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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格格》


第一章

乾隆年间,北京。

紫薇带着丫头金琐,来到北京已经快一个月了。

几乎每天每天,她们两个都会来到紫禁城前面,呆呆的凝视着那巍峨的皇宫。那高高的红墙,那紧闭的宫门,那禁卫森严的大门,那栉比鳞次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把她们两个牢牢的,远远的隔开在官门之外。皇宫,那是一个禁地,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那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紫薇站在宫外,知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无法进去。更产用说,她想要见的那个人了!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可是,她已经在母亲临终时,郑重的答应过她了!她已经结束了济南那个家,孤注一掷的来到北京了!但是,一切一切,仍然象母亲经常唱的那首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

紫薇这年才十八岁,如此年轻,使她的思想观念,都仍然天真。从小在母亲严密的保护和教育下长大,使她根本没有一点儿涉世的经验。丫头金琐,比她还小一岁,虽然忠心耿耿,也拿不出丝毫主张。紫薇的许多知识,是顾师傅教的,是从书本中学习来的。自从发现有一个衙门叫作“太常寺”,专门主管对“礼部典制”的权责,她就认定只有透过“太常寺”,才能见到想见的人。于是,三番两次,她带着金琐去太常寺门口报到。奇怪的是,那个太常寺的主管梁大人,几乎恨本不上衙门。她求见了许多次,就是见不到。

这天,听说梁大人的官轿,会经过银锭侨,她下了决心,要拦轿子!

街道熙来攘往,十分热闹。

紫薇带着金琐,站在路边张望。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长长的包袱。包袱里面,是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曾经把大明湖边的一个女于,变成终身的俘虏。

紫薇,带着一份难以压抑的哀愁,看着那行人来往穿梭的街道。心里模糊的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方向,只有她,却这么无助!

行人们走去走来,都会不自禁的深深看紫薇一眼。紫薇,她是相当美丽的。尽管打扮得很朴素,穿着素净的白衣白裙,脸上脂粉不施,头上,也没有钗环首饰。但是,那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那吹弹得破的皮肤,那略带忧愁的双眸,在在都显示着她的高贵,和她那不凡的气质。再加上紧跟着她的金琐,也是明眸皓齿,亮丽可人。这对俏丽的主仆,杂在匆忙的人群中,依然十分醒目。

街道虽然热闹,却非常安详。

忽然间,这份热闹和安详被打破了。

一阵马蹄杂沓,马路上出现了一队马队,后面紧跟着手拿“肃静”“回避”字样的宫兵。再后而是梁大人的官轿,再后面是两排整齐的卫队,用划一的步伐,紧追着轿子。一行人威风凛凛,嚣张的前进着。

马队赶着群众,官兵吆喝着。

“让开!让开!别挡着梁大人的路!…紫薇神情一振,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匆匆的对金琐喊:

“金琐!我得把握机会!我出去拦轿子,你在这儿等我!”

紫薇一面说,一面从人群中飞奔而出。金琐急忙跟着冲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

紫薇和金琐,就不顾那些官兵队伍,直奔到马路正中,切断了官兵的行进,拦住轿子,双双跪下。紫薇手中,高举着那个长形的包袱。

“梁大人!小女子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大人,请大人下轿,安排时间,让小女子陈情……梁大人……梁大人…”轿子受阻,被迫停下,官兵恶狠狠的一拥而上。

“什么人?居然敢拦梁大人的轿。”

“把她拖下去!…“滚开!滚开!有什么事,上衙门里说……”

官兵们七嘴八舌,对两个姑娘怒骂不已。

金琐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我们已经去过衙门好多次了,你们那个太常寺根本就不办公,梁大人从早到晚不上衙门,我们到哪里去找人?”

一个官兵怒吼着说:

“我们梁大人明天要娶儿媳妇,忙得不得了,这一个月都不上衙门。”

紫薇一听,梁大人一个月都不上衙门,就沉不住气了,对着轿子情急的大喊:

“梁人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拦住轿子,实在足求助无门,才会如此冒犯,请梁大人抽出一点时间,听我禀告,看看我手里的东西………

官兵们早已七手八脚的拉住紫薇和金琐,不由分说的往路边惟去。

“难道梁大人,只管自己儿子的婚事,不管百姓的死活吗?”紫薇伸长脖子喊。

“呼啦”一声,轿帘一掀,梁大人伸了一个头出来。

“那儿跑来的刁民,居然敢拦住本官的轿子,还口出狂言,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紫薇见梁大人露面,就拼命挣扎着往回跑。

“大人!听了我的故事,你一定不会后悔的……请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

“谁有时间听你讲故事?闲得无聊吗?”梁大人回头对官兵吼着:“另耽搁了!快打轿回府!”

梁大人退回轿子中,轿子迅速的抬了起来,大队队伍,立刻高喊着“回避…肃静”向前继续前进。

紫薇和金琐被官兵一推,双双摔跌在路旁。

围观群众,急忙扶起二人。一个老者,摇头叹气的说:

“有什么冤情,拦轿于是没有用的,还是要找人引见才行。”

紫薇被摔得头昏脑胀,包袱也脱手飞去。金琐眼明手快,奔过去捡起包袱,扑掉灰尘,拿过来,帮紫薇紧紧的系在背上,一面气冲冲的说:

“这个梁大人是怎么回事?他儿子明天娶媳妇,就可以一个月不上衙门,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见着他呢?小姐,我们的盘缠已经快用完了,这样耗下去,要怎么办啊?我看这个梁大人凶巴巴的,不大可靠,我们是不是另外找个大人来帮帮忙比较好“路边那个老音,又摇头叹气:

“大下的‘大人”都一个样,难啊!难啊!”

紫薇看着那消失的卫队和轿子,摸摸自己背上的包袱,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她整整衣服,振作了一下,坚决的说:

“不要灰心,金琐。我一定可以想办法来见这个梁大人的!见不着,再想别的门路!”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他家明天要办喜事,总不能把贺客往门外赶吧?是不是?”

“小姐,你是说………”

“准备一份贺礼,我们明天去梁府道贺!…紫薇并不知道,她这一个决定,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因为,她会在这个婚礼上,认识另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作小燕子。

小燕子是北京城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小人物。今年也是十八岁。

在紫薇拦轿子的这天晚上,小燕子穿着一身“夜行衣”,翻进一家人家的围墙。这家人第二天就要嫁女儿,正是要嫁进梁府。用小燕子的语言,她是去“走动走动”,看看有什么东西“可拿”!新娘子嫁妆一定不少,又是嫁给梁府,不拿白不拿!她翻进围墙,开始一个一个窗子去张望。

她到了新娘子的窗外,听到一阵鸣鸣咽咽的饮泣声。舔破了窗纸,她向里面张望,不看还好,一,看大惊失色,原来新娘子正爬在一张凳子上,脖子伸进了一个白绞圈圈,踢翻了椅子在上吊!她忘了会暴露行藏,也忘了自己的目的,想也没想,就一推窗子,穿窗而入,嘴里大叫:

“不好了!新娘子上吊了!”

梁府的婚礼非常热闹。

那天,紫薇穿了男装,化装成一个书生的样子,金琐是小厮。自从去年十月离开济南,她信一路上都是这样打扮的。虽然,她们自己也明白,两个人实在不大像男人,但是,除了女扮男装,也不知道该怎什办才好,女装未免太引人注目了。好在,一路上也没出什么状况,居然就这样走到了北京。

婚礼真是盛大非凡。她们两个,顺利的跟着成群的贺客们,进了梁府的大门。

吹吹打打,鼓乐喧天。,新娘子被一顶华丽的大轿子抬进门。

紫薇忍耐着,好不容易,等到新娘凤冠霞帔的进了门,三跪九叩的拜过天地,扶进洞房去了。梁大人这才从“高堂”的位子走下来,和他那个趾高气昂的儿子,眉开眼笑的应酬着宾客。紫薇心想,这个机会不能再放过了,就混在人群中,走向梁大人。

“梁大人……”紫薇扯了扯梁大人的衣袖。

“你是?……”梁大人莫名其妙的看看紫薇。

紫薇有所顾忌的看看闹哄哄的四周。

“我姓夏,名叫紫薇。有点事想麻烦梁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为什么”这时,梁大人的儿子兴匆匆的引着一名老者过来,将紫薇硬给挤了开去。

“爹,赵大人来了!”

梁大人惊喜,忙不迭迎上前去。

紫薇不死心的跟在梁大人身后,亦步亦趋。心里实在很急,说话也就不太客气:

“梁大人,该上衙门当差你不去,到你家里跟你说句话也这么困难,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百姓的感觉吗?”

梁大人看着这个细皮自肉,粉妆玉琢的美少年,有些惊愕。

“你是那家的姑娘,打扮成这个模样?去去去,你至外面玩去!亲戚们的姑娘都在花厅里,你去找她们,别追在我后面,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昨大才见过,你就不记得了吗?拦轿子的就是我,夏紫薇!”

“什么?你混进来要做什么……”梁大人大惊,这才真的注意起紫薇来……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突发的状况,惊动了所有的宾客。

一个红色的影子,像箭一般直射而来,闯进大厅。大家一看,不禁惊叫,原来狂奔而来的竟是新娘子!她的风冠已经卸下了,脸上居然是清清爽爽,脂粉不施,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庞大的、用喜樟包着的包袱。在她的身后,成群的喜娘、丫头、家丁追着她跑,喜娘正尖声狂叫着:

“拦着她!她不是新娘子!她是一个女飞贼呀那个“女飞贼”正是小燕子。她横冲直撞,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竟然把梁人人撞倒在地。所有的宾客都惊呼出声。紫薇和金琐也看得呆了。这个局面实在太可笑了。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背着红色大包袱,在大厅里跳来跳去,一群人追在后面,就是接近不到。

她,看来,她还有一些身手。

梁大人从地上爬起来,被撞得七荤八素。

“这是怎么回事?”

喜娘气极败坏的跑着,追着小燕子喊:

“新娘子不见了呀!她不是程家小姐,是个小偷……快把她抓起来呀!”

满屋子的客人发出各种惊叹的声音。

“什么”、新娘广被掉包了?岂有此理!”梁大人大叫:“新娘子到那里去了?”’“不知道呀,我刚才进房里的时候,看到这丫头穿着新娘的衣裳在偷东西!她把整个新房都掏空了,全背在背上呢!”喜娘喊着。

“来人呀!”梁大人怒吼着:“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一大群家丁,冲进房里来抓人。

小燕子在大厅里碰碰撞撞,一时之间,竟脱身不得。身上的大包袱,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家具,所到之处,桌翻椅倒,杯杯盘盘,全部跌碎,落了一地。宾客们被撞得东倒西歪,大呼小叫,场面混乱已极。当家丁们冲进来之后,房间里更挤了。小燕子忙拿起桌上的茶杯糖果为武器,乒乒乓乓的向家丁门掷过去。嘴里大喊着:

“你们别过来啊!过来我不客气了!看招!”

梁大人又羞又怒,气得跺脚。

“新娘子一定被她藏起来了!快抓住她!仔细审问!”

家丁大声应着,奋勇上前,和小燕子追追打打。

不料,这个“女飞贼”还有一点武功,身手敏捷,背着个包袱,还能挥拳踢腿,把那些家丁打得唏哩哗啦,跌的跌,倒的倒。可惜背上的包袱太大,东撞西撞,施展不开。她忽而跳上桌。忽而跳下地,把整个喜气洋洋的大厅,打得落花流水。

紫薇和金琐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个“女飞贼”折服不已。金琐忍不住对紫薇低语:

“哈!这个女飞贼,帮我们报了拦轿子的仇了!

这就叫………

“恶人偏有恶人磨!”紫薇笑了。心想,这个女飞贼,还不一定是“恶人”呢!

小燕子几次想冲到窗前,都破背上的包袱报阻。家丁却越来越多。她四下一看,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飞快的卸下包袱,一把拉讣,金银珠宝顿时满天洒下。她大嚷:

“看呀!梁贪官的家里,什么都有,全是从老百姓那儿搜刮来的!大家见到的都有份!来呀!来抢呀!谁要谁拿去,接着啊……不拿白不拿!”

宾客见珍珠宝贝四散,惊呼连连,拥上前去观看,忍不住就抢夺起来。

小燕子乘隙逃窜。逃到紫薇和金琐身边,紫薇看了金琐一眼,双双很默契的遮了过去,挡住了她,小燕子顿时穿窗而去。

梁大人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天了脚下居然有这样荒唐的事……追贼呀!大家给我追呀………

厅里的人,追的追,跑的跑,喊的喊,挤的挤,捡的捡……乱成一团。

紫薇拉拉金琐,在这一片混乱中,出门去了。

出了梁府的大门,紫薇和金琐走在路上,两人虽然没办成自己的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兴奋得很“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个婚礼,真让我大开眼界!”紫薇说。

“那个父飞贼,胆子不小,可惜武功不高,这下要空作而回了!可惜可惜!…“空手而回还没关系,别被抓起来才是真的!”

正说着,街上就传来一阵吆喝声,一队官兵冲散行人,其势汹汹。

“让开!让开!不要碍着咱们抓贼!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有没有?谁藏着女贼,和女贼一起抓起来!知道的人快说!”官兵们嚷嚷着。

行人摇头,纷纷走避。

官兵走到紫薇金琐身前,仔细看二人,挥手说道:

“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到一边去!”

紫薇、金琐往路边一退,紫薇撞到路边一只遭弃置的藤篮。忽然觉得有入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紫薇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张口大叫。

原来藤篮中,赫然躲着那个“女飞贼”!

小燕子仰头看着紫薇,清秀的脸庞上,有对乌黑乌黑的眸子,闪亮闪亮的。紫薇对她,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此时,她虽然狼狈,脸上仍然带着笑,双手合十,拼命对紫薇作揖,求她别嚷。

紫薇眼看官兵快要走近,藤篮又无盖遮掩,她急中生智,猛然一屁股坐在篮子上,打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扇着风。

官兵经过两入身边,打量紫薇、金琐数眼,见两人气定神闲,便匆匆而去。

紫薇直到官兵转入巷道,不见踪影,这才站起。

“人都走光了,你出来吧!”紫薇低头喊。

小燕子夸张的揉着脑袋,从篮子里站了起来。瞪着紫薇,大大一叹。

“完了完了!给你屁股这样一坐,我今年一定会倒楣!”

“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呀!”金琐不服气的冲口而出:“如果不是有我们帮你,这会儿你早就被官兵抓走了呢。”

小燕于拉着那件长长的礼服,揖拜到地。

“是,小燕子一天之内,被你们帮了两次,不谢也不成!我谢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这总行了吧?”

小燕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燕子。紫薇想着,又奇怪的问:

“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女的?”

刚才在梁家,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两个女扮男装来了,要不,怎么对着你笑呢?我劝你别扮男装了,紫薇拉拉金琐,在这一片混乱中,出门去了。

出了梁府的大门,紫薇和金琐走在路上,两人虽然没办成自己的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兴奋得很“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个婚礼,真让我大开眼界!”紫薇说。

“那个女飞贼,胆子不小,可惜武功不高,这下要空手而回了!可惜可惜!…“空手而回还没关系,别被抓起来才是真的!”

正说着,街上就传来一阵吆喝声,一队官兵冲散行人,其势汹汹。

“让开!让开!不要碍着咱们抓贼!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有没有?谁藏着女贼,和女贼一起抓起来!知道的人快说!”官兵们嚷嚷着。

行人摇头,纷纷走避。

官兵走到紫薇金琐身前,仔细看二人,挥手说道:

“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到一边去!”

紫薇、金琐往路边一退,紫薇撞到路边一只遭弃置的藤篮。忽然觉得有入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紫薇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张口大叫。

原来藤篮中,赫然躲着那个“女飞贼”!

小燕子仰头看着紫薇,清秀的脸庞上,有对乌黑乌黑的眸于,闪亮闪亮的。紫薇对她,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此时,她虽然狼狈,脸上仍然带着笑,双手合十,拼命对紫薇作揖,求她别嚷。

紫薇眼看官兵快要走近,藤篮又无盖遮掩,她急中生智,猛然一屁股坐在篮子上,打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扇着风。

官兵经过两入身边,打量紫薇、金琐数眼,见两人气定神闲,便匆匆而去。

紫薇直到官兵转入巷道,不见踪影,这才站起。

“人都走光了,你出来吧!”紫薇低头喊。

小燕子夸张的揉着脑袋,从篮子里站了起来。瞪着紫薇,大大一叹。

“完了完了!给你屁股这样一坐,我今年一定会倒楣!”

“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呀!”金琐不服气的冲口而出:“如果不是有我们帮你,这会儿你早就被官兵抓走了呢。”

小燕于拉着那件长长的礼服,揖拜到地。

“是,小燕子一天之内,被你们帮了两次,不谢也不成!我谢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这总行了吧?”

小燕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燕子。紫薇想着,又奇怪的问:

“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女的?”

刚才在梁家,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两个女扮男装来了,要不,怎么对着你笑呢?我劝你别扮男装了,这么细皮白肉的,那像呢?”说着,就得意起来:“我不骗你们,这不管是男扮女,还是女扮男,扮老扮少,扮俊扮丑,我最内行了!改天有机会,我再传授你们两招,告辞了。”

小燕子脱下红色的礼服,打个结往背上一背,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问你,你把人家新娘子藏到哪儿去了?”紫薇好奇的问。

“这个嘛,恕我不便奉告。”

“你劫持新娘,盗取财物,又大闹礼堂,害得梁家的婚礼结不成,你会不会太过分了?难道你不怕闯出大祸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犯法,要破关起来的。”

“我犯法?你有没有搞错,我小燕子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英雄,我会犯法?犯法的是梁家那对父子,你懂不懂?”她瞪着大眼睛,抬高声音说着,看到紫薇一脸茫然,恍然大悟。“你们是从外地来的是吧?”

紫薇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你们知不知道,梁家父子根本就不是好东两!看人家姑娘长得深亮,也不管人家订过婚没有、愿不愿意,就硬是要把程姑娘娶进门。”

“你怎么会知道的?”

“事情就是巧极了,昨儿夜里,我一时高兴,到程家去‘走动走动”,就给我撞到一件大事,原来新娘子正在上吊,被我救下来了!那个程姑娘才哭哭啼啼,告诉我的!你想,我小燕子碰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有这种事?”紫薇悚然而惊。

“我骗你干什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那程姑娘人呢?”

小燕子瞧瞧四周,发现没有人在注意她们的谈话。就压低嗓子说:

“她已经连夜逃走了!现在,早就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逃得掉吗?梁家一找,不就知道你们是一党了?

还会放过程家人吗?”

“我们早就套好词子,程家现在正准备大闹梁府,问他们要女儿呢!反正一口咬定,女儿被梁家弄丢了就对了!”

“你真是胆大包大,你不怕被逮住呀?紫薇真是又惊又稀奇。

“我?我会那么容易就叫人逮住?!哼!你们也大小看我了,我小燕子是出了名的来无影,去儿踪,天不怕地不怕,没人留得住我的。”

“这会儿都走光了,当然由得你歇喽!……”金琐笑了。

小燕子也笑了。紫薇和小燕子,就忍不住彼此打量起来。紫薇看到小燕子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笑起来甜甜的,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心里就暗暗喝采,没想到,“女飞贼”也能这样漂亮!小燕子看到紫薇男装,仍然掩饰不住那种娇柔妩媚,心想,所谓“大家闺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两人对看半晌,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小燕子是没什么耐心的,这街道上还有追兵,不是可以逗留的地方。就看了看那件缀满珠宝的新娘装,一笑说:

“幸好还捞到一件新娘衣裳,总可以当个几文钱吧!再见喽!”

小燕子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紫薇看着她的背影,这样的人,是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活得那么潇洒,那么门信,那么无忧无虑!一时之间,紫薇竟然羡慕起小燕来了。

紫薇并不知道,小燕子注定要在她生命里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小燕子、她和紫薇,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是,命运对这两个女子,已经作了一番安排。天意如此,她们要相遇相知,纠纠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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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紫薇和小燕子第二次见面,是在半个月以后。

那天,她的心情低落。到北京已经一段日子了,自己要办的事,仍然一点眉目都没有。眼看身上的钱,越来越少,真不知道是不是放弃寻亲,回济南去算了。金琐看到紫薇闷闷不乐,就拉着紫薇去逛天桥。

到了天桥,才知道北京的热闹。

街道上,市廛栉比,店铺鳞次,百艺杂耍俱全。

地摊上,摆着各种各佯的古玩、磁器、字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紫薇、金琐仍然是女扮男装。紫薇背上,背着她那个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包袱。紫薇不时用手勾着包袱的前巾,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听到群众哄然叫好的声音,循声看去,有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两人就好奇的挤进了人群。

只见,一对劲装的年轻男女,正在拳来脚去的比画着。地下插了面锦旗,白底黑字绣着“卖艺葬父”四个字。

那一对男女,一个穿绿衣服,一个穿红衣服,显然有些功夫,两人忽前忽后,忽上忽下,打得虎虎生风。

金琐忽然拉了紫薇一把,指着说:

“你看你看,那个大闹婚礼的小燕子也在那,你看到没有?”

紫薇伸头一看,原来小燕子也在人群中看热闹。

两人眼光接个正着。小燕子愣了一下,认出她们两个了,不禁冲着她俩咧嘴。一笑,紫薇答以一笑。小燕子便掉头看场中卖艺的两人。

此时,两人的卖艺告一段落,两人收了势,双双站住。男的就对着围观的群众,团团一揖,用山东口音,对大家说道:

“在下姓柳名青,山东人氏,这是我妹子柳红。

我兄妹两随父经商来到贵宝地,不料本钱全部赔光,家父又一病不起,至今没钱安葬,因此斗胆献丑,希望各位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赐家父薄棺一具,以及我兄妹回乡的路费,大恩大德,我兄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那个名叫柳红的姑娘,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捧着一只钱钵向围观的群众走去。

群众看热闹看得非常踊跃,到了捐钱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有的把手藏在衣袖里不理,有的干脆掉头就走。只有少数人肯掏出钱来。

“他们是山东人,跟咱们是同乡呀!”紫薇转头看金琐,激动的开了口。

金琐对紫薇摇摇头,按住紫薇要掏钱包的手。

这时,小燕子忽然跃入场中,拿起一面锣,敲得“眶眶”的好大声。一面敲着,一面对群众朗声的喊着:

“大家看这里,听我说句话!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北京城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爷大娘们,咱们都是中国人,能看着这位山东老乡连埋葬老父、回乡的路费都筹不出来吗?俗语说,天有什么雨什么风的,人家出门在外,碰到这么可怜的情况,我看不过去,你们大家看得过去吗?我小燕子没有钱,家里穷得答答滴,可是……”她掏呀掏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来,丢进柳红的钵里。“有多少,我就捐多少!各位要是刚才看得不过瘾,我小燕子也来献丑一段,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务必让这山东老乡早日成行!柳大哥,咱们比画比画,请大家批评指教,多多捐钱啊!请!”

小燕子朝柳青抱拳一揖,然后就闪电一般的对柳青一拳打去。

柳青慌忙应战,两人拳来脚往,打得比柳红还好看。小燕子的武功,显然不如柳青,可是,柳青大概是太感动了,不敢伤到小燕子,难免就顾此失彼。小燕子有意讨好观众,一忽而摘了柳青的帽于,一忽而又把帽子戴到自己头上,一忽而又去扯柳青的腰带,拉柳青的衣领,像个淘气的孩子。弄得柳青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围观的群众,不禁哈哈大笑。

柳红趁此机会,捧着钱钵向众人走去。

紫薇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掏钱。金琐急忙提醒她:

“我们剩的那些钱,已经快不够付房钱了……”

“看在都是山东人的分上,也不能不帮呀!何况,连小燕子都慷慨解囊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紫薇有些激动的说,已经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入钵中。

“喏,这个给你!姑娘,我诚心祝福你们兄妹能够早日回乡。”

柳红看到紫薇出手就是银锭子,不禁一怔,有些不安的看看紫薇,弯腰道谢,便匆匆向前继续募捐。

经过小燕子的起哄,紫薇的慷慨,群众也都感动了,纷纷解囊,钱钵里渐渐装满。

紫薇似金琐浑然不知,自己的出手,和背上的包袱已经引起夕徒的注意。有个大汉,一声不响的蹭到两人身后,轻悄、熟练的抽出匕首来,割断紫薇背上包袱的两端,拿着包袱,转身就跑。

小燕了和柳青的表演赛正在高潮,小燕子要偷袭柳青,不料却被柳青揪住裤腰,单手举在半空中,小燕子吓得哇哇大叫:

“好汉饶命,我下次不敢了!救命啊!”

众人哈哈大笑。

小燕子在半空中,忽然看见歹徒偷了紫薇的包袱,正要溜走。不禁放声大喊:

“那儿来的小偷!别走!你给我站住!”

小燕子这样一喊,歹徒拔腿就跑,柳青大吼一声,用力把小燕子向外一掷,小燕子如纸鹞般飞过众人的头顶,落下地,就向歹徒追去。

紫薇这才惊觉,伸手一摸,包袱已经不翼而飞,吓得魂飞魄散。

“天啊!我的包袱!”

“快大追啊!”金琐喊着,拉着紫薇,没命的奔向歹徒的方向。”

柳青和柳红两兄妹,也顾不得卖艺了,两人脚不沾尘的,也追向小燕子。

紫薇和金琐,跌跌冲冲的跑了好半天,这才看到,在一条巷子里,小燕子、柳青、柳红三个围住了歹徒,正打得天翻地覆。小燕子一面打,一面痛骂不已。

“在我面前卖功夫,你简直瞎了眼!还不给我把包袱放下!”

柳青也破口大骂:

“大胆毛贼,居然敢对我们的客人动手!看掌!”

歹徒那里是这三人的对手,被打得七零八落。几下子,就被小燕子抓住了衣领。

“你要偷要抢,也要看看对象,人家也是出门在外的人,你偷了别人的盘缠,教人怎么回家?简直是个下三滥!”

歹徒知道今天栽了,愤愤不平的大嚷:

“大家都是走江湖,怎么你们可以用骗的,我不可以用偷的?”

“你还有得说?我们是让人家心甘情原拿出来,你算什么?”小燕子大喊。

“还不把东西交出来?想送命吗?”柳青一拳打过去。

“不给你点厉害的瞧瞧,你不服气,是不是?”

柳红又一拳打过去。

歹徒知道没戏可唱了,大吼一声,抛出手中包袱,乘机飞逃而去。

紫薇看着包袱画过空中,不禁狂奔过去接包袱。

紫薇尚未接到包袱,小燕子已飞掠过去,稳稳的托住包袱,笑嘻嘻的一站。

“姑娘!谢谢你,为我追回了包袱,如果这些东西丢了,我就活不成了!”紫薇喘着气,气极败坏的说。

“这么严重?里面有多少金银珠宝呀?你赶快看看,有没有被掉包啊?”小燕子挑着眉毛说。

一句话提醒了紫薇和金琐两个,立刻紧紧张张的拆开包袱,小燕子好奇的伸头一看,只见包袱里还有包袱,层层包裹;紫薇一层层解开,里面,赫然是一把折扇和一个画卷。紫薇见东西好好的,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把字画紧贴在胸口抱了抱。眼眶都湿了。

“谢天谢地!东西都在!”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

“搞了半大,你这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破字画,早知道就不帮你追了!费了我们那么大的劲儿!”

“你不知道,这些可是我们小姐的命,此任何金银财宝都重要!”金琐慌忙解释。

“谢谢你们们捐了那么多银子,不好意思!现在,帮你们迫回字画,算是回敬吧!”柳红对紫薇笑了笑。

“好了,东西找回来,就没事啦。小燕子,咱们还去‘卖艺葬父’呢?还是今天就收工了?”柳青问小燕子。

紫薇这才惊觉,原来三人是一伙的,愕然的看着三人。

“原来……你们不是卖艺葬父,是在演戏?”

小燕子嘻嘻一笑,满不在乎的说:

“演得不坏吧?我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我的演技可是一流的!”

紫薇啼笑皆非。

小燕子看看紫薇主仆,见两人文文弱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不知怎的,就对两个人有点不放心。

她那爱管闲一的个性,和生来的热情就一起发作了,摔了摔头,她豪气的说:

“你们住哪里?我闲着也是闲着,送你们一程!”

就转头对柳青柳红挥挥手:“今大不用干活了,大杂院见!”

当小燕子走进紫薇客栈的房间,忍不往就惊叫:

“哇!住这么讲究的房间,你们一定是有钱人!”

“什么有钱人,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紫薇叹口气,抬头看着小燕子:“姑娘,再谢你一次!”

“别姑娘姑娘的乱叫,叫我小燕子就成了。上回你们帮过我,咱们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了。我走了!”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紫薇喊着,诚挚的看着小燕子,柔声的说:“为什么要骗人呢?赚这种钱,你不会问心有愧吗?”

“问心有愧?为什么要问心有愧?我又演戏给大家看,又表演武术给大家看,还耍宝给大家看,今天还奉送了一场‘捉贼记”,这么精彩,值得大家付费欣赏吧!”

紫薇见小燕子振振有词,不禁失笑。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骗了别人,好像还狠心安理得的样子!我觉得,你利用大家的同情心,骗取钱财,多少有点不够光明,我看你和那柳家兄妹;年纪轻轻,又有一身好功夫,为什么不做一点正经八百的事?”

“哈!你算什么女学究,动不动就训人?我们靠本事赚钱,有什么不对?”

“骗人就不对。”~“那你们主仆两个,一天到晚穿着男装到处晃,不是在骗人吗?”

紫薇一怔,竟答不出话来。

“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不骗人,实在是不太容易的事!你想想看,你从小到大,没撒过谎吗?不可能的!我们本来就生在一个人骗入的世界里!我知道你是读过书的大家小姐,可别被那些大道理,弄成一个书呆子!如果你不会骗人,你就会破别人骗!骗人和被骗比起来,还是骗人比较好!嘻嘻!”

紫薇惊异而稀奇的看小燕子。

“哇!你的大道理比我还多!我说一句,你说了好多句!听起来,好像我还很没道理似的!”

“道理是一回事,生活是另外一回事!道理可填不饱肚子!”

紫薇深深的凝视着小燕子。

“我们萍水相逢,真是有缘。虽然两次见面,情况都满离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竟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喜欢你的潇洒,好欣赏你的自由。所以,忍不住就讲出心里的话来了!你不要介意,我觉得你这种过日子的方式,实在有些旁门左道!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做呢?”

“找工作?你说的容易!到哪儿去找?柳青柳红也找过,要不就被人当奴才,要不就被人当把戏,受气不说,还吃不饱,穿不暖!再说,我们那大杂院里,住了一院子老老小小,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如果我们不照顾他们,他们靠谁去?”小燕子耸耸肩,看紫薇。“没办法!你说那个什么门?什么道?”

“旁门左道!”紫薇一愣,接口。

“旁门左道?哈!我学了一个新词!这个门和道大概不是好门道,可好歹还能混点钱,咱们虽然骗得大家掏腰包,并没有强迫谁一定要拿出来!你知道吗?有钱做好事的人,都不是没饭吃的人!比起我们那个大杂院,就强大多了!”

“你那个大杂院,住了好多无家可归的人呀?”紫薇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不是吗?大家常常饿肚子,生了病,也没钱治,好可怜啊!上个月,季老奶奶就在没钱买药的情况下,凄凄惨惨的走了。”

“哦!”

“算了,别说了,说了”你也不懂的!”

“不,我懂,我全都懂!”

“你懂什么?你有爹有娘,有吃有穿,还有丫头侍候,你根本就不知道人间疾苦,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挨俄受冻是什么滋味的千金大小姐。”

紫薇叹了口气。

“我虽然没有挨饿受冻,可是,我娘死了,我逼不得已,离乡背井,干里迢迢来北京找我爹,爹没找着,却到处碰钉子,受人气……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也有我的辛酸啊!”

