的嗅觉我们太了解了,无利不起早,他们不是看到了这里边蕴藏着的机遇,不会如此热切。”

“那你们怎么看?”沙正阳一行人走到门厅里,坐下。

“这是一个日新月异的产业,虽然我们在硅谷也接触过,但是我们感觉中国的商业生态和模式还是和美国有所不同的,所以我们觉得可能在互联网产业上,中国会产生出更多更丰富的内容和模式,但是要从中寻找到合适的目标,我觉得我们还得要花一番功夫。”王象山看了一眼李睿,有些谨慎的道。

“李睿,你觉得呢?”沙正阳点点头,王象山的判断还会基本靠谱的,但这家伙很狡猾,不给自己说明,这也是一种策略。

“嗯,象山说的也是我们的观点,未来互联网的发展我觉得取决于几方面因素,第一,电脑包括pc的普及率;第二,网速及资费下降带来的普及率;第三,互联网和实体产业,尤其是服务业的结合度有多高,也就是说,如何解决和克服互联网与服务业相结合中存在的问题,这包括软硬件两方面技术问题,但我觉得这一点会随着市场膨胀扩大反而不是问题,只要商业模式对路,自然会企业会看准这一点,发展起来。”

李睿要说得客观和细化一些,可能是这一两天跟着沙正阳交流,沙正阳的一些观点让他触动很深。

“你认为互联网的未来在于和服务业的结合?”沙正阳瞅了一眼对方。

“这可能是一方面,但是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我记得您和我提起过一些方面,我认真琢磨过,觉得未来的确有可能如此,比如网络电商,但这种标准化产品也许好办,但非标准化的产品呢?比如游戏产业,你提到互联网游戏,我觉得这可能对技术乃至硬件都会有很高的要求,怎么来解决?还比如社交,这一块看似很庞大,但是怎么来实现盈利,单纯依靠广告能实现么?或者说,社交领域只能有广告这一块的收入么?其他呢?……”

沙正阳微微点头,这个人是还是能想事情的,起码对互联网产业有很深的了解,“李睿,象山,这就是你们需要在这几天需要解决的问题,去发掘,去了解,去探讨,嗯,哪一块更有前景,哪一家更有希望,哪怕看不准,但起码要把他们中的特点和优势找出来。”

第八卷 第十五节 这可能么?

会议终于开始了。

“世界互联网信息产业高峰论坛暨电子信息产业新技术交流会”实际上是由几个活动组成的,开幕式暨主旨演讲,也就是大会,然后还有几个分类型的会议。

比如半导体产业发展研讨会,芯片新技术探讨峰会,软件产业发展论坛,以及游戏产业峰会论坛等细分类的会议,代表和嘉宾可以选择各自感兴趣的活动参加。

沙正阳代表汉川省政府行业主管部门要在开幕式上做主旨演讲,大概时间是在11点20左右,讲完之后还会有信产部一位副部长和省i长王云祥做讲话。

沙正阳的讲话算是这一次讲话中涉及面比较宽泛的,比起其他领导的讲话肯定更具体更直观,但是比起后面的一些分会的专家学者和企业家们的发言肯定又要更具宏观性,所以他也是煞费一番苦心,梁锦柏为其撰写的文稿几易其稿都未能让他满意。

最终他虽然把文稿拿着了,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在会上放开一些,不一定要按照文稿来,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就行。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更多把自己的一些观点理念以启发的形式来灌输给在座那些有志于从事这一行的精英们,或许他们现在有的是刚刚创业,有的人还在茫然找不到方向,还有的人已经有了好主意却难以支撑长久,还有的找到了路径却发现难以实现,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为这些或迷茫或绝望或振奋或反思的人们提供一些更具有发散性思维的指引。

吕宗平的讲话开门见山,干净利索,他是作为主持人兼第一个发表致辞的领导,紧接着华西科大以为副校长,也是一名电子领域的院士就电子新产业的发展做了较为详尽的一个历史普及介绍,然后提出了展望和期望。

应该说这位院士虽然讲的时间长了一些,但是却很有内容,基本上将电子信息产业的由来和发展以及在我们中国的状况做了一个介绍,也让在座的代表和嘉宾对很多他们原来不曾了解的很多科普知识有了一个直观了解。

“下面有请我们汉川省发计委副主任沙正阳同志代表我们汉川省政府互联网产业暨电子信息产业发展领导小组讲话。”

吕宗平的介绍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却是最真实客观的介绍。

沙正阳的身份也就是这么尴尬,而这一次高峰论坛却又是高举着“世界”这样一个超级高大上的头衔,这听起来就一点儿滑稽了。

不过沙正阳却不太在意,什么身份不重要,关键是你的演讲要能吸引人,而事实上不少与会代表和嘉宾都对沙正阳有所了解,不少人都清楚这一次高峰论坛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沙正阳的一力推动和促成。

“刚才吕市长的介绍让我有点儿汗颜了,嗯,稍微托大一点儿的说吧,这一次高峰论坛是我们省委省政府和汉都市委市政府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发起的,当时还是有点儿底气不足,凭什么你们汉都来发起召开这样一个论坛,为什么不是燕京,不是上海,不是深圳?”

沙正阳一坐上讲台就已经决定不按照文稿来讲了,而要散打,也就是放开来讲。

一句话就把与会的代表嘉宾兴趣给勾了起来,这可是自己给自己挖坑,难道汉都要挑战燕京、上海和深圳?有这个实力么?

在座的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官员专家学者企业家和网络名人,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那都是见多识广神通广大的消息灵通人士,你要信口雌黄,那只有徒增笑柄。

哪怕是你稍微不切实际的自我吹嘘,或者贬低别人,都只能降低自身形象,甚至为汉都抹黑了。

“燕京是首都,政治文化中心,上海是经济和金融中心,而深圳是改革开放桥头堡,政策先行地,那么我们汉都是什么?汉都为什么又要搞这样一个产业高峰论坛?凭什么说,我们汉都市就有能力承接这样一个高峰论坛?”

又是有一连串的设问,沙正阳显得气势很足。

“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中央和信息产业部以及中国电信对汉都市的支持,可能在座的一些朋友们都听到一些吹风,汉川省是内陆省份,汉都市是内陆不多的副省级城市之一,也是中西部和南北分界线的节点城市,现在中央将内陆尤其是西部地区的发展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可以说西部大开发即将进入一个新阶段,但是西部地区怎么来发展?”

从政治角度来立意,从经济角度来探讨,这就是沙正阳的演讲的切入点。

“我们认为首先就是要从思想理念打破窠臼,从而在新兴产业的发展上让自身保持与沿海地区同频率同节奏,因为在传统产业上东部沿海地区已经领先了,赶上不那么简单,但是在新兴产业上,我们大家都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上,西部要发展,是否可以让我们在新兴产业的发展上给予我们更多的支持呢?中央这么做了,所以我首先要感谢中央部委和中国电信对我们汉川省和汉都市的支持,正是有了你们的支持,我们汉都市才在全国首先获得了adsl的率先大规模的商业使用,这对于互联网产业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革命,在这里我们也要感谢阿尔卡特公司,……”

沙正阳的话在台下激起了一阵涟漪。

adsl对很多普通人来说是新鲜名词,对于很多业内人士来说,也只是知道这个名词但是并不清楚这意味什么,实际上这种技术也只是刚刚在美国开始商用,现在中国国内却率先启用了这个能够迅速扩大网速的新技术,当然从其成本上来说也不菲。

一些不太了解的媒体记者和人士以及其他不太熟悉这一块技术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相互询问adsl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于网络上活跃的人士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质的飞跃。

拨号上网的痛苦对于喜欢上网的网虫们来说有多么痛苦是不言而喻的,而adsl宽带虽然在几年后就会被光线宽带所取代,但是就目前来说,它的这种速度还是足以让受够了拨号上网的网民们欣喜若狂了。

而汉都市以政府形式来大规模的推动adsl商业化普及,无疑在前期是要付出相当固定资产投入的,而这对于对这种宽带上网有着巨大需求的当然就是互联网产业了,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吸引无数人了。

“我在这里先多花几分钟来替我们汉都市和汉都高新区打一个广告,为了进一步推动我们国家的互联网信息产业发展,我们汉都市高新区专门设立了科创园区,其中园区中的科创大厦就主要是专门为互联网信息产业和电子信息产业的初创企业设立,在这里,我再次代表汉川省委省政府、汉都市委市政府热忱欢迎广大有志于互联网产业和电子信息技术发展的朋友们,爱好者们,到汉都高新区的科创大厦来看一看,试一试,……”

“……,在这里,我们为广大创业者们提供了,免费的adsl宽带服务,免费的办公用房,免费的水电气支持,甚至还可以申请免费的员工公寓,可以说只要你有志于在互联网和电子信息产业上创业,有这份勇气和技术,你只需要邀约几个志同道合者,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就可以拎包而来,一切汉都高新区都可以为你准备好,无需你来操心,而且在科创大厦内已经有东方红投资和万象基金在这里随时为你提供支持,另外像在国外互联网领域久负盛名的idg、德丰杰、霸菱亚洲和红杉等风投基金也已经准备在近期进驻我们科创大厦,……”

“我们汉都市高新区,乃至汉都市委市政府还将为愿意到我们汉都市高新区来进行业务拓展的风投基金和天使投资同样提供各种全方位的服务,并且愿意在各种税收政策上给予不低于沿海开放城市的优惠和扶持,我们也同样欢迎各类金融机构进驻高新区,我们相信这一块热土不仅仅是只需要互联网和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这两块产业的发展同样也会对其他商业产业产生各种影响乃至衍生,……”

“……,你也无须担心找不到可用的伙伴和员工,在科创大厦周围,汉川大学、华西科大、汉都电子科大三所大学每年会有数千名与互联网和电子信息产业相关的优秀学子毕业,同样,我们的三所大学以及其他一些科研机构,他们也热切的期待着来汉都高新区创业的朋友们进行全方位的合作和研究,而且下一步,我们省委省政府还将邀请更多的国内外知名高校和科研机构到汉都市来设立实验室和住店合作,汉都市政府会从各个渠道来予以扶持和支持,所以,我相信你只要你们对自己有信心,就一定能赢得他们的信赖,……”

沙正阳的话音未落,已经在场下引起了阵阵大哗,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在交头接耳,显然都对沙正阳所提出的承诺感到震惊不已。

这可能么?

第八卷 第十六节 大佬们的雏儿时代

免费的adsl宽带服务?天下有这种好事?

谁都知道本身adsl宽带这种明显有别于传统拨号上网的方式比拨号上网速度快得多,这就给互联网企业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但其前期建设投入就相当大,资费肯定要高得多,现在居然由高新区免费提供?这基本上就是纯粹的财政补贴了!

办公用房免费,这更是让人难以想象,还有免费水电气,这可真的是把这些愿意来汉都高新区创业的企业当成太上皇供着了!

像一些开发区也有类似的政策优惠,比如减免税收,比如电费优惠,比如财政奖励等等,但那基本上都是固定资产投资相当高的制造业企业,都是要让你在本地实实在在砸入真金白银投资后才能享受的,而非像互联网和软件行业这种典型轻资产的企业。

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觉得不合适,起身拎着包带着人拍拍屁股走人,你地方上恐怕什么都得不到,白白损失一大截。

汉都高新区敢于这么做,那说明就是有着十足的底气能让这些企业在这里生根立足,发展壮大才行。

对了,还能提供免费的员工公寓,让你在无需担心租房和房租的问题,这样好的条件,对于一个初创的企业和群体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放在哪里都难找啊。

所以当沙正阳这番话出口时,在座的所有人第一印象都是不敢置信,官员学者们还好一点儿,毕竟他们也知道各地在培育产业和招商引资时都在各显神通,但是这种方式未免也太疯狂了一点儿,太贴心了一点儿,简直没有人能拒绝。

对于那些行业内的人士,对于那些已经创业或者正准备创业,乃至只是普通兴趣爱好者来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更是直接觉得这不可能。

但是只要转念一想,他们就觉得这恐怕也不是空口说白话,这可是汇聚了来自全国这个行业的人士,甚至还有部长、市长这样的领导参加,恐怕没有人敢在这种场合下撒弥天大谎,沙正阳敢在这种大会上说出来,就绝不可能是虚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有备而来的。

要知道这些条件对那些已经在这方面创业和正准备创业的简直就是莫大的刺激,而同样对于那些原本只是当成兴趣爱好的人们来说,就更是一种引诱了,你不需要担心什么破产负债,一切都会替你减免,你只要有创意和热情,加上技术,你就可以在科创大厦里自由自在的创业。

“……,或许会有人问,你说了这么多,我们也知道互联网和电子信息产业发展速度很快,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很迷茫,就是你所说的万物互联究竟会在以后演变成什么样,或者说,我们未来的互联网世界会是怎么样,我们的创业应该向着哪些方向去尝试和突破呢?”

沙正阳继续自设自问。

如果说前一轮的展望和介绍是在为汉都市高新区打广告做推介,那么到这一步才算是真正步入了核心话题,怎么来为台下两百多号业者来指点迷津,打开思路,让他们可以撩开一直困扰在他们面前的迷雾,豁然开朗。

“在这里我看到了金山公司的求总和雷总,看到了连邦软件和8848网站的王总,嗯,恐怕很多人还不知道8848网站是什么,最具活力的电子商务网站,还有阿里巴巴的马总,同样也是很有特色的名字和网站,唔,也许你们会成为这个行业的开拓者,会成为竞争者,你们都已经确定了你们自己的发展方向,……”

沙正阳开始自由发挥,信手拈来,“还有刚刚创业的腾讯的马总,恐怕有些人知道他们的产品,企鹅,噢,不是卖企鹅,而是即时通讯带来的社交盛宴,……,我看到了那一位,联众的创始人鲍先生,您的网上娱乐国度初见端倪,我也去下过棋,不过很悲惨,几乎每战必败,我知道聂马二位大师也经常上去下棋,不知道我是不是每次都遇上了他们,……”

台下引起一阵笑声,联众的棋牌游戏很多网络活跃者都喜欢玩儿,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也会是参与者。

“……,我还看到了很多从国外归来的精英人士,那位李先生,我知道您在infoseek网络公司研究的互联网搜索功能已经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我还看到了联想集团的柳总和实达电脑的贾总,我们都知道,正是随着计算机产业的飞速发展甚至是普及,才为我们的互联网产业和电子新信息产业带来了一个庞大的载体平台,让普通人都能够凭借着手中的一台电脑互联世界,了解全球,……”

沙正阳的记忆力非常好,这两天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基本上留下了印象,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些人日后在互联网历史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噢,还有那几位应该是来自风投界的人士,idg的熊先生和周先生,还有来自我们本土的东方红投资和万象基金的李先生和王先生,……”

既然介绍了风投领域,沙正阳自然也要变相帮“自家班底”打打广告。

“介绍了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们的这个互联网暨电子信息产业正处于蓬勃向上的一个急速膨胀期,但是很多人却总觉得自己不断的迷失在日新月异的这一波大潮中,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干,觉得每一样都似乎前程远大,又觉得每一样似乎都看不到成功或者说商业盈利的前景,还有的人精于技术,不断探索,但是却不知道该从哪些方面来实现技术的突破以满足于现在潮流的走向,……”

沙正阳的这番话非互联网行内人是难以理解其中的含义的,但是在那些热爱技术的行家里手们耳朵里,这却无疑说中了很多人内心深处的疑虑。

就像大马哥和小马哥一样,虽然他们都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心,但是他们同样在质疑自己,这个行道的盈利渠道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实现盈利,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是盯在广告上,因为似乎只有这一块才能真正的赚到钱,而其他在一切都是免费,都是为了赚取点击博得眼球的时代,他们想不出怎么来实现盈利。

“那我就来谈一谈我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算是抛砖引玉,供大家参考和探讨。”沙正阳好整以暇。

“在我看来,未来互联网产业的发展方向其实是非常多元化的,甚至可以说用百花齐放来说,也毫不为过,但归根结底,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核心,那就是服务。”

沙正阳语气略微提高,以表示自己对这个词语的定位。

“服务这个词语听起来简单,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一二三产业,一二产业用一个词来描述,那就是制造,第三产业也就是服务业,那么互联网产业的核心也就是服务,它不但要服务于我们现有传统的服务业,同时也要服务我们现有的第一第二产业中,甚至会深度参与其中,嗯,可能我的这个说法显得有些抽象,那我可以举几个例子来加以说明,……”

“比如在我们的第一产业中,也就是我们的大农业体系,农林牧副渔,未来的互联网产业会怎么渗透其中呢?”沙正阳一边斟酌着言辞,一边开始假设和模拟,“大家可能都知道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老百姓对食品安全越来越重视,那么我们怎么来保证我们的食品安全,现在是通过传统的检测方式来保证,但在互联网发达的未来,可能就是通过更为便捷的标识方式来进行验证,比如每一批每一件货物都有特殊的标识,只需要通过特殊的仪器扫描就能在电脑上显示出这批食品产于何地,生产者的情况,是在什么环境下生产出来的,有没有化肥、农药残留、激素等多方面标识,而且是无法伪造的,……”

“再比如,如果我们的农民想要出售自己的货物,现在要通过二道贩子来收购,然后转运再送到批发市场,最后可能还要分销到零售商手里,那么也许在未来互联网发达的时代,只需要自己申请一个平台,直接接入,通过摄像头进行现场邀请消费者观摩自己的货物生产环境和情况,然后就可以在互联网提交订单,然后生产者直接通过互联网的配送商将货物送到消费者手中,……”

沙正阳尽可能用比较浅显易懂的方式来介绍,同时还不能脱离现在的实际太远,这样才能让现在坐在台下的这帮虽然未来可能会成长成为大佬但现在还是雏儿的人们理解和想象出那种场景。

尽可能让他们以现有的技术乃至于可以衍生发展到的境地来让他们自我进行脑补,否则太过超前,沙正阳怕他们真的难以接受甚至走火入魔,成为科幻场景。

第八卷 第十七节 神预言,激荡人心

“……,工业这一块可能未来牵扯会更多,比如我们的制造业中的自动化生产,涉及到……”沙正阳侃侃而谈。

“……,但是互联网产业归根结底仍然属于第三产业,也就是服务业,纵观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走势,一二产业所占比例逐渐下降,第三产业所占比例稳步上升,而第三产业所带来的的服务主要是两方面的,一是围绕生产制造提供服务,使其提质增效,二是围绕消费提供服务,也就是为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的每一环节每一部分提供更高效更完善更优质的服务,而这两块可能我们台下的不少企业家或者准备创业者都已经感受到了,……”

沙正阳目光锐利,迅速在台下的众人中寻找着目标。

“8848的王总,阿里巴巴的马总,还有金山求总雷总的卓越网,你们已经开始切入到了电子商务这一块,我相信还有无数有志者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块,美国的亚马逊已经有一个示范,但是我以为亚马逊只代表了一种模式,……”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宝盆,它如同一个可以互联全国乃至全球的舞台,把无数产品贡献给全球的消费者,它既可以是一个丰富多彩的综合性舞台,同样它也可以是小而精的专业小众舞台,你既可以充当平台提供者,如同一个包租公,也可以干脆自己建楼充当一个互联网上的沃尔玛,丰俭由人,唯有消费者他们才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所以作为互联网产业者只需要投他们所好即可,……”

点到的几个人心中振奋之余,也被沙正阳所打动,心思都随着沙正阳而动。

“我也知道你们肯定在担心好像并不像我所说的那么圆满美好,其实这只是一个发展过程而已,十年前我们周围的老百姓恐怕很多连电脑都没见过,二十年前很多人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见过,但现在呢?十年前看到香港录像里的bb机觉得那是多么的先进,而现在移动电话都不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社会发展日新月异,我可以断言十年后电脑乃至pc都会被普及,那个时候大家可以想象,当每个家庭都有电脑,都可以通过电脑来任意选购商品的时候,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沙正阳没给大马哥他们多少思考的余地,那需要他们自己去慢慢消化,他的话题不会仅止于此。

“……,同样,在社交领域,我知道腾讯的马总已经铺开了你们社交网络,如同美国微软的msn,我相信国情的不同,如果我们国家自身开发的即时通讯软件会更接地气,会更受欢迎,当一个即时通讯软件的使用人数,或者说客户达到千万乃至上亿的时候,那么我相信一切都将变成可能,……,当然,这里边可能涉及到技术乃至模式的一些变化和衍生,这就是该作为创业者需要去考虑的了,……”

“还有我们的游戏领域,单机版游戏现在还是主流,但是我们应该可以看到未来互联网游戏这座金矿,当联网成为潮流和主流,那么会给游戏带来什么?那种团队合作的模式会不会变成主流?那种更像是现实生活中的对抗通过游戏来实现呢?我想这可能是我们国内游戏开发商们需要认真思考的,……”

“还有我们各类生活类服务,这更是一座超乎想象的金矿,虽然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未知和尚未开发的领域,但是我认为这不但对于互联网从业者来说是金矿,同样对软件开发企业来说也是不可想象的世界,……,我举个简单例子,比如我们现在交水费、电费、气费和电话费,未来当互联网和电脑普及,是否可以直接通过某个软件或者系统,直接网上支付,类似于银行扣款?这还可以包括工商注册和税务缴纳,是不是都可以实现?……”

台下又是一阵轰然,这个设想不是没有,但是如果真的实现的话,将会带来多么大的效率提升?节省多少人力物力?

原来沙正阳所提到的服务竟然是指这一块?

“这只是一方面,实际上我们还可以把想象放得更宽一些,比如电影或者演出的订票,如果互联网逐步普及,我在西安,但是想到汉都或者燕京去看一场柏林爱乐乐团来访演出,是不是可以直接在网上订票和实现支付?同理,张国荣或者刘德华来上海演出,我是他的歌迷,是否也可以在网上直接订票甚至选好位置和支付?类似还可以延伸到我订购火车票和飞机票是否一样呢?”

“我们再往旁边延伸,我要出差,可以订飞机票,那可以不可以在网上把酒店住宿也预定了呢?甚至我本来想要借出差到出差地的某个旅游景区旅游,那是否也可以把票预定了呢?比如我到燕京出差,我想吃全聚德烤鸭,但是又担心排不到位置,或者说排不到好位置,我是否可以网上预定,网上选位?”

“……,同样的事情也可以在同城发生,我预定某个大排档的几样招牌菜,但是我不想出门,网络预定,再由专门负责配送的公司送上门可以不可以?现在人们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这是不是可以成为一种潮流?会不会衍生出无数专业的配送公司,我相信当达到一定的量,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我刚才那句当互联网普及,使用者基数达到一定级数,那么真的一切都可能,……,我是刚考上北大清华的高材生,我同班的都是学霸牛人,是否可以通过网络来为那些渴望获得更好教学资源的学生补课提供收费讲座?我相信肯定会有这种需要,那么这样一个平台会是怎样的?同样的需求可能还会在入职培训,出国英语培训等等都一样会有非常大的需求,……”

沙正阳口若悬河,不断的将未来的种种设想勾勒出来,让台下无数人忍不住心潮澎湃,一旦互联网普及到一个程度,沙正阳所说的这一切还真的会变成可能

“我们甚至可以设想一下,如果当某一天无线互联网开始流行,也就是说当我们的pc不在依赖于有线网络,甚至手机可以像pc那样简易方便携带,这种无线互联带来的整个互联网又会让整个世界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一浪接一浪的各种设想、猜测和美好描述,让台下这些互联网已经有了相当了解的专家学者和从业者爱好者们都沉浸在五光十色的梦幻想象中去了。

互联网从来就不是一项单一的产业,它的特点和优势就在于它可以一把一切产业用这条纽带串联起来,而成败就取决于技术、普及率和商业模式,沙正阳抽丝剥茧的描绘出了这一切可能,也激发起他们自身对未来各类产业发展的梦想。

“……,可能在座的还有一些朋友觉得互联网的确会带来无限可能,但是他们对自身涉及到的制造产业更感兴趣一些,比如来自华为的任总,来自联想的柳总,来自汉海高科的郭总,实达的贾总,还有来自长城、浪潮的贵客们,互联网产业要发展到我刚才描述的那一步,需要什么?我们都清楚,这需要强大的技术进步和产品的迅速普及,……”

“技术进步才能让我们网络传输速度更快,现在是adsl,但是我知道光纤传输已经成为新近的亮点,未来光纤网络传输技术也许会成为新贵,那么涉及到基站设备和服务器等等这一列都需要大规模的进化和升级乃至普及,同样对我们的终端来说,台式电脑、pc的普及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虽然现在发展的速度很快,但是我相信未来几年会更快,这就意味着对我们的硬件产生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倒逼态势,这也就是我们硬件生产厂家的机会,只要能抓住这样一个机会,……”

“……,还不仅止于此,我刚才提到了,无线传输技术也在越发成熟,那么未来我们的移动电话会不会成为像pc一样方便快捷的一个终端平台?会不会在将来我们手持一部移动电话就能够在上边,打游戏、订票、点餐、学习甚至各种无纸化办公?我相信未来随着技术提升,这一步是可期的,当然这同样意味着对现有的移动电话的形式和质量都会推出一个难以想象的要求,……”

沙正阳继续着他的宏篇大论。

这种言论如果放在二十年后甚至十年后,大家都会觉得不算新鲜,但是在1999年,这样一个时间节点,对于任何人来说,哪怕是业界内的精英们,恐怕都无法想象得出十年二十年后互联网给世界带来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我们展望未来,更要立足现实,汉都为所有有志于互联网产业和电子信息产业的朋友们提供一个无比友好而宽松的创业环境,我们欢迎企业界的人士来考察投资,也欢迎希望创业但是又缺乏支持的朋友们来这里尝试,也欢迎那些遇到困难的初创企业来我们这里寻求支持,我请相信汉都不会让你失望……”

沙正阳抬起目光,信心百倍。

第八卷 第十八节 人才呐!

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严峻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和微微扬起的眉峰,王云祥知道这一位老熟人大概是太意外了,或者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这种情况在前几年自己在广州参加广交会偶遇真阳县的招商引资座谈会时那一幕格外相似,自己当时也被台上这个人的表现给震惊不小。

看样子今天沙正阳的表现又让这位信产部的严部长吃惊不小了。

严峻和王云祥是老熟人,王云祥还在商业部工作时,严峻就是那时候的邮电部副部长。

现在邮电部变为信息产业部,结合了原来一些发计委和经贸委的功能,权力不减,实力更强,所以当初这样一个论坛信产部只是打算派一位司长出席的。

后来还是茅向东亲自去信息产业部邀请,王云祥也给严峻打了电话力邀,最后严峻才同意来参加这个论坛会议。

“怎么样,老严,是不是触动很大?”王云祥内心也不无得意。

全省领导干部中对互联网产业的了解深度广度恐怕还真的找不出一个比沙正阳更强的,而且更难得的沙正阳还能站在政府官员的角度来考虑互联网产业以及相关的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构想,这就更难得了,也难怪茅向东一直念念不忘希望省委将沙正阳安排到汉都市去工作。

“嗯,老王,这个干部恐怕也就是三十出头吧?”严峻的确很意外和惊奇。

对互联网产业有较为深刻了解的干部不是没有,但是能达到这个深度广度的,而且还能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来进行描述,甚至让他都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觉,这就太难得了。

关键是这个小伙子恐怕也就是三十来岁,就已经是官居副厅级了,而且是发改系统,严峻琢磨这恐怕也是汉川省委可以培养的后备干部。

“嗯,刚满三十岁。”王云祥淡淡的道:“别看年轻,但是履历可相当丰富,当过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干过一县之长,还在我们汉川省最大的国企——长河集团当过副总,能力突出,思路广阔,对政治经济形势的把握尤为精准,亚洲金融危机之前他就准确预判,并且认为会传导到我们国内,对我们国内经济造成影响,进而影响到我省能源产业发展,比如煤炭价格下跌,……”

王云祥忍不住要炫耀一下。

“哦,我有点儿印象了,是不是他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去挂职锻炼过一段时间,还参加过首长抓的一项工作,嗯,你们长河集团出海进入中亚战略也和他有关系吧?”严峻恍然大悟。

“咦,老王,你怎么知道?”王云祥也大感惊奇,严峻在信产部算是一个专家型的干部,对其他领域应该没有这么关注才对,你说知晓总理抓的工作也就罢了,但连长河集团出海战略都知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你忘了,我和中石油的老邱年初一起在中央党校学习,他就和我提起过你们长河石油出海战略截了他们中石油的胡,抢了他们的生意,中石油现在慢了一步就步步被动,不得不和你们长河石油合作,不少人都觉得憋屈,但又无可奈何。”严峻笑了起来,“他就谈到说长河石油有个年轻干部不得了,有胆魄有思路。”

“呵呵,没错,就是他。”王云祥也颇为自豪,“别看年轻,很有头脑,尤万刚还想把他挖到中石化去,周书记和我都没答应,我们汉川省里培养出来的优秀干部,正当大用,怎么能被挖走?”

“唔,的确不简单,这份眼界视野很难得,我自认为也算是这个行业的一个老兵了,但都觉得没有这个年轻人看得这么深,特别是他对互联网产业未来的设想如此详细,让人无法想象,但是你如果仔细一琢磨,你会觉得他所说的如果真的让技术和普及率达到那个程度,还真的有可能实现。”

严峻对这一点是最为想不通而又感到佩服的,他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人能洞彻行业发展远景,他也很高兴。

“嗯,他和老茅合计提出的这个论坛现在看来是走对了,我们汉都总算是在这个新兴产业发展上领先了一步,我们内陆地区本来在很多方面就比较吃亏,中央政策精神首先惠及沿海地区,我们这边的干部接受度又要慢半拍,所以很多时候就是一步慢步步慢,你要追赶上去太难了,加上条件也不及沿海大都市,所以只要是落后了,要想扳回来,基本不可能。”

王云祥在老朋友满前说话很客观,没有遮掩什么。

“是啊,所以我都很佩服你们省里和汉都市敢于在adsl宽带商业运用上来吃螃蟹,要知道这份投入可不小,电信那边就算国家有政策支持,但你们省市两级也不得要大投入,另外你也听到了,这个年轻人也说了,adsl这种宽带可能迅速被速度更快光纤宽带技术所取代,意味着也许几年后你们又面临着重新投入,假如你们想要保持领先的话。”严峻看着王云祥提醒道。

“我知道,沙正阳和老茅都和我说过这一点,但是我觉得他们的观点也很正确,抢先投入赢得先机是值得的,这样一个产业如果我们占得了先机,那么下一步产业发展起来了,哪怕再花大的投入,只要能维系这份领先优势,汉川省委省政府一样全力支持,这是关系到我们省未来支柱产业定位的一战,不容失败,特别是在已经领先的情况下,更不容有失,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王云祥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他旁边的茅向东都忍不住侧过头来。

汉川省委省政府和汉都市委市政府在这一个问题上的态度是空前的一致,就是要把互联网产业打造成为汉都市的支柱产业,同时还要把关联甚深的电子产业,也就是硬件制造业,软件产业,都要作为汉都市的支柱产业来扶持发展,要让互联网产业将软硬件产业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有机整体,让汉都市的经济发展在新兴产业浪潮中吞下一块最丰厚的蛋糕。

沙正阳这个时候的演讲也已经到了收官阶段:“各位朋友,各位来宾,未来互联网产业及其相关的软硬件产业市场空前巨大,发展前景格外美好,而我们汉都市高新区以及汉都市政府为了进一步促进汉都市的互联网相关产业发展,已经在高新区设立了前所未有的科创园区,我相信刚才听了我介绍的代表嘉宾们能够感受到我们的热忱相待,……”

“我在这里还要在赘言几句,那就是科创园区不仅仅是为了单纯的互联网信息产业,因为我们深知互联网信息产业是一个纽带,而这条纽带要发挥作用,则需要我们广大的软件企业为之提供丰足的软件程序以满足他们在搭建商业模式时所需求的生态,而另一方面,一个没有足够强大的硬件支持体系,同样难以让互联网这个前景无限的产业成为泥足巨人,所以科创园区也一样热忱欢迎我们的软硬件设计和制造企业进入,我们将会为你们提供一样让你们绝对满意的政策支持!……,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雷动,或许官员专家们是礼貌,但是对于更多的企业家和创业者乃至于被激起了创业雄心的人们来说,沙正阳的一番话无疑太暖心了。

之前所承诺的种种,可以说打消掉了那些有心创业但又有各种担心的人们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担心,免宽带费,免办公用房房租,免水电气,甚至还可以免你住房的房租,还有风投资本在静候,真的可以说只要你有创意想法有技术,就可以来一显身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肚里有货,难道还怕人家风投看不上?反正是赤手空拳来,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特别是一些已经提前来看过了科创大厦环境的有志于创业的人们和一些已经在家乡创业的小微企业,他们内心更是心潮澎湃。

科创大厦的格局模式明显就是专门为那些七八个人十来条枪的小微创业企业所设计的,而现在进驻的企业也基本上都是刚刚创业的企业,很多企业其实就是那么几台电脑和两三间办公室,在水电气都免费的情况下,在还支持免费高速宽带网络的情况下,这简直是难以摆脱无法拒绝的诱惑。

接下来讲话是信产部和省领导的讲话,对于下边的官员学者们来说,可能还要给予一番尊重,但是对于那些本身就没有太多拘束羁绊的互联网从业者们来说,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边了。

他们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尽早和自己的创业伙伴们商量,是不是该把企业搬到科创大厦来,或者是立即说服那些还对创业犹豫不决的伙伴们,赶紧来汉都看一看,实地了解一下,做出创业的决心。

第八卷 第十九节 谋划,布局

从开幕式一结束,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分组式的会议和展示交流活动了。

这其实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无论是游戏行业,还是办公软件产业,亦或是硬件制造业的新技术交流,还是一些网上的商业模式探讨创新,事实上都不可能拿到这种综合性的大会上来进行。

这种大会的作用就是一个指明方向,表明态度,而接下来这种中小型的会议活动才是真正业界的交流互动。

沙正阳作为组委会领导小组中的一员,自然不会缺席,像硬件新技术的演示探讨会,他出席了,和华为的任总、汉海高科的郭总以及联想的柳总都进行了一轮比较认真的交流,他很建设性的提出了一些未来硬件体系发展的方向和技术可能存在的各类风险,至于说这些人对自己的观点看法如何看,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沙正阳相信无论是任还是柳,既然能在前世中取得那么大的成绩,肯定都是意志坚定的角色,不会轻易改变他们自己的观点看法,自己的一些预测和设想能够帮助他们启迪一下,沙正阳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说汉海高科郭真这边,那倒是不需要多客套,事实上这一两年里,沙正阳和郭真无论是见面还是电话上的交流沟通都不少,有时候郭真甚至会专程到燕京或者汉都来见一面,就是想要听一听沙正阳的看法。

“总体来说,国内无论是资本还是技术和人才,都大大落后与美日韩和台湾,汉海高科在芯片设计上已经慢慢赶上来了,但是芯片制造和测试封装,这个短板要想补齐,很难,特别是要想完全依托我们国内的力量。”沙正阳坐在沙发里,和郭真交谈。

“这一点我们也尝试过,的确很难,所以我们接触了张如京,但他现在在世大半导体干得很顺手,虽然对于我们的邀请也很高兴,但是说实话,恐怕他无意离开。”

郭真对沙正阳如此了解半导体这一行业十分疑惑。

在她看来虽然沙正阳思维敏捷头脑出色,但是他毕竟是政府干部,不是专门干这一行的,怎么能对半导体业界的发展情况乃至人才流动储备情况都如此了解?

像张如京在世大半导体的领袖作用,世大半导体内部股东的不和,台积电对世大半导体的小动作,台联电与台积电的攻防战斗和老板之间的明枪暗箭,这些很多都是连她都要花一番心思才能打探得到,可这个家伙却能如数家珍。

以至于郭真都有些怀疑沙正阳背后是不是有某些特殊渠道在支持他,但是感觉起来又不像。

“现在他可能不会离开,但是你觉得台积电会放任世大半导体做大?”沙正阳冷笑,“张先生还是太小看了另一位张先生啊,商场上没有情义可讲,斩尽杀绝才是商场真谛,……”

“可是世大半导体在张如京手上发展很好啊,极具竞争力,但是要说和台积电正面pk,恐怕还不够格。”

郭真也是业内精英,虽然现在汉海高科尚未涉足芯片制造,但是已经下了决心要进入这个领域,现在也就是在积极做着各种准备,情报收集工作更是早就启动起来了,自然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台积电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世大半导体的竞争,它的最大对手联电正在推进和其旗下的联诚、联瑞、联嘉以及合泰的合并,这个五合一一旦形成,恐怕台积电的地位就要动摇了,所以台积电必须要有所动作,吞并世大半导体既能扼杀一个潜在的挑战者,同时又能借以壮大自身实力,进一步形成对联电的规模优势,彻底拉开双方的距离,何乐而不为?”

沙正阳的话让郭真还是不能理解,“可是世大半导体的股东们未必会……”

“你小看了资本的力量,也高看了那些股东们的半导体情怀,张忠谋可不是易与之辈,他发现威胁就会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资本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不信我们拭目以待吧。”沙正阳很笃定的道:“张如京在世大半导体没有多少话语权,大股东不会给他置喙的机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郭真沉吟了一下,“总不能这样坐等吧?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有所作为,据我所知韩国lg半导体陷入了困境,恐怕要出售,现代半导体跃跃欲试,我前期也安排人做了接触,lg半导体的方面没有拒绝,但是总体来说他们还是更倾向于接受现代半导体,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再继续接触,毕竟利益面前,债权人不太可能有太多的感情倾向。”

“哦?”沙正阳精神一振,这事情当然不能错过,就像台积电会以吞并世大半导体消灭潜在威胁进而打击联电一样,如果汉海高科能够收购lg半导体进而打压现代半导体,壮大自身,何乐而不为?哪怕是付出大一些,沙正阳觉得都是值得的。

再退一步,现在亚洲金融危机席卷之下,韩国那边也不好过,大宇崩盘在即,相信对整个韩国经济的冲击将是巨大的,届时还有更多的机会,哪怕真的无法收购,起码也可以挖一挖墙脚,无论是人才也好,还是技术专利也好,都将在银弹攻势下崩塌。

“郭总,这是好消息,请务必尽力尝试。”沙正阳立即明确了态度,“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中国需要我们自己的半导体产业,看起来大家都对进入wto之后的经济全球化充满信心,但是我们不能小觑民粹主义和我们与西方国家体制的不一样,或许现在这一切会被商业的繁荣所压制遮掩,但是一旦进入深水期,那么很多原来觉得不会发生的事情就都可能发生。”

沙正阳记不清现代半导体和lg半导体合并的过程了,但是毫无疑问,现代半导体应该是占据着主导地位,而lg居于屈从地位,这种不平衡肯定不会让lg方面满意,如果能够出现另外一个竞争者,看看是否能有机会。

“好,我尽力一试。”郭真迟疑了一下,“但是据我所知,现代半导体和lg半导体合作应该是受韩国政府的压力驱使,韩国政府野心很大,目标直指内存体市场,……”

“那是否可以和美国日本相关企业沟通,这恐怕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吧?”沙正阳下意识的开始进入阴谋论阶段。

“现在局势很混沌,各方利益牵扯,但是就目前来说,半导体市场已经开始出现颓势,我的判断未来两三年可能都会迎来一个衰退期。”郭真看着沙正阳道。

“郭总,你应该明白,越是衰退期,才越是我们的机会。”沙正阳沉声道:“真正进入发展期,是轮不到我们这些后发势力获得机会的,只有在衰退期才能有一搏的机会。”

郭真缓缓点头,她得承认沙正阳所说属实,市场好的时候,是根本没有这些后入者的任何机会的,只能逆势而上才有可能。

**************

沙正阳几乎没有缺席任何一个活动和会议。

作为组委会成员,他乐于参加每一个活动,但他更希望能够借这个活动来实现自己的一些意图。

前世历史中的大佬们一网打尽,无一例外,沙正阳也意图游说这些人能够将企业搬到汉都高新区来,但是毫无例外都遭到了婉拒,想想也是无论是大马哥还是小马哥,都是意志坚定的人物,而且杭州和深圳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人熟地熟人脉厚实,而且朋友亲属都在那里,合作伙伴也在那边,如大马哥所说,浙江有着比汉川更发达的小型经济体,也就是私营经济,那里才是阿里巴巴现在最需要的,也许阿里巴巴以后发展壮大起来了会选择汉都,但不是现在。

小马哥同理,在已经具备了立足的实力情况下,他们当然不会被高新区这点儿“小恩小惠”所打动,而且深圳的条件也不差。

至于说华为、联想就更不可能了,这种制造业企业很多时候和地方上的关系已经如同鱼水了,要搬迁总部除非有特别的理由,否则基本不会。

当然,无论是华为还是联想,面对沙正阳抛出的橄榄枝,也都很热情的表示会认真考虑到汉都成立制造基地,面向内陆广大市场,这不是假话,但是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合适,就要看汉都自身的发展带来的吸引力了。

高新区的科创园区真正能吸引的群体还是那些刚刚搭台的草台班子,乃至那些想要创业但又担心风险的初创业者们,他们很多刚刚入门,没有找到合理的商业模式,很多甚至光是有一些技术和想法,还没有付诸实施,需要一个平台和机会,而科创园区无疑就是他们最合适的。

在这一点上,不用沙正阳教,季国力他们已经全力发动起来,让已经进入科创大厦的小微企业们现身说法,这也取得了极好的效果。

第八卷 第二十节 进击

三天的会议和活动,充实而又富有成绩。

对于那些一直活跃于网络中的技术爱好者来说,这样一个论坛活动无疑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交流平台和机会。

他们在每个活动或者会议结束之余,都能够自由自在的在各种场合找到他们感兴趣的人和感兴趣的交流活动。

除开这种官方的交流展示和会议,他们还自行相互结交,然后发起了一系列的小型聚会。

对此组委会也积极予以配合支持,帮他们联系各类会议室,提供会议服务,让他们可以毫无阻滞的进行探索交流。

在这一点上,组委会还主动邀请了三所大学的相关专业的学生们来主动与与会代表和嘉宾进行沟通交流对话,探讨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前景,这同样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一大批学生在和这些技术大拿们的交流探讨中被激发起了更大的兴趣,未来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许就会因为这样一次活动而毅然进入这个领域,成为一批生力军。

同时,无论是已经在科创大厦落户的这些企业,还是经历了这一次高峰论坛之后雄心勃勃准备来科创园区落户创业的,或者还有那些诸如华为、联想、汉海高科、新浪等企业,也都把这样一个论坛当成扩大自己企业名气,同时也是招募人才的好机会。

所以一些企业索性就在国际会议中心和瞰湖楼、明珠两家酒店外直接设立了人才招募点,现场进行人才招聘。

“收获颇丰啊。”段庸铭站在沙正阳身旁,摩挲着下颌,微笑着道:“没想到这样一个论坛峰会居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声势,那么下半年召开的产业大会我就更期待了,那是以制造技术为主的,到时候高升电子也要来竖起一个大的幌子,招募人才,我们不缺钱,就是缺人才。”

“我刚才看到了高升电子已经在这里搭起了台子,看样子也有斩获,还不满意?”沙正阳讶然。

“晚了点儿,早两天就该把这个做起来,只有一天时间就散伙了,而且实事求是地说,硬件制造这一块这一次论坛还是没有那么侧重。”段庸铭不无遗憾,“当然,我知道这本来就有偏重,所以我很期待下半年的这一次会议。”

“光靠这种论坛峰会也好,支撑不起来的,第一次大家图个新鲜,还以兴趣,如果后续你的产业发展没跟上,明年恐怕就没那么多人来了。”

沙正阳倒是很清醒,“所以为什么今年是关键之年,汉都高新区如果在这方面不做起来,那么这个优势就会迅速失去,而如果像燕京、深圳再效仿跟进,恐怕很快汉都就要泯然众人矣。”

“正阳,看来你非常看中互联网产业的发展前景,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如此重视一项产业。”段庸铭看着沙正阳,“当初,你和我谈及家电产业的发展,认为国内市场非常大,家电产业会成为拉动国内经济增长的一个支点,但也没有你对互联网产业这么看重。”

沙正阳也回看了段庸铭一眼,缓缓点头:“的确如此,我也是这么看的,互联网产业涉及的不仅仅是其本身,其更辐射和覆盖了电子产业和通讯产业这两大类产业,可以说互联网兴盛,必将带动这两个产业蓬勃发展,技术的进步,效率的提高,这会直接渗透到整个国民经济体系,我在会上的讲话你也听了,其对一二产业的渗透影响也会是超乎寻常的,互联网实体产业会日益成为一个新模式。”

“所以你认为互联网产业会带动整个半导体产业的狂飙突进,但是从现在的走势来看,半导体产业有可能出现颓势走势,你怎么看?”

段庸铭自然也非盲从者,他有他自己的判断分析能力,而且高升电子也是汉海高科的股东之一,段庸铭也清楚汉海高科现在在做什么。

“这很正常,每个产业都有起伏,半导体产业也一样,由于技术迭代非常快,半导体每隔几年就要出现一次类似于崩溃的局面,只不过这种类似于崩溃的局面会持续多久,对技术的迭代又会有什么要求就很难准确预估了,但历史证明,每一次崩溃之后都会有一轮更长的疯狂期。”沙正阳很笃定的道。

“这么说来,你很看好汉海高科进入半导体领域,嗯,我是指芯片制造领域。”段庸铭缓缓点头,“这个产业投入巨大啊,而且技术要求也会超过以往任何一个产业,国内的积累不足,需要国际化支持,难怪郭真这一年来一直在飞美国和日本,看来有你的支持才敢这么底气十足啊。”

“如果因为困难,就畏惧不前,阿段,你会这么做么?”沙正阳微笑反问。

“当然。”段庸铭也笑了起来,“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很相似,不达目的誓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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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烈烈的高峰论坛终于结束了,大获成功。

仅仅是高峰论坛结束后的一个星期之内,科创大厦新增创业企业97家,远远超出了之前几个月的规模,还有近百家的意向性询问和订位,也就是准备进入科创大厦来注册创业,预定位置。

对这样一个局面,高新区也是欣喜若狂之余也有了几分担心。

如此好的势头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但是如何将这个好势头保持下去,进而让优势变成胜势,这才是考验高新区管委会一帮人能力的关键。

可以说这一百多家迅速成立起来的小微创业企业,按照沙正阳的判断,三年内能存活百分之十那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成功了,而实际上这种比例往往百分之五都不到。

高新区开出的如此优越的条件的确激发起了很多人的创业激情,但是这并不代表有了这些支持,你就能创业成功了。

大浪淘沙,互联网行业也是一个竞争淘汰极为激烈的行业,甚至比其他行业更残酷,所以沙正阳也早就提醒季国力他们,好的开始只是最基础的第一步,如何引导这些企业迅速走上正轨,找到属于他们发展的路径,避免完全依赖于高新区管委会在各种费用上的减免福利而苟活,这将是今后一段时间内高新区管委会要做的一项重要工作。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开头,要把这种声势造起来,要让全国乃至海外都知道汉都市有一个互联网产业发展基地,汉都市要打造成为中国的互联网之都,热忱欢迎全国乃至全球的创业人士来汉都创业兴业。

“正阳,这一次你立了大功了。”茅向东握住沙正阳的手,感慨万千,“国力来和我说,这几天高新区管委会联系电话都快要打爆了,他们留下的电子邮箱每天都能收到几十封询问情况的邮件,每天工作人员都要进行回复,忙得不可开交,下一步估计还会有不少人来实地考察,催人奋进啊。”

“茅书记,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顺带帮高新区推了推,但科创大厦和高新区的条件摆在那里,政策也是面向全国乃至海外都公布了的,不过是借这个机会让大家知晓一下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这些政策要持续发热才行。”沙正阳可不敢居功,“另外我觉得还要趁着这股热潮,好好把汉都高新区宣传一下,通过多种媒体渠道来一波宣传,这样巩固一下。”

“嗯,我已经安排市委宣传部的人和汉都电视台的要做一个宣传短片,考虑在央视上去一播,扩大效应。”茅向东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正阳,我觉得你一直还有一些想法,说出来听一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互联网这股风潮起来得快,但是肯定也会有低谷期,我怕大家最初都抱太大希望,都觉得会一帆风顺,一旦遇到逆风,大家就有些接受不了了。”沙正阳不讳言,“而且估计这股寒潮也就是一两年内就肯定要来。”

“啊?!这么早?”这个观点茅向东听沙正阳提过,但没想到这么快,他还琢磨着有个三五年发展,到时会就算有什么波折,汉都市的互联网产业也应该有一些基础和抵抗能力了,但一两年就要来袭,这只怕正处于发育阶段呢,经受得起这波寒流么?