“你说什么?你不是偷偷带着丫头溜出来玩,玩腻了就要回家的大小姐?”

紫薇苦笑摇头。

“我旱就没有家了,你要我回哪去?”

小燕子怀疑的盯着紫薇看,又看看金琐。

金琐忍不住插嘴了。

“我们小姐,是来北京寻亲的!离开济南的时候,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把房子卖了,才有路费来北京!谁知道一走就走了半年,现在,路费都快要完了,如果再找不到她爹,就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小燕子同情的看着紫薇。

“原来,你也没有娘,又找不着爹……唉!比我也差不了多少!我是连爹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到处流浪着长大的!”

紫薇和小燕子,彼此深深互视,都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

“北京城可大着呢,要找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爹到底住哪儿?你有谱没有?”小燕子问。

紫薇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金琐深怕紫薇在一个冲动之下,说出大大的秘密,就急忙接口说:

当然有一些线索,只是失散的时间太久,找起来要费一点功夫!恐怕还不是短时间办得到的。”

小燕子立刻豪气的一笑。

如果用得着我,我一定全力帮忙,打听人和事,我还有点办法……不过,都是‘旁门左道’的办法哟!我队在柳树坡狗尾巴胡同十二号,一个大杂院里,有事,尽管找我!”就伸手给紫薇:“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啦!小燕子!你呢?”

紫薇好感动,将小燕子的手紧紧一握。

我姓夏,名叫紫薇。就是紫薇花那个紫薇!”

“好美的名字,人和名字一一样美!”

“你还不是!”

小燕子大笑,紫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了,两人彼此看着看着,虽然出身不同,背景不同,受的教养更是完全不同,两人之间,竟然闪耀出一种神奇的友谊。人间,这种“神奇”,是所有故事的原动力。是人与人之间最微妙最可贵的东西。

紫薇就这样认识了小燕了。改变了两个女子以后的命运。

紫薇和小燕子第三次见面,是在狗尾巴胡同的大杂院里。

那天,紫薇特地来到大杂院,拜访小燕子。在一群孩子的包围下,在柳青柳红的惊讶中,小燕子从房间里奔出来,拉着紫薇的手乐不可支。

“找不着你爹,所以来找我了?需要我的‘旁门左道’来帮忙,是不是?”小燕子叽哩叭啦的喊着。

金琐插嘴了:

“我们小姐不是来求助的,是来‘助人’的!”

“啊?小燕子不解。

紫薇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塞进小燕子的手里。诚挚的说:

“这儿是几锭碎银子,我凑合出来的!上次听你说,这儿好多人都没饭吃,没钱看病,心里一直很难过……可惜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办法多拿出什么来,尽一点点自己的力量而已,你收着!给大伙儿用!”

小燕子惊愕极了,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紫薇。

“你上次不是说,你也快走投无路了吗?你哪儿来的钱?”

“小姐把太太留给她的一对翡翠耳环,和翡翠镯子,都给卖了。”金琐说。

柳青。柳红不相信的看着紫薇。

“你把你娘给你的纪念品给卖了?”

“反正我也用不着!搁在身上挺碍事的,我整天跑来跑去的,都不知道藏在哪儿好。说不定那一天,就被小偷偷走,或者,被强盗抢走!卖了反而干净。”

紫薇笑笑说。

小燕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紫薇。

“我从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你是绝无仅有的了!难道……你不怕,我是装穷来骗你的?”

紫薇看看院子里的老人和孩子。

“我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小燕子太感动了。从小,她无父无母,成长的过程,充满了苦难和艰辛,这是第一次,她遇到这么“高贵”的人,对她没有轻视,只有信任。这使她整颗心都热腾腾起来。一把握住紫薇的手,她就热情洋溢的喊道:

“我看,你干脆搬到我这来,和我一起住吧!”

“搬到这儿来?”紫薇一怔。

“怎么?你嫌这地方太破烂,配不上你大小姐的身分?”

“你又来了,我跟你说过,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如你呢,你至少还有这么个地方住,还有好多朋友作伴,我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你还犹豫什么?搬过来算了!我这里虽然简陋,但是还宽敞,多你们两个人绝不成问题!你不是说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见到你爹吗?现在,你把你娘给你的首饰也卖了,住客栈每天要钱,你还够撑多久?再说,那个客栈里人来人往,复杂得很!我看你们两个一点心机都没有,搞不好被人骗去卖了,都说不定!”

紫薇失笑了。

“…哪有那么笨?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被人骗去卖了呢?”

小燕子拼命点头。

“会会会!我看就会!你瞧,对于一个从不认识贼,你都把贴身家当拿出来了,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骗人吗?你这么天真,怎么从济南走到北京的,我都奇怪得很,应该老早就出事了!”

“你把人心想像得太坏了!你看,你对我还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就邀我来家里住,可见,人间处处有温情呢!”紫薇笑着说。

“我不同!我是江湖豪杰,你碰到我,是你命里遇到贵人啦!”

“是!”紫薇更是笑。

“说了半天,你到底要怎样呢?还要住客栈?”

紫薇挑起眉毛,干脆的说:

“当然搬过来,和我的‘贵人’一起住啦!”

就这样。紫薇和金琐,也搬进了大杂院。成为大杂院里,三教九流里的另一类人物。成为小燕子的好友、知己和姐妹。

一个月以后,紫薇和小燕子就在大杂院中,诚诚恳恳的烧了香,拜天拜地,结为姐妹。金琐、柳青、柳红和大杂院里的孩童们、老人们全是见证。

小燕子跪在香案前,对着天空说了一大串话:

“天上的玉皇大帝,地下的阎王菩萨、还有柳青柳红金琐和所有看得见我们。看不见我们的人,还有猫儿狗儿鸟儿老鼠蛐蛐儿……各种动物昆虫,还有花儿树儿云儿月儿……你们都是我小燕子的见证,我今天和夏紫薇结为姐妹,从今天起,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穿的一起穿,和亲姐妹一模一样,如果违背誓言,会被乱刀砍死!五马分尸!”

小燕子说完后,清澈的双眸看着紫薇。

“紫薇,该你了!”

紫薇诚心诚意的也拜了八拜。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夏紫薇和小燕子……”

紫薇顿了顿,转头看小燕子:“小燕子,你姓什么?”

小燕子皱皱眉头。

小时候,我被一、个尼姑庵收养,我的师傅说,我好像姓江,可是无法确定!到底姓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紫薇心中一阵恻然。

“那你今年多大了?几月生的?”

“我只知道我是壬戌年生的,今年十八岁。几月就不清楚了。”

“我也是壬戌年生的!我的生日是八月初二,那么,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当然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你是八月初二生,我就算是八月初一生的好了!”小燕子一股理直气壮的样子。

“可以这样“算是’吗?”紫薇怔着。

“当然可以!我决定了,我就是八月初一生的!”

小燕子直点头。

于是,紫薇虔诚焚香,拜了再拜,诚心诚意的说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夏紫薇和小燕子情投意合,结为姐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患难扶持,欢乐与共!不论未来彼此的命运如何,遭遇如何,永远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神共厌!”

紫薇说完,两人便虔诚的拜倒于地,对天磕头。

结拜完了,紫薇看着小燕子,温柔的说:

“小燕子,现在我们是姐妹了,以后别人问你姓什么,你不要再说不确定,不知道!我姓夏,你也跟小燕子感动得落泪了,用力的一点头。

“夏,好极了!夏天的紫薇花,夏天的小燕子!

好!从今以后,我有姓了!我姓夏!我有生日了,我是八月初一生的!我有亲人了,就是你!…两个姑娘含泪互视,心里都被温柔涨满了。

旁观的人,也都深深的感动了。

紫薇和小燕子结拜的当晚,紫薇就向小燕子全盘托出了自己的大秘密。

桌上,摊着紫薇那从不离身的包袱。包袱里,一把画着荷花,题着词的折扇,摊开着。另外,那个画卷也打开了,画着一幅“烟雨图”。

紫薇郑重的开了口:

“小燕子,我有一个秘密,一定要告诉你!你看这把折扇,上面有一首诗,我念给你听。”就一字一字的念着:。

“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小燕子仔细的看着扇面,看得一头雾水。

“这可把我给考住了!画,我还看得懂,是一枝荷花!这字吗?写得这样鬼画符似的,我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了。”

紫薇慌忙接口:

“你不认得没关系!我只是要给你看看这把折扇,和那个画卷,都是我爹亲自画的,上面的诗,是我爹亲自题的!折扇上面这枝荷花和诗,暗嵌着我娘的名字,我娘,名夏雨荷!”

紫薇说着,便指着那画卷的题词,念着:

“辛酉年秋,大明湖畔,烟雨蒙蒙,画此手卷,聊供雨荷清赏。你看,这是画给我娘的。”又指着下款:“这是我爹的签名!”她看了看小燕子,压低嗓音,慎重已极的轻轻念道,“宝倦绘于辛酉年十月!

这儿还有我爹的印鉴!印鉴上刻的是长春居士。”

小燕子专注的听着,仔细的看着。听得也糊里糊涂,看得也糊里糊涂。

“原来这些是你爹的手迹!你爹名字叫宝历?”

“嘘!声音小一点!”

小燕子困惑极了,瞪了紫薇一眼。

“你干嘛神秘兮兮的?你和你爹到底是怎么失散的呢?失散多久了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我想,我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我。”‘’“阿,怎么会呢:?难道你爹和你娘成亲就分开了?”

“我爹和我娘从来没有成过亲!”

“啊?难道……你爹和你娘,是……私订终身?”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外公和外婆当时是知道的,我想,他们心里想成全这件事,甚至是希望发生这件事的!我外公当时在济南,是个秀才,听说,那天,我爹为了避雨,才到我家小坐,这一坐;就遇到了我娘,后来小坐就变成小住。小住之后,我爹回北京,答应我娘,三个月之内,接我娘来北京。可是,我爹的诺言没有兑现,他大概回到了北京,就忘掉了我娘!”

小燕子听得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这痴心女子负心汉,是永远不变的故事!你外公怎么不找他呢?”

“我外公有自己的骄傲,一气、就病死了!我外婆是妇道人家,没有主意。过了几年,也去世了!我娘未婚生女,当然不容于亲友,心里一直呕着气,跟谁都不来往。也从来不告诉我有关我的身世,直到去年,她临终的时候,她才把一切告诉我,要我到北京来找我爹!”

小燕子气得哇哇大叫:

“算了!这样的爹,你还找他干什么?他如果有情有义,就不会让你娘这样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十八年来对你们母女管都不管,问都不问,就算他会画两笔画、会作几首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认了吧!这样的爹,根本不可原谅,不要找了!就当他根本不存在!”

紫薇眼睛湿了,酸楚的说:

“可是,我娘爱了他一生,临终的时候,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找到我爹,问他一句,还记得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吗?”

“你娘太傻了!他当然不记得了,记得,还会不回来吗?这种话,你不用问了!搞了半天,你和我还真是一样苦命,原来你这个夏是跟你娘姓,你爹姓什么,你大概也搞不清楚!”

紫薇瞪着小燕子,用力点点头,清清楚楚的说:

“我搞得清楚!他姓‘爱新觉罗”!”

小燕子大吃一惊,这才惊叫出来:

“什么?爱新觉罗?他是满人?是皇室?难道是个贝勒?是个亲王?”

紫薇指着画卷上的签名,说:

“你知道,宝历两个字代表什么?宝是宝亲王,历是弘历!你总不会不知道,咱们万岁爷名字是“弘历’,在登基以前,是‘宝亲王’。”

“什么?你说什么?”小燕子一面大叫,一面抓起折扇细看。

紫薇对小燕子深深点头。

“不错!如果我娘的故事是真的,如果这些墨宝是真的……我爹,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小燕子这一惊非同小可,手里的折讫扇“砰”的一声落地。

紫薇急忙拾起扇子,又吹又擦的,心痛极了。

小燕子瞪着紫薇,看了好半天,又“砰”的一声,倒上床去。

“大啊!我居然和一个格格、拜了把子!天啊紫薇慌忙奔过去,蒙住她的嘴。

“拜托拜托,不要叫!当心给人听到!”

小燕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对紫薇看来看去。

“你这个爹…来头未免太大了,原来你找梁大人,就为了想见皇上。”

紫薇拼命点头。

“后来,我知道他是个贪官,就没有再找他了!”

“可是……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什么门路都没有,怎么可能进宫?怎么可能见到他呢?”

“就是嘛!所以我都没辙了,如果是只小燕子,能飞进宫就好了!”

小燕子认真的沉思起来。

“如果你进不了宫,就只有等皇上出宫……”

紫薇大震,眼中亮出光彩。

“皇上出宫?他会出宫?”

“当然!他是一个最爱出宫的皇帝。”

紫薇看着小燕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个脸庞都发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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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乾隆,那一年正是五十岁。

由于保养得好,乾隆仍然看起来非常年轻。他的背脊挺直,身材颀长。他有宽阔的额头,深透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已经当了二十五年的皇帝,又在清朝盛世,他几乎是踌躇满志的。当然,即使是帝王,他的生命里也有很多遗憾,很多无法挽回的事。但是,乾隆喜欢旅行,喜欢狩猎,给了他一个排遣情绪的管道,他活得很自信。这种自信,使他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骑在马背上,他英姿焕发,风度翩翩,一点也不逊色身边的几个武将,鄂敏、傅恒、福伦都比他年轻,可是,就没有他那种“霸气”,也没有他那种“书卷味”。能够把霸气和书卷味集于一身的人不多,乾隆却有这种特质。

现在,乾隆带着几个阿哥,几个武将,无数的随从,正在西山围场狩猎。

乾隆一马当先,向前奔驰。回头看看身边的几个小辈,豪迈的大喊着:

“表现一下你们大家的身手给朕看看!别忘了咱们大清朝的天下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能骑善射是满人的本色,你们每一个,都拿出看家本领来!今天打猎成绩最好的人,朕大大有赏!”

跟在乾隆身边有三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永琪是乾隆的第五个儿子,今年才十九,长得漂亮,能文能武,个性开朗,深得乾隆的宠爱。尔康和尔泰是兄弟,都是大学士福伦的儿子。尔康徇徇儒雅,像个书生,但是,却有一身的功夫,深藏不露。现在,已经是乾隆的“御前行走”,经常随侍在乾隆左右。尔泰年龄最小,身手也已不凡,是永琪的伴读,也是永琪的知己。三个年轻人经常在一起,感情好得像兄弟。

乾隆话声才落,尔康就大声应着:

“是!皇上,我就不客气了!”

“谁要你客气?看!前面有只鹿。”乾隆指着。

“这只鹿是我的了!”尔康一勒马往前冲去,回头喊:“五阿哥!、尔泰!我跟你们比赛,看谁第一个猎到猎物!”

“哥!你一定会输给我!”尔泰大笑着说。

“且看今日围场,是谁家天下?”永琪豪气干云的喊,语气已经充满“王子”的口吻了。

三个年轻人一面喊着,一面追着那只鹿飞骑而去。

福伦骑在乾隆身边,笑着对三人背影喊道:

“尔康!尔泰!你们小心保护五阿哥啊!”

乾隆不禁笑着瞪了福伦一眼:

“福伦,你心眼也太多了一点!在围场上,没有大小,没有尊卑,不分君臣,只有输赢!你的儿子,和朕的儿子,都是一样的!赢了才是英雄!”

福伦赶紧行礼:

“皇上圣明!我那两个犬子,怎么能和五阿哥相是并论!”

“哈哈!朕就喜欢你那两个儿子。在朕心里,他门和我的亲生儿子并无差别,要不,朕怎么会走到那么都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呢?你就别那么放不开,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好好的比赛一下吧!”乾隆大笑着说。

“喳!”福伦心里,洋溢着喜悦,大声应着。

马蹄杂沓,马儿狂嘶,旗帜飘扬。

乾隆带着大队人马,往前奔驰而去。

同一时间,在围场的东边,有一排陡陡峻的悬崖峭壁,峭壁的另一边,小燕子正带着紫薇和金琐,手脚并用的攀爬着这些峭壁,想越过峭壁,溜进围场里来。

悬崖是粗野而荒凉的,除了嗟峨的巨石以外,还杂草丛生,布满了荆棘。

小燕子手里拿着匕首,不停的劈着杂草。

紫薇仍然背着她的包袱,走得汗流浃背,狼狈极了。

金琐也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小燕子,我们还要走多久?”紫薇往上看看,见峭壁高不可攀,胆战心惊,问小燕子。

小燕子倒是爬得飞快,这点儿山壁,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翻过这座山,就是围场了。”

“你说翻过这座山,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这个峭壁上越过去。”

“要越过这座峭壁?”金琐大吃一惊,瞪大眼看着那些山壁。

“是呀!除了这样穿过去,我想不出别的办法!

皇上打猎的时候,围场都是层层封锁,官兵恐怕有几千人,想要混进去;那是门儿都没有!可是,从这峭壁翻越过去,就是狩猎的林子了!我以前也来偷看过,不会有错的。”

“天啊!我一定做不到!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脚已经快要断了!”金琐喊着。

“金琐!”你拿出一点勇气来,别给你家小姐泄气!”

紫薇脸色苍白。

“可是……我和金琐一样,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是我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我绝对没办法翻这座山。”

“胡说八道!你翻不过也得翻,爬不过也得爬!”

小燕子拼命给两人打气:“你听你听……”她把耳朵贴在峭壁上。“峭壁那边,号角的声音,马蹄的声音,都听得到!你和你爹,已经只隔着这一道山壁了!”

紫薇也把耳朵贴上去。可怜兮兮的喘着气:

“我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快要从我嘴里跳出来了!”

“你争点气好不好?努力呀,爬啊!爬个山都不敢爬,还找什么爹?”小燕子大叫。

紫薇无奈,只得勉强的奋力往上爬去。她的手抓着山壁上的石头;脚往上爬,忽然间,脚下踏空,手中的石头居然应手而落,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往山壁下面滑落。小燕子回头一看,大惊失色,立刻飞扑过来,抱住了紫薇,两人向下滚了好半天,才煞住身子。

紫薇挣扎着抬起头来,吓得脸色惨白。她的衣服已经撕破,脸上手上,都被荆棘刺伤,但她完全顾不得伤痛,只是惊恐的喊着:

“我的包袱!我的包袱怎样了?”

小燕子惊魂甫定,慌忙检查紫薇背上的包袱。

“真的扯破了,赶快解下来看看。”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头,爬上去。小燕子帮紫薇解下包袱。

紫薇急急的打开画卷,发现完好如故,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燕子也已打开折扇,细细检查。

“还好还好,字画都没有撕破……你怎样?摔伤没有?”

紫薇这才发觉膝盖痛得厉害,卷起裤管一看,膝上已经流血了。

“糟糕!又没带药,怎么办?”

紫薇看着小燕子,再抬头看看那高不可攀的山壁,当机立断的说:

“听我说,小燕子!我们三个人要想翻这座山,恐怕翻到明天早上,还翻不过去!但是,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就轻而易举了!事实上,山的那一边,到底是怎样一个局面,我们谁都不知道!也很可能翻了半天的山,依然见不到皇上!所以,我想,不如你带着信物,去帮我跑一趟吧!”

小燕子睁大眼睛看着紫薇。

“你要我帮你当信差!”

“是!”

小燕子想了想,抬头也看看那座山,重重的一点头:

“你说得对!再耽误下去,天都快黑了,就算到了围场,也找不着人了!”她决定了,有力的说:

“好!就这么办!”她郑重的看着紫薇:“你相信我,我会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这些东西……,,她拍拍字画,严肃的说道:“东西在,我在,东西丢了,我死!”

金琐早已连滚带爬的过来了。听到小燕子这样郑重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小燕子!我代我们小姐,给你磕一个头!”金琐往地上一跪。

小燕子慌忙拉住金琐。

“别这样!紫薇是我妹妹,紫薇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管,谁管?好了,我必须争取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你们回大杂院去等我吧……我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自己也不能预料,所以,如果今晚我没有下山,你们不要在围场外面空等,你们先回北京,在大杂院里等我!”

紫薇点头,十分不舍的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你要小心!”

“我会的!你也是!…小燕子便将包袱牢牢的缠在腰际。

紫薇一个激动,紧紧的抱了小燕子一下。

小燕子便飞快的去了。

一只鹿在丛林中奔窜。

马蹄飞扬,号角齐鸣。

尔康一马当先,大嚷着:

“这只鹿已经被我们追得筋疲力尽了!五阿哥,对不起,我要抢先一步了。”

尔康拉弓瞄准。尔泰却忽然惊叫起来,对左方一指:

“哥!那边居然有一只熊!快看快看!我以为围场里已经没有熊了,这只熊是我的了,你可别抢尔康的箭,立刻指向左方。

“熊?熊在哪里?”

永琪急忙拉弓,瞄准了那只鹿,哈哈大笑着说:

“尔泰,谢谢帮忙!今天‘鹿死谁手’,就见分晓了!承让承让!哈哈!”

尔康一笑,对尔泰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什么有熊?不能抢五阿哥的风采,才是真的。

永琪拉足了弓,咻的一箭射去。

到底,那个姑娘是从那儿冒出来的,尔康。尔泰和永棋谁都弄不清楚。到底那只鹿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伏在草丛里的竟然变成一个女子,大家也都完全莫名其妙。只知道,永匡那一箭射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惨叫:

“阿……”

接着,是个身穿绿衣的女子,从草丛中跳起来,再重重的坠落地。永琪那把利箭,正中女子的前胸。

变生仓卒,尔康、尔泰、永琪大惊失色。三个人不约而同,快马奔来。

永琪见自己伤到了人,翻身落马,低头一看,小燕子脸色苍白,眼珠黑亮。永琪想也没想,一把就抱起小燕子。

小燕子胸口插着箭,睁大了眼睛,看着永琪。

“我要见皇上!”

当小燕子被带到乾隆面前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

“什么?女刺客?这围场重重封锁,怎么会有刺客!”乾隆不信的喊着。

侍卫、大臣、鄂敏、傅恒、福伦全部围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燕子。

永琪气极败坏,直着喉咙喊。

“皇阿玛!李太医在不在?让他赶快看看这位姑娘,还有救没有!”

“这就是女刺客吗!”乾隆瞪着地上的小燕子。

“女刺客?谁说她是刺客!”永琪无意间射伤了人,又是这样一个标致的姑娘,说不出心里有多么的懊恼,情不自禁,就急急的代小燕子解释起来:“我看她只身一人,说不定是附近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会误入围场,被我一箭射在胸口,只怕有生命危险!李太医!赶快救人要紧!”

李太医是每次打猎,都随行在侧的,这时,奔出了行列,大声应着:

“臣在!”

福伦滚鞍下马,奔上前去看小燕子:

“等一下!这件事大奇怪了,怎么会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单身在围场?还是先检查一下比较好!”

小燕子躺在那儿,始终还维持着神志,她往上看,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都盯着自己。皇上?谁是皇上?死了,没有关系,紫薇的信物,不能遗失!她挣扎着,伸手去摸腰间的包袱,嘴里断断续续的喊着。

“皇上……皇上……皇上……”

尔康觉得奇怪,对永琪说道:

“你听她嘴里,一直不停的在叫皇上!显然她明知这里是围场,为了皇上而来!这事确实有点古怪!”

福伦顺着小燕子的手,眼光锐利的扫向小燕子腰间,大吼道:

“不好!她腰间鼓鼓的,有暗器!大家保护皇上要紧!”

福伦情急,一脚踢向小燕子,小燕子滚了出去,伤上加伤,嘴角溢出血来。

鄂敏拔剑,就要对小燕子刺去。

“阿玛!鄂敏!手下留情啊!”永琪情急,一把拦住了鄂敏。

“审问清楚再杀不迟!”尔泰也喊。

“鄂敏!住手!”乾隆急呼。

鄂敏硬生生收住剑。

小燕子又惊又吓又痛,气若游丝,仰头望着乾隆,心里模糊的明白,这个高大的、气势不凡的男人,大概就是乾隆了。她便用尽浑身力气,把紫薇最重要的那句话,凄厉的喊了出来:

“皇上!难道你不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吗!”

小燕子喊完这句话,身子一挺,昏了过去。

乾隆大震。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永琪、尔康、尔泰围了过去。

“皇上,她已经昏厥过去了!”,尔泰禀道。

“小心有诈!”福伦提醒着大家。

永琪伸手一把扯下小燕子的包袱。

“她一路用手按着这个包袱,看看是什么暗器?”

包袱倏然拉开,画卷和扇子就掉了出来。

“是一把扇子和一卷画。”永琪惊愕极了。

乾隆的心,怦然一跳,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他的心。他震动已极,大喊:

“什么?赶快拿给朕看!”

永琪呈上扇子和画卷。

乾隆打开折扇,目瞪口呆。他再展开画卷,更是惊心动魄,瞪着地上的小燕子,他忘形的大喊出声。

乾隆的心,怦然一跳,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他的心。他震动已极,大喊:

“什么?赶快拿给朕看!’~永琪呈上扇子和画卷。

乾隆打开折扇,目瞪口呆。他再展开画卷,更是惊心动魄,瞪着地上的小燕子,他忘形的大喊出声。

“永琪!抱她起来,给朕看看!”

“是!”永琪抱起小燕子,走到乾隆身边。

乾隆震动无比的看着那张年轻的、姣好的面孔,那弯弯的眉,那长长的睫毛,那苍白的脸,那小小的嘴,和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的心陡然绞痛,一些尘封的记忆,在一瞬间翻江倒海般的涌上。他喘着气,一叠连声的大喊道:

“李太医!赶快诊视诊视她!朕要我听着:治不好,就小心你的脑袋!”

小燕子有一连串的日子,都是神志不清的。

模糊中,她睡在一床的锦被之中,到处都是软绵绵,香喷喷的,模糊中,有数不清的医生在诊治自己,一会儿打针,一会儿喂药。模糊中,有好多仙女围绕着自己,仙女里,有一个最美丽温柔的脸孔常常在她眼前出现,嘘寒问暖,喂汤喂药。模糊中,还有一个威严的、男性的面孔常在满屋子的跪拜和“皇上吉祥”中来到,对自己默默的凝视,轻言细语的问了许多问题。

小燕子就在这些“模糊中”,昏昏沉沉的睡着,被动的让人群侍候着。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的迷迷糊糊里,乾隆已经在无数的悔恨和自责中,肯定了她的身分。

那一天,乾隆来到小燕子床前,小燕子正发着热,额上冒着汗,嘴里念念有词。

“疼……好疼…扇子,画卷……别抢我的扇子……东西在,我在。东西丢了,我死……”

乾隆听着这些话,看着那张被汗水弄湿的脸庞。心里涨满了怜惜。

“喂喂!醒一醒!”乾隆拍拍小燕子的面颊:“朕说话你听得到吗?能不能告诉朕一些你的事?你几岁啦?”

小燕子在“模糊”中,还记得和紫薇的结拜。

“我十八,壬戌年生的……”她被动的答着,好像在作梦。

乾隆掐指一算,心中震动,继续问道:

“那……你几月生的?”

我有姓了,我姓夏。我有生日了,我是八月初一生的……

“我……八月初一,我有生日……八月初一………

乾隆再一寻思,不禁大震。没错了,这是雨荷的女儿!

“你姓什么?”乾隆颤声的,柔声的问。

小燕子神思恍惚,睁眼看了看乾隆。

“没有……没有姓……”

“怎么会没有姓呢?你娘没说吗?”乾隆一阵心痛。

“紫薇说……不能说不知道,不确定……我有姓,我有我有……我姓夏……、’乾隆这一下,完全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激动不已。忍不住,就用袖子为小燕子拭汗,声音哑哑的,再问:

“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小燕子………

乾隆愕然。这也算名字吗?这孩子是怎样长大的呢?受过委屈吗?当然,一定受过很多委屈的。雨荷,居然没有进京来找过自己!居然孤单单的抚养这个孩子长大!现在,雨荷在哪里?为什么小燕子会这样离奇的出现?大多的问题,只能等小燕子神志清醒了,才能细问。但是,这是雨荷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女儿,没错了。

“小燕子,小燕子!”乾隆点点头,仔细的看小燕于,不禁越看越爱。“小燕子……从湖边飞来的小燕于……好,朕都明白了!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担心了!朕一定要让你好起来!”

小燕子在一连串昏昏沉沉的沉睡以后,终于有一天,觉得自己醒了。

她动了动眼睑,看到无数仙女围绕着自己。有的在给她拭汗,有的轻轻打扇,有的按摩手脚,有的拿冷帕子压在她的额上……好多温柔的手,忙得不得了。她再扬起了睫毛,看到那个仙女中的仙女,最美丽温柔的那个,正对着自己笑。

“你醒了吗?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令妃娘娘!”

令妃娘娘?原来这个大仙女名叫“令妃娘娘”。小燕子再向旁边看,几个白发的仙人第太医章,都累得东倒西歪,兀自不断的低声商量病情。她再转头环视,香炉里,袅袅的飘着轻烟轻雾。

小燕子觉得好舒服,好陶醉。

“好软的床啊!好舒服的棉被啊!好豪华的房间啊!好多的仙女啊!好香的味道啊……哇,我一定已经升天了,原来天堂里面这么舒服!我都舍不得离开了……”

小燕子眨动眼睛,朦陇的环视。

仙女们立刻发出窃窃私语。

“醒了?是不是醒过来了?”

“眼睛睁开了!眼珠在动呢!”

“她在‘看’咱们,娘娘,她大概真的醒了!”

仙女们正骚动间,门外,忽然有声音一路传来。

“皇后驾到!皇后驾到……”

一屋子的仙人仙女,便全部匍匐于地。大家齐声喊着:

“皇后娘娘吉祥!”

那个“大仙女”也慌忙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

“令妃参见皇后娘娘。”

小燕子一惊,慌忙把眼睛紧紧闭上。

“怎么有个‘皇后’来了?难道这儿不是‘天堂’?这个‘皇后’好神气……”

小燕子心里想着,睫毛就不安分的动了动,悄悄的眯着眼睛,去偷看那个皇后。只见那皇后珠围翠绕,大概四十来岁,细细的眉毛,丹凤眼,挺直的背脊,好生威严。那眼光……小燕子一不留神,眼光竟和皇后的眼光一接,不知怎的,小燕子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那眼光好凌厉,像两把刀,可以把人切碎。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严肃的老太婆。眼光和皇后一样,冷得像冰,利得像箭。

“大家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和她的眼光一样,冷峻而严厉。

一屋子仙女仙人,纷纷起立。

皇后站在床前,仔细审视着小燕子。小燕子几乎能“感觉”到她的眼光,冰凉冰凉的掠过自己的眼耳口鼻。

“这就是围场上带回来的姑娘吗?”皇后冷冷的问着。

“是!”令妃仙女答着。

“怎样?伤势有没有起色?”

“回皇后,脉象已经平稳,没有生命危险。”一个仙人急忙趋前,躬身说道。

“晤……太医果真医术高明!”

“谢皇后夸奖!是这位姑娘福大命大!有皇天保佑。”

“嗯,福大命大?有皇天保佑?是吗?”语气好严厉。

满屋子都安静了,没有人接口。

小燕子越听越惊,心里想着:

“从围场带回来的姑娘?这说的是我吗?难道……难道我进了宫?原来,这儿不是‘天堂’,是‘皇宫”!”小燕子的意识真的清醒了,记忆也回来了。

“天啊!我进了宫,紫薇想尽办法,进不了宫,可是,我却进来了!…“你们先下去!待会儿再来,别一个个杵在这儿。”

皇后对众人挥手说道。

“喳!”一屋子的人都退下了,令妃仙女也往门口退去。

“令妃,你留下!我有活问你!”皇后命令的喊了一句。

“是。”

“你过来。”

令妃走到床边来。

皇后那锐利的眼光,又在小燕子脸上溜来溜去。

“宫里已经传得风风雨雨,说她和皇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我瞧着一点都不像!你说,她那儿长得像皇上?”皇后回头一瞪令妃。

令妃仙女似乎吓了一跳,呐呐的说道:

“是皇上自己说,越看越像!”

“容嬷嬷,你说像吗?”皇后问身后的老太婆。

那容嬷嬷也对小燕子仔细打量起来。

“回皇后,龙生九种,个个不同!想阿哥和格格们,也都是每一个人,一个长相!这样躺着,又闭着眼,看不真切。”

皇后冷笑了。

“可有人就看得很真切,说她眉毛眼睛,都像皇上!”皇后再瞪着令妃仙女。“你不要为了讨好皇上,顺着皇上的念头胡诌!这个丫头,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只身闯围场,一定有内应!我看她没有一个地方像皇上,八成是个冒充货!你不要再信口雌黄了!如果查明白,她不是万岁爷的龙种,她是死罪一一条,你难道也跟着陪葬吗?”

“皇后教训得是!臣妾以后不敢多嘴了!”令妃仙女答得诚惶诚恐。

“你知道就好!这事我一定要彻查的!仅仅凭一把折扇,一张字画,就说是格格,也太荒唐了吧?”

“是!是!是厂令妃一叠连声的应着。

“我看清了,看够了!容嬷嬷,走吧。”

皇后带着容嬷嬷转身而去。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别恭送了!你跟在皇上身边,眼睛要放亮一点!

这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如果有丝毫破绽,是砍头的大事,你懂吗?”

“臣妾明白了!”

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终于,那个威严的皇后,带着威严的容嬷嬷,威风十足的走了。

小燕子急忙睁开了眼睛,看到令妃一直恭送到门口。小燕子整个人都清醒了,心里直是叫苦:

“不好了!原来他们把我当成了格格,又以为我是冒充货,商量着要砍我的头!”她心里不禁大叫了一声:“紫薇,你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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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燕子并不知道,在她这些昏昏沉沉的日子里,紫薇、金琐、柳青、柳红几乎已经把整个北京城都找翻了。小燕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去无消息。紫薇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后悔了千次万次,也回到围场附近去左问右问,什么音讯都没有,小燕子就此失踪了。最让紫薇痛苦的是,还不能把真相告诉柳青他们。柳青不止一次,气极败坏的追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为什么跑那么远的路,到围场去?又怎么会跟小燕子走散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紫薇有苦说不出,只能掉着眼泪说:

“我不能告诉你们为什么要去围场,如果你们不追间,我会很感激。反正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她急切的看柳青:“柳青柳红,拜托你们,赶快去皇宫附近,打听打听,有没有小燕子的消息?”

“皇宫?你们好大胆子,居然去招惹皇室?你要我怎么打听?”柳青问。

“你认不认得什么公公?什么嬷嬷的?”

“公公和嬷嬷都不认得,只认得皇上!和几位阿哥!”柳青没好气的说。

“啊?”紫薇睁大了眼睛。

“没事的时候,我跟皇上下围棋,跟阿哥们比画拳脚!”

柳红一跺脚。

“哥!这是什么时候了,紫薇急得掉眼泪,你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有没有门路,有没有办法嘛!”

柳青对柳红一瞪眼。

“我有几两重,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和宫里的人认识呢?”他转眼看紫薇,大声的说:“我也着急,我也生气啊!小燕子以前,什么事都跟我有商有量,自从有了你这个妹子,就变得神秘兮兮了!你们去围场,无论要干什么,总应该把我们兄妹也算一份,大家帮着一点,或者办得成事!结果,你们完全瞒着我,简直把我当外人,气死我了!”

紫薇已经急得没有主意,又被柳青一骂,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不应该这么鲁莽,这么没计划……可是,小燕子好像很有把握,说她小时候在围场附近长大的,对围场熟悉得不得了……”

“小燕子爱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柳红跺脚。

“她那个人。胆大心不细;有勇没有谋,花拳绣腿,功夫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就是心肠热!你跟她拜了半天把子,还不了解她吗?怎么什么都听她的……”柳青接口。

兄妹二人,一人一句,都怪紫薇。紫薇除了掉泪,还是掉眼泪。时间一天天过去,找到小燕子的机会就越来越渺茫。私下无人的时候,她会害怕的抱住金琐说:

“说不定小燕子已经死了!…

“呸!呸!呸!小姐,你别咒她呀!”金琐连忙啐着。

“她如果没死,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都怪我,大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却没替小燕子想想她的安危!”

“话不能这么说啊,又不是我们逼她这么做的,是她自己愿意去的嘛!”

“所以我心里头才更难过啊。这些年除了娘以外,我只有你。好不容易有了个知心的小燕子,可以陪我说话解闷,讲心事!回想起来,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好快乐!早知道我宁可不认这个爹,也不要她去冒险。”

金琐皱着眉头,心里还有另一份深刻的痛。

“你别在那儿钻牛角尖了!小燕子遇到什么事,我们完全不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你那两样比生命还重要的信物,现在和小燕子一起失踪了!”

紫薇惊看金琐,听出金琐的言外之意,不禁激动起来:

“你好像还在怪小燕子?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担心的,居然是那些身外之物?”

金琐也激动起来。

“什么身外之物?你在太太临终的时候,对太太发过誓,你会带着这些东西,去见你爹!现在东西没有了,即使有机会见到你爹,你也无法证明你的身分了!我想到这个,心都会痛!”

紫薇一唬的站起身来。

“你好可怕,你在暗示我,小燕子会出卖我吗?”

“我没有暗示什么,我在后悔啊,我在自责啊,我为什么要让你把东西交给小燕子呢?我就该拼命保护那些东西的!是我不好,对不起死去的太太!”

金琐这样一说,紫薇痛上加痛,“哇”的一一声,失声痛哭。

金琐后悔不及,急忙抱住紫薇。

“我不好,我不好,不该说这些,让你伤心了!我相信小燕子,她有情有义,不会辜负你的;我也相信,老天有眼,会保护小燕子的!小姐,别哭,啊?”说着,就拼命用袖子帮紫薇拭泪。

紫薇把金琐紧紧一抱,痛定思痛,哭着喊:

“我好懊恼啊!失去小燕子,失去信物,又无法见到我爹,我到底要怎么办呢?”

金琐拍着紫薇的背,此时此刻,实在想不出任何的话,可以安慰紫薇了。

当紫薇心痛神伤,六神无主的时刻,小燕子正熟睡在令妃那金碧辉煌的寝宫里。

乾隆轻轻的走了过来,站在床前,深深的凝视着小燕子。温柔而解人的令妃,看乾隆一脸的专注,不敢打扰,静静的站在旁边。

“她今天怎样?有没有起色?”半晌,乾隆低问。

“刚刚吃过药睡下了,太医说她复元的情形挺好的,上午已经醒过来了,大概受了惊吓,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说话!”

“是吗?”乾隆俯视小燕子沉睡的面庞,看到小燕于额头上。鼻子上渗出几颗汗珠。乾隆掏出自己的汗巾,就去拭着她脸上的汗。

汗巾是真丝的,绣着一条小小的龙。汗巾熏得香喷喷的,混合着檀香与不知名的香气,这汗巾轻拂过小燕子的面庞,柔柔的,痒痒的,小燕子就有些醒了。

令妃注视着这样的乾隆,如此温柔,如此小心翼翼,这种关怀之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令妃察言观色,知道这个小燕子,在乾隆心底,引起了某种难以解释的感情。就把握机会,低声说了一句:

“皇后今天来过了!”

“哦?她说什么?”乾隆不动声色的间。

“臣妾不敢说。”令妃低头。

“你尽管说!”

“她说,小燕子这事,一定有诈!查出真相,要……要……”

“她要怎样?”乾隆气往上冲。

“要砍小燕子和我的脑袋!”

“哼!”乾隆怒哼了一声。

令妃便委委屈屈的说道:

“可我真的没说假话,我看着看着,越看就越肯定了,这小燕子真的和皇上像极了,尤其醒过来的时候,那眼神儿,就和皇上您的眼神一个样儿!”

乾隆凝视小燕子,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皇后,心里就有气。

“谁敢说她不是朕的女儿,朕才要砍她的头呢!当朕在围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她在昏迷前一刻用那双哀怨的眼神瞅着朕,问朕说还记不记得夏雨荷?朕这辈子都忘不了她那又慌又急又害怕又无助的模样……这种父女天性,难道有假吗?”

乾隆的声音大了些,小燕子睫毛闪动,突然睁开眼睛来。

乾隆忽然和小燕子目光一接,没来由的心里一震。“你醒了?”乾隆问。

小燕子看着这个在梦里出现过好多次的面孔,面对那深透明亮的眼睛,和那威武有力的眼神,心里陡然浮起一股怯意。

“你……你……你是谁?”

令妃忙扑过去,拍拍小燕子的肩。

“哦呀,对皇上说话,可不能用‘你’字!”

小燕子大惊,从床上一挺身子,就要起身、奈何浑身无力,又倒了下去。

“皇上!”小燕子惊呼出声。

乾隆急忙伸手按住小燕子。

“快别动!你身受重伤,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得在床上多躺两大。别忙着起身!也不用多礼!”

小燕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乾隆,老天!这是天底下最大的人物啊!是仅次于神的人物呵!是打个喷嚏就会惊天动地的人物啊!是老百姓从来没有福分接近的人物啊!是整个天下的主子啊……小燕子喘着气,不敢相信的,小小声的问道:

“你是皇上?你真的是皇上?当今的皇上?乾隆皇上?”

“你怎么还是你呀你的……”令妃在一边干着急。

乾隆怜爱的看着小燕子,小燕子那种…惊喜莫名的表情,更加震动了他。

“别在乎这个!想她在民间长大,怎么懂宫中规矩!”便对小燕子慈祥的点点头。“是的,朕就是当今皇上!在围场上,你不是已经见过朕了?”

“围场上那么多人,我什么都弄不清楚呀!”小燕子喊着,不敢躺着见皇上,就又急急的一个挺身,脑袋竟然在床槛上砰的撞了一下。她嘴里惊呼不断:“老大啊……我终于见到了皇上!”

乾隆急忙揉了揉她的头,再一次,把她的身子按回床上。

“是!你终于见到了皇上,朕知道你这条路走得有多辛苦!”顺手摸摸小燕子的额头,满意的点点头。

“嗯,还不错,烧已经退了。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朕叫他们给你准备去……”

小燕子看着乾隆,眼睛转都不敢转,呼吸都要停止了。听到乾隆这样轻言细语,间东问西,简直受宠若惊。她屏息的,不敢相信的,呐呐的说:

“你……你……你是皇上,可你……这么关心我!我……我会幸福得死掉!”

小燕子这样崇拜的眼光,这样热烈的语气,让乾隆感动极了。

“你已经被朕救活了,你不会死掉了!我会用幸福包围你,可是,不会让它伤害你!”乾隆温柔的说。

小燕子痴痴的看着乾隆,竟然傻了,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你既然醒了,朕有好多的问题要问你!”

小燕子睁大眼睛看着乾隆。

乾隆掏出怀中的折扇。

“朕已经知道你的名字叫小燕子,这把折扇和“烟雨图’在你身上搜出来,你冒着生命危险闯围场,就为了要把这个东西带给朕?”

小燕子拼命点头。

乾隆心中一片恻然。

“朕都明白了,你娘叫夏雨荷,这是她交给你的?她还好吗?”

小燕子怔怔的,听到后一句,连忙摇头。

“不好?”乾隆一急:“她怎样了?现在在哪里?”

“她……她已经去世了……去年六月,死在济南

“她死了?”乾隆心里一痛。“朕已经猜到了,没听你亲口说,还是不相信。要不然你不会直到今天才来见朕。好遗憾!”就难过的看着痴痴的小燕子。“这些年来,苦了你们母女了!”

小燕子大惊,急忙说:

“皇上……皇上……我……我不是……”话未说完,就急得咳了起来。这一咳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乾隆急喊:

“腊梅!冬雪!赶快倒杯水来!”就拼命拍着小燕于的背:“朕问了大多的话,你一定累了!小燕子,你不知道你的出现,让朕多么安慰,又多么心酸!从今以后,你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你是朕遗落在民间的女儿,现在,你回家了!”

小燕子咳得更凶了,一面咳,一面急促的说:

“皇上,我……我……咳!咳咳!你你……咳咳

床前一阵骚动,无数宫女拥到床前,端茶的端茶,奉水的奉水,拿药的拿药。腊梅高举着药碗,恭恭敬敬的喊着:

“姑娘,请吃药!”

令妃一声怒叱,非常权威的吼着:

“掌嘴!这还没弄清楚吗?听也该听明白了,看也该看明白了!叫格格,什么姑娘姑娘的!…

腊梅“砰”的一声,在床前跪下。双手高举托盘,大声的喊:

“请格格吃药?”

便有一大群的宫女,高呼着说:

“格格千岁千千岁!让奴婢们侍候格格!”

小燕子看得眼花撩乱,听得惊心动魄。正在迷迷糊糊中,竟然看到乾隆亲自端起杯子,再扶起小燕于。

“让朕喂给她喝!可怜……长了十八岁,才见到爹!还弄得身受重伤!”

小燕子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皇上……这世界上最权威的人,居然在亲手喂她喝水吃药,她会幸福得死掉!这可能吗?她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一个跑江湖,混饭吃,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小人物!可是,现在,自己面前黑压压的跪着一群人,皇上,那高高在上,顶儿尖儿的人物。正在“亲手”喂自己吃药!这种荣耀,像潮水一般,把她紧紧的包围着,淹没着。她迷糊了,被催眠了,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了,因为整个人软绵绵;都在腾云驾雾了。也没有多余的“嘴”来解释了,因为那唯一的一张嘴,正忙着喝水吃药呢!

终于,小燕子吃了药。也喝了水。

乾隆把杯子放回托盘,把小燕子轻轻放下。

“孩子,别用这样奇怪的眼光看朕,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娘,你心里有许多怨,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朕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令妃就带笑又带泪的,上前对乾隆一福。

“皇上,恭喜恭喜!父女团圆了!…

小燕子惊怔着。现在有嘴,可以解释了。无奈身子还在云端里,没有下地呢!

令妃推着小燕子,一叠连声的喊着:

“傻丫头,还怔在那儿干什么?快喊皇阿玛啊!在宫里,是不喊爹的,要喊‘皇阿玛’!快喊啊!喊啊!…

小燕子怔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行不行,这样太对不起紫薇了!不行不行!

乾隆见小燕子眼睛越睁越大,眼神里充满矛盾和

“怎么?不想要朕这个爹吗?”他柔声的问。

小燕子受不了了,冲口而出的喊道:

“想!想!太想了,只怕要不起啊!”

乾隆心里更酸了,误会小燕干话中有话。一句“要不起”,代表了千言万语的哀怨。他叹口气,就哑声的,命令的说道:

“什么要得起要不起!就算你不想要朕这个爹,朕也要定你这个女儿了!快叫朕。一声“皇阿玛,!这是‘圣旨’,不许不叫!”

令妃在一边情急的催促:

“还不赶快‘领旨’!当心皇上生气啊!快叫皇阿玛呀!叫呀!叫呀……”

小燕子迎视着乾隆宠爱而期盼的眼神。终于,脱口而出的喊了:

“皇……阿玛!”

小燕子一喊出口,整个人也就放松了。乾隆顿时欣喜若狂。

“好!太好了!哈哈哈!我在民间的女儿,回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呀!”

此时,众多宫女,全都一拥而上,拜倒在小燕子面前。喊声震天:

“格格千岁千岁千干岁!奴才们参见格格!”

门外的一群太监,此时也都哈腰奔进,甩袖跪倒。声音喊得更大:

“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种气势,这种欢呼,小燕子又飞上云端,飘飘欲仙了。紫薇的面孔在她眼前闪过,她心里歉然的喊着:

“紫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只是……当格格的滋味,实在太好了!有个皇上做爹,被宠着爱着,实在太好了!我受不了这个诱惑,你让我先过几天的格格瘾好不好?先借你的爹几天好不好……我发誓等我病好了,我一定会把你接进宫里来,把你爹还你的……”

小燕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当起格格来了。

几天之后,小燕子终于走出了令妃的寝宫。

这天,她穿着令妃特地为她做的新衣服,一身艳丽的旗装,略施脂粉。唯独脚下,仍然穿着平底的绣花鞋。

令妃、腊梅。冬雪。和宫女们簇拥着她,正带她参观着御花园。

令妃东指指西指指,介绍着花园中种种景致。

小燕子见所未见,叹为观止。

“这皇宫内院,也不是一时三刻,走得完的,你身体刚刚好,也不能走大多路,随便看看就好!”令妃说。

小燕子觉得什么都是新奇,忍不住惊叹连连:

“啊呀,这是一个院子还是一个城呀?怎么那么多房子?左一进右一进的?”说着,就走进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不禁诧异:“又没有河,造这么长一座桥?”看到处处有匾额,奇怪极了:“又没卖东西,怎么挂那么多招牌?”一抬头看到一个亭子,上面有块匾额,写着“挹翠阁”三个大字。小燕子认识的字不多,看了半天,低低的自言自语:“怎么亭子挂个招牌叫“把草问’?好奇怪的名字!”

令妃惊愕的看着小燕子,怎么?那个雨荷没有教过她念书吗?心里正在有点疑惑,:小燕子叹口气说。

“我好像到了一个仙境,太没有真实感了,将来我出了宫,回到民间的时候,说给人家听,人家大概都不相信!”

令妃一惊,不禁神色一凛。仔细看着小燕子,警告的说:

“格格,我告诉你一句很重要的话!”

“什么话?”小燕子满不在乎的问。

“你现在已经被皇上认了,你就再也不是当初的小燕子了!皇上有那么多的格格,我还没看过他喜欢那一个,像喜欢你这样!被皇上宠爱,是无上的荣幸,也是件危险的事,宫里,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说着,就压低了声音:“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一个不小心,被人抓着了小辫子,你很可能,糊里糊涂就送掉一条小命!”

“那有这么严重?”小燕子不信。

“你最好相信我!”令妃眼神严肃。

小燕子眼前,不禁浮起皇后的脸和声音:

“这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如果有丝毫破绽,是砍头的大事,你懂吗?”

小燕子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突然着急起来:

“可是……娘娘,我……我迟早要出宫回家的

令妃好紧张,慌忙四面看看,打断了小燕子:

“嘘!这话就是犯了忌讳,什么‘回家’,这儿就是你家了!从此以后,你的荣华富贵,是享用不尽的!可是,你千万别再说,你还怀念民间生活,或者是……有关你爹娘的疑惑。现在,皇上认定了你是格格,你就是千真万确的格格了!你自己也要毫无疑问的相信这点!”

小燕子大急,那,紫薇要怎么办?她忍不住就冲口而出:

“那…万一我不是格格,那要怎么办?”

令妃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腊梅冬雪急忙扶住。

令妃站稳了,将小燕子的胳臂紧紧的一握。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如果你不是格格,你就是欺君大罪,那是一定会砍头的!不止你会被砍头,受牵连的人还会有一大群,像鄂敏,像我,像福伦……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这句活,你咽进肚子里,永远不许再说!”

小燕子被令妃的语气和神色吓住了,知道令妃所言不虚。不禁张口结舌,心里苦极了。紫薇,紫薇,这一下要怎么办呢?我怕死,我不要死!我实在舍不得我这颗脑袋啊!

正在此时,永琪和尔泰结伴走来。

永琪一眼看到穿着旗装的小燕子,眼睛一亮。

“这不是被我一箭射来的格格吗?”

令妃见到永琪和尔泰,立刻脸色一转,眉开眼笑。

“五阿哥!”又对尔泰招呼道:“尔泰,好久没见到你额娘了,帮我转告一声,请她没事的时候,来宫里转转!”

尔泰连忙对令妃躬身行礼,应道:

“娘娘吉祥!我额娘也天天念叨着娘娘呢!但是,全家都知道,娘娘最近好忙,要照顾这位新来的格格……”说着,就转眼看着小燕子,一笑。

永琪凝视小燕子,赞叹不已。

“你穿了这一身衣服,和那天在围场里,真是判若两人!没想到,我有一个这么标致的妹妹!”

小燕子看着永琪,蓦然想起,那天在围场中。将自己惶急抱起的永琪,心中竟没来由的一热。

“原来,你是五阿哥!”

令妃招呼着众人:

“咱们到亭子里坐一下,格格大病初愈,只怕站得太久了不好!”

大家进了亭子,纷纷落座。宫女们早就忙忙碌碌,来不及的上茶上点心。

永琪见小燕子明艳照人,一双大眼睛晶亮晶亮,竟无法把视线移开。

“你身体都好了吗?那天在围场,我明明看到的是一只鹿,就不知道怎么一箭射过去,会射到了你!后来知道把你伤得好重,我真是懊恼极了!”

小燕子看到永琪和尔泰,和自己差不多年纪,都是一脸和气,笑嘻嘻的。自己的情绪就高昂起来,把那些宫中忌讳,都忘掉了。坦率的喊着说:

“你不用懊恼了!亏得你那一箭,才让我和皇上见了面,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那你就谢错人了,你应该谢我!”尔泰大笑说道。小燕子惊奇的看着尔泰。令妃连忙对小燕子介绍:“这位是福伦大学士的二公子,他和大公子尔康,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尔泰是五阿哥的伴读,两个人可是焦不离孟!””

什么“焦不离孟”,小燕子听不懂。对那天自己中箭的事,仍然充满好奇。

“为什么我该谢你呢?”她问尔泰。

“如果不是我分散尔康的注意力,可能你就逃掉一劫,五阿哥瞄准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这才射到了你!所以,你应该是被我们两个‘猎到’的!”尔泰嘻嘻哈哈的说。

永琪便对小燕子举着茶杯敬了敬:

“我以茶当酒,敬‘最美丽的小鹿”!”

小燕子听了半天,对于自己怎么中箭的,还是糊里糊涂。却被两个人逗得哈哈大笑了。就豪气的举杯,嚷着说:

“敬最糊涂的猎人!”仰头一口干了杯子,这才发现杯子里是茶不是酒,不禁埋怨:“为什么不用真酒呢?喝茶有什么味道?满人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不是吗?”

“说得是!”

永琪回头一看腊梅和冬雪,和环侍在侧的小太监们。

“奴才这就去取酒来!”太监宫女们嚷着,立刻纷纷行动。

好快的速度,小菜、酒壶、酒杯、碗筷全上了桌。

小燕子这一下可乐坏了。当“格格”的滋味真好!一声令下,就有一群人为你服务,太过痛了!紫蔽,你只好再委屈几天了!她甩甩头。把那份“犯罪感”硬给甩在脑后,就站起身来,高举酒杯,浅笑盈盈,对众人欢喜的说道:

“谢谢你们大家,对我这么好。虽然莫名其妙挨了一箭,差点把小命送掉,却得到了许多一生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每天都新奇得不得了,真的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今天,我会和一个阿哥,一个官少爷,一个皇妃娘娘,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喝酒,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简直像作梦一样!”看着永琪和尔泰:“我好高兴认识了你们,真想跟你们拜把子!”。

永琪大笑起来:

“不用拜把子了,我是阿哥,你是格格。咱们本来就是兄妹!至于尔泰呢,他的额娘,是令妃娘娘的表姐,所以,沾亲带故,也可以算是你的哥哥了!”

“看样子,我有了一大堆的皇亲国戚!”

“不错!我听皇阿玛说,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你把这些亲属关系,弄弄清楚!”

“这以后可忙了,多少规矩要学起来,头一件,你这汉人的鞋,是不能再穿了!”令妃笑着说。

“还有咱们的语言,满人不能不会满洲话!”尔泰接口。

“这宫中礼节,也要一样样的学!”令妃又说。

“还要和咱们一起上书房,皇阿玛能诗能文,对子女的要求也高!”永淇再说。

小燕子越听越怕,眼睛越睁越大。听到这儿,不禁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脱口说道。

“完了,完了!我完了!”

众人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

“什么叫、‘你完了’,永琪问。

“如果要我学这么多规矩;我就不要当格格了!”小燕子认真的说。

令妃慌忙用力将小燕子衣襟一扯,笑笑说:“又在胡说八道了!”

永琪深深的看着小燕子,对这个,‘民间格格’有说不出来的惊奇和好感。

“在宫里,不可以说我完了,这是忌讳的!以后不要再说了!他提醒着小燕子。小燕子一呆。

“那我要说‘我完了”的时候,我怎么说呢?”

尔泰大笑接口:

“你怎么会‘完’呢?你是,千岁干岁千千岁,是‘没完没了’的!是‘长命千岁’的!是不会‘完’的!”

“那我‘死的’时候,也不会‘死’吗?”小燕子又冲口而出。

令妃一把蒙住了小燕子的嘴。

众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连那些太监和宫全,都忍俊不禁。

尔泰和永琪,对这样一个没章法的格格,都不能不叹为观止了。

几天后,乾隆把几个心腹大臣,全部召到书房里来,商量小燕子的事……

“朕实在是没想到事隔多年,凭空多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格格来!哈哈……说起来冥冥中自有定数。那时,朕因接到太后懿旨,不得不匆匆离开济南返回北京,临行前,朕答应雨荷,会派人将她接回宫里来往,不料苗疆叛变,这一仗足足打了一年多才算平定,朕国事匆忙,也就把雨荷的事给耽搁了,想不到事隔十九年,朕的沧海遗珠,居然失而复得了!”

“此事足以证明皇上的真情感动了大地,阖家才得以团圆,可喜可贺;格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伦弯腰说道。

众臣也都躬身祝贺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朕今天召见各位贤卿,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朕觉得对这个女儿,有点愧疚,想公开给她一个‘格格’名分,各位觉得如何?”

纪晓岚排众而出。

“皇上!臣以为,济南一段往事,难以取信天下。皇上是万民表率,也不宜有太多韵事传出,不如对外宣称,格格是皇上在民间所认的‘义女’,如此一来,给予“格格’称谓,也就名正言顺了!”

“算是‘义女”?岂不太委屈她了!”乾隆有些犹豫,福伦诚恳的接了口:

“晓岚的顾虑,确实有理,当初,既是“微服出巡,知道的人不多。如果把这件佳话,传闻天下,只怕多事的人,渲渲染染,对皇上和格格,都是不利!说是‘义女’,万无一失!”

“也罢,就依两位贤卿的意思!那么,朕封她为和硕格格,如何?…

“皇上!这也不妥!和硕格格必须是王妃所生,这位格格来自民间,生母又是汉人,身分特殊,如果封为和硕格格,恐怕引起议论和猜忌,让其他格格不平。不如给她一个特别的称谓,让她超然一点,也与众不同一点!”纪晓岚又说。

“纪贤卿考虑得很周到,但是,什么称谓才好呢?”、

纪晓岚沉吟片刻。抬头说:

“‘还珠格格’如何?”

乾隆想了想,不禁大喜。击掌叹道:

“还珠格格!哈哈!好一个‘还珠格格’,朕喜欢!太喜欢了!就是这样了!还珠格格!她是朕的还珠格格!”

小燕子就这样,名分已定。不管她自己还怎样迷迷糊糊,她却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成为皇上面前的新贵,还珠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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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册封”之前,小燕子还有一关要通过。

这天,小燕子被带到“承乾”宫,来见乾隆和皇后。令妃陪着她。

乾隆的这位皇后,姓乌喇那拉氏,是乾隆的第二个皇后。乾隆第一个皇后“孝贤皇后’,为人谦和,人人喜欢,长得非常美丽,和乾隆伉俪情深。可惜不长寿,在乾隆十三年死了。乾隆伤心得不得了,作了很多的诗来悼念她。在他的内心,没有人再能继任“皇后”的位子。但是,六宫不能没有统摄,在太后的示意下,立了现在这个皇后。固为有“孝贤皇后”在前,大家都会把两个皇后作一番比较,乌喇那拉氏就输给孝贤皇后了。乾隆自己对这个皇后,也有很多不满意。既不像对孝贤皇后那么“敬爱”,也不像对令妃那样“宠爱”,所以,这个皇后是很失意很落寞的。为了要证明自己聪明能干,她事事要强;为了皇后的尊严,她经常声色俱厉。在她心里。确实有很多的不平衡。这些不平衡,把她变成了一个尖锐而难缠的人物。

小燕子对这些一无所知。走进大厅,就看到乾隆和皇后了。

乾隆和皇后端坐在桌前,乾隆面带微笑,皇后却非常严肃。小燕子一见到皇后,心里就七上八下,充满不安。她知道,如果说她在宫里有什么敌人,那就是这个皇后了。她硬着头皮上前,胡乱的屈了屈膝。

问:

“你们叫我?”

皇后脸一板,看了令妃一眼。

“这像话吗?”就锐利的盯着小燕子问:“你到现在,连‘请安问好’都不会吗?见了皇上皇后,居然用‘你们’两个字?”

小燕子一呆。

“那……不是‘你们’,是什么?”

乾隆急忙打哈哈:

“慢慢教,慢慢教!”他看了令妃一眼,眼光却是柔和的。“你累一点,一样样跟她说明白!”

“是!”令妃应着。

“小燕子!你坐下!”乾隆说。

早有宫女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让小燕子坐下。

乾隆就和颜悦色的说:

“今天,朕和皇后叫你过来,是因为关于你的身世,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说说清楚!这些疑问弄清楚了,你就是朕的,还珠格格了!”

小燕子的心猛的一沉,睁大眼睛看着乾隆。疑问?弄弄清楚?这些“疑问”弄清楚了,管他什么“还珠格格”“送珠格格”,我都不是了!这怎么办?

或者,干脆招了!把真相说出来算了!她心里想着;眼珠转来转去,正好接触到皇后的眼光,那眼光不怀好意的瞪着她,似乎在说:“看我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来!看你的脑袋还保得住保不住!”小燕子的心,“砰”的一声,几乎跳出喉咙口。我才不要被你逮住!

我一定一定不能被你逮住!她咽了一口口水,看着乾隆:一“是!皇阿玛尽管问!”

“你娘有没有告诉你,朕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乾隆柔声问。

小燕子神色一松,慌忙说:

“有啊!她说,皇阿玛为了躲雨,去她那儿‘小坐’,后来,雨停了,皇阿玛也不想走了!‘小坐’就变成‘小住’了!后来……”

乾隆震动了,在两位后妃面前,“提起往年韵事,也略有一些尴尬。就忙着打岔,掩饰的咳了一声:

“正是这样,避雨,避雨。没错!”

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

“小燕子,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济南的?什么时候到北京的?”皇后问。

小燕子转动眼珠,算着紫薇的日子:

“去年八月我从济南动身,今年二月才走到北京。”

“哦?这么说,你到北京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你怎么讲着一口道地的京片子?听不出一点儿山东口音?”皇后问得敏锐。

小燕子答得机警:

“皇后,你不明白,我娘从小就给我请了一位老师,教我说北京话,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她早已知道,我可能有一天,要到北京来,要说北京话!”

乾隆好感动,频频点头。

令妃长长一叹,同情的接口说:

“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后阴沉的瞪了令妃一眼,再锐利的转向小燕于。

“原来如此!那么,你总不至于不会家乡话吧!

说几句山东话,给我们听听!”