“差不多。”沙正阳有印象互联网泡沫破灭的记忆,美国纳斯达克指数狂跌,网易新浪这些在纳斯达克市场上市的跌得几乎要成为仙股,很多公司都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但熬过那个冬天,就真的可以脱胎换骨了。

“那该怎么办?”茅向东表情有些严肃了。

“该怎么还得要怎么,大浪淘沙,这也免不了,另外风投资本进来了,能够加强这些公司的抵御能力,只不过难免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创业者们就要做出一些痛苦的让步了。”沙正阳苦笑。

“正阳,有没有兴趣来汉都?”茅向东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



第八卷 第二十一节 隆重邀请

沙正阳不是第一次听到茅向东发出这样的邀请了,但是这一次很显然茅向东是认真的了。

高峰论坛上的合作圆满,加上原来的种种渊源,让茅向东对沙正阳很满意,而卿剑锋离开之后,汉都市尚缺一名副市长或者市长助理。

如果当时卿剑锋不离开汉都,他是很有可能就任副市长的,现在这个职位就空缺出来了。

当然以沙正阳目前的资历,他任职副厅级也不过一年多时间,所以要想直接出任作为副省级城市的汉都市的副市长,显然还不合适,所以先担任市长助理这个可上可下的过渡职务就很合适了。

“茅书记,要说没兴趣肯定是假话,可是我觉得现在还是要有些不合适啊。”沙正阳态度很诚恳,“我才到发计委一年不到,就又要调整,恐怕会让人觉得组织安排有些类同儿戏啊。”

“那是我的事情。”茅向东也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工作需要,汉都现在的情况省委看得到,只要是有利于的工作的,哪怕今天任命,明天调整,那也一样没啥,一切都要服从于工作大局需要嘛。”

“话是这么说,可……”沙正阳迟疑了一下,“茅书记,要不在稍微等一等,等到下半年我任职满一年的时候,也许更合适一些。”

沙正阳的考虑有几方面。

一是发计委这边的确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完,他不愿意半途而废,像新兴产业的发展布局,像蒲池和巫陵地区的产业扶贫战略安排,这起码还要半年时间才能大概就位。

另外谁都知道康广量和冯士章的竞争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他不愿意这个时候走,会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康广量会觉得自己是有意在掉链子。

茅向东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

沙正阳这个人做人还是很厚道的,茅向东觉得康广量和沙正阳关系原来很一般,不过近期二人关系似乎密切起来,很显然康广量也是有意借重沙正阳的能力,但沙正阳还是毫无怨言,甚至还主动为对方考虑。

“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尽早来汉都,汉都的工作盘子太大,高新区,经开区,这两块的工作原来我都不太满意,现在高新区有一些起色了,但是经开区仍然死水一潭,我也准备要把这一块的工作推动起来。”茅向东叹了一口气。

“茅书记,其实汉都市里边也还是有很多能力不俗的干部,只不过您的要求太高,而且也太急了一些,很多工作都是要一两年间才能见得出成效的。”沙正阳宽慰对方,“我知道您很着急,但是很多工作咱们还得要一步一步来。”

“我不急不行啊,和沿海地区的差距在逐渐拉大,甚至更感觉是不可逆,那三五年后我卸任了,如何向汉都老百姓向省委交代?”茅向东摇摇头,“发展才是硬道理,如何保持可持续的高质量的发展,这就是我给汉都定下的大命题,互联网产业也好,电子产业也好,其他传统产业的改造也好,都是这一个目的。”

沙正阳能理解对方的急切心情,这几年沿海地区发展速度太快了。

汉都市作为内陆大都市,放在二十年前傲立国内,但随着改革开放之后,沿海地区城市迅速崛起,上海广州这些城市不说了,深圳、苏州、无锡这些城市去年gdp已然超越了汉都,而像佛山、东莞这些城市经济增速也越来越快。

这给了茅向东很大的压力。

一座内陆一等一的大都市,而且还是副省级城市,如果节节败退,最终被像佛山、东莞这一类二十年前恐怕连名都排不上的城市所超越,这对汉都市的一届党委政府来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茅书记,看来你也是胸有成竹,互联网产业还不够,电子产业也会成为你的下一步动作了。”沙正阳笑了笑,“但电子产业和互联网产业还有些不同,互联网产业三五个人七八条枪都能迅速拉起一支队伍,但电子产业,特别是上游电子产业的龙头作用很明显,而这方面恐怕就需要招商引资来拉动。”

“嗯,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尽早来。”茅向东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来吧,汉都市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大舞台,发计委务虚的布局规划固然也很有意义,但是久而久之你会觉得还是在下边干点儿实在的事情更有成就感。”

“茅书记,您就别引诱我了,我经受不起。”沙正阳笑了,“我实话实说吧,就算是我还在发计委,我也还是替你们汉都把这方面的事情盯着呢,联想和华为虽然格局已定,但是他们的制造基地还在扩张,所以我和任总柳总都谈过,华为任总对汉都市的人才资源还是很欣赏的,我在想如果能够开出更好的条件,或许能吸引华为到我们汉都来搞一个研发基地,汉大、华西科大和汉都电子科大的实力摆在这里,我相信华为不会不动心。”

“哦?!”茅向东精神一振,“有多大把握?”

“茅书记,这种事儿我怎么敢打包票?那还得你们市里边去和华为谈啊。”沙正阳笑了起来,“多去几回表达诚意嘛,高新区的条件摆在这里,制造基地可以开出更好的条件,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唔,华为这边我会让宗平盯着,联想那边我要做一做工作,既然他们还在扩产自身制造基地,汉都市作为内陆主要城市,完全可以承接这一块。”茅向东转过头,“但汉海高科正在筹划的半导体制造基地,汉都市志在必得,我听说国投公司也有意加入进来?”

沙正阳也没想到茅向东消息这么灵通。

国投公司也是在中科院方面给了中央一个关于在半导体发展方面的一个建议书之后才开始和汉海高科这边接触的。

之前汉海高科虽然也有中科院和复旦作为国有股东,但是控股还是非国有资本,而且伴随着下一步增资扩股,汉海高科国有成分还会进一步弱化。

只不过考虑到如果要进军半导体制造业,那么这笔投资就几乎是天量了,汉海高科一家也承受不起,如果要邀请张如京来掌舵,肯定还要吸纳部分国外资本,当然要确保中国国内资本的控股权。

“国投方面有这个意向,但是因为这个项目还牵扯到比较复杂的过程,技术上我们还要依靠国外,所以如何来划分责权利,都还有问题。”沙正阳沉吟了一下,“目前汉海高科内部已经设立了一个筹备组,现在做的工作主要是技术和人才的准备,来自美国、日本和台湾的一些人才都要已经签约,但还是差得远,所以推进速度还是比较慢,还远谈不到马上就要落地这一步。”

“看样子这个项目是真的要大干一场了,汉都对这个项目志在必得,正阳,你和汉海高科那边说一说,只要我们汉都市能拿得出的条件,我们都可以予以满足。”茅向东一字一句,“地址随他们选,税收和补贴这些方面的优惠政策,我们比照全国任何一个地方,务求最好。”

沙正阳为之咋舌,但是也能理解。

一个半导体项目动辄投资十亿级,带动的工业产值则是百亿级,工业增加值也会是以十亿级,哪怕是对汉都市这样的体量来说也一样足够分量了。

“我尽力而为。”沙正阳点点头,想了一想才又道:“茅书记,我理解你的难处和想法,电子产业其实涉及到规模较大和带来巨大就业的门类还不仅止于半导体,像显示器和面板,尤其是液晶面板,还有通讯组件产业,也就是手机产业,这都是方兴未艾蓄势待发的行业,还有像电脑制造组装,据我所知,台湾在电脑产业上相当发达,尤其是组装产业技术含量不高,对劳动力薪资较为敏感,所以汉都市应该在这些方面都有针对性的做一些调研准备工作,在招商引资上有的放矢,……”

茅向东点头,内心对拿下沙正阳的心思却更深了几分。

要说现在汉都市表现不错的干部很多,能做事情也不少,但是在关键位置上能顶得上去,关键工作能扛得下来的角色却还真不多。

茅向东内心对未来汉都市的经济发展有一盘大棋,而产业布局和执行推动上就需要一个各方面都有突出能力的角色来协助自己,在他看来,目前就只有沙正阳是最合适的,其他一些人选,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和缺陷。

沙正阳并不峻拒到汉都来,只要明确了对方的心思,茅向东心里也就踏实了。

至于说如何来处理操作,茅向东作为省委副书记兼汉都市委i书记,又是组织部长出身,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和门道。

他现在尽早拿下沙正阳的心思越发浓烈,特别是涉及到几项大工作,更是如此。

第八卷 第二十二节 小道消息

五一黄金周还没有正式启用,但是国内消费市场已经有这方面的声势开始造起来了,真正要成为一个制度,还要等到明年去了。

高峰论坛把沙正阳累得够呛,所以五月份他基本上还是一个调整自我的阶段,六月份他才又开始着手自己分管的几项工作,踏踏实实做了几件事情。

秦都那边的多晶硅产业随着中海硅业的落地正式开启了全面建设,也吸引了国内外众多的关注。

原本美德日等国对中国国内的多晶硅技术严加封锁,绝不肯到国内来投资建设,但是当中冶这边技术一取得突破,国外资本和企业就立即开始接洽国内各方,准备进入中国市场了。

6月上旬,挪威rec来应邀来秦都考察投资环境,14日,挪威rec与长河集团签署意向性协议,双方同意共同出资25亿元兴建一条多晶硅生产线,一期预计生产多晶硅500吨,二期要将多晶硅产能提升到3000吨。

预计这个项目将会在9月正式动工开建,明年5月建成投产。

挪威rec是国际著名的太阳能级多晶硅生产企业,在欧洲多晶硅市场具有重要地位,随着欧洲各国对清洁能源的日益重视,尤其是以德国、西班牙、荷兰为首的多个国家陆续出台或者正在酝酿出台对光伏发电产业的补贴政策,所以使得欧洲各国未来多晶硅市场需求明显增长。

挪威rec由此非常看好市场,在获知中冶在多晶硅技术上获得了实质性的突破之后,对中国技术封锁已经毫无意义,加之中国加入wto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一旦中国加入wto,那么中国将以市场经济国家进入整个欧洲市场。

而中国廉价的劳动力价格,优越的水电条件,都对外资形成了巨大的吸引力,所以挪威rec太阳能公司迅速开始在中国国内寻找合作伙伴。

而长河集团在获知东方红、汉海高科和中冶开始进入新能源产业之后,也开始关注这一块。

钟广标为此专门把沙正阳叫去询问过两次。

本身长河集团就是以能源产业为主,只不过原来是以石油天然气和煤炭这一类化石能源为主,但在看到新能源发展前景日益看好的情况下,自然也不愿意错失这样一个机会。

鉴于长河集团在新能源产业乃至多晶硅技术领域毫无积累,几乎是要从零开始,要想迅速打开局面赶上去就必须要在技术上寻找到合作方,所以很快就搭上了挪威rec的线,双方一拍即合。

除了组建多晶硅生产线外,双方这家合资公司还将成立一家光伏组件生产企业作为配套,也就是说,这家企业要从多晶硅生产到光伏组件生产,最终到光伏发电上下游一体化。

挪威rec和长河集团合资组建的长河rec太阳能有限公司对于秦都市的多晶硅产业发展无疑是一剂超级强心剂,中海硅业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而有了长河rec太阳能的跟附而至,就说明秦都市打造全国光伏产业基地的这一步走对了,这一炮也打响了。

沙正阳可以预测得到,长河rec太阳能一旦落地开建,必将刺激国内外更多的企业进入这个领域。

而秦都目前从各种政策和园区建设都算得上是最完善的,再加之这里紧邻西北光照资源最优越的地区,而秦都北部本身也属于这一区域,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秦都都具备了承接更多的光伏产业入园的机遇。

“就目前来说,长河的根基肯定还是在石化产业上,好不容易在里海地区打开了局面,现在沿江零售体系也已经布局成功,正是大干快上的时候,没有理由放慢脚步。”钟广标端起工夫茶抿了一口,“不过这并不代表长河集团就没有更长远的打算了,新能源产业的未来前景大家都看得到,现在长河集团提前布局也很正常。”

很难得偷闲,和钟广标约着一块儿来品一品工夫茶,拇指大小的茶杯,一般人喝起来还不太习惯,不过这似乎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那看样子集团建设和房地产这些板块真的要剥离出去了?”沙正阳也呷了一口,细细品味着。

其实他不太习惯乌龙茶,不过现在貌似很流行,潮汕风潮随着闽粤经济的北上东进,也带来了这种文化上的交流,所以内陆很多地方也就附庸风雅的玩起功夫茶的格调来了。

沙正阳和钟广标也倒不至于这么浅薄,不过是图个好奇玩个新鲜罢了,主要是钟广标比较喜欢乌龙茶的这种风味。

“嗯,省里是有这个打算,我也赞同。”

钟广标不是那种贪大求全的性格,目前长河集团盘子过于臃肿庞大,使得很多时候效率反而下降。

如果要按照他的观点,不但建设和房地产板块要剥离出去,甚至也可以考虑将整个煤炭板块也剥离出去,单独成立一个企业。

他对这个并不在乎,他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将石化这一块做大做强。

不过新能源这一块之所以插手,他也是看到了新能源未来的巨大前景,而且沙正阳给他预言过,未来新能源汽车未来会逐步发展起来,虽然这还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但是这却是一个必然趋势,也就是说,未来加油站可能会和充电站并驾齐驱甚至同处一个站台里,同属一家公司。

“可未来房地产行业的前景也是非常广阔的,钟董你肯定看到了现在老辜他们的发展势头,那股子全副身心投入的架势,我看是真的要折腾出一番格局出来的味道。”沙正阳笑着道。

“领导们都不傻,老辜他们做出了成绩,他们也看得到,我就算是不提出来,省里迟早也会动这个手,那我何必死死攥在手上,得罪人不说,还要占用集团这边资源,最终为他人作嫁衣裳?早点交出去,我也好腾出心思来专心致志做我们集团的本行。”钟广标显得很风轻云淡。

但沙正阳也知道这里边没那么简单。

长河集团最早是省里组建起来准备冲击世界五百强的,很大程度就是对标韩国诸如三星、大宇、现代等企业集团,但是随着亚洲及金融危机爆发,韩国经济遭受重创,大而不强和多元化观点遭遇了强烈的质疑。

所以从中央到省里对这一计划也在进行反思,做大并不等于做强的观点开始盛行,多元化观点也遭到了很多批评,所以长河集团旗下的建筑和房地产板块虽然发展得很好,但是从长远趋势来看被划分出来也是必然。

当然什么时候划分,如何划分,这样是一道大考题。

“嗯,这样也好,老辜他们如果单独出来打拼,没有了束缚,还可以得到省里直接支持,也许能发展更好。”沙正阳也如此看,“长河还是专注于自身的石化产业更好,里海地区现在刚进入,还需要苦心经营,这条线未来会成为我们国家能源的压舱石,不受马六甲海峡的影响。”

“你小子的眼光和判断力总是这么准。”钟广标忍不住慨叹,“目前中央和哈国方面的干系不断深化发展,8月首长要赴吉尔吉斯坦出席国际会议,签署相关条约,预计会和哈国领导人进行会晤,就进一步加强两国经济特别是能源合作签署一系列协议,所以这也是长河集团的机会,下一步我们会将奥尔斯克炼油厂的股权移交给哈国,届时我们长河可以在里海地区获得更大地域的勘探权和开采权,当然也是和哈国国家石油公司合作。”

“难怪你这么主动急切的把这两块要丢出来,你这是丢车保帅啊,钟董。”沙正阳恍然大悟,“中央肯定有什么精神给省里了,中石油只怕会更郁闷了。”

“别那么说,中亚和俄罗斯很大,容得下我们长河和中石油、中石化一起去打拼,上月我和尤总在一起还说起,他还没死心,想把你弄到中石化去。”钟广标大笑,“我说快死了这条心,省里主要领导是不会放手的,你是要有大用的,嗯,对了,我看你这段时间跑秦都和汉都都很勤,前段时间跑蒲池和巫陵也多,怎么,又想下地方了?”

“钟董,怎么你也成了这么喜欢小道消息的性格了,你不是这种人啊。”沙正阳连连摇头。

“哼,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蒲池地委行署班子要调整,听说书记专员都要动,你就没考虑?”钟广标正色道:“我觉得省里恐怕也会有一些长远布局的。”

“钟董,你不是觉得我能一步到位吧?”沙正阳都被钟广标的话给震住了,他可从未想过这一出,“我提副厅还没到两年,到发计委也才半年多时间呢。”

“那也不一定,像穆天然一样,让你先过去担任副书记过渡一年半载,然后再接班,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钟广标对这种事情也很了解。



第八卷 第二十三节 去向成谜

“钟董,这可不一样,老穆在发计委担任副主任也是五六年了,我才来发计委多久?”沙正阳还是知道这里边的差别的,连连摇头。

有时候资历还是非常重要的,发计委的副主任的确分量很重,一般下到地方上去都会接任市长专员这一类的主要领导职务,但是这也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起码得有必要的资历。

你不能今天刚进发计委,明天就下到地方上升任正厅了,那既不符合组织原则,也难以服众。

“唯才是举,资历只是一方面,关键还是看人能不能在那个位置上发挥作用。”钟广标不以为然,“你在长河集团,在发计委的表现有目共睹,主要领导不是看不到,这一次互联网高峰论坛你小子又大出风头,向东书记在几个场合都提到了发计委和你的名字,说你功不可没。”

“那是茅书记过誉了。”沙正阳耸耸肩,“我也就是帮忙出了出主意,具体运作还是他们汉都市的同志在做,和秦都这边的情况差不多。”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秦都这边我知道,朱凤厚对你也是望眼欲穿,不过你没辜负他的期望,中海硅业给他弄去一个多亿的投资,现在长河rec又给他引进两个多亿的投资,秦都市今年吸引外来投资铁定前三,除开汉都外,恐怕就属他了,而且看这个架势,下半年弄不好还会有资本和项目进来,我听说日本tokuyama,也就是德山化工,还有美国休斯电子材料(memc)也在寻求进入中国,寻找机会,秦都应该还有机会。”

钟广标话语里有些模糊不定,沙正阳立即听出来了,微笑道:“怎么德山化工和休斯电子材料都和你们长河接触过?”

钟广标也不隐瞒,点点头:“嗯,接触过,不过日本人心太大,要求控股,而且只愿意让出30%股份,而休斯电子材料那边谈了两次,但条件没谈妥,挪威这边更合适,而且我们认为挪威rec在欧洲市场渠道更有优势,所以选择了挪威rec,但我估计肯定会有人接受日本人和美国人的条件。”

今世中国内硅产业的发展在沙正阳的一力推动下已经比起前世来要早了好几年,情况也不大一样了。

前世中中冶虽然在技术上取得了突破,但是由于投资太大,而且中冶方面自身也对技术的完善性有些担心,所以迟迟未能大规模量产。

而今世中有了东方红和汉海高科的资本以及技术支持,所以中海硅业项目迅速就立项启动了。

而这又直接刺激到了原来一直对中国大陆进行技术封锁的欧美日韩企业,既然中国人已经在技术上突破了,虽然在成品率上还不及他们,但是只需要一两年的量产改良,就能迅速赶上来,这种情形下还不赶快进入中国抢夺机会?

而且谁都知道中国投资环境的改善,加上加入wto之后进入欧洲市场关税不再是问题,那么中国作为制造基地的劳动力优势、税收优惠优势、水电优势就会充分凸现出来。

“嗯,秦都建起了光伏产业园,而且一力把配套体系打造起来,的确很有竞争力,但这也不是绝对的,还得要看秦都的招商引资工作能不能紧跟上去。”

沙正阳也在为朱凤厚加油,就目前来看,秦都在朱凤厚主政下变化还是很大,加上曹忠诚和他配合也比较默契,所以现在态势很好,多晶硅乃至光伏产业未来几年都会呈现出一个飞速发展的态势,要到2008年次贷危机的时候才开始经历一波寒流洗牌。

“老朱的心也很大,肯定不会满足于现状的,多晶硅产业只是一方面,光伏组件产业肯定他也不会放过,目前这一块也开始因为国内多晶硅产业的提速而开始热了起来,只要他能抓住这个契机,我相信还能拉进来不少项目。”钟广标很肯定的回答,“他这个人在抓经济工作上还是很有力度的。”

钟广标在长河rec项目上和钟广标也打过几次交道,对方就开诚布公的表示希望长河rec项目能够尽可能的将产能扩大,未来会有一大批光伏组件生产企业进入秦都,足以消化掉中海硅业和长河rec的硅产能,这也说明钟广标在这方面也早就有准备。

“钟董,你就没有考虑过到地方上去任职?”沙正阳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钟广标微微一愣,似乎是在思索这个问题,好一阵后才慢慢回答道:“想过,但是最后觉得还是在企业上搞更符合我的性子,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是太复杂了一些,你知道我是搞技术出身的,虽然后来搞管理,但是骨子里还是脱不开那种性子,到宛州当副职还觉得能行,但如果要让我当主要领导,我觉得只怕我这脑袋上的白头发起码还要增加一倍,太劳心劳神了。”

“那您是想走尤总的路?”只有二人在,沙正阳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

“你小子,有你这么问人的么?”钟广标也笑了起来,“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而且也不可能和他比,他在长河石油管理局干了多少年?我才接手几年?”

“但长河真正发展起来也就这几年,实质性的变化还是他和您两个人搭档之后。”沙正阳也不客气,“像进军新能源产业肯定在集团内也遭到了不少反对吧?”

“你又听到什么了?”钟广标没好气的道:“一个重大决定有不同意见很正常,民主和集中本身就是一对矛盾统一体,讨论了,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但是在过了会,大家意见统一了,个人再有不同意见也得要服从并坚决执行。”

沙正阳笑了笑没说什么。

钟广标对长河集团的掌控力还没有达到尤万刚的时候那种程度,这可能和钟广标不是长河石油出身加之时日尚短有很大关系。

不过在这一次新能源项目上,钟广标充分展示出了其决断力,力排众议推进了这个项目。

沙正阳觉得起码是在主要领导心目中加了分。

在此之前,沙正阳感觉省委对钟广标的看法还是觉得钟广标偏软了一点,决断魄力略微逊色,这一次算是扳了回来。

在进军新能源产业上,省委内部其实也有不同看法。

李铭支持,程颂虽然认可新能源产业前景广阔,但是他认为目前长河集团的主要任务还是要全力以赴抓好中亚战略,切实落实好中央提出的进一步巩固我国在中亚地区能源领域的份额,确保我国能源有一个较为稳固的保障基地,而不应当分心去做其他。

不过最终省委还是同意了长河集团进入新能源领域,当然作为交换,可能长河集团会将建设和房地产这一块交出来,不再隶属于长河集团。

所以沙正阳也提醒过钟广标,新能源产业发展过程中难免也会遇到低潮期,要有这份思想准备。

不过想一想前世中光伏产业遭遇寒冬时已经是2008年次贷危机之后的事情了,估计钟广标再怎么那个时候都不可能还继续在长河集团董事长位置上坐着,所以沙正阳也只是提醒一下而已。

*********

接到卿箬笠的电话时,沙正阳心中忍不住噗通一跳。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暑假了,学校放假了,对方来汉都了。

这一两个月里他又去了巫陵那边两趟,但是去来峰只有一次,再度见面,仍然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期间,贝婧蕾的电话不断,也让沙正阳也是烦扰不堪。

从赵羽洋和蒋冰雁之间的选择,骤然变成了贝婧蕾和卿箬笠之间的对决,沙正阳觉得自己在感情上的优柔寡断暴露无遗,这简直有损于重生者的形象。

但无论也得要去面对,起码从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那边毫无反应沙正阳就琢磨估计贝婧蕾也没敢把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告诉她的父母,否则估计贝一河和费璐两口子早就杀到自己这里来了,要讨个说法了。

见到卿箬笠时,虽然心里有一些准备,但是看到对方那一身清丽雅致的装束,沙正阳觉得自己的心脏又重重的擂响了几下。

淡绿色的连衣裙把略显瘦削颀长的身材勾勒得飘然欲仙,白色的凉皮鞋和随手提着的小包,那份人淡如菊的感觉又在沙正阳脑海中萦绕。

“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来的,在我同学那里玩了两天,就看你有没有空,我准备明天就回宛州了。”卿箬笠笑起来的时候左边酒窝更明显,右边酒窝明显要浅一些,但这种不对称看起来更协调。

沙正阳这才想起卿箬笠是在来峰支教,家还在宛州,这个暑期还得要回宛州老家去。

“那就在汉都多玩几天吧。”沙正阳不由分说的替对方决定道:“正好我前段时间连续加班,领导给了我几天补休,我也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真的?”卿箬笠明丽的笑容似乎能融化一切,沙正阳心中也是一热。

第八卷 第二十四届 值得一搏,无敌!

沙正阳这段时间的确有些疲倦了。

康广量这段时间对每项工作都很上心,所以委里边没有人能得清闲。

沙正阳更是首当其冲,几乎每天都会被康广量叫到办公室安排工作,这让沙正阳也大感吃不消。

只不过大家都能理解康广量此时的紧张和压力,所以大家倒也没有多少怨言,能做的都尽量做好。

好在这种情形不会持续太久了,传言很快就会见端倪,关于康广量和冯士章的考察估计也就是这几天要定板了。

大概也是觉得沙正阳这段时间委实辛苦了,所当沙正阳去找康广量表示想要休整两天时,康广量很大方的就同意了。

汉都的风景名胜不少,不过对于沙正阳和卿箬笠来说都不算什么新鲜事物,只不过这两个人出游,肯定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头一天去了紫柏山,第二天下午才下山,又顺带去了花溪地,一直玩到晚上才回城。

第三天到省博物馆去溜达溜达,倒成了两个人最觉可心之旅。

卿箬笠终于离开了,但沙正阳脑瓜子里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你怎么想的?”这个问题一直在沙正阳脑袋瓜子里回旋。

卿箬笠问自己这个问题时的那份似笑非笑的表情至今还留在脑海里,似乎有点儿揶揄,又有些期盼,还有点儿说不出的笃定。

这丫头莫非还真的觉得吃定自己了?

沙正阳有些懊恼的想道。

哥可是不缺人追的,不说贝婧蕾,那也还有没完全死心的赵羽洋和蒋冰雁,沙正阳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要抹下脸去重新倒追孙妍,没准儿也能重新得手,当然他并无此意。

但不容否认的是,沙正阳觉得自己选择卿箬笠也许真的是一个不算最美好也不算最满意但却最合适的结果。

他意识到前世记忆的存在在为自己仕途带来巨大帮助的同时,也让自己在感情上难以纯粹起来,总是抱着某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所以才会让自己始终摆脱不了某种焦虑和畏惧的情绪。

“我看小卿挺合适的,你也就别纠结了。”雷霆听完沙正阳的介绍,摇摇头,“说你挑花眼吧,也不像,似乎你一直都很认真的在对待这件事情,说你不讲究吧,也有点儿像,孙妍,还有你所提到的赵羽洋,嗯,还有一个蒋冰雁,似乎哪一个都比这个小卿,还有那个贝婧蕾合适,怎么你倒反而在这两个人中间犯难了呢?”

“感情这个东西能用一根标准来衡量么?”沙正阳反问。

“我一直以为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这意味着你所说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更趋同,这或许会让你们在爱情问题上欠缺一点儿炽热,但是却能让你们在婚姻上更为稳定,而稳定的婚姻对于这样一个一心要在仕途上走下去的人,无疑更为重要。”

“你的意思是你就可以不太计较这方面喽?”沙正阳斜晲了对方一眼,再度反问。

“也不是,我不像你那么感性,我这个人实在得多,只要觉得合适就结婚,如果结了婚之后真的觉得不合适,那就坦然挑开,该离婚就离婚。”雷霆更直接,“可你不行,一个白菱都把你弄得魂飞魄散,你知道么,其实一年前我就碰到过白菱了。”

“哦?”沙正阳吃了一惊,但是却早已没有了几年前那种心动神摇的感觉,但是还是有些震动,“在哪里?”

“在上海。”雷霆也注意到了沙正阳的表情变化,“她好想入职了一家外资企业,看样子混得也不错,估计是高级管理人员了。”

沙正阳舒了一口气。

这在预料之中,白菱本身就是财经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而且性格精明能干不服输,只要跳出国企这个圈子,又敢于拼搏,肯定会出头。

“那就好,只要她处境好,我心里也放心。”沙正阳平复了一下心境,点点头。

“看样子你是真的放下了,去年都还不敢和你说,今年看你状态,还有今天感觉的确不一样了,才和你说起。”雷霆补充道。

“所以说时间会磨蚀掉一切呢。”沙正阳也忍不住苦笑,“我原来也以为我自己放不下,但是现实告诉我,我自己没那么深情,一样是俗人一个。”

雷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闲,……,这不李宗盛早就唱过了么?你以为你很痴情,其实却是多情加薄情,你以为你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结果就是几年之后你就抛之脑后淡然处之了,是不是对自己有些失望?”

“滚!”沙正阳也被逗乐了。

“所以我们还得要面对现实,你以为你很珍视的东西,随着时间推移,也未必会是,你现在不重视的东西,日后也许就是你难以割舍的。”雷霆有点儿灌鸡汤的味道。

“行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置,说说你的事儿吧,怎么,不满足于华峰的情况了,还打算涉足更多领域?”对于雷霆的变化,沙正阳还是有些好奇的,“我听说你现在把银台华峰交给了一个新人?”

“嗯,也不算新人,他到华峰也有三年多了。”雷霆深深的看了沙正阳一眼,“这个人我们还是一起认识的呢。”

“谁?”沙正阳讶然。

“蒋志奇。”雷霆说出一个有些耳熟,但是沙正阳一时间有没有想起来是谁的名字。

“蒋志奇?!”沙正阳迟疑了一下,“我认识么?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有没有多少印象了啊。”

“你记不得了?91年我从香港回来,你来接我,在机场……”雷霆一提示,沙正阳就想起来了,讶然道:“你说是他?他不是在汉化集团财务部么?”

“白菱都能辞职,别人为什么不行?”雷霆不以为然,“蒋志奇是西南财大毕业的,后来又调到汉化集团总经办干了一段时间,94年才辞职出来,到深圳一家外企去干了一年,95年进入华峰,从一般的管理人员开始干起,车间主任,总经办主任,然后才是总经理助理,实际上基本上是负责了银台华峰的业务工作了,不过我现在还打算把他抽出来,和我一道来搞这边。”

“搞这边?你打算做什么?”沙正阳觉得雷霆和以往还真有些不一样了,颇感惊讶。

“正阳,你可能知道,华峰做饮水机,做净水器和净水机,其实从技术层面上来说,并不复杂,也不是什么高精尖的产品,更多还是将一些主要部件外包,然后自己来进行集成组装,说来说去就是塑胶件和一些简单的电子元器件,嗯,你可能都知道我们华峰最主要的几家供货商,有几家专门供应塑胶件的,其中国嘉公司是最大的一家。”雷霆介绍道。

“我知道国嘉塑胶,嗯,在华阳县洵阳镇,原来是一家乡镇企业,前几年改制了,改成股份制了,怎么了?”沙正阳颇为好奇。

“洵阳镇政府将国嘉塑胶的股份进行出售,我把它买下来了。”雷霆略作停顿,“另外我又从香港和深圳那边招募了一些技术人员,目前国嘉塑胶不但为华峰提供塑胶件,而且也已经开始承接电脑机壳和各类塑胶件,我已经拿下了三洋若斯和高升电子以及华泰的所有塑胶器件合同,目前国嘉塑胶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建设,我准备将国嘉塑胶改名为国嘉工业集团,除了塑胶件外,主要瞄准电脑生产中所需要的各类连接器、电阻电容、电脑专用线缆,……”

雷霆的话让沙正阳吃了一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还不是被你给说的,刺激到我了。”雷霆坦然道:“要说我现在个人资产也有几个亿了,我不知道现在国内资产超过我的有多少,但我知道即便是在香港,我有这么多钱也足以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但是你曾经说过,财富只是衡量人生价值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真正的价值意义在于对一个行业或者一个地方的影响力,嗯,我觉得你也是在力图按照这个路径再走,只不过你走的是仕途罢了。”

“我记得我说这话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吧,不会是现在才刺激到了你?你的神经反射弧就这么长?”沙正阳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嗯,原来不过是有些感触,但是这一次互联网峰会,我接触了一些人,我觉得很多比我年轻的,比我年长的,人家一个个都是热血沸腾,志气高昂,一心要做一番事业,连段庸铭也一样大手笔布局,要大干一番,我又有什么理由固步自封混吃等死?”雷霆也有些激动了,“我也才三十岁,几个亿难道就是我的尽头?做饮水机就是我的止境?我可不愿意人家一提起雷霆就说,啊,就是那个做饮水机的家伙,……”

“所以你就准备再创业?”沙正阳冷静的问道:“为什么选择塑胶,嗯,还有电子元器件?”

“因为我记得你说过,未来电子产业的规模会超过任何一个产业,覆盖面比任何一个产业更大,而这一次高峰论坛的所见所闻,更坚定了我的信念,互联网产业虽然火热,但是它还是要依赖于硬件产业的,而硬件产业中最大的一块就是电脑和手机,这是最重要的载体,我知道我不可能像汉海高科那样玩先进技术和高科技,但是我觉得最基础的制造总得要有人来做不是?华峰现在也是靠薄利多销,以量取胜,我相信在这一块一样可以。”雷霆的回答同样铿锵有力:“值得一搏!”

沙正阳深深的看了雷霆一眼,“我也觉得值得一搏,但是却未必是薄利多销,当你把集成能力做到极致,把零部件产业水准和规模做到极致,你一样可以无敌!”



第八卷 第二十五节 变起

对于雷霆的远大志向,沙正阳不好置评,但他坚决支持。

从雷霆的想法来看,这个家伙是要准备在制造业上下深水了。

这也没什么不妥。

华峰这几年,雷霆本来就是学工商管理的。

八十年代学工商管理可不是二十年后那种万金油式的工商管理专业,那是扎扎实实的学了一些东西的。

这都在其次,关键是华峰从一创业开始就是雷霆亲手操作,一步一步将华峰做成了国内最大的饮水机、净水器企业。

这里边固然有时势造英雄的因素在里边,但是毋庸置疑雷霆在这几年艰苦创业打熬中还是历练出来了。

现在饮水机行业早已经不是前几年时一家独大独占利润了,说群雄逐鹿丝毫不为过,大大小小的饮水机生产企业全国起码数百家,就算是有能力和华峰逐鹿鳌头的也起码有四五家。

这种激烈的竞争下,饮水机的利润率继续下滑,而净水器和净水机的市场拓展也并不尽人意。

即便如此,华峰仍然在市场占有率和利润率牢牢居于榜首,其主要原因还是得益于华峰在营销和零部件体系上的品控上做得非常好,使得产品成本在品质继续保持情况下不断下降,而收购上游重要零部件的生产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降低成本的手段。

雷霆是看到了在零部件产业上做大做强的核心优势所带来的的竞争力。

如华峰之所以能一种保持对其他品牌的优势,就是因为国嘉塑胶和其他几家零部件企业一直是华峰核心合作伙伴,华峰的大出货量确保了国嘉塑胶的产能持续获得提升,而起品质也在几年的打熬中逐步熬炼出来,这种模式使得华峰可以坦然应对来自竞争对手价格成本上的竞争而占尽上风。

正因为如此,雷霆联想到了自己对未来电子通讯产业的预测,所以认为随着互联网产业的兴起,未来电子制造业的规模将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机会无限。

他学的是工商管理,经验集中在企业管理这一块上,要让他去尝试互联网企业这种非传统产业,雷霆自问难以胜任,那还不如就扎根制造业。

反正华峰做的饮水机净水机很多零部件都是塑胶类和普通电子元器件,和电子产业也勉强能挂上钩,尤其是在零部件产业上很多都能互通,那么拿下国嘉塑胶之后就刻意有意识的进行提档转型,全面进入电子通讯产业,从最基础的做起走。

从这个角度来说,雷霆的判断是准确的,而且雷霆也瞅准了这个契机。

汉都是内陆地区各类产业较为齐全的工业基地,电子产业也有相当基础,只不过在转型上略微迟缓,没有及时看到电子通讯产业的迅猛发展带来的契机,才使得这一块看起来有些沉寂。

实际上目前汉都市和电子相关的企业还有蓝光电子管厂、汉都电视机厂、汉都无线电厂、华亚通讯器材厂、亚中电子集团等多家省市国有企业,还有759所、803所等多个和电子相关的科研院所,至于说市属以下的电子企业就更多了。

雷霆和沙正阳谈起他在江浙沪那边的所见所闻所得。

以苏州为例,其招商引资力度很大,来自日本和台湾的制造业企业大批落地,特别是台资的电子代工企业更是众多,这些企业都基本上新建企业,其优势就在于它们原来就有代工渠道,大多是为美日韩台的下游大型企业代工,基本不愁资金问题。

汉都市的这些电子企业和苏州那边比有几个明显劣势,第一,没有渠道,需要自己去开拓,新建品牌信誉也是一个问题;第二,转型缓慢,尚未真正和国外这些大型成品电子企业需求接轨,还要一个适应过程;第三,运输成本、信息沟通和地方政府关系协调方面也是一个问题,毕竟内陆地区对于这些企业来说还是略显陌生。

不过在雷霆看来,内陆地区尤其是汉都市这一类电子企业特别是像国嘉塑胶这一类机制灵活的企业一样有沿海地区不具备的优势。

首先就是薪资水平,要比沿海地区低一截,对于这一类典型劳动密集型产业来说,薪资成本无疑是最重要的一项成本,对于一家动辄成千上万职工的企业来说,每个月那哪怕能节省五十一百的工资,一年下来其节省下来的成本优势都是不可想象的,那都是纯利润啊。

第二就是水电成本优势,内陆地区的用电用水只要能够进入各类开发区,那么所获得价位肯定都要比沿海地区那些本来就是依靠西电东输输入地区更为便宜,特别是这些企业都是用电大户,用电成本也会获得极大优势,另外在用电保障上也比沿海地区更容易得到保障。

可以说汉都市的优势在沿海地区是劣势,而这种劣势是难以弥补的,但是对于沿海地区是优势在汉都市是劣势的几点钟,雷霆觉得有些是可以弥补或者说在国嘉塑胶是不存在的。

渠道和机制问题,国嘉塑胶获得了三洋若斯、高升电子和华峰的合同,而且早已经和华峰合作数年,基本上已经完全是按照市场化机制运行,完全和沿海地区那些企业经营模式一样了,无论是市场营销还是生产规则模式,都大体一致。

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争取国外境外的这些大品牌的订单合同,比如戴尔、康柏、ibm、东芝、索尼和华硕、宏碁、摩托罗拉、诺基亚、爱立信等。

可能也就是信息沟通和运输成本上需要通过一些办法来解决,至于和地方政府关系协调来说,对国嘉塑胶更不是问题。

和华峰的长期合作,已经足以证明许多,当然单靠这个就想赢得那些大厂家的信任还不够,但这需要一个过程。

也许这一次你能赢得康柏的机壳订单,下一次你就可以获得ibm的连接器单子,明年或许你就可以进入更复杂难度更高的其他元器件领域,比如液晶面板、模组、传感器等等,品牌和信誉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

雷霆的决心很大,几乎把华峰那边赚到的钱全部投入到了这一块来,除了在华阳洵阳镇这边国嘉老基地进行改造扩建外,他还准备在汉都经开区新建一个厂区,这一步他已经在和汉都经开区在谈了。

在商言商,雷霆肯定要从经开区管委会那边争取最好的政策优惠,像土地价格、水电保障以税收减免等等都要一一具体细谈,这一类制造业项目也是地方党委政府最欢迎的,不但能拉动gdp,对于本地消费乃至产业链培育都能带来很多好处,所以在这一点上雷霆也是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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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汉川省高官会任命康广量为汉川省人民政府副省i长。

7月21日,西秦省高官会任命冯士章为西秦省人民政府副省i长。

康广量担任副省i长之后,并未免去发计委主任职务,估计还要一段时间的过渡期之后省委才会重新任命新的发计委主任。

不过目前康广量的工作重心明显已经不在发计委这边了,很多工作都暂时由卿剑锋来负责了。

与此同时杜国建也担任宛州市委i书记,穆天然担任宛州市代市长,姚立波任市委副书记。

“宛州变化可真大啊。”沙正阳和刚巧在省政府碰上的姚立波并肩而行。

“嗯,冯书记变成了冯省i长,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变化也是必然的,夏侯秘书长也是这一轮担任的市委常委。”姚立波介绍道。

“那你这个常务副市长不是还没有能卸任?”沙正阳好奇的问道。

“估计省委还在研究吧。”姚立波也对这个情况不清楚,没有一次补齐,说明省委还在酝酿,看样子从本地产生的可能性很小。

“我也很想回宛州啊,咋省委就不考虑一下我呢?”沙正阳半真半假的感慨道。

姚立波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正阳,你说这话就有点儿违心了,你回来我这个副书记就只能让你来了,估计你心里都还不乐意,杜书记和穆市长这一搭班子得好几年吧?你能等得起?”

“姚书记,您这么说就让我汗颜了。”沙正阳也乐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省里来宛州的两位干部,沙正阳和杜国建关系很一般,甚至有些疏远,但是和姚立波却能越走越拢,这大概也是脾性相投的缘故,现在两人都处在顺风顺水的仕途上,言谈间也越发随意。

“嘿嘿,发计委出来的,和组织部出来的一样,大家都知道。”姚立波笑笑,“对了,正阳,你到发计委之后我了解到你去汉都、秦都、涪岗、昭阳、蒲池和巫陵的时候都不少,可唯独来宛州的时候很少,这可说不过去啊,好歹咱们宛州也是你的半个故乡吧?”

沙正阳笑了笑,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八卷 第二十六节 魅力

姚立波似乎也意识到了有点儿什么,再度笑了起来,“正阳,我说实话啊,你别不爱听,其实冯书记,嗯,现在是冯省i长了,对你其实并没有什么成见,嗯,怎么说呢?他其实很欣赏你的一些想法,不过呢,处在他那个位置上,可能有时候考虑角度不一样,……”

沙正阳也连忙摇头:“姚书记,您误解了,我可对冯省i长没什么看法,虽然他到秦省去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他在宛州干得不错,很多人觉得他没有前任林书记那么大刀阔斧的动作,有点儿萧规曹随的意思,但我要说一句公道话,林书记那三年动作的确大,但这却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和巩固,而冯省i长的后续政策措施其实是非常切实可行且适宜的,否则宛州这两年也不可能继续保持这么快的增速,那些人不过是舌上功夫,不值一提。”

不管沙正阳的这番话是否出自本心,姚立波却认为还是很中肯的。

林春鸣主政期间的确动作很大很猛,但是林春鸣一来是外来干部,力度虽然,但是却未能透彻到区县底部,二来林春鸣呆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一些,而且原来宛州的固有格局和保守心态太重,如果林春鸣能在市委i书记位置上多呆两年,那么宛州局面又要大不一般。

所以冯士章接任书记之后没有太多动作,但是却一直坚持了林春鸣的一些举措,并凭借着自己的影响力和驾驭能力将其贯彻到底,进而让宛州的局面有了很大改观。

在这一点上,姚立波还是很有亲身感受的。

当然冯士章也不是没有弱点,比如魄力欠缺了一些,一些事情上更愿意和稀泥,所以有些工作还流于形式上,没有能真正取得最佳效果,这一点也无需否认。

但总体来说,冯士章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当得起这个市委i书记,在姚立波看来,要比现在接任的杜国建要强不少,当然这种观点只能存于他内心,无法对人言。

“行了,正阳主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现在我们宛州又面临着一个发展的新节点,怎么来把下一步的发展抓起来,省委又对我们宛州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你们发计委可不能光是宏观指导,指手画脚,还是得下来多走一走,看一看,拿出一些具体的建议来帮我们谋划一下,省里主要领导也表过态,说发计委对宛州有更深层次的产业规划意见呢。”

沙正阳笑了,“姚书记,这话可是你胡诌的吧?什么时候省里主要领导都要具体过问到我们发计委的具体工作了?那位主要领导会这么闲了?”

“嘿嘿,正阳你还别不信,王省i长和杜书记就提起过,说发计委这半年对汉都、昭阳、秦都、涪岗等地的下一步产业布局和规划都提出了非常好的意见,就连蒲池和巫陵地区也有一些不拘一格的设想,非常有新意,我琢磨着除了你,估计也没有谁会牵头抓这项工作了。”姚立波还是很会抓关键的,“秦都那边的光伏能源产业肯定是你牵头的吧?高新技术产业不是你在抓么?我们宛州难道就不能沾点儿光?”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说笑,一边径直走到了停车场。

“行了,正阳,我也不和你闲扯了,我现在还没卸任常务副市长,所以这边工作也还摸着,穆市长也是你们发计委出来的老领导,宛州又是你的老根据地,所以么,再怎么你也得多来几趟关照关照,汉都秦都吃肉,我们宛州喝口汤总行吧?”

“行行行,你们若是真的觉得发计委的一些构想合适,我们当然也乐意给一些建议和意见。”沙正阳也是无奈,人家每一句话话里话外都把自己给套着,真要再推托,就有点儿不讲情义了。

“那可就说定了,我代表杜书记和穆市长就向你发出了邀请了,嗯,定个时间吧,一个月内,到咱们宛州来一趟,到你原来工作过的地方看一看,给点儿建议和意见,到时候杜书记和穆市长我不敢安排,但我自己还是可以安排的,我陪你走走,怎么样?”