小燕子愣了愣,心里一阵窃喜。要考我山东话有什么问题?柳青柳红都是山东人呀!卖艺的时候,我还常常装成山东人呢!想着,便脸色一正,用山东腔拉长声音叫卖起来:

“包干,馒头,豆沙包……又香又大的包干,馒头,豆沙包……热呼呼的包干,馒头,豆沙包……”

宫女们拼命忍住笑。

乾隆和令妃对看,有些啼笑皆非。

皇后听得眼睛都张大了。

“好了好了,说点别的!”皇后打断了她。

“别的?”小燕子想了想,就用山东话流利的说了起来:“在下小燕子,山东人氏。我为了寻亲来到贵宝地,不料爹没找到,我又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送掉小命!身上的钱,全体用完,因此斗胆献丑,在这儿表演一点拳脚功夫给大家看看!希望北京的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有钱出钱。让我筹到回乡的路费,各位的大恩大德,小燕子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皇后皱着眉头:

“这词儿真新鲜!讲得也挺溜!”

“我练过好多次了!”小燕子一得意,冲口而出。

皇后立即问:

“练这个做什么?”

小燕子吃了一惊,张大眼睛,飞快的转着念头。

“如果再找不着爹,我身上又没钱,只好去街头卖艺了!”她说。

乾隆听得心酸极了。令妃也是一脸的怜惜。只有皇后,越听越疑惑。

“你还会一点拳脚功夫?你娘居然教你这个?”

小燕子撒谎本来就是一个“专家”,这会儿已经不怕了,越说越溜:

“是啊!我娘说,姑娘家不学一点功夫,容易被人欺负,要我学拳脚,可惜我不用功,什么都没学好。”

皇后冷冷的看着小燕子,有力的说:

“你娘这样栽培你,你的学问一定挺好!你的皇阿玛能文能武,诗词歌赋样样强,想必你也学了诗词歌赋!背两首诗来听听吧!”

小燕子吓了一大跳,这才觉得问题来了,她看看皇后,又看看乾隆,有些慌了。

“我娘没教我作诗……”她结舌的,吞吞吐吐。

皇后陡的提高声音:

“这就怪了!你娘教你说北京话,教你拳脚功夫,不教你作诗?那么,四书五经总读过吧?”

“什么书什么经”她想了起来,眼睛一亮:“我会背几句‘三字经”“还有呢?总不会只有三字经吧?”

小燕子额上冒汗了,发现这个皇后实在很难缠。

心里一急,撒赖的功夫就出来了。背脊一挺,老羞成怒的,豁出去的喊了起来:

“我是没有什么学问,也没念过多少书!皇后这样审我,是不是皇阿玛不要认我了?不认就算了嘛!

用不着考我!”

皇后又惊又怒:

“皇上!您看她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问问她都不行吗?”

乾隆早已认定了小燕子,一句“避雨”,又说中了乾隆往事,他心里,再也没有怀疑,只有怜惜。看到小燕子被皇后逼得手足无措,更是心有不忍。他全心向着小燕子,代她着急,还来不及说什么,小燕子已经大声接了口:

“我娘,她就是很奇怪嘛!她教我这个,教我那个,就没有好好的教我做学问!她说,姑娘家学那么多干什么?她现在已经死了,我也没办法问她为什么?反正,我也弄不清楚,我也不明白……你再问,我还是不明白……”

乾隆听到这里,心中酸楚,揣测着雨荷的心态,再也按捺不住,面色凄然的说:

“你不明白,朕明白!”

小燕子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好大,我都不明白,你居然明白?她愕然的问:

“阿?皇阿玛明白?”

乾隆重重的一点头。

“是,朕什么都了解了!”他叹了口气:“唉!你娘是个真正的才女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当初,就是她的才气让朕动了心,可是,却让她付出了整个的一生!她的怨,是这么深刻,她不要你再像她一样……唉!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用心良苦呀!”

小燕子喉咙里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如释重负。

皇后疑惑极了,却抓不着把柄。

“那么,小燕子、你娘临终,是怎样对你说的?

除了交给你的两件信物以外,还有什么‘夜半无人私语时’的话吗?”

“夜半什么?半夜什么……”小燕子头昏脑胀:

“半夜没人的时候,我娘就死啦!”她哀怨的看乾隆:

“皇阿玛,我可不可以不说我娘临死的事?我……我…我……”声音颤抖着,一半由于害怕,一半由于技穷。

令妃看看小燕子,再看乾隆,委婉的插嘴了:

“皇上!咱们别问了吧!这不是很残忍吗?您瞧,小燕子已经快哭了,何必再折磨这孩子呢?她才十八岁,已经受过这么多痛苦了,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才找着了亲爹,现在,咱们还她一件一件的说,一件一件的回忆,不是让她再痛一次,难道她的伤口还不够多、不够深吗?”

乾隆早已心痛极了,令妃的字字句句,更是敲进他的心坎里,立刻大声说:“小燕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朕已经完完全全的相信了你,肯定了你!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从今以后,谁都不许再盘问你什么,你就是朕失而复得的‘还珠格格’!”就回头喊:“令妃!”

“臣妾在!”令妃大声应着。

“你帮朕好好的教她!”

“臣妾遵命!十天之内,一定给您一个仪态万千的格格!”令妃答得有力,充满信心,面有得色。

皇后对令妃恨得牙痒痒,对小燕子一肚子狐疑,她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燕子疑窦重重,绝对绝对有问题!但是,在乾隆的百般庇护和自圆其说下,她却充满了无可奈何。

小燕子知道过关了,好生得意。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忍不住胜利的扫了皇后一眼。

十天以后,令妃带着宫女们,细心的把小燕子打扮成一个“格格”。

梳好了头,钗环首饰,一件件的插上发际,再把那顶缀着大红花的“格格”头,给她戴好。耳环珠钗,一一上身。当然免不了画眉染唇,胭脂水粉。最后,是那双“花盆底”鞋,代替了平底的绣花鞋,穿上了小燕子的脚。

小燕子被动的坐着,已经很不耐烦。但是,腊梅冬雪她们忙得不亦乐乎。令妃跑前跑后,不住的拿来这个,又拿来那个,拼命往小燕子头上身上戴去。人家一番好意,她只得勉为其难的忍耐着。

终于,令妃满意了,站在她面前,左打量,右打量。

“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样一打扮,才真是一位格格了!镜子!”

冬雪捧了镜子,送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对着镜子一看。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一声,整个人直跳了起来。

“哇!这怎么可能会是我?”

冬雪吓得镜于差点落地,幸好一手接注。

正给小燕子上胭脂的腊梅,运气没那么好,吓得手一松,胭脂盒坠地。

“奴婢该死!”腊梅急忙跪下。

小燕子伸手去拉腊梅,真受不了大家动不动就下跪!

“不是你该死,是我这样打扮太奇怪了,不行不行……”她抓起桌上的帕子,就去擦着脸孔。“太红了,简直像猴儿屁股!”

令妃急忙拉住小燕子的手,又急又好笑,阻止着小燕子:

“别动别动!你看那一位格格,不是这样打扮,连我身边的七格格和九格格,也是这样的!待会儿皇上要来,你就规矩一点,给皇上看看你的格格样子!”

说着,又俯身在小燕子耳边说:“还有,这‘屁股’两个字,身为格格,是不能说的。”

小燕子掀眉瞪眼,冲口而出:

“难道‘格格’就没有‘屁股”?皇阿玛还不是要用‘屁股’坐。”

腊梅冬雪和宫女们掩着嘴,拼命要忍住笑。

令妃啼笑皆非。

“怎么规矩那么多!烦都烦死了!哦…”想了起来:“这‘死’字格格也不能说……可是宫女们动不动就说‘奴才该死”,真是奇怪?她动了动手脚,脸拉得比马还长:“你们在我身上,涂了太多东西,这个头就有几斤重,这不是打扮,这是受罪嘛………

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走动,一抬脚,差点摔跤,慌忙扶住桌沿,颤巍巍的站着。“头上有高帽子,脚下有高鞋子……这比练把式还难!”

小燕子的议论还没发完,门外太监们的声音,已经一路嚷来: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令妃一凛,急忙走出去迎接。

“臣妾恭请皇上吉祥。皇后吉祥。”

乾隆笑着扶起了令妃,说道:

“皇后特别要来看看你调教的成绩。小燕子怎样?

这规矩都学会了没有?”

令妃笑笑,朝里屋看看,心里实在有点不放心。

乾隆已经和皇后走了进去。宫女太监立刻趴了一地,大喊着:“皇上吉祥!皇后吉祥!”小燕子像个雕刻一样,直挺挺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令妃急忙喊:

“格格,还不快向皇阿玛。皇后娘娘行礼!”

小燕子听见令妃的吩咐,有些尴尬苦笑。那个‘花盆底”,弄得她连站都站不稳,还行什么礼?她心里直叫苦,眼看乾隆和皇后盯着自己,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学着满人敬礼的方式,帕子一挥,嘴里喊着:

“是!皇阿玛吉祥,皇后娘娘吉祥……哎呀!”

小燕子两手往腰间一插,正要屈膝时,因为双手离开桌面,骤然失去了重心,一个无法平衡,话还没说完,人已整个的趴在地上了。

乾隆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皇后掩口而笑。幸灾乐祸的说:

“这个礼,也行得太大了!”便瞟了令妃一眼,不满的问:“连个‘请安’都还没教好吗?那……‘走路’会吗?”

令妃又慌又窘,上前扶起小燕子。惭愧的低下头去。

“是臣妾调教无方………

令妃话未说完,小燕子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稳住身子,傲然的说:

“别怪令妃娘娘了,她已经教过几百遍了,谁会连‘走路’都不会呢?让我走几步给你们看看!”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往前就“走”,这次有了防备,把练武的一套都搬出来了,脚不沾尘的,飞掠过乾隆和皇后的面前。竟然穿房而过,窜到外间去了。

乾隆和皇后错愕间,小燕子又飞掠而回,“刷”的一声闪了过来,一个大转身,稳稳的站在乾隆和皇后的面前。

“这是表演功夫,还是怎么的?”皇后惊得目瞪口呆。

乾隆惊愕之余,却哈哈大笑起来了。

“怪不得你的名字叫‘小燕子”,原来走起路来,是用飞的,飞过去,又飞回来,真是一只小燕子呀!哈哈!哈哈!”

乾隆这样一乐,众人如释重负,全都配合着笑。

只有皇后,一脸的不以为然。

“既然已经册封为“还珠格格’,这种种规矩,还是要学会!总不能见了王公大臣,也是这样‘飞过去,飞过来’吧?”

“臣妾知罪,一定加紧训练。”令妃说。

乾隆不大高兴了,对皇后皱皱眉:

“你也太严肃了一点,小燕子来自民间,不能用宫中规矩,要求大多!”

“皇上这话错了,小燕子已经贵为格格,马上就要让百官参拜,还要游行到天坛祭天,去雍和宫酬神,那么多的场面,如果她有一些失态,岂不是让皇上丢脸吗?”皇后义正辞严。

乾隆愣了愣,脸色不大好。

“小燕子急忙一甩帕子,稳稳的请下安去,这次,却得丝毫不错。

“皇阿玛不用操心,皇后娘娘也不用着急,我一定尽快学会规矩,不让皇阿玛丢脸。”

乾隆一怔,又忍不住笑了,怜爱备至的看着小燕“好一个‘还珠格格’,真是冰雪聪明呀!”说着,就看令妃。“朕已经把漱芳斋赐给小燕子住!明儿起,她不必挤在你这儿,可以让她‘自立门户’了。”

这下,轮到皇后的脸色不好看了。

“漱芳斋”是宫里的一个小院落,有大厅,有卧室、有餐厅厨房,自成一个独立的家居环境。在宫里,每个宫都有名字,皇后住的是“坤宁宫”,令妃的是“延德宫”,永琪住的是“景阳宫’,乾隆住的是承乾宫。另外还有“钟粹宫”、“永和宫”、“永宫、“诩坤宫”……和许多小燕子叫不出名字,也认不得字的宫,里面住着乾隆的众多妃嫔和阿哥们,格格们。

小燕子搬进了“漱芳斋”,才知道自己不再是一“附属品”了。随着她的搬迁,明月、彩霞两个宫女就跟了她。小邓子,小卓子两个太监也跟了她。小卓子本来不姓卓,姓杜。小燕子一听他自称为“小杜子”,就笑得岔了气。…“什么小肚子,还小肠子呢!”于是,把他改成了小卓子。因为既然有个“小凳子”不妨再配个“小桌于”。小杜子有点不愿意,小邓子拍着他的肩说:

“格格说你是小卓子,你就是小卓子,你爹把你送进宫来,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吗?’l于是,小卓子就磕下头去,大声“谢恩”。

“小卓子谢格格赐姓!”

这样,这个“漱芳斋’就很成气候了。再加上厨房里的嬷嬷,打扫的宫女太监们,这儿严然是个‘大家庭”了。然后,乾隆的赏赐,就一件件的抬了进来。珍珠十串,玉如意一支,玉钗十二件,珍玩二十件,文房四宝一套;珊瑚两件,金银珠宝两箱,银锭子一百两……看得小燕子眼花撩乱,整个人都傻住了。

“哇!这么多金银珠宝,以后再也不用去街头卖艺了……够大杂院里大家过好几辈子!”小燕子想着,就心痒难搔了。“怎样能出宫一趟才好!怎样能把这些东西送去给紫薇才好!”

小燕子想着想着,就像害了相思病一样,想起紫蔽来。紫薇,紫薇,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这整个事情的经过?我要怎样才能把格格还给你呢?午夜梦回,夜静更深的时候,小燕子也会被“自责”折磨得失眠了。看着那栉比鳞次的屋檐,听着一声声的更鼓,她好想好想大杂院啊!

当乾隆来到“漱芳斋”,对小燕子关怀的问:

“这房子还满意吗?能住吗?”

小燕子挑起眉毛,夸张的喊:

“能住吗?住起来真有点困难呢!”同来的令妃吓了一跳,急忙问:

“怎么?缺什么吗?我赶快叫人给你办!”

“就因为什么都不缺,才奇怪呢!睡在这样的房子里,想着大杂院……我是说,想着许多我进宫以前的朋友,我就睡不着了。”

乾隆深深的着着小燕子。

“你进宫以前,还有很多朋友吗?”

“那可不!”

乾隆点点头。

“等朕有时间的时候,应该跟你好好的谈一谈。”

便怜爱的问:“还有什么需要没有?你尽管说!”

“小燕子对着乾隆,“碰咚”一跪。哀求的喊着:

“皇阿玛!”

“怎么?怎么?有什么不称心的吗?”乾隆着急的问。

“我想到宫外走走!”

“宫外”乾隆怔了怔。“你想出宫,并不是不可以!但是,最近这段日子还不行,你有那么多礼节规矩还没学会,何况,马上要带你去祭天酬神了,那可是一个大日子……”想了起来,对小燕子安慰的笑着:“对了,那天你就到宫外了!被大轿子抬着,从皇宫一路抬至天坛去!会很热闹的!你就忍耐两天吧。”

那天真的是个大日子。

在旗帜飘飘下,仪仗队奏着鼓乐,马队迤逦向前。

街道两旁,万头钻动,大家争先恐后的拥挤着,要争睹皇上和格格的风采。”乾隆盛装,坐在一顶龙舆内,在永琪及其他阿哥贝子们的簇拥下,威武的前行。乾隆拉开轿帘,不住对夹道欢呼的民众挥手。

小燕子真是神气极了,穿着满清格格的盛装,坐在一顶十多人所抬的大轿上,四周有侍卫保护和大臣簇拥,沿街缓缓行进。小燕子在如此壮观的游行中,不免得意洋洋,把轿帘全部拉开,恨不得连脑袋都伸到窗外去,不住的对群众挥手示意。

群众们你推我挤,叫着,嚷着,人人兴奋着。大家的欢呼不断,吼声震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格格千岁千岁千干岁!”

一路有群众匍匐于地。

小燕子听到群众这样的欢呼,激动得一塌糊涂她是小燕子呀!以前。走在街上,没有几个人会对她正眼相看,现在,竟然人人对她欢呼!她太感动了,太震慑了,大兴奋了!多么可爱的人群啊!她恨不得跳下轿子,去拥抱那些群众,去跟他们一起欢呼。

小燕子陶醉在人群的叩拜和欢呼里,完全没有发现,紫薇、金琐、柳青、柳红也挤在人群里观望。紫蔽瞪着那顶金碧辉煌的轿子,瞪着那个掀开轿帘,珠围翠绕的“格格”,震惊得目瞪口呆。

金琐扶着紫薇,眼珠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她摇着紫薇,不相信的喊着:

“小姐!小姐!你看,那是小燕子呀!坐在轿子里的是小燕子呀!她成了格格了!是不是?是不是?”

紫薇瞪着小燕子,整个人都吓傻了。不不!这不可能!小燕子不会这样对我!

柳青看着轿子,忍不住大跳大叫起来:

“小燕子!小燕子!那是小燕子呀!”

柳红也挥着帕子大叫:

“小燕子!小燕子!看这边呀……你怎么会变成格格呢?”

小燕子什么都没有听到,外面的人群大多,人声鼎沸;各种欢呼,各种议论,早把紫薇的声音淹没了。在那黑压压的人群中,紫薇他们四个,像是四粒沙尘,那么渺小而不起眼。小燕子坐在轿子中,在轿夫的晃动下,在乐队的吹奏中,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她很忙,忙着笑,忙着对群众不停的挥手。

群众们继续高喊着:“恭祝皇上万岁万万岁!恭祝还珠格格千岁千千岁!”

“还珠格格!还珠格格?”紫薇这才大梦初醒般,震动的低喊着。

柳青急忙问一位群众:

“什么是还珠格格?”

群众立刻七嘴八舌的接了口:

“你还不知道吗?万岁爷收了一个民间女子作‘义女’,封为’还珠格格”,今天,是带还珠格格去祭天酬神呀!”

“听说这位,还珠格格神通广大,万岁爷喜欢得不得了!”

“我叔叔在宫里当差;我最清楚了!这位格格…来头不小,说是说“义女’,搞不好就是金枝玉叶!

谁都知道,皇上最喜欢‘微服出巡’了,东南西北到处跑……就跑出一个格格来啦!…紫薇听着这些议论,震动已极。

金琐已经气极败坏,摇着紫薇,痛喊道:

“小姐!她骗了你!她拿走了信物,她做‘格格’了!”

紫薇瞪大眼睛,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她对前面看去,那威武的乾隆皇帝已经走远了,小燕子的轿子也慢慢的走远了。但是,小燕子那打扮得无比美丽的脸庞,那得意的笑,那挥舞着的手……全在她眼前扩大,扩大,扩大到无穷无尽。

“还珠格格干岁千岁干千岁!”

群众的欢呼,震动着紫薇的耳膜。声音响得盖天盖地。还珠格格,还珠格格?是沧海遗珠?是还君明珠?紫薇的心,紧紧的抽痛了,痛得翻天覆地。

轿子,马队,仪队,乐队……络绎向前。

尔康、尔泰骑着大马。不断巡视过来,严密的保护着皇上和“还珠格格”。

尔康叮嘱着尔泰:

“老百姓太多了,要小心一点,严防刺客!”

“我知道!”

队伍缓缓前行。

紫薇的眼光,始终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小燕子的脸,群众的欢呼,卫队的簇拥;和在前面舆轿中的乾隆,那和她这么接近又这么遥远的乾隆……交叉叠印,在她眼前,如万马奔腾……

紫薇蓦然间,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狂喊,排众而出,没命的追向小燕子的轿子。嘴里,疯狂般的大叫着:

“她不是‘格格’!她是骗子!她是骗子!皇上,你被骗了!皇上……我才是‘格格’呀!小燕子……你好狠呀,我们不是结拜的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欺骗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紫薇这样一叫,群众骚动,卫队骚动。

尔康急忙勒马奔来。一眼看到紫薇,年纪轻轻,美貌如花,却像着了魔,疯狂般的向前冲,势如拼命。尔康大惊,急忙喊:

“侍卫!把她抓起来!”

尔泰也勒马过来,察看发生了什么大事。尔康挥手喊道:

“尔泰!你保护皇上和格格,不要让他们受到惊扰,这儿有我!”

“是!”

尔泰便带着官兵,簇拥着乾隆和小燕子,隔断了紫薇的骚扰,向前行去。小燕子和乾隆,依然笑着,依然挥手,浑然不知身后的混乱。

紫薇立刻身陷重围,已有一群侍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抓住了紫薇。

紫薇拼命挣扎,痛喊着:

“小燕子!你回来,你跟我说明白……我对你这样挖心挖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做了格格,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她在侍卫的手中,扭曲着身子,奋力想冲出去,嘴里继续狂喊:“不要抓我!我要见那个格格!我要问问清楚,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尔康怒叱:

“那儿来的疯子?敢在今天闹场!给我拖下去!

关进大牢去!”

“喳!”侍卫们大声应着,拖着紫薇走。

金琐陷在人群之中,眼看紫薇要被抓走,惊得全身冷汗。她努力的冲着,挤着,想穿过重围,去保护紫薇,在人群里尖叫着。

“小姐!小姐呀……”

柳青柳红看到紫薇被捉,也都大惊失色,柳青狂叫道:

“紫薇!赶快回来呀!”。

官兵怒吼,拦着老百姓,人群挤来挤去,要看热闹,场面完全失控,一片混乱。

紫薇在侍卫手中,徒劳的挣扎,惨烈的呼号:

“皇上……你认错人了……皇上………

尔康见紫薇狂叫不己人群也越挤越多,生怕惊动乾隆,急喊:

“让她住口!快抓下去,不要惊扰到圣上和格格就在此时,柳青柳红竟然飞过人群,一路扫了进来。柳青大吼着:

“放下那位姑娘!看掌!”

柳红跟着杀了进来,一路把人撂倒在地。

尔康又急又气,又惊又怒。怎么可能?这么高兴的场合,万民同欢的场面,居然有人捣乱?他勒住马,大叫:…“喀什汗!把他们都拿下来!”

“喳!”

便有一个大汉,率了一队高手,立刻将柳青柳红团团围住……

紫薇被侍卫拖着走,她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嘴里仍在凄厉的喊着:

“皇上……折扇是我的,“烟雨图”是我的……夏雨荷是我娘呀……”

听到这样几句活,尔康惊然一惊。她知道折扇,知道“烟雨图”,知道“小燕子”,还知道“夏雨荷”!

这个狂叫的年轻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不禁注意的、仔细的看向紫薇。

侍卫见紫薇狂叫不休,对紫薇一拳挥去。顿时间,众侍卫便对紫薇拳打脚踢起来。紫薇不支,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

尔康翻身落马,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侍卫。

“住手!不要打!”

侍卫停手,惊看尔康。

紫薇抬起头来,看着尔康。她满面是伤,嘴角带血,但是,那对盈盈然的大眼睛,清清澈澈,凄凄楚楚,带着无尽的苦衷和哀诉,瞅着尔康。她挣扎着爬向他,伸手抓住他的衣摆。

“告诉皇上,请你告诉皇上,‘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皇上的诗……写给夏雨荷的紫薇说到此处,不支的倒在尔康脚下。

尔康大震。她知道皇上的诗,还能背出这首诗!

这是什么女子?

就在此时,金琐终于冲出重围,一见紫薇倒地,肝胆俱裂,以为紫薇已被打死,扑奔上前,哭倒在紫蔽身上。

“小姐!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太太……旱知道会这样,我们就待在济南,不要来北京了……”

尔康更加惊疑。济南?死去的太太?小姐?

此时,福伦勒马过来。

“尔康,到底怎么回事?有个疯女人吗?”

尔康怔怔的看着脚下的紫薇主仆,回头看看福伦,当机立断的说:

“阿玛,事有可疑,我把她们都带回府里去,再慢慢审问!”

福伦点头。

前面,乾隆踌躇志满,一脸的笑,对于身后的打斗争吵,一点也不知道。对于有个和自己关系密切,可能是他真正的“沧海遗珠”,正被自己的卫队打得半死,更是连影子都没看到。他兴高采烈的接受着群众的欢呼,心底涨满了喜悦和欢欣。但是,那被层层队伍簇拥着,包围着的小燕子,却不知怎的,似有所觉,频频回顾,微笑里透着不安。“好像有紫薇的声音……”她想着。往前看,仆从如云。往后看,卫队如山。往左右看,群众如蚁。那儿有紫薇?

小燕子用力甩甩头,甩不掉紫薇的影子。紫薇,这是暂时的!等我保住了脑袋,等我过够了“格格瘾”,我会把你爹还给你的!一定,一定,一定!

群众仍一路拜倒,高声呼叫着:

“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还珠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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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紫薇万万没有料到,学士府竟是一个温馨的、亲切的地方。

福晋是一个高贵而温婉的女子。看到伤痕累累的紫薇,她什么话都没问,立刻拿出自己的衣裳,叫丫头们侍候紫薇梳洗更衣,又忙不迭的传来大夫,给紫薇诊治。几个时辰以后,紫薇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也重新梳妆过了,躺在一张舒适的雕花大床上。她神情憔悴,看来可怜兮兮。

福晋弯腰看着紫薇,微笑的说:

“好了,衣服换干净了,人就清爽好多,对不对?

大夫已经说了,伤都是一些外伤,还好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厂紫薇见福晋这么慈祥,不禁痴痴的看着福晋,在枕上行礼,说:

“福晋,夏紫薇何德何能,有劳福晋亲自照顾,紫薇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福晋听紫薇说话文雅,微微一怔,连忙笑着说:

“不敢当!姑娘既然到了我们府里,就是咱们家的贵客,好好养伤,不要客气!”

金琐捧着一个药碗,急急的走到床前。

“小姐,赶快把这个药喝了,福晋特别关照给你熬的,大夫说,一定要喝!”

紫薇看着金琐,想到小燕子,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推开药碗,伤心的说:

“小燕子这样背叛我,我心都凉了,死了!信物没有了,娘死了,爹……也没指望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能这样说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金琐急急安慰着。

这时,尔康、尔泰,和福伦一起进来。

金琐急忙起立。

“她好些了吗?”福伦问福晋。

“好多了。”

尔康走到床前,深深的看了紫薇一眼。惊奇的发现,这个紫薇,虽然脸上带伤,脸色苍白,眼神中,盛满了无助和凄楚。但是,她的秀丽和高雅,仍然遍布在她眉尖眼底,在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那种典雅的气质,几乎是无法遮盖的。尔康凝视着紫薇,微笑的说道:

“让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阿玛,官居大学士,被皇上封为忠勇一等公。我的额娘,你已经见过了。

我是福尔康,是皇上的‘御前行走”。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这是我弟弟福尔泰,也在皇上面前当差!你都认识了,就该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了?”

紫薇见尔康和颜悦色,心里安定了一些。就掀被下床,请下安去。

“夏紫薇拜见福大人!给福大人请安了!”又回头对尔康尔泰各福了一福,不亢不卑的说道:“见过两位公子!”

福伦同样被紫薇那高贵的气势震慑了,慌忙接口:

“姑娘不必多礼!今天姑娘大闹游行队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紫薇激动起来。

“你尽管说,没有关系!”

紫薇有所顾忌,四面看看。

尔康回头看婢女们,挥手道:

“大家都下去!”

婢女退出,房门立刻合上了。

福伦、尔康、尔泰、福晋都看着紫薇。福晋扶着她坐下,大家也就纷纷落座。只有金琐不敢坐,侍立在侧。紫薇就开始说了:

“我姓夏,名叫紫薇,我娘名叫夏雨荷,住在济南大明湖畔。从小,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孩子,我没有爹,我娘也不跟我谈爹,如果我问急了,我娘就默默拭泪,使我也不敢多问。虽然我没有爹,我娘却变卖家产,给我请了最好的师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细细的教我。十二岁那年,还请了师傅,教我满文。这样,一直到去年,我娘病重,自知不起,才告诉我,我的爹,居然是当今圣上!”

大家看着紫薇,房间里鸦雀无声。

紫薇继续说:

“我娘临终,交给我两件信物,一件是皇上亲自题诗画画的折扇,一件是那张“烟雨图’!要我带着这两样东西,来北京面见皇上,再三叮嘱,一定要我和爹相认。我办完了娘的丧事,卖了房子,带着金琐,来到北京。谁知到了北京,才知道皇宫有重重守卫,要见皇上,那有那么容易!在北京流落了好多日子,也想过许多办法,都行不通。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认识了充满侠气的小燕子,我俩一见如故,我就搬到狗尾巴胡问的大杂院里,去和小燕子同住,两人感情越来越好,终于结为姐妹………

“等一下!你和小燕子结为姐妹,她怎么会跟你同姓”尔康追问。

“小燕子无父无母,姓什么,那时生的,都搞不清楚。她为了要抢着作我的姐姐,决定自己是八月初一生的,因为她没有姓,我觉得好可怜,就要她跟着我姓夏。”

“原来如此!”大家都恍然大悟,不禁深深点头。

“我和小燕子既然是姐妹了,也没有秘密了!我就把信物都给小燕子看了,把身世告诉了她。小燕子又惊又喜,整天帮我想主意,怎样可以见到皇上?然后就是围场狩猎那天。事实上,我们三个都去了围场,小燕子带路,要我翻越东边那个大峭壁,是我和金琐不争气,翻来翻去翻不动,摔得一身是伤。没办法了,我就求小燕子,带着我的信物,去见皇上!把我的故事,去告诉皇上!小燕子就义不容辞的带着我的信物,闯进围场去了!从此,我就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今天,才在街上看到她,她却已经成了‘还珠格格’!”

紫薇说到这儿,已经人人震动。大家都惊讶不止,紫薇的故事,几乎毫无破绽,太完整了。大家呆呆的看着紫薇,研究着这个故事的可信度。金琐站在一边,紫薇说一段,她就哭一段,更让这个故事,充满了动人的气氛。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我发誓我所说的话,一字不假。可是,我自己也知道,要你们相信我的故事,实在很难。现在,我身上已经没有信物了,一切变得口说无凭。可是,小燕子不是济南人,她是在北京长大的,住在狗尾巴胡同十二号,柳青柳红和她认识已久,她的身分实在不难查明。如果福大人肯明查暗访一下,一定会真相大白。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人心难测,我和小燕子真心结拜,竟然落到这个后果。

想到自从小燕子失踪,我为她流泪,为她祷告,为她祈福,为她担心……我现在真的很心痛。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格格,只可惜失去一个好姐妹,又误了父女相认的机会!”紫薇说到这里,痛定思痛,终于流下泪来。

大家听完,彼此互视。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福伦便站起身来。

“夏姑娘的故事,我已经明白了!我想,如果夏姑娘所言,都是真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一个公道!目前,就请夏姑娘留在府里,把身于先调养好,一切慢慢再说!”说着,回头看福晋:“拨两个丫头照顾夏姑娘!”

“你放心,我会的。”

福伦起身离去,尔泰相随。

尔康跟着福伦,走了两步,不知怎的,又退了回来。

尔康摸着桌上已经凉了,还没喝过的药碗,看着紫薇。温柔的说:

“药已经凉了,我待会儿让丫头去热!药一定要吃,身上的伤,一定要养好!今天……在街上,实在是冒犯了,当时那个状况,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紫薇凝视尔康,含泪点头:

“不!你没有冒犯我,是你救了我!如果我今天落在其他人手里,大概已经没命了!谢谢你肯带我回府,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长的故事!”

尔康深深的看着紫薇,看着看着,竟有些眩惑起来。

学士府有一段忙碌的日子。

尔康马不停蹄,立刻去了大牢。柳青柳红那天和侍卫大战,怎么打得过那么多大内高手,已经失手被捕。尔康什么话都没说,就把两人放了出来。接着,尔康去了大杂院,参观了小燕子和紫薇往过的房间,见过了大杂院里的老老小小,又和柳青柳红长谈了一番。什么都真相大自了!紫薇是真格格,小燕子是假格格!

尔康实在太震动了。再也想不到,小燕子这么大胆,冒充格格,犯下欺君大罪,这是要诛九族的事!

但是,想那小燕子,一生贫困,混迹江湖,又没受过什么教育,碰到这么大的诱惑,可以从一无所有,摇身一变,变成什么都有,她大概实在无法抗拒这个机会吧!至于犯罪不犯罪,杀头不杀头,她大概也顾不得了。

尔康证实了紫薇的故事以后,第一件要处理好的,就是柳青柳红。

“我想,你们对于小燕子怎么会变成格格,一定充满了疑问。这件事确实很离奇!她是那天闯围场,被皇上拿下了,带进宫里,是她的缘分吧,皇上居然十分喜欢她,就收了她做‘义女’!事情是很简单的,但是,她既然已经是“格格’了,两位最好守口如瓶,不要把格格的往事,拿出来招摇,免得惹祸上身。”

柳青一挺背脊,粗声说:

“什么惹祸上身?她变成格格也好,她变成天王老子也好,她就是变不出她自己那个样!孙悟空不管怎么变,还是一只猴子!”

“这话错了!”尔康正色的,严重的说:“她有了头衔,有了封号,有了皇上的宠爱……她已经成了金枝玉叶、不是当初走江湖的姑娘了,即使是我,也不敢直呼她的闺名,你们也收敛一点!否则,像今天这种牢狱之灾,恐怕会源源不绝而来,那时候,就不能像今天这样轻松了厂柳青怔忡着,脸色阴晴不定。

柳红已经听出尔康话中的厉害。慌忙对尔康说道:

“我们明白了!从此以后,不会乱说了!”

“那就好!”尔康看着二人:“至于夏姑娘,暂时住在我们府里,大概不会回到这儿来住了!你们心里,也该有个谱!”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个,请给大杂院里的老老小小,买点吃的穿的!是……夏姑娘的一点心意。”

柳青满面狐疑,瞪着尔康,知道对方的来头,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他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怀疑,也只有咽进肚子里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冲口而出:

“看样子,不止小燕子当了“格格’,紫薇也变成风凰了!我们什么都不问。这个大杂院,和紫薇小燕子她们,大概是缘分已尽了!”

尔康回到学士府,把经过都说了。福伦一家,实在是震撼到了极点。

尔泰对小燕子,充满了好感,怎样都无法相信,那个天真无邪、毫无心机的小燕子,会是一个出卖结拜姐妹,雀巢鸠占的假格格!

“怎么可能呢?”他不住口的说:“那个‘还珠格格’天真烂漫,有话就说,一点心机都没有,举止动作之间,完全大而化之,什么规矩礼仪,对她来说,都是废话。上次和她在御花园里相遇,她居然就在亭子里面,和我们喝起酒来,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又淘气又率直,是个非常可爱,也非常有趣的人。她怎么可能背叛紫薇,做下这样不可原谅的大事?”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就是事实!”尔康懊恼的说。“假格格在宫里,真格格在府里!这件事,是件大大的错误!”

福晋思前想后,不禁着急起来。

“这事有点不妙!皇上对这个还珠格格好像爱得不得了,现在连酬神都酬过了,祭天也祭过了,等于昭告天下了……如果搞了半天,居然发现是个假格格,皇上的面于往哪里搁?恐怕有一大群人要受到牵连,头一个,就是令妃娘娘!皇后和令妃已经斗得天翻地覆,拿着这个把柄还得了!”

福伦神色一凛,接口说:

“夫人,你想的,正是我想的。”

“阿玛的意思是……”尔康看着福伦。

福伦眼光锐利的看着尔康:

“不管怎样,我们先把这个夏姑娘留在府里,免得她在外面讲来讲去,闹得人尽皆知!至于她是真格格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一定要严守秘密!目前,什么话都不能泄露……”

“那么,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尔康着急的问:

“已经知道了真相,还让那个假格格继续风光吗?我觉得,应该把真相禀告皇上!”

福伦一凛,急忙说道:

“事关重大,千万不能操之过急。我们是令妃的娘家人,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会惹祸上身!”

“这么说,紫薇的身份就永远没办法澄清了!何至于皇上知道被骗,就要迁怒给令妃娘娘呢?”尔康问。

“皇上不迁怒,总有人会迁怒!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何况,我看那还珠格格长得如花似玉,一天到晚眉开眼笑,逗得皇上高高兴兴,如果真砍了头,也有点于心不忍啊!”

福伦此话一出,尔泰就忙不迭的点头。

“是啊!皇上每次看到还珠格格就笑,如果发现她是假的,说不定会老羞成怒呢!我看,咱们先不要说,我找一个机会,把五阿哥带到家里来,让他见见紫薇,再跟他研究一下,好不好”福伦慎重的点了点头。

“尔泰说的不错,别忘了,皇上有错也是没错!

皇上喜欢的人,不是格格也贵为格格!我并不是要将错就错,把真相遮盖下去,而是要摸清很多状况,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们这些天,到宫里多走动走动,先探探风声。或者,私下里,跟还珠格格谈一谈,问她认不认识夏紫薇,看她怎么说?”

“是!”尔泰应着。

福伦严肃的扫了尔康一眼。

“家里住着一个夏紫薇,这是福家的大秘密!她是福是祸,咱们目前都不知道,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所以,我要求你们,把你们的嘴,都闭紧一点,知道吗y尔康虽然觉得,这样对紫薇有点过意不去,可是,他是聪明的,有思想和判断力的,他知道,福伦所有的顾虑,都是真情。这件事,只要一个弄得不巧,就是全家的灾难。伴君如伴虎,难啊!当下,也就心服口服的答应了福伦:

“是!我们见机行事,绝不轻举妄动。”

但是,总得有一个人,把这个暂时“按兵不动”的结论告诉紫薇。尔康想着,叹了一口长气。

夜,宁静而安详。紫薇正坐在桌前,抚着琴,轻声的唱着一首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也老!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风雨潇潇愁多少?”

紫薇的歌声,绵绵逸逸,婉转动听。

有人敲门,金琐把门一开,尔康正托着一个药碗,站在门外。

“好美的琴,好美的歌!”尔康笑吟吟的看着紫蔽,由衷的赞叹着。

紫薇的脸一红,慌忙让进尔康。

“让福公子见笑了!我看到墙上挂着这把琴,一时无聊,就弹来解闷!”看到尔康手里的药碗,就有些失措起来:“你亲自给我送药来?这怎么敢当?”

“如果不敢当,就趁热喝了吧!”

金琐急忙接过药碗,帮紫薇吹冷。

“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尔康凝视紫薇。

紫薇在这样的温存下,有些心慌意乱。

“好多了!谢谢。”

“不要谢!想到那天让你受伤,我懊恼得要死。

你还左一个谢,右一个谢”尔康正视着紫薇,把话题一下于切入了主题:“我已经和柳青柳红都谈过了!

也去过了你们住的大杂院!”

紫薇震动着,凝神看着尔康。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请先吃药,我再说。”

紫薇心急,端起药碗,咕嘟咕嘟的喝了。喝完,放下药碗,睁着一对明亮的眼睛,询间的看着尔康。

“你已经说服了我,我相信你的故事!正像你说的,见过了柳青柳红,就真相大白了!可是,现在的状况非常复杂,你已经没有信物,只有一个故事,如果小燕子咬定她是真格格,你反而是个冒牌货!如果皇上不相信你,你就有杀身之祸!”

“如果皇上不能相信我,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我的相信里,还有一大部分是我的直觉!”尔康坦率的看紫薇:“你的本人,就是最大的说服力量!”

紫薇微微一震,心里很着急。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故事,以及人证物证都不见得有用!”

“对!柳青、柳红和大杂院里那些人,可能都是和你串通好的!你们看到小燕子轻轻松松就当了格格,大家眼红,就编出来这样一个故事!,’在一边的金琐,听到这儿,就气极败坏的喊了起来:

“岂有此理!福大少爷。你要为我们小姐申冤呀!”

“金琐别急,这只是我在举例!但是,事实上可能性很大,皇上毕竟是皇上,我阿玛有一句话说得最中肯,皇上就算‘错了”,也是‘没错’!他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小燕子,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夏紫薇,他一定想,他认了一个还珠格格,现在,阿猫阿狗都想当格格了!所以,我们不敢贸然让你出面,除非我有把握,能够保护你的安全,能够让皇上完全接受这个故事!”

紫薇听得心都冷了,脸色灰败。

“那么,我是百口莫辩了?”

“那倒也不尽然!我和全家都研究过了,现在,只有请你稍安勿躁,在我们府里委屈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去宫里,试着接触小燕子,现在,关键还是在小燕子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紫薇两眼发直,脚一软,乏力的倒进一张椅于里。

“她已经当了格格了,这个铃,她早就打了死结,现在还会去解铃吗?”

尔康深思,慢慢的说了一句:

“那也说不定!”

紫薇一怔,想着小燕子,侠义的小燕子,热情的小燕子,爱抱不平的小燕子,心无城府的小燕子,和她结拜的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啊,她心里苦涩的喊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燕子在宫里好难过。

祭天已经祭过了,风光也已经风光过了。她这两天,眼皮跳,心跳,半夜作梦,都会喊着紫薇的名字醒过来。她要出宫去,她要去大杂院,她要找紫薇!

她要对紫薇忏悔,把整个故事告诉她!想办法把这个“格格”还给紫薇。

可是,她怎么样都没想到。那重重宫门,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

“带着小邓子、小卓子,她也尝试大大方方出去,才走到宫门前面,就被侍卫拦住。小燕子一掀眉,一瞪眼。

“我是还珠格格呀!”

侍卫一齐弯身行礼,齐声喊着:

“奴才参见还珠格格!”

小燕子一挥帕子。

“不要行礼,不要参见,只要让开几步,我要出去走走。”

“皇上有旨,要还珠格格留在宫里,暂时不能出宫。”

小燕子一急:

“皇阿玛说,“祭天’之后,就可以出宫了!你们让开吧。”

侍卫毕恭毕敬的站立着,像一根根铁杵,丝毫不动,大声应道:

“奴才没接到圣旨,不敢作主!”

小燕子还待争辩,小邓于和小卓子上前。

“格格就回去吧!奴才说了,格格还不信!上次容嬷嬷特别把咱们两个叫进去,说要咱们好好侍候格格,不能让格格出宫!”

小燕子出不了宫,生气了。

“容嬷嬷是个什么东西?”

小邓子慌忙四看,赔笑的警告道:

“容嬷嬷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就是格格,也得听她的!”

“笑话!我小燕子从来就没听过谁的!”

小燕子噘着嘴,气呼呼的一甩袖子,回头就走。

小邓子、小卓子慌忙跟随。

小燕子走到另一道宫门前,又被侍卫挡住了。

“你们看清楚,我是还珠格格呀!”她气冲冲的喊:“我不是你们的犯人啊!你们不认得我吗?”

侍卫们全部弯下腰去,齐声大喊,行礼如仪:

“格格吉祥!”

小燕子气得一跺脚,差点把“花盆底”跺碎。

“你们不让我出去,我还吉祥个鬼!我就‘不吉祥’啦!”

当天夜里,小燕子梦到紫薇。她腾云驾雾般走向小燕子,眼中带笑,嘴角含愁。

“小燕子,你好不好?”她温柔的问。

“我……好……不好……好……”小燕子挣扎的,碍口的答。

“你偷了我的折扇,你偷了我的画卷,你偷了我的爹,你很得意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紫薇蓦然间扑向小燕子,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尖声大叫:

“你这个骗子!把我的爹还给我!还给我……我掐死你!”

小燕子大骇,张口狂叫:

“紫薇!你听我解释……紫薇……不要这样,我们是姐妹呀……救命呀…”小燕子一惊而醒。明月、彩霞睡在炕下,都被她的尖叫惊醒过来。

明月、彩霞跳起身子,双双扶住她,不断拍着,喊着:

“格格!没事没事!你又作梦了!”

小燕子怔忡的眨着眼睛,四面观望。

“我在哪里?”她迷迷糊糊的问。

“回格格,当然在宫里了。”

“宫里……我好想大杂院啊!”她出神的说。

明月、彩霞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敢接口。

小燕子推开明月彩霞,赤脚跳下床来。

明月、彩霞慌忙给她披衣服,穿鞋子。

“不用!不用!不要管我!”小燕子推开她们两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来看去。“现在几更了?”

“回格格,刚打过二更。”

小燕子转动眼珠,满房间东张西望。忽然拍了拍手,喊:

“小卓子,小邓子!快来!快来!”

小卓子和小邓子一面应着“喳”,一面屁滚尿流般弯腰冲进房,兀自睡意朦胧。

“奴才在!”

“你们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才’!”

“喳!奴才知道了。”小邓子大声答道。

“奴才遵命!”小卓子喊得更响……

明月掩口一笑。

小燕子瞪了明月一眼,没好气的问:

“笑什么笑?”

明月“噗通”一跪。

“奴婢该死!”

燕子大为生气,拼命跺脚。

“什么奴婢该死?为什么该死?以后,都不可以说‘奴才该死!奴婢该死!’谁都不是‘奴才奴婢’,听到没有!”

四人便异口同声的回答:

“奴才、奴婢听到了!”

小燕子无可奈何,叹了一口大气。放弃这个题目了。

“小卓子、小邓子!你们把那个帐子上的铜钩给我拆下来。”

“帐子上的铜钩?”

“对对对!两个不够,再给我多找几个来!还有,把你们的衣裳给我一件,再去给我找一些绳子来!粗的细的都要,越牢越好!”

“现在就要吗?”

“现在就要!快去!快去!”

小邓子和小卓子急忙大声应道:

“喳!”

快四更的时候,小燕子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用一条灰色的帕于蒙住脸,只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眼睛。

轻轻悄悄的来到西边的宫墙下,这儿是宫里最荒凉的地方。

她蛰伏着,隐藏在黑暗的角落,四面张望。

几个侍卫,巡视之后,走了开去。

小燕子又等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便站起身于,走到墙边,仰头看着宫墙。

她试着跳了几跳,根本上不了墙。心里不禁呐咕:

“每天吃啊吃!吃得这么胖,弄得我轻功都不灵了!墙又那么高!幸好我有准备!”

她就从怀里,掏出一条用帐钩做的工具来。她甩着帐钩,对着墙头抛了好几下,钩子终于抓住了墙头。

她立刻顺着绳子,往上攀爬。她爬了一半,忽然看到一队灯笼快速移近。

“不好!侍卫来了!快爬!”她心里叫着,慌忙手脚并用,往上攀爬。谁知帐钩绑的飞爪不牢,“卡答”一声,有个钩于松开了。

侍卫们立刻站住,四面巡视,大声问:

“什么声音?有刺客!什么人?出来!”

灯笼四面八方照,小燕子大惊。

侍卫们尚未发现吊在半空的小燕子,谁知,那帐钩一阵“卡答卡答”,全部松掉,小燕子便从空中直落下来,正好掉在侍卫的脚下。

“刺客!刺客!”侍卫们哄然大叫。

刹那间,十几支长剑“喇”的出鞘,全部指着小燕子。

小燕子魂飞魄散,大叫道:

“各位好汉,手下留情!”

“是个女人?…一个侍卫用剑“呼”的挑开了小燕子脸上的帕子。

侍卫们的长剑顿时“眶嘟眶哪”全部落地。大家惊喊出声:

“还珠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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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亮没多久,乾隆就被侍卫和小燕子惊动了。

乾隆带着睡意,揉着眼睛,无法置信的看着那穿着太监衣服的小燕子。衣服大大,完全不合身,太长的袖子,在袖口打个结,袖子里面鼓鼓的。太宽的衣服,只得用腰带在腰上重重扎紧,扎得乱七八糟,拖泥带水。脸上东一块脏,西一块脏,狼狈万分。那儿像个格格,简直像个小乞丐。却挺立在那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乾隆惊愕得一塌糊涂。

“什么事,一清早就把朕吵醒?你怎么又变成女刺客了?你简直乐此不疲啊!这是一身什么打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拿起侍卫交上来的那些帐钩绳子,看得一头雾水。“这一堆又是什么东西?”

小燕子嘟着嘴,气呼呼的答道:

“这是‘飞爪百练索’!”

“啊?‘飞爪百练索’?这还有名字呀?”乾隆更加惊异。

“当然不是正式的啦!我临时做的嘛!小卓子小邓子气死我了,跟他们说那些绳于不够牢,太细了,他们就是找不到粗的!害我摔下来……”

站在一边的令妃,忍不住插嘴问:

“你从哪里摔下来?”

“墙上啊!摔得浑身都痛!还差点给那些侍卫杀了!”

乾隆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半夜三更去翻墙?还带了工具去?你要做什么?”

小燕子委屈起来。

“我跟皇阿玛说过了,我要到宫外去走走!可是,大家都看着我,每一道门都守了一大堆的侍卫,我就是出不去!这皇宫是很好玩,可是,我想我的朋友了,我想紫薇,柳青,柳红,小豆子……我真的不能忍耐了!”

乾隆瞪着小燕子,有些生气了:

“胡闹!太胡闹了!你现在已经封了。‘格格’,不是江湖上的小混混呀!你娘怎么教你的?你打那儿学来这些下三滥的玩意?”看钩子绳子:“哼!飞爪百练索!”

令妃见乾隆生气,急得不得了,对小燕子拼命使眼色。奈何小燕子也越来越生气,越来越委屈。根本不去注意令妃的眼光。

“朕记得你娘,是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子,怎会教你一些江湖门道?你这些三脚猫的武功,是那个师父教的?”乾隆的声音,严厉起来。

小燕子听乾隆又问到“娘”,难免有些心虚,想想,却代紫薇生起气来。没有进宫,还不知道乾隆有多少个“老婆”,进了宫,才知道三宫六院是什么!

小燕子背脊一挺,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对乾隆一阵抢白:

“你不要提我娘了,你几时记得我娘?她像水还是像火,你早忘得干干净了f!你宫里有这个妃,那个妃,这个嫔,那个嫔,这个贵人,那个贵人……我娘算什么?如果你心里有她,你会一走就这么多年,把她冰在大明湖,让她守活寡一直守到死吗?”

乾隆这一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顶撞,顿时脸色发青,一拍桌子,大怒道:

“放肆!”

乾隆这一拍桌子,房里侍立的腊梅冬雪和太监,全部‘噗通噗通”跪落于地,只有小燕子仍然挺立。

令妃急忙奔过来,推着她说:

“快给你皇阿玛跪下!说你错了!”

小燕子脑袋一昂,豁出去了。

“错什么错?反正谁生气都要砍我的脑袋!自从我进宫以来,我就知道我的脑袋瓜子在脖子上摇摇晃晃,迟早会掉下来!”说着,一个激动,就大声的冲口而出:“皇阿玛!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不是‘格格’,你就放了我吧!”

此话一出,人人震惊。令妃吓得花容失色,心惊胆战,脱口就喊:一“格格!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跟你皇阿玛斗气要有个分寸,毕竟不在民间,你的‘阿玛’是皇上啊!”

谁知,小燕子答得飞快,想也不想的说:

“我的阿玛不是皇上,我的阿玛根本不知道是谁?”

乾隆瞪着小燕子,见小燕子一脸的倔强,满眼的怒气,一股“绝不妥协”的模样,那份傲气和勇敢,竟是自己诸多儿女中,一个也不曾有的。想想,这孩子的指责,却有她的道理啊!他瞪着瞪着,不禁内疚起来。他叹口气,再开口时,声音竟无比的柔和:

“小燕子,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娘,其实,朕在几年后,又去过济南,想去接你娘的!但是,那次碰上孝贤皇后去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那种风月之事,也不能办了!朕知道你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今天说了出来,就算脾气发过了!‘不是格格’这种呕气的话,以后不许再说!朕都明白了,你娘……她怪了朕一辈子,恨了朕一辈子吧!”

小燕子目瞪口呆,无言以答了。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乾隆。

乾隆误会这样的眼光,是一种“默认”,心中立即充满了柔软、酸楚和难过。

“老实告诉你吧,朕的众多儿女中,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大胆,敢公然顶撞朕!今天看在你娘面子上,朕不跟你计较了!”便柔声的喊:“你过来!”

小燕子没有上前,反而本能的一退。

“真的跟阿玛呕气吗?”乾隆的声音更加温柔了,几乎带着歉意。

令妃见乾隆竟如此赔小心,简直见所未见,就把小燕子拉上前去,笑着打哈哈:

“皇上,您瞧格格这张脸,跟小花猫似的!闹了一夜,又翻墙,又摔跤,还差点被侍卫杀了……在这儿等您起床,又等了好半天,难怪脾气坏,吓着了,又太累了嘛!”

乾隆伸手,托起了小燕子的下巴,仔细的凝视她,深深一叹。

“你这个坏脾气,简直跟朕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注视乾隆,本来以为,被乾隆逮到,一定会受到重罚,没料到乾隆居然这么温柔!她忽然热情奔放,张开嘴,“哇”的一声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乾隆大惊。”小燕子一伸手,攥住乾隆的衣服,这一下,真情流露,呜鸣咽咽的说道:

“我从来不知道,有爹的感觉这么好!皇阿玛,我好害怕,你这样待我,我真的会舍不得离开你呀!”

乾隆的心,被小燕子这种奔放的热情,感动得热烘烘的,前所未有的一种天伦之爱,竟把他紧紧的攫住了。

乾隆就把小燕子温柔的拥在怀中,眼眶湿润的说:

“傻孩子,从今以后,你是朕心爱的还珠格格,朕也舍不得让你离开呀!”

小燕子听了这样的话,又喜又忧又感动,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片刻,乾隆拍了拍小燕子的头,说:

“以后想到宫外去,就大大方方的去!不要再翻墙了!咱们满人生性豪放,女子和男人一样可以骑马射箭!你想出宫,也不难!只是,换个男装,带着你的小卓子小邓子一起去!不能招摇,还要顾虑安全!”

小燕子一听,大喜,推开乾隆,一跪落地,“碰碰碰”磕了好几个响头。

“谢谢皇阿玛!谢谢皇阿玛!””不过,有个条件!”乾隆笑了。

“什么条件?”

“过两天,去书房跟阿哥们一起念书!我已经告诉纪晓岚,要他特别教教你!纪师傅学问好得很,你好好的学!你娘没教你诗词歌赋,咱们把它补起来!

纪师傅说你学得不错,你才可以出宫!”

小燕子脸色一僵,心又落进谷底去了。

“啊?还要念书啊!”她心里叫苦不迭。当个格格,怎么这样麻烦!

小燕子走出乾隆的寝宫,仍然穿着她那身太监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辞,一路往漱芳斋走。“念好了书,才许我出宫,根本就是唬弄我嘛!小时候在尼姑庵,师傅教我念个三字经,已经要了我的命,现在再念,搞不好弄个一年两年,都念不好,那岂不是一年两年都出不去了?这要怎么办才好……”

迎面,尔泰和永琪走了过来。

永琪看到来了一个小太监,就招手道:

“你给我们沏一壶茶来,放在那边亭子里!我和福二爷要谈一谈!”

小燕子见是他们两个,心中一乐,什么都忘掉了,就想跟他们开个玩笑。用手遮着脸,学着小太监,一甩袖子,哈腰行礼。

“喳!”

小燕子这一甩袖子,甩得太用力了,袖口的结都散开了,几个藏在袖于里,准备带给紫薇的银锭子,就骨碌骨碌的从袖子里滚了出来,滚了一地。另一个袖子里的一串珍珠和金项链,也稀哩哗啦落地。小燕子急忙趴在地上捡珍珠项链和银锭子。

永琪大惊,喊道:

“呔!你是哪一个屋里的小贼!身上藏着这么多的银子和珠宝,一大清早要上哪里去?”

永琪说着,就飞窜上前,伸手去抓小燕子的衣领。

小燕子回手,就一掌对永琪劈了过去。

永琪更惊,立刻招架,反手也对她打去。

小燕子灵活的翻身飞跃出去,永琪也灵活的跃出,紧追不舍。

尔泰一看,不得了,宫里居然有内贼,还敢和五阿哥动手!就腾身而起,几个飞窜,稳稳的拦在小燕子面前。

“小贼!看你还往哪里跑?”

小燕子抬头,和尔泰打了一个照面,眼光一接,尔泰吓了一跳。怎么是小燕子?尔泰还没反应过来,小燕子乘他闪神之际,一脚飞踢他的面门。

尔泰急忙应变,伸手去抓她的脚。

她刚刚闪过尔泰,永琪已迎面打来。她想闪开永琪,奈何永琪功夫太好了、避之不及,就被永琪拎着衣服,整个提了起来。她还来不及出声,永琪举起她,就想往石头上面掼去。

这一下,小燕子吓得魂飞魄散,尔泰已经大喊出“五阿哥!千万不可!那是还珠格格啊!”

小燕子也在空中挣扎着,挥舞着手,大喊大叫:

“五阿哥!我认输了!不打了!不打了!”

永琪大惊失色,急忙松手。

小燕子翻身落地,站稳了,对永琪嫣然一笑,一揖到地。

“五阿哥好身手!上次被你射了一箭,我心里一直不大服气,因为我当时东藏西躲的,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刚刚就想跟你斗斗看!没想到,差点又被你砸死,现在服气了,以后不敢惹你了!”

永琪目瞪口呆,瞪着小燕子,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样一闹,就惊动了侍卫,大家奔来,七嘴八舌的喊:

“怎么?出了什么事?又有刺客吗?”

尔泰大笑,对待卫们挥手。

“去去去!没事了!是还珠格格跟咱们闹着玩!”

侍卫们惊奇着,一面行礼,一面议论纷纷的散了。

永琪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燕子。

“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意外,多少惊奇呢?这样的‘格格’,是我一生都没有见过的!”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小燕子:“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带着那些银子和珠宝要干什么?”

尔泰心中藏着“真假格格”的秘密,更是深深的注视着小燕子,问:

“侍卫说,你昨天晚上,又闹了一次刺客的把戏,真的吗?”

小燕子看着两人,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说:

“你们帮我好不好?我有事要求你们!”

“什么事?”

“我们到漱芳斋去谈!”

永琪和尔泰交换了一个视线,一语不发。就跟着小燕子到了漱芳斋。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慌忙迎过来,四个人都是哈欠连天,不曾睡觉的样子。见到永琪和尔泰,连忙行礼下跪喊“吉祥”,小燕子对这一套好厌烦,挥手对四人说:

“你们四个,通通去睡觉!”

四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奴才不敢睡?”

小燕子听了就生气,大叫:

“掌嘴!”

四人就立刻左右开弓,对自己脸上打去。小燕子大惊,怎么真打?又急喊:

“不许掌嘴!”

四人这才住手。

小燕子瞪着四个人,严重的说。

“跟你们说说过多少次了,这‘奴才不敢,叙婢不敢,奴才该死,奴婢该死’在我这个漱芳斋,全是忌讳,不许说的!以后谁再说,就从月俸里扣钱!说一句,扣一钱银子,说多了,你们就白干活了,什么钱都拿不到!”

四人傻眼了。小邓子就一哈腰说:

“奴才遵命”,‘记下!记下!小邓子第一个犯规,小卓子,你帮我记下!”小卓子立即回答:

“喳!奴……”想了起来,赶快转口说:“小的遵命。”

小燕子摇头,没辙了,挥手说:

“都下去吧!我没叫,就别进来。”

“喳!”四个人全部退下了。

永琪和尔泰看得一愣一愣的。永琪不解的问:

“为什么他们不能说‘奴才’?”

小燕子不以为然的对永琪瞪大眼睛,嚷着说:

“你当‘主子’已经当惯了,以为‘奴才’生来就是奴才,你不知道,他们也是爹娘生的,爹娘养的,也是爹娘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只因为家里穷,没办法。才被送来侍候入,够可怜了!还要让他们嘴里,不停的说‘奴才这个,奴才那个’,简直太欺负人!我不是生来的格格,我不要这些规矩!他们说一句‘奴才’,我就难过一次,我才不要让自己一天到晚,活在难过里!”

永琪和尔泰,都听得出神了。两人都盯着小燕子看,永琪震惊于小燕子的“平等”论,不能不对小燕子另眼相看。这种论调,是他这个“阿哥”从来没有听过的,觉得新鲜极了,小燕子说得那么“感性”那么“人性”,使他心里有种崭新的感动。尔泰知道她不是真格格,对她的“冒充”行为,几乎已经‘定罪”。这时,看到的竟是一个热情、天真,连“奴才”都会爱护的格格,就觉得深深的迷惑了。

“你说得有理!我们这种身份,让我们生来就有优越感,以至于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觉,确实,这对他们,是一种伤害吧!”永琪说。

小燕子的正义感发作了,越说越气:

“尤其是太监们,先伤害他们的身体,再伤害他们的…他们的…,想不出来应该怎么措辞。

尔泰接口:

“再伤害他们的‘尊严’?”

“对!就是‘尊严’什么的!反正,把他们都弄糊涂了,连自己是个和我们一样的人,都不明白了。

怎么跟他们说,他们都搞不清楚!”小燕子叹口气,脸色一正,看着二人:“言归正传,你们要不要帮我?”

“帮你做什么?”尔泰问。

小燕子才诚诚恳恳的看着永琪和尔泰,哀求的说:“带我出宫去!我化装成你们的跟班也好,小厮也好,小太监也好……你们把我带出去,因为皇阿玛不许我出去!”

永琪一愣,面有难色,看尔泰:

“这个……好像不大好……”

尔泰盯着小燕子:

你要出去干什么呢?如果你缺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去办!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去做!要送个信什么的,我帮你去送!”

小燕子心里急得不得了,满屋子兜着圈子,跺脚说:

“你们不懂,我一定要出去呀!我有一个结拜姐妹,名叫紫薇,我想她嘛!不知道她好不好?我急都急死了,我要去见她呀!我要给她送银子首饰去,还有一大堆的话要告诉她呀!”

尔泰大大一震。紫薇!结拜姐妹!原来,她的心里,还是有这个夏紫薇的!

当天,尔泰就把小燕子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紫薇和尔康。

“她说她想我?有一大堆话要告诉我?”紫薇震动的喊。

“是!而且为了要出宫,昨天夜里去翻围墙,差点又被当成刺客杀掉了!连皇上都给惊动了!”

“你有没有告诉他,夏姑娘在我们家呢?”尔康急急问尔泰。

“我当然没说,没跟你们商量好,我怎么敢泄露天机呢?不过,随我怎么看,随我怎么研究,我都没办法相信,还珠格格是个骗子,是个很有心机的人!

她看来天真得不得了!”

金琐忍不住插口了:

“两位少爷不知道,她骗人的功夫老到家了,当初我们也着了她的道儿,她在北京好多地方,都设过骗局,反正骗死人不偿命!”

“金琐!你别插嘴!”紫薇回头叱责着。

金琐不说话了。尔康凝视紫薇,沉思着问:

“你要不要见她一面呢?”

“见得到吗?怎么见呢?”紫薇屏息的问。

“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你混进宫去!一个是,她混出宫来!”

“可能吗?”紫薇眼睛一亮。

“只要安排得好,当然可能!额娘随时可以进宫,我们把你扮成丫头,跟额娘一起进宫,到了宫里,必须靠五阿哥里应外合……”尔康转眼看尔泰:“恐怕我们瞒不了五阿哥!你得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办法好像有点冒险!宫里的人大多了,眼线大多了!还珠格格出了不少的事,现在宫里对她都很注意……尤其皇后,等着要抓她的小辫子!我和五阿哥,今天在她那儿坐了坐,我们都怕会被人一状告到皇后面前,说她行为不检呢。”

“我们用第二个办法!照她所要求的,把她打扮成小太监,带出宫来吧!这也需要五阿哥帮忙才行。带出来之后,还得送回去!”尔康积极的说。

“我们信得过五阿哥,他一定不会泄露机密的!”

“夏姑娘……”尔康再度凝视紫薇。

“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叫我‘夏姑娘’,如果不见外,就叫我紫薇吧!”