姚立波很热情,沙正阳无从拒绝,只能应允。

回到发计委的路上,沙正阳也在思考,姚立波直接担任了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而非由阴朝凤接任,这也是也给小小的意外,但也正常。

阴朝凤年龄毫无优势,而本身表现也一般,姚立波明显是省委培养的干部,从常务副市长跨过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而直接成为第三把手,也说得过去。

不过近年来宛州本地干部在一轮走出去之后,反倒是没有多少成长起来的了。

袁成功、钱正、郑国忠和叶和泰走了之后,补上来的干部像夏侯通、陈秀清这些人年龄都不年轻了,而这一次姚立波接任市委副书记之后看样子常务副市长多半也不会从宛州本地产生,而会从省里或者其他地市调任过来。

现在杜国建、穆天然加上姚立波,宛州市委的一二三号人物都是来自省里,如果常务副市长也来自外地或者省里,而老迈的阴朝凤看样子也可能是一两年之内就要走人,整个宛州市委市政府班子中靠前几位的本地人基本上就所剩无几了。

可以说在林春鸣时代培养起来的一批干部开始离开之后,宛州干部似乎又迎来了一个暗淡期,哪怕是冯士章升任副省i长也没有能掩盖这样一个态势。

沙正阳觉得在这一点上,冯士章是有些不足的,起码宛州市委没有能向省委充分展现出宛州干部的风采,没有赢得省委对宛州干部的充分认可,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市委i书记的一个不足,沙正阳觉得恐怕杜国建的表现也不会比冯士章好到哪里去,甚至可能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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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这么急切?很难得看到向东你这么认真的要一个人了。”周远望背负着手,漫步前行。

“周书记,时不我待啊,汉都不是省里边其他城市可比,我们汉都对标也不可能对标涪岗或者宛州这些城市,京沪穗深咱们现在不敢比,但是天津、苏州、杭州、无锡这些城市我们还是要主动瞄准的吧?”茅向东稍稍慢了半步,但步速一致,始终保持着紧跟的步幅,“可对比一下去年的gdp总量,我们的差距还是很大,就是成都、武汉我们要赶上,都还有难度,因为这两座城市的增速也很快。”

“你对汉都信心不足?”周远望没有回应,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在找寻着什么。

茅向东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收敛了一下心思,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去年《新周刊》发布了一个城市魅力排行榜,很多城市上榜,但是我们汉都市没有入围,虽然说这只是一个刊物的片面观察和分析判断,但是我们对照自身来检查,觉得我们汉都市在很多方面都还是流于平庸,或者说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似乎样样都过得去,但是门门都难以出彩,这座城市的吸引力不够,缺乏魅力!”

周远望似乎被茅向东的这番话给打动了,也被勾起了兴趣,停住脚步:“向东,那你觉得汉都应该从哪些方面来提升吸引力和竞争力,也就是魅力?我理解的一座城市的魅力,那就是吸引力和竞争力,你觉得呢?”

茅向东深以为然,点点头:“周书记,我认同您的观点,城市魅力就是吸引力和竞争力,吸引力体现在哪里?优美宜居的环境,便捷的交通,上佳的空气和绿化,良好的社会治安,嗯,相对较低的房价,这一点是沙正阳专门和我提到的,这既是吸引力要素之一也是竞争力要素之一,……,而竞争力的要素体现,我觉得首先就是充分的就业机会,也包括创业机会和机遇,比较好的薪资水平,当然还包括产业基础,科教资源,……”

“唔,向东,看来你对这一点的理解还是很深刻的,一座城市的魅力体现是多方面的,既要对我们城市居民本身,也要对外来游客和有意愿来我们汉都落户的投资者和人才,那么这就是一个无数个细化的小项要素汇聚而来,很多可能都是我们一时间想象不到的,但是有几个基本要素却是不言而喻的,产业环境带来的就要充分就业机会和创业机会,我知道你对这一块很上心,沙正阳就这么有魅力?汉川省就找不出其他人来?”

周远望的话语里有些打趣和揶揄的味道了,不过茅向东也不在意,“周书记,不是说找不出,而是当下沙正阳最合适。您知道这个同志去年在中央挂职期间就深受好评,他对因地制宜的产业发展和未来新兴产业的规划很有研究,而且又在基层干过,而这一次互联网高峰论坛他的作用也有目共睹,……”

第八卷 第二十七节 再尽一份力

周远望一时间没有回答茅向东的话。

原本一个副厅级干部是用不着如此喋喋不休的来探讨的。

若是以往,既轮不到茅向东来专门分说,自己也不会有多少犹豫。

不过沙正阳情况略有不同。

这个年轻干部是省委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后备干部。

按照省委组织部的意图,对方也就是要在多个岗位上进行锻炼,以尽快帮助这个干部迅速成长起来。

而此人也的确没有辜负省委的期望,无论是在长河集团的表现,还是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挂职时的才华展现,还是回省里到发计委的工作,都是亮点颇多。

当然这样一个干部肯定也有一些争议,像李铭和韦文辉对其看法都有负面的一面。

不过在周远望看来这都正常,一个毫无争议的干部那也就说明这个干部毫无特色流于平庸,这恰恰是很多干部最大的弱点。

王云祥也很欣赏这个干部,放在发计委也就是有意要培养这个干部的大局观,现在看来沙正阳在这个岗位上一样表现优秀,甚至超出了预计。

只不过不到一年时间就又要让对方轮岗,这合适不合适,周远望也还有些犹豫。

茅向东心思他大略明白,卿剑锋走之后他要加强汉都市政府班子建设,着力培养一个能在汉都市经济发展上有所突破的亮点,引领内陆地区这些核心城市的发展潮流。

这从他的观点也就能捕捉到一二。

对标苏州、天津、杭州、武汉、成都、南京这些城市,特别是要和成都、武汉、嘉州这些内陆大都市竞争,力争先机,成为内陆地区的经济发展高地,进而和沿海地区城市竞争。

周远望当然也希望看到这一点,但他作为省委i书记,还要考虑全省大局,所以需要权衡这其中利弊得失。

“周书记,可能您也知道,我们汉都下一步不仅仅是在互联网和电子产业上要做文章,在传统制造业上,我们也要有一些动作,如何实现国企顺利改造,我觉得需要一个懂经济的同志来抓一抓。”

茅向东的话让周远望笑了起来,“向东,你这个要求可有点儿高啊,沙正阳到汉都也就是担任市长助理,还要抓国企改革,合适么?”

“牵头肯定还是宗平和晋九二位来负责,但我觉得沙正阳可以具体来抓。”茅向东很肯定的道。

吕宗平是市长,许晋九是市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国企改革这一块汉都市是这两位在负责,但主要还是许晋九在抓。

许晋九年龄偏大,已经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阶段了,而且是宣传口出身的干部,对于经济工作并不擅长,所以茅向东不太满意,有意让沙正阳去接手,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唔,这件事情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嗯,具体还要研究一下。”周远望思索了一阵,点点头,“也不要急于这一时,汉都市的工作不能落下,……”

茅向东终于松了一口气,周远望终于松口了,虽然还留着尾巴,但是总算是有了机会,也许就是在时间上还要缓一缓了。

**********

炎炎夏日之下,沙正阳挥动铲子,铲下了一铲子土,倒入土坑中,算是完成了自然堂集团旗下怡丰天然富硒矿泉水有限公司的奠基典礼。

出席奠基典礼的还有巫陵地区行署专员叶和泰和来峰县的主要领导以及东方红控股集团董事长宁月婵和自然堂集团董事长高柏山。

这算是沙正阳兑现了第一个承诺。

对于巫陵地区来说,只要有项目进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自然堂集团投资2000万建成怡丰天然富硒矿泉水生产基地,总投资不算大,但是摆在巫陵地区却已经是一个非常可观的了。

按照目前自然堂集团的规划,东北、西北、西南、华北、华中、华东、华南七大板块的基地已经基本布局完成,就产能来说,已经足以保证未来五年的发展需求,现在自然堂集团要做则是在此基础之上打造高端小众品牌,以满足一些规模不大但是高需求的特定群体。

比如像怡丰天然富硒矿泉水和现在已经打造成功的“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

“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前期先行进入了港澳和国内一线城市取得了较好的口碑和成绩,从99年5月开始大举进入国内包括各省省会城市在内的大城市。

由于前期的营销策略相当精准到位,特别是人民大会堂和钓鱼台国宾馆专用这一噱头,使得“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迅速闻名遐迩,几乎立即就成为一枝独秀的高端矿泉水标杆。

这一招让一直和自然堂贴身肉搏的怡宝、农夫山泉、娃哈哈、康师傅等品牌都被打了也猝不及防。

由于前期自然堂保密工作也做的很到位,等到这几家竞争对手反应过来开始寻找物设合适的生产基地时,“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已经开始在国内各大城市开始牢牢占据高端市场了。

可以说现在“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对标已经是法国依云这一类进口品牌,在这一块上完全成为了孤独求败。

但这还不够,单单是一个“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只能说在高端产品上突破了,但是水市场上的细分化战略未来会越来越明显,小众的、稀缺的、高端的这一类细分化产品会在中高端市场上越来越受欢迎,这和普罗大众消费的产品不一样。

正因为如此自然堂在考虑和寻找第二个突破口时接到了来自巫陵地区的这个橄榄枝,自然也是喜出望外一拍即合。

斥资两千万打造这样一个富硒矿泉水基地不算什么,但如果能够在这一块小众细分市场上再补上一块短板,也算是大有所获了。

这对巫陵地区和来峰县来说也一样是一个巨大的收获,按照自然堂的规划,这个生产基地会在10个月内建成投产,并迅速形成年产55万吨日产150吨的产能。

事实上这个项目的出水量远不止日产150吨,甚至可以达到日涌量2000吨以上,但是从打造高端小众产品出发,每天出产量必须要控制下来,这也让巫陵地区和来峰县一度有些失望,不过在自然堂方面详细阐述了这一战略并明确表示产值会保证实现2亿元,利税会突破3000万元时,巫陵地区和来峰县方面就都没有意见了。

对于地方党委政府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财政收入和gdp,对来峰这些穷县来说,财政收入甚至比gdp更重要。

虽然产值不代表gdp,但是像矿泉水生产企业来说,其工业增加值还是相当可观的。

按照来峰方面的估计,一旦企业建成全面生产,一年可以为全县的工业增加值增长5000万以上,这个数据对于全县gdp不过几个亿的来峰县来说,仅此一项就能增长15%以上。

“沙主任,宁总,高总,要感谢东方红和自然堂对我们巫陵地区和来峰县发展环境的信任了。”叶和泰等人放下铲子,一起步入工地。

厂房面积并不算大,钢结构屋顶已经有一些准备进场,土地平整也早已经开始,今天的奠基仪式其实就是一个姿态。

从厂区到国道上还有接近35公里,这条路都将由自然堂方面来负责修建,前期暂时由碎石路来承担,要到企业建成的同时才会将一条可容纳两辆货车并行的水泥路修好。

光是这一笔建设投资就不小,但对于企业来说又是必须的,如果过于靠近路旁,不但环境难以得到保证会有损于怡丰这个小众品牌的塑造,另一方面从取水口引出来一样也需要建设引水道。

“叶专员太客气了,我相信东方红和自然堂也是看中了当下巫陵地区和来峰县委县政府对招商引资和发展经济所作的努力,未来肯定会更好。”沙正阳客套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宁总刚才还在和我说,下一步东方红控股旗下的趣味饮品也正在就打造‘趣味果园’这个品牌有一些比较大的规划构想,还要和地区和县里边进行磋商,希望在这个合作的基础之上,东方红能够和巫陵地区和来峰县结成更密切的合作共赢意向,……”

叶和泰满面笑容,“宁总放心,我们巫陵地委和行署正在全力创造最适合外来投资的优佳环境,不仅仅是来峰,包括其他县也一样如此,但来峰走到了前面,我们欢迎来我们巫陵投资兴业赚钱,如果投资者赚不到钱,肯定没有人会愿意来,所以我们首先就要打造一个能让投资者赚钱的环境,只有在投资者赚钱的前提下我们也希望能够带动我们一地经济发展,实现我们本地百姓的增收,……”

来巫陵时间不长,但是叶和泰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巫陵地区招商引资的难度有多么大,相比之下宛州的条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眼前这个项目,仅仅是从厂区到国道的这条道路建设就让无数企业打了退堂鼓,可要让县里来建,那投入又让县里难以承受,也只有自然堂才愿意做出这样的让步。

第八卷 第二十八节 敢想才有机会

巫陵地区贫瘠的财政和恶劣的基础设施环境极大的打击了原本雄心勃勃想要干一番事业的叶和泰。

他意识到自己虽然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太乐观了,低估了落后的基础设施建设对企业投资的限制。

以来峰的条件环境来看,之前县委县政府也不是没有搞过招商引资,但是基本上无一例外企业来考察之后就杳如黄鹤再无音讯。

虽然县里也打造出来一个所谓的经开区,但是三通一平的条件都难以达到,而最重要的还是外运的道路状况是最大的制约。

都宜高速虽然已经加速立项并进入了前期的准备阶段,但是这样一条工程量极大的高速公路,即便是几段同时开工,没有三年以上的工期根本不可能贯通。

按照叶和泰的估计,如果能在2003年底或者2004年上半年建成通车已经是非常快的了。

而在此之前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坐等?

这显然不是叶和泰想要的。

所以东方红控股和自然堂集团的这样一个投资项目对于整个巫陵地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这说明基础设施条件虽然是一个大问题,但是并非不可克服,只要在其他方面地区和县里能够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积极的姿态,还是有企业愿意来投资的。

当然这也要求地方上要因地制宜的发掘自身的特色条件,以提供更具有投资价值的项目来吸引投资者。

但无论如何怡丰天然富硒矿泉水项目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起码叶和泰觉得自己不至于在开会的时候张口结舌了。

这样一个项目当然不够。

但如刚才沙正阳所说,趣味饮品的“趣味果园”项目在规模上会大很多,涉及到的也不仅仅是来峰一个县,像宝岭、马坝等几个县都可能要牵扯到。

而投资力度更远超怡丰天然富硒矿泉水项目,预计一期可能要超过2亿元,二期可能要超过4亿元。

这对于巫陵地区来说几乎是自改革开放以来单笔规模最大的一个投资项目,甚至可以抵得上前两三年巫陵地区获得外来投资总和,这样一个项目是无论如何不能失去的。

况且这样一个项目要集中对涉及到几个县的大量已然退化甚至荒废的果林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和重建,这对于帮助广大在山区农村中找不到增收路子缺乏劳动技能的农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最好的增收渠道。

从年收入不过几百元的山区农民摇身一变成为果园的农业工人,收入甚至可能会几倍,而且无需离开家乡,这样的号上上哪去找?

设想规划很美好,如果能实现,的确能达到这个目标,趣味饮品也有这个实力,但叶和泰知道后续的工作量却很大,不过这都值得。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谈。

对于东方红控股旗下企业进入巫陵地区这样一个规划也不是心血来潮,巫陵地区的基础条件虽然差了一些,但是其自然资源对于东方红旗下的这些食品饮料企业来说还是具有相当吸引力的。

当然要想一蹴而就达到目标,那不现实,但是随着三四年后都宜高速的通车,运输条件得到极大改善,那么这个时候的布局就应该可以迎来一个丰收期。

怡丰天然富硒矿泉水项目不算太大,只能算是一个试水,本身就是一个小众高端产品,所以可以接受。

而“趣味果园”项目就比较大了,而且直接关系到未来趣味饮品的果汁战略,所以现在布局不算早。

这些原有的果园和荒山进行改造和开发起码也需要两三年甚至四五年时间才能逐渐见到成效,所以这个时候进入应该是正合适的,而且也可以借机占据先机,雪中送炭总应该获得一些更好的优惠条件才对。

叶和泰也知道沙正阳和东方红这边关系不一般,而宁月婵和高柏山显然是沙正阳的“嫡系人马”,很多时候说话也就放得比较开。

而来峰县委i书记高亚涛和县长敬文洲也都有意放慢脚步,和高柏山这个正经八百的投资商商谈一些具体细节。

“不知道你这个发计委副主任还能当多久?能干到年底不?”叶和泰瞅了沙正阳一眼,“我本来还说让你就我们巫陵地区的茶产业和药材产业怎么来进行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好好策划策划,但听到消息说你怕是呆不长了?”

宁月婵也瞅了沙正阳一眼。

对于沙正阳,宁月婵已经越来越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一个弟弟,虽然之前二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暧昧的感情,但是随着沙正阳的不断成长,宁月婵早已经挥慧剑斩情丝,将这段感情牢牢的埋在心底,此时的她对沙正阳更多的一种亲人般的关心。

宁月婵作为东方红(控股)集团的董事长,作为汉川省首屈一指的非国有大型企业集团的掌舵人,事实上她早已经无法和汉川省内各方面割裂了,哪怕她可以的与政界和官员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但是有些事情却是难以回避的,所以她的消息灵通程度丝毫不比叶和泰差。

叶和泰是组织部长出身,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渠道,所以这么问那也是有些底气的。

“也许有可能吧。”沙正阳没有否认,这股风潮并非空穴来风,茅向东既然打定主意,肯定会从各个渠道想办法,当然如果能够说服省委主要领导认同,那就比较简单了。

“汉都?”叶和泰点点头,“你到汉都是最合适的,也最能展示你自己,原来我还觉得你如果能回宛州就再好不过了,宛州各方面也都很适合你,但汉都更好。”叶和泰接上话。

“汉都可能性比较大。”在叶和泰和宁月婵面前沙正阳并没有矫情什么,“向东书记希望我去帮他抓一抓高新区这边的发展,也就是互联网和电子产业,可能他觉得汉都现在发展压力比较大,所以觉得我对这一块工作比较熟悉吧。”

“嗯,你能获得茅书记的看重,加上这一次高峰论坛的表现,也难怪。”叶和泰也有些喟然,“汉都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发展经济的确有优势,可像我们巫陵就很具体了。”

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叶专员,现在都宜高速建成还需时日,巫陵地区的产业发展的确受到很大限制,我觉得巫陵还是可以以都宜高速三四年后建成通车这一点来做文章,看看能不能吸引一些需要时间长的项目进来,首先把前期工作做起来,我个人比较看好,制药业、食品产业和旅游业,尤其是旅游业,像宝岭、马坝一线,紫竹沟的条件都非常罕见,欠缺的只是资本开发和道路交通条件,而且这些开发就算是马上启动,也都需要三五年时间才能见到成效,正好可以和都宜高速建成通车形成同步,……”

叶和泰苦笑,“正阳,我何尝不知道巫陵的情况,可是如你所说,这样庞大的项目肯定要有大资本进入才能启动,可是现在谁会来?外资不可能,民间资本我估计吃不消,也就只有国有资本,但是我们省内对旅游资源的开发并未提上议事日程,或者说不够重视,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哪一个企业能扛得起这样大规模的开发运营。”

东方红倒是扛得起,但是旅游产业不是东方红的产业布局范围,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东方红的摊子已经铺得够大了,不可能在另辟战线。

省里的国有企业,长河集团连房地产和建筑都要剥离,专心致志经营能源产业,也不可能,还能有谁?

“叶专员,国内倒也不是没有对这类资产和行业感兴趣的,但是关键在于巫陵地区的风景是养在深闺无人识,而交通条件又限制了其扩大影响力,所以我建议是不是可以联系省里或者央视的旅游频道,或者搞一次类似于探险考察这一类的活动,可以和《中国国家地理》、《中国摄影》、《摄影世界》进行这样的影响力大的杂志来进行一次合作推广,来扩大影响力,我觉得这样有助于帮助巫陵地区的风光迅速打开局面,或许可以吸引到一些这方面的投资机会,……”

沙正阳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实客观条件摆在哪里,由不得你挑选,你只能尽一切所能来谋求尽早开发出来,那么很多条件上可能你就得要付出一些,但这也是赢得时间的一个机会。

“哦?探险活动?和电视、杂志合作?”叶和泰怦然心动,这沙正阳脑瓜子倒是真的好用,死里求活也能琢磨出这样一个点子来。

“紫竹沟小有名声,但是远远不够,和这些大型杂志社合作,借用他们的资源平台,他们也获得一分内容,另外也可以考虑和现在开始时兴的一些探险、越野、攀岩类的民间组织合作造势,甚至把体育和旅游部门拉进来,共同运作,把声势炒作起来,或许还能有几分机会。”沙正阳越想思路越清晰,这也许还真的是一个机会。

第八卷 第二十九节 没那么美

沙正阳的建议让叶和泰又有些担心了,“正阳,这样一个活动投入大么?”

是啊,涉及到要搞这样一个活动而且还是要和国内著名的电视频道、杂志社合作,还要去邀请一些民间组织来合作造势,甚至要牵扯到国家旅游局和体育局这些部门来一起作秀,这些部门单位是肯定不会出钱的,岂不是最后还得要落到地方政府头上?

如果是在宛州,叶和泰心里也有底儿,不觉得什么,但是在巫陵,这就是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大问题了。

巫陵自身财政就很困难,全靠中央和省里的转移支付,而有没有支柱型企业来当冤大头赞助,哪怕是就是百十万的花费,那都要扯手指。

沙正阳没想到巫陵财政拮据到这种程度,事情还没说,就先问要花多少钱,这让他也是无言以对。

但看到叶和泰略显花白的两鬓,沙正阳心里也知道恐怕是真的很具体,他这个专员才会如此一问,当然也是自己不算外人,对方才能放得下面子。

“宁总,怎么样,叶专员有困难,有没有兴趣赞助一下这样一个活动,我觉得应该是对打响东方红集团旗下品牌还是大有裨益的。”沙正阳侧首问道。

叶和泰心中一喜,同时也是叹了一口气,又得要欠一个人情了,谁让自己当了一个穷地方的父母官呢,能节省几个算几个吧。

宁月婵见沙正阳开口,自然无法拒绝,想了一想道:“我看可以,自然堂现在不是打造这个怡丰品牌么?正好就可以以怡丰天然富硒矿泉水作为宣传点,嗯,如果是探险越野这一类的活动,可以命名为‘怡丰杯’嘛,和柏山说一说,应该问题不大。”

“唔,我觉得如果是一个探险越野这样的活动,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长期搞下去呢?”沙正阳突然脑洞大开,“首届这样的活动,在紫竹沟搞,声势造大一些,下一届是不是可以放在其他地市甚至其他省市的一些尚未开发而在业界内小有名气的景区,比如黔省的梵净山,滇省的横断山区某个区域,又或者川省的贡嘎山以及甘孜阿坝里边的一些人迹罕至区域,甚至就是川藏线,还有像秦岭的鳌太线……”

宁月婵迟疑了一下,“那可得要好好规划,从一开始就要把整个架构安排好,而且这种探险越野猎奇活动肯定有较大风险,所以还涉及到法律方面的问题,……”

“嗯,这肯定免不了,但是我觉得还真的是对自然堂产品的一个推广宣传,‘昆仑不老泉’和‘怡丰富硒泉’既然要作为高端和小众品牌来打造,那么就不能等同于自然堂的普通矿泉水,这一点一定要注意。”

沙正阳向后边的高柏山招了招手,几个人加快步伐赶了上来。

沙正阳大略介绍了自己的想法,高亚涛和敬文洲二人倒也罢了,但是高柏山却兴趣大增。

在快消品领域来说,宣传广告营销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特别是在目前几大水业已经进入了替身肉搏阶段,如何捍卫自己的盟主位置,已经成了高柏山最关注的问题了。

之所以不遗余力的开发出“昆仑不老泉”千年冰川矿泉水,哪怕卖不掉也要把价格稳住,就是要确立自然堂在这一块的地位和逼格。

而现在怡丰的天然富硒矿泉水同样是如此,主打的就是“活力健康”这一特色标识,同样为了要提升逼格塑造品牌,宁肯牺牲产能和利润,也要砸品牌形象上塑造起来。

沙正阳提出的这样一个探险越野活动,如果能把旅游和体育部门都拉进来,又让一些颇有名气的民间组织来进行参与造势,再有大媒体的宣传,几乎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广告宣传活动了。

特别是对怡丰的“活力健康”特点和探险越野活动结合起来,一下子就能让这个品牌和这样一个小众群体结合起来,其价值意义非比寻常。

而且“怡丰富硒天然矿泉水”就产自紫竹沟不远的原始森林中,更可以作为一个噱头来宣传,效果更佳。

几乎没有由于,高柏山就拍了胸脯,愿意来充当这样一个活动的唯一赞助商,在经费上愿意先拿出50万来启动筹备,另外还愿意再承担不超过100万的活动费用,以求将这个活动打造得更具特色和影响力。

应该说150万搞这样一个活动已经相当可观了,也让叶和泰、高亚涛一干人喜出望外,原本只是希望将这样一个景区的名气提升起来以便于招商引资,没想到居然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

“国内这种探险越野的活动还不算风行,但是在欧美,这种活动却很是受欢迎,而且咱们国人也有紧赶风潮或者说崇洋媚外的情结,我的意见,其实也可以将这个活动的宣传放到港澳台和欧美国家去,比如在一些大都市的机场等等搞这样一个宣传,既能扩大活动和产品的影响,同时也能提升层次,……”

沙正阳对国人的心态还是捕捉得很准的,高柏山连连点头:“我也有此意,其实这就是一个相互合作互赢的活动,嗯,我记得美国的《国家地理》也有意在国内提升它的影响力,不妨让王澍那边先联系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合作,……”

这样一个活动很快就在沙正阳的提议和宁月婵、高柏山的附议和商谈下敲定下来,这让叶和泰也充分感受到了沙正阳的能量。

背靠东方红控股集团这样一棵大树,的确很多看起来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叶和泰也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宛州工作骤然换了环境之后面临的困境,还要沙正阳算是又帮了自己一把。

在沙正阳离开的时候,叶和泰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谢了,另外再补充了一句到新岗位上要万事小心。

虽然在年龄上和叶和泰差很大,但是总体来说沙正阳觉得自己和叶和泰的关系还是在不断接触中慢慢深化的。

这种情谊在随着二人不再是上下级之间关系反而变得更为密切,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意味着自己的成熟。

三观的合拍才能真正长久,而利益之交仅能维系短暂,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和叶和泰之间的关系就与工作无关,恰恰是在三观的一致前提下,很多工作上的合作才能更默契,这也是一种双赢,而且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双赢。

从巫陵返回的汉都路上,沙正阳没有坐自己的别克新世纪,而是上了宁月婵和高柏山的道奇大捷龙。

第三代道奇大捷龙一改之前的方脸,变得圆润许多,而侧滑门也引领了时尚,倒是很有些卖相。

“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宁月婵问道。

“我估计可能要到10月份之后吧,起码我要在发计委干满一年吧?”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很纠结,发计委这边再干一年最好,但汉都那边恐怕等不及了,所以……”

“一位领导说发计委这种单位干一年半载熟悉了工作就足够了,其实这就是一个权力审批机构,看似风光无限,但是意义不大。”宁月婵淡淡的道。

能从宁月婵嘴里出来的“领导”肯定就真的是领导了,沙正阳略感诧异,不过一琢磨倒也承认这个观点并非毫无道理,发计委其实就是一个经济规划和审批部门,在国外这个部门要么不设,要么淡化,只有中国这个部门却是格外醒目。

“到汉都也不轻松,我都在琢磨我去了该怎么来开展工作才对得起向东书记对我的看重和厚爱了。”沙正阳苦笑。

“你没把握?”高柏山很好奇,“不至于吧?”

“不好说,主要是汉都市委市政府定的目标很高,不是一般化的高。”沙正阳摇摇头,“所以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目标定高了,你要想降下来,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现在哪里都把经济发展列为第一要务,招商引资的大战已经延伸到了每一个层面,汉都的条件和沿海地区比,的确还有差距。”高柏山也有资格说这个话了,作为自然堂集团的老总,他长期跑外地,每到一地都要受到当地主要领导的热情接待,目的也不言而喻。

至于说宁月婵现在反而不太出面了,各个板块都有自己的负责人,一般也轮不到她,只有涉及到关乎全局的大项目她才会出面。

“你所说的条件,是指哪方面?”沙正阳警惕起来,立即问道。

“软硬环境都是如此。”高柏山毫不客气,“正阳你可能只接触到了市里边领导这个层面,可能也有区县一级领导,但是在更下边,具体办事的,恐怕你现在就很难接触到了,但实事求是的说,推诿扯皮和磨洋工、吃拿卡要的现象还是相当严重的,这一点对比咱们汉川省和沿海,就更明显了。”

沙正阳脸色不太好看,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去,居然就接到了这样一个“噩耗”,“不是高新区吧?”

“高新区我们没太多往来,不了解,不过你可以想象得到像我们东方红和自然堂这样的企业在汉都市算是顶梁柱一类的企业了,不少情况下一样得受制于人,哪怕一个小科长小股长,甚至就是一个办事员给你设个障碍,就能把你拖得三魂出窍没半点儿脾气,而且人家还能找得出各种条条款款,有理有据,让你只能生闷气。”

高柏山的话让沙正阳悚然一惊,居然会有这种事情?自己居然不知道?

宁月婵扫了高柏山一眼,平静的道:“正阳,这也很正常,其实虹姐这两年跑北方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形更普遍,相比之下,汉川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汉都在汉川也算是不错了,你不能指望一切都像你阳光下看到的那么美。”

第八卷 第三十节 “巧逢”,助力

从汉都到宛州的路途上,沙正阳就接到了电话。

预计明天省委常委会要研究人事变动的议题,其中可能就涉及到沙正阳的变动。

为什么说可能是因为虽然这个意见早已经到了组织部那边,但是组织部却还需要按照程序过一遍,而什么时候上会研究,也还要看组织部那边准备情况。

因为考虑到最好是和一批人事变动一道进行研究,所以才会要等。

茅向东没有刻意的去催促,事实上在和几位领导沟通后,这个事儿基本上就算定下来了,只是等合适时机罢了。

沙正阳也没在意。

什么时候走也好,无关紧要,早几天晚几天也不影响什么。

这一趟宛州之行,也算是兑现当初给姚立波的承诺,虽然沙正阳也不认为自己这么跑一趟能给宛州带来多少实质性的改变,但也算尽自己一份心吧。

宛州二季度和第三季度第一个月的经济增速仍然不算太理想,处于全省中游。

冯士章已经离开,这个时候再把责任推到冯士章头上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今后的这一切责任就要由杜国建和穆天然来承担,沙正阳有些怀疑杜国建是否能扛得起。

从经济结构来分析,宛州仍然是以第二产业为主,而且是传统制造业占据了较大比重,食品、家电电器、电子、医药产业四大产业占到了全市第二产业增加值的百分之八十以上,而其他产业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作为发计委副主任到宛州调研,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他从高新技术产业处和工业处以及政研室各带了一个人,加上梁锦柏,一行五人,一辆雪佛莱鲁米娜刚好合适。

“老陈,宛州的产业结构你们都很清楚了,就目前你们了解的来看,觉得宛州还可以子哪些方面更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目光望着窗外,沙正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主任是不是觉得宛州的发展有些后劲不足了?”

陈璘仍然是政研室副主任,但委里边有意让其到工业处担任处长,委办和人事部门已经征求了沙正阳的意见,这本来也就是沙正阳提出来的,自然没话说。

“你也注意到了?”沙正阳反问。

“嗯,其实从去年开始,准确的说是去年第四季度开始,宛州落地开工建设的工业项目呈现出一个加速下滑的态势,而签约的项目虽然看起来花团锦簇,不少,但是很多都是意向性签约,并未落到实处,而从今年的情况看,估计很多项目都黄了。”陈璘瞟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资料,随口道。

“这意味着什么?”沙正阳仍然是轻飘飘的问道。

“这说明前期宛州的招商引资效果不佳,项目储备不足,这一类签约项目一般都会有一个延迟效应,也就是说半年到一年后,该开工建设的项目严重不足。”

陈璘没客气,冯士章已经走了,而且他也是实事求是,并非指某一人,只是整个宛州市委市政府的事情。

“但总体来说宛州的经济增速还是比较快的。”沙正阳不完全同意陈璘的观点。

“这是他们前期的底子比较厚,他们几个支柱企业的发展速度很快,高升电子、华众电子、三洋若斯电器、华泰电器、汉东制药等骨干企业増势明显,另外一些规模以下的企业发展也不错,……”陈璘顿了一顿,“但这并不代表这种势头能一直持续,没有持续的新项目进入,那么其经济增速稳定性就会受到很大影响。”

“还有呢?”沙正阳再问道。

“发展太不平衡,两极分化突出。”陈璘继续道:“部分区县发展非常好,但是广大县份还没有找到适合自身发展的路径,始终势头不佳。”

这也是老生常谈,但是却是一直未能解决的症结难题。

沙正阳摇摇头,没说话,这不是发计委能帮忙给建议就能解决问题的,还得要宛州市委自己去琢磨。

雪佛兰鲁米娜开得很快,汉宛高速已经部门路段通车,像汉都到安襄段早在5月就已经竣工通车,安襄到郧州段要到下个月,也就是10月才通车,而郧州到宛州段则要12月底去了。

下午四点,雪佛兰鲁米娜已经停在了宛州市政府大院里了。

姚立波亲自来迎接,倒是让沙正阳有些不好意思。

“先到穆市长那里去坐一坐?”姚立波和一干人握手寒暄之后,微笑着问道。

“礼当如此,要去拜会一下穆市长和杜书记啊。”沙正阳点头。

“嗯,我和杜书记、穆市长都打了招呼,他们也早就翘首以盼了。”姚立波笑着道:“这一趟必须得住上三五天才行,我知道你可能要走了,但站好最后一班岗是不是应尽的职责?”

姚立波的话一出口,沙正阳一道来的几位脸色都有些精彩,有的目光里有些惊讶,而有的则微微闪动,还有的不动声色。

“立波书记慎言啊。”沙正阳也只随口应了一句,却没有否认。

这等事情瞒不了人,这人事上的变动最是引人关注,姚立波是省委组织部出来的,自然有他的门道消息。

再说这事儿也没有太保密,茅向东要把自己要到汉都去的心思太明显,没多少遮掩。

姚立波哈哈大笑,一只手握住沙正阳的手,另一只手则在沙正阳肩头上重重的拍了两下,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行人先到了穆天然办公室。

穆天然见到沙正阳也很是亲热。

虽然和沙正阳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好歹现在沙正阳也是代表自己娘家来的,他当然很高兴,而且他也知道沙正阳在产业发展这一块上有独到见解,能走到这个位置上穆天然也自然有他的水准,不至于眼红嫉妒。

说了几句之后,穆天然便建议一起到杜国建那边再细谈,沙正阳自然没有异议。

到杜国建那边也是一样。

担任了市高官的杜国建自然不可能再像三年前那样的态度,而沙正阳也同样如此,谦虚客气中大家也都能把各自的位置摆正,倒也其乐融融。

寒暄完之后已经是五点过了,杜国建和穆天然要接待秦都党政代表团一行来宛州考察学习,晚上有一个宴请,本意想邀请沙正阳一道,虽然朱凤厚和曹忠诚与沙正阳都很熟悉,但是沙正阳也知道不合规矩,婉拒了这个建议,所以杜国建和穆天然就全权委托姚立波接待沙正阳一行。

杜国建和穆天然先走了,只剩下姚立波陪着沙正阳一行人还在会议室里聊着闲话。

“姚书记,那边准备好了。”姚莉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气度不凡,倒也真有几分市委办副主任的架势。

“哟,劳烦姚主任亲自安排,我都有些坐不住了。”沙正阳笑着打趣,见姚立波有些惊讶,沙正阳这才介绍:“立波书记,我刚到宛州工作时就住市委单身宿舍,正好邻居就是姚主任两口子,那个时候生活惨啊,晚饭有一顿没一顿的,在姚主任家蹭了不少。”

“哦?还有这事儿?”姚立波微微点头,颇感惊诧。

他知道沙正阳和姚莉关系比较密切,沙正阳也提起过,但也以为不过是寻常的熟,却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这层关系看起来等闲,但是有些人却很在意这个,尤其是像沙正阳这种年轻人才来宛州时,虽然是市高官身边人,但是恰恰这种角色很多人觉得不敢接触,有些人想要逢迎却找不到合适路径,而这种邻居还要蹭饭吃的关系无疑能够帮助沙正阳获得不少亲情感。

特别是这类年轻人对做饭更是深恶痛绝,又不能长期到外边吃,要能有人管饭,那简直就是恩人了。

“半点不假,要说差饭钱,我估计起码得有好几百吧?”沙正阳笑着起身,和姚莉握手:“姚主任,跟着姚书记可得要好好帮你这位本家书记把好关做好事儿,你是检察院出来的,分寸火候肯定比谁都能拿捏得稳。”

姚立波心中又是微动。

市委要提拔一名副秘书长,主要负责联系自己这边工作,他一时间还没有考虑成熟,候选人也有好几个,不过姚莉资历太浅,虽然也属于候选人,但是却排在很后边。

从市委办副主任到市委副秘书长,看似变化不大,但意义却不一般。

市委办副主任就是一个副处级干部,市委副秘书长既可以是副处级,也可是正处级,而且一般说来只要兼任一个职务,诸如督查室主任,或者接待办主任这一类的职务,基本上都是正处级。

也就是说只要走上市委副秘书长岗位,那么晋升正处级那就是时间问题,基本上铁板钉钉了。

当然,这个心思也只是从姚立波心中一掠而过,提拔一个市委副秘书长也不简单,尤其是联系自己这一摊工作,更需要考虑清楚,他之前和姚莉接触不多,不太清楚对方的表现,所以还不敢遽下结论。

第八卷 第三十一节 宛州的前景

晚饭安排在宛州宾馆,和秦都党政代表团一行相邻。

沙正阳本身是不愿意和秦都那边安排在一起的,但是他是客人不是主人,客随主便,他也只能接受。

当然也有可能安排相邻是杜国建和穆天然的意思,他们或许要过来敬一杯酒以示礼遇。

“秦都今年发展势头很猛,原本是我们该去秦都考察的,不过冯高官走了,杜书记和穆市长还再熟悉情况,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去,结果人家就先来了。”姚立波一边示意大家入座,一边介绍道:“说是要考察我们这边经开区建设和产业规划,我说这不是有点儿炫耀的味道在里边啊?他们今年的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都在省里连续被主要领导点名表扬了啊。”

“不能那么说。”沙正阳摇摇头,一边入座,“秦都产业结构比较畸形,原来依靠煤炭产业,但煤炭产业一滑坡,立即就受到很大影响,所以朱书记去了之后才有意要改变这种局面,嗯,这种资源型城市的风险度很高,省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重点支持他们调整。”

“但现实是他们的确取得了很大成效,而且这其中正阳你也是居功至伟啊。”姚立波似笑非笑,“这可不够地道,你对我们宛州可没这么尽心啊。”

动辄几个亿投资的大项目,哪怕是放在汉都都是让人垂涎三尺的,更别说其他城市,秦都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国内赫赫有名的新能源之都,大出风头,让宛州、涪岗和昭阳这些城市眼红得发紫。

“立波书记,我可不敢居功,这里边固然有一些机缘,但是主要还是朱书记早就开始着手准备,并非一蹴而就。”沙正阳解释道:“当然这也和秦都的条件的确适合发展新能源产业有很大关系。”

“正阳,你少糊弄我,秦都的条件适合发展新能源产业,难道我们宛州就不具备条件了?”姚立波也是当了几年常务副市长了,清楚这里边的底细,“倒是现在秦都连续拿下两个大项目,基础已经铺垫好了,而且配套也开始进入,现在其他地方要和他竞争倒是真的不容易了,但之前却不一定。”

姚立波的话在理,沙正阳也不好辩驳,只能微微一笑,不在解释。

姚立波也不为己甚,秦都肯定也是花了工夫,这一点姚立波也承认,只不过这样大的项目,换了谁见到心里都难以平衡,他作为宛州的常务副市长肯定心里也不舒服。

“算了,秦都捡了也给大便宜,一下子确立了产业转型的标杆,恐怕最难受的还不是我们和涪岗、昭阳,武阳只怕才是最眼红难受的,他们和秦都条件相若,现在一下子被压了下去,估计武阳市委市政府才上火呢。”姚立波自我解嘲的哂笑道,“所以正阳你去武阳可得要小心了。”

姚立波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也为之一松。

“立波书记,其实宛州没必要去眼红秦都,秦都产业转型那是迫不得已,而宛州的各方面条件要远胜于秦都,何必舍近求远?只需要按照你们市委市政府确定的目标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觉得无论是秦都还是涪岗昭阳,在发展潜力上都不可能和宛州相比。”

沙正阳的话让姚立波斜晲了一眼他,“正阳,你到底是安慰我们呢,还是在帮我们打气?有时候捧得太高摔得越疼。”

“立波书记,您要这么说,我就只有封口了。”沙正阳无奈的道。

“算了,喝酒,这会儿不说这些,明天市委市府会有一个汇报研讨会,具体要把我们市委市政府的一些考虑结合目前我市的发展状况来做一个简要的介绍,也希望正阳你不吝赐教,帮我们把脉分析一下,看看怎样来迎头赶上去。”姚立波沉吟了一下,“今年以来我们宛州发展不太让人满意,市委市政府在认真的查找原因,找到一些,但是我们觉得还不够,应该还有一些深层次的东西需要挖掘。”

“立波书记,看来你们市委市政府也在找差距啊。”对宛州市委市政府的这种态度沙正阳还是很欣赏的,起码人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在找办法弥补应对了。

“呵呵,正阳,你真以为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一帮人在混日子不成?”姚立波轻笑了一声,“谁都不容易,谁都不敢懈怠啊,你瞧,稍不注意,就被秦都打了一个翻身仗,没准儿人家就要奋起直追了,估摸着武阳、昭阳这些地市现在又觉得火烧屁股了。”

姚莉一直在观察着沙正阳。

不得不说沙正阳变化很大。

当初沙正阳担任长河集团副总时她还不觉得,但担任发计委副主任就觉得不一样了,而现在任满一年,沙正阳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气度就更不一样了。

和姚立波之间的对话态度就能看出来,虽然姚立波时不时拿话怼一怼对方,但沙正阳却毫不在意,甚至有时候还能以一种看似退让其实漫不经心的姿态来应对。

这说明沙正阳已然迅速成长成为一个连姚立波都只能用一种略微仰视的高度了,甚至这番埋怨加怼的话语都有些像是朋友之间的诉苦和恳求。

沙正阳来宛州之前姚莉就知道了,因为姚立波告知了她安排接待的事宜,所以她给沙正阳打了电话。

沙正阳很高兴,在电话里问了她现在的情况,她也很坦诚的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知了对方。

姚莉不是那种靠钻营出头的角色,她自认为自己的市委办的工作足够出色,而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她当然希望抓住。

她也知道自己资历太浅了一些,担任副处级干部时间太短,而排在她前面的几个人选,哪一个都比她资历强得多。

不过市委副秘书长未必就一定是要晋升正处级,自己资历浅一些,不代表就不能担任副秘书长,自己一样可以以副处级干部身份担任副秘书长。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在沙正阳面前掩饰什么。

沙正阳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但姚莉知道对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成不成不重要,起码自己应当要努力一把。

纵然这一次不成,那么起码也应当要让领导心目中有这样一个印象,甚至留下一个亏欠的感觉,那么下一次有机会的时候,说不定就会主动考虑自己了。

杜国建和穆天然带着朱凤厚和曹忠诚过来了。

知道沙正阳在这边,朱曹二人当然不可能不过来,同样杜穆二人也需要在礼节上过来敬一杯酒。

这一浪直接就把沙正阳给打得晕头转向,瞬间就变成了酒局中的磨心,一轮接一轮,让他应接不暇。

而跟随他来的发计委几个人更是“惨不忍睹”,沙正阳还可以仗着副主任名头偶尔耍耍赖,推掉几杯,或者抿一口表示一下,他们几个就没办法了,几乎是每个领导来敬一轮都得要人均一杯。

这一轮下来,几乎就让发计委这帮人“全军覆没”了。

坐在沙发里,喝了好几口茶,沙正阳才算是缓过气来。

没想到梁锦柏看起来斯斯文文,酒量却委实不浅,在这样的“摧残”过程中居然还能稳得住,沙正阳都觉得惊讶,还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姚主任还有机会,我就先来了。”曲晓伟大大方方的坐在沙正阳对面的沙发里,颇为好奇的道:“你就这么被他们轮流蹂躏,呃,都没有人帮你一把?”

“除了小梁,其他几个人都‘阵亡’了,还能有谁帮我?姚莉?这种场合她也不敢搭手啊,那不成了叛徒?”沙正阳还是觉得胃有些难受。

“呵呵,正好,我这里有一盒我们宛州二药生产的解酒口服液,用多种药物和海产品提纯的产品,刚开发出来上市不久,效果不错,你试一试。”曲晓伟拿出一盒包装很精美的药来。

“哦?”前世中沙正阳还是有印象的,有不少国外国内的解酒圣药,品牌繁多,不过效果都说不清楚,因人而异,没想到今世宛州二药居然率先开发出来了。

喝了一瓶下去之后,胃似乎要舒服了一些,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沙正阳有些惊讶,“好像效果还不错啊,怎么没听说啊?”

“刚上市,而且成本比较高,价格昂贵,所以名声不彰啊。”曲晓伟笑了笑。

“越是如此,那就越是需要做好宣传营销,要舍得在这方面投入,国内酒市场这么大,那么对这类产品的需求肯定也会大,只要打响名声,销路应该不愁。”沙正阳很肯定的回答。

“这是宛州二药这两年重点开发的产品,总计投入了研发经费超过3000万,或许这对于一些大型药厂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宛州二药来说,真的就相当于孤注一掷了。”曲晓伟点点头,“县里为了鼓励他们开发新产品,专门给予财政补贴300万,现在总算是见到产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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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三十二节 身在曹营心在汉

“看样子你们县委县政府还是很有魄力嘛,这是对的,像医药企业如果单纯把营销做得再好,也非长久之计,迟早要露馅儿,研发始终是一个企业的根基所在。”沙正阳点头,“老韩干得如何?”

“和郑书记的风格虽然略有区别,但是各有千秋,都很不错。宛州二药原来在研发上还是不太重视,还是上次你来了之后批评了他们,县委县政府也专门和汉东制药与宛州二药做了交代,才有所改观,实际上这个产品是汉都医科大学的研究成果,当时还不成熟,宛州二药花了2000万买了下来又投入了几百万才算研发成功,……”

曲晓伟本来是前任县委i书记郑国忠选的县委办主任,但没想到郑国忠走得太突然,韩青松接任县委i书记,一度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换人,但没想到韩青松仍然保持原有格局,而且相处下来双方感觉都还觉得不错。

“唔,我说宛州二药怎么有突然变得这么有出息了,还是你们县委县府的施压之下才有改观啊。”沙正阳点点头。

“也不完全是,现在制药企业竞争越发激烈,而且随着国外知名药企开始大举进入国内市场,而沿海地区的一些药企有大资本支持,各方面投入都越来越大,所以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都意识到以往那种靠广告来打天下的方式行不通了,所以在县里的支持下,现在他们几家都在着力改变原有的模式,……”

“这是好事!”沙正阳打断曲晓伟话头,“说明企业负责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还看不到这一点,你们县委县政府就该考虑对这些班子进行调整了。”

“您还别说,宛州二药班子就是进行了调整。”曲晓伟笑了笑,“换上来的负责人是原来负责抓技术的,担任副厂长多年,但一直没怎么受到重用,现在换上来之后局面改观不小,提出的新的管理机制也极大的激发了二药人的活力,……”

“那你们这几家县属企业改制是如何考虑的?”沙正阳问及关键问题。

“韩书记的意思是推进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的上市,但是高县长觉得现在这两家企业发展不错,不一定非要上市。”曲晓伟微微皱眉。

“那你的观点呢?”沙正阳反问。

“我还是倾向于上市,虽然从现在来看,两家企业的发展都还不错,但是我感觉随着竞争越发激烈,强者恒强的态势越来越突出,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在研发上有短板,要想进一步做大,恐怕研发中心要有更大的设想才行,所以上市或许能够有助于在吸纳人才加盟和建设研发中心上突破。”

曲晓伟的观点让沙正阳刮目相看,没想到在东峡干了两年,曲晓伟成长很快啊。

“你们县里舍得让汉东制药和宛州二药离开你们东峡?”沙正阳再问。

“生产基地是肯定不会搬迁的,东峡现有的药材种植基地已经成了气候,格局也不小,到哪里要建成这样一个满足需求的生产基地,恐怕没有三五年都不可能,甚至三五年都做不到,起码八到十年才能形成这种规模。”

这一点曲晓伟还是很有自信的,东峡县为了发展制药产业还是花了相当多的心血,尤其是在配套药材种植基地建设上也是投入巨大,当然本地农民也受益匪浅。

“至于说研发基地放哪里县里觉得都可以,燕京上海或者汉都,都可以,至于说总部,县里肯定不愿意,但如果真的到了某一天,这两家企业成长到了必须要离开才能获得更大发展的时候,县里也不会去刻意设置障碍,但现在似乎还到不了那一步。”

曲晓伟的态度倒是很大气,但沙正阳不知道这是不是韩青松的态度,如果韩青松也是如此观点,那说明韩青松还真有点儿胸襟格局了。

“看样子你在这个县委办主任位置上还是干得有滋有味啊,我还一直担心你和韩青松合不来呢。”从曲晓伟的状态沙正阳感觉得出来,似乎很不错,看样子韩青松对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还不错,我自己感觉也挺好。”曲晓伟笑了笑,“以前都主要是抓经济工作这些具体事情,现在当县委办主任务虚多一些,但更考验自身的组织协调能力,也算是一个打磨吧。”

“唔,今年东峡经济增长情况怎么样?”沙正阳问及具体。

“还不错,目前排名第二,仅次于大野。”曲晓伟沉吟了一下,“但今年我们全市经济增速都下滑得比较厉害,尤其是进入第三季度之后更为明显,7月8月都同比下降很大。”

对这一点沙正阳早就知晓,也不在意,“有起有落也正常,只要你们市委市政府觉察到这一点并且再找对策就好。”

“主任,哪有那么容易的?”曲晓伟摇头,“经济发展有其规律,事实上这种颓势持续已经大半年了,我们都知道经济增长起来不容易,尤其是要把势头保持,但一旦呈现下滑势头要扭转就更难,这不是临时抓几个项目或者上马几个大基建工程就能行的,宛州不是巫陵或者蒲池,经济体量摆在那里,要从重启提速,起码要一年半载的准备和有效措施才能实现,现在市里的确有所觉察,但我感觉市里却还没有什么对策拿出来,……”

曲晓伟话语的含蓄,听在沙正阳耳朵里却很中肯。

这个情况姚立波意识到了,杜国建和穆天然也意识到了,但杜国建和穆天然都正在转换位置,还有一个适应过程,姚立波这个常务副市长也当不了多久,实际上这个动作应该由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阴朝凤来推进,但阴朝凤显然没有能拿出正确的举措来。

关键是现在杜国建、穆天然和姚立波三人都是外来干部,而且时间都不算长,面对根基深厚的阴朝凤,还有诸如明永昌、王挺、吕彬奇、夏侯通以及陈秀清这些本土干部,既无法做到像当初林春鸣那样强势压倒一切,也无法做到像冯士章这样各方面都能理顺摆平,加之还缺了一个原来比较顾大局有威信的叶和泰,所以一时间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当然假以时日,局面应该都会慢慢扭转过来,穆天然好歹也是发计委出来的,搞经济能力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姚立波辗转几个位置也在慢慢树立威望,问题是省里能容忍你这种情况多久?