‘行!那么,你也不要公于少爷的喊,叫我尔康,叫他尔泰吧。”

“好,”紫薇注视尔康:“你刚刚要说什么?”

“你要心里有个谱!不管小燕子是怎么做到的,她确实做到了!她已经让皇上心服口服,认了她,还非常宠爱她!昨夜她在皇宫里翻墙,皇上都不肯追究,你就知道她的能耐了!可是,如果皇上发现她是假格格,以皇家律例,她是死罪一条!你,真想置她于死地吗?”

紫薇心里一酸,寻思片刻,坦白而真诚的说:

“小燕子和我是结拜过的,她是我的姐姐!在结拜的时候,我就诚心诚意的向皇天后土禀告过,将来无论我们两个的遭遇如何,我一定对她“不离不弃”!

现在,她顶替了我的地位,当了格格,我虽然懊恼生气,可是,她还是我的姐姐!如果,为了要证明我自己的身份,而把她置于死地,我是绝对绝对不愿意的!我现在想见她一面,主要是想弄清楚,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疙瘩卡在我心里,我是坐立不安,只要她给我一个解释,让我了解真相,我就回济南去,当一辈子的夏紫薇!”

这一篇话,使尔康深深的感动了,他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紫薇,一叹:

“那……你也不必回济南,人生的际遇,有时是很奇怪的。老天或者有它的安排,也说不定!”

紫薇一怔,凝视尔康,尔康的炯炯双眸,也正灼灼然的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接,都有着深深的震动。

“那么,让我和阿玛再研究一下,和尔泰再部署一下,你相信我,我一定尽快安排你和小燕子见面!”

尔康说。

紫薇感激不已,期待得心跳都加速了。

“我先谢谢你了!”

于是,这天下午,永琪和尔泰结伴来到漱芳斋,两人的神色都非常严肃,一进门,永琪就把自己贴身的太监小顺子、小佳子都安排在院子外面。又极其慎重的叫来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让他们全体分站在门外把风。两人这才走进大厅,把窗窗门门一一关好。小燕子困惑的看着他们,等到尔泰一说出紫蔽的下落,她才惊叫起来,激动无比的喊:

“你说,紫薇住在你家里?我所有的故事你都知道了,你唬我吧?真的还是假的?”她转头看永琪:

“五阿哥!你也知道了?”

永琪急忙制止她:

“你声音小一点!这是何等大事,你还在这里嚷嚷!你真的不要命了吗?是的,我也知道了!尔泰把什么都告诉我了,现在这儿没有外人,我和尔泰要你一句真话,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格格?”

小燕子狐疑的看永琪和尔泰,不敢说话。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们,如果我要跟你作对,我就不会来问你了!直接把紫薇送到皇上面前去就好了!”尔泰着急的说。

小燕子听到紫催蔽的名字,一颗心就全悬在紫薇身上了。急切的问:

“紫薇好吗?她骂我吗?,恨我吗?”

“她怎么会好?那天在街上看着你游行她追在后面喊,被侍卫打得半死,幸好我哥把她救进府里进了府到现在,每天都精神恍惚,眼泪汪汪的!”尔泰说。

小燕子眼圈一红,咬着嘴唇,忍住眼泪。

“那……。她一定恨死我了!”

“她说,只想见你一面,听你亲自告诉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还说,就算你骗了她,你还是她结拜的姐姐!”

小燕子这一下把持不住了,顿时间,眼泪啼哩哗啦的滚滚而下。

“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是存心的……”她哭着说:

永琪不相信的瞪着她:

“难道她的故事是真的?你不是格格,她才是?”

小燕子泪眼汪汪,拼命点头。

永琪、尔泰都睁大了眼睛。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燕子急急解释:“当时我被一箭射伤,病得昏昏沉沉,皇阿玛看了我身上的东西,不知怎么就认定我是格格了。等我醒来,皇阿玛对我好温柔,问这个,问那个,我就有些迷迷糊糊起来……然后,一屋子的人过来跟我跪下,大喊‘格格千岁千千岁!’我就昏了头了!”

永琪脚下一个踉跄,脸色苍白。

“天啊!你怎么能昏头呢?这是要诛九族的欺君大罪啊!”

“我没有九族,我只有一个人,一个脑袋……”

永琪跺脚。

“这个脑袋已经快保不住了!”便心慌意乱的看尔泰:“你说要怎么办?这事是绝对不能说穿的!”

永琪脸色那么苍白,尔泰的脸色就也苍白起来。

“或者,我们可以说服紫薇,让她放弃身份,将错就错,回济南去……”

“她会肯呜?她不是路远迢迢到京里来,就为了找皇阿玛吗?”永琪瞪着小燕子。“这样吧!我们掩护你溜出宫去,出了宫,就不要回来了!我给你安排几个高手,保护着你,你连夜逃走吧!”

“你别糊涂了!”尔泰着急的说:“这是什么烂主意?那怎么成!宫里丢了一个格格,多少人要倒媚!

你和我,也脱不了干系!”

小燕子见永琪和尔泰神色紧张仓皇,这才知道事态严重。

“难道…皇阿玛真的会砍我的头”她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不相信的间。

尔泰和永琪不约而同的,严重的点头。

“皇阿玛对我这么好,他怎么舍得杀我?”她还是不信。;“他对你好,是因为他相信了你的故事,以为你是他的骨肉!如果他知道你骗了他,他气你恨你都来不及,还会原谅你吗?”永琪说:“你对于我们王室的事,了解得也大少了!”

小燕子这才急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这就去换衣裳,你们带着我,马上逃走吧。”小燕子说着,就往寝室里冲去。

尔泰急忙拉住她。

“你不要说是风,就是雨,尔泰说得对,这样做不行的,何况什么都没安排……”永琪话说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小顺子、小桂子、小卓子、小邓子……他们紧张而大声的通报,一进一进的喊进来。

“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永琪、尔泰、小燕子全都倏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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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皇后昂首阔步,带着容嬷嬷疾行而来。一走进漱芳斋的院子,就觉得气氛诡异。小顺子、小桂子、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全都在房间外面,伸头探脑。一看到她们两个,喊得比什么都大声。皇后心里疑惑,脚下不停,才迈进大厅,就看到永琪跟尔泰,带着小燕子匆匆的迎了出来。纷纷请安:

“儿臣恭请皇额娘金安!”

“小燕子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臣福尔泰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三人一眼,眉头一皱,心中又是纳闷,又是怀疑。

“原来五阿哥和尔泰在这儿!”眼光扫视三人,语气尖锐:“你们三个,有什么秘密吗?为什么把奴才们都安排在门外?我是不是来得不大凑巧?”

永琪慌忙机警的答道:

“皇额娘多心了!今天书房下课比较早,就和尔泰到格格这儿坐坐,聊聊家常。格格对宫中规矩,至今不大习惯,不喜欢奴才们在面前侍候!”

皇后哼了一声,看向小燕子。

“这样吗?我看,我得想个法儿,让你对这宫中规矩,尽快的熟悉起来!”

皇后说着,就昂首向厅里走去。容嬷嬷等一行人紧随。

永琪见小燕子掀眉瞪眼,用手在脖于上一比画,表示“小心脑袋”。

皇后蓦然一回头,这个动作,就看得清清楚楚。

皇后心中有气,先藏住自己的种种怀疑,瞪着小燕于,严厉的问道:

“听说格格前晚又大闹皇宫了?还带着武器,想翻墙出去,是吗?”

小燕子一怔,嘟着嘴说:

“怎么一点点小事,也会弄得人人都知道呢?皇阿玛已经教训过了!以后不敢了就是嘛!”

皇后见小燕子既不认错,也不害怕,说得还挺大声,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格格’,半夜去翻墙,还叫作“一点点小事’。那么对你而言,什么才是大事?”

小燕子对这个皇后,早就有气,立刻冲口而出的说:

“砍头就是大事啊!听说皇后娘娘很想砍我的头啊!”

皇后变色,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声喊:

“你听谁说,我要砍你的头?是谁在我后面造这种谣言?你说!你说!”

一屋子的人全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

尔泰和永琪交换视线,急死了。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听说’的!”

“你‘听谁说’?马上招出来!”皇后大声命令。

“我不要说!说了你也不相信!就是听你说的!”

皇后怒极,简直无法控制了。厉声大喊:

“给我跪下!”

小燕子一怔,还来不及表示反抗,容嬷嬷上前,对她膝弯处很有经验的一踢,她一个站不住,就跪下了。

“掌嘴!”皇后再叫。

小燕子又惊又怒,就大喊出声:

“皇后!你别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奴才,你要打要骂,都随你的便!我是皇阿玛封的格格,你要打狗,也要看主人是谁!”

皇后气得快发疯了,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说:

“你居然搬出皇上来压制我!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我今天就代皇上教训你!”便抬头喊:

“容嬷嬷!”

“奴婢在!”容嬷嬷答得响亮。

“掌她的嘴!看她说不说!”

容嬷嬷就一步上前,对着小燕子,一耳光抽去。

尔泰和永琪双双大惊。永琪大叫:

“皇额娘,使不得!”

小燕子实在没有防备到容娥嫉说打就打,在毫无准备下,猛的挨了容嬷嬷一耳光,立刻气得暴跳如雷。对容嬷嬷大喊了一声:

“你是那一棵葱,居然敢打我?”

一面喊着,一面就握紧拳头,砰的一拳对容嬷嬷打去。容嬷嬷碎不及防,“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直叫“哎哟”。小燕子乘此机会,一跃而起,向后飞窜了好几步,竟飞身而起,爬在一根柱子上,对容嬷嬷喊:

“有种!你就上来抓我!你来呀!来呀!”

满屋子的人,个个又惊愕又意外,全部张大了眼睛,仰头看着小燕子。

皇后这一下,气得快要昏倒了,回头大声喊:

“来人呀!去叫大内侍卫,通通过来!宫里要清理门户!”

太监们一叠连声的回答:

“喳!奴才遵命!”

永琪和尔泰,见闹得这样不可开交,迅速的交换了一个视线。尔泰对永琪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两人之间,默契十足。尔泰留下帮小燕子,永琪溜到门边,一溜烟的去找乾隆了。

当乾隆带着令妃,气极败坏的赶来时,只见皇后怒冲冲的站在室内,小燕子依然紧抱着柱子,高踞在柱子顶端,已经涨得脸红脖子粗,快要抱不住了。而一群大内高手,都在柱子下环伺,显然已经和小燕子僵持了一段时间。

一屋子的人,惊见乾隆赶到,全都匍匐于地,高声大喊:

“皇上吉祥!”

小燕子看见乾隆到了,如见救星,在柱子上面叫:

“皇阿玛!我没办法给您行大礼了,也没办法给您请安了……您快救救我,这儿有一大群人要杀我!”

乾隆见到这个局面,简直惊得目瞪口呆。生气的喊:

“这……成何体统?”抬头对小燕子喊:”你快下来!””“你保证我不会丢脑袋,我才要下来!”

“丢什么脑袋?谁要你的脑袋了?朕保证没有人敢伤你……””还要保证我不受罚…”小燕子居然和乾隆讲起价来。

皇后气得发昏,一步上前,对乾隆说:

“皇上!您不能再纵容这个小燕子了,她礼貌没礼貌,规矩没规矩,水准没水准,教养学问更是谈不上!连我的教训,她都公然顶撞,说话不三不四,还制造谣言,我让容嬷嬷教训她一下,她居然出手打人。”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小燕子已经支持不住,大叫:

“皇阿玛!我快挂不住了……”

乾隆仰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小燕子,担心得不得了。

“挂不住,还不快下来!”回头急喊:“尔泰,永琪,你们两个上去,把她给弄下来,可别让她摔了!”

永琪和尔泰,便高声答应:

“喳!”

两人双双飞身上去,一人抓着小燕子的一只胳臂,三人像一只大鹏鸟一般的飞了下来,准确的落到乾隆面前……

小燕子一下地,立刻跪在乾隆脚下,委屈的喊:

“皇阿玛,我在民间十八年,日子虽然过得苦,可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一下,今天进了宫,破题儿头一道,被人甩了一个耳刮子!这个格格当得好辛苦,宫里一大堆人不服气,恨不得把我五马分尸!说我来历不明,名不正,言不顺!皇阿玛,如果你真要保护我,让我回到民间去算了!”

乾隆生气,怒扫了皇后一眼,问:

“是谁甩了她一个耳刮子?”

容嬷嬷“碰咚”一跪。

“回万岁爷,是奴才!”

乾隆瞪着容嬷嬷,气冲冲的说:

“容嬷嬷!你是皇后面前的老嬷嬷,皇后任性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得劝着一点,怎么不劝?朕就知道,平时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是你们!”

容嬷嬷一惊,立刻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耳光。

“奴才知罪……奴才该死……”

皇后气得脸色惨白,往前跨了一步。

“皇上!打还珠格格是臣妾的命令,容嬷嬷不过是执行而已,皇上这样,是在惩罚臣妾吗?”

乾隆瞪视着皇后,感慨万千的说:

“朕没有要任何人碰容嬷嬷一下,皇后也会心痛,你对容嬷嬷尚且如此,还不能宽容小燕子吗?”就说:

“容遗姣!起来吧!”

容嬷嬷慌忙磕头,起身,灰头土脸的说: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皇后气得咬牙切齿。

“如果朕不及时赶到,你预备把小燕子怎样?”乾隆看皇后。

“交给宗人府发落!”皇后傲然的挺着背脊。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她只是小孩脾气,毫无心眼!你贵为皇后,怎么跟一个孩子认真?她犯了什么罪,要送宗人府?”乾隆问。

“件逆罪!”皇后冷冷的回答。

这时,令妃忍不住上前,对皇后说:

“皇后,您别生气了!格格粗枝大叶,不懂规矩。

可是,心眼是好的,对人也挺热心的!进宫这些日子,人缘一直很好,几个小阿哥、小格格都很喜欢她,今天冲撞了您,大概是个误会。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她计较了,让她给您赔个不是吧!”

“对对对!小燕子,你给皇后磕个头吧!”乾隆附和着说,不愿闹得皇后太下不了台。毕竟,她统摄三宫六院,一切宫中规矩,是她的权责。

小燕子看了看乾隆,乾隆悄悄的跟她使了个眼色。小燕子不愿件逆乾隆,转身对皇后磕了一个头,嘴里还叽咕着说:

“反正磕一个头,又不会少一块肉!”

话“叽咕”得挺大声,皇后脸色铁青。小燕了不情不愿的磕完头,站起身就走到乾隆身边去找寻“庇护”。皇后心里的不平,像烧旺的火,熊熊然的冒着火苗。她回头面对乾隆和令妃,义正词严的说:

“皇上!臣妾有几句话,不能不说,忠言逆耳,如果会让皇上不高兴,我也顾不得了!这个还珠格格,既然已经被封为“格格’,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皇家风范,假若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会伤害皇上的尊严!现在,她已经闯了一大堆的祸,闹了许多笑话,再加上她胆大妄为,没上没下!宫里人多口杂,对她的行为,已经传得乱七八糟!如果再不管教,只怕会变成宫里的大问题,民间的大笑话!所以,我认为今天她用这种态度对我,就算不送宗人府,也该惩罚惩罚,让后宫妃嫔格格们,做个警惕!”

皇后这几句话,正气凛然,合情合里,乾隆也不能不沉默了。

令妃听到还要惩罚,一急,忍不住又开了口:“皇后!小燕子虽然行为鲁莽,但是,她毕竟不是宫里长大的,情有可原!再加上,她的率直和天真烂漫,正是皇上最珍惜的地方,如果一定要用礼教来拘束,岂不是把她的优点,全部抹杀了!咱们宫里,规规矩矩的格格,还不够多吗?”

令妃这几句话,可说到乾隆的心窝里去了,乾隆急忙点头称是。

“正是正是!令妃说的,就是朕想说的!这还珠格格,既然来自民间,让她保持一点“民风’不好吗?至于管教,朕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别操之过急,把她给吓唬住了,慢慢来吧!”

皇后见令妃和乾隆一唱一和,气极,却不便发作,瞪了面有得色的小燕子一眼就对皇上请了一个安,说:

“皇上这么说,就这么办吧!臣妾先告退了!”

乾隆点点头,皇后便带着她的人,全体退出去。

皇后一走,小燕子笑开了,对乾隆和令妃心甘情愿的磕了一个头,大声的说:

“小燕子谢皇阿玛救命之恩!谢令妃娘娘袒护之恩!来生做牛做马,做猪做狗,再报答你们!”

乾隆又好气又好笑,弯腰拉起小燕子。凝视着她:

“你不要太得意了,皇后说的话,也有她的道理!

她是国母呀,你怎么连她也顶撞呢?你这样没轻没重,到处树敌,还随时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朕要把你怎么办才好呢?”

小燕子冲口而出:

“您多疼我一点,少要求我一点,就好啦!”

乾隆瞪着她,笑了。

乾隆这样一笑,满屋子的人,全体跟着笑了。一场风波,就这样烟消云散。永琪看着小燕子,对于这个精灵古怪、花招百出的“假格格”,实在不能不甘拜下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当天,在学士府,永琪见到了他真正的妹妹,夏紫薇!

紫薇穿着旗装,雍容华贵,轻轻盈盈的走过来,抬起澄澈的大眼睛,对永琪深深一凝眸,屈膝行礼。

“夏紫薇见过五阿哥!”

永琪目不转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紫薇,心中暗暗喝采。

“我的名字是永琪。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辈,排行是‘永’字辈。算年龄,我比你大了些,应该算是你的五哥!”

紫薇听到永琪这样说,眼眶一热。凝视着永琪,又感动,又感慨的说:

“你这一句“五哥”,虽然只有两个字,对于我,却有千斤重啊!我从济南到这儿,路上走了半年,在北京又折腾了好几个月……想尽办法,到处碰壁!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亲人!我没办法告诉你,我现在有多么激动,虽然我无缘得到皇上的承认,我依然对上苍充满感恩,因为你已经承认了我!”

永琪好感动。这个紫薇,和小燕子简直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小燕子没章没谱,大而化之;紫薇却纤细温柔,如诗如画。永琪诚挚的说:

“我真没想到,我在宫里。多了一个小燕子那样的妹妹,在宫外,还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我和尔泰,一路都在谈你和小燕子两个!”

“你相信我的故事吗?你不怕我是一个骗子吗?

你不认为小燕子才是真的格格,而我是冒牌的吗?”

紫薇问。

尔康对紫薇点头说: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怀疑了,因为小燕子对五阿哥和尔泰两个,把什么都招了!”

紫薇大震,颤声的问:

“她招了?她承认了?”

“是!她承认了!她说,情非得已,当时,有很多状况,很多误会,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她哭了,说是对不起你!”尔泰接口。

紫薇踉跄了一下,金琐急忙扶住。紫薇心中痛楚:

“这种大事,她用‘对不起’三个字,就解决了吗?”

尔康走上前去,对紫薇诚恳的说道:

“我想,现在,我们的传话都没有意义,只有等到你和小燕子见了面,才能澄清种种问题!刚刚尔泰告诉我、小燕子在宫里发生很多事情,现在已经是危机重重,目前,能不能出宫还不知道。可是,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安排!”回头看永琪:“是吗?五阿哥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永琪拼命点头。

“是!我一定想办法!小燕子也一直求我,让我带她出来见你!你知道吗?为了要见你,她半夜翻墙,差点又被侍卫当成刺客打死了!她还带了好多珠宝和银子,说是要送来给你用!”

“是吗?”紫薇又震动了。

“是!”永琪注视紫薇,眼神诚挚而深刻,一直看进紫薇的眼神深处去。“紫薇,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要求呢?”

“五阿哥不要这么客气,你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请不要伤害小燕子!不管现在的事实是怎样,我都相信小燕子情有可原!事关生死,你还是要三思而行才好!”

紫薇震动的看着永琪,忽然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在那明亮发光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让人感动的深情。他好喜欢小燕子啊!她模糊的想着。为了保护小燕子,或者,他宁愿没有自己这个妹妹吧!小燕于,她就有这种魔力,让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去喜欢她,去保护她。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嫉妒小燕子,是该恨小燕子,还是已经原谅小燕子,还是在继续喜欢小燕子?真的,听了小燕子在宫中的种种,看到永琪和尔泰对小燕子的忠诚,她的心已经软了。

恨小燕子?她居然没办法恨小燕子!她迷糊了,半晌,都默然不语。

三天后,永琪和尔泰,带了一封厚厚的信,到学士府来交给紫薇。

紫薇惊奇得睁大了眼睛,激动的喊:

“小燕子给我一封信?她写的信?她怎么会写信?”

“是啊!好厚的一封信,她再三叮嘱我,要我亲自交给你!说她‘写了’一个通宵才写出来的!”永琪说。

紫薇接过信来,尔康、尔泰、永琪、福伦、福晋、金琐全都忍不注好奇的观望。尔康看着紫薇,问:

“你不是说,小燕子没念过什么书吗?

“是啊!当初教她写我的名字,教了好多天才会,一直怪我的名字笔画大多了!所以,她写信给我,我才觉得好稀奇呀!”

大家伸头去看,只见信封上歪歪倒倒的写着“紫薇”二字。

紫薇裁开信封,急忙抽出一叠信笺。

紫薇一看,是好几幅画。

第一张画,画着一只小鸟儿,胸口插着一支箭,倒在地上,周围围着一些人。

第二张画,画着小鸟儿睡在床上,一个穿着龙袍的人含泪在拔箭。远处有一朵小花在流泪。

第三张画,画着小鸟儿靠在床上,瞪着骨溜滚圆的眼睛,一群人把格格头饰放在小鸟儿的头上,穿龙袍的人站在旁边微笑。

第四张画,画着一朵花,小鸟儿衔着格格头饰,正给花儿戴上。

紫薇看完四张画,早已热泪盈眶,把画交给尔康,她激动得一塌糊涂,嚷着说:

“我现在都明白了!我就知道小燕子不会欺骗我,我就知道一定有原因!她受伤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受伤了?你们怎么不说?她被箭射到了吗?

伤得很严重吗?”

尔康等人,大家抢着看了看那些画,看得一知半解。永琪惊愕的问大家:

“你们没有告诉紫薇,小燕子是抬着进宫的?”便抬头看紫薇:“是我一箭射中了她,当时,四个太医会诊,皇阿玛说,治不好小燕子,要太医‘提头来见’。治了整整十天,才治活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谁都没说过!”紫薇喊。

“我们以为你知道,我以为我哥告诉过你了!”尔泰惊讶的说。

“我以为尔泰说过了,居然我们谁都没说吗?”尔康也惊讶的问。

“这个经过慢慢再告诉你……”尔康摇了摇手里的信笺:“你都看懂了?”

紫薇含泪而笑。

“看懂了!”

福伦和福晋,接过信笺也看了看。福伦忍不住问:

“她说些什么?”

紫薇郑重的接过信笺,扫开,看着信笺说:

“你们可能看不懂,我念给你们听!”便正色的,动容的,充满感情的念起信来:“满腹心事从何寄?

画个画儿替!小鸟儿是我,小花儿是你!小鸟儿生死徘徊时,小花儿泪洒伤心地!小鸟儿有口难开时,万岁爷错爱无从拒!小鸟儿糊糊涂涂时,格格名儿已经昭大地!小鸟儿多少对不起,小花儿千万别生气!还君明珠终有日,到时候,小鸟儿负荆请罪酬知己!”

紫薇念得抑扬顿挫,头头是道,大家听得目瞪口呆。尔康凝视着紫薇,在一片震动的情怀里,还有说不出来的佩服。大家都听得感动极了,震动极了。

紫薇念完信,对众人含泪一笑。

“就是这样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永琪瞪着紫薇,心服口服的喊:

“所谓格格当如是!”

“哇!什么叫‘出口成章’,我今天是领教了!”

尔泰喊。

尔康热烈的看着紫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

“天下的奇女子,都被咱们碰上了!”回头看永琪:“五阿哥,谢谢你那一箭!射得好!”

永琪一愣。

“你谢得有点古怪!”

紫薇不由自主的脸一热,眼睛里亮晶晶的。

福晋拿起那些画,左看右看,纳闷的说:

“一个字都没有,居然有这么多的词,也只有你看得懂!真难为了你,怪不得你会和她结拜,只有姐妹,才会这样心灵相通吧!”

福伦瞪着紫薇,起身,对紫薇一拜。到了此时,才真正承认了紫薇。

“福伦有幸,能让一位真格格住在我家,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一定要说!”

紫薇跳起身子,涨红了脸,对众人喊:

“你们不要这样,弄得我不好意思!接到小燕子的信,我实在太兴奋,忍不住就‘卖弄’了一下,你们千万不要笑我!不过是文字游戏而已!”

“我打赌,你如果在皇阿玛身边,他会喜欢得发疯的!”永琪说。

紫薇脸色一暗,忽然走到房间正中,面对众人,跪了下去。诚诚恳恳的说:

“不瞒大家,自从我发现小燕子是格格以后,我对小燕子真是又恨又怨又生气,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听你们大家跟我分析利害,我已经越来越明白,我的存在,不止威胁到小燕子的生命,还威胁到很多无辜的人!今天,我看了小燕子的信,我不再恨她了,也不怪她了!”抬头看了尔康一眼:“你说过,老天这样安排,可能有它的意义!我终于相信了这句话!”

尔康目不转睛的看着紫薇。

“现在的情势,如果我要认爹,可能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我爹相信了我,那么,是小燕子死!另一个是,我爹不相信我,那么,是我死!”

福伦不禁深深点头。

“你分析得很对,足以见得,你已经想得非常透彻了!”

“无论是我死,还是小燕子死,都是不值得!上苍既然把小燕子送进宫,让她阴错阳差的做了格格,又让她帮我承欢膝下,做了女儿该做的事,我还有什么好埋怨呢?所以,我决定了,从今以后,还珠格格是小燕子!我是夏紫薇,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就是你们各位,请你们帮我一个忙,永远永远,咽下这个秘密!”

大家激动着,感动着,一时无语。

尔康便就手扶起紫薇,动情的说:

“你起来吧!你的这篇话,事实上,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盘旋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有人敢跟你讲。今天,你自己说出来了,我想,五阿哥和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你能为大局着想,能为小燕子着想,牺牲你自己,你这种胸襟和气度,让我实在太佩服了!紫薇,我跟你保证,你不会白白牺牲的。老天会给你另一种幸福,一定会!”

尔康说得坦率坚定,紫薇凝视尔康,不禁动容。

福伦和福晋对看一眼,都若有所觉而惊异着。

室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感动。只有金琐,不禁流下泪来,轻轻的喊了一声:

“小姐!你娘的遗志……”

紫薇回头看金琐,微笑的打断了金琐:

“金琐,你不必帮我委屈,我娘要我带给我爹的东西,小燕子已经帮我带到了!从我爹对小燕子的态度来看,我爹并没有完全忘掉我娘,我想,我娘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

紫薇说完,就对永琪说:

“五阿哥,请你把我的话,说给小燕子听!”

永琪心悦诚服的答道:

“你放心!我会一字不漏的讲给她听!”

所以,当天下午,在漱芳斋,小燕子已经听到了整个念信的经过。别提小燕子有多么激动了,她瞪着永琪,一直不敢相信的问:

“她原谅了我?她不恨我了?她说的?她真的这么说?”

永琪目不转睛的看着欣喜如狂的小燕子,叹口气,说:

“小燕子,我但白告诉你,我生在帝王家,家里姑姑多,姐妹多,我是在一群‘格格’中间长大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两个格格,一个是你!一个是紫薇!你的率直坦荡,紫薇的诗情画意,你们两个真是绝配!看多了我家那些方方正正的‘格格’,真欣赏你这个不在格子里的‘格格’,和紫薇那个玲珑剔透的‘格格’!”

左一个格格,右一个格格,可把小燕子听得头昏脑胀。她大叫一声,说:

“不要跟我发表你的‘格格’论了!只要告诉我,紫薇真的没有骂死我,恨死我,气死我……还把我的信,念成一首歌……你没有骗我吧?我作梦都梦到紫薇要掐死我呢!”

“不骗你,她说,她已经原谅你了!”

“哇!”小燕子腾空一跃,几乎穿窗飞去:“紫薇原谅了我!紫薇原谅了我!”就满室飞舞,乐不可支:

“我就说嘛,拜把子是拜假的吗?上有玉皇大帝,下有阎王老爷,全都看着呢!可是……”又急急的抓住永琪的袖子:“我还是要把这个‘格格’还给紫薇!

我一定要还的!你帮我想想办法看,我怎么样可以把‘格格’还给紫薇,不用砍头丢脑袋?我对自己这颗脑袋,其实还满喜欢的!”

永琪慌忙四面看看。

“小声一点!小声一点!你要叫得人尽皆知吗?

你已经把皇后得罪了,说不定四面八方都是皇后的眼线,你还在这儿嚷嚷!”小燕子盯着永琪,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好久了。

“你叫皇后皇额娘,她是你的娘吗?”

“不是的!因为她是皇后,我必须这样叫她!我的亲生额娘是愉妃,已经去世了!皇后的亲生儿子,是十二阿哥,不是我!”

小燕子呼出一大口气,连忙喊: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你别阿弥陀佛了,如果是的话,还可以帮你讲讲话,不是才糟呢!皇后平常对我就已经忌讳了,现在又加一个你!”

“为什么皇后忌讳你?”

“自古以来,宫闱的倾轧都是同一个理由……咱们不要谈这个了!”凝视小燕子:“你眼前最大的危机,总算有惊无险,只要紫薇放你一马,你就安全了!你安心当你的还珠格格,不要东说西说,知道吗?”

“说实话,我已经当得不耐烦了,你们赶快帮我想一个脱身的办法!”

“好,我帮你想脱身的办法,没想好以前,你答应我不闹事!”

小燕子胡乱的点点头。永琪认真的叮嘱道:

“你和皇后,最好不要作对!在宫里,有宫里的生存法则,你这样任性,迟早会吃大亏的!我请求你,学着保护自己,好不好?”

永琪语气中的温柔,让小燕子心里热呼呼的,眼中闪着喜悦。就伸手很男性化的,用手背“啪”的在永琪胸口打了一下,打得永琪好痛。

“你放心,我没给你那一箭射死,就死不掉了!”

永琪摇头苦笑:

“我还真不放心!如果你最后会丢脑袋,还不如当初一箭射死你,免得牵肠挂肚!”

“你说什么?”小燕子眼睛一瞪。

永琪慌忙掩饰的看向窗外。

“没什么!”

“不要东拉西扯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出宫去见紫薇?”

“稍安勿躁!”

“什么安什么躁?你叫我不要急是吗?怎么可能不急呢?我急得不得了!刚刚皇阿玛把我叫去说,明天要我跟你们一起去书房念书,我听到念书,一个头就胀成两个大,我那会念书呢?大字都不认得几个,什么纪师傅,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我一定会大出洋相,怎么办嘛?”

永琪看着她,笑了笑。

“怕什么?有我和尔泰,我们会帮你的!到时候,纪师傅一定会先考考你,你看我们的眼色就对了!我们不会让你下不来台的!”

“什么?还要考我呀?我完了!真的完了!”小燕子苦着脸叫:“当个格格,怎么这么麻烦?还是让紫薇来当比较好!”