现在各地都在争分夺秒的抢发展机遇,可你宛州还在为内部运转磨合而行动迟缓,看看人家秦都的动作,恐怕杜国建和穆天然真的会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慢慢来吧,我估计你们市委市政府还是有感觉到压力的,会很快拿出来动作的,否则你们姚书记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要让我必须来宛州一趟了。”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才道。

“那可不是这个原因吧,估计是听说你可能要走的缘故吧?”曲晓伟消息也很灵通。

“也许都有吧,但你们市委肯定不可能继续这样下去,冯士章的萧规曹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并不代表杜国建也可以一成不变,这一点他们应该明白的。”沙正阳摇摇头,“明天你们市委市府有一个汇报研讨会,看看就知道了。”

送走了曲晓伟,沙正阳躺在床上也辗转难眠。

宛州局面开始转下,这让他有些遗憾,但也在意料之中。

前期冯士章的对策是正确的,延续着原来林春鸣的政策,所以经济保持着较为强劲的发展势头,但是这种政策不能一直延续,应当随着局势发展而进行调整,沙正阳估计冯士章也应该意识到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又调整了。

杜国建显然在驾驭宛州局面的能力上不及冯士章这个老宛州,给沙正阳的感觉杜国建在宛州的存在感一直很弱,甚至不及姚立波那么活跃,所以这样一来就有些让人担心了。

现在就只能看杜国建在调整位置之后心态和作风会不会也有所改观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不太乐观的迹象,作为市委i书记的魄力不足,很容易让穆天然这个市长位置尴尬。

沙正阳对穆天然还是有所了解的,如果杜国建迟迟不能进入角色,恐怕穆天然这个市长在有些工作上就免不了要越俎代庖,而这种错位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内耗和混乱,其对工作的负面应县可能会更大。

所以沙正阳才如此担心,宛州还不容易从林春鸣到冯士章这几年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如果到进入二十一世纪这关键的黄金十年期却因此而耽搁停步不前,那就真的是太让人扼腕了。

只是这种情况沙正阳也有些束手无策,这不是他们解决的问题,就算是知晓也无能为力,唯有看杜国建和穆天然这对搭档能不能迅速调适过来,各自进入状态了。

第八卷 第三十三节 我真的很牛

早饭和朱凤厚、曹忠诚一大帮子秦都干部在一块儿吃的,谁让他们都住在宛州宾馆里。

稀饭馒头,豆浆油条,杂酱面和牛肉拉面,甚至还有油茶,不得不说宛州宾馆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及那些不断涌现出来的三四星级酒店光鲜,但是在底蕴上却不是那些新开酒店能比的,光是这早餐的分量,很多酒店就做不到。

牛肉面味道很地道,而沙正阳干脆还加了一碗油茶,吃得都略微有些饱了。

昨晚大多时候都去喝酒了,反而没吃多少东西,到了半夜甚至有些饿了,这顿早饭才让他肚里踏实了许多。

他们这一桌就只有三个人,沙正阳、朱凤厚、曹忠诚,哪怕苏伦康和沙正阳再熟,还是很知趣的没坐过来。

这或许就是自然而然的一个圈子,而沙正阳这个副厅级干部似乎也理所当然的就只能由朱凤厚和曹忠诚相陪了。

“起势很好,但压力更大。”曹忠诚黑面膛得意中也有几分焦灼,很显然新能源之都这个名头戴在了秦都头上,也让秦都成了众矢之的,若是下一步这个好势头保持不了,恐怕省里的风向就不会一直这么顺了。

“没有压力,何来动力?”沙正阳笑着回了一句。

曹忠诚瞪了沙正阳一眼,“正阳,你这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中海硅业和长河rec项目的具体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样大的项目,谁敢说隔山差五就弄来一个?省里边领导们倒是说得轻巧,也不看看我们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老曹!”朱凤厚睃了曹忠诚一眼。

曹忠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过在沙正阳面前他倒没有太在意,打交道这么久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沙正阳不是那种大嘴巴。

“正阳,咱们秦都把这块牌子树了起来,但是领导们也是步步紧逼啊。”朱凤厚语气很淡,“总觉得还有潜力可挖,还能在下半年再放个卫星,我们也希望能有更好的成绩,可是咱们也要客观看待,这样的大项目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敲定的,前期的准备必不可少,我们当然会努力,但是也不能过分高估,……”

沙正阳听出其中味道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领导大概又在层层加码了,大概是让秦都方面觉得有些过犹不及了。

而且看样子这位领导分量还不轻,所以朱凤厚和曹忠诚似乎还不能无视,还得要受着,甚至还要努力实现对方的意图。

心思回转,沙正阳也懒得多想,朱凤厚和曹忠诚这么说出来,肯定也就是心里有些想法,但是又觉得不踏实的意思,想要听听自己的意见。

“多晶硅产业是一个资本密集型的产业,而且以目前国内的产业环境和产能需求以及技术迭代来看,中海硅业和长河rec项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有些超前了,未来市场主要还是要以欧美市场为主,在在国内市场尚未被开发出来之前,资本进入之前都要三思了。”

沙正阳的一番话给朱凤厚和曹忠诚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二人虽然也知道目前中海硅业和长河rec项目的多晶硅产能实际上已经一下子把国内原本只有几十吨最多不过百吨规模的产能提升到了千吨级别,这已经是一个放卫星式的飞跃了,但毕竟这是面对欧美市场的,国内这个产业还处于刚刚起步阶段,他们也从未指望在国内市场上也能有多大收获。

但是沙正阳却迎头一棒,让他们心里顿时一沉。

“正阳,我记得你说过欧美市场一段时间内市场规模都会不断扩大,难道说中海硅业和长河rec项目的产能就能满足整个欧美市场了?”

曹忠诚的话很直接,沙正阳笑了起来:“曹市长,你把欧美本国内的企业视为无物啊?虽然咱们中国这一类企业有竞争优势,但这毕竟是两个市场,目前我们都还没有wto,或许会很快,但是如果咱们产品大规模进入欧美市场对他们本地产业形成了冲击,他们肯定会有反应,这是一方面,……”

“还有呢?”曹忠诚眉峰锁成一个Ω。

“另外还要看欧美国家对这个产业和市场的补贴政策情况,一句话不确定因素很多。”沙正阳回答道。

“那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曹忠诚手臂上的青筋都要暴绽出来了,原本筷子上拈着的包子都重新放下,“正阳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有所为的吧?”

“我可没说无所作为啊。”沙正阳摇头,“我的意思是,国内市场也应该要主动去开发,加入wto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就算是加入wto,欧美市场扩大了,但并不意味着那只是发达国家的专利,清洁能源是一个长远趋势,中国如果在这个产业走到了前面,不能光是往欧美市场输送,我们一样可以做出一个示范来,这方面我个人认为秦都市政府其实可以主动出击,和国家相关部委以及省里合作打造一些典范出来,进而进行推广。”

朱凤厚凝神思索,好一阵后才道:“正阳,我记得你说过,嗯,我们秦都北边几个县的光照条件很好,可以搞一个示范区,是不是这个意思?”

“朱书记,一座城市的发展,gdp和财政收入固然很重要,但是还有一些因素也需要考虑进来,大家都知道秦都是煤都,现在秦都又成了‘新能源之都’,估计很多人,很多城市都不服气,你不能说你有几家多晶硅和光伏组件生产企业就是‘新能源之都’了,那么你如何来证明自己这个名头不是浪得虚名?”

“正阳,别卖关子了,算我们欠你一个情,给个切实可行的建议。”曹忠诚不耐烦了。

“秦都可以在推进新能源的应有和清洁能源概念的推广上有所作为,引领潮流,这样一方面可以有助于光伏产业市场在国内的迅速形成,这对我国空气污染的环保压力也是一个减轻,同样也给发达国家树立一个典范形象,另一方面秦都也可以确立一个在新兴产业发展上和先进理念的引领上的先行者形象,这有助于提升秦都市的城市整体魅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城市魅力就意味着城市竞争力,全方位,综合性的竞争力!”

沙正阳的这番论调让朱凤厚和曹忠诚都禁不住微微动容。

前者,也就是扩大整个光伏产业市场,对于秦都市打造新能源之都当然是利好,而后者就更意味深长了。

提升到一座城市的竞争力层面,作为市委i书记和市长的朱凤厚和曹忠诚如何领会不到?

“正阳,你的意思是不仅仅是在北部两个县搞新能源产业试验园区,而要在整个秦都市都形成这样一个理念和氛围?”朱凤厚思路显然要灵敏一些,很快就领悟到了沙正阳意图,“嗯,比如说在我们秦都的一些政府应用推广上率先垂范?”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一方面要扎扎实实做一些大家看得见摸的着的东西,另一方面也要在宣传上做好引导,不管干什么,我觉得走到第一步吃螃蟹者都能有所收获,而跟风者则基本上都不会有多好的结果,嗯,类似于学我者后,仿我者死的意思吧。”

“学我者后,仿我者死?”朱凤厚念叨了一句,“你这在篡改齐白石的话啊,嗯,不过倒是有点儿道理。”

“秦都在汉川都没啥特色,一个资源型城市而已,放在全国更是寂寂无名,未来城市的发展就是比拼一个竞争力,秦都有何可依?”沙正阳语气更冷,“汉都不比,和涪岗、昭阳以及宛州比,城市建设和生态环境以及人力资源等等诸多因素,秦都全方位落后,那么你怎么和这些城市竞争?”

“你的意思是我们秦都就要定位鲜明,把自己最具特色的一面做到极致,以此来确立自身的竞争力优势?”朱凤厚微微点头。

“好不容易把‘新能源之都’的名头挣下来了,难道放任这样一个优势慢慢丧失?除了这一块,秦都有还有什么能够迅速形成特色优势的?别把煤炭产业拿来说事儿,那玩意儿埋在地底下,是你的谁也拿不走,你得先把人家可能抢走的东西先做起来,确立优势,……”

沙正阳仰头把最后有点儿油茶喝下肚,残余的馓子在嘴里嚼得奔儿香。

“还有,光伏产业涉及到下游的组件产业链规模也不可小觑,现在中海硅业和长河rec自身所产的硅料产能肯定不是其自身的组件所能消耗得了的,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还会对外供应部分硅料,这也就为吸引更多的组件企业来落户提供了条件,而这个产业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只要有心去招商引资,我觉得拉到一些投资来并不难。”沙正阳起身,拍拍手,“好了,我言尽于此,这可不是一顿饭能打发我啊,起码得十顿。”

第八卷 第三十四节 枪,杀机

宛州市委市政府关于全市产业结构调整的汇报座谈会10点钟准时召开。

送走了秦都市党政代表团,接着就是这个会议。

宛州市委市政府和经济工作相关领导以及市直机关部分部门单位都参加了这个座谈会。

按理说沙正阳应该先花一些时间来调研,然后再来搞这个座谈的,但鉴于前期沙正阳有一些了解,而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就由宛州市政府先汇报,然后沙正阳来从发计委角度谈一些自己的观点意见,最后再由问答方式对宛州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就行探讨。

汇报是由市委副书记阴朝凤来做的。

洋洋洒洒万言,阴朝凤引经据典,介绍了四十多分钟,讲得相当详实,数据罗列一大堆,从96年以来一二三产业的发展情况到招商引资取得了多少成绩,花团锦簇,很是动人,但沙正阳听得却味同嚼蜡。

对沙正阳来说,这些东西更多的都是过去式,他受宛州市委市政府邀约而来不是听成绩报告的,而是来找问题甚至就是来搞事情的。

事实上姚立波百般“邀约”时,沙正阳就已经寻摸出来一些味道来了。

再怎么说姚立波也只是一个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而且常务副市长他也干不了几天就会卸任,他有那么急切的需要来让自己专门跑一趟宛州么?

而且言语间“恳切殷勤”的味道太重了,在这一点上姚立波掩饰不够。

自己是省发计委副主任,他应该清楚就算来,一般情况下也都是会浅尝辄止,不可能有多么深刻犀利的观点言论,再说自己是愣头青,也不可能说连这点儿人情世故都没有。

给两位新走马上任的党政主官难堪,自己有那么楞么?

哪怕自己真的要离开发计委,也没有必要去得罪这二人吧?

所以沙正阳很快就明悟过来,姚立波这是受人之托,嗯,准确的说是受杜穆二人之托,就是要对现在宛州市的状况来让宛州干部“红红脸出出汗”,让他们警醒一番,睁开眼睛看看周边世界的变化,不要再当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醒悟过来沙正阳并不意味着沙正阳就要接受这个“任务”,这已经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权责范围了,或者说这更应该是一位高官身份来充当这个角色的,轮不到自己一个发计委副主任。

宛州市两位领导这是把自己拿来当一杆“枪”。

但最终沙正阳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原因有几方面,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还是觉得宛州的局面的确需要“敲打提醒”一下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没多少老本可吃了。

虽然沙正阳有些担心杜国建的驾驭能力,但是既然杜穆二人都觉察到了这一点,想要有所作为,他也不吝帮他们一把,也算是帮宛州吧。

这样才有了这样一次大家都没有点明点透但双方几人都心照不宣的一次调研分析会,规格略低,但是沙正阳还真希望能起到“出汗红脸”的效果,对有些人未必有效,但是更多下边层面的哪怕能起到一些作用,也值了。

当阴朝凤“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来做这样一个介绍报告时,沙正阳就知道一切都在按照既定设想进行了。

阴朝凤的介绍并没有多少失实之处,基本上都是事实,只不过有意无意的,或者有选择性的加以强化了某些方面,弱化了某些方面罢了,所以这听起来就像是有点儿歌功颂德的事迹报告会了。

下边各区县各局行的干部们似乎也都气色俱佳的听得有滋有味,这看在沙正阳心中也是叹息不止。

倒不是说这些人不明时务,而是自我感觉太好,特别是觉得冯士章的高升带来的一些错觉,让他们觉得上边对宛州工作是全面认可的,也就对很多存在的问题视而不见了。

当阴朝凤绘声绘色的介绍结束时,沙正阳看了看表,差不多快11点了,嗯,留给自己的时间还算充裕,不过恐怕很多人的这顿中午饭就要吃得食不甘味甚至难以下咽了。

戳别人伤疤,捅别人软肋,免不了招人恨,但这不重要,一个都说好话的好好先生基本上也就是庸人蠢材的代名词,沙正阳也从未指望自己能多找人喜欢,在哪里都是如此,而且这一次之后,估计自己和宛州缘分也差不多该了断了。

“下面我们就请省发计委沙主任对我市近年来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状况进行一个综合性的点评,沙主任在做我们很多同志都认识,而且目前沙主任目前在发计委分管工业和高新产业以及重大项目工作,去年曾经在中央挂职锻炼,对中央未来就我们中西部内陆地区产业规划有着十分深刻的了理解,相信他对我们宛州社会经济工作肯定有独到的见解,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沙主任为我们做点评分析和建议!”

沙正阳站起身来,首先朝着周围的干部鞠躬行了一个礼,这才坐下:“穆市长刚才的话让我汗颜了,在座的很多同志都曾经是我的领导、同事和朋友,我在宛州工作期间受到了你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帮助,所以我首先要鞠躬感谢!……”

“今天我来宛州,来和大家进行这样一个交流,可能涉及到的一些观点和意见都是我一家之言,未必准确和正确,我也欢迎大家斧正,……”

见沙正阳语气格外的和缓委婉,杜国建和穆天然交换了一下眼神。

如果真的是不轻不重的泛泛而谈,恐怕就很难到预想的目的了。

先前阴朝凤的报告介绍就让二人很是不满意,几乎一边倒的介绍成绩,而存在问题和不足就是一笔带过,甚至直接定性为发展中存在的经验不足,这很不符合这一次会议的意图。

但是阴朝凤很强势,在几易其稿之后还是大部分坚持了他的意见,这让杜国建和穆天然都很不舒服。

特别是穆天然。

虽然来宛州时间不长,穆天然已经感觉到了宛州现在存在的问题,杜国建作为前任市长在很多本该是市政府这边主导的工作几乎没有太多的发言权,而更多的被阴朝凤所主导,姚立波反倒更像是一个市长。

但姚立波毕竟只是常务副市长,又是外来干部,要和阴朝凤争夺经济工作的主导权显然还力有未逮,特别是没有获得冯士章的支持下,更是不可能。

这种不太和谐的局面直接导致了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一些工作阴朝凤抓得很牢,别人插手不了,而有些工作阴朝凤则放任不管听之任之。

特别是在一些县域经济工作发展上,本身资源条件就不足的区县再得不到市里边的支持,那就更是难以打开局面了。

杜国建现在升任了市委i书记,把这留下来的一大摊子事儿交到了自己手上,穆天然顿时就感觉到了巨大压力。

好在杜国建对此并非毫无感觉,他作为市委i书记,任何工作他都脱不了主责,所以在解决这个问题上两个人还是观点一致的。

所以也才有了姚立波的“邀约”。

但如果沙正阳来这一趟指示敷衍了事,那就失去了意义了。

“……,来之前,我专门向程省i长作了汇报,程高官很重视,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了四十分钟来和我交换意见,并就一些具体问题做出了指导和指示,要我转达他的意见,待会儿我会在具体的一些工作情况分析中要一一讲到,……”

沙正阳的话锋一转,终于让杜国建和穆天然从中听出了一些别样味道,心里边稍稍放宽了一些。

都说这一位从来就不是善与之辈,这样一个机会给他,想必对方也会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刚才朝凤书记就96年以来宛州市全市社会经济事业发展情况作了一个很好的介绍,特别是对一些及具体的经济数据作了十分详尽的解读,嗯,结合我在省发计委里边获得的一些数据,可以更直观的让我们对宛州市以及周边的一些兄弟地市的发展状况进行一个对比,……”

阴朝凤先前脸上泰然自得的表情稍稍有了一点儿变化。

他之前的数据基本上没有引用其他地市的对比,而更多的是和全省平均数据来进行对比,所以怎么看,宛州这几年的发展状况都还是不错的。

而且在大部分数据采用上他有意的截至到了去年年底,部分数据则到今年一季度,他同样清楚从今年开始,尤其是第二季度开始,很多经济数据就出现了较为明显的下滑,这看起来似乎是和全省乃至全国经济增速下滑一致,但是宛州的增速明显下降得更厉害。

而眼前这个家伙显然是也是有所准备而来。

想到这个家伙苏丽啊犀利的辞锋和慎密的布置,阴朝凤就觉得自己背后忍不住有了一些汗意,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杜穆二人,心中的狐疑忌惮却更深。

第八卷 第三十五节 怼

意识到一些东西的不仅仅只有阴朝凤。

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陈秀清、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兼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主任王挺、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夏侯通,副市长郭向阳等人都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程颂常务副省i长专门来作指示,这是在赞许宛州的工作么?这帮宛州干部觉得恐怕没那么美好的事情才对。

程颂3月份到过宛州进行调研,虽然在调研中没有太多说什么,但是据说和当时的冯士章、杜国建二人交换意见时还是委婉的提出了一些意见。

这恐怕也是考虑到冯士章正面临考察期才如此,而现在新一届市委市府班子已经就位,恐怕这位从国家发计委下来的常务副省i长就不会有那么客气了。

“……,宛州从94年开始,经济就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期,这和全国全省经济发展节奏一致,但宛州在前几年的发展上更为突出,这主要体现在以医药、食品、家电、电子、建材等几大产业的迅猛发展,并迅速形成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具有相当竞争力的四大支柱产业,……”

“与此同时,宛州的投资环境和基础设施建设也在这几年里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以汉宛高速、翠屏机场为代表的一批重大骨干性的交通基础设施即将建成,也标志着宛州作为汉东地区的核心节点城市正在初现雏形,……”

沙正阳越是赞誉,越是让阴朝凤感到不安。

对方还没那么闲,专门来为宛州经济唱赞歌,他是自己知道自家事,宛州经济上的几大指标在今年都处于一个急速下滑的趋势,作为发计委的副主任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事实上阴朝凤也有一些思想准备,但是他一直认为今年各方面指标下滑有很多客观原因,并非就是政策或者思路出了问题,全国性的经济下滑,这是大气候,而且前些年宛州增长势头太快,现在一个回调也解释得过去。

问题是沙正阳这样绕着圈子的隔靴搔痒般的“游击”,才让阴朝凤心里更加没底,更加发慌了。

“我们宛州是千万人口的大市,在嘉州直辖之后,宛州是全省第一人口大市,连汉都都要比我们宛州少一百多万人口,在很多人看来,人口多其实不是好事,这意味着我们的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就业和增收都会面临更大的压力,我们的卫生和教育这些投入也会更大,……”

沙正阳轻描淡写的虚晃一枪,然后迅疾进入实质性的问题:“……,从94至97年宛州市的经济增长速度来看,94年全省第四,但从95年开始,宛州就一直保持着全省第一的经济增速冠军位置,工业固定资产投资也一直保持着全省增速第一,但从97年第四季度开始,我们可以看到实际上全市经济增速已经有所放缓,而工业固定资产投资则是明显大幅度下滑,98年更是全线下滑,……”

“固定资产投资和经济增速之间的关系无需我来赘言,在座大家都是搞经济工作的行家里手,自然明白这一点,98年到99年,宛州的固定资产投资下滑相当大,而这还是在汉宛高速和翠屏机场多个大型重点项目加大投资力度的前提下,而大家可以对照一下我们数据就能发现,工业类固定资产投资下降幅度特别大,……”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再仔细分析一下,实际上既有企业的增产扩产仍然保持着较好势头,但是在新增项目上却乏善可陈,或者说无所作为,这种现象从97年下半年开始特别突出,而直接应对的就是98年以来工业固定资产投资下滑,而经济增长后劲不足,甚至出现退步,……”

“98年宛州全市经济增速下滑到全省第三,今年上半年经济增速宛州排名第五,第三季度数据还没出来,我先看看,如无意外第三季度宛州经济增速可能下滑到全省第七,低于全省平均增速14个百分点,这很危险啊,……”

阴朝凤再也忍耐不住了,如果放任这个家伙恣意的诋毁宛州经济发展情况,只怕这个家伙还会得寸进尺,还会有更难听更刻薄的话语出来。

“沙主任,我插个话!”

沙正阳早就料到对方会按捺不住了,如果任凭自己这一条一款的分析完,只安排他阴朝凤就真的在这个市委副书记位置上要如坐针毡了。

自己这些分析可不是信口雌黄,而是有理有据,一点一滴都有依据可言,并不怕对方质疑。

“朝凤书记,您说。”沙正阳抬抬手,很淡然的道。

“数据上的东西,大家都看得到,我们宛州这几年的发展,嗯,我想也有目共睹,95年到97年的经济增速冠军也不是虚吹来的,没错,98年全市经济增速的确有所下滑,而且也的确下滑幅度比较大,但是我以为这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阴朝凤微微提高声调,目光扫视下边区县的干部们。

沙正阳一个外来户也敢在这里恣意妄言,也不看看下边干部们的态度,他甚至扫了一眼杜国建和穆天然,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冷硬。

“98年遭遇亚洲金融危机,传导到我们国内,从全国到全省经济增速都出现了较大程度的下滑,我们宛州特别明显,为什么会特别明显?因为有一个明显的对比嘛,我们前几年增速一直是冠军,所以一慢下来,对比之下就特别突出了,前几年我们的增速高出全省平均增速5到10个百分点,最高的一个季度高出全省平均增速14个百分点,我们的食品和电子产业发展迅猛,但是在遭遇金融危机冲击下,这两大产业都影响很大,……”

“……,经济发展都是有起有落,一时的起伏说明不了什么,那种希冀一直保持着百分之二三十增速的情况本身就不现实,刚才沙主任也说了,我们宛州是人口大市,同时也是经济大市,全省经济规模第三的这个名次也是包括在座所有干部一手一脚拼出来的,不是坐在那里想出来的,……”

沙正阳心中冷笑,这个家伙倒是挺会煽动民意,以为靠这种方式来可以把下边干部的情绪调动起来,把矛盾指向自己,这也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沙正阳嘴角淡淡的笑容看在阴朝凤眼中格外可恶,但是对方是上级部门的领导,也算是客,但又对宛州这边的情况知根知底,这种人最是难防,一旦出手就是狠招,哪怕自己早有准备,但一样觉得棘手。

很淡然的听着阴朝凤几乎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沙正阳甚至还不时点点头,一边做着记录,那轻快悠闲的劲儿,恨不能让人在脸上都能刮下一层轻松味道来,完全没有把阴朝凤的反驳放在心上。

杜国建和穆天然的表情略显阴郁,不过对于阴朝凤的反驳他们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的做着记录,似乎很有点儿理不辨不明的感觉。

“朝凤书记的意见我刚才认真听了,但请恕我不敢苟同。”沙正阳等到对方说完,就毫不客气的开宗明义。

阴朝凤脸上掠过一抹红潮,这是他愤怒到了极致的表情,沙正阳几乎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挑明了。

“那我倒是想听听沙主任的高见。”阴朝凤牙缝中都能迸出冰渣子来了。

“刚才朝凤书记说了很多,但是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误的话,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两点,一是经济增速下滑是全国大气候,二是因为前期宛州增速太快,嗯,后期下滑是一个调整,属于正常范畴,朝凤书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沙正阳笑吟吟的望着阴朝凤,阴朝凤心里堵得慌,却只能哼了一声点点头。

“经济增速下滑是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这一点我承认有一定因素,我们姑且说到这里吧。”沙正阳好整以暇,“第二点说是一个调整,是因为前期宛州增速太快,这一点我不能同意。”

“要看宛州的发展不但要从时间的纵向来对比,更要从我们宛州在全省十多个地市的横向来比。”沙正阳语气微微扬起,“汉都我们不比,差距太大,不在一个级数,哪怕我们人口还比人家多一百多万,那么我们和谁比,和涪岗、昭阳乃至武阳和秦都比!”

“宛州的人口基数是涪岗的两倍多,相当于昭阳的接近三倍,是武阳和秦都人口的接近四倍,但是我们宛州gdp总量不如涪岗,略高于涪岗,比武阳高出20%,比秦都高出30%,而这个数据如果放在五年前,那么恐怕就更不堪了,94年具体对比数据大家可以看一看,我可以念给大家听一听,……”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几年宛州增速快一方面可能是得益于我们市委市政府政策措施得力,另一方面我认为更主要还是我们宛州的gdp基数太低,才能如此轻易拉起这么一个高增速来,所以啊,我们在座的大家,包括当时我也还在宛州工作,不要高估自己,觉得自己劳苦功高,能耐大无边,真的,看看人均gdp,你就会发现我们宛州仍然在全省倒数几位,也许就只比蒲池和巫陵好点儿了,这才是我们真实的宛州!”

第八卷 第三十六节 不在话下

毫不留情的剥开遮掩在外表的光鲜面纱,让宛州的干部们一下子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经济成就竟然是如此苍白虚弱,这让包括杜国建、穆天然乃至姚立波在内的一干宛州干部们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没错,从经济总量上来说,宛州的确现在是排名全省第三,但是这是建立在全省第一人口大市和第一土地面积大市的前提下,而从人均gdp来算,迅速就跌落到了倒数第四,只比蒲池、巫陵和巴原略好,甚至连从来没被打上眼的郧州都比不过。

而另外一个很多人不愿意面对但是却又是最直观表现的数据城镇居民年均可支配收入排在全省第七位,只比蒲池、巫陵、巴原、郧州、安襄高,甚至连通河都比不过,而农村居民年均纯收入更是排在了倒数第五,也只比蒲池、巫陵、巴原、通河强。

可以说宛州是典型的看起来总量不小,但只要一计算到人均头上,便迅速跌落深渊。

既然要说,就要说透,就要这张虚面子彻底扯下来,沙正阳略微顿了一下,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些数据:“我刚才说了,宛州前几年发展速度很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人均基数太低,大家可以对照一下,无论是人均gdp还是人均收入亦或是人均财政收入,我们都全面处于全省中下游,这和省委省政府对我们宛州的定位严重不符,……”

“……,如果说还有人还要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来为自己找不足,我觉得现在可以打住了,省委省政府对宛州寄予厚望,早就提出了宛州是汉东地区的经济中心,是汉、鄂、豫三省结合部的核心节点城市,要求宛州要按照省委省政府的统一规划来制定目标,并拿出切实可行的措施来推进这一目标的实施,我来之前,程颂副省i长也专门委托我把省委省政府的这一设想再次向宛州市委市政府强调,这一目标必须要坚决持续推进,……”

阴朝凤还欲再说,但是杜国建断然打断了阴朝凤:“老阴,等正阳主任说完,有什么不同意见,我们下来再沟通!”

注意到杜国建和穆天然脸色都不善,阴朝凤很想发作,但是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

这种场合如果和市委i书记争论起来,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错,尤其是在组织上看来就是自己不顾大局不讲纪律了,虽然对自己的仕途升迁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阴朝凤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退二线的时候解决一个正厅级,基本的规矩就必须要讲。

对于阴朝凤的不服气,沙正阳也在预料之中。

对方肯定也能罗列出一大堆主观客观的理由来进行辩解,甚至有一些也的确存在,但是宛州经济放缓甚至下滑是客观现实的,也绝不仅仅是他所谓的一些客观理由造成的。

自身内生前进动力缺乏,没有良好的规划和主动进取,进而导致在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之后开始徘徊不前,坐吃老本,这才是根本原因。

没有理睬阴朝凤愤愤不平的目光,沙正阳也甚至可以肯定像抱有阴朝凤那样观点和心思的会场上肯定还有不少,觉得宛州只是暂时放缓,而且是大气候造成,并不像沙正阳所说的那么危险和不堪,沙正阳这是有意在贬低宛州的发展。

甚至也有人心里肯定在嘀咕沙正阳这是在“发泄报复”当时他未能接任真阳县委i书记的不满。

当然这个观点只是极少数人持有,毕竟沙正阳只用了两年多时间就官至副厅,而哪怕他就是当时接任了真阳县委i书记,恐怕现在要升任副厅都有很大难度。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可能会有人心里在嘀咕,你沙正阳也是光会说这里不足那里不佳,那我们宛州问题症结究竟在哪里?现在究竟如何,该怎么去做?”

沙正阳也很适度的收敛了一下情绪,这种时候过于刺激下边人并没有太大意义,要说服他们,就要让他们明白现在存在的问题在哪里,下一步该采取哪些措施手段来解决问题。

“之前国建书记和天然市长也与我交换过意见,我们都一致认为,当下的宛州正处于一个发展的关键节点时段,如何来找准我们宛州在社会经济事业发展中的存在问题症结,抓住工作中的牛鼻子,进而使宛州工作再上一个新台阶,再创新辉煌,我们就要准确认清楚宛州当下形势,……”

沙正阳身体微微向后一仰,手里的笔放在桌上,这个动作显得更自然轻松。

“那么我们宛州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前期发展很快,这一年来又放缓了呢?抛开可能存在的一些具体客观原因,我们自身主观上还存在哪些问题,我们又该如何来解决这些问题?”

“……,从1995年以来的连续三年高增长是建立在从94年以来的积累基础之上的,大家可以看到从95年到96年陆续落地投产的重大项目超过140个,其中投资超过亿元的项目就达7个,其中有两个超过3亿元,超过3000万的投资项目超过30个,1000万到3000万的投资项目达到了40个,而且这些项目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工业项目,也就是说这些项目的落地会在一两年后给本地经济带来强大的拉动效应,……”

“可是我们再看一看从97年到98年以来我们宛州市吸引落地的项目投资情况,从97下半年开始出现了一个相当明显的回落弧线,特别是98年以来我们宛州吸引外来投资项目下降十分突出,……”

沙正阳没有客气,在之前他已经与杜穆二人说过,恐怕有些话要说重一些,引起大家的震动和重视,杜穆二人都支持。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宛州的产业结构主要还是集中在食品、医药、家电和电子产业,但是具体分析这几个产业就能看得出来,食品产业增速陷入停滞,医药产业结构有所优化,但是规模以上企业和项目引入不多,规模仍然不大,家电产业规模有所扩大,但是仍然没有能够一个配套系统性的大产业,而众所周知这个产业和电子产业息息相关,如果这两个产业能够形成较为良好的互动一体化产业链,将会对两大产业都带来非常好的促进作用,……”

“电子产业是最让人担心的,宛州实际上在前几年是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高升电子、华众电子成为两大龙头,而后三洋、飞利浦跟进,但再后就有些后劲乏力了,电子产业要想做强,首先就要在产业链上形成配套,只有做大才能谈得上做强,这一点上宛州后续的招商引资没有能够延续之前的好做法,工作没有能跟进,……”

“……,宛州发展的不平衡在全省是最为突出的,这一点上程颂高官专门要我转达给宛州市委市政府,要求市委市政府要高度重视这一问题,彻底扭转这种局面,……,不能几个区县已经进入发达阶段,还有几个区县还是处于国家级贫困县的状态,要从讲政治讲大局的角度来研究这项工作,从思想观念、组织人事、财政支持、基础设施保障等多个角度来推动整个地区的协调发展,……”

沙正阳时而细致入微,时而高屋建瓴,区县一级的干部尤其是大部分县份的干部已经感受到了来自省里态度的一些变化,而市一级的干部则更是微微意动。

“我在这里受程颂高官的委托再要强调一下,那就是宛州的定位,不能等同于武阳、秦都,甚至不能等同于涪岗昭阳,宛州市委市政府要主动将自己的定位向汉都看齐,不要觉得自己就低人一头,作为汉东地区的中心城市,宛州市委市政府要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力度,首先要从思想观念上彻底扫清固步自封小富即安得过且过的思想,要对标汉都,找准自己定位,从各个角度来加快工业化和城市化建设进程,对一些重点县份,要在县域经济领先发展上做文章,一县一特色,……”

“我在这里举个例子,东峡县大家都看到了,医药产业已经形成规模,但是不是这就足够了?我觉得不够,依托现有的架构,我们还能做什么,更进一步的生物产业可不可以延伸发展?真阳县和经开区,食品产业、电器产业和电子产业都有一定基础了,但是从规模和层次上来说,与沿海地区比如苏州相比,差的太远,那么我们怎么来有针对性的突破,我觉得有很多文章可做,……”

“说了好的,再说说差一些的,山都和裕城,是宛州人口大县,但实事求是的说,这几年两个县的发展没有突出特点,劳动力优势和区位优势都相当明显,可是如何找到最适合的产业来进行培育,我有一些建议,供大家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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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三十七节 指点江山

满场肃然。

若说是找问题,这算不上什么本事,只要了解情况,还有点儿眼界和见识的,都能或多或少的提出一些毛病来。

但是找出问题毛病不代表你能解决问题,很多问题是由主客观多方面因素决定的,或者就说是条件不具备。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句话说得都很轻巧,但真正要落到实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沙正阳敢这么说,那就是有些底气。

在座的都是宛州的处级干部,对宛州情况都了如指掌,特别是来自山都和裕城的干部,对自身情况更是烂熟于胸,但限于自身条件,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发展路径。

不是说这两年这两个县就没有发展了,但是却没有形成具有影响力的支柱型产业,相比之下,起码人家香城还搞出了点儿像模像样的家具制造业,这也是郑国忠当县委i书记时的成绩,就凭着这个郑国忠才能转任东峡县高官进而升任副厅。

可以说连杜国建、穆天然以及姚立波和阴朝凤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沙正阳有何高见。

裕城和山都可以说就是宛州最具代表的农业大县人口劳动力大县,怎么发展产业,怎么把农村剩余劳动力解放出来实现他们的就业增收,这是最考验一地干部本事的大题。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其实也考虑过很久了,在受邀来宛州之时,他就已经琢磨过了,为此他也和程颂汇报过。

省委省政府对目前宛州的局面并不是很满意,但宛州的格局摆在这里,如果宛州发展不起来的,那么单靠汉西地区的发展始终难以带动整个汉川的发展。

汉东始终是一个包袱,要把这个包袱化为一极动力,实现两翼齐飞,这就是汉川省委省政府的意图,程颂也就是秉承省委意图来推动宛州的格局变化。

下个月程颂就要来宛州调研,沙正阳的这一次相当于是为程颂打前站,而把宛州搞起来也是周远望和王云祥交给程颂的任务,程颂也专门调整为联系宛州,为此程颂甚至交脱了蒲池和巫陵地区的扶贫工作,转而移交给了担任了副省i长的康广量。

“在探讨山都和裕城的产业发展规划之前,我想先就咱们宛州的现有格局进行一个梳理,宛州现有的情况其实基本上可以分成为三类,第一类以经开区、东峡、真阳和宛阳为代表的,这几个地区区位优势明显,产业基础好,目前发展的势头也不错,已经有了全省十强县或者冲击全省前二十强区县的实力,嗯,香城县正在大力向这个梯队迈进,但是还差一些火候,……”

“第二类,或者第二梯队,就是以香城、山都、裕城、龙陵、大野等区县为代表的,这几个区县的特点也很突出,或区位优势不错,或人口众多,或基础设施还行,总而言之,占着一点或者两点优势,但是都不算很突出,护着还有那么一两个有点儿规模的企业作装点,给大家的感觉就是中不溜,难出大彩,……”

“第三梯队就是剩余的区县了,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没有特色,区位不佳,资源匮乏,也没有相关产业基础,发展乏力,……”

说得很刻薄,但是却是现实,无论是坐在内圈的市级领导,还是外圈的区县领导和市直机关领导,都有些苦涩,但是却不能不承认这种分类是很科学而客观的。

“这三类只是一个大致粗略的分类,事实上在每一个具体区县之间都还有各自不同的特点,比如经开区基本上没有社会管理职能,只需要专心致志发展经济,比如宛阳区,作为主城区,二三产业协调发展对自身经济实力壮大无疑更有利,……”

“……,比如香城,我印象中前两年家具制造业就具备一定的基础了,但是这两年好像没有太大的突破了,总体来说停留在层次较低门类单一的层面,如何来实现提档升级和衍生发展,家具制造业衍生一下,比如门窗制造,比如门锁制造,比如家装类的板材行业,县委县政府有没有认真进行过研究分析?有没有引导具备一定条件和实力企业向这方面进行尝试?有没有帮助相关企业与高校相关学科进行牵线搭桥,甚至提供财政支持来实现新产品的研发推动?”

一连串的设问让坐在外圈的香城县的两位主官心里豁然开朗之余也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他们也不是没有为县里的家具产业未来发展考虑过,但是更多的还是希望家具产业能够提升档次扩大规模,但是面对沿海地区的竞争,香城的家具制造业明显要逊色一个档次,怎么来让这些产业有更好的发展,县里也是殚精竭虑,但始终不得其法。

现在沙正阳不经意的就给他们点穿了,产业可以向外衍生发展,不局限于单纯的家具产业,可以让这个体系产业更壮大,同时还要主动帮助这些企业与高校和科研院所进行对接合作,甚至提供财政支持来进行技术提升和新品研发,这种做法也是他们之前未曾想过的。

“县财政不足,那么市财政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在这方面予以支持?我要提醒一下大家,财政资金如何用,预算上要更多的考虑这一块,不要只是一味盯着基础设施建设或者给干部职工涨工资奖金,这些资金该用到刀刃上,而一个产业如果能够抓住时机做起来,形成真正具有竞争力的支柱产业,未来给你这个地方财政带来的稳定税收你自己可以算一算这个帐,……”

杜国建和穆天然都在认真的琢磨着沙正阳似乎是信手拈来的建议。

香城本来是宛州的百万人口大县,也是农业大县,在郑国忠担任县委i书记期间家具制造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迅速成为县里的支柱产业。

现在县里拥有大大小小的家具生产企业多达五十多家,让他相关的木材加工企业和油漆化工企业还有十多家,98年这个相关产业产值达到45亿,成为名副其实的第第一支柱产业。

但从97年开始这个产业的发展也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一些企业已经关门歇业,还有的经营不善欠下供货商一屁股债务干脆跑路,这也成为了香城县委县政府的一大心病,如何来破解这个瓶颈难题,县里边也在思考。

沙正阳的这个建议倒不是说就能一下子解决问题,但是起码像一把钥匙。

对县里来说,家具制造业能提档升级是一方面,但向外衍生扩散到门窗制造、门锁制造和板材制造这一类行业无疑是一个新路子,起码可以鼓励一些具备条件的企业尝试一下。

或许有些企业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限于资金和政策上的限制而不敢贸然行动,但现在县里如果能够在各方面予以鼓励支持,那么也许就能闯出一条路子来。

“说了那么多,我来说山都和裕城。”一番指点江山之后,沙正阳收回话题,直入正题。

“山都和裕城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可以在哪些产业培育和发展有所作为?嗯,山都地处宛阳西南,从距离上来说,是宛州距离汉都和嘉州最近的县份,如果有地图就可以发现,它正好处于宛州、嘉州和汉都的三角交汇处,这个位置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处是如果有足够的产业实力,可以承受三市尤其是汉都和嘉州的经济辐射,不好的一面是距离哪边都比较远,……”

“裕城的情况和山都略有不同,但也有相似一面,距离主城区有一定距离,处在中宛高速的交通节点上,目前据我所知豫省方面正在极力推动这条高速公路的建设,预计可能会在年底立项,这也意味着裕城可能会在未来几年里实现交通瓶颈的突破,……”

“从基础设施上来说,裕城和山都的县城规模相对较大,县城人口和城市化进程在宛州的县域中算是比较快的,但在产业培育上却没有能支撑起工业化的一极,成为了跛脚,……”

“……,在此之前,我先介绍一下前期省政府常务会议的一个精神,这也是要落实省委六届八次全会精神的一个会议,提出了要将发展壮大电子产业作为我省从农业大省向工业大省迈进的一个关键工作来推动,尤其是要努力把通讯设备和电脑制造这一类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作为近期工作的重中之重,为此要求各地市要根据各地实际情况,积极做好相关的产业发展的前期准备工作,……”

沙正阳顿了一顿,然后目光横扫了一圈,“我在这里解释一句,通讯设备和电脑制造并非像我们很多人想象的那么都是高精尖,实际上在组装和相当多的零部件生产都是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产业,我也要在提醒一句,在这方面汉都已经开始发力并走到了前列,我希望我们宛州应该要抓住这个战略契机赶上来。”

第八卷 第三十八节 进坑

会议终于在一种复杂的气氛下结束了,甚至在最后的掌声上都显得有些不太热烈。

当然沙正阳也能理解,自己作为一个从宛州走出去的干部,现在是以“外人”身份来“教诲”,无论如何都有些让人难以释怀。

虽然很多观点大家其实也意识到了,但要做出改变依然有难度,而且直面自身存在的问题一样也让人心里纠结。

不过相较于区县一级的干部们心思微妙情绪复杂,市一级的领导干部就要坦然得多,毕竟所处位置不同,看问题角度不同,所肩负的压力不同,心态也就不一样。

“正阳,你所提到的省里把电子产业作为未来三年工作重中之重来发展,我觉得是一个契机,但是你又说汉都先行一步了,那我们宛州和汉都如何来竞争?”穆天然没有客气,下来之后就和杜国建直接找到了沙正阳问道。

“穆市长,我说了,这个产业很庞大,汉都市和宛州所占的角度不一样,它定位的是以半导体和关键器件这一类中上游的,技术含量更高的产业为主,当然肯定也会吸引中下游你们所关心的这一类产业,但毕竟有轻重,那么我觉得这对宛州来说就是机会。”沙正阳解释道。

“正阳,你这个说法说服力不够啊。”杜国建叉着腰摇头,若有所思,“茅书记的心思很大,从他和你搞那个互联网高峰论坛就能看得出来,说是互联网产业,但是很多座谈会交流会演示会都涉及到电子信息产业,甚至就直截了当的开出了对这一类产业的招商引资条件,给我感觉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这个说法不对,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沙正阳笑了起来,杜国建也不差嘛,居然能了解到这些东西,看来自己以前还是有些小觑了对方。

“杜书记,修栈道也是为了进入中原,度陈仓也一样,汉都那么大一个副省级城市,总得要有足够的产业来支撑,它的定位和宛州不一样,肯定有竞争,但我觉得那不是主要的,也不会对宛州造成多少影响,宛州还是应当找准自己的路径,坚定不移走下去。”

杜国建和穆天然都摇摇头,但是却没有再说话,显然不是很认同沙正阳的看法。

接下来的两天,沙正阳带着发计委这帮人调研了裕城、大野和桐山以及宛阳,最后离开了宛州,没从东峡这边走,而是走的山都,在山都又逗留了两个小时,搞了一个小型座谈会,说白了就是帮助山都把脉分析。

他的确待不住了。

前一天汉川省委已经正式研究之后下文,免去了他的省发计委副主任职务,任命其为汉都市政府党组成员、市长助理。

他对宛州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自此他不可能在给宛州出谋划策,而只能把所有心思放在汉都的工作上了。

在车上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而和他一道来的同事们也都知道了这一人事变动,对于沙正阳似乎就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一年时间,刚好只在发计委呆了一年时间,这个时间实在有些短,虽然他在这一年时间觉得很充实,做了很多事情,甚至对发计委都带来了很大变化,但毕竟还是太短了一些。

回到宛州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

但茅向东和吕宗平还在汉都市委等着他。

交代了梁锦柏等着自己,沙正阳就直接去了汉都市委。

两位领导都在,而且就是专门等候自己,这让沙正阳有些诚惶诚恐之余,也有点儿自豪。

“正阳,你可真是稳得起啊,让我和宗平在这里久候不至,比三顾茅庐还让我们难熬啊。”茅向东看到沙正阳进来,就忍不住笑道。

吕宗平也面带微笑,但相对矜持一些,他和沙正阳没那么熟。

“什么情况你都知道了,省里给了几天时间交接,但我还是希望你快一点儿,我现在觉得时间简直不够用,时不我待,成天都觉得人家在发展,我们汉都却停步不前,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官能症了。”

茅向东的秘书把茶送了上来,然后迅疾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人。

“大概需要两天时间交接,我手里大的事情不多,但杂活儿不少,要看委里边怎么安排,该交接的还得要交接清楚。”沙正阳回答道。

“那行,你尽快,另外我和宗平也在商量你的工作。”茅向东沉吟了一下,目光望向吕宗平,“宗平,你来说吧。”

“嗯,正阳,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绕圈子,茅书记和我的意思都比较明确,一个是高新区你来牵头,刘市长事情太多,顾不多来,你和国力也很熟悉,所以你来牵头,另外想让你负责工业和招商引资工作。”吕宗平把二人早已经敲定的想法拿出来。

“工业和招商引资?”沙正阳微感吃惊。

高新区和招商引资他都能接受,也在意料之中,但工业就有点儿不合适了,这一块任务太重了,分量上自己恐怕这个市长助理也有些不够。

“怎么了?”茅向东问道。

“茅书记,吕市长,招商引资和高新区,我没有意见,可是工业这一块,我觉得恐怕有些难以胜任。”沙正阳诚恳的道:“不是说我不愿意负责这一块工作,也不是我想偷懒,但我觉得我初来乍到,一方面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二是如果能腾出更多精力来抓经开区和招商引资,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茅向东和吕宗平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还有一个b方案,那就是你不分管工业,但是协助胤伯市长抓全市城市布局规划工作。”

城市布局规划不仅仅是城市建设而意味着一座城市的整体架构布局,这涉及到发计委、经贸委、城建、交通等诸多方面的工作协调,这意味着如果沙正阳以市长助理身份来协助常务副市长刘胤伯抓这项工作,甚至就是有可能要把这项工作交到他身上了。

“茅书记,吕市长,能知道为什么让我协助胤伯市长分管城市布局规划工作么?”沙正阳有些疑惑。

这又是一个啥套路,难道早就料到自己不愿意分管工业么?