小燕子往椅子里一倒,好像天都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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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其实。清朝的格格们是不上书房的。上课,是阿哥们的事,不是格格的事。乾隆虽然嘴里说,满人对女儿和儿子的教养差不多,不会拘束女子。事实上,女儿和儿子的待遇是绝对不一样的。女儿念不念书没关系,儿子就必须都是文武全才。但是,格格们都有妃嫔们自我要求,自我教育。乾隆是个琴棋书画,样佯精通的人,格格们当然也个个都是出口成章的人物。所以,乾隆对于小燕子,居然没念什么书,觉得是个大大的缺陷,他自己常说,人如果不读书,就会粗鄙,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粗鄙。

所以,还珠格格是第一个走进书房的格格。

这天,乾隆为了慎重,也为了要看看纪晓岚如何“教育”小燕子,特别带着小燕子到书房。一群阿哥们,和伴读的王公子弟们,见小燕子来了,万绿丛中一点红,把书房带来了一份活泼的气氛,不禁个个都有些兴奋。但是,看到乾隆坐镇,大家又都惴惴不安了。

纪晓岚看着小燕子,关于小燕子的种种脱序行为,早已传遍宫中。看到小燕子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大眼睛不住左顾右盼,而尔泰和永琪,一边一个,频频给她使眼色,觉得有些稀奇。心想,乾隆亲自督阵,这个“师傅”,责任重大。不管怎样,先试试小燕子的程度再说。

纪晓岚就清清嗓子,微笑的说:

“今天是格格初次入学。臣想,不妨抛开那些又厚又重的书本,做些轻松有趣的事儿,格格以为如何?”

小燕子一听不碰书本,不由喜逐颜开,忙不迭的就连连点头。

“咱们先来一个文字游戏,来作“缩脚诗’,总共四句,第一句七个字,第二句五个字,第三句三个字,第四句只有一个字,四句里头,格格随意接那一句都行……”便看着阿哥们说:“那一位先帮格格开个头?”

小燕子苦着一张脸,听得完全莫名其妙,什么“缩脚诗”,还叫伸头诗”呢!看样子,自己得找一个地洞,到时候,来个“地洞诗”,钻下去算了!正在想着,永琪已经大声的接了口:

“我先来!”便看看小燕子,又看看尔泰,朗声念:“四四方方一座楼!”

“挂上一口钟!”尔泰就刻接口,看小燕子,表示已从七字,降为五字。

“撞一下!”永琪见小燕子一脸糊涂,赶快接了三个字的,现在只要接一个字就可以了,永琪把茶杯倒扣,拿折扇做撞击状,暗示着。

小燕子瞪大眼睛看着,本能的就接一声:

“嗡……!”

永琪、尔泰、阿哥们不禁热烈鼓掌叫好:

“哈哈……!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小燕子惊喜莫名,不相信的问:

“真的吗?我真的接对了吗?”

“接得好极了,接得妙极了!”永琪首先赞美。

乾隆笑着摇摇头。

“这不是接出来的,这是蒙出来的!不能算数,师傅再另外出题吧!”

纪晓岚出了第二个题:

“接下来,咱们来填诗,我提下半句,听好啊‘圆又圆,少半边,乱糟糟,静悄悄。’格格要用这几个字,填成一首诗!五阿哥!我看你跃跃欲试,你就再给格格示范一下!”

永琪想了想,看着小燕子,不能用字太深,要浅显,要是小燕子能够了解的。就念了出来:

“十五月儿圆又圆,初七初八少半边,满天星星乱糟糟,乌云一遮静悄悄!”

“晤!填得不错!”纪晓岚点头;心里,可不怎么满意。太口语了!还没来得及要小燕子作,尔泰已经忙不迭的接口:

“我也示范一下!”看着小燕子,心想,永琪说的还是“太诗意”了,应该从生活中取材,还要是小燕子能了解的生活。就念了一首:“一个月饼圆又圆,中间一切少半边,惹得老鼠乱糟糟,花猫一叫静悄悄!”

尔泰这样的诗,惹得阿哥们情不自禁的大笑。纪晓岚和乾隆相对一看,明知永琪和尔泰在千方百计的帮小燕子,两人也不表示什么。纪晓岚就催着小燕子说:

“格格!该你了,试一试吧!”

小燕子一震,为难的说:

“不试不行吗?”

“要试要试,这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纪晓岚鼓励着。

“那……要是填得不对、不好……”

“没有关系,不对可以更正,不好可以修饰啊!”

小燕子看看永琪他们,两人都对她点点头,鼓励着。小燕子知道赖不掉了,只得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了。

“好吧!试就试!”就看着纪晓岚,大声念着:

“师傅眼睛圆又圆……”一句话刚刚出口,阿哥们窃笑四起。小燕子硬着头皮继续念:“一拳过去少半边……”满堂的窃笑立刻变成了哄堂大笑,大家笑得东倒西歪。小燕子四面看看,完全就地取材,念了第三句:“大家笑得乱糟糟……”

这一下,大家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气都喘不过来了。课堂上从来没有喧闹成这样子过,何况乾隆在场!纪晓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急得又咳嗽又拍桌子,满屋子的笑声就是无法控制。乾隆又好笑、又好气,不得不板起面孔重重一哼:

“哼!”

阿哥们顿时收住笑,小燕子瞅了乾隆一眼,可怜兮兮的接完最后一句:

“皇上一哼静悄悄!”

大家又迸出大笑声,有的胆子小,拼命憋着笑,憋得脸红脖子粗。

乾隆哭笑不得,只有化为一声长叹:

“唉!”

小燕子看看乾隆,又看看纪晓岚,忽然间灵机一动,想起紫薇曾经教过她一副对子,当时觉得好玩,就记住了。现在,不妨拿出来试一试!当下,就又委屈。又不服气的,朗声说:

“皇阿玛别叹气呀!书上这些文诌诌的玩意儿我是外行,可是外头活生生的世界我可内行了,不相信,我也来出个对子,只怕你们谁都对不出来!”

乾隆顿时大感兴趣。

“哦?好大的口气,晓岚!你听见没有啊?”

“臣听见了,请格格尽管出题!”纪晓岚看着小燕子。

“好,听着啊!‘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咩!’”最后一声羊叫,惟妙惟肖。

纪晓岚一呆。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对?

阿哥们纷纷窃窃私语。

连乾隆也露出了困惑之色。

眼看大家讨论、思考、皱眉、抓头,表情不一而足,小燕子真是好不得意。

“怎么样啊?”小燕子笑嘻嘻的问大家。

阿哥苦笑的苦笑、摇头的摇头。

“纪师傅?”小燕子得意的看纪晓岚。

纪晓岚涨红了脸,不得不拱拱手说:

“请教格格!”

“这下联嘛!就是……”小燕子笑嘻嘻的接了下联:“水牛下水,水淹水牛鼻,眸!”最后的一声牛叫,也惟妙惟肖。

乾隆不禁抚掌大笑: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纪晓岚也笑了出来,明知道小燕子不可能对出这样的对子,一定是什么文人的游戏之作,但是,看到乾隆那么高兴,就也凑趣的说:

“真所谓教学相长也,还珠格格!今日,我算是服了你了!”

阿哥们都鼓掌起来,轰然叫好。永琪和尔泰相对一看,与有荣焉。

小燕子眼睛发光,脸孔也发亮,笑得好灿烂,心里却在叽咕着:

“还好,跟紫薇学了这么一招,把师傅也唬住了!”

乾隆听到纪晓岚赞美小燕子,更乐了。

“哈!博学多才的纪晓岚,居然也有甘拜下风的一天啊!哈哈……!”

在一片哄闹声中,小燕子飘飘然着,永琪和尔泰用力鼓掌,都满眼激赏的凝视她,书房中难得这样热闹,大家兴奋,其乐融融。

小燕子上书房的趣事,几乎立刻就轰动了整个宫廷,更是大臣们茶余酒后的笑谈。大家对于这个毫无学问,却能让乾隆开怀大笑的“民间格格”,传说纷坛。对于她的来历,更是揣测多端,各种说法,莫衷一是。

不管大家的议论如何,小燕子还是心心念念要出宫。出不了宫,见不到紫薇,难免心浮气躁,觉得当格格越来越不好玩了。

同一时间,紫薇已经下定决心,让小燕子的格格当到底,她要彻底“退出”了。

这天,尔康走进紫薇的房间,发现紫薇把一叠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放在床上。她和金琐两个,打扮得整整齐齐,正准备出门。

尔康一惊,急急的问:

“你们要去哪里?”

“正要去大厅,看福大人,福晋,和你们兄弟两个!”紫薇说。

“有事吗?阿玛去拜访傅六叔了,还没回家;尔泰进宫了,也还没回来!”

“啊!”紫薇一怔。

“什么事呢?告诉我吧!”

“我是要向大家道谢,打扰了这么多日子,又让大家为我操心。现在,情势已经稳定了,我想我也应该告辞了!我把福晋借我穿的衣裳,都洗干净放在床上了……”

尔康一震,看看收拾得纤尘不染的房间,着急的问:

“为什么急着走呢?难道我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紫薇摇摇头,赶紧说:

“没有没有!就因为你们太周到了,我才不安心!

真的,打扰得太多了,我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了!”

尔康凝视紫薇,忽然间,就觉得心慌意乱了。一急之下,冲口而出:

“什么是‘属于你自己的地方’?你是说那个大杂院?还是说皇宫?还是你济南老家?什么是属于你的?能不能说清楚?”

一句话问住了紫薇。她的脸色一暗,心中一酸。

“是,天下之大,居然没有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但是,‘不属于’我的地方,我是很清楚的!”

尔康看了金琐一眼。

金琐就很识趣的对尔康福了一福,说:

“大少爷,我先出去一下!您有话,慢慢跟小姐谈!”

金琐走出门去,关上了房门。

紫薇有些不安起来,局促的低下头去。尔康见房内无人,就一步上前,十分激动的盯着紫薇。

“紫薇,我跟你说实话,我不准备放你走!”

紫薇大震,抬头看尔康。

“为什么?”

“因为……我们大家,包括五阿哥在内,都或多或少,给了你很多压力,使你不得不委委屈屈,放弃了寻亲这条路!我们每个人都明知你是金枝玉叶,却各有私心,为了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把你的身世隐藏起来,我们对你有很多的抱歉,在这种抱歉里,只有请你把我们家当你的家,让我们对你尽一份心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你们一点都不用对我抱歉,是我自己选择放弃这条路,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你们全家对我都这么好,我会终生感激的!

但是,它毕竟不是我的家,我住在这儿,心里一直不踏实,你还是让我走吧!”

尔康情急起来。

“可是,你的身分还是有转机的!说不定柳暗花明呢?住在我家,宫里的消息,皇上的情况,甚至小燕子的一举一动……你都马上可以知道,不是很好吗?何况,我们还在安排,要把你送进宫,跟小燕子见面呢!”

“我心里明白,混进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说不定会让福晋和你们,都受到责难!看过小燕子的信以后,我已经不急于跟小燕子见面了!只要大家都平安,就是彼此的福气了!”

“可是,可是……你都不想见皇上一面吗?”

紫薇一叹:

“见了又怎样呢?留一点想像的空间给自己,也是不错的!”

尔康见讲来讲去,紫薇都是要走,不禁心乱如麻。

“那……你是走定了?”

“走定了!”

尔康盯着紫薇,见紫薇眼如秋水,盈盈如醉,整个人就痴了。顿时真情流露,冲口而出的说:

“所有留你的理由,你都不要管了!如果……我说,为了我,请你留下呢?”

紫薇大震,踉跄一退,脸色苍白的看着尔康。

尔康也脸色苍白的看着紫薇,眼里盛满了紧张,期盼和热情。

这样的眼光,使紫薇呼吸都急促起来,她哑声的问:

“你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冰雪聪明,还不懂我的意思吗?自从你在游行的时候,倒在我的脚下,攥住我的衣服,念皇上那两句诗……我就像是着魔了!这些日子,你住在我家,我们几乎朝夕相处,你的才情,你的心地,你的温柔……我就这样陷下去,情不自禁了!”尔康一口气说了出来。

紫薇震动已极,目不转睛的看着尔康,呆住了。

两人互看片刻,紫薇震惊在尔康的表白里,尔康震惊在自己的表白里。

尔康见紫薇睁大眼睛,默然不语,对自己的莽撞,后悔不迭。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退后了一步,有些张皇失措。

“我不该说这些话,冒犯了你!尤其,你是皇上的金枝玉叶,我都不知道你会怎样想我”紫薇愣了片刻,低低说:

“我郊在还算什么金枝玉叶呢?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平常的老百姓,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甚至连一个名誉的家庭都没有……真正的金枝玉叶是你,大学士的公子,皇上面前的红人,将来,一定也有真正的金枝玉时来婚配……我从小在我娘的自卑下长大,不敢随便妄想什么!”

尔康听得非常糊涂:激动的说:

“如果你可以‘妄想’呢?你会‘妄想’什么?”

紫薇大惊,再度踉跄一退。

尔康见紫薇后退,受伤,懊恼,狼狈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是我脑筋不清,语无伦次!你把这些话,都忘了吧!如果你决定要走,待我禀告过阿玛和额娘,我就送你回大杂院!”

尔康说完,不敢再看紫薇,就伸手要去开门。

紫薇心情激荡,一下子拦了过去,挡在门前,哑声的说:

“我留下!”

尔康大震,抬头盯着紫薇:

“你脱什么”紫薇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尔康,自从来到福府,对尔康的种种感激和欣赏,此时,已参融合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她无法分析这股力量是什么,只知道,她的心,已经被眼前这个徇徇儒雅的男子,深深的打动了。她清晰的说:

“为了你最后那个理由,我不走了,我留下!”

尔康太激动了,一步上前,就忘形的握住紫薇的手。

紫薇脸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也忘形的看着尔康。

两人痴痴的对视着,此时此刻,心神皆醉,天地俱无了。到这时候,紫薇才知道,尔康常说,紫薇和小燕子的阴错阳差,是老天刻意的安排。她懂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如果她顺利进了宫,就不会进府!和尔康的这番相知相遇,相怜相惜,大概就不会发生了!她定定的看着尔康那深邃的眸子,突然间,不再羡慕小燕子了。

这时的小燕子,确实没有什么可羡慕的,因为,她正陷在水深火热中。

到底,皇后用什么方式,说服了乾隆,小燕子不知道。她只知道,忽然间,乾隆不止对自己的“学问”关心,对于自己的“生活礼仪”,也大大的关心起来。而且,他居然派了和小燕子有仇的容嬷嬷来“训练”她,这对小燕子来说,是个大大的意外,更是个大大的灾难!

事有凑巧,乾隆带着皇后和容嬷嬷来漱芳斋那天,小燕子正趴在地上,和小邓子、小、明月、彩霞四个人,在掷骰子,赌钱。四个宫女太监,全都听从小燕子的命令,趴在地上,正玩得不亦乐乎。

谁知道,乾隆等一行人,会忽然“驾到”呢?门口又没派人把风,等到乾隆的贴身太监小路子,一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的时候,乾隆和皇后已经双双站在小燕子面前了。

小燕子吓了一大跳,慌忙从地上跳了起来。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全部变色,吓得屁滚尿流,仓皇失措。大家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抬眼看到乾隆和皇后,又都“噗通噗通”跪下去。这一起一跪,弄得手忙脚乱,帽子、钗环、骰子、铜板……滚了一地。

小燕子倒是手脚灵活,急忙就地一跪。

“小燕子恭请皇阿玛圣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见众人如此乱七八糟,心中暗笑。

“格格在做什么呢?好热闹!”皇后不温不火的说。

乾隆皱着眉头,惊愕极了,看着满地的零乱。

“小燕子,你这是……”看到骰子。气不打一处来,对小邓子四个人一瞪眼,大声一喝:“是谁把骰子弄进来的?”

小燕子生怕四人挨骂,慌忙禀告:

“皇阿玛!你不要骂他们,是我逼着他们给我找来的,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嘛!”

乾隆听了,简直不像话!心里更加不悦,哼了一声。瞪着太监和宫女们,大骂:

“小邓子,小卓子!你们好大胆子!好好的一个格格,都被你们带坏了!”

小邓子、小卓子跪在地上,籁籁发抖。

“咱们……奴才该死!”

皇后眉毛一挑,立刻接口:

“什么叫‘咱们奴才该死’?谁跟你们是,‘咱们’?”

小燕子又急忙喊:

“是我要他们说‘咱们’,不许他们说‘奴才该死’!皇阿玛,皇后,你们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好了,不要老是怪到他们头上去!”

乾隆看了皇后一眼,气呼呼的点点头:

“你说对了!小燕子不能再不管教了!”便转头对小燕子,严厉的喊:“小燕子!你过来!”

乾隆的脸色这么难看,小燕子心里暗叫不妙,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从明天起,你双日上书房,跟纪师傅学写字念书;单日,容嬷嬷来教你规矩!容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你要礼貌一点,上次发生的那种事,不许再发生了!如果你再爬柱子,再打人,朕就把你关起来!君无戏言,你最好相信朕的话!”

容嬷嬷就走上前来,对小燕子行礼。

“容嬷嬷参见格格,格格千岁千千岁!”

小燕子蓦的一退,脸色惨变,急喊:

“皇阿玛!您为什么这样做?”

“朕知道什么叫‘恃宠而骄’,什么叫“爱之,适以害之’!不能再纵容你了!”

乾隆一用成语,小燕子就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又着急,想也不想,就气极败坏的喊着说:

“什么‘是虫儿叫’,什么‘暖吱暖吱’?皇阿玛,你不要跟我拽文了,你不喜欢我赌钱,我不赌就是了,你把我交给这个容嬷嬷,不是把鸡送给黄鼠狼吗?下次你要找我的时候,说不定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容嬷嬷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皇后摇摇头,一股“你看吧”的样子,注视着乾隆。

乾隆听到小燕子的“是虫儿叫,暖吱暖吱”,简直气得发昏。对这样的小燕子,实在忍无可忍,脸色一板,厉声一吼:

“朕已经决定了!不许再辩!朕说学规矩,就要学规矩!你这样不学无术,颠三倒四,让朕没办法再忍耐了!”便回头喊:“容嬷嬷”“奴才在!”容嬷嬷答得好清脆。

“朕把她交给你了!”

根本是“有力”的!

小燕子的灾难,就从这一天开始了。

容嬷嬷教小燕子“规矩”,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来两个大汉,名叫赛威,赛广。两人壮健如牛,虎背熊腰,走路的时候,却像猫一样轻悄,脚不沾尘。小燕子是练过武功的,对于“行家”,一目了然。

知道这两个人,必然是大内中的高手。

容嬷嬷对小燕子恭恭敬敬的说:

“皇上特别派了赛威、赛广兄弟来,跟奴婢一起侍候格格。皇上说,怕格格一时高兴,上了柱子屋檐什么的,万一下不来,有两个人可以照应着!”

小燕子明白了,原来师傅还带着帮手,看着赛威、赛广那两人像铁塔一般,些心里更是暗暗叫苦。

她看着容嬷嬷,转动眼珠,还想找个办法推托。

苦思对策。

“容嬷嬷,我们先谈个条件………”

容嬷嬷不疾不徐的接口:

“奴婢不敢跟格格谈条件,奴婢知道,格格心里,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愿意学规矩!奴婢是奉旨办事,不能顾到格格的喜欢或不喜欢。皇上有命,奴婢更不敢抗旨!如果格格能够好好学,奴婢可以早点交差,格格也可以早点摆脱奴婢,对格格和奴婢,都是一件好事!就请格格不要推三阻四了!”

容嬷嬷讲得不亢不卑,头头是道;小燕子竟无言以驳,无奈的大大一叹:

“唉!什么‘格格’‘奴婢”的搞了一大堆,像绕口令似的,反正,我赖不掉就对了!”

小燕子第一件学的,竟是“走路”。容嬷嬷示范,一遍又一遍的教:

“这走路,一定要气定神闲,和前面的人要保持距离!甩帕子的幅度要恰到好处,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格格请再走一遍!”

“格格,下巴要抬高,仪表要端庄,背脊要挺直,脸上带一点点笑,可不能笑得大多!再走一遍!”

“格格,走路的时候,眼睛不能斜视,更不能做鬼脸!请再走一遍!”

小燕子左走一遍,右走一遍,一次比一次不耐烦,一次比一次没样子。帕子甩得忽高忽低。容嬷嬷不慌不忙的说:

“格格,如果你不好好学,走一个路;我们就要走上十天半月,奴婢有的是时间,没有关系!但是,格格一天到晚,要面对我这张老脸、不会厌烦吗?”

小燕子忍无可忍,猛的收住步子,一个站定,摔掉手里的帕子,对容嬷嬷大叫:

“你明知道我会厌烦,还故意在这儿折腾我!你以为我怕你吗?我这样忍受你,完全是为了皇阿玛,你随便教一教就好了,为什么要我走这么多遍?”

容嬷嬷走过去,面无表情的拾起帕子,递给小燕子。

“请格格再走一遍!”

“如果我不走呢”“格格不走,容嬷嬷就告退了!”

容嬷嬷福了一福,转身欲去。小燕子不禁大喊:

“慢着!你要到皇阿玛面前告状去,是不是?”

“不是‘告状’,是‘复命’!”。

小燕子想了想,毕竟不敢忤逆乾隆,气呼呼的抓过帕子。

“算了算了!走就走!那有走路会把人难倒的呢?”

小燕子甩着帕子,气冲冲迈着大步向前走,帕子摔得太用力,飞到窗外去了。

小邓子、小卓子等六人,拼命忍住笑。

容嬷嬷仍然气定神闲,把自己手里的帕子递上,不温不火的说:

“请格格再走一遍!”

小燕子第二件学的是“磕头”。和“走路”一样,磕来磕去,磕个没完没了。

“这磕头,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是有学问的!格格每次磕头,都没磕对!跪要跪得端正,两个膝盖要并拢,不能分开!两只手要这样交叠着放在身子前面,头弯下去,碰到自己的手背就可以了,不必用额头去碰地,那是奴才们的磕法,不是格格的磕法。

来!请格格再磕一次!”

“格格错了!手不能放在身子两边……再来一次!”

“格格又错了,双手要交叠,请格格再磕一次!”

小燕子背脊一挺,掉头看容嬷嬷,恼怒的大吼:

“你到底要我磕多少个头才满意?”

容嬷嬷温和却坚持的说:

“磕到对的时候就可以了!”

小燕子就跪在那儿,磕了数不清的头。

小燕子第三件学的事,居然是如何“坐”。

“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这‘坐’也有规矩的!要这样慢慢的走过来,轻轻的坐下去。膝盖还是要并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格格,请坐!”

格格请起,再来一遍!坐下去的时候。绝对不能让椅子发出声音!”

“格格请起,身子要坐得端正,两只脚要收到椅子下面去!请再来一遍!”

“格格请起,头要抬头,下巴不能下垂,两只脚不要用力!请再来一遍!”

于是,小燕子又起立,又坐下,整整“坐”了好多天。

小燕子终于爆发的那一天,是练习了好久的,“见客”之后,好不容易,到了吃饭的时间。她累得脚也酸了,手也酸了,脖子背脊无一不痛。看到吃饭,如逢大赦,高兴得不得了。坐在餐桌上,她吃着这个,看着那个,狼吞虎咽。一面忙着自己吃,还要一面忙着招呼小邓子、小卓子等人。

“哇!总算可以吃饭了,我现在吃得下一只牛!”

稀哩呼嗜的喝了一口汤,满意的喘了口大气,再含着一口菜,回头说:“大家坐下来一起吃吧!我相信大家都饿了,都累了,这一桌子的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来来来!吃饭!吃饭!累死事小,饿死事大小燕子话没说完,容娴嬷清脆的接口:

“格格,请放下筷子!”

小燕子一怔,抬起头来,气往脑袋里直冲。

“干嘛?规矩已经教完了,我现在在吃饭呀!难道你连饭也不让我好好吃?”

“这‘吃饭”也有规矩!嘴里含着东西,不能说话!更不能让奴才陪你吃饭,奴才就是奴才!格格身分高贵,不能和奴才们平起平坐,这犯了大忌讳!格格拿筷子的方法也不对,筷子不能交叉,不能和碗盘碰出响声!喝汤的时候,不能出声音!格格,请放下筷子,再来一遍!”

这一下,小燕子再也无法忍耐了,“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跳起身子,大叫:

“我不干了!可以吧!这个还珠格格我不当了!

早就不想干了!什么名堂嘛?坐也不对,站也不对,走也不对,跪也不对,笑也不对,说也不对……连吃都吃不对!我不要再受这种窝囊气!我受够了!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小燕子一面喊着,一面摘下了“格格扁方”,往地上一摔,扯掉脖子上的珠串,珠子啼哩哗啦的散了一地,小燕子就冲出房去。在她身后,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容嬷嬷嘴里喊着格格,拼命的追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乾隆、皇后、令妃,带着永琪和尔泰走进漱芳斋的院子。

小燕子像箭一样的射出,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

“帽子,不要了!珠子,不要了!耳环,不要了!

金银财宝,都不要了!这个花盆底鞋,也不要了……”就伸脚一踢一端,一双花盆底鞋子飞了出去。

乾隆惊愕的一抬头,只见一只花盆底鞋,对他脑门滴溜溜飞来。乾隆大惊:

“这是什么?”

永琪出于直觉反应,跳起身伸手一抄,抄到一只鞋子。

乾隆瞪大了眼睛。皇后、令妃、永琪、尔泰都是一阵惊呼。小燕子嘴里还在喊:

“不干了,总可以吧!什么‘还珠格格’,简直成了‘烤猪格格’……”

乾隆惊魂未定,怒喊:

“小燕子!你这是干什么?”

小燕子这才猛然煞住脚步,睁着大眼,气喘吁吁的看着乾隆。

奔出门来的容嬷嬷、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赛威、赛广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纷纷大喊: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令妃娘娘吉祥!五阿哥吉祥!福二爷吉祥………

在这一片吉祥声中,小燕子却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珠子,气鼓鼓的光脚站着,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请安。皇后一挑眉,厉声问:

“这是怎么回事?容嬷嬷!”

挥舞着手大叫:

“皇阿玛!救命啊……我知错了!知错了……”

痛得泪水直流。

永琪急坏了,跪行到乾隆面前,磕头喊:

“皇阿玛!手下留情呀!”

乾隆怒不可遏,喊道:

“说了不许求情,还有人求情!加打二十大板!”

永琪和尔泰,再也不敢求情,急死了。眼睁睁看着板子噼哩叭啦,打上小燕子的屁股。

令妃眼看小燕子那一条葱花绿的裤子,已经透出血迹,又是心痛,又是着急。自从小燕子进宫,令妃还是真心疼她。这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抓着乾隆的手,一溜身跪在乾隆脚下,哀声喊着:

“皇上,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小燕子的亲娘,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痛的!皇上,你自己不是说过,对子女要宽容吗?看在小燕子娘的分上,您就原谅了她吧!再打下去,她就没命了呀……”

令妃的话,提醒了小燕子,当下,就没命的哭起娘来。

“娘!娘!救我呀!娘…娘……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早?为什么丢下我……”一哭之下,真的伤心,不禁悲从中来,痛喊:“娘!你在哪里啊!如果我有娘,我就不会这样了……娘!你既然会丢下我,为什么要生我呢……”

乾隆一听,想着被自己辜负了的雨荷,心都碎了。急忙喊:

“停止!停止!别打了!”

太监急急收住板子。赛威、赛广也放开小燕子。

小燕子哭着,从板凳上瘫倒在地。

令妃、明月、彩霞都扑过去抱住她。

乾隆走过去,低头看了小燕子一眼,看到她脸色苍白,哭得有气无力。心里着实心痛。掩饰住自己的不忍,色厉内荏的说:

“你现在知道,‘君无戏言’是什么意思了!不要考验朕的耐心,朕严重的警告你,再说‘不当格格’,再不守规矩,我绝对不饶你!如果你敢再闹,当心你的小命!不要以为朕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你!听到没有?”

小燕子呜呜咽咽,泪珠纷纷滚落,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乾隆见小燕子的嚣张,变成全然的无助,心中侧然,回头喊:

“赛威!赛广!去传胡太医来给她瞧瞧!容嬷嬷,去把上次回疆进贡的那个‘紫金活血丹’,拿来给她吃!”

乾隆说完,便一仰头,转身而去。

皇后、容嬷嬷、赛威、赛广、太监、宫女跟随,都急步而去了。

永琪和尔泰,见到乾隆和皇后己去,就跳起身于,奔过去看小燕子。

永琪看到小燕子满脸又是汗,又是泪,奄奄一息,裤子上绽着血痕,心都揪紧了。掩饰不住自己的心痛和关怀,低头说:

“小燕子,你怎样?现在,皇上和皇后都已经走了,你如果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不要憋着!”

小燕子闭着眼,泪珠沿着眼角滚落,嘴里叽哩咕噜,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

“她说什么?"尔泰听不清楚,问永琪。

“她说,幸好打的不是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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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知道小燕子挨了打,紫薇激动得一塌糊涂,不相信的看着大家。

“皇上打了小燕子?怎么可能?他不是很喜欢小燕子的吗?他不是心存仁厚的吗?他不是最欣赏小燕子那种无拘无束的个性吗?为什么打她呢?打了,是不是表示皇上不喜欢她了?那……小燕子有没有危险呢?”尔康见紫薇急得魂不守舍,急忙安慰她:

“你先不要急!皇上其实和一般人没有两样,也是望子成龙,望女成风的!管教小燕子应该是爱。而不是不爱!”

永琪摇摇头,担心的接口:

“尔康说得对,但是也不对!”

“什么又对。又不对的?”紫薇问。

“皇阿玛是我的爹,我太了解他了!小燕子完全不明白‘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皇阿玛这一生,从来没有人敢顶撞他,敢跟他说‘不’字,他早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他的话是圣旨,是命令,是不可违背的!小燕子头几次顶撞他,皇阿玛觉得新鲜,忍了下去,次数多了,皇阿玛就受不了了!”

福伦不禁拼命点头:

“五阿哥分析得对极了!想想宫里,不论是那位娘娘,那位阿哥和格格,不是对皇上千依百顺,还想尽法子讨好,皇上对小燕子能够忍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小燕子还有敌人,这些敌人在皇上面前,叽叽咕咕一下,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呀!不管也得管!”

紫薇更急了。

“这么说,小燕子根本就有危险嘛,她向来就喳喳呼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她脾气还硬得很人绝不会上一次当,学一次乖!过几天,她又会原形毕露的!今天是挨打,下次,岂不是要砍头了?”便对永琪尔泰说:“五阿哥,尔泰,你们两个常常在宫里,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她才好!”

“你以为我不想保护她吗?但是,这内宫之中,还是有礼法的!虽然是兄妹,也男女有别,我和尔泰,去漱芳斋的次数大多,一样会惹起是非和议论的!”永滇说。

紫薇越想越急,便走到福晋面前,哀求着说:

“福晋,你上次说,可以把我打扮成丫头,带进宫里去!你就冒险带我进去吧,好不好?本来,我以为小燕子这两天就可以混出宫来了,现在,她又被打伤了,肯定出不来,我好想进去看看她!”

福晋一怔。

“这……还是太冒险了吧?万一被发现了,咱们怎么说呢?何况,现在刚刚发生了事,咱们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额娘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定要忍耐!”尔康接口。

紫薇急得心烦意乱:

“知道小燕子挨了打,我怎么还能忍耐呢?她一个人在宫里,身上受了伤,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她怎么办呢?她越说越急切,越想越难过:“‘她每次出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心里还记挂着我,要把格格还给我,才会说些‘不当格格’、‘不是格格,这种话……”抬头看尔康:“你以前说,她是我的“系铃人’,”其实,我才是她的‘系铃人’呀!”我得去开导她,我得去帮她‘解铃’呀!”

永琪凝视紫薇,深深一叹:

“你和小燕子,真是奇怪,她挨了打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还好打的不是紫薇!’而你,为了她,弄得家没有家,爹没有爹,你还记挂着她的安危!想到皇室中,兄弟之间,为了大位之争,常常弄得骨肉相残,真觉得不如生在民间,还能得到真情!”