“正阳,,茅书记和我商量过,咱们汉都是汉川的省会同时也是内陆地区的大都市,我们都知道城市的竞争是多方面的,产业的竞争只是一方面,如果再要拔高一些,那就是城市整体竞争力才是关键,产业竞争只是其中一块,而很多因素也会对产业的布局发展起到很大的影响,其中城市化进程中的科学布局和合理规划就是其中非常关键的一环,我们认为你在诸多方面都有十分宽阔的视野和深远的眼界,所以你能够在这方面工作上给我们的工作提供更多的见解,……”

吕宗平说得很中肯。

茅向东笑了笑,“正阳,有人告诉我说你在六七年前就已经提出汉都市要考虑建设cbd的问题了,嗯,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是市经开区当办公室主任吧?”

沙正阳讶然,回忆了一下,有些模糊了,但是好像的确提起过,不过那个时候林春鸣在当常务副市长,他在一个场合下说过这个话,嗯,市经开区也有人在场。

“好像有这回事儿,不过我都记不清了。”沙正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中央商务区的建设你在几年前就提出来过,但是汉都市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在规划上也没有考虑过,我承认汉都市现有经济规模和城市化的进程要谈cbd建设肯定还有点儿早了,但是未雨绸缪,我们起码要有这个设想和规划啊,你现在都不想,难道要等到城市规划格局已定,再来忙忙慌慌的见缝插针,或者把原有格局推倒重来?”茅向东摇摇头:“那恐怕就真的要耽误事情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们要先做起来。”

茅向东和吕宗平都可以说这个话,他们俩来汉都的时间都不长,很显然他们对前面一两届的市委市政府在这一块工作上是有失误的,但沙正阳觉得可能这也和当时汉都市的经济体量以及对未来的定位有很大关系,而眼前这两位显然是不满足于汉都市就只定位于一个汉川省省会或者一个简单的副省级城市了,他们有更大的雄心野望。

汉都要成为内陆地区的一颗明珠,最基本的对标都是杭州、南京、天津、苏州这一类城市,甚至野心更大一些,要瞄准深圳、广州,那么你就不能只是依靠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尤其是金融业、工业服务业、高端商贸业这些都要考虑进来,提早进行统一布局。

这两位看来是早就琢磨好了,知道自己不会接受工业这一块大摊子,当然也的确是不合适,这才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直接让自己进去,自己甚至没有选择余地。



第八卷 第三十九节 伪衣锦还乡

既然没有选择,沙正阳只能应允答应下来。

从汉都市委出来时,夜色已深,不过沙正阳精神却很振奋。

终于又能从条条上回到块块上,终于可以干一些自己想干而又摆在眼前的工作,心里委实要爽利许多。

注意到在车旁等待自己的梁锦柏,沙正阳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梁锦柏也算是“自己的人”。

作为一个一直跟随自己的办公室工作人员,非专职秘书,勤勤恳恳跟了自己一年,自己似乎也需要了解一下对方的想法。

从内心来说,沙正阳是希望梁锦柏能跟着自己到汉都市去工作的,因为他觉得梁锦柏的悟性很好,而且学习能力很强,很多方面也和自己观点一致,在一起工作很默契愉快。

当然这只是沙正阳自己的感觉,但他觉得梁锦柏也应该是对跟着自己工作是满意的,但毕竟只有一年时间,能不能抵挡得住从省里到市里工作的这种落差,不好说。

“小梁,可能你都知道了,我到汉都工作,你怎么想的?”沙正阳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干脆就这么趁着夜色走一走,梁锦柏也点头跟上。

“祝贺主任能到汉都工作,这也应该是省委省政府对您的器重和认可。”梁锦柏很会说话。

“那你呢?”沙正阳摆摆手,这话这两天在电话里他听了太多了。

“我愿意跟您到汉都工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很直接的回答。

“噢,你就没想过这可是从省发计委到汉都市里了,发计委这个门可不好进啊。”沙正阳看了梁锦柏一眼,“而且我说一句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汉都会干多久,没准儿我哪天就会离开汉都,而我感觉你是一个比较顾家的人,所以你要考虑清楚,……”

沙正阳没有说穿,但他相信梁锦柏能听明白。

自己现在这样频繁的变动,的确让人难以放心,没准儿一两年或者两三年后自己就到其他地方上去了,而梁锦柏刚处了一个对象,而且据说双方都非常满意,情投意合的,如果关系转到汉都市,自己没多久又要离开,他如果不愿意跟随自己走的话,就要独自留在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环境里了。

有时候环境的确很重要,自己在汉都都好说,但自己离开了,梁锦柏又留下,那么还会不会有那么好的机缘?

而且如果时间不长的话,恐怕在安排上也未必会尽如人意。

梁锦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平视,“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也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记得您说过一句话,大丈夫做事正当时,我觉得我也还年轻,在家庭和事业之间,事业还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我相信我女朋友也会支持我的观点,跟着您我能学到很多东西,让我这一辈子受益匪浅,……”

沙正阳笑了起来,摆摆手,“好了,我明白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在一起工作就是有缘,希望我们这段缘分能更长久一些吧。”

“那主任,什么时候您去报到?”梁锦柏立即就要替沙正阳下一步的工作考虑了。

“明天回委里边交接,另外还要先到康省i长那里汇报一下,下午找个时间我要去程省i长那边一趟,你帮我和程省i长秘书约一约,……”

两个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越来越长。

********

还在省政府里边,沙正阳就接到了尤哲的电话。

当着程颂的面,沙正阳没有接,而是挂了。

一直到程颂这边工作汇报结束,沙正阳才准备给对方回拨过去。

虽然已经卸任发计委那边的工作,但是程颂显然没有把沙正阳排开,仍然是和沙正阳在探讨着全省电子产业发展的规划以及如何让宛州到汉都这条五百多公里的高速路沿线变成一条实实在在的电子产业走廊和工业走廊。

这个设想很宏大,但是在沙正阳看来起码短期内不现实。

如果说汉都和宛州还有一些发展的基础,那么中间的安襄和郧州就真的是一片空白了,要这么旱地拔葱似的突兀的搞这个产业,喊喊口号可以,但落到实处,很难起到多少效果。

程颂的心情沙正阳也能理解,从国家发计委下来,到汉川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中不溜内陆省份来任职,一晃就是一年过去了,如何打开局面做出成绩也就成为他首当其冲的事情。

汉川条件摆在这里,一个省的经济不是靠一两个项目一两样产业就能轻易带动拉动的,那么如何来找突破口就很关键了。

电子产业涉及面很大,而且从目前的势头来看,未来规模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那么如果可以将这个产业好生培育一番,依托一个城市带来做大,这也就能对一个省的经济发展起到足够的支撑作用了。

程颂并没有指望要让这样一个产业可以赶上江浙沿海那边的规模,汉川的底子和条件摆在这里,他只是希望能够让这样一个产业能够在内陆地区大大出彩一把,这样也能够对得起自己这一趟下来任职锻炼了。

但沙正阳不得不给程颂泼泼冷水,让他客观理性一些,当然肯定让程颂有些不悦,但现在不悦总比以后难堪好,而且沙正阳也没有一味泼冷水,适当的烧烧柴,他也会。

宛州的情况他向程颂做了一个汇报,重点谈了几个条件相对较好的区县,山都和裕城都在其中,但是实事求是地说,和宛阳、真阳比,山都和裕城都还有差距,不过从较为中低端的塑胶、线缆等典型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来说,那点儿差距就不算什么了,如果山都和裕城能够在土地、税收和用电这些方面给出更好的条件,这都不是问题。

另外山都和裕城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山都和裕城都是率先在全市进行职业高中试点工作的县份,两县都是人口大县,县职高的规模都比较大,门类也比较全,如果能适时有针对性的开设这一类简单的机械生产类的学科进行一个上岗前的免费培训教育,甚至就直接为现有的学生进行转岗培训,为未来愿意到本地来投资建厂的资本家们提供初级熟练劳动力,或许这会成为它们的一大竞争优势。

这一点也是沙正阳在离开宛州时和杜国建与穆天然谈到的,内陆地区本身在信息灵通和运输上就缺乏优势,而在内陆地区自身内部城市之间的竞争中,大家条件都相差不大,你有的我也有,你能开出的条件我敢比你开得更低,那么你怎么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就这么残酷,你不条件如人,资本家就敢前脚和你把酒言欢,后脚就拍屁股到隔壁去投资落户。

“哲哥,刚才在程高官办公室,不好接电话,嗯,……”沙正阳这才拨通尤哲的电话。

尤哲现在到经开区担任党工委委员、副主任,实打实正处级,而且经开区和高新区都算是市里边的长子和幺儿,很受看重,所以算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这两天肯定有点儿忙,但你安排,我肯定到。”沙正阳心中叹气,但是嘴巴上却是半点不含糊,很爽快的应承下来。

如果说一年前,高新区肯定是没法和经开区比的,但是现在,高新区因为互联网产业高峰论坛的召开一下子声名大噪,迎来了一个发展的快车道,而经开区呢,这两年却一直在走下坡路,茅向东也和沙正阳谈起过,但沙正阳没有多说。

他可不想把自己弄成啥都能行的状态,而经开区的现状也不是一两个主意建议就能解决问题的,那需要实实在在的工作执行,当然也要承认经开区这两年的定位有些混乱,使得自身在发展上也昏了头,找不到方向了。

尤哲到经开区估计也感受到了这种情形。

沙正阳是市长助理,分管工作是高新区和招商引资,还有城市综合规划,当然要说和经开区扯上关系也能扯得上,但沙正阳却不想去趟这潭浑水,自己立足未稳,汉都市不比发计委,块块上的水要比条条上深得多,稍不注意就会弄得里外不是人。

只不过回到汉都,免不了就要和原来的很多熟人朋友和同僚上司们见面打交道,九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寂寂无闻的小干部,但现在自己却已经成为了市长助理,这种飞跃式的变化,恐怕很多人心理上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又不得不面对。

沙正阳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何来面对和调适这种心态,自己也许没问题,但很多人就不好说了。

也幸亏郭业山和桑前卫都已经离开了汉都,但是想一想贾国英、赵嵩、宋云培、朱伟忠这些人都还在,甚至还在一级领导位置上,沙正阳就觉得棘手。

若是关系不佳倒也好办,就怕是那种关系原本不错,但又不是那种特别熟悉的,那种双方都觉得膈应尴尬的感觉恐怕要好几次的适应之后才能慢慢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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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四十节 市长助理

九年光景,巨变若斯,不能不让很多人心生感慨,若是能理性坦然面对,当然是好事,就怕有些人心理失衡,带来一些不必要困扰和麻烦。

这两天沙正阳的电话都很多,几乎要打爆,而且沙正阳还不能关机,也不能不理会。

这种情形在回汉都之前他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如此密集频繁,还是出乎想象。

也幸亏自己只是在银台工作过两年,在经开区时间更短,若是多工作两个地方,或者时间再长一些,只怕就更难对付。

“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看见沙正阳,尤哲快步迎过来,距离还有两步时,放慢脚步,脸上浮起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然后努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这让你周围的人怎么追赶你?你还能找到朋友么?”

有点儿刻意,有点儿揶揄,但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一骑绝尘,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这让和他共事的同事们,尤其是年龄相仿的同僚们情何以堪?

当然如果只是差距不大,或许内心还有些羡慕嫉妒恨,但是差距太大,而且多见识几次,也就麻木了,更多的也就是想如何来学习效仿对方,甚至能从对方那里获得一些助益了。

沙正阳大略能够体会到自己身边人的诸多的感触,但是他却无力改变什么,只能以一种更谦逊和自然的心情和态度去应对,以求让他们能够尽快的接受这一现实。

“到哪儿都是干活儿的命,从长河到发计委再到汉都市,都差不多,领导把我们招来可不是让我们来享清福谈待遇的,哲哥你说是不是?”沙正阳握住尤哲的手,微笑着拉着手一道走,“哲哥你不也一样,到经开区滋味可不一样吧?”

从银台到经开区,位置有变化,级别有变化,工作也不一样,原来尤哲还不觉得,只是觉得到经开区级别上去了,没想到到了经开区才觉得现在的汉都经开区更像是一个烂泥潭,一个大窟窿。

经开区摊子铺得相当大,但是基础设施却处处是烂尾,没有像样的支柱产业,大杂烩,门门都有,但是样样都不成气候,这严重的破坏了经开区的形象,也使得经开区在下一步的招商引资和发展上面临巨大的困难。

正因为经开区的不景气,而且摊子太大,一时间难以扭转,现在汉都市才着重打造高新区,力图用高新区的新形象来重塑汉都发展和招商引资的新气象。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对经开区不管了。

偌大一个经开区,论面积和规模要比高新区大好几倍,而且也有相当多的企业进驻,怎么可能不管?

只不过如何来管,如何来重新将其打造起来,汉都市委市政府也还在研究对策。

这一点上茅向东和吕宗平没和沙正阳多提,但是只要是消息灵通一点儿的,都清楚当下汉都经开区的规划发展其实是一个比较失败的典型。

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之色,尤哲摇摇头,再度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没走马上任就对汉都的情况了如指掌了啊,不过也是,你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好像都是放在汉都这边的,高新区现在成了新宠,大家都眼热着呢,正好经开区就成了一个鲜明对比了。”

“不至于吧?”对经开区,沙正阳有所了解,但是也不是很清楚。

他这个人有个习惯原来工作过的单位他就不太愿意回去,因为他觉得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银台和汉都经开区是如此,而宛州经开区和真阳县也是如此。

相比之下,他更关心华阳、新湖、湖滨以及宛州的东峡这些他未曾逗留过的地方。

“至于不至于,你来了之后慢慢就清楚了。”尤哲摇摇头,“情况很复杂,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见沙正阳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显然是希望自己说下去,尤哲又想了一想才继续说下去。

“……,责任也不在哪一个人身上,甚至也不在某一届领导的身上,领导换得太频繁,人走政息,每一届每一位都各有各的想法,都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图来做点儿事情,所以就成了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你方唱罢我登场,最终变成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四不像。”

沙正阳默然。

这已经成了很多地方发展的一个最大弊病,换一任领导,就要拿出自己的想法。

你这一届要大搞基础设施建设,我这一届就要搞招商引资,你说钢铁产业产值高拉动gdp大,我就说服装鞋帽产业门槛低拉动就业大,你说电子产业是新兴产业前程远大,我就说金融服务业是第三产业是发展必然趋势,……

总而言之,都要尽力凸显出自己和上一届的不一样,这样才能避免被上一届的光芒所笼罩,自己也才能有出头的机会。

相比之下沙正阳觉得冯士章反而是这方面做得最好的了,很理性而有自知之明,能够把林春鸣那一届的很多政策措施保留下来继续执行,否则如果他一上任就改弦易辙,恐怕宛州现在连昭阳都超不过。

汉都经开区在这几年间换了好几任主要领导,而且市里边分管领导也在换,直接导致了思路不明确,政策不清晰,规划难以确定,执行力上更是就大打折扣了,当然其结果就是慢慢蜕变成一个不愠不火无法承担起开发区作为经济发动机的作用。

经开区无论从哪方面都要比高新区规模大得多,原来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但现在发动机熄火,其自然难得到市里的好脸色看,也难怪尤哲现在到经开区觉得日子难过。

“走,找个地方坐一坐。”沙正阳还不知道尤哲找自己的意图。

千万别是要让自己想办法帮他调离经开区就行,那会让自己低看对方,而且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可能在这等事情上有多少发言权,自己也不可能去这么做,不过对方来找自己,自己必须要热忱相待。

随便在附近找了一个茶楼雅座,两个人各自泡了一杯茶,便安坐了下来。

伴随着高筒玻璃杯里青翠欲滴的茶叶悬浮在水中,袅袅的水汽飘动,安静的雅座里似乎也有那么一瞬间的静谧。

沙正阳也在想尤哲的来意。

尤哲是个很聪明的人,能跟着朱凤厚操练这么多年,当过县委办主任、组织部长和常务副县长,各方面都已经是老辣成精了,按理说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对,但经开区的情况的确不好,就是一个大坑,所以沙正阳也不敢确定。

“真的是坑,坑得不轻”尤哲脸上多了几分疲惫,“我到经开区也有几个月了,情况倒是熟悉了,但是感觉还真有点儿束手无策,本来之前还真有点儿向你诉诉苦,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调离,但是在路上我就在想,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是调走了,但是给组织给领导留下的印象是什么?逃兵,还是拈轻怕重,怕苦怕累?”

沙正阳没有说话,手指指肚在玻璃杯上轻轻的搓揉着,让玻璃杯在茶桌上缓缓的转动,只是静静的听着对方倾诉。

“我这个人不是怕苦怕累,也不怕做事,但是就怕这种漫无头绪相互扯皮下的情形,你想要置身事外,干点儿实事总会引来不必要的干扰,而现在经开区内部的这种打擂对峙的局面如果继续下去,那大家就都别想干成事情了。”

“……,问题是经开区也没时间了,在这么拖下去,你现在又来执掌高新区,只怕要不了两年,高新区就要彻底把经开区甩开,经开区就要被边缘化,在这里这么混两年,有什么意思?”

尤哲话语里有几分置气的味道,估计也真的是被经开区复杂的人事关系给折腾够了。

“市委市政府不会坐视经开区的局面持续下去,你所说的我相信市委市政府也肯定看在眼里,不过要解决处理这些遗留问题,可能需要一个过程和一些时间。”沙正阳笑了笑,“我没想到我负责高新区居然也对你有刺激,这可有点儿夸张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哼,正阳,嗯,今天也算是最后一次叫你正阳了,以后就要叫你沙市长了。”尤哲语气里有几分复杂。

“别,哲哥,咱们先说好,下边随便怎么喊,但正式场合一定要喊沙助理,千万别喊沙市长,我可当不起。”沙正阳赶紧道。

“正阳,我知道你忌讳什么,可是你要知道市长助理不是你一个,人家都喊市长,你要别出心裁的喊助理,你让别人怎么想?”尤哲淡淡的笑了笑:“下边还有那么多县长助理,上边还有高官助理,你这要破坏规矩,恐怕会遭人恨的。”

沙正阳一时间无言以对,而尤哲也拍了拍沙正阳的胳膊,“这种称呼问题,你还是随大流吧,影响不大,人家也不会介意什么,我也相信你一两年里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沙市长。”

沙正阳叹息苦笑,“也罢,但下来只有我们俩的时候,还是叫我正阳吧,你比我大,私下那样喊,我觉得就变味了。”

尤哲看着沙正阳,见沙正阳神色很认真,便点点头。



第八卷 第四十一节 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尤哲走了,并没有说太多其他的。

其实也就是发泄一番情绪,对自己现在面临的局面的一种抱怨和感慨。

也的确如此,尤哲正值壮年,想要做一番事情,而经开区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但没想到一踏进来居然是如此大一个巨坑。

而他又只是一个副职,有劲儿使不上,而且还无处诉说,只能听凭主要领导斗法,这种白白浪费光阴的憋屈感委实让人扼腕。

沙正阳也知道经开区是个大坑,但是还是没想到这个坑如此大,如此坑人,一别六七年,他也没想到昔日蒸蒸日上的经开区居然会变成这样。

不过他现在也一样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分管全市招商引资工作和综合规划工作的市长助理,工作性质相对单一,不是市委i书记副书记,也不是组织部长,所以对经开区的具体工作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力,顶多有时候能从自身工作角度委婉的向市里边主要领导提一些建议罢了。

当然沙正阳也知道茅向东和吕宗平并非对经开区的现状一无所知,只是事有缓急轻重,经开区的问题关键还是在班子上,而班子就牵扯到十分复杂的人事问题,市委也需要考虑如何综合平衡的解决这一痼疾。

事实上很多工作基本上症结都是在一个单位的班子问题上,主要领导工作能力和工作作风问题,班子内部成员的团结问题,整个班子的战斗力问题,这些往往就决定了一个单位的战斗力和效率。

对现有经开区班子沙正阳不是很了解,但是从现状来看,无疑是不太合格的,沙正阳相信茅向东应该已经有考虑了。

**********

沙正阳调任汉都市市长助理一事还是在整个认识熟悉他的圈子里引起了很大震动,尤其是在汉都市这边。

对于很多人来说,沙正阳从银台走出去,后来更多的是在宛州工作,宛州距离太远,和汉都也拉扯不上多少关系,所以虽然也知道沙正阳在宛州混得风生水起,但是毕竟和自己相隔太远,也牵扯不上多少关系,所以很多人并不太在意。

哪怕后来沙正阳宛州到长河集团,甚至到省发计委工作,对于原来曾经和他共事和熟悉的人来说,都还是觉得隔了一层。

省发计委对接的更多还是市发计委,到区县这一级机会相对较少,而且沙正阳这一年的时间更多的都还是在较高层面的工作,也只有在蒲池和巫陵那边接触县份上多一些。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直接就陡然摇身一变成为市长助理,那就是直接对汉都市所辖下的9县7区了,哪怕大家再觉得难以接受,沙正阳都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市领导了。

虽然他这个市领导还只是一个副厅级,但是这个级别对于其权责范围影响不大,他是市政府党组成员,市长助理,就是代表市政府来负责某一方面的工作。

“人和人不能比啊,得承认现实和不足。”樊文良笑吟吟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老许,我记得你们刑警队的副大队长小于还是和沙市长是同学啊?”

县公安局政委许铁一样是心中感慨无限。

这几年和沙正阳的接触日少,但是他还是坚持每年春节都要发短信和打电话问个好,然后顺带邀请对方有时间回来聚个餐。

当然,沙正阳一般都会很热情的回应,但吃饭就未必有时间了。

许铁印象中上一次在一起吃饭都是两年前了,还是自己和于峥嵘到市里办事,于峥嵘联系了对方,到长河集团食堂里去吃的,很丰盛,只有三个人,也吃的很惬意。

“樊主任,于峥嵘和沙市长是初中和高中同学,不过这个刑大副大队长可是和沙市长没啥关系,他是拿命去挣回来的。”许铁回应道:“小于是警校科班生出身,业务没的说,工作更是舍生忘命,局里也有口皆碑的,樊主任在这里我也先说一声,刑警大队教导员老邹年龄已经到了,现在都在休息了,但教导员职位还空着,估计局里要推一名干部接班,局里意思就是推小于,已经和政法委那边沟通过了。”

刑警大队教导员是实职副科级领导,按照常理是县公安局党委在征求了县政法委意见之后再报给县委组织部,最后还要过县委常委会,樊文良是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所以迟早也要知晓。

据许铁所知,樊文良原来和沙正阳都在南渡镇共事过,也有几分渊源,以樊文良的老练懂事,应该还和沙正阳有联系,只是不清楚对方和沙正阳的联系有多密切,所以他也就要把这话提出来试一试。

“哦?小于有几年党龄了?”樊文良随口问了一句。

“老党员了,当年小于设卡抓获那名重大逃犯立功之后,他就写了入党申请书,第二年就入党了,党龄都有八九年了吧?”许铁很肯定的回答:“他的党性绝对没问题,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

政治教导员一般是支部书记,这对党龄有要求,不过对于峥嵘来说肯定不是问题。

“唔,老许,小于的情况我知道,这个情况我知道了,你们局里和政法委、组织部那边沟通一下,请组织部尽早报过来,我安排上会就行,贾书记那边我去说。”樊文良很爽快的应承下来。

他是县委办主任,县委常委会时间安排一般由他提出来报经县委i书记批准。

“那就劳烦樊主任费心了。”许铁笑着感谢道。

这个时候会议室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这是一次县委中心组(扩大)学习会,除了县领导外,县直机关主要负责人和乡镇党委i书记、乡镇长都要参加。

“樊主任,这是您要的东西。”走到樊文良身边的年轻人微微弓腰,把东西恭敬的递上。

“韩轩,你和沙市长也是一届的吧?”樊文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沙市长?!”站在一旁的年轻人愣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哪来一个什么沙市长?

“你还不知道?”樊文良回过味来,点点头,“沙正阳沙市长,省委刚下的文,已经下发到了县里,沙正阳担任我们汉都市市政府党组成员、市长助理了,我看了市里工作分工也出来了,沙市长分管高新区、招商引资,并协助胤伯市长分管城市综合规划。”

年轻人懵了?沙正阳当市长助理了?想当年他可是和自己一起争夺那个入党名额的,这才几年?

脸色微微变化,但是最终还是收敛了起来,韩轩点点头:“樊主任,沙市长是和汪剑鸣、王仲华、陆烜和焦阳他们一批的,我比他们早一届。”

“哦?适合汪剑鸣、王仲华他们一批的啊。”樊文良颇为感触的点点头,“他们这一批出人才啊,才十年时间不到,就都走上了领导岗位,当然沙市长更不一样,我和他在南渡一起工作时就感觉出来。”

“樊主任,你在说哪一批出人才啊?”刚走进门的一个人问道。

“陈县长,你也该很熟悉在对,你那个时候还在县府办,也和他共事过才对。”樊文良笑着道。

陈鹤一怔之后,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沙市长?我也是刚看到文件,说他分管全市招商引资工作,还要协助刘市长分管城市综合规划工作,怎么,沙市长要来我们县里调研?”

这个时候人都开始进入会议室,樊文良摇摇头:“这可没听说过,就是刚刚随口提起罢了,不过我想沙市长恐怕迟早要回咱们银台来调研吧?”

贾国英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眉头深锁。

今年银台的工作不是很乐观,尤其是在招商引资工作上滑坡比较厉害,朱伟忠走了,这个锅就没人来背了,而市里边居然让刚刚走马上任的市长助理沙正阳来分管招商引资工作。

市府办已经下发了传真件给县府办,要求各区县就97年以来招商引资工作做一个简要的回顾总结,并要归纳出存在问题,估计沙正阳近期就可能要下来调研,刚才县长宋云培就是专门来和自己说这件事情的。

宋云培同样是心潮起伏。

他也同样没想到沙正阳就真的回汉都市了,而且是担任市长助理。

8月份的时候他还和曹清泰通过电话,曹清泰也没说起这桩事儿,也知道市里文件下发了,他才打电话给曹清泰求证,曹清泰的回答是他对此事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在事前一两天才知悉一些,但也是不确定。

宋云培是年初到银台担任县长的,从新湖到银台,总算是踏出了关键一步,而银台的条件要比新湖更好,但是银台一样面临着很多问题。

来了大半年了,银台的情况逐渐熟悉,银台开发区据说是当初全市最早的县级开发区,也是做得最好的,但是现在却明显排在了好几个区县的后边。

现在沙正阳要来调研招商引资工作了,宋云培自然知道这里也是沙正阳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现在县里的不少领导都曾是他的领导,如果批评起人来,恐怕很多人都会百感交集吧。

第八卷 第四十二节 故人们

交接完省发计委这边的工作,沙正阳一时间也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不适应只要来自几个方面。

一是蒲池和巫陵地区的几项工作还刚刚开始,距离完成也还差得远,他不是一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特别是像这一类扶贫工作,他更希望做出实打实的成绩。

二是新兴产业的规划布局还只是在秦都开了一个头,他本来还有一些想法,具体对涪岗和昭阳有一些布局,但是现在看来都来不及了。

三是在工业板块的一些设想,原本是想从全省角度来进行考虑,但现在到汉都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汉都是全省工业中心,一些传统产业上的调整,哪怕他现在不分管工业,也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影响力向主要领导建议。

说句内心话,到汉都工作,沙正阳还是充满了期待和激情的。

汉都是全省的中心,而沙正阳希望凭借着自己重生的种种记忆和经历能够帮助汉都在今世中能够更好的发展,取得更瞩目的成就。

前世中汉都的发展始终难尽人意,在几个地位相若的副省级省会城市中,经济发展一直处于中下游水准,像广州、杭州、南京、成都、武汉都要强于汉都,汉都也只比西安、沈阳、哈尔滨、济南、长春几个北方省会城市要强一些,这也成为莫大的遗憾,但是这一世沙正阳希望能够逆转这个局面。

汉都的工业基础很厚实,同样由于地处汉西盆地内,地理位置优越,南通西南地区,北接西北地区,向东南入鄂楚江淮,像东北则入中原腹地,可谓核心之地,加之人口众多,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的数量丝毫不亚于武汉、成都这些城市,可以说乃是发展成为内陆地区国家中心城市的上上之选。

各方面条件都好,并不意味着你就能领先。

武汉条件差了?成都条件差了?南京条件差了?西安条件差了?凭什么就该你汉都脱颖而出?

要出头,那就得凭真正的实力来折服大家,是骡子是马,都得要拉出来遛遛,让大家看看,真凭实据的数据摆在那里,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当下正处与黄金十年的发展前夜,随着中国加入wto,对外出口形势进一步改善,国内消费市场慢慢培育起来,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进一步加快,从沿海到内陆地区都会迎来一个狂飙突进的大发展时期,而谁能在这个黄金十年抢得先机,率先突围而出,那它就可能在未来的国家中心城市乃至更高层面的获得定位。

所以沙正阳才真正想要在汉都市这块版图上大显身手,好好干一番事业出来。

茅向东和吕宗平给他的任务就目前来说是恰到好处的,高新区新建,而产业规划自己基本上都参与了进去,下一步的培育和发展自己心里都有数,而招商引资工作也算是自己的老本行,至于说城市综合规划,那凭借着自己前世的记忆和见识,那更是可以说得心应手了,所以沙正阳很满意。

但沙正阳同样清楚,光凭着一腔雄心热血也远远不够,手底下没有一帮子志同道合想法一致且能力过得了硬的人,他一样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一点上,茅向东事实上已经和他提过,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向市委推荐,只要是符合条件的,市委会优先考虑。

这听起来有点儿像套话,但是沙正阳觉得茅向东不至于对自己说这一类虚头巴脑的东西,他既然出口了,肯定就是有这个意图了。

沙正阳没有马上去汉都市政府报到,反正茅向东和吕宗平给了他两天时间,他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自己离开银台那么久了,汉都市情况他也不太了解了,像原来自己熟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比如桑前卫和郭业山,比如朱凤厚,留下的,像尤哲就算是比较熟悉的了,还有谁?赵嵩和宋云培?

虽然说市长助理的工作相对比较单纯,按照茅向东和吕宗平的意思,自己主要还是聚焦于经济工作,但想都能想到,只要你要开展工作,就免不了要牵扯到其他,尤其是人权事权,以为自己可以不受影响,那就太天真了。

*********

“真是没有想到啊,七年前我到经开区当党工委i书记,他正要离开调到宛州去,这弹指一挥间,昔日还是稚嫩无比的年轻人现在都成熟了。”黄诚话语里充满了感慨,也还隐藏着一些别样的滋味。

“哦,老黄你和他也共事过?”吕宗平讶异的看了一眼对方,若有所思。

“不算共事过,我去,他走。”黄诚泰然道:“林春鸣到宛州去当市委i书记,就把他要走了,当时他是经开区办公室主任。”

“他在经开区呆的时间很短?”吕宗平沉吟着问道。

“很短,大概就一两个月时间吧。”黄诚不知道吕宗平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

“没什么,就问一问。”吕宗平摇摇头。

经开区是汉都市委市政府的隐痛和伤疤,原来一直视为汉都市的经济发动机,但最近这几年里,却是每况愈下,眼前这一位就是前两任的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经开区的没落和这一位也有相当关系,只不过这一位却毫无这种意识。

黄诚离开了,吕宗平却陷入了沉思。

茅向东的意思还是希望沙正阳主要精力放在招商引资和高新区上,当然可以顺带帮着刘胤伯对整个汉都市的城市综合规划做一个总体规划。

高新区是茅向东一手推出的,原来基本上是一个空壳子,在茅向东来了汉都之后,经过这一年多的着力打造,已经初具气象,吕宗平也能理解茅向东对高新区的看重,但是在他看来,沙正阳如果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上边有些可惜了。

加入沙正阳真的像很多领导所吹嘘的在招商引资和眼界视野上都有相当独到的能力和见解的话,那么吕宗平觉得城市综合规划附带招商引资可能更能发挥其作用。

但是截止到目前位置,吕宗平还不能判断沙正阳究竟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嘴炮,还是名副其实的高手,这恐怕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看得出来。

“市长。”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吕宗平点点头,“海洋来了?”

进来的市政府办副主任高海洋,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吕宗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岳父是市里原来的老领导,不过这不重要,高海洋人年轻,但是性格沉稳,做事情踏实认真,而且也有一手好文笔,是颗好苗子。

“这是明天市政府常务会议的议程,秦mi shu cháng让我拿来,请您阅示。”高海洋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道:“另外沙市长那里,需不需要通知,按照省里的通知,他要后天才正式报到。”

吕宗平抬起头,“和他联系过没有?”

“还没有呢,秦mi shu cháng就是来让我请示一下您,需不需要通知他,主要是怕他省发计委那边工作还没有交接完。”高海洋小心翼翼的道。

“该通知要通知到,而且明天是常务会议,他最好要到,熟悉一下情况,否则下一回又要等太久了。”吕宗平没有客气,“给他打电话,就说我说的,他必须要到。”

高海洋赶紧点头应是,“那行,我马上安排人去通知他,另外需要不需要告知他会上需要讲哪些方面的工作?”

吕宗平迟疑了一下,沙正阳这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呢,就让他对方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讲工作,这是不是有些为难人?

但是转念一想,他在发计委呆了这么久,肯定多少也能从省里角度来看待汉都市的情况,如果能从这个角度来提一些建议和看法,也许能帮助汉都市的领导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来了汉都市这么久,吕宗平对汉都市的干部们多少也还是有些了解了。

吕宗平不是汉川本土干部,他是从中央下来锻炼任职的干部,之前他在guo wu yuàn办公厅工作,前年到汉川省担任高官,但是半年之后转任汉都市市长。

他虽然不是汉川本土干部,但是他却是汉川人,汉川夔塘人,只不过现在夔塘已经划归嘉州,所以他也只能算是原来的汉川人,现在属于嘉州人了。

汉川嘉州本属一家,虽然现在嘉州直辖,但是两地的风土人情大致一致,来往密切,所以无论是在口音还是生活习惯上,汉西这边和嘉州之间的差别甚至比汉西与汉东还小。

汉都的干部论素质都不能算差,几名副市长中,吕宗平接触过,都有些能力本事,他也很认可。

唯独在有一方面让吕宗平有些难以接受,那就是汉都的干部们在风气上有些过于慵懒闲适,如果是老百姓这样没关系,但是作为国家干部,尤其是一级领导干部,过于懒散,甚至欠缺了一些竞争意识和好胜心,满足于现状,这就有些问题了。

第八卷 第四十三节 我有酒,也有故事

来了汉都这么久,吕宗平和茅向东相处得都还算不错。

在他看来茅向东也是一个想要做事情的人,对方的履历也算丰富,在多个领导岗位上工作过,而且也有一番要改变汉都面貌的雄心,这正好也符合吕宗平的意愿。

在很多大的方向和观点上吕宗平和茅向东都基本一致,当然一些具体的工作上有不同看法和意见,吕宗平也觉得很正常,不可能说两个人完全一致,那就是一种奢望了。

作为市长吕宗平觉得自己也能够找准自己的位置,力图作为一个良好的决策者兼执行者来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不过有一些问题吕宗平还是打算和茅向东交换一下意见,比如在经开区的发展上,茅向东的态度就比较暧昧,迟迟未下决心来处理。

谁都能看到目前经开区的现状亟待解决,甚至到了不动大手术不行的阶段,刻不容缓,但拖了这几个月茅向东心思都放在了高新区上,而各方面条件更为成熟规模更大的经开区却迟迟未动,这让吕宗平有些坐不住了。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全省都比较突出的问题,那就是汉都市一样是发展不平衡,发展好的特别好,发展得差的几乎要和那些贫困县去比了,所以如何解决这个发展不平衡问题,吕宗平觉得市委也应该有一些综合性的考量。

沙正阳无疑是茅向东专门磨亮的一把刀,要专门用来攻坚克难披荆斩棘用的,不过吕宗平倒是觉得沙正阳能力应该没有问题,他的履历也说明了很多,否则省委也不可能让一个如此年轻的干部登上如此高位。

问题在于沙正阳的年龄和威望能否在汉都这个和宛州截然不同的大塘子里镇得住,或者说能不能以一己之力来推动工作,这还有待于观察。

吕宗平也觉得哪怕受一些挫折也未必是坏事,对沙正阳也是一个历练,对他的成长和下一阶段的工作就会大有助益。

当然,吕宗平也期待沙正阳能够带给自己一样不同寻常的表现,如果能出乎自己的预料,那也更好,他不是那种见不得人表现优异惊艳的领导,心胸还不至于那么狭隘。

诸般心思也就是一掠而过,吕宗平点点头:“海洋,你就通知一下他,嗯,就说是我的意思,还是请他准备一下,在会上讲一讲,可能他对汉都的情况还是不是特别了解,但他原来在指导高新区建设的时候还是接触过一些的,另外他在发计委也应该对我们汉都的招商引资和城市规划有过了解,那么请他站在省里角度,高屋建瓴的来分析一下,提一些意见,……”

“好,我专门和他通一下电话,谈一谈您的意思。”高海洋对领导的心思还是捕捉得很准确的,感觉得出来,虽然这个沙正阳是茅书记一力擢拔来的,但吕市长似乎也对这个家伙充满了兴趣,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有这么好的狗屎运?

高海洋当然很了解这个沙正阳,八年前前妻宁月婵、堂弟高柏山和他一起创业东方红集团,现在东方红「控股」集团已经成为全省最大的非国有企业,同时也是全省资产规模仅次于长河集团的第二大企业集团,他前妻宁月婵和堂弟高柏山都早已经是亿万富翁,这种感觉让高海洋觉得简直是沮丧和失落无比。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和宁月婵没离婚,仍然是两口子,恐怕沙正阳在创立东方红集团的时候宁月婵未必会进入,甚至也就没有以后的机缘了。

但无论如何这种难以言喻的懊悔还是困扰着高海洋,让他久久难以自拔,一直到自己终于凭借着工作提拔为市委办副主任之后,才算是从这份阴影中走出来。

没想到这沙正阳却又突兀的空降到市里边来当市长助理了,这特么还有没有天理了?

当年在停车场见沙正阳一面时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那个时候高海洋还真的没把沙正阳打上眼,再怎么折腾也就是县里的一个乡镇企业,但是未曾想到现在沙正阳居然以这样一种姿态君临。

当然,在体制内浸淫这么多年,高海洋早已经习惯于隐忍了,沙正阳并没有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有这份渊源在里边,前妻对自己也没有多少刻骨仇恨,甚至总算是有过一段感情牵绊,如果沙正阳未来造化大,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

沙正阳坐上奔驰s600时,已经是晚饭后了。

接到宁月婵的电话,沙正阳也很惊讶,就算是要替自己祝贺一下,这时间好像也不太合适,但宁月婵打电话来,他肯定不会推辞。

经历了这么多年,他和宁月婵之间的感情早就从当初某种别样心思沉淀成了一种亲如姐弟的厚重,再无复有其他心思,这一点宁月婵如此,他沙正阳亦是如此。

奔驰沉稳的行进在跃进大街上,从跃进大街二段拐向南面就是苏伦街。

这里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但是奔驰没有进苏伦街,而是继续前行,一直要到三环外时才拐弯进了战旗路。

这里原来是省军区所在地,后来省军区搬到了北面的小谭庄那边去了,这一片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一个类似于三十年代上海外滩的建筑群落,外边有一个不太显眼的招牌,桐柏酒庄。

汽车驶入铁叉子门,沙正阳这才注意到这里边所在,很罗马味的一幢老式建筑,喷泉和雕塑,柱廊和花园,充满了中世纪的味道,当然肯定是仿制,但似乎经过了几十年的历史沉淀,沙正阳没想到汉都市区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幽静的所在。

“怎么想到这里来?”沙正阳下了车,上下打量着四周,“真没想到战旗路上还有这样一个所在。”

“你都当市长了,怎么对治下这么不熟悉?”宁月婵拎着包下了车,淡淡的道。

“婵姐,这话可别乱说,歧义太大,我就是一干苦活的助理,市长名头可当不起。”沙正阳赶紧摆手,“我算来算去,在汉都市里呆的时间也就是一年多,说实话恐怕还不如那些外地来汉都读书的大学生们熟悉呢。”

“这里不错,人不多,人员也相对单纯,太杂了,生意太好了,那也就不合适了。”宁月婵也不是很熟悉,事实上她虽然是东方红的老总,但是对酒却并不喜欢,尤其是红酒更不擅长,也就是觉得红酒更容易营造一个说话的氛围。

“世间安得两全法,那里能既要人员单纯,却又要生意火爆,没那说法。”

沙正阳跟随着宁月婵而入,很显然宁月婵在这里是贵宾,这里的服务人员男女都有,但是从其举手投足和面目身材来看,就知道是花了一番心思培训的,既没有那种刻意殷勤,但也不会那种生疏冷淡,而是一种很恰到好处的礼貌亲和。

寻找到一处临窗的角落,距离哪边都有一些距离,但是又不会显得太偏僻,服务人员也能一眼看到。

很快就有人端上来了酒。

沙正阳对红酒也没有太多的知识和品味,只要自己觉得口感好就行,起码送上来的酒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路易十三或者金牌马爹利之类的,而就是很干净纯正的红酒,但沙正阳认不出牌子,只知道商标上应该是意大利语。

“不懂是吧?我也不懂,我只知道这是来自意大利威尼托的,其他一无所知。”宁月婵笑了起来,“我们不是专家,也不需要成为专家,只要自己觉得口感好就行。”

宁月婵的态度深合沙正阳之意,两人端起酒轻轻抿了一口。

“婵姐,你经常来这里?”沙正阳忍不住问道,难道宁月婵经常来这里借酒解愁?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不,以前来过两三次,都是和焦虹一起来的,后来有意要搞葡萄酒了,所以来的多一些,有时候一个月能来两三次吧,有时候一个月也来不了一回。”宁月婵摇摇头,“秦都那边集团的进展还是很顺利,聘请的专家正在对北部两个县部分区域土壤、水分和光照以及积温等因素进行测试,原来有一些数据积累,但是不全面,所以还要收集和测试,但总的来说,应该不错,秦都具备很好的发展酿酒葡萄的条件,这是基础。”

“婵姐,你今天把我叫出来不是来和我说秦都的葡萄酒产业吧?之前我在发计委当副主任,你都没怎么提,现在我到汉都工作了,你却来和我说秦都的工作?”沙正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当然不是。”宁月婵抿了一口酒,目光沉静中也多了几分怔忡,“你知道下午谁给我打电话了?”

“谁?”沙正阳想到了某个名字。

“高海洋。”宁月婵不出所料的回答。

“哦?下午他也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明早开会。”沙正阳也平静的回答。

“嗯,我想也是。”宁月婵笑容,但笑容却很勉强,“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很有感触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觉得都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这个电话却又让我想起了喝多很多。”13

第八卷 第四十四节 状态

“能够很久没想起,其实就说明很多了。”沙正阳也淡然回应。

宁月婵失笑,潇洒的抹了一把垂落在耳际的发梢,“说得也是,这么多年都不曾想过,还能有什么?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走过来了。”

沙正阳深深的看了宁月婵一眼。

和七八年前的宁月婵相比,眼前的宁月婵表面上并没有多少变化,唯一能感受到的大概就是那份沉淀之后的气质,当年的宁月婵还有毛躁和泼辣犀利,但现在的宁月婵看似有了几分柔弱,但你仔细辨析就会发现那是沉静中的坚韧。

“高海洋没怎么吧?”沙正阳还是问了一句。

“他还能怎么?说了对你的恭贺,说很高兴能和你共事,嗯,希望找个机会大家一起坐一坐。”宁月婵有些自我解嘲的哂笑,“这么多年,都没主动和我通过电话,没想到你到汉都工作他却要‘降尊纡贵’的给我打这个电话了,我不知道是该觉得悲哀还是遗憾。”

宁月婵的话语里意思很复杂,很显然对于高海洋的某种“执念”有些不屑。

东方红集团是汉都市最大的企业集团,利税也一样是位居全市第一,自己作为东方红(控股)集团的掌舵人,高海洋作为市府办副主任其实和企业打交道的时候不少,但却有意无意的回避自己,但现在沙正阳出任一个市长助理,居然就让高海洋屁颠屁颠的打来电话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高海洋骨子里依然是对权力的崇拜,当然也不排除他看到了沙正阳蒸蒸日上的势头想要提前搭线,但仍然摆脱不了为自己仕途的某种阴微谋划。

可是他的眼光却只看到了一方面,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作为东方红集团的巨大影响力,或者是他觉得像自己借力借势有些抹不下脸来?似乎他还没有这么有骨气吧?再或者是是担心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引发他自己家后院起火?

想到这里宁月婵都忍不住苦笑摇摇头,总而言之自己这一位前夫还真不好说。

“噢?”沙正阳也若有所思的扬起嘴角,“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宁月婵端起酒杯示意,沙正阳也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

“其实他不是坏人,只是某些方面太过于看重罢了,原来我有些怨气,但是现在,我觉得从他的成长环境来说,也可以理解,他家虽然也姓高,但是父亲早亡,母亲一直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他自己对自己也有很高的期盼,……”

宁月婵还是为高海洋解释了一句,她不愿意让高海洋在沙正阳心目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一个是自己曾经的丈夫,虽然时间很短,一个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哪怕有缘无分,但那份感情却不可能磨灭。

“成长环境对于一个人的确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更是应当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观价值观有准确的定位和谋划,如果因为谋求一些眼前利益而放弃和扭曲了自己的本心初心,那恐怕只会得不偿失。”

沙正阳的话听起来似乎很平淡,但仔细琢磨却又有些意有所指,宁月婵何等聪明,立即听出了沙正阳对高海洋的观感不太好,但她也无法解释什么。

你能解释为什么以前从不联系,而沙正阳一当市长助理他就打来电话么?

“好了,婵姐,不说这些扰人心意的话题了,说些其他话题吧。”沙正阳岔开话题。

“说什么?巫陵那边月凤的进展,还是虹姐的天元乳业发展状况?你不是都不在发计委工作了么?”宁月婵放下酒杯。

“嗯,那就说说你们东方红集团在经开区的情况吧?”沙正阳问道。

“在经开区的情况?”宁月婵诧异的看了沙正阳一眼,“集团总部是在经开区,但是你应该知道实际上我们的生产基地基本上都不在经开区啊,经开区现在土地价格攀升了很多,而且说实话,配套也一直没有跟上,七年前是啥样,这几年也还是啥样,规划也很凌乱,东一块西一坨,也不知道他们经开区管委会怎么考虑的。”

“但我坐车走过经开区几条主干道,觉得表面上还是不错啊。”沙正阳故作不解的问道。

“几个主干道能说明什么?偌大一个经开区,还是国家级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但是规划毫无章法,我也没看到几个像样的企业,我不知道经开区下一步对他们自己的发展路径是什么,每年他们开的总结会,好像都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我去了两年就不去了。”宁月婵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样好的基础和这样好的位置了,要我说比起高新区,其实经开区的基础要好得多,但现在好像却倒转来了。”

“真的这么糟糕?”沙正阳感觉有些不妙,如果情况真的这么糟糕,汉都市委市政府下一步会怎么考虑?可别随后一丢又扔到自己头上来了,自己可就真的成了救火队了。

“你要去呆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内部扯皮也扯得厉害,很多不错的想法拿出来,总会遭到不少反对,就这样,反正啥都没弄出个像样的模样来。”

宁月婵虽然在经开区里只是一个企业老总,但是这个企业在经开区里影响力很大,所以免不了要和经开区内部人士打交道,也和经开区里一些其他企业负责人有接触,所以了解也比较多。

“这几年都是这样?”沙正阳沉吟了一下问道。

“最早经开区一把手是黄诚,现在都是市委副书记了,他在的时候也说不上多好,但还过得去吧,不过他这个人比较放手,所以很多事情是当时主任廖奉至在具体做,……”

宁月婵语气很淡,大概是对这几届的经开区班子领导都不太认可。

“后来黄诚去当常务副市长了,廖奉至当了书记,但是却没有能进入市领导,恐怕就有些情绪,另外可能也觉得自己仕途有些渺茫了吧,所以就比较懒散,但在权力上又舍不得松手,和新任主任魏连山势同水火,两边争得比较厉害,就形成了现在的这种格局,最后廖奉至到政协去了,魏连山当了书记,现在的主任赵火生也就成了前一任的魏连山,魏连山也就变成了之前的廖奉至,一般模样,互不相让,哼,也就这样了,……”

“总而言之,就是相互扯皮,相互攻讦?”沙正阳平静的道。

这种班子不团结闹内耗其实是最耽误事儿的,从某种意义和程度上来说,甚至比某些领导贪腐更误事,有些人贪腐了起码他还能做点儿事情,但这种人看似本事都不小,一个个自视甚高,结果心思都用在互相轧苗头去了,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结果就是什么事情都干不成,耽误了一个地方的发展。

“差不多吧,要说这些人没有一点儿本事肯定也不是,否则他们凭什么走到这个位置上,但是也许就是太自我吧,或者就是容不得人,一来二去有了矛盾嫌隙,就再也难以相处了。”宁月婵也只能这样简单地评价,这些人具体内部的矛盾她一个外人就不是很清楚了。

“怎么,你这么关心经开区干啥?你不是分管高新区么?我看高新区的势头很好啊。”宁月婵讶然问道:“有变化?”

“不好说,我总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总而言之好事情肯定是轮不到我的,但是麻烦事儿擦屁股的事儿,我觉得我每到一个地方,好像都躲不掉。”沙正阳自我解嘲的道:“也不知道是我运气不好,还是领导太看得起我,总之,不得清闲。”

“正阳,觉得你好像长了几岁,斗志勇气都被磨灭了不少啊,你才三十岁,怎么说起话来都是老气横秋的,看看你这个年龄的其他人,哪一个不是正锐气十足敢冲敢打的?”宁月婵觉得沙正阳这种心态情绪似乎不太正常,忍不住教训道:“你刚到汉都,我相信省委市委都对你是寄予厚望的,如果你却表现出一副老态龙钟亦步亦趋的样子,我想肯定组织会很失望的,他们是希望你展现出像你原来一样的锐气勇气和胆魄的,而不是发发牢骚,说说闲话!”

宁月婵劈头盖脸的一番训斥,让沙正阳悚然一惊,自己好像还真有点儿这种疲倦感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长河集团,还是省发计委,亦或是到汉都市才有了这种懈怠心态?

沙正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好像是从真阳离开时也许就有点儿了。

也幸亏在长河集团时因为出海战略的成就感可能要稍微鼓舞了一下自己的士气斗志,但在发计委之后有忙于这种事务性的工作,看起来自己似乎还是很精神抖擞,但沙正阳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精神上还是有些懒散了,这种状态似乎要延续到汉都那就糟糕了。

第八卷 第四十五节 不怵

在发计委指导工作,和到汉都市直接从事工作可是两码事儿,精气神你身边人很快就能感受体会得到,你是不是在状态,是不是全副身心的投入工作,直接关系到你说开展的工作效率和结果。

这就是在条条上和块块上工作上区别,条条上基本上要靠落实到最下边的直接实施单位才能见到,而块块上这直接决定着落实实施的具体部门单位的战斗力。

见沙正阳一时间没有说话,宁月婵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但仔细一打量,见沙正阳若有所悟,这才放心,知道对方是真的自我检视。

她也没有再多说,响鼓不用重锤,她也相信沙正阳只需要稍微提点一下,就能找出自己存在的问题,只不过是有时候顺风顺水惯了,听惯了奉承话,所以有时候来一下冷水浇头,也相当于醍醐灌顶了。

两个人都默默的小口抿着酒,宁月婵目光悠长,沙正阳神色沉静,这一刻时光仿佛就静止了。

“婵姐,你这个批评来的及时啊,我觉得我的心态还真有点儿飘了,所以很多事情上也就有点儿不求甚解自我满足了。”良久,沙正阳才正色道:“还要谢谢你的提醒了,以后估计这种时候还会有,婵姐还得随时敲打我。”

“我可没那么多闲心来敲打你,只要自己稍微冷静一下,也就不需要谁来提醒你。”宁月婵淡淡的道:“我就是觉得你工作调换太快了,所以才让你很多事情上沉不下去了,才会如此。”

“有这个因素在里边,但是这不是关键,关键还是我自己的心态没摆端正。”沙正阳摇摇头,“做成几件事情,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有些事情也就习惯指手画脚一番之后交给别人,至于后续究竟如何,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其实就是有些放松自己,心态上懈怠放松了,不及时纠正,养成了习惯就危险了。”

“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觉得一个人最难的就是能通过自我审视来发现自己的问题和不足,你能做到这一点,自我剖析找到问题,光丝这份定力能力就很难得了。”宁月婵嘴角又浮起一抹笑容。

“刚才还在批评我要清醒头脑,怎么这会儿又来夸我了?”沙正阳笑着举杯和宁月婵示意了一下,抿了一口:“现在的我可不合适膨胀了,刚到汉都,我还是想要实实在在做点儿事情,得对得起组织和领导们对我的信任和看重。”

就是在这种相当轻松的氛围下,一瓶酒居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喝了下去,两个人都没有再要酒,而有了几分酒意,也是最适合谈话的状态,一些平时很多需要斟酌的话语,这个时候也可以不太忌讳的袒露出来。

“正阳,你该结婚了。”宁月婵脸颊有了几分酡红,但目光依然清明,“起码我听到不下有三个领导提到过你的个人问题,当然他们不是专门提到这个问题,而只是顺口一说,但这也足以说明这个问题已经影响到了一些领导的观感了。”

这个问题沙正阳知道要面对,但是宁月婵说出来,也说明真的是需要自己正视了。

“婵姐,我知道,嗯,我也有考虑了。”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但现在他需要有一个决断,虽然这段感情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炽热,甚至还不及和贝婧蕾碰撞出的那份感情那么心动,但从诸多方面来说却是最合适的。

“哦?那就好。”宁月婵并不问,这个年龄的沙正阳早就过了痴情男女的阶段了,理性和客观应该永远占据上风了。

送回家下车的时候,沙正阳才感觉酒意有些上头,但是此时他的心境却无比的轻松畅快,胸膛中跳跃着的几分激情似乎也化为了胆魄,期待着从明天开始,自己又将要进入另外一个全新的工作环境,这又将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创业史。

********

沙正阳不是第一次到汉都市政府,对这个地方既谈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

比起几年前来,汉都市政府似乎显得庄严厚重了许多,或许几年前汉都市政府大楼刚落成不久,风格显得更为明快,但几年沉淀下来,似乎就要沉穆不少了。

原来的老市政府是在精忠路上,但精忠路车流量日益增长,加上那一片是老城区,拆迁困难,扩建无地,所以94年市政府也就搬了出来,搬到了琵琶岭片区的徽山路上,和隔了一条街的人和路上的市委大院、市人大、市政协大院遥遥相对。

交接完之后,沙正阳就彻底和发计委那边没了关系,从办公用品到车辆,除了梁锦柏之外跟着他外,其他都一切交清。

发计委的主任人选迟迟未落定,这让一直想要交脱手的康广量也是很着急,但省委那边未定,他也只能暂时兼着。

不过沙正阳已经听说了,昭阳市委i书记杨克凡可能会接任。

一般说来,发计委主任要么就是省直机关部门中的某一相对重要一把手转任,要么就是地市中资历较深的书记来接任,这已经成为汉川省的惯例,这一届看样子也不会例外。

不知道杨克凡走了之后,唐华有无机会接任市委i书记,照理说他已经在昭阳市担任了三四年市长,接任书记也是顺理成章,不过涪岗、宛州、昭阳三市的党政主官配备,省委一直很重视,在任用上都十分谨慎,所以也不排除会有其他情况出现,比如从省里空降。

但沙正阳觉得唐华的观念思路还是比较新锐的,能跟上形势,上一次的接触中,唐华就已经表现出了某些不一样的想法。

一边想着这些变化,沙正阳却步伐不变,过了斑马线,就看见了应该是早就站在市政府门口上的梁锦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沙市长,您来了?”

“嗯,差不多,不早不晚,进去吧。”沙正阳也没有废话。

汉都市政府有武警站岗守卫,这个时候还不像十多年后会逐渐替换为保安,除了省一级政府以上,其他都只能是保安了。

简单的检查了工作证,门岗予以了放行,估计也是沙正阳二人的气质的确太过正气凛然,所以第一印象就非常好。

按照常理,沙正阳应当先到省委组织部那边去,等待着一道带过来,但是沙正阳这段时间和茅向东、吕宗平交往太多,很熟悉了,所以沙正阳就表示是否可以直接到汉都市政府等,不用那么大鸣其道搞得那么轰轰烈烈。

省委组织部那边和汉都市委市政府这边商量之后,最后居然同意了这个有些破例的安排。

话说回来,一个副厅级领导干部,放在汉都市政府里边还真算不上什么。

市政府下边每个局行部委和下边七区九县的党政主官都是副厅级,所以哪怕沙正阳可以被称为市领导,那他确实就是一个副厅级,换了别人,也许这种情形下就特别要重视省委组织部送来上任,但对沙正阳来说,他还真不在意这一点。

能不能在汉都市政府这个院子里站住脚,可不是看谁把你送来走马上任,沙正阳深知这一点。

市政府里边六个副市长,加上自己两个市长助理,藏龙卧虎,都是千挑万选从千军万马冲杀出来的俊彦英才。

没有哪个可以说是靠混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

你要想在这个院子里站稳脚跟,那么就得要真刀真枪的在工作上拼杀一番,拿出足够耀眼的成绩来。

在没有拿出让人信服的成绩之前,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个市长助理还是低调一些更合适。

自己这个市长助理不需要靠谁来涨势,也不需要谁来作为后台靠山,他自信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来征服和映证。

沙正阳和梁锦柏刚进市政府大院,一辆别克新世纪也到了,沙正阳有印象,那是省委组织部的车。

果然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副处长甘慧明下车,沙正阳挥了挥手。

甘慧明看到了沙正阳,疾步过来,握着沙正阳的手,狠狠的摇了摇:“正阳市长,你这是在坏规矩啊,自个儿就跑来了。”

“甘处,您知道我这也是小胳膊小腿儿的,当不起领导们那么大架势,所以自己来最稳妥。”沙正阳和甘慧明其实并没有那么熟悉,但是人家表现得这么热情,他当然也只能笑脸相迎,一副多年交情的模样。

“走吧,来之前我和宗平市长联系过了,直接到会议室,听说你们要开你常务会议,我就抓紧时间,三五句话说完,就该正阳市长您登台表演了。”甘慧明很会说话,在省委组织部里边他算是一个自来熟性格,口才也好,所以人缘很好。

“嗨,甘处,您得多说几句,让我这可诚惶诚恐的心留点儿时间稳一稳。”沙正阳也开着玩笑,手确一直握着对方的手,两人就这么热络的往前走。

“得了,正阳市长,你可别在我面前演戏,你可是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什么没见过?”甘慧明笑意盈面,“省委常委会上也没见你半点怯场,我可是听说了的。”

第八卷 第四十六节 切入

沙正阳哑然失笑,这个甘慧明倒是真的很会说话。

注意到跟在沙正阳背后的梁锦柏,甘慧明目光一动,沙正阳便主动招呼:“小梁,来认识一下咱们省委组织部的领导,甘处长,日后咱们成长都还有赖于甘处长的关爱照拂呢,甘处,这是省发计委办公室的小梁梁锦柏,跟我一起到汉都市来了,很勤勉的一个年轻人,日后请多关照了。”

梁锦柏心情也有些激动,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握住甘慧明的手:“甘处长,以后请多关照。”

“唔,小梁跟着沙市长到汉都市,肯定会大有作为,别客气,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多联系。”甘慧明很客气的点点头,回答道。

这话就说得相当客气了。

组织部的人眼高于顶,哪怕甘慧明再是随和,但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得他一句打电话多联系的,这让沙正阳都有些惊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对自己的看重,爱屋及乌,素所以延伸到梁锦柏身上了。

沙正阳不是自傲,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名声在外,既有很多人羡慕嫉妒恨,同样也会有很多人希望交好自己,而交好自己除了直接和自己拉上关系外,自己身边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渠道。

相信以甘慧明的眼光和在组织部的了解程度,自己走上正厅级岗位不会要太久,两三年内应该是一个大概率事件,所以有什么想法都很正常。

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甘慧明,沙正阳没说什么,但是都梁锦柏来说,就真的有点儿受宠若惊了,赶紧说不敢不敢,一行人也就往市政府大楼里走。

市长助理兼市政府秘书长秦泽浚已经在大厅门廊外迎着了甘慧明一行人了。

对秦泽浚沙正阳不算陌生,在高新区的互联网产业高峰论坛筹备期间见过几次,但没太多交道,因为这个高峰论坛更多的还是高新区自己在筹备,都是到了后期才由汉都市政府来接手,但总的来说具体工作还是以高新区管委会为主。

当然在这个场面上的人,有那么几次交道,已经能够很热络的寒暄在一块儿了。

市政府的第一会议室在六楼,秦泽浚带着一行人进入了市政府的第一会议室,人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吕宗平。

但随着甘慧明到来,吕宗平也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门口,又是一阵寒暄。

沙正阳只是简单的目光一掠,就知道今天这一次常务会议人员是到齐了,这可能是因为自己要来而吕宗平做的要求。

六名副市长中他基本上都有点儿印象,常务副市长刘胤伯算是比较熟悉的,因为高新区的工作打过很多次交道。

其余五名副市长中,主管工业的副市长柳斯临沙正阳也打过两次交道,主要是在针对传统工业改造项目上有过接触;分管国土、城建和交通的副市长臧庸也打过交道,主要是在全省高速公路规划和机制问题上有几次沟通,而且还算谈得比较来。

另外三名副市长中,分管文教卫体的副市长齐彦菲沙正阳没打过交道,这一位是致公党人,只是在一个场合下见过一面,只能算是一面之缘,勉强认识。

还有两名副市长,郝文明分管大农业这一块工作,汪达滨分管民政、安全、公安、司法、环保,这两位沙正阳就完全是陌生人了,只是在一些场合下可能见过面,但是连招呼可能都未打过。

沙正阳和秦泽浚是同时被任命为市长助理的,都能沙正阳排名在前。

秦泽浚之前担任市政府秘书长时就已经是市政府党组成员了,但是沙正阳却后来居上,在市政府党组成员排名中居于秦泽浚之前。

一进入工作状态,甘慧明就迅疾变得严肃起来,在吕宗平的示意下,甘慧明言简意赅的宣读了省委的任命,然后就迅速和在座众人握手道别,只不过在刘胤伯和沙正阳、秦泽浚将他送出会议室时,握住沙正阳的手狠狠晃了晃,沙正阳也会意的点了点头。

仪式简单而利索,但是却标志着沙正阳正式进入了汉都市这艘堪称汉川省的旗舰的巨型航母中。

“好了,我们开始开会了,这是我们汉都市本届政府的第38次常务会议,议题不多,但是却都很重要,希望与会的同志们打起精神,认真思考,现在马上就要进入第四季度了,可以说99年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实事求是的说,今年我们汉都市的工作不容乐观,各方面数据指标大家心里都有数,待会儿统计局的吴局长还要把相关数据做一个通报,泽浚秘书长还要就一些数据的形成做一个简要的分析介绍,……”

市政府常务会议的内容很杂,一般说来,常务会议都会有五到八项议程,平均一个议程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那么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能够开完算是比较正常的,遇到一些较为庞大或者复杂的议题需要进行讨论的,那就不好说了。

好在今天的会议议题并不多,只有五个,估计应该是考虑到自己新来,需要一个熟悉适应,所以就提前开了,否则有可能推后一个星期,有更多的准备。

沙正阳担任县长时也一样要召开县政府常务会议,所以对这种会议流程很熟悉。

一般说来都是某项工作牵头单位领导做介绍并拿出初步方案,然后各自分管的工作拿出具体的意见和建议,然后两位主要领导,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会有一些意见,当然如果涉及到较为宽泛的领域,尤其是涉及到其他分管领导的领域,那么他们也会加入进来,最后形成一个一致意见,然后由政府办来进行整理,最终定案。

“7月中央召开了省部长经济工作座谈会上指出了我国国内经济生活中的一些问题更加明显的表现出来了,有效需求不足的矛盾尤为突出,外贸出口和外商直接投资下降,消费需求持续不振,固定资产投资增长放慢,价格总水平连续下降,要求各地各部门要着力抓好几项工作予以解决,……”

吕宗平的口音还是和汉都这边口音有些不一样,声音更重一些,嘉州味道明显。

“一是要采取有力措施促进投资需求较快增长;二是要千方百计增加城乡居民收入,提振和促进国内消费;三是要努力拓宽出口渠道,扩大出口,积极有效利用外资;四是继续推进国企改革;五是要大力发展教育事业,通过教育水准的综合提升,来进一步增强我们社会经济事业发展后劲。”

“……,中央会议精神高屋建瓴,非常精准的觉察到了目前我们经济工作中存在的突出问题,也指出了解决问题的相关政策和办法,我们省在这方面的表现也十分明显,怎么来解决我们省遭遇经济增速持续下滑的问题,解决老百姓增收放缓和劳动力就业问题,我觉得可能着重还是要抓几项工作,……”

“一是要把抓招商引资放在第一位,我们汉川省是内陆大省,但是又是产业资本和项目短缺十分突出的省份,如何吸引到更多的外来资本和项目来我省扎根落户,我认为我们有很多具体的工作要做,……”

全国经济增速从第一季度开始就出现了明显下滑,事实上这个兆头从去年第四季度就已经开始显现,但是从今年第一季度开始越发突出,这也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视,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省部长经济工作座谈会,相当于是群策群力建言献策来谋划如何在逆势之下来振奋全国经济发展势头。

“这一次,省委对我们汉都市政府班子进行了一个调整,在剑锋同志调到省发计委之后,省委决定由沙正阳同志来我们汉都工作,正阳同志曾经在银台、宛州和长河集团以及省发计委多个部门工作,有这十分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尤其是在宛州工作期间,在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方面做出了极为出色的成绩,在中央挂职工作期间,国务院办公厅和国家发计委的领导同志都对正阳同志的表现予以了高度肯定,……”

“…,下面就请正阳同志就高新区和招商引资工作,结合当前我省我市的社会经济形势,谈一谈他的看法。”吕宗平朝沙正阳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首先感谢省委和市委以及吕市长和在座各位领导对我的关心厚爱,能到汉都市工作也是我的荣幸,……”沙正阳站起身来先微微一鞠躬,这才坐下,他人年轻,态度摆得更低调和谦逊一些只有好处没坏处,起码他看到自己的这个姿态还是让很多人都微微点头。

“之前,茅书记和吕市长都和我谈过,希望我能够从全省的角度与我们汉都在全省乃至整个内陆地区的特殊地位来就我市招商引资和高新区的新兴产业发展来谈一些看法和想法,我深感责任重大,……”沙正阳的表情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语气却很坦诚。

第八卷 第四十八节 听君一席话

会议室里除了沙正阳的声音,显得格外寂静,偶尔有笔尖划过纸上的轻细刷刷声,似乎在映衬着这一刻沙正阳的特殊存在。

“我刚来汉都,对汉都的情况了解还停留于在省发计委工作时对汉都的一些情况掌握基础之上,所以可能很多掌握的情况不太准确,所以之前我也和茅书记吕市长说过,但茅书记和吕市长觉得我因为去年在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工作了半年时间,对中央近年来对未来产业发展战略有一些了解,希望我能对中央高层在产业布局和发展上做一些解读,……”

“我到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工作期间,正值中央对战略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的布局正在进行研究,有幸参与了这项工作,和国家发计委、财政部、信产部、国家科委、国防科工委以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些领导和专家学者在一起就今后十到二十年我国新新兴重点核心产业的发展布局有一些了解,在这里我把我了解的,以及与相关一些专家学者的探讨,结合我自己的一些想法,来向在座诸位领导做一个汇报,……”

话语里的语气很谦逊客气,但是内容却是半点没有谦虚的意思,臧庸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他和这个家伙打过几次交道,别看年轻,可不像现在表现得这么低调谦虚,特别是在涉及到一些具体产业的规划布局和发展方向时,这家伙更是很有点儿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感觉。

但柳臧庸倒是很看得开,人家有自傲的本钱。

朱凤厚在秦都一下子就确立起了威信,很大程度得益于这家伙的建议,将多晶硅及光伏产业确立为秦都未来几年的主导产业来进行培育,取得了立竿见影的绝佳效果,朱凤厚大获成功。

在煤炭产业陷入低谷的时候,在秦都市面临产业转型结构调整的艰难时候,如何带动这样大一座城市来进行掉头,这个船长不好当,稍不注意船停发动机熄火都是小事,弄不好要闹得船在汪洋中打旋儿带来危险,那才是大事儿。

在原来汉都市委市政府班子里边,臧庸和朱凤厚关系是一直比较密切的。

朱凤厚在市体改委当主任时,臧庸还是市交通局长,后来朱凤厚下去当银台县委i书记,而臧庸则到晋潭县担任县委i书记。

只不过朱凤厚比他快一步,从银台县委i书记直升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而他却先当市长助理一年,然后才升任副市长。

朱凤厚到市委之后进步速度更快,没两年就到秦都去当市长、市委i书记去了,这也让很多人颇为感慨。

但对臧庸来说却觉得朱凤厚能进步这么快并非无因,此人不但自身工作能力不俗,而且很善于识人用人,也很擅长借力借势,而秦都的新能源产业就是一个典型范例。

没有沙正阳为其出谋划策,甚至主动帮他去铺设渠道,联络项目,没有沙正阳为其设计产业布局的环境筹备,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

真以为几个亿的项目随随便便就能拉进来?

你以为你秦都是苏州还是深圳?

而且一连串的项目和关联产业也开始涌入进来,立马就让秦都成为名噪一时的新能源之都。

一年前放在国内,谁知道你秦都算个什么玩意儿?

所以臧庸对沙正阳是很感兴趣的,他很想看看沙正阳到汉都能给汉都带来一些什么新的东西。

照说一个市长助理真心算不上什么,但沙正阳不一样,臧庸有这个感觉,这个家伙会给四平八稳的汉都市政府带来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当然,像臧庸这种心态的人有,但更多的还是冷眼旁观,想要看看这个家伙肚子里有多少货色,玩嘴炮可以,但你也得玩出逼格来,能忽悠住大家,或者说你能让大家觉得你说的这些东西是可信的,可用的,可操作的,操作了之后可能取得效果的。

所以大家先暂时洗耳恭听。

“……,在中央工作期间,我接触到很多领导和专家学者,他们的观点都比较一致,未来十年将是中国经济发展最重要的奠基十年,他们认为在这十年中中国将初步实现工业化的初级阶段,也就是所谓的重化产业阶段,以中国目前的体量、劳动力资源以及目前国内外产业转移和技术交流形势,中国将在十年时间内基本上完成制造业的积累,也就是说,中低端的制造业的全面普及完善将会让中国成为制造业帝国,无人可以替代,……”

“而从2009到2019,则会是中国迈入中高端制造业强国的时代,在那个时代中国可能会面临发达国家的竞争和敌视,但随着全球化时代到来,形成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又使得大家相互都无法离开,所以那个局面会更加错综复杂,……”

“……,那么对于具体落实到我们汉都市,我们现在可以做些什么,首要需要搞明白我们汉都市的定位是什么,然后才会有针对性的制定出我们的产业发展方略,根据汉都市六届一次会议所出台的计划发展纲要,我的理解汉都市是要努力打造成为内陆地区经济中心,国家级中心城市,中西部结合区域的交通枢纽,……”

“……,我认为要实现这些目标,当务之急,或者说最核心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在确立我们汉都市在制造业上的领先地位,可能有的人会说随着发展,第三产业的比例会日益提升,第三产业比例越高越是证明我们发展的成熟度越高,城市化进程才能更得到体现,我以为第三产业的发展必须要建立在第二产业的充分发达基础之上,因为我们汉都市的地理区位和我们汉都市在汉川省内的地位决定了我们首先必须要是制造业强市大市,才能造就我们发达的服务业,没有制造业作为基础,我们的服务也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我们汉都不是燕京,不是上海,不是香港,从地理区位和自身定位来说,我们不可能和这些城市比,我们是汉川省省会,还需要辐射和带动全省六千万的老百姓,带动千万百姓的就业生活,那么就目前来说,唯有制造业能够在较短时间内承担起这个重任,……,制造业那么多,那么我们该从哪些方面来实施突破呢?”

沙正阳的旁征博引恣意汪洋,都在一干人的意料之中,毕竟人家在中央干了半年,而且的确是接触到了一些较为高层的政策精神。

这不是什么秘密,前期汉川省发计委率先在汉川推动了战略新兴产业和重点行业关键核心产业的摸底调研和规划布局工作,走到了全国前列,就是沙正阳一手推动的,这也是他今天能在这个会议室里发言的底气。

而说到这里,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内容,汉都市下一步的产业发展,该从哪些方面来拿出什么样的举措,重点瞄准哪些行业和哪些产业,甚至在招商引资中要瞄准哪些企业。

“按照吕市长的要求,我就我们汉都市目前产业培育发展和近期在招商引资工作上相结合在哪些产业上来可以尝试一些突破说一些不太成熟哦意见和看法,……”

“第一,电子信息和电子制造业,这一点我想我不需要再赘言太多,互联网高峰论坛已经为我们汉都市在电子信息产业上开了一个很好的头,下一步高新区会采取两手动作,一是着力培育互联网信息和电子信息产业,具体一点就是基于互联网的商业产业或者说是服务业,这也包括一些专业性较强的软件产业,另一手就是中高端电子制造业为主,也涵盖一些中低端的电子装配业和零部件产业,这一块未来市场规模会很大,我们也有一些方向性的考虑,半导体产业重中之重,……”

“第二,我们的一些高端专业性较强的装备制造业,比如我们的航空制造业,包括飞机制造和航发制造,包括掘进装备制造,以及它们所涉及到的相当庞大的整套产业链制造业,这一块上,我们有相当好的基础,但是在如何找准方向和做强做大自身优势项目上,我们还有很大的欠缺和不足,……”

“第三,汽车产业,特别是专用汽车制造业,这一块上可能大家有些不太理解,都知道目前汽车产业发展势头很猛,各地如上海、天津、燕京、广州、长春、武汉都纷纷确立了把汽车产业作为自身支柱产业来进行培育,我们汉都在这一块上的优势不明显,或者说在底子上远不及这些城市,但我以为我们大可不必去贪大求全,而要着重考虑结合我们汉都的两家汽车企业来重点发展某些汽车类型,比如客车,比如越野车,未来在细分市场上来争夺,我们求强求精求专而不求大,甚至可以说精专做强了,也就做大了,……”

第八卷 第四十九节 走到哪里都是一条鲶鱼

沙正阳洋洋洒洒一口气提出了六七条自己的设想和看法,他也知道其实第一天上班就做这种事情很容易引发出风头的看法,但是茅向东和吕宗平都有这个要求,他无法拒绝,只能照办。

既然得罪人也好,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免不了,那么索性就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很多想法和意见抖落干净。

他相信能坐在这个会议室的人没有哪个的眼光和见识会差太远,顶多也就是各有专精各有侧重罢了。

自己把一些前世中的见识观点提前了十年八年放出来,沙正阳相信自然有人能辨识出这其中的分量。

至于说他们如何来理解,能不能接受,甚至为他们所用,那就要看他们的胸襟气度和执行能力了。

吕宗平一直没有说话,下笔的时候也不多,他不想给周围副手们留下一个自己过于重视沙正阳观点意见的看法,虽然他很认同和欣赏沙正阳的一些观点。

但沙正阳这种风格的确容易成为木秀于林的架势,只不过吕宗平觉得在当下汉都这种略显沉闷和懒散的风气下,这种奇峰突起的风格,或许还真的能起到一些鲶鱼效应。

事实上沙正阳在吕宗平有些拔高似的介绍自己时,也已经感受到了一些这方面的意思,领导驾驭局面自然是得心应手,自己这种刚进来的小卒子肯定只能按照领导意图来“发挥作用”,不仅仅是自己的工作,顺带也还能“刺激和促进”别的人有所作为。

茅向东没和他提起过汉都市委市政府内部的事情,但是这么久来沙正阳和汉都市的干部打交道也不少,像季国力、刘胤伯、尤哲,之前时不时也能从桑前卫和郭业山那里获知一些零碎的消息,所以多少也有些感觉。

汉都市委市政府班子总体来说还不错,但是却显得过于四平八稳,推进工作有条不紊,每项工作在全省都能居于中上游,但是却很难做到第一,这可能和汉都各方面体量最大,要做到最好难度最高有一定关系,但是话说回来,你汉都市难道不该做到最好么?

作为全省的中心核心,你都做不到最好,那谁该做得最好?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的观点很明确,其他城市抓工作是争第一,而汉都市则是理所当然的保第一,没当到第一,那就是失败。

这个观点沙正阳很明确的向茅向东和吕宗平二人表达过,这让茅吕二人也是大为震动之余也是极为赞同。

这就是针对汉都当下一种平庸风气而来。

要破除现在汉都市里边那种动辄保三争二夺一的观念,就是一个信念,必须拿下第一,没有拿下第一那就是失败,就要自我检讨,查找问题不足,不允许连续出现两次这样的情形,出现了第二次,那就要问责。

在这种具体工作会上,沙正阳当然不可能去说本该是市高官和市长说的话,但是他言语中还是明确的表示,在汉都高新区的发展建设上,不能对标汉川省,而应该对标深圳、苏州,同样在招商引资工作上,汉都也应当要对标深圳、苏州。

在沙正阳看来,苏州的地理区位和资源禀赋等诸多方面其实真的不算好。

苏州既笼罩在身旁上海的巨大虹吸阴影下,省内还有省会南京和另外一个条件并不输它多少的无锡激烈贴身肉搏竞争,另外在长三角范围内还有杭州这样的副省级城市虎视眈眈,也没有长三角内另外一座副省级城市宁波的海运之便,甚至连机场都是和无锡共用。

可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苏州却能创新求变,不断打造出其高质量高水准的招商引资环境,使得每年的招商引资项目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在长三角区域内高居除上海之外的城市榜首。

同样深圳除了在国家给予了它特区政策优势之外,其他条件一样不算好,香港和广州这样两座老牌都是眼皮子地下,如何扬长补短来实现自身的跨越式发展,而且还不是那种断断续续的爆发,而是持之以恒的创新追赶和超越,这同样让人仰慕。

而且从前世中的表现来看,未来二十年,深圳表现出来遇强越强的创新能力,苏州展现出来的包容和适应能力,哪怕是遭遇各种挑战,两座城市依然能保持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冲锋态势。

学就要学最好的。

所以沙正阳一直认为汉都如果要在走发展制造业作为固本强基之路,就应该好好学习一下深圳和苏州。

学深圳的机制和产业创新,学其产业链培育建设,学苏州的招商引资环境营造,学苏州的重点产业培育,这两座城市因为各自所处的区域不同内外环境不同,所以各有所长,而汉都一样和这两座城市截然不同,所以要学也只能结合汉都的实际来进行融合式的学习。

会议结束了,不可能有什么大家都被震慑莫名心服口服的那种情形发生,但是沙正阳相信,自己的这一番观点看法总还是能对这些人有所触动,的鲶鱼就是用来激荡搅水的,让大家都要有紧迫感,把自身潜力和主观能动性逼出来。

吕宗平把沙正阳留了下来,二人回到了吕宗平的办公室。

这个会议的基本目的算是达到了,吕宗平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了,虽然大家都还是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是却在没有之前那种古井不波了,特别是涉及到各自分管工作中的一些建议,恐怕都需要认真思考了。

提出来了问题,也给出了解决的方向,行不行,你都该好好考虑一下,对错与否,都要自我评估,该怎么来处置。

“讲得很好。”吕宗平示意沙正阳入座,点点头:“说得也很透彻,希望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些触动。”

“有感而发而已,在中央那半年,能看到很多东西,沿海地区发展速度太快了,他们的嗅觉敏锐意识超前,我们这边还在琢磨,人家已经动手干起来了,不怕出问题,就怕不肯动。”沙正阳也很感触,“总感觉沿海地区这些政府运转速度都要快一拍,我们各方面都更迟钝。”

吕宗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这是一种直观感受,但实际上就是最真实的表现,说明我们在全方位都比沿海地区落后了,办事效率上,琐碎程序上,推进力度上,都落后了,大家也习惯了,所以看到人家的动作和效率,我们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了,觉得人家不正常,不适应,结果呢?”

“所以还是要由点及面,逐步推开,让大家都要在思想上绷得更紧,彻底打破现在这种庸、懒、散、浮、拖的风气,创造一种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良好风气,我觉得市里边可能还是由于安逸日子过太久,缺乏来自外界的压力,毕竟我们汉都的各方面数据都不是省内其他城市能比的,所以就形成了这种习惯,如果我们摆对位置,对标深圳苏州,或者杭州武汉成都这些城市,我觉得恐怕大家就不会有那么乐观的心态,也不会这样轻松了。”

沙正阳的话语还是比较含蓄委婉的,但对吕宗平来说却再清晰不过了,他来了这么久,也很清楚市里边的这种风气,班子里如此,市里的干部们亦是如此,要扭转这种风气,许多多管齐下。

“正阳,对扭转我们市里的这种风气,市委市政府都有一些政策和措施要陆续出台,我留你下来主要还是想要和你谈谈你在会上提到的几个产业培育,我注意到你专门提到了汽车产业,嗯,你的意思是咱们汉都市在发展汽车产业也有很好的条件?之前我和茅书记也商量过,都还是觉得和其他很多城市比,我们汉都的优势不突出,很难竞争赢。”

吕宗平对汽车产业的发展很关注,因为他深知汽车产业是一个极其庞大而复杂的产业链,可以说一台汽车所涉及到的配套企业可能多达百家,其带动的产值、税收和就业乃至消费都是其他产业难以比拟的,所以哪怕茅向东和他都觉得汉都在这个产业上的确没有太大优势,但都还是迟迟无法下决心不把这个产业列入未来汉都的主导产业来培育。

“看来茅书记和吕市长在这个问题上也有研究,嗯,我说了,汉都肯定无法和上海、长春这些汽车产业已经具有相当规模的城市比,但是我们可以另辟蹊径,走细分化市场,咱们汉川两家汽车厂都在汉都,论规模也都不算太小,只是从产值、技术和人才等来说,与国际大品牌车企相比当然不值一提,但是这却是一个进入内陆地区市场的跳板和桥头堡,……”

沙正阳的话让吕宗平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和外资品牌合资?”

“这是一条路,但不是唯一的路。”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如果是这两家企业目前状况来说,要生存下去很难,所以我觉得找到一个可靠合作对象合资是可行的,可以借助合资来从为自己培育人才,吸纳消化技术,为未来有其他机会的时候做好准备。”

第八卷 第五十节 复杂

能说的都说了,沙正阳也就只能说到这一步。

汉都两家汽车制造企业,都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唯独效益欠佳,但随着汽车市场的起势,未来一个生产资质许可都会非常紧俏,否则也不会有吉利为了博取那一张许可证而四处奔波,甚至有请给我一个失败机会的悲情请求。

在沙正阳看来,既然有这样一定基础,那当然可以去尝试一下,纵然失败了,无外乎就卖身给国内其他几大汽车制造企业罢了,但是起码这个生产基地还会在这里,对于一个地方政府来说,有产值,有税收,有就业,就足够了。

他相信吕宗平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不过汉都这两家汽车制造企业一家是省属企业,一家是市属企业,如果都要去单打独斗,的确生存下去可能性很小,如果实现整合再去寻找机会,也许要好得多。

在吕宗平办公室里呆了半个小时,一直要到11点半了,沙正阳才离开。

梁锦柏仍然在等候着他,而市政府副秘书长于静也在,陪着他去看了办公室,其实就是原来卿剑锋的办公室,就在五楼。

市政府领导办公室分别处于四五六楼,吕宗平的办公室在六楼,常务副市长刘胤伯的办公室在五楼,其他几个副市长办公室则都在四五楼,当然秦泽浚的办公室在六楼,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卸掉市政府秘书长这个职务。

于静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但实际上是个五大三粗的东北汉子,一口东北普通话,老家是吉林的,当兵在汉川,后来转业就到了汉都,先后在市检察院和市政法委干过,后来才到市政府。

“沙市长,原来卿市长的布局风格就是这样,因为他这间办公室装修时间也不长,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胤伯市长的意思是看您,有什么需要改动的,提出来,我们马上安排……”

“不,不用,非常好了,都挺新的,卿市长和我的喜好差不多,我挺满意。”沙正阳连连摆手。

倒不是客气,而是卿剑锋这个办公室的确看起来很新,估计也就顶多用了一年多时间,四十平的办公室足够大,大班椅,老板桌,加上一整圈的真皮沙发,还有一套很时髦的功夫茶具放在茶几上。

他是真觉得很满意了。

“那行,沙市长,还有十多分钟,我看我先带小梁过去认认门,熟悉一下市府办的同事们,……”于静别看是个彪形大汉,但是做事风格却是格外细腻,他在部队上是干文书出身的,做事有板有眼,条理清晰。

“好,那就劳烦于秘了。”沙正阳也不客气,对人家的亲善示好之举,他当然要领情,其他事情下来再说。

梁锦柏跟着于静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沙正阳一个人。

书柜里还留了几套书,估计是市政府统一购买的,所以卿剑锋没带走,《二十四史》和《资治通鉴》,还有一套毛选。

这种搭配倒也是领导干部的标配,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届领导留下来的,沙正阳随手翻了翻,发现居然还真的是读过的,不是那种连封都没开过的样子货。

走到窗边,推开,背后就是停车场,停车场侧面还有一个后门,可以从后门直接插入一条很僻静的小巷,沙正阳不知道这条小巷究竟是当初修市政府是专门打出来的,还是在选址是就看重了这条很幽静的巷子,而巷子一头也能大概看到两个曲折能拐到琵琶岭公园里。

坐在大班椅里,沙正阳挪动了一下身体。

这就算是走马上任了。

当然这几天肯定还有一个熟悉过程,市政府这边,今天这个常务会议基本上就算是把自己推出去了,而市委那边,还要找个机会去露露面,这肯定要由茅向东来安排。

心慢慢沉静了下来,沙正阳发现居然茶早就替自己泡好了,梁锦柏倒是安排很妥帖。

水温正合适,呷了一大口,茶味的芬芳在颊齿间缭绕,沙正阳很喜欢这种感觉。

汉都市不简单,这一点沙正阳早有思想准备,但是越不简单,越富有挑战性,才更有味道和意义。

茅向东和吕宗平对汉都市现状都不太满意,这一点是确信无疑的,否则自己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来汉都。

存在的问题是多方面的,根子就一条,沉闷保守的作风,流于平庸的做法,满足于汉川省第一大城市格局而非对标更高标准的自满心态,然后就形成了现在这种慵懒散漫的习气,不求甚解,不求上进,安于现状,或者苛刻一点儿的话就是自甘下游。

而这种习气的腐蚀性很强,直接渗入到了从从领导到干部,从干部到群众中的骨子里,使得大家养成了这种文恬武嬉的惯性,而其直接带来的结果就是什么工作都是不上不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与沿海地区的差距越来越大。

茅吕二人应该是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也认识到了这种风气的危害性,同时也在有意识的采取措施来逐步扭转这种风气,自己不过是他们一系列步骤中的一环罢了。

不过这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有些太大太远了,这是市委i书记和市长的事情,而作为市长助理,自己只需要把交给自己的工作完成好。

高新区的工作沙正阳不惧,或者说只要是自己主导的工作他就不怕,唯独他有些担心招商引资工作,因为这是一个全市性的工作,而涉及到的区县和领域,不可避免的要和其他分管领导和区县领导打交道。

而如何和其他分管领导协调配合好,如何获得其他区县的全力支持,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

沙正阳的心思回到了几位副市长身上。

吕宗平和刘胤伯那里,沙正阳不是很担心,这两位身份不同,自己所做的应该是符合他们心思的,而关键在于其他几位副市长。

比如柳斯临,他分管工作这一块,照理说,自己抓招商引资对他来说是好事,但实际上作为分管工业副市长,抓工业这一块工作的项目引进和招商引资也一样是本份儿工作,所以对自己这个从侧面来横插一杠的市长助理有多少好感,不好说。

还比如臧庸,涉及到基础设施建设和土地规划使用,招商引资不可避免的要提前介入和承诺,那么最后怎么来兑现承诺,达到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也是一个很考纲的难题。

同样,农业以及金融、商业服务业等一样都涉及到这些问题,招商引资是一个宽泛的涉及到各个领域的,自己只是牵头来抓招商引资,但是并不代表后期的落实乃至结果都要由自己来负责,各区县和分管这一行的市领导在项目落地之后更具有发言权。

任重而道远,如果单纯只是招商引资工作倒也罢了,但是涉及到其他人手里的工作,或者说权力,那么就不是简单的一项工作了。

一边思考着,沙正阳的目光也放在窗外的风景上,寻找好突破口是当务之急,沙正阳很清楚要想抓成功一项工作,要么就是自己要有足够的主导权,别人无法或者无力阻挠自己,要么自己就要在这项工作上寻找到足够的利益共同体,捆绑在一起,让对方的力量能为自己所用,达成共赢。

招商工作就是如此,在高新区,沙正阳凭借自己主导,他自信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但是在其他区县,那就需要寻找到合适的合作者。

合作者来自两面,一面是区县,一面就是分管领导,要让人人满意肯定不可能,能做到大部分人都认同,那就足够了,这就要求自己在工作中要充分寻找利益的共同点。

于静领着梁锦柏回来了,又寒暄了好一阵,于静才离开。

“感觉怎么样,于静对你看起来很热情啊。”沙正阳在于静离开之后,笑着问道。

“他们都知道对我热情其实就是对您的尊重。”梁锦柏微笑着道:“于秘好像有那个意思联系您的工作。”

“啊?什么情况?”沙正阳颇感吃惊,市政府每个副市长和市长助理有专门对口联系的副秘书长和办公室副主任,据他所知于静在市政府办内部也算是比较资深的了,一直联系柳斯临,怎么突然想起要改换码头了?

“我不太清楚,市政府这边我也不太熟悉,但我感觉好像他很着急。”梁锦柏摇头,“但我估计里边肯定有一些我们没觉察的因素在里边。”

想了一想,沙正阳觉得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于静如果真的愿意联系自己,他也乐见其成,于静对汉都市情况很熟悉,而且主动对自己一个市长助理亲善,那么无论如何这个礼贤下士姿态他是要摆出来的。

虽然还只是第一天,但沙正阳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高处的冷冷敌意,不是每个人都希望看到自己的成功,在他们心目中也许失败的自己才是最符合他们自己的胃口的。

第八卷 第五十一节 创业史

沙正阳也意识到自己在汉都市里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为自己提供较为客观的信息是多么的不方便。

梁锦柏才来,要融入进去,肯定需要时间,而且单靠一个秘书来为自己收集整理信息也是远远不够的。

自己需要从多个方面有人来为自己提供信息,哪怕这些信息或多或少会夹杂提供者自身主观的一些因素在其中,但只要能有多个角度的来源,之后加以综合,基本上也就能得出一个事情或者问题的大概真实面貌了。

当然,随着自己开展推进工作,肯定会有一些机会慢慢的深入,也会有一些人主动向自己靠近,工作中也能建立起一些关系来,从这些角度也能慢慢掌握很多消息,只不过沙正阳希望这个过程能缩短,能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就成为在各方面都烂熟于胸的内部人士。

此时沙正阳心中掠过一个人名字。

或许这个人能在这个时候帮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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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正阳兼任高新区党工委i书记的任命文件姗姗来迟,一个星期之后才下来。

之前高新区党工委i书记一直是由常务副市长刘胤伯兼任,刘胤伯也早已经提出过几次,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工作量太大,他实在无暇兼顾高新区的工作,有时候甚至连一周去一次都达不到,所以要求市委市政府要重新考虑人选。

不过之前这一个星期任命虽然没有下来,但沙正阳却没有客气,早已经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开始进入角色状态,开展工作。

而高新区一帮人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特别是在目前高新区整改是高歌猛进的时候,沙正阳的到来无疑是一个最大的支持。

“截止到目前,进入科创大厦的企业已经达到了272家,从业人员超过1400人,不过增长势头已经有所放缓,7月份进入大厦的企业是19家,而8月份只有16家,……”季国力话语中既充满自豪,同时也有一些担心,“另外科创大厦的容量也差不多快要到极致了,我们预计可能到11月科创大厦就难以再接受新的企业进入,……”

“那园区有什么打算?”沙正阳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

“要等到新的大楼建成肯定不可能,所以我们的备用方案就是在园区内的两栋征用的老厂房里临时进行改造,从6月份我们已经在进行这项工作了,但是相对于科创大厦来说,这两栋征用老厂房改造工程量虽然不大,但是有效利用率就要比科创大厦低很多,因为它们都是只有一层楼的厂房,未来在各方面的投入,比如水电气和宽带改造等,都要大不少,……”

季国力的介绍也的确是一个问题。

随着互联网之都的名声大开,这半年来前来创业和从其他地方主动搬迁而来的小微企业的确很多,可以说科创园区的宣传和实实在在的优惠条件的确吸引了很多创业者。

这些企业龙蛇混杂,沙正阳甚至可以肯定其中可能百分之八九十都会在未来几年里逐渐被淘汰消亡,这是一个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创业者的热情和创意如果能转化为有效的商业模式,那么归于失败也难免,哪怕高新区已经竭尽所能为他们提供足够多的风投资源来进行对接扶持。

但是资本是要讲回报的,他们不会听凭你的一面之词,天花乱坠也很难打动这些职业经理人的冷硬心肠,他们只看利益和风险之间的平衡。

据沙正阳所知,东方红投资和万象基金就已经拒绝了不下三十个希望获得投资的创业团队,当然他们也已经认可了8个项目,并给出了第一笔投资,其中就包括一个在线旅游和线下酒店相结合的项目,沙正阳的观感类似于前世的携程,还有一个是线上工作招聘应聘项目,以及一个线上房产中介项目,甚至还有一个连锁上网场所,也就是网吧的项目。

沙正阳也不确定这些项目中会有多少成功,会有多少失败,现在的互联网资源和条件也未必能支撑得起,但是他相信自己在高峰论坛上的一番话犹如撒下了无数蒲公英的种子,会随风飘荡,只要有合适的环境和条件就会发芽。

当然在发芽过程中可能它们会遭遇缺水干渴、缺乏土壤养分,甚至山火,最终湮灭,但是这些参与其中的人却总会保存下来,进而成为第二轮的创业者,只有经历过创业的失败,他们才能有更丰富的经验和更坚韧的毅力去追逐成功。

“有没有考虑过,根据需要,把科创大厦中部分较为成熟,或者说已经具备一定商业模式的企业搬迁到那两个厂房改造出来的园区中去?厂房改造出来的规模可以设定为规模较大,商业模式较为成熟的企业进驻,而科创大厦更适合那种刚刚的初创企业来进入,这样做一个适当的分流,保持科创大厦内那种创业活力氛围,……”

沙正阳提出建议。

其实那两幢厂房改建出来的可以考虑设置为孵化园,也就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模式或者找到了发展方向,又或者是具备了一定规模的企业,就可以进入孵化园中来进行更为周到完善的孵化服务,这样有助于从这一批已经在初期最残酷竞争中活出来的企业得到更充分养分支持。

季国力和其他几个人眼睛都是一亮,这个建议其实就是对蜂拥而入的企业进行了一个筛选分类,而已经具备发展前景并获得了认可的企业就可以进入孵化园区内作有别于其他初创企业的孵化发展了,甚至他们在进入孵化园区之后可以才人才招募上获得更好的支持,资本也会更垂青于这一批已经获得了初期成功的企业。

“沙市长,您提的这个意见很好,我觉得可以,那两栋厂房虽然只有一层,但是如果改造好,我们想容纳十来家具备一定规模的企业还是完全能够满足的,另外周围还有好几幢条件相若的厂房,如果这种孵化模式获得成功,我们可以进一步推进其他厂房的改造来满足需求。”

季国力思考了一下,这才道:“而且科创大厦腾出更多的空间来容纳,另外也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给这些初创企业一些鞭策,让他们不能因为我们高新区和科创园区为他们提供了全方位的保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们不是来混饭吃的,而是来创业的,如果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路径和模式,那么迟早也要被淘汰,混饭吃是没有前途的,甚至可能连自己的员工都留不住,……”

“国力,这也算是一个目的吧。”沙正阳认同,“初创企业的确很艰难,所以我们会给他们必要的各种保障,让他们可以在创业初期没有任何顾虑,但是企业要做强做大,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发展模式和路径,单靠园区的这些基本保障是毫无意义的,我相信这些创业者也能明白这一点,这种方式既是激励也是鞭策,让他们更直观的感受,商业社会本来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他们必须要接受这个现实,哪怕遭遇了失败,我相信对他们来说也会有很大收获,也能为他们下一次创业提供有益的经验。”

敲定了这个方案,会议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高新区现在的规模不大,无论是管委会人员还是整个占地用地,比起经开区那边来要差得远,但是谁都知道高新区现在的势头正旺,甚至不少经开区的干部也希望调到高新区这边来。

而高新区目前也正在向市委市政府打报告,希望提前启动原来《汉都市委市政府关于高新区远景规划建设纲要(20002005)》,也就是要将部分确定要划入高新区的原锦城区和饮马区几个村社提前纳入高新区来进行规划建设。

因为科创园区的发展势头大大超出了之前高新区和汉都市委市政府的设想,而下一步如果要启动更大规模的高新产业招商引资项目进入的话,那么就势必要突破高新区现有的规划范围。

“沙市长,纲要是市委市政府早已经敲定了的,市人大也早已经讨论过了会的,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按照纲要是从2000年底才开始启动这个规划建设,但是目前的形势不允许我们在拖下去,否则就会严重影响到我们高新区下一步的招商引资和发展,现在我们一些项目都不敢深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也再也拖不下去了,我向胤伯市长汇报过,另外前段时间金科书记来调研工作时我也向他做过汇报,他说会尽快向市委做汇报,但一直都还没有音讯。”

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发展势头太猛也是问题,因为超出了发展规划,那么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涉及到土地调整规划,还需要向市里和省里汇报协调,这些程序也很复杂繁琐,与沿海地区在处理这些细节问题上,汉都的效率明显要低得多。

第八卷 第五十二节 深入

沙正阳皱了皱眉,要解决土地规划问题,程序很复杂,需要报经省里批准,而省里对土地规划调整是卡得比较严的,当然像汉都高新区这种被列为发展重中之重的区域,肯定会有绿灯可开,只是一样需要时间。

但如果涉及到行政区划的调整,从锦城区和饮马区调整部分区域进来,那么就比较麻烦了,还要报经国务院相关部委批复。

“刘市长和董书记怎么说?”董金科是市委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虽然没有明确分管哪一个部门或者哪一个区域,但是凡是经济领域的工作他都可以过问。

“董书记那边没回音,只说要市委研究,而刘市长应该是和省里联系过的,省国土资源厅那边要走程序,估计没两三个月难得出结果。”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屈云涛接上话,言语里也是对省国土资源厅那边的效率不抱希望。

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要让季国力他们来处理肯定有难度,刘胤伯和董金科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一个明确说法,但现在高新区耽误不起,必须要迅速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沙正阳也感觉有些来不及了。

就算是省里市里都能迅速打通关节,但是要报到国土资源部去,这就不是谁能轻而易举能解决的了,某些刚性程序也许就要走两三个月的流程,沙正阳一样没办法。

“国力,云涛,这件事情你们肯定有报告,再打印一份出来交给我,我来想办法处理,不过咱们不能抱太大希望,还得要有两手准备。”沙正阳沉吟着道。

两手准备?季国力迟疑了一下,“沙市长,您的意思是……?”

“两个考虑,一是按照纲要规划,把原来已经规划下来的区域先行动起来,呃,未批先用吧,后期程序来慢慢补上。”

见季国力和屈云涛都是脸色微变,沙正阳知道这个意见肯定对他们冲击太大,如果一旦被人告上去,恐怕就有人要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市委市府也不可能给你什么明确的答复,那也就意味着你高新区只能自己悄悄干,顶多市里默许,但真要出了事,市里怕是不能替你担待的。

沙正阳也知道这是一个馊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这么做,但有的时候你就得要冒这种险,形势所迫,至于说板子打下来了,就看领导愿意不愿意替你扛着了。

“另一个就是借地。”沙正阳淡淡的道。

“借地?”季国力立即反应过来,“沙市长,你是说向经开区借地?”

“嗯,除了经开区,咱们也不可能向其他地方借地了,虽然名义上是借地,但实际上就是咱们和经开区来统一规划,他们有地,但是缺项目缺资源,我们这边有项目有资源,大家合作。”沙正阳笑了笑。

“这恐怕不行吧?那以后产值、税收这些算谁的?政策怎么来兑现?”季国力立即想到了这一点,连连摇头。

“国力,你就没想远一点?光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沙正阳摇摇头,“你想想,如果我们提出来,市里会怎么想?省里会怎么想?”

是啊,这不是你高新区和经开区怎么想的问题了,而是市里省里怎么想的问题了。

统筹规划,汇聚力量,集中突破,对于经开区和高新区来说也许是难以调和的矛盾,但是对市里对省里来说,就无关紧要了,肉烂了在锅里,只要是在汉都市地盘上,那就一切ok。

季国力和屈云涛都回过味来了。

高新区主动提出来,那自然就占据主动,在目前重新调整规划和土地调拨程序一时间难以完成的时候,经开现成的工业用地简直就是上苍赐给高新区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啊。

至于说日后这块地的产值税收怎么算,那自然有市里来统一考虑,总而言之不可能看不到高新区的努力。

再说了,实在不行,等到锦城区和饮马区的那部分区域调整过来,征地手续办完,再还给经开区也不是不可以。

总而言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而机会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所以无论如何这都不能错过。

“沙市长,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两边都双管齐下,那边条件更合适,就走哪边,先把招商引资工作抓起来,具体项目敲定落实下来,然后再来考虑其他喽?”季国力也为之意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不必太担心其他,只要我们能赶上这股东风,争取到几个像样的项目,不需要我们多操心,市里边和省里边肯定比我们着急,他们会帮我考虑好和搞定这一切的,当然我们也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向领导们传递一下我们的想法嘛。”沙正阳很淡定自信的道。

“沙市长,无论我们走哪条途径,都要抓紧时间了,我们希望这个好势头能够一直保持下去,而且我们也觉得如果要对照到沿海地区来找差距,我们存在的问题还很多,如果能够解决掉这些问题,我们高新区下一步可能还能在其他方面取得更大的突破,特别是在对照经开区的不景气情况下,来汉都的项目和企业,肯定更愿意选择我们高新区,经开区混乱的局面也不可能让人家相信他们。”

每一个部门单位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如何在竞争中胜出,本身就是一个你上我下的博弈过程,能够踩着经开区上位,高新区当然乐见其成。

会议结束之后,沙正阳便和季国力、屈云涛几人径直实地察看。

高新区的地盘的确太小了一些,这几乎是把原来东郊的几家已经破产或者关停并转的几个大中型国有企业的地盘给接了过来,有两处都是九十年代初期报建,项目已经获批,但是随着行业不景气,还没有来得及扩建就已经衰落下来,最后变成一个半拉子的话荒地,再加上原来经开区和饮马区划出来的部分边角余料,然后就成立起了高新区。

但论成立时间,高新区挂牌也有几年了,95年正式挂牌,但是光是筹建就折腾了一年多,一直到97年下半年才正式启动建设。

到98年国企大改革把这部分厂区废弃厂房和土地划拨过来,就成为了高新区管委会的资产。

而市里边为了促成高新区能迅速打开局面,在市政建设上也专门配套了两条道路建设,所以一下子就把原来还显得有些偏僻的高新区给包进市区里边来了。

别看高新区的底盘都是原来饮马区和经开区以及部分原国有企业的废弃厂区厂房,但是在地理区位上随着开拓路和创新路这两条明显政治味道很浓的市政道路修通建成,特别是科创大厦的位置就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

开拓路是一条东南——西北走向的道路,和东北——西南走向的创新路形成了一个110度的钝角夹角,而在开拓路和创新路形成的这个钝角夹角向北面再推1500米,还有两条相互交错的原来是厂区道路但现在被命名为奋进路和敢为路,这样四条道路包围进来的面积在大概3。2平方公里左右,再加上奋进路和敢为路向外延伸大概还有1。6平方公里左右的郊野荒地,就构成了现在高新区的主体架构区域范围。

实际上这么一算下来,高新区的区域范围面积还不到5平方公里,和经开区规划的27。8平方公里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科创大厦所处位置还算得上是市区的话,那么在奋进路和敢为路交汇地带以及向北的区域就真的是不折不扣的郊区了。

这一片郊区情况还有些不同,那就是因为这一片原来基本上是被企业征用了的土地,该拆迁搬走的早已经搬走了,但是还保留着部分农田,因为这几年里土地一直荒着,所以原来在这片土地上耕作的农民仍然零零散散的在这片土地上播种着水稻、红苕和蔬菜,只不过看得出来并没有认真打理,更多的还是有些随意的用着。

沙正阳下车盯着秋老虎的烈日,抬起手遮在额头上四处打量着,远处应该是一条不太重要的郊区道路,偶尔能看到几辆货车从那边经过。

沿着路边还有不少一看就撤掉之后的残垣断壁上搭建起来的临时建筑物,几块用黑色毛笔写着的“废旧收购”、“专收废塑料废玻璃旧酒瓶”的字迹横七竖八的牌子插在路边上或者挂在窝棚的边上,有些索性就直接在墙壁上写着“收购鸡鸭鹅毛,量大从优”、“废铁屑高价收购”等钢叉大字。

“沙市长,这一片几年前就拆完了,但是有些废弃的烂房子被一些外地来的收荒匠们给利用了起来,他们慢慢就形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季国力也有些不好意思,一来就看到这最难看的地方。

“这些电是从哪里接过来的?”沙正阳脸色不太好看,不来实地查看,你根本就掌握不到这里边的具体实际情况和问题,一看你才知道问题有多么复杂,“你们对这一片情况摸过底没有,如果一旦要马上开发建设,能不能迅速启动起来?”



第八卷 第五十三节 奶酪

在银台干过开发区的沙正阳太了解征地拆迁这方面的麻烦事儿了。

虽然这一块区域早已经完成了征地拆迁,而且是在几年前企业征地时就完成了手续,但是你完成了征地却没有使用,现在老百姓继续在上边种地,理论上他们种植作物是未经允许的行为,那么一旦征用,其上面的附作物包括种植的作物都不会获得任何补偿和赔偿。

但是很多事情却没那么简单,这种情形你要么让其作物成熟收割完毕,要么你就得给一些补偿,否则阻工闹腾就是免不了的事儿,甚至你就是等待他收割完毕,一样会有各种稀奇古怪花样百出的事儿冒出来,总而言之不再出一笔钱是绝对动不了工的。

同样还有这些在这个区域里占用了原来已经拆毁的旧房而搭建起来的各种棚房,按照规定这些都是违建,一旦开发,这些都该毫无阻碍的彻底拆除,但是一旦触及到了个人利益,那就又是一场拉锯战,免不了就又要涉及到时间、过程,乃至补偿,这种事情前世今世沙正阳都遭遇过不少。

所以在中国基层政府拆迁就是一个最复杂最考较基层干部水准的事儿,如何在法律和原则规定范围之内,艺术性的处理好这种种看似不合法,也不合理,但某些情况下又合情的实际情况,达到高效稳妥的处置结果,那就是一个地方领导的本事了。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这一片区域是高新区目前完全属于的可以马上开发的区域,也就是说一旦引入招商引资来的项目,首当其冲的就要把这一片区域给整理出来,提供给进来的项目和企业,而现在这种情形下,一个月或者三个月能不能彻底整理出来交给项目业主?

他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季国力和屈云涛,不知道他们之前的工作是否做到了家?

似乎是感受到了沙正阳内心的不满和怀疑,季国力赶紧道:“沙市长,这一片区域主要还是闲置太久了,这本来是几家企业原来征用的土地,但是随着市场形势变化,企业自身都已经岌岌可危,所以就没有建设,到后来企业自己都先垮了,最后还是市里硬着头皮把这一大堆烂摊子给接了下去,去年才算是把这几家针织厂、印染厂、毛巾床单厂、毛纺厂给全部了断了,他们的生活区都在那边,您看,距离大概也就两公里,后来也拆了一部分,……”

“国力,其他我不和你多说,我只是想问,如果要马上启用这一片,你觉得多长时间能彻底解决掉这一片地区的后续问题,我的意思是要搞建设多久就可以正式入场开建?”沙正阳把不和他绕圈子,直接问道。

季国力和屈云涛交换了一下神色,脸色不太好看,“我们之前也已经摸过底了,这些收废旧的大多数是租用了一些本地老百姓的没拆完的老房子,要解决问题还是得和本地本来已经搬迁走了的那些老居民打交道,另外那边更远的一部分就是农转非的老房子,如果快的话,估计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处理完,……”

“恐怕不能给你们那么多时间,两个月时间,我要看到这一片全部清理出来。”沙正阳沉声道:“云涛,你在分管这一块,任务就交给你,费用上我可以给得宽松一些,但是时间必须要保证,而且我也和臧市长那边商量过了,与市建委那边衔接了,奋进路和敢为路要马上重建,两车道扩建成为六车道,另外在区域中间要建两横两竖四条路,形成网格状的交通格局,确保这一区域能迅速成为最成熟完善的可开发区域,能在最短时间交地。”

季国力和屈云涛都吃了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沙正阳一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有大动作,而且如此急不可耐。

屈云涛看了一眼季国力,这才迟疑的道:“沙市长,用不着这么急吧?好像近期我们也没有这么急切的需求吧?或者是市里有什么变化?”

沙正阳一时间没有说话,一双手背负在身后,在田埂上转了一个小圈儿,“国力,云涛,我也不瞒你们,省里主要领导对汉都市这几年的工作不是很满意,特别是对前几年汉都市的发展始终没有能带动全省的作用颇有微词,现在本届市委市府,也就是茅书记吕市长他们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省里周书记和王省i长也对茅书记和吕市长提出了要求,要求汉都市要在各方面都要当汉川省的龙头,不仅仅是经济总量,而是指经济增速、财政收入增速、居民收入增速,经济总量则要求对标嘉州、天津、苏州和深圳这些城市,那汉都市该怎么办?”

季国力和屈云涛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沙正阳居然从这个话题入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沙正阳当然也不需要他们回答,他们也不可能回答得出来这样一个问题。

他只需要用这样一个话题起头。

“当着你们俩,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来汉都,在省发计委我才呆了一年时间,工作也刚刚上手,我本来也很想在发计委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情,没想过到汉都,甚至朱凤厚书记当初也希望我到秦都去帮他,……”

沙正阳淡淡的道:“但省委最终考虑还是让我到汉都来,来之前,王省i长和茅书记都和我谈过话,虽然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但我能领会到大概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要在最短时间内让高新区成为汉都市的经济发动机,拉动汉都市经济快速增长,同时让汉都市也要成为我们汉川省的经济发动机,但你们觉得我们高新区目前能挑得起这个担子么?”

季国力和屈云涛都摇摇头,这不是没志气,或者说没雄心,而是现实如此。

要当发动机不是光靠嘴皮子就能行的,高新区初建,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一个科创大厦虽然看起来一下子就有还几百家企业来落户了,科创园区铺开来,像模像样的企业也就能构建出一个大模样来了,可问题是这一类互联网信息产业无论是产值还是税收亦或是带动就业,都还远无法和传统的制造业相提并论。

而且季国力他们也明白看似互联网产业在汉都兴起势头很好,但是如果没有足够厚实的其他传统产业作为后盾支撑,这种势头能持续多久,不好说。

季国力他们也清楚这一点,但是问题是高新区的格局就是如此,他们也还没有想到该如何来破局,当然这也轮不到他们来考虑,哪怕是季国力这个管委会主任,也还没有接到市里边在这方面构想上的变化。

沙正阳作为市领导,又兼着高新区党工委i书记,市里边的一些意向变化肯定会首先从他这里传递过来,这也很正常,只不过季国力也没想到沙正阳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如此激进,难道是市里给的压力很大?

“沙市长,高新区是刚起步,而且我们把互联网产业作为突破口,我觉得我们选择是正确的,起码现在我们的发展势头非常好,到明年这个时候我相信互联网产业会成为我们汉都市经济中的一块耀眼明星,但要说靠这一块就要拉动全市经济增长,肯定还不现实,但我相信三五年内,这个产业只要培育起来,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季国力的态度很肯定,沙正阳笑了:“国力,我没有否认互联网产业的发展前景,但是省里和市里对我们的要求不仅仅于此。”

“可是我们就算是改弦易辙也来不及了啊?”屈云涛不解的道:“更何况,我们现在发展势头这么好,没道理改变什么。”

“看样子市里是希望让我们之前的考虑提前铺开,齐头并进。”季国力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可我们这片区域远远不够,而且沙市长,您打算从哪方面来布局?”

“国力,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互联网产业的发展速度取决于其载体依托产业,嗯,也就是以电脑、通讯设备和器材以及其上游的半导体设计制造产业,这一块上我觉得我们可以有所作为。”沙正阳很自信的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合理的布局,另外如何最大限度的抢夺时间和效率。”

“所以你打算要动经开区的奶酪?”季国力表情有些复杂,沙正阳这一步要动的不仅仅是经开区的土地,而且如果大举进入制造业,这也是抢了经开区的主业,这对于经开区来说,这简直就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国力,动他们的奶酪?”沙正阳冷笑了一声,“他们还有奶酪么?再好的奶酪被他们这几年拖沓下来,只怕都馊臭腐烂了,与其那样,不如把机会给有想法有准备的人。”



第八卷 第五十四节 时间不多了

实地勘察回来,沙正阳就已经在考虑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

屈云涛拍了胸脯,这是他的工作,但接下来就该是他和季国力的问题了。

沙正阳并没有虚言,茅向东和吕宗平现在压力很大,99年全年经济增速比起去年更有下滑,预计2000年的情况与也不会好。

而沙正阳有印象的是2000年的席卷美国乃至全球的互联网泡沫破灭,更是让无数互联网企业被冻死在这个寒冬里,汉都这个互联网之都在这一股寒流来袭的过程中会表现如何,沙正阳无从判断,但是肯定不会好过。

而那个时候如果自己还没有其他像样的成绩来,沙正阳估计自己只怕就要遭遇一场攻讦和质疑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迅速拿出一些像样的成绩出来,那么对一旦互联网泡沫破灭寒流传导到汉都这个中国互联网之都,饶是自己以前有再多的光环,恐怕都难以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这样的角色在很多领导心目中固然是人才,但是年龄和资历的短板也让无数苦苦熬资历等机会的干部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肯定会引来巨大的冲击。

所以沙正阳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拿出成绩来,而汉都不是真阳,他一个人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来帮自己。

把压力传导给每个人,让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工作目标迅速行动起来,拿出实际措施来解决问题,各尽所能,这就是沙正阳的办法。

这不是什么新鲜手段,但却切实有效。

高新区如何赶上并超越经开区,如何虎口夺食也好,力压一头也好,只要是能证明自身的表现优于经开区,那么就足够了,组织会看得到。

回到市政府办公室里,梁锦柏进来,“沙市长,建委杨主任问他这个时候过来,汇报一下关于高新区和经开区交界区域市政道路规划建设的一些情况。”

“嗯,好,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在办公室等他。”沙正阳点点头。

臧庸在各方面工作都还算比较支持配合,这一点沙正阳也感受得到,善意和帮助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沙正阳想要出成绩,建委系统一样如此,那么什么工作最容易出成绩,自然就是在那些最耀眼的亮点工程上有所展示了。

沙正阳被省委安排到汉都来,抓高新区和招商引资,那自然是有针对性而来,而沙正阳的第一炮将会放向哪里,很多人都在盯着。

说得天花乱坠都没用,最终还是要用实际的东西才能折服人,科创大厦这一波的确干得不赖,但是这个产业起码现在还撑不起大局,所以臧庸也在观察。

招商引资也好,高新区要发展也好,肯定离不开市政交通基础设施的先行,这一点臧庸知道自己这边是占着优势先手的,那么沙正阳主动求助,臧庸当然也希望能借此机会渗入,合则两利嘛,他相信沙正阳的头炮不会放哑炮,省里市里不允许,沙正阳自己也不会允许。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鼎力支持一把?趁着其他人都还在观望,臧庸决定把这份人情送到极致,当然他也相信能得到足够的回馈。

“沙市长,按照臧市长的要求,近期我们建委也在认真的研究整理关于高新区西北和经开区接壤地区的城市规划建设相关资料,您可能也知道前期市里的基础设施建设中心主要是在向湖滨区方向倾斜,这主要是根据市里的安排,目前汉湖地区周边的道路规划和建设基本告一段落,主要要转向东面的大三环东段区域周边,但鉴于高新区目前的情况,所以我们市建委这边有了这样一个考虑方案,请您过目。”

杨先明态度很恭顺,当然,沙正阳也回报以谦逊和热情,“来坐,杨主任,喝点儿什么?我这人没其他爱好,就喜欢喝茶,六安瓜片,还是熟普?或者铁观音?当然,咱们蒲池的千峰翠雪现在广告不错,我这里也有。”

杨先明显然没有想到这位据说很是牛气的市长助理这么客气,连忙道:“随便,随便,嗯,那就千峰翠雪吧,听说是完全无农药和化肥的全生态茶。”

“呵呵,广告宣传可能都要有点儿夸张,不过蒲池和巫陵地处秦巴山区深处,的确在化肥和农药的使用上要比其他茶叶主产区要少得多,这也是他们主打的宣传点,味道也真心不错,就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现在才开始打广告,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沙正阳一边接过厚实的一些资料和图纸,一边笑着道。

陪着杨先明进来的梁锦柏微笑着点头,出去很快就端上来一杯碧绿清幽的高筒玻璃杯,正好可以显示这种绿茶的色泽芬芳。

“沙市长在省发计委扶贫点肯定就在蒲池和巫陵吧?”杨先明也很会凑趣儿,微笑着道:“一看就是在为蒲池和巫陵摇旗呐喊的,您现在可是汉都市的领导了,也该我们汉都市的农副产品呐喊助威了。”

“呵呵,这个主责可不在我,当然有机会我们汉都市的干部都应该如此才对。”沙正阳目光开始落在规划方案和相关图纸上。

杨先明没有再说话,以免打断对方的阅读。

沙正阳也没想到市建委会这么配合,这么快时间里就拿出了如此详实而且很有针对性的一个方案来。

实事求是的说,应该是很有诚意的一个方案了,如果没有臧庸的支持,沙正阳相信以自己现在汉都市的资历和威信,还不足以让市建委这样的大块头这么轻易低头如此配合。

杨先明也在观察着沙正阳的表情变化,一边琢磨着。

在他看来这份方案已经很照顾高新区了,原本像这边的规划建设起码提前了两年,而且也兼顾了高新区像主城区中心这边的延伸线路,还是花了一番心思,也需要压缩一些其他规建。

没办法,馍馍只有那么大,而且预算也好,规划也好,基本上是早就定了案的,你现在突兀的要倾斜某一方面,不太过分可以调配,但如果规模太大,就不是建委能做主的了。

就算是臧庸有些问题上也不敢随便表态,甚至有些拿到吕宗平那里,他也一样需要斟酌平衡,不能随便遽下决断。

沙正阳没有理睬杨先明的观察,前世今生在宦海体制内沉浮这么多载,他太清楚每一次人事变化调整都能给所涉及到的下级部门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建委不是他分管的部门,但是并不代表建委体系内的干部们就会对自己无视了。

县官不如现管,但是当一个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的新锐干部出现并牵扯到自己工作时,只要不是对仕途彻底绝望的那些准备混日子到退休的干部,或多或少在内心深处都还是有些别样想法的。

沙正阳就属于这样一类人。

三十岁啊,很多人甚至连副科级这道门槛都难以跨越,可人家都已经是副厅级了,甚至还可以说正厅级在望了,可以说只要不犯大错误,这样的资历和层级,哪怕是混日子都能副部级上去,当然人大政协也有副部级,但杨先明不相信沙正阳会如此不争气。

而且以现在沙正阳表现出来的气势,绝对是要想做一番事业出来的,而市里边让其分管高新区和招商引资明显也就是要借重其在这方面的突出能力,这还没有说他还要协助常务副市长分管城市综合规划,而这一块和建委一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沙正阳自然不清楚杨先明的复杂心态,他心思都放在了这份方案规划上了。

市建委实际上也承担着相当部分的城市规划职能,对于市政内的基础设施建设他们起着主导作用,而目前高新区的情况不算好,要想拉入几个像样的大项目,光靠这个互联网之都和科创园区的名头远远不够,尤其是对制造行业来说,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狠角色,没有实打实的优佳环境条件和政策,人家不会下注。

“老杨,这就是你们市建委的东西?我记得我和臧市长专门谈过,臧市长也是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说,要全力以赴支持高新区的建设发展,但你们这个方案虽然看起来花团锦簇,但是干货不多啊,不少本来就是早就规划好要开建的项目,提前一年半载,就算是送大人情给我了?你们这么作可不厚道啊。”

沙正阳凌厉而又挑剔的目光在杨先明身上落定,杨先明意识到眼前这一位恐怕没那么好打发,难缠得紧,但是他也不认同沙正阳所说的市建委这份方案是在敷衍他,这也太昧着良心了。

纵然说不是倾尽全力支持高新区这边,但是也算是为高新区出了大力了,总不可能把所有资源都给你高新区吧?除非你能拿到茅吕两位的尚方宝剑。

第八卷 第五十五节 对标,斗与合

“沙市长,厚道不厚道,我们心里都有数。”杨先明也是老油条了,笑眯眯的道:“汉都的现状您很清楚,若是要和燕京上海的财力比,咱们肯定没法比,就是和深圳广州这些地方比,一样有很大差距,所以咱们的实事求是吧?量体裁衣,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啊。”

“哟,老杨,您这话可是一套接一套啊,换个人恐怕就被你给糊弄住了,但糊弄我可不行。”沙正阳也不客气,“市里边基本规划我清楚,有多少余地我也大致了解,所以你也甭给我在这里画饼,我只要干货实话。”

杨先明心中一凛。

这家伙还真不好糊弄,尤其是这些是在乡镇和县里干过的,基本上啥都经历过,甚至还是行家里手,对啥都不陌生,你说什么都瞒不过他,特别是人家之前如果再有心琢磨琢磨,就更不好对付了。

“沙市长,我们也是实事求是,没敢在您面前打马虎,市里边汉湖那边的投入有多大您清楚,那边刚告一段落,还有湖滨那边,如果按照市里的规划,cbd中央商务区可能……”

杨先明话未说完,就被沙正阳打断:“行了,老杨,甭给我一套接一套,市里城市综合规划是刘市长负责,但我要协助刘市长,这里边的孰轻孰重孰急孰缓,你清楚还是我清楚?你觉得我来的时间短,就真的每天在办公室里喝清茶不成?”

被沙正阳的话给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杨先明张了张了嘴,最终没说出来。

人家话在理啊,城市综合规划,什么cbd中央商务区如何发展什么时候启动,人家比自己怕是还要清楚,自己这一下子把话给说飘了,被人家给堵住了。

“老杨,我觉得你呢虽然说话油了点儿,但是工作做起来还是实诚的。”沙正阳举起方案晃了晃,然后撂在桌上,“我知道建委里边你是高手专家,我不和你绕圈子,省里市里对高新区有特殊要求,时间紧任务重,明年三月,高新区这边要有大动作,落地如果没10个亿的投资,要唯我是问,你说如果那个时候我无法交账,我该拉谁下水?”

10个亿投资落地?!

杨先明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沙正阳信口胡诌,还真以为省里市里对高新区有如此高的期盼和要求,如果真是这样,还真不能怨沙正阳发急,而且那一句该拉谁下水就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10个亿投资,我心里有数,怎么去拉,和你们没关系,但是我拉投资,你们总得要给把五通一平和外部基础设施弄好吧?随随便便给我弄两条路,连管网和路灯都接不通,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忽悠一帮傻子来投资。”

沙正阳还是那副不紧不慢风轻云淡的吊样。

“完不成任务,我挨板子,总得有人来垫背吧?建委?供电局?电信局?国税地税?工商局?公安局?我觉得好像从这些部门找点儿替死鬼来填坑,这点儿理由我还是能编出来的。”

杨先明也没想到沙正阳骤然间风格大变,一副混不吝的痞样,俨然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架势,哪怕这里边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边,但是人家是市领导,人家都敢这幅姿态了,估计是真的胸有成竹了。

搓了搓手,杨先明皱着眉头,吧唧着嘴,“沙市长,我相信这个方案您看得出来,建委的确是大大的向高新区倾斜了,……”

“我知道,但这还不够。”沙正阳不客气,“如果说哪个区拍胸脯在明年三月前能拉到5个亿的投资,我二话不说,拱手把这份倾斜的资源让给他们,可如果做不到,那我就得还得张嘴。”

这话太狂,杨先明听得直皱眉,只是这些话却不能乱传,否则最口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老杨,你也别觉得我这个人难打交道,我都是直来直去,有话说话。”沙正阳把规划图呼啦一下铺开在书桌上,“咱们来看看,建委提的方案,我看了,要说一点儿没诚意,那是假话,但我觉得我和臧市长与田主任交代的,这点儿诚意不够,你也甭解释,建委有埋伏,怎么来运作,那是你们的事儿。”

杨先明苦笑,人家根本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当然人家也能拿捏住这里边的分寸。

“您说,您说。”杨先明只能拱拱手。

“那我就抖落开来说,奋进路和敢为路这两条路改造不算,这是早就说好的,这目前高新区北边内部还得有四条路,我不要求达到六车道那么高的要求,但四车道得保证,老杨你看,我都替你们标注出来了,两纵两横,特别是北边,我有大用。”

沙正阳既然驾驭住了局面,自然就信手拈来了,“这边,我要求沿着和经开区相邻这条路,乌泾路,我算过有一道略微的弧线角度,大概是3800米,要全面改造,标准是六车道,按照一级路面来,……”

杨先明目光直视在规划图上一掠,就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沙市长,您这比狮子大开口还厉害,这绝不可能,这条路现在的情况很差,且不说按照您的要求造价,这条路现在路况很差,路基原来基本上没怎么铺好,要建的话基本上全面重来,无论是工期还是投入都太大,而且沙市长,我就不明白了,经开区虽然和你们高新区北面相邻,但他们这边基本上都还未开发,乌泾路建设有何意义?”

“老杨,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沙正阳摇摇头,“我刚才说了,10个亿的招商引资要完成落地,涉及到多少项目,你们可以想象,高新区就这么大一摊子,科创园区基本上就占去大半,而且我们也需要为科创园区余留相当余地,而高新区除了科创园区是指向互联网信息产业和软件产业外,还有一个重要方面,那就是高新技术产业,这里边包括技术含量高的制造业。”

杨先明反应过来,讶然问道:“沙市长,你的意思是在这个区域是要招商引资制造业类的项目进入?”

“有这个想法,高新区要当这个汉都市的经济发动机,没有足够的项目支持,是难以实现的,但是这些制造业项目不是那么好引入的,涉及到要求有较为充裕的土地储备,良好完备的基础设施,水电气路,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还需要丰裕的劳动力资源等等,所以这个任务压力很大,我们只能另寻出路。”

沙正阳语气沉重起来,“如何吸引到更具价值和更有发展潜力的项目进来,这就需要我们通力协作,特别是在道路管网等方面的配套,这个要求比较高,而且我可以开诚布公的说,汉都在这方面要面对的竞争对手,不在省内,而是沿海地区诸如苏州、深圳或者南京、武汉这样的大都市,就目前来说,我们毫无优势,但是我们又必须要赢得这一战,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各方面都要做到极致,你们建委这一块只是其中一方面,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杨先明终于正色,点点头:“沙市长你要下一盘大棋,建委也不敢拖后腿,只不过目前我们建委能做的有限,如果要全力推向这边,那么湖滨区和东三环那边建设都要受到影响,这都在其次,另外就是乌泾路就算是现在就启动建设,但是工期太紧了,明年三月这才几个月时间?难度太大了。”

“如何调配斟酌,这是你们建委的事情,臧市长那里如果需要,我可以再去沟通,但是建委这边田玉恒和你,我就只认你们俩了。”沙正阳语气很平静而有力,“这项工作涉及到不仅止于你们建委,还有电力、税务、工商等诸多单位,这么短时间要打造一个能让人家舍弃深圳、苏州、南京、武汉、成都这样的条件到我们汉都来的环境,说实话我内心都没多少底,但是如果我们不试一试,那就是半点机会都没有,试一试,总可以搏一把。”

杨先明没多说就离开了,但是沙正阳却很放心。

有人和他提过杨先明,虽然建委田玉恒是一把手,但是杨先明却是资深副主任,而且这个人业务精熟、人缘关系也深厚,更难得的是人虽油滑了一些,但是只要能让对方认同,做起事来就不含糊。

从今天的接触来看,杨先明基本靠谱,起码和自己在争论过程中,没露怯,而且提出的几点也基本上能说到点子上,固然还有一些争议,但是沙正阳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拖自己后腿,没准儿臧庸和田玉恒都还要疑惑自己是怎么把对方给折服的。

但是对沙正阳来说,这还只是其中一环,涉及到的多个部门,他设想中的需要打造出来的投资环境要求很高,但不这样不行,对标深圳苏州,就是要从可能投向深圳苏州的项目中挖来几个。

第八卷 第五十六节 创新,永不止步

除了建委这边,沙正阳要花心思的地方还有很多。

和互联网以及软件企业不一样,这一类制造业的引入就涉及到土地、水电、道路交通和税收政策等诸多方面的软硬件支持问题了。

每一条每一款这些企业都要和政府细谈磋商,而且沙正阳要引入的也肯定不会是像互联网企业那样的小微创业型企业,而是要直接瞄准大型制造企业。

这就要求沙正阳提前和相关的诸如税务、工商、电力、金融等诸多部门一一进行先期协调,避免后来入场时的拉锯战,影响到效率。

当然,这并不是说沙正阳不想引入中小型制造企业,而是现实所迫。

你要想让汉都的制造基地确立起来,最快最有效最立竿见影的方式就是引入大型企业,这样的企业来一个能顶几十个中小企业,因为它们本身就要自带上下游的附属企业而来,而它们的到来就会吸引更多的零部件产业链上的企业蜂拥而至,这就是大型企业的优势所在。

反过来,当一大堆零部件产业链企业在你这里落地之后,一样可能从中培育出大型企业,或者吸引其他大型企业来落地,但从目前来说,吸引大型企业来落户仍然是当务之急,中小企业的吸引和培育还要放到下一步去了。

下一步的工作是要从整个营商环境的生态体系上来重塑缔造,树立起一个内陆地区招商引资和产业集聚发展的一个超级典范。

沙正阳希望能够把自己前世中的所有经验运用到高新区上来,让其拥有一个可以媲美前世2012年以后的种种先见之明,避免犯前世中的很多错误。

现在还不能说彻底搞定了建委这边,只能说杨先明基本认可了自己的设想,那么还要和臧庸、田玉恒沟通,但估计问题不大。

具体执行还是在杨先明手上,效率高低,执行能力高下,都得在杨先明那里体现出来,所以沙正阳要先把杨先明这边搞定。

之前包括季国力在内的这些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省里和市里对高新区的要求,现在知晓了高新区未来的产业结构不仅仅只局限于互联网和信息产业,那么下一步就不得不考虑如何双轮驱动两翼齐飞的格局了。

季国力不是庸人,沙正阳也看得出来,这个人还是很有想法的,只是原来的思维惯性限制了他的思路,现在打开之后,他会很快就调整过来,考虑高新区的北片,也就是与经开区和饮马区毗邻这一片区域的发展问题。

这一片虽然区域小了点儿,但是却好在和经开区这边接壤,基本道路的基本架构有,只需要在现有基础之上进行整修和提档升级,远比那些还需要拆迁之后再来建设的区域要方便得多。

不过,总的来说,高新区还是有所束缚,被现有的小格局所困,而原来的规划要在2002年才会启动建设,现在甚至连前期工作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展,从现有的行政程序和效率来看,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拿不下来。

所以他必须要有新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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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站式服务中心?”吕宗平接过沙正阳递过来的建议,正准备打开看一看,听到沙正阳这话,又忍不住放了下来。

“对,一站式服务中心。”沙正阳点点头。

“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主要还是针对企业服务,范围还比较狭隘,但就目前来说,我们觉得可以试一试。”

吕宗平终于体会到了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很多领导心目中那么不一般了,不仅仅是对方在搞经济上有多么大能耐,也不完全是对方在宏观治政上相当深远广博的见识,而是这个家伙更能折腾,能把很多大家也许能想到,但也只停留于想一想的事情落到实处,要真刀真枪的去干一番。

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领导侧目而视而愿意用一用了。

对于自己来说,一样如此,起码吕宗平觉得自己的兴趣立即就被这个家伙给勾了起来。

“正阳,看你这说法,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是配合招商引资而来,嗯,听你的意思,也许以后还会在这个基础之上有所推广推开?”

“改革也要摸着石头过火,一步一步来嘛,目前主要还是为了解决企业申办项目程序多耗时长,行政效率低下的问题,但以后也许可以推而广之。”沙正阳含糊其辞。

“别给我打马虎眼儿,我懂。”吕宗平也不客气,“是不是会有很大的调整,涉及到很多部门的权力变更和调整?”

“市长,的确有比较大的调整,但我觉得这也是为了工作,而且局限于我们高新区,搞一个尝试嘛,在高新区可以进行这个尝试,毕竟我们高新区新建,什么都是新的,那么模式都可以实验,不合适就改回来,也要允许犯错误嘛。”

沙正阳的解释很坦荡。

“行,我一边看,你一边说,有问题我就直接问。”吕宗平点点头。

对于他这个市长来说,有新东西新想法是好事,就怕你新瓶装旧酒就没意思了,但吕宗平相信沙正阳不会。

“其实这个想法我在宛州工作时就已经提出来了。”沙正阳不讳言,“但当时限于环境和条件,宛州市那边尝试过,有一些改进,但是并没有真正推进落实,我也努力过,但是最终还是觉得大环境不成熟,所以慢慢被搁置了。”

“哦?有点儿意思啊,你具体说说。”吕宗平更感兴趣。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尝试过未能推开,说明这的确存在很多难以推开的客观困难和制约,而改革就是要打破这些制约,突破窠臼,这才能真正解放生产力。

吕宗平来汉都可不是为了当一届太平市长的,他是想要有所作为的。

正因为看到茅向东也是和自己相似,也有意要一番作为,所以吕宗平才在面对茅向东的强势时愿意退让妥协,因为他知道必要的隐忍退让能够让工作更顺利。

如果是茅向东只是想要庸庸碌碌混日子,还要阻挡自己干一番事业,那么哪怕茅向东是市委i书记,吕宗平也不会退让,哪怕官司打到中央他也不怕。

“当时我在宛州经开区工作,宛州当时的招商引资环境很糟糕,招商引资来的企业遭遇很多问题,有时候盖三五十个章,跑几十个部门,甚至一个局行部委里边就能盖七八个内部审批章,拖上半个月也是常事,从开始已审批到最终落地,三五个月都算是比较快的了,如果遇到要过省里的审批,那甚至一年半载也很正常,这对于项目业主和企业主们来说可以说是最大的痛苦。”

沙正阳侃侃而谈。

“很多企业主和项目业主其实不介意和政府干部交朋友,甚至也不介意在宴请招待等方面花钱,但是他们极端厌恶这种利用手中行政权力来要挟和延误效率的做法,这种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吃拿卡要,我把它定义为敲诈勒索,甚至比普通的敲诈勒索更为恶劣。”

“国外在这方面的定性和惩处箱单严厉,所以被很大程度的压制了,而我们国内由于传统和文化的缘故,逢年过节,人情往来,对于这方面的认定相对宽松得多,这种不给利益不办事,给了利益乱办事,虽然有些看起来事情很小,甚至就是一张购物卡,或者两箱水果,一点儿土特产,但是这种风气的蔓延就极其恶劣,这对于外资港资这些企业来说,更是觉得难以,这也极大的影响了我们内陆地区的政府部门形象。”

吕宗平能理解沙正阳所说的这些,他一样很有感触。

他到过香港和新加坡,这些地方对公务人员的纪律约束要比国内严格得多,一经发现,惩罚力度很大,这种严刑峻法之下也的确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当然配套的高薪养廉人家也的确跟上了。

“所以我当时在宛州经开区的时候就考虑过如何能够让这些来开发区投资办企业的业主们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这种劳民伤财的繁琐程序影响,对于那些重点项目和大项目,关系不大,毕竟领导盯着,肯定会特事特办,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一些人要在里边多吃两顿饭多喝两顿酒多拿两张购物卡的现象,而如果换了一般的小企业小项目,常规性的走流程,那问题就比较多了,屡禁不止,屡杀不绝,……”

沙正阳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回想起当年在宛州开发区,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少得罪人。

处理过几个干部,虽然名义上是纪委去处理,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他在推动,免不了就有人要在后面以任人唯亲培植私人势力为由告黑状。

不过好在那个时候钱正也好,林春鸣也好,都能扎得起。

现在在汉都高新区,情况会更复杂,后期涉及到的工作量也要大得多,而按照原来的这种跟进式的模式也显然不可行了。

第八卷 第五十七节 图穷匕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千里做官只为钱,这些古时话语在很多官员干部心中深入骨髓,哪怕是党纪国法再严再厉,他们一样难以控制住自己内心的贪欲。

而这些普通干部在这类文化的潜移默化之下,也就养成了雁过拔毛利益均沾的心态,这也成为内陆地区很多地方政府机关部门的痼疾。

“宛州好像没有搞起来你所说的这种一站式服务中心吧?”吕宗平问道。

“没搞起来,当初在宛州开发区我提出了这个理念,但是涉及到诸多部门,基本上囊括了所有政府部门的权力机构,特别是像电力、自来水、天然气、工商、税务、国土、建设、财政,哪一个都是拔根汗毛比腰粗的单位,谁会轻易把这些权力让渡出来?”

沙正阳摇摇头,“最终的结果是溅起了一池浪花,然后又归于平静,当然这也和当初宛州开发区因为采取的是跟进式招商引资,大家一人跟进几个重点项目,项目的所有程序都由开发区管委会干部亲自帮着跑有很大关系,但后来开发区企业多了,进入项目多了,就要选择,而人家企业后期的一些办事,也就没有精力来跟进了,所以这种跟进式方式只适合一些比较特殊的大型项目,而主要的业务还是要通过这种一站式服务中心来解决问题,才是最佳方略。”

“那你所提到的这些部门单位都要进入一站式服务中心,从法律依据上怎么来解决其存在的合法合理性?”吕宗平直接问道。

这是关键核心问题,法律依据在哪里?你这样搞算不算是剥夺了人家相关职能部门的行政审批权限?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一切都是都空谈。

“嗯,这是问题的关键,所以我们考虑过,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不是新成立的部门单位,而是一个平台,让这些部门单位按照各自业务量,抽调出那么几个业务熟悉能力突出的干部进入这个中心来从事他们原来的审批工作,这样尽可能的在最短时间内,就在这个中心内完成审批流程的流转,让来办事的人不需要出门就能在这里解决一切问题。”沙正阳耐心的解释道。

“唔,你说的这个方案的确很高效,也的确能让企业和项目业主在办事上不需要浪费太多精力和时间,问题是据我所知,很多部门在实施行政审批时还有很多前置条件,还需要他们内设的几个机构来进行联合审批,这恐怕就是一个问题,……”

吕宗平也非对这些行政事务一无所知的干部,一语中的。

“对,这也是一个问题,甚至这还是很多行政部门的问题,但是我还是专门找了一些行政部门的内部审批流程来了解,结合一个企业要去的工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等手续的程序来研究了一下,我觉得很多部门的审批设置其实可以进行精简和合并,原来很多文件都是八十年代遗留下来的,早已经不合时宜,甚至阻碍了经济发展,但是大家都从未研究和思考过是否还适应眼下的发展形势,仍然按部就班的按照这个程序走,所以也就使得效率变低,影响了投资环境,……”

沙正阳也早有准备。

汉都市是副省级城市,在一定程度上,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力,特别是市人大可以指定地方性法规,吕宗平作为市长很清楚这一点。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汉都市范围内如果采取一些措施来精简和归并某些流程,沙正阳觉得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能走出这第一步,沙正阳相信必定会引发很大的效应,而这种效应向上向下传导,都会活得很好的效果,如果能够对省里乃至中央在这方面的工作有所触动,那也就不枉自己苦心孤诣的设计出这么一出来了。

“唔,有道理。”沙正阳提出的意见深合吕宗平心意。

精简一些审批程序的确能够极大提高效率,而且很多八十年代遗留下来的政策要求,现在已经马上进入二十一世纪了,显然不合时宜了。

但哪些需要精简需要合并,还要各自部门自身来进行一个内部审评,但是如果是内部审评,只怕没有人愿意放弃手中权力,这又成了一个悖论循环。

见吕宗平又蹙起眉头,沙正阳也知道对方在考虑什么问题。

“市长,哪些需要精简取消,哪些可以合并整合,我觉得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着手。”沙正阳好整以暇的道。

“噢,你说。”吕宗平就喜欢沙正阳的这种做法,考虑任何问题之前就已经有了对策,不管是否可行,起码人家认真研究过,不像有的人只会提出问题谈困难,问起他解决问题的办法方案,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一方面肯定是要求各行政部门自身对所有牵扯到审批的法律法规进行一个整理,由分管领导来牵头,由他们自身来研究认为哪些可以取消,那些可以合并,这是一条路径,另外一条路径就是由招商局的人来进行一个调研,主要是针对企业主和企业管理层来进行一个调研,了解他们在审批过程中最觉得棘手和难以接受的问题,然后由招商局拿出一个意见来认为那些可以取消和精简。”

沙正阳的话让吕宗平微微摇头,“两者之间差距恐怕就是天差地别。”

“嗯,这是必然的,那么汇总两者的结果,交由市政府法制办来进行审查,我相信从法律角度来进行评判是比较合适的。当然,我也知道要一步达到我们想要的那种结果肯定不可能,但是我相信这个好的开头意义肯定不一般,无论是省里甚至中央,如果能够接收到我们这个改革尝试的信息,都应该会有所启迪的。”

这番话让吕宗平怦然心动,汉都市政府如果真的能在这项工作上一鸣惊人,那全国的改革先锋这个名头是否当得起?

这太诱人了,对汉都市,对吕宗平本人,都是如此。

深圳凭什么成为全国改革开放明星?

恐怕也不完全是经济发展的缘故,在很多方面他们能大胆的走到机制改革前列,也有很大原因。

当然人家是由中央背书的,但汉都市为什么就不能冒这点儿风险呢?

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太俗,但是要做大事,没有一点冒险精神显然是不行的。

现在的政治大气候下,对于敢于改革突破的行为,中央是一直持包容和鼓励态度的,这也是吕宗平有此胆魄的底气。

“很好,正阳,你的这个建议构思非常好,我觉得意义重大。”

吕宗平摩挲着下颌,他已经动心了,甚至是下了决心,这事儿甚至比招揽几个大项目来落地意义更大,同样,如果真的推行成功,对于汉都市的招商引资环境也绝对会起到脱胎换骨的作用。

精简程序,将整个企业来落地的办事流程至于一站式服务中心之下,透明化,公开化,可以很大程度的杜绝吃拿卡要,同时监督更直接客观,可以极大的提升效率和政府清廉形象,这对于外来投资者的印象提升会起到相当好的效果。

看着沙正阳那张似乎年轻的面孔因为刮胡子没刮干净,脸颊和颌下有些胡子茬而显得略微有些青森森,似乎一下子也变得成熟深沉了许多,吕宗平心里也禁不住涌起一番感慨,省委在这个人的使用上的确还是很到位的,而茅向东观人识人水准也的确不差。

“正阳,如果这样一个一站式服务中心真的能按照我们预测的这样启动起来,我觉得我们汉都市的招商引资环境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而且你应该也在招商引资上有一些具体计划了吧?上一次你提到了ut斯达康的通讯设备制造基地项目,你有意要争取?还有华为的制造基地你也要争取到内陆来建设一个?”

吕宗平沉吟着问道:“那高新区目前的架构承担得起么?”

沙正阳还没有搞清楚吕宗平的用意,谨慎的回答道:“我和建委还在协商,北面那一片要在最短时间内推开建设,短时间内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后期可能有点儿问题,我也准备在下次常务会议上把原来的规划提前启动这个议案提出来,希望市里边能尽早研究通过。”

“那太慢了,时间肯定来不及,行政区划调整有一个过程,这不是省里能轻易定下来的,还需要报经国务院。”吕宗平摇头,“前期只是一个粗略方案,现在才来筹备,来不及,汉都也不可能为这一点来等待。”

沙正阳警惕起来,总觉得吕宗平似乎在算计自己,他看了一眼吕宗平,“市长,那您的意思……?”

“正阳,你对经开区的现状怎么看?”吕宗平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这才悠然自得的微笑着问道。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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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五十八节 卿老师来了

沙正阳离开吕宗平办公室时,脑子里都还有些乱糟糟的。

吕宗平的问题很简单,但是却让他不好回答。

这个问题也就罢了,但是其背后蕴藏的深层次的含义却让沙正阳“不寒而栗”。

不会吧,能者多劳也不能这样往死里使唤人啊,偌大汉都市政府,就非得要把自己像驴一样可劲儿的使唤?

沙正阳都想不起自己怎么回答吕宗平的问题了,好像就随便胡乱的说了几句,似乎吕宗平也对自己怎么回答的不太在意,草草了事。

可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太明显了,沙正阳不得不考虑。

汉都市经开区肯定不能这样下去了,这谁都知道。

尤哲在自己这里已经抱怨过两次,甚至自己当年在汉都市经开区唯一一个还算有些瓜葛的“熟人”,同办公室的那个年轻人钱力甚至都到自己这里来拜会自己时也谈起了现在经开区的困境。

沙正阳也偶尔想过如果高新区和经开区能合并在一起就好了,但是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两个好不容易才获批的厅级区,怎么可能合并?

但合并不可能,班子整合甚至合并呢?这却是汉都市的权力了。

吕宗平无疑就有这种打算了,而且目标直指自己。

沙正阳不怕做事,但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把重担套在自己头上,就有点儿过了。

不过似乎自己就一直都是这种悲催的命运,在长河集团如此,在发计委也是如此,到了汉都市,似乎也摆脱不了这种命运了。

或许是大家都把自己这种善于负重当成了惯例,认为自己理所当然了,吕宗平无疑也有这种倾向。

这种倾向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尤其是对那些正在积极奋发上进努力拼搏的年轻干部来说更是如此,只是对于自己来说,……

嗯,沙正阳突然觉得怎么自己也下意识把自己当成了老干部,总觉得不该如此对待了呢?

自己可是才三十岁啊,不是正该努力拼搏上进的时候么?领导给你压担子不是瞧得起你,对你的器重么?

沙正阳不由得提醒了一下自己,自己还真的有点儿懈怠了。

偶尔的懈怠是放松,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毕竟人不是机器,张驰有道才能走得更远,但是如果把自我放松养成了习惯,那就危险了。

振作了一下精神,沙正阳给自己打了一个预防针,今后一段时间要真的注意这一点了,自己发现了是好事,但被领导觉察到了,一旦形成了印象,再来求改变,那就是事倍功半了。

*******

“你是怎么想的?”许茜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个最要好的朋友在想什么,气急败坏的吼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凭什么不去?而且这也不就是你想做的事情么?而且学校也有安排会安排一个老师来接替你,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现在留在这里,才是当了人家那个想来这里接替你的人的路!”

看着最要好的闺蜜圆脸涨得通红,卿箬笠当然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只是……

“彭崇,你还不劝劝箬笠?这还不是你折腾出来的事儿,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了,怎么能放弃?”许茜转过头来,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丈夫怒吼道。

彭崇和许茜在毕业三年后就结婚了,现在许茜已经怀孕,明年四月份的预产期,本身就是圆脸的她此时脸更圆润丰腴了。

许茜在宛州二中教书,而彭崇则是在宛州五中教了四年书之后,调到了宛州团市委,并且在去年初担任了团市委学校和少年工作部(希望工程工作部)副部长,正式成为一名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也正是因为卿箬笠在来峰工作的经历和表现,尤其是她主动资助几名贫困学生的事例,以及不辞辛劳的走家串户劝说那些辍学学生复学的故事让彭崇在工作期间觉得自己老婆的这个闺蜜,也是自己老同学的事例可以好好宣传一下,所以他也是很花了一些心思来收集卿箬笠的这些情况。

原本卿箬笠是不太愿意将自己的这些情况进行宣传的,但是经不住彭崇的劝导,特别是彭崇提到如果能够通过这些故事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在我们汉川省的山区中还有很多限于家庭条件和自身原因想要读书渴望知识的孩子们无法读书被迫辍学之后,卿箬笠最终还是同意了。

没想到这个实绩已经宣传就陡然发酵,在省里边引起了很大的共鸣,同时团省委也借机通过这样一个希望工程活动,让省内多家企业对口帮扶蒲池和巫陵地区的贫困乡镇学校,除了对口帮扶学校建设外,这些企业也还主动承包了部分家庭困难的学生们的学习生活费用,一直帮助到他们大学毕业,只要他们能考上大学。

这其实就是之前沙正阳最早考虑的一个构想的翻版,只不过现在被汉川团省委推动起来了。

但毫无疑问,在团省委的推动下来,不仅仅是东方红集团旗下企业参与了进来,还有数十家具有相当规模和实力的国企、民企乃至央企都参与了进来,这对于整个巫陵地区和蒲池地区的贫困乡镇教育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帮助和支持,这也是沙正阳始料不及的。

而作为当事人发起者,卿箬笠一开始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包括这一学期,卿箬笠依然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教师生活,一直到接到团省委的借调函。

团省委认为卿箬笠在这一个活动中表现得十分出色,已经成为汉川团省委的一个标兵,卿箬笠也在今年七月正式成为了一名预备党员。

而说实话在此之前卿箬笠并没有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甚至连入党申请书也都是在学校党支部负责人的引导和劝说下才写了上交的,但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被批准为预备党员了。

现在团省委要借调她,而卿箬笠也不傻,这种借调以后还要回宛州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很可能就是几个月之后,正式的商调函就会发到宛州九中。

问题是团省委就是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么?

自己可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教室岗位而去团省委从事团的工作,这对于自己来说几乎就是一个无比陌生领域,虽然看起来彭崇在宛州团市委似乎干得很带劲儿,比起他在学校里时完全不一样了,问题是自己日后也要那样么?

卿箬笠很矛盾。

去汉都无疑是无数人都渴望的,而且那个人也在汉都,想到这里卿箬笠心里也有些意动。

但是如果说牺牲了自己的理想去追逐那些并不为自己所喜欢的东西,只是为了去汉都,嗯,为了和对方能靠得更近,值得么?

似乎是觉察到了卿箬笠犹豫徘徊的矛盾心情,彭崇清了清嗓子:“箬笠,我觉得你是不是对共青团的工作有些不太了解,甚至有些误会?就觉得我们从事团的工作其实就是搞一些活动,形式主义,没太大意思?”

卿箬笠没有回答,只是低垂下头,手指在自己的衣角上轻轻搓揉着,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腼腆青涩的小姑娘。

“其实不是那样的,你看的不过就是一些表象,共青团的工作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就简单浅薄。”彭崇在团委里工作那么久,加之他在学校里就担任了校团高官表现突出,才调到宛州团市委。

“务虚的工作肯定有,但是你不能说务虚的工作就是没有意义的,同样共青团还有更多的务实工作,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对共青团工作越来越重视,而且对共青团员工作与各项工作的结合要求也越来越高,共青团的工作目标就是我们广大青年人,而如何让我们的广大青年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进而投入到建设由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来,有很多的具体工作需要我们来做,这项工作是非常伟大崇高的。”

卿箬笠依然没有吱声。

彭崇显得很耐心:“箬笠,举个简单的例子,像这一次的活动,你自己的力量很有限,甚至很渺小,你顶多也就是能帮到你所在的学校,但是整个来峰县有多少像你所在学校一样条件的乡镇学校,同样,还有多少和你帮助过让他们复学的学生一样条件,甚至还不如他们的山区学生等待着帮助?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把你的故事宣传出来不是目的,目的是让更多的人认识到我们全省还有很多这样亟待帮助的情况,而如果我们能够激发起更多的人热心,能够主动帮助这些有能力的人牵线搭桥让他们尽一份自己的热心爱心,这样的工作我不敢说学校里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更有意义,但是我觉得会更能体现我们自身的价值。”

如果是沙正阳在这里,估摸着都得要给这个家伙竖一个大拇指,这特么还真的是一个人才,这三寸不烂之舌真有几分功底。

第八卷 第五十九节 本心

彭崇当然希望卿箬笠能到团省委去。

以卿箬笠目前的行情,未来卿箬笠肯定会受到重用,而如果能够在团省委有一个熟人帮衬,自己在宛州团市委开展工作也要方便得多。

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想要劝说动卿箬笠,当然于公来说,先前他的那番话也是实话,并没有多少虚夸,卿箬笠呆在这所学校里也有一年了,她可以在更适合她的岗位上发挥更大的作用,为什么不去?

至于说卿箬笠的那些心思,彭崇也能大概知晓一些,无外乎就是一些觉得有违自己当初的意愿而觉得抹不下面子罢了,但现在九中还会继续派老师来支教,所以后续工作都不是问题了。

这已经成为团省委打造的一张名片,没有谁会忽视这张名片的作用,未来只会一直坚持下去。

“箬笠,我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你真的关心这些贫困山区的辍学儿童,那么我觉得你到团省委去能够更好的发挥作用,汉川省可不仅止于来峰是贫困山区县,巫陵和蒲池地区几乎每个县都有很多这样的学校和儿童,还有安襄、郧州、巴原这些地区都一样,甚至在宛州也还存在类似的情况,这些你到团省委也一样可以去关注去发动社会力量来予以帮助啊。”

彭崇语出至诚,让卿箬笠无法再不说话了。

“彭崇,许茜,我明白你们也是为我好,我也承认彭崇的话有道理,只是我一直有些舍不得这些孩子,还有,我总觉得就像一样工作我没有做完就走了,就像是战场上当了逃兵。”卿箬笠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道:“另外,团省委借调我,我觉得他们恐怕也不是觉得我能力有多强,我也不认为我到团省委就能发挥多大能力,我自己情况自己清楚,他们无外乎也就是觉得我是一个示范形象罢了,嗯,更像是……”

彭崇笑了起来,连连摇头:“箬笠,让我怎么说你呢?没错,团省委借调你肯定是因为你的表现,你要说借用你的形象也没错,但是人家这么做不对么?难道说好的典型不能宣传,不能做示范?宣传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啊,至于说你觉得你到团省委不能发挥作用,那更是笑话了,哪样工作是谁天生就会的?团省委那些人还不是从各个地方各部门抽调来的?现在团省委i书记张鹏,就是原来涪岗市的宣传部长,副书记梅咏成是原来汉航发集团的团高官,而之前他不也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你觉得谁是专门干这个的?”

一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卿箬笠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而且她也承认彭崇的话并非虚言,只是她自己心里有点儿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再说了,你要真舍不得这帮孩子,那有什么,逢年过节,来一趟,看看他们,给他们带点儿书籍过来,另外也可以邀请他们到汉都你那里去做客嘛,这样也能有助于他们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多好的事儿!”

彭崇简直是越说越顺溜,连许茜都没发现自己丈夫居然口才如此之好。

“好吧,我去。”卿箬笠终于点头,彭崇也松了一口气,这对大家都好。

“对了,箬笠,那个家伙现在不也在省里么?你去了正好可以和他联系啊,别耽误了,你现在去了团省委了,这不正好登对了?”许茜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表情更精彩。

“哦,箬笠,你和沙正阳还有往来?”彭崇眼角也是一跳。

卿箬笠在这方面很保密,哪怕许茜和她是多年闺蜜也很少从她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私人的事情,但是他们还是隐约知道沙正阳应该是和卿箬笠有瓜葛,但是究竟算是一层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却不得而知了。

“没什么往来,不过他好像在扶贫联系来峰,所以正好碰上了一次。”卿箬笠淡淡的道,但是眉角处的一抹喜悦还是躲不过一直在观察她的许茜眼光。

“行了,彭崇,人家的个人事情你少管。”许茜知道自己这个闺蜜在这方面的腼腆羞涩,哪怕是自己多问几句对方都要闭口不谈,“箬笠,人家借调函都来了,你还是早点儿把你手里的事情处理好吧,学校里那边你肯定还要交代一番,早点儿去省里,你这个人的性格,做事儿就要做好,早点敲定,你也好定下心去。”

*********

当卿箬笠出现在沙正阳面前,很平静而淡然的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时,沙正阳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也有点儿莫测高深起来了。

就这两三个月里,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卿箬笠居然调到团省委了?

虽然现在还是借调,但是这体制内的人都知道,这种借调基本上就是正式调动的一个过渡阶段,不会太长,很快就会转为正式调动,也就是说,现在卿箬笠居然是团省委的干部了。

“到团委工作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我觉得你在团委也许能更好的实现你自己的一些意愿,那个彭崇说得很对。”沙正阳毫不犹豫的表明态度,“在学校你的努力有目共睹,但是并不代表你能发挥的作用也发挥到了极致,其实不同的位置能发挥的作用也是大不一样的,你不要小瞧自己。”

“我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能完成自己许下的愿。”卿箬笠咬着嘴唇,捧着咖啡杯,“但幸好学校里有同事来接替我,而且他的教学水平比我高得多,所以我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许下的愿不应当局限于一隅,你有条件为更多的贫困山区孩子做更多的事情,岂不是更好?”沙正阳微笑着宽慰道:“希望工程在团省委那边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你可以为这项工作发挥你自己的智慧,我相信你能做得好。”

“嗯,我会努力的,那你现在呢?”卿箬笠知道沙正阳到了汉都市担任市长助理,分管高新区和招商引资工作。

“唔,你都知道了,还是那些工作,换个地方罢了。”沙正阳似乎想起了什么,“你那个同学好像在经开区工作?”

“对,朱洁在经开区办公室工作,只可惜你不在经开区。”卿箬笠点点头,“她老公在市工商局工作。”

“你现在住哪儿?”沙正阳问道。

“我上午去报到,领导给我了两天假,让我后天正式上班,主要是让我去找住的地方,现在团委那边也没有房子,单身宿舍那边也没有合适的,我现在暂时住在朱洁家里,打算明天就去找房子。”卿箬笠对住的地方没那么讲究。

沙正阳皱了皱眉。

他现在还住在石油小区,说了几次要搬出来,但是始终没般,索性就这么拖着,本来是想等到发计委房子修起来之后再搬,沙正阳把钱都交了,甚至哪一栋哪一单元哪一套都定下来了,结果又到汉都市这边来了。

不过沙正刚在汉都市也买的有一套房,早就装修好了的,一直没人住,他也很少回来,回来要么回父母家,要么就住酒店,那套房子倒是空着。

“这样吧,我弟弟有一套房子,就在槐门坊那边,你还能记起来么?几年前你到汉都找你那个同学时那家火锅店附近,就在那儿,装修好了,没住过,家具电器都有,就是没床上用品这些东西,你就去住那儿吧。”沙正阳的语气里不容反驳。

但卿箬笠也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团委附近租一个单间就行,没必要。”

沙正阳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卿箬笠目光柔和,但是却没有改变自己态度的意思,良久,沙正阳才摇摇头,闷闷的道:“那随你便,你是不是太过于计较这些了?承了我的情,你就觉得在我面前低一头了?至于么?”

卿箬笠脸微微一热,似乎又有些担心沙正阳生气,赶紧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太麻烦,在团省委边儿上租一间房,也不贵,我都问过了,那样我上班也方便。嗯,我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麻烦人。”沙正阳淡淡的道。

“不是,真的不是。”卿箬笠有些急了,“要不,那我就去那里住吧。”

沙正阳看着卿箬笠有些因为发急而泛起红晕的脸颊,觉得这丫头挺有趣,哑然失笑:“没有必要,我是那么计较着点儿事情的人么?你要觉得不方便,就自己租房吧,没什么。”

卿箬笠这才放下心,又瞧瞧看了沙正阳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啥还不能说的?”沙正阳好笑的问道。

“不,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变化很大,又好像啥都没变。”卿箬笠细长的眼眸很好看,尤其是她注视着人的时候。

“是么?变得是表象,不变的是本心吧。”沙正阳随口讲了一句很富哲理的话,“这话对你我应该都挺适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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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六十节 超级挑战

倏去倏来,卿箬笠似乎对去团省委有几分说不出的不情愿,沙正阳估摸着是对方对从学校到进入群团组织的某种不太适应,或者说畏惧。

毕竟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另外也许还有一点她自己没有能坚持在来峰支教结束有些纠结吧。

女孩子都是如此,总是会为这些事情而惆怅满腹,但时间很快就会把这一切磨蚀掉,留在记忆中都是一份奢望了。

对于卿箬笠能否在团省委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个位置沙正阳并不担心,无论哪个单位都需要真正做事儿的人,而卿箬笠恰恰就属于那种比较坚定执着的事情,她想要去做的,肯定就会尽一切做到最好。

只是希望她不要在某些方面太过于坚执,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三观大体一致就差不多了,过于追求完美,反而会让自己孤立。

但卿箬笠总得来说还是一个聪明女孩,沙正阳相信对方能够审时度势的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追求所在。

不过卿箬笠的到来还是让沙正阳心里多了几分期盼,从对方专门到自己这里来能感觉得到,嗯,对方对于和自己走近还是很愿意的,这一点他和卿箬笠都能感受得到。

唯一有些让沙正阳觉得有些遗憾的就是自己和卿箬笠似乎在发展感情的过程中没有像寻常男女那么炽热而感性,更多的似乎变成了一种相知相得甚至是相濡以沫,难道自己的心态已经苍老到了跨越恋爱和新婚阶段,不如银婚金婚的阶段?

这就太让人苦涩难言了。

不过这种情绪也只是在沙正阳心中一掠而过,他已经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这一世不太可能对感情上抱多大希望了,他的更多心思只能是在事业上,能为自己心目中的奋斗目标而努力,实现自己的愿望,那才是最重要的。

吕宗平的那边反应很快,事实上沙正阳也早有预料,经开区这个烂摊子就像是一块正在溃烂的伤疤,拖得越久,溃烂面积越大,要想修复就更难,而丢失的机遇也许就不会再回来。

早断早了,这一点在汉都市委市政府内部已经成为了一个共识,即便是经开区内部也一样有这种想法。

或许只有经开区的那两位主要领导还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自己可以胜出对方一头,这些事情往往就是这些人最迟钝。

“是该有个结果了。”茅向东脸色并不好看,虽然这块伤疤是上一届甚至上两届遗留下来的,省委也清楚,但是现在却还要落在自己手上,而如果动了大手术却依然效果不彰,那就是本届市委的问题了,他不能不考虑清楚。

“嗯,前两天正阳来我这里汇报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的时候我就在考虑,这样好一个新点子尝试,如果只放在高新区有些可惜了,为什么不能把经开区加进去?经开区和高新区一样没有承担社会管理事务,明确了它就是以发展经济为主要工作,那么这个专门针对企业和项目服务的一站式服务中心能不能成为经开区破局的一个契机呢?”

吕宗平语言平和而清晰,表述的意思也很明确,“经开区现有班子严重不适应当前工作,内耗,不团结,不讲政治不讲大局,我建议市委要果断予以调整,这种领导干部早就忘记了初心,只顾抓牢手里边的权力,而忘了手里权力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茅向东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调整一个而不动另一个,无疑会助长另一方的气焰,不利于今后的工作,但是两个主官一起调整,对未来的工作会不会影响太大。

汉都市委市政府是希望破局之后迅速扭转局面,走上正轨,而不是让你花上一年半载来慢慢调整,汉都市现在可是等不起拖不起。

“宗平,你的意思是来一个大调整?”茅向东揉了揉太阳穴,“你就不怕影响到明年的工作?”

“向东书记,都这样了,难道我们还怕什么?省里边早就心知肚明,就看着我们的动作呢。不破不立,哪怕这的耽搁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也没啥,而且说实话,现在经开区的样子,耽搁不耽搁有什么区别么?我主张尽早动,而且是大动,组织部认真考察,不合适的坚决易岗换人,不合格的该降级要降级,反映出来的问题,纪委要彻查,多管齐下!”

见吕宗平的态度如此坚决,茅向东略感意外。

之前吕宗平也主张大动,但是却没有说连纪委都要介入调查,而且看对方的口气是要连班子一锅端的换人,也不知道沙正阳这家伙又怎么刺激到了对方。

“嗯,这样,我们还是开一个书记碰头会吧,把老黄他们叫上,交换一下意见,尽快形成方案。”茅向东考虑了一下。

“向东书记,我建议碰头会缓一缓,等组织部那边先期考察一下,我记得你原来要和组织部交代过,要对经开区班子有考虑,现在也差不多有一个大概的意见了吧?组织部再慎重一点过一遍,基本有一个方略了,再来碰头,是不是更好一些?”吕宗平委婉的提出不同意见。

茅向东笑了,他听出了吕宗平对黄诚和董金科二人在经开区问题上的不满意,话说回来,他也一样不太满意。

黄诚是原来的高新区党工委i书记,多多少少有些香火缘在里边,而且实事求是的说,经开区的现状他也有很大责任。

董金科则是碍于黄诚的面子,本来该他主抓经开区工作的,却畏手畏脚,不愿意去得罪人,这几年经开区的不良风气日益蔓延也和董金科的无所作为有很大关系。

“也行,组织部那边应该有一些考察结果了,不过之前没有考虑到那么大范围,现在需要再补充一些。”茅向东点头认可了吕宗平的建议,“不过,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如果也要让经开区来一起启用,宗平你考虑过怎么来发挥作用么?”

这也是二人今天商量的焦点问题。

经开区既然确定了要班子动大手术,那么主官人选就是关键。

另外也还要结合着如何让经开区借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的启用来彻底激活起活力,让经开区能借这个势头重新开局。

经开区最好能够和高新区并驾齐驱,形成未来汉都市经济发动机的双引擎,而且经开区的这个引擎在短期内应该要发挥出比高新区更直观更现实的作用才行。

“向东书记,这也是我今天来的主要意图,我觉得高新区的格局其实短期内已经大概有了一个框架,季国力也好,屈云涛也好,胡北平也好,表现都不错,加上正阳来掌舵定标,我很有信心,但经开区这个班子如何搭配,怎么来和一站式服务中心形成完美的融合,我很担心,这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能领会得到其中精奥的,市委市府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再让经开区犯错误失误,所以我考虑是不是可以让沙正阳临时性的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带一段时间,让经开区走上正轨之后再说?”

吕宗平的建议其实也在茅向东的预想之中,这其实也是茅向东最早的考虑。

他之前还担心吕宗平会对此有疑虑,毕竟沙正阳是自己要来的,而且这么年轻,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沙正阳居然就能让吕宗平认可,这还真不容易。

“宗平,你就这么看好正阳?”茅向东笑着问道。

“向东书记,您不也看好他才会不遗余力的把他要来么?人年轻,来了就要多干事儿,多压担子,对他没坏处。”吕宗平也没有隐晦什么,“他的思路很清晰,和我谈起高新区下一步的考虑,我觉得很有看点,所以我有些担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经开区可能会越甩越远,这不是好事,如果两边都交给他一个人来负责,我想他可以平衡好两边不同的侧重,两个舞台如何来施展表演,也可以考验一下他的综合平衡能力嘛。”

茅向东笑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宗平,你考虑过没有,这样做,咱们市委市府大院里会怎么看?”

吕宗平点点头,容色严肃,“高新区原来是胤伯在负责,胤伯工作很繁重,交出来让正阳来抓说得过去,经开区是老董负责,但老董没放太多精力,按照市里的规划,县域经济发展会成为我们汉都市经济迈向经济强市的重要一环,老董可能需要在这一块上花更多心思,所以……”

茅向东对吕宗平的这一个理由也是暗赞,的确很充分,但是对其他人可以,董金科则不行,哪怕实际上董金科也不愿意来分管经开区,但一旦彻底调整了经开区班子,恐怕又会另当别论了。

吕宗平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想了一想补充道:“老董分管经济工作,那么高新区和经开区都是以抓经济工作为主,本身也是他工作范围,是不是……”

第八卷 第六十一节 免不了

“不,不行!宗平,既然我们下了决心,那么就不能在瞻前顾后,我赞同你的观点,高新区和经开区目前可以暂时性的合作协调开展工作,这个一站式服务中心可以考虑先放在高新区这边,但是要把经开区这方面职能全部都转移到高新区这边来,老董那边的工作我去做,县域经济发展也很重要,我相信他能接受。”

茅向东断然拒绝了吕宗平的这个建议,吕宗平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愿意董金科再去干扰经开区和高新区的工作,只是碍于董金科这个市委副书记位置摆在那里,他作为市长也不好太说话。

既然要放手让沙正阳去做,那么就不能给他设置羁绊,不然做什么都还要再向董金科汇报,恐怕矛盾也会越来越大,而高新区和经开区之间的矛盾也还会越来越突出,反而不利于工作。

既然茅向东愿意去做董金科的工作,那问题也就简单了,吕宗平点点头:“那就让沙正阳也兼任经开区党工高官,主任另派,嗯,副书记……”

“副书记也调整吧,经开区整个班子和人事风气纪律都早有反映,可以说他们几个人都难辞其咎。”茅向东脸色严峻,“长痛不如短痛,一次做一个大手术,比日后再来修修补补要强。”

“唔,那班子人选问题……”吕宗平迟疑了一下,“是不是最好也征求一下沙正阳的意见?另外我也建议可以让高新区和经开区班子进行交流使用。”

“嗯,我看可以,让组织部那边先征求意见,拿个方略出来。”茅向东也觉得索性就把这件事情敲定,尽早运作起来。

**********

许晋九从茅向东办公室离开时,心情不是很好。

经开区班子要动,这是早就定了的事儿,部里边也早就在做一些安排准备了,黄诚问过他两次,都能许晋九都用比较委婉而含糊的言语带了过去,他觉得黄诚应该明白这里边的意思才对。

什么话都要说穿说透就没意思了,而且许晋九对黄诚本身也没有多少好感。

想当初自己担任宣传部长时,黄诚还是统战部长,没想到到经开区去担任了一届党工委i书记就有点儿走运了,一步就到副书记位置上了,而自己却还在宣传部长徘徊了好几年才到组织部长位置上。

许晋九从来就没有觉得黄诚能力有多突出,经开区现状他难辞其咎,所以茅吕二人对经开区班子人选问题上不太可能接受黄诚的建议,董金科那边也差不多,当然原因不一样,董金科是因为太过圆滑,不愿意得罪黄诚。

可你不得罪黄诚,就免不了要让茅向东不满意了,许晋九觉得董金科也应该意识的到这一点才对。

黄尘和董金科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上没有发言权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没想到茅向东的意见是还要征求沙正阳的意见。

这就让许晋九很难接受了。

许晋九甚至还能回忆起当年沙正阳还只是银台县一个副镇长时搞起来了东方红集团自己一行人去视察的情形,黄绍棠、霍连钊还有自己,那一幕似乎都还在历历在目。

这才几年?沙正阳居然已经成长成为可以和自己对话的角色了。

后生可畏,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许晋九很是感慨。

可能也是这种因素让自己心里很不痛快吧?许晋九自我分析着。

另外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虽然要让沙正阳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对经开区班子人选指手画脚才对。

这不是该沙正阳可以置喙的事情,沙正阳现在都还不是经开区的一员,他对经开区有多少了解?

人事问题轮得到他一个尚未走马上任的人插言?

茅向东在这个问题上太宽纵了,这很容易让沙正阳恃宠而骄。

想到这一点许晋九又有些恨自己不敢在茅向东面前据理力争。

当茅向东提出来时,既就该坚决顶住,只不过许晋九的确不愿意和茅向东在这个问题上弄得不愉快。

许晋九闷闷不乐的回到办公室,部里边的人都觉察到了部长今天心情不太好,都主动的避开。

再不高兴,但是这项工作还得要按照领导交办的意见去办,许晋九还不是那种不讲规矩纪律的人,他只希望沙正阳不要太过分,否则他宁肯去和茅向东挑明。

*******

沙正阳也没想到市里边的动作来得如此之快,茅向东只是简单的和他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就表明了态度,市里准备向省里提请由自己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

鉴于目前经开区的工作推进乏力,动作迟缓,班子懒散,战斗力不强,市委也要对经开区党工委和管委会班子进行大调整,准备先由把主官确定下来,然后再来对副职进行轮岗调换。

汉都市委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形成了一致意见,报经省委批准也是程序问题,像汉都市内部副厅级职位的调整,对于汉都市委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发言权的,一般说来汉都市委确定之后报经省委都不会有有什么变化。

“确定了?”林春鸣的电话来得有些突兀。

“应该是吧,有什么问题么?”沙正阳也很惊讶林春鸣怎么会如此关心这样一个变动

自己到汉都担任市长助理和高新区党工委i书记之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也只是勉力了一番,并没有多么在意,怎么兼任一个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就惹来对方这么重视?

“据我所知经开区和高新区可完全不一样,这么些年来,内里一帮人勾心斗角长期内讧,闹得不可开交,黄诚在这个问题上没处理好,根子就在他身上,我估计老茅和吕宗平应该都清楚,要不董金科也不可能不闻不问。”林春鸣还是很关心沙正阳的,“你自己有没有把握?”

“林市长,这会儿有没有把握也得要赶鸭子上架啊,而且可能也不仅仅是调整两个主官,估计还会有比较大的调整,几乎所有班子成员都要换人吧。”沙正阳道。

“唔,这是一方面,另外就是汉都经开区萎靡了这么多年,我估摸着茅向东和吕宗平也是急于见到成绩,你这肩头上压着的担子可不轻,我就担心如果不能拿出像样的战果出来,对你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好印象有损啊。”

林春鸣的声音有些低沉,“你有初步的规划打算么?”

“林市长,您不是来刺探军情的吧?我们汉都经开区可没有把你们嘉州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列为敌人,我们的主导方向都不一样。”沙正阳开着玩笑。

“少给我扯到一边去,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觉得高新区你玩出了新花样,就觉得经开区也信手拈来,自个人掂量着来。”林春鸣沉吟着道:“另外你说到这个经开区班子要大换血,我原来那个秘书展涛,你有印象没有?”

“当然有啊,涛哥现在在宾苑县当县委办主任,我今年还市委那边碰见过一次。”沙正阳和林春鸣前任秘书展涛并不熟,因为他当年在汉都经开区管委会办公室也只呆了一个月,和展涛打交道的机会也没有几次。

“唔,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有可能会到经开区工作,宾苑太远了一点儿,他想离家近一些,可能又担心经开区是个坑,所以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林春鸣这才说明了来意,“对你我还是放心的,但是就怕你把精力都放在高新区那边去了,……”

“林市长,那怎么可能?!茅书记和吕市长把经开区看得比高新区还重,一门心思希望经开区能立竿见影的见成效呢,对我要求是提了一条又一条,我觉得现在高新区才更像是后娘养的呢。”沙正阳赶紧解释道。

“那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林春鸣爽朗的笑了笑,“展涛能力不错,在宾苑当县委办主任口碑很好,你多接触一下就知道了。”

“行,林市长放心,涛哥也算是熟人了,到时候一起共事肯定没问题。”沙正阳自然能明白林春鸣话语中的意思,很爽快的点点头:“经开区也正需要像涛哥这样年富力强的干部来扛大梁。”

“好了,正阳,这个电话本来我不该打,但处在这个环境中,有时候免不了,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工作为重,万事不能违背原则,展涛如果你觉得合手,就用,如果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你也别惯着。”

林春鸣不无感慨。

沙正阳的成长速度不得不让他都有些难以接受,当然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感受,从内心来说,他当然乐于见到沙正阳能走得更好。

对沙正阳来说,他也清楚林春鸣打这个电话肯定也不容易,在这个位置上,很多时候都需要避讳,但人情世故有时候又免不了,能说到这个份上,也很难得了,但愿展涛能对得起林春鸣的期望。

第八卷 第六十二节 撞上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市委要对经开区进行班子调整如同巨石入死水,波澜顿起。

谁都知道这个调整迟早会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而来。

10月12日,文件下来,任命沙正阳兼任汉都市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原华阳县县长燕行舟调任经开区管委会主任,这也标志着调整大幕拉开。

燕行舟虽然是华阳县县长,但是三年前从汉都市发计委主任助理到华阳县委担任副书记时他就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所以他到华阳县担任县委副书记时是带着括弧正处级的名义去的,这才担任一年多时间的华阳县长,转任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算是平调,但是意义却不一样。

紧接着汉都市委又下文免去了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王东阳和副主任雷大升的职务,分别调任市政府政研室和市水利局,而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屈云涛调任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崇德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司徒斌、宾苑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展涛调任经开区管委会副主任,这也标志着新的经开区班子成型。

“什么?你老公调到省公安厅了?”沙正阳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其实没什么,你知道他就是一个军人,转业了还是那副牛脾气德行,不过他在军事训练方面的确很出色,嗯,省公安厅目前正在进行队伍整训,提升公安民警日常应对突发事件的战斗力,他有个战友在省武警总队,可能就帮忙推荐了一下他,加之他在县公安局也抓这方面的工作,做得不错,获得了省公安厅的表彰,所以最后就商调了,先借调到省厅政治部队伍教育培训处。”

卢雅双手合十抱在膝盖处,笑语吟吟。

“那我把你招到宛州去,岂不是害了你?”沙正阳不无遗憾,“你现在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两地分居,你现在县里工作也那么忙,……”

“孩子他爸他妈来帮着我带,影响不大。”卢雅摇摇头,“沙市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帮忙,他分配也未必能那么如意,就更谈不上被省厅看中了,我们两口子可是一直很感激你。”

“别,那是你们自己的本事,和我关系不大,我想当伯乐,你们也得是千里马才对。”沙正阳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要去摸电话,但是随即放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屈云涛调到了经开区,目前经开区的班子基本健全了,但是高新区却还差人了,除了屈云涛走留下来的一个副主任空缺,本身原来还缺一个副主任,只剩下胡北平一个人了。

如果卢雅能来,那就太完美不过了,知根知底,而且卢雅在招商引资方面的能力沙正阳就就太放心太满意了,只可惜高新区和经开区的架子都太大,卢雅现在不过是一个副处级干部,高新区一个副主任都得是实打实的正处级,这个跨度可不小。

不过这个念头一经生出,那就再也控制不住。

想想自己现在要负责高新区和经开区两大板块的工作,特别是经开区目前的工作基本处于瘫痪,要重新开始,自己很多精力就不得不放在经开区身上,而对高新区只能减少关注,这让沙正阳又担心高新区的工作受到影响。

手底下没有一帮可靠可用的人,那真的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心里不踏实,现在卢雅突然冒出来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这不是要睡觉就有人送上枕头么?

得试一试,无论如何沙正阳都打算去试一试,免不了又要挨领导的尅,说不定又要说自己任人唯亲,他也认了,只要能有利于工作,都无所谓。

不信可以去调查一下,去看看卢雅在宛州的工作表现,看看是不是当得起人才这个结论,这一点沙正阳半点不惧。

“卢雅,有没有想过调回汉都来?”沙正阳终于开始开口问了。

“啊,市长,我这可不是来求您这事儿的,就是回来陪老许办调动手续来看看您,您刚到这边,恐怕也不适合在人事上有动作吧?”卢雅心中一动,挑起眉毛道。

瞧瞧,这就是水平,人家没说愿意不愿意来,先是替自己考虑,换了别人,只怕一口就应承下来说愿意了。

沙正阳微笑着道:“那是我的事儿,省里市里赶鸭子上架,把我弄到这火炉上烤,还不得让我自己想想办法了?原本就是一个高新区也就罢了,我也认了,现在又把经开区强行塞到我手里,我就是三头六臂也玩不转啊,没有可用的人帮我,我怎么干?”

卢雅是知道沙正阳性子的,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更改,自己若是能从宛州调回汉都,那就太好了,既避免了夫妻两地分居,而且实事求是的说汉都的发展前景也要比宛州更大。

而且目前宛州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市委市政府还处于一个调整状态中,对于县域经济发展还没有能够拿出一个相应的符合实际的对策来,所以卢雅也有些意动。

“市长,您可别真的为了我去折腾啊,我知道您的好意,可是真的不急于这一时,要不等一段时间之后,如果真的有机会,您再来考虑?”

卢雅也是真心替沙正阳着想。

沙正阳太年轻,从省发计委到汉都市来时间这么短,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市长助理。

论理,像高新区和经开区的党工高官,哪怕是其中一个,一般说来都应该是市委常委来兼任,最不济也应该是一个副市长,这固然说明省市对沙正阳的看重,但也从另一角度说明沙正阳资历还是太浅了。

处于这种位置上,更是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一些不合适的举动,就会引来无数攻讦质疑,卢雅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沙正阳陷入不利局面。

“再等一段时间?我能有那么宽裕的时间?市里能答应?”沙正阳冷笑,“省里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来可不是让我清闲来着,这是要让你拼命努力干事儿的,高新区还没理出一个名堂来,这边经开区又给你栽上来了,你想宽松清闲?没人我怎么做事儿?”

卢雅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她感觉沙正阳也是怨气很大。

沙正阳的确有些怨气。

茅向东本来是应允自己可以在经开区和高新区的班子建设上有些建议的,但是最后黄诚、董金科二人却又在书记碰头会上提出了异议,最后落实到组织部那边,许晋九是老领导,沙正阳必须得要尊重,所以他基本上没能插上话,还得要态度端正满脸悦色的表示尊重和支持。

也就是说这一轮经开区班子调整基本上没他啥事儿,沙正阳也知道这是常理,可是现在是非常时刻,经开区这个要死不活的半瘫痪状态,你以为把几个主要领导成员换了,就能焕然一新重振雄风了?做梦!

既没有中长期规划,短期建设也是想一出是一出,扯皮内讧不断,这种风气不是换几个领导就能彻底肃清的,而要重塑这种状态其精神,既要靠班子和纪律作风建设,更要靠打几场硬仗胜仗来积累烘托,才能把斗志士气给鼓舞起来。

可是就这么一大堆的就把班子定了交给自己,就这么简单?

沙正阳不是说这些人不够好,燕行舟是个能耐人,能当华阳县长,没几把刷子?司徒斌和展涛也肯定不是弱者,但他都不熟悉啊。

这个磨合就得要有一个过程,而且能不能如臂指使的执行自己的意图,还有待于证明。

沙正阳也不是没想过找一些熟悉的人,但是自己在汉都这边的熟人能用的人真不多,尤哲算一个,其他桑前卫、郭业山这些人家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副厅级,而且现在也不在汉都了,还真没人了,现在撞来一个卢雅,他当然不能放过。

见卢雅不吭声,沙正阳也觉得自己怨气发泄找错了对象,点点头:“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好歹还能在自己地盘上做点儿主,副处级呢,我也就做主了,可高新区和经开区都是副厅级的盘子,当个副主任都得要正处级,所以我还得要去找领导,嗯,你当副县长几年了,有三年了吧?差不多,我就试试吧。”

卢雅心中一跳:“市长,其实不一定要当什么领导,能过来跟着你做事,保留一个原来职级我也就很满足了。”

卢雅还真的从未考虑过从宛州过来还能提拔一级的可能,副处和正处之间的门槛差距太大了,而且这是宛州和汉都之间,跨地区调动,不少这种调整都要自降一级,能保留原有职级都非常难得了,更别说提拔。

“唔,我知道了,这事儿我来办,不过丑话说前面,过来那就是干苦活儿累活儿,想清楚啊,到时候别怨啊。”沙正阳叮嘱一句。

卢雅宛然一笑,“市长,您是我老领导了,我的性子您还能不清楚,绝不会给你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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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六十三节 火速就位

卢雅的到来的确让沙正阳很高兴,也为他打开了一扇窗。

他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但对于一个熟悉的干部,无疑用起来更顺手一些,而且卢雅的表现个足以说明一切。

在送走了卢雅之后,他就直接找到了许晋九。

许晋九对沙正阳前期的“安分”很是满意,没出什么幺蛾子,市里边定了的人选也没有多少话,似乎一切都很安稳,不过这还是让许晋九有些不踏实。

因为根据他的了解,沙正阳这么些年来,在每一个岗位上就从未“安分守己”过,从来都是折腾得翻天覆地的,不仅仅是工作上,而且也在人事上。

本身也是,你要想在工作上折腾出名堂来,没有人事上的支持,怎么可能?

所以许晋九一直认为沙正阳的“态度老实”是暂时的,迟早要折腾出点儿名堂来,这不,接到沙正阳电话,许晋九就知道事情来了。

茶端上来,热气腾腾,沙正阳捧着茶杯,笑容可掬,许晋九心里却更不踏实。

人家能登门拜访,而且表现出了一副很低调客气的态度,许晋九照理该觉得是好事,但是对沙正阳这种人来说,越是表现得这样,越是说明有大事儿,许晋九宁肯对方一上来就说事儿。

之前茅向东就说在高新区和经开区班子人选问题上要征求沙正阳意见,但是书记碰头会上黄诚和董金科都反对,许晋九自然也顺水推舟,最终沙正阳就靠边站当了一回看客。

现在沙正阳这是要“讨说法”来了?

寒暄了好一阵,从当下《财富》杂志世界五百强中国企业入围的中石化、中国工商银行、中国银行、中化公司和中粮集团五家,到长河集团距离世界五百强还有多远,从眼下中美关于中国加入wto的谈判都中国制造业面临的全球化契机,无所不谈。

许晋九是宣传部长出身,口才见识都不差,但是今天却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心里有事儿,而且明知道沙正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又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当然有些心神不宁。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了,“正阳,你也忙,我也忙,咱们今儿个就不说这些了,有啥事儿,你说,是经开区还是高新区?”

沙正阳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脸上的笑容宛如四五月的阳光,假作嗔怪:“晋九部长,您是我的老领导,我在银台工作的时候,海全靠您来指导我们东方红的工作,帮忙打响名气呢,我就不能来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许晋九脑壳痛,摸了摸头发已经日渐稀少的头顶,满脸无奈,“你少在这里给我下迷魂药,我还不知道你,没事儿你会来我们这里说半天故事?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你解决的问题,我尽量,不能的,我向主要领导汇报,争取帮你解决,你们高新区和经开区现在是市里的焦点,谁也耽搁不起,误了事儿,领导是要发飙的。”

沙正阳就等许晋九的这话,立即接上:“晋九部长,还是您了解我,了解我们经开区和高新区的情况,百废待兴,高新区好点儿,起码有了一个框架和方向了,可经开区还是一个画得残缺不堪的图纸,大家都在努力迅速融入进来,你也知道我离开经开区很多年了,对那边情况也不了解,班子也是刚搭起来,都不熟悉,还有一个磨合过程,可是市里边又催得紧,屈云涛也是连风声都没听到就搁经开区去了,弄得高新区这边也是捉襟见肘,我怎么搞?”

许晋九赶紧道:“现在两边摊子都是你在掌舵,都差不多,屈云涛到经开区也能帮你一把才对,高新区不是还有胡北平他们么?”

“晋九部长,问题是茅书记和吕市长他们催得这么紧,要半年之内出成绩啊,我这是要劈成几瓣来啊,我手里边走得要有几个合手能用的人才行不是?我不是说云涛、北平,以及尤哲、司徒和展涛他们不行,可这是两个摊子,现在大家都要出成绩,时间这么紧,根本不够用啊。”

沙正阳摊摊手,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好了,别演戏了,说吧,又要从哪里要人,看你这样子肯定也不是普通干部,经开区班子成员已经满了,高新区下一步的确要研究,你又看上谁了?”许晋九闻弦歌而知雅意,直接道:“茅书记也说过,只要有利于工作,尽可能支持你满足你。”

“那晋九部长,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一个老部下,原来在银台开发区时候的老部下,老家宛州那边的,我到宛州之后,她们两口子也回了宛州,现在担任副县长,正好她老公调到省公安厅工作,我觉得是个机会把她挖回来,原来在宛州市招商局工作,扛大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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