“紫薇对永琪的感慨,还无法深入,只是关心小燕子:

“你们要不要帮我呢?我真的想进宫去看小燕子呀!我有预感,如果不去见她一面,把我的心态说清楚。小燕子会出大事的!皇上的爱,这么孤傲,小燕子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你们让我进宫去见她一面吧!我发誓,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绝对不出错!只要进去两个时辰,就够了呀!你们大家成全我吧!”

福伦和福晋,彼此看着,实在顾忌大多了。尔康就走上前去,对紫薇郑重的。诚恳的说道:

“不是阿玛和额娘不愿意帮你!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帮你,不止帮你,还要帮小燕子!可是,你不能弄巧成拙是不是?你仔细想一想看,现在进宫合适吗?

小燕子刚挨了打,一肚子委屈,见到你之后,还会心平气和吗?以她的个性,以你的个性,你们说不定会抱头痛哭,泪流成河!如果那样,岂不是惊动了宫里所有的人?现在,小燕子身边,也是宫女太监一大堆,一个不小心,小燕子是杀身之祸,你也不见得‘有理说得清’!你想想,我们怎么放心让你进宫呢?”

尔康一篇话,说得合情合理,大家都纷纷点头。

永琪尤其赞同:

大家的顾虑,真的对极了!现在,皇阿玛对小燕子已经动了板子,如果小燕子再有什么风吹草动,问题就大了。你就算为了小燕子的安全,也要忍耐!

你放心,我和尔泰,会每天去探望小燕子的,宫里又有太医,又有最珍贵的药材,她很快就会好的!”

尔泰接口说:

“是呀,你虽然见不到小燕子,可是,我每天都会把消息带回来给你!”

金琐也插嘴了:

“小姐,你也可以写信给她呀!她能画画给你,你也可以画画给她!请五阿哥送进去!”

“我心甘情愿,作你们两个的信差!”永滇急忙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仁至义尽,紫薇心里再急,也无可奈何了。

这天晚上,乾隆心绪不宁,奏折看不下去,书看不下去,事情做不下去,连打棋谱的兴趣都没有。想写写字,写来写去写不好。最后,什么事都不做了,到延禧宫去看令妃。令妃不在,他也不叫人找,也不叫人传,只是在那儿背着手,走来走去,耐心的等待着。·令妃好晚才进房。看到乾隆,吓了好大一跳。

“她怎么样?乾隆劈头就问。

令妃一愣,急忙请安。

“皇上!怎么这样晚了,还不睡觉?”

乾隆不耐的摇摇头:

“朕不困!你不是从小燕子那儿回来的吗?”“是!”

“她怎样呢?”令妃轻轻一叹:

“好像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不过打了几板子,能有多严重?总不会像上次当胸一箭,来得严重吧!”

令妃悄悄的看了乾隆一眼,唉声叹气:

“皇上啊!上次当胸一箭,只是外伤,现在,可是外伤加内伤啊!”

乾隆一惊:

“怎么还会有‘内伤”呢?谁打的?”

“皇上打的啊!”

“朕何时打过她?”乾隆又一愣。

“皇上,女儿家的心思,您还不了解吗?在这么多人面前,皇后、容婉姣、太监、宫女、侍卫……还有五阿哥和尔泰,大家瞪大眼睛瞧着,她当众被打了板子,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最让那孩子伤心的。是皇阿玛的‘疾言厉色’、“非打不可’啊!所以,人也伤了,心也伤了!”

乾隆震动了,真的,是个女儿呢,怎么也用板子?他心中实在后悔,嘴里却不愿承认。

“她太过分了,简直无法无天,不打不行呀!”说着,就不安的看令妃:“是不是打重了?”

令妃点点头:

“皮开肉绽了!”

乾隆一呆,立刻怒上眉梢,大骂:

“可恶!是那个太监打的板子,明知道是打‘格格’,也真下手狠打吗?“那可不能怪太监,皇上一直在旁边叫‘重重的打’!”令妃坦率的说。

“胡太医怎么说呢?要紧吗?”乾隆急了。

“格格不给胡太医诊视!”

“为什么不给诊视?你也由着她吗!”乾隆简直生气了。

“皇上呀,格格是姑娘家呀,冰清玉洁的!伤在那种地方,又是板子打的,她怎么好意思让太医诊治呢?瞧都不许瞧,就哭着叫着把太医赶出去了!”令妃瞅着乾隆,婉转的说。乾隆一想,也是,伤在屁股上呀,怎么看大夫呢?

“那‘紫金活血丹’有没有吃呢?伤口有没有上药呢?”乾隆更急了。

“不肯吃药,也不肯上药,谁的话都不听!丫头太监们跪了一地求她,她把药碗全给砸了!”

“什么?脾气还是这么坏?打都打不好?乾隆大惊。

“也难怪她,发着高烧,人都气糊涂了,烧糊涂“怎么会发高烧呢?乾隆越听越惊了。

“胡太医说,发烧是伤口引起的;再加上什么‘急怒攻心,郁结不发’……这热就散不出来,说是吃两帖药就好了!开了药方,也熬了药,可是,这个牛脾气格格,就是不吃……口口声声说,死掉算了!”

乾隆再也按捺不往,往门外就走。

“她敢不吃?朕自己去瞧瞧!”

令妃慌忙喊:

“腊梅!冬雪!小路子……大家跟着!”

小燕子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躺着,哭得眼睛肿肿的。明月、彩霞在床边侍候着,擦汗的擦汗,擦泪的擦泪,两人苦苦的劝解着:

“格格,不要伤心了,我让厨房熬一点稀饭来吃,好不好?”明月问。

小燕子不睁眼睛,也不说话。

“格格,你这样不行呀,药也不吃,东西也不吃,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呀……令妃娘娘拿了最好的金创药膏来,五阿哥又特地送了一盒‘九毒化瘀膏’来,说是好得不得了,让奴婢帮你擦一擦吧!”

彩霞哀求着。

小燕子动也不动。

门外忽然传来小邓子和小卓子的大叫声:

“皇上驾到!”

接着,是乾隆的声音:

“通通站在外面,不要跟着!朕自己进去!”

乾隆声到人到,已经大步跨进房。

小燕子大惊,蓦的睁开眼睛,见到乾隆,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跪下身子磕头,奈何一个头昏眼花,竟跌落在地,砰然一响,撞到伤处,痛得失声大叫。

“哎哟!”

明月、彩霞正跪在地上喊”皇上吉祥”,见到这等局面,急忙连滚带爬冲过来,要扶小燕子。

谁知乾隆比明月彩霞都快,已经一弯腰,抱起小燕子。

乾隆凝视着臂弯里的小燕子,小燕子觉得丢脸,不敢看乾隆,用袖子蒙住自己的脸、把整个脸庞都遮得密不透风。

乾隆一语不发,轻柔的把小燕子放上了床,知道她不能仰卧,细心的将她翻转。

小燕子呻吟着,只能趴着身子,觉得丢脸已极,沮丧已极。她现在终于知道“皇上”的意义和权威了,对乾隆是又爱又怕。她把棉被一拉,把自己连头蒙住,从棉被中鸣鸣咽咽的说:

“皇阿玛,跪地磕头,学了三天,还是没磕好!

你别生气……我在棉被里给您磕头!”她的脑袋,就在棉被中动来动去。

乾隆又是心痛,又是困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干嘛蒙着脸?把棉被拉开!”

“我不!”小燕子蒙得更紧了。

“这样蒙着头,怎么透气?”乾隆命令的喊:“拉开!””“不能透气就算了……”

乾隆回头看明月、彩霞:

“给你们主子把棉被拉下来!”

“是!’明月、彩霞便上前去拉棉被,谁知小燕子死命扯住棉被,就是不肯露面,和明月彩霞拉拉扯扯。挣扎的喊着:

“不要!我不要!让我蒙着!”

乾隆忍无可忍,推开明月彩霞,一伸手,把棉被从小燕子头上拉下。

“你到底在闹些什么?不要见皇阿玛了吗?”

小燕子没有棉被“遮羞’,就慌忙把脸孔埋在枕上,哽咽说:

“小燕子没有脸见皇阿玛!没有脸见任何人了!”

“那么,你预备从今以后,就蒙一床大棉被过日子吗?”

小燕子埋着脸不说话。

乾隆瞪着她,声音不知不觉的柔和下来:

“给皇阿玛打两下、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说着,就伸手去把她的脸从枕头上扭转过来,一面摸着她的额头。摸到满头滚烫,不禁大惊:“烧成这样子,为什么不吃药?为什么不看大夫?”小燕子偷眼看乾隆,泪,忍不住就纷纷滚落。

“不想吃!”

“什么叫不想吃?药也由得你想吃才吃,不想吃就不吃吗?”乾隆生气的说。

“反正……迟早是会给皇阿玛杀掉的,吃药也是白吃!早点死了早超生!”

乾隆瞪着小燕子,看到她烧得脸庞红红的,眼睛里泪汪汪,虽然痛得不能动,还是一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又可怜又让人无奈。

乾隆是皇帝,所有的人对他言听计从,他从来没有应付过这佯的格格,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招架不住了。

“这是什么话?打你几下,你就负气到这个程度,你的火气也太大了吧”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勉强板起脸来,用力的说:“朕要你吃药!听到没有?

朕命令你,听到没有?这是‘圣旨’,听到没有?”便抬头对明月彩霞吼道:“你们还不赶快去把药重新熬过,端来给格格吃!你们两个,会不会侍候?”明月彩霞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连声应着:

“喳!奴婢该死,奴婢遵命!”一面急急出房去。

乾隆见房中已无人,就收起了那股“皇上架势”,俯身对小燕子温柔的说:

“今天打你的时候,令妃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其实,爹和娘是一样的!‘打在儿身,也痛在朕心’!当时,你也实在太不像样了,你逼得朕不能不打你!你这种个性,就是会让自己吃亏呀!现在,打过了,也就算了,不要伤心了,好好的吃药,知道吗?”小燕子听到乾隆这么温馨的几句话,再也熬不住,“哇”的…一声,放声痛哭了。

“别哭呀!你这是怎么了?疼吗?很疼吗?”乾隆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以为……我以为,皇阿玛再也不喜欢我了!”

小燕子抽抽噎噎的喊。

乾隆眼中一热,眼眶竟然有些潮湿起来。

“傻孩子,骨肉之情是天性,那有那么容易就失去了?”

乾隆一句“骨肉之情是天性”,让小燕子又惊得浑身打冷战。

乾隆见小燕子打冷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实在焦急。

“怎么?为什么发抖?冷吗?朕得宣太医来,不看伤口,总得把把脉!那个‘紫金活血丹’是救命良药,怎么不吃?”小燕子又是感动,又是害怕,对乾隆真的“敬畏”极了。

“我吃药,我待会儿马上就吃药,不敢不听话了,不敢‘抗旨’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我终有一天,会让皇阿玛失望的……会让皇阿玛砍我脑袋的……”小燕子越想越怕,痛定思痛。

乾隆凝视她,纳闷的说:

“朕这次真的把你吓坏了,是不是?朕又不是暴君,怎么会动不动就砍人脑袋呢?你为什么老是担心朕会砍你脑袋呢?放心吧!朕不会的!你的脑袋还是长得很牢的!”

“可是……可是……”

、“又可是什么?”

“可是…那些规矩,我肯定学不会的……过两天,我又会挨打的……”

乾隆见小燕子眼神悲戚,泪眼凝注,平日的神采焕发,趾高气扬,已经完全消失无踪,心里就紧紧的一抽。

“唉!”他长叹一声:“不能要求你大多,这宫中规矩吗,学不会,也就算了!你,把心情放宽一点吧!快快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小燕子眼睛蓦的一亮。

“我可以不学规矩了?乾隆因小燕子眼睛这“一亮”,心里也跟着“一亮”。

“是!你可以不学规矩了!”

小燕子急忙在枕上磕了一个头,说:

“谢皇阿玛恩典!”

乾隆深深的看着小燕子,看到她身子一动,难免痛得瞅牙咧嘴,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好生狼狈。想到自己把一个生龙活虎,欢欢喜喜的女儿,折腾成这样,他的心里,就更加柔软,更加心痛和后悔莫及了。

当小燕子无奈的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紫薇也陷进了一份深深的无奈里。

紫薇没办法进宫,懊恼极了。所幸,知道小燕子身体逐渐复元,皇上依然宠爱,居然免除了她“学规矩”的苦差事,总算小燕子因祸得福。可是,紫薇仍然觉得惴惴不安,一夭到晚,代小燕子捏把冷汗。尔康看她这么不快乐,一连几天,都带她出门去。他们去了大杂院,给孩子和老人们送去了无数的东西,吃的穿的都有。柳青柳红看到尔康对紫薇那么小心翼翼,两人就心知肚明了,许多疑问,在紫薇的难言之隐中,也都咽下去了。

紫薇的不快乐,其实不止是为了小燕子,也有一大部分,是为了尔康。尔康察言观色,将心比心,对紫薇的心事,也体会出来了。自从紫薇那天一句“我留下”,他就想了干遍万遍,如何“留”她?越想,心里也越乱。

这天,尔康带她来到一个幽静的山谷。这儿,像个世外桃源。群山环绕,满心苍翠,风微微,云淡淡,水漏漏。有条清澈的小溪,从绿树丛中。婉蜒而过。小溪旁,几株桃花,开得一树灿烂,微风一过,落英缤纷。

尔康和紫薇站在水边,两人迎风而立,衣袂飘飘。

“哇!怎么有这么美丽的地方?简直是个仙境!”

紫薇喊着。

“这是我常常来的一个地方,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幽幽谷’,是我秘密的藏身之处。小时候,每当心里不痛快,就会至这儿来!看看山,看看水,听着风声,听着鸟叫,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然后,所有的烦恼就都没有了。今天,难得带你出来,就忍不住要把这个好地方,跟你分享!”

“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缺的人,也会有不痛快和烦恼吗”紫薇问。

“喜怒哀乐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应该没有阶级之分,大家一样的,我当然也有我的烦恼!”

紫薇点点头,看着山色如画。不禁出起神来。

010“你有心事!”尔康凝视她。

紫薇一笑。

“从你认识我那天开始,我就一肚子心事!”

尔康一叹。

“本来,你只有进宫的心事,现在,又添了我!”

紫薇震动了,看看尔康,不说话。尔康紧紧的凝视她,似乎想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去,半晌,才真挚而诚恳的说:

“紫薇,有几句心里的话,一定要跟你说!”

紫薇点点头。

自从那天,我向你表明了心迹,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

紫薇专注的听着。

“我第一句要告诉你的话是,我要定了你!”

紫薇一震。

“可是,如何要你,成为我现在最大的难题。你知道,在我这样年龄的王孙、公子,早就成婚了,我之所以还没成亲,是因为皇上迟迟没有指婚!”

紫薇睁大眼睛看着尔康。

“你或者还不知道,我和尔泰的婚姻,都不操在父母手里,而是操在皇上手里!事实上,皇上早在五、六年前,就看上了我,曾经要把六格格指给我,阿玛和额娘心里都有数,只等我们长大。谁知道,六格格却生病夭折了,皇上难过得不得了、我的婚事,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我懂了!”紫薇轻轻的说。

尔康对紫薇摇摇头:

“不!你没有懂!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和尔泰,都是皇上看中的人选;因为皇上的宠爱,就连父母,都没有办法为我们的婚姻作主,更别说我们自己了!”

“我懂了!”紫薇又说。眼神里已经透着凄凉。

“你还是没有懂!我要说的是,不论你是格格,还是一个民间女子,不论你未来怎样,我的心念已定,我要娶你为妻!但是,皇上一定不会把你指给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你!这件事好像是老大开我的玩笑,我身边有一个格格,皇上要我当额驸,我却没办法告诉他,请把紫薇指给我!”

紫薇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你的心我懂了,你的意思我也懂了!一直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还没成亲,现在都明白了!我早就知道,你的地位和身份,一定会娶一个金枝玉叶!我也说过,我没有奢望。为你留下,只是情不自禁!事实上,这些已子,我也想了很多。我第一句要告诉你的活就是,请放了我吧!”

尔康大震,变色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想来想去,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一个没有未来的‘相遇’,是一个永远的折磨!我们结束它吧!”

尔康激动起来:

“怎么会没有未来?我要告诉你的就是,我们有一条艰苦的路要走,我希望你在各种恶劣的情势下,都不要退缩!请你相信我,我的心有如日月,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现在,皇上并没有指什么人给我,我左思右想,我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在指婚之前,找个机会,对皇上坦白。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民间女子,请他成全。”

紫薇吓了一跳,瞪着尔康:

“他怎么会成全呢?他会生气的!你千万千万不要说!”

“你何以见得他不会成全呢?”尔康反问:“如果他生气,我就问他,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紫薇大大的震动了,睁大眼睛看着尔康,惊喊着说:

“你不要吓我!你把我弄得心慌意乱了!我已经为了小燕子,在这儿六神无主,你又说这些异想天开的话!我听得,心惊胆战,你不能这样做的!皇上就是皇上,他可以做的事,你不能做!何况……”她痛苦的吸了一口气,用力的说出来:“他从来没有‘娶过’夏雨荷!”~这句话像当头一棒,敲得尔康一阵晕眩。是啊!

乾隆对雨荷只是逢场作戏,事情过了就“风过水无痕”了。自己的举例,实在该打!

“好好,我说得不对!我不会冲动,去将皇上的军!怎么办、,我再慢慢想办法,我说了这么多,主要就是要告诉你,我的处境,和我的决心!请你千万千万要相信我,要给我时间去安排一切!”

尔康说着,便伸手握住紫薇的手。

紫薇震动了一下,便矜持的,轻轻的把手抽开,难过的低下头去。

尔康受伤了。

“怎么?忽然把我当成毒蛇猛兽了?”

紫薇眼中含泪了。

“不是这样,因为你提到我娘,我想起娘临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那句话,她就闭目而逝了!”

“是什么?”

“她说……‘紫薇,答应我,永远不做第二个夏雨荷!’”尔康大震,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立刻了解到紫薇那种心情,私订终身,只怕历史重演,步上夏雨荷的后尘。如果自己跟乾隆一样,只有空口白话,不管多少承诺,对紫薇而言,都是一种亵读!

尔康凝视着紫薇,但见紫薇临风而立,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贵与美丽。他被这样的美丽震慑住了,不敢冒犯,只是痴痴的看着她。心中,却暗暗的发了一个誓,除非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否则,决不侵犯她!决不让她变成第二个夏雨荷!

溪水潺潺,微风低唱,花自飘零水自流。

两人默默伫立、都感到愁肠百折。体会到情之一字,带来的深刻痛楚了。

——第一部完·待续第二部《水深火热》第二部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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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燕子在床上是躺不住的、没有几天,就下了床。书房也暂时不去了,规矩也不学了,她整天在漱芳斋里转来转去。固为伤还没好,是名符其实的:‘坐立不安”。何况,她心烦意乱,想的是紫薇,念的是紫薇。脑子没有片刻休息,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痒痒的,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真正的小燕子,飞呀飞的,就可以飞出那绿瓦红墙。

这大,永琪和尔泰结伴而来。

“身上的伤好了没有?还痛不痛?我上次送来的那个‘九毒化瘀膏”,对外伤有很神奇的效果,是傅六叔从苗疆带回来的灵药!用九种毒虫子制造的,可以以毒攻毒,灵得不得了!你用了没用?”永琪仔细的看小燕子,见她行动不便,脸色也依然苍白,就关切的问。

“用了用了!”小燕子含含糊糊的点点头。

尔泰看小燕子心不在焉;忍不住大声说:

这个药很名贵,很希奇的那!上次大阿哥问五阿哥要,五阿哥都舍不得给,你不要把它随随便便扔了!”

“我怎么会把它扔了呢?用了就是用了嘛!”

永琪打量小燕子,着急起来:

“我看你就是没用!要不然,怎么走路这么不灵活?真拿你没办法,伤在你身上,咱们又不能帮你上药!如果你是男孩子,我早已把你按下来上药了!”

永琪这句话一出口,小燕子想到“按下来上药”的情景,苍白的脸颊竟漾出一片红晕。

永琪见十分男儿气概的小燕子,忽然显出女性的娇羞,心里不禁一阵激荡。想到自己那句话说得未免大造次了,脸上也是一红。

尔泰看着二人的神情,心里震动了,若有所觉。

同时,一股微妙的醋意,就从心底升起。受不了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他大声喊:

“好了好了!”他看永琪:“你不是信差吗?信呢!”

永琪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什么信!”小燕子又好奇,又惊讶,兴奋起来:

“谁给我的信?是不是紫薇,赶快给我看!”

“紫薇说,你看完以后,一定要烧掉。不能留下来……”永琪说,忙着去关门关窗,察看小邓子。小卓子等人有没有把好风。

小燕子迫不及待,伸手一把抢过信,三下两下的撕开信封,抽出信笺,一看。只见也是几幅画。

第一幅画着一只小鸟被关在笼子里,一朵花儿在笼外关心的观看。

第二幅画着一只小鸟在挨打,一朵花儿在流泪。

第三幅画着小鸟飞出笼子,拉着小花在跳舞。

第四幅画着小鸟儿戴着格格头饰,小花笑嘻嘻的,隐入云层,飘然而去。

小燕子看完了信,脸上顿时急得一阵红,一阵白,激动的大叫起来:

“不行不行!紫薇不可以这样待我!我就说嘛,她根本不了解状况……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呢?

她还在生我的气,你们都骗我,说她原谅我了,她根本没有原谅我!她骂我!还要我永远当格格,怎么可能?我会憋死的!不行不行……”小燕子一面叫着,就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这一坐,碰痛伤口,立刻跳起身子,大叫:“哎哟!哎哟!”

永琪尔泰,一边一个,赶快搀扶住她,同时急声喊:

“你慢一点呀,身上有伤,自己不知道吗?坐,也得轻轻坐下去呀!”永琪喊。

“那个红木椅子硬得不得了;你要坐/也得垫个垫子呀!”尔泰喊。

小燕子又咬牙,又跺脚,把两人摔开:

“不要你们两个来管我怎么坐!”

“好好好!咱们不管,你就站着吧!”尔泰关心的伸过头去:“你为什么这样激动?信里写什么?你到底看懂没有”‘“怎么不懂?她写得清清楚楚!我讲给你听!”

小燕子拿着信,就气极败坏的说:“她说:小燕子,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混蛋!现在自作自受了,被关在笼子里,飞也飞不出来,动也动不了,还被打得乱七八糟!你害我,现在老天爷帮我惩罚你,这都是你的报应!你想出宫来,再跟我一起笑,一起玩,那是做梦,门都脚没有!你要当格格,我就让你当一辈子,我不理你!我走了,再见!”

永琪和尔泰,、双双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你的解释,跟紫薇说的,完全不一样?你字不认识,看画总看得懂呀!她是这个意思?”

永琪问。““你误会了,紫薇才不会写这些!”尔泰跟着说。

小燕子把画摊在他们面前,指着说:

“你们看!你们看,她就是骂我吗!”

永琪把画,看了一遍,叹了口气:

“我就帮你再译一遍,她说,‘小燕子,我知道你现在好痛苦,关在皇宫里,像坐监牢一样!我好关心,也就是没办法进来看你!听说你挨了打,我急得一直掉眼泪。小燕子,你一定要忍耐,千万不要再闯祸!我相信,很快我们俩个就会见面的!见了面,你就会知道,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至于格格,你已经当了,就只好继续当下去,高高兴兴的当下去!我不论走到那里,都会笑着祝福你!”

小燕子听得发呆了,瞪着眼睛看着永琪。

“她是这个意思吗?真的吗?”

“一点也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小燕子拿起那些画,颠来倒去的看,又翻来覆去的看。

“我看不像!她还是气我,还是骂我!她不信的说。

“你怎么变得这么悲观?你仔细看看嘛!永琪生气的喊,”“被皇阿玛打了一顿,我对什么都没有信心了!”

小燕子拿着画,满屋子走来走去,忽然停在永琪和尔泰面前,噗通跪落地。拼命磕头,喊着说:

“让我出去见紫薇一面!你们想办法让我出去!

我给你们两个磕头!”

永琪和尔泰,慌忙去拉她。

‘“干什么嘛?你是格格,这样跪在我们面前,给皇上看见了,你又要挨打了。怎么都打不怕呢?”

尔泰喊。

永琪看着这样的小燕子,蓦然之间,下了决心,搀着小燕子,认真的说:

“好了好了!我豁出去了!管他呢!我答应你,你不要再急得五心烦躁了!我带你出宫去!”

小燕子大喜,眼睛发亮,脸颊发光,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喘了口气,她一叠连声的,急如星火的叫了起来:”“什么时候?今晚!好不好?要不然,你们商量来商量去,又不知道会拖到那一天?等会儿福大人和福晋不同意,又走不成!咱们干脆不告诉他,说去就去!拣日不如撞日,就是今晚!好不好!”

永琪一点头,决定了。

“一不作二不休!就是今晚!让明月装成你,躺在床上装睡,无论谁来,都说刚吃了药睡着了!你化装成小太监,跟我大大方方的出去,我让小顺子守在皇宫的边门,帮我们开门。不过,我出去顶多一个时辰,就得溜回来!知道吗?”

尔泰见两人认真的样子,急坏了,跳脚喊:

“你们疯了吗?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五阿哥,你也想挨一顿板子吗?”

小燕子已经兴奋得不得了,气都喘不过来了:

“尔泰!你有一点冒险精神好不好?了不起是脑袋一颗,小命一条嘛!”

永琪重重的点头,豪气的接口:

“对,了不起是脑袋一颗,小命一条!”

尔泰又是叹气,又是跌脚:

“完了,你们两个都失去理智了,这小燕子会发疯,五阿哥,你怎么也跟着疯?小燕子刚刚挨过一顿打,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会害怕!我跟你们说…”瞪大眼睛看两人:“我只好……我只好……”

小燕子对尔泰一吼:

“你只好怎样!”

尔泰一跺脚,昂头挺胸,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大声应道:

“我只好‘舍命陪君子’!跟你们一起发疯了!还不赶快把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小顺子、小桂子通通叫进来,共商大计!希望他们几个靠得住!”

小燕子喜出望外,乐不可支。大叫:

“啊哈!所谓“生死之交’,就是咱们三个了!”

小燕子欢呼着,乐得忘形一跳,砰然一声,坐在桌上。立即痛得滚下地来。

“哎哟!’’永琪和尔泰面面相觑。又是心痛,又是好笑,又是担忧,又是紧张。

于是,这天晚上,小燕子又打扮成了一个小太监。穿着太监的衣裳,戴了一顶小帽子,帽檐拉得低低的,衣领拉得高高的,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坐在永琪那辆豪华的马车上。永琪和尔泰坐在车里,她和小顺子、小桂子坐在驾驶座上,两个太监一边一个半遮着她,为她护航。马车踢踢踏踏来到宫门口。小燕子大气都不敢出,像个小雕像。

侍卫看到是五阿哥和尔泰,几乎连看都没看,问都没间,一切顺利得不得了。马车出了宫门,潇潇洒洒往前走去。

小燕子看到宫门终于被远远的抛在后面了。就发出“啊哈”一声大喊,也不管马车正在进行当中,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几乎跳了三尺高,放声大叫:

“出来了!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老天啊!紫薇啊!我出来了!”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出来了!我又是小燕子了……哈哈……”

车子直接到了福府。

别提福家有多么震动,多么慌乱了。福伦不敢骂五阿哥和小燕子,只能瞪着尔泰,气极败坏的说:

“尔泰,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么突如其来,让我们措手不及!如果有个闪失,怎么办?”

尔泰叹口气:

“唉!没办法,五阿哥和还珠格格有命,我只能听命!”

福晋瞪着小燕子,吓得脸色发白,一叠连声问:

“宫里有没有安排好?万一万岁爷发现了怎么办?”

小燕子急急的说。

“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怪尔泰!宫里都安排好了,现在明月躺在我床上……我是假格格,她是假格格的假格格……”

小燕子话说到一半,房门一开,紫薇和金琐得到消息,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房来。后面跟着尔康。

小燕子一看到紫薇,整个人就像被钉子钉住,站在那儿,动也不能动。

紫薇看到小燕子,脚下一软,差点跌倒。金琐紧紧的扶着她,眼光直勾勾的落在小燕子脸上,竟傻住了,站在那儿,也是动也不动。

尔康把房门关上,紧张的看着二人。

霎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大家沉重的呼吸气每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小燕子和紫薇身上。

半晌,紫薇哑哑的开了口:

“小燕子,身上的伤,好了没有?这样出来,安全吗?”

紫薇这样一问;小燕子“哇”的一声,痛哭失声。接着,就一下子扑倒在紫薇面前,双膝落地,双手抱住了紫薇的腿。嘴里痛喊着:

“紫薇,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你踢我,踹我,捶我,砍我,杀我……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对我好,你再对我好,我真想一头撞死!”

紫薇眼中,立刻充泪了,她伸手擦着小燕子的手,哽咽难言。金琐拿着手绢,自己也哭得唏哩哗啦,不知道要先给谁擦泪才好。

大家全体看呆了,各有各的心痛。

紫薇吸了吸鼻子,咽着泪,柔声说:

“我现在都明白了!到围场那天,你受了伤,你也没有办法,身不由主嘛!总之,这是阴错阳差,命中注定的安排,我已经认了,也不生气了,不介意了。你也不要再怪自己了!”

小燕子急切的,拼命摇头。哭着喊:

“你不懂,不完全是这样的!其实我有好多机会可以说明白,我就是没有说!起先,是胆子小,怕他们砍我的头,皇阿玛错认了,我也不敢说明……可是,后来……皇阿玛对我那么好,他亲手喂我吃药,喂我喝水,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宠过,他又是皇上!

大家见着他,都磕头下跪,可他却把我捧在手心里,那样疼着……我就发晕了,犯糊涂了!”她仰头看着紫薇,“紫薇,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我抢了你的爹,占据了你的位子!”

紫薇听到小燕子叙述被乾隆宠爱的情形,心中一痛,泪就滑下面颊。颤声问:

“他亲手喂你吃药!”

“是的!还那样低声下气的跟我说话,令妃娘娘拼命要我喊皇阿玛,一屋子的人跪在我面前喊:‘格格干岁干千岁!’我就是坏嘛!我就是贪心嘛!我可以说明白的,我就是不没能说出口!当时,我想,我先当几天‘格格’再还给你,过过有爹的痛,过过‘格格’的瘾!只要几天就好了!不知道一天天过去,事情越闹越多,我就越陷越深了!”

紫薇咽着泪,心痛已极的,沉浸在一个思想里,对小燕子其他的告白,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是重覆的说着:”“他亲手喂你吃药?他亲手喂你吃药!”

小燕子呆了呆,看着紫薇,见紫薇神情恍惚,泪不可止,更加强烈的自责起来。

“对不起!紫薇,”对不起!我现在跪在你面前。

随你怎么罚我,怎么骂我!我跟你发誓,我绝对不是要霸占你的爹,不是要永远当格格……”

“他真的亲手喂你吃药,”紫薇低头看小燕子,再问。

“是的!”

紫薇眼睛一闭,长长一叹。

“他如果亲手喂我吃药,我死也甘愿!”

尔康看到紫薇这么难过,再也按捺不住,一步上前,对紫薇心痛的说:

“紫薇,你要明白,当时小燕子病得糊里糊涂,皇上眼中的小燕子,是他流落在民间的女儿,所以对她充满了心痛和怜惜。皇上虽然喂的是小燕子,其实,等于是你啊!如果没有那一把折扇,一张画,小燕子已经被当成剌客给处决了!那还能得到皇上丝毫的怜惜呢?”

紫薇一震,抬眼看尔康,醒过来了。精神一振,如梦初醒的说:

“是啊!我在计较什么呢?不管他喂的是谁,我都可以确定一点,皇上,他有一颗慈爱的心,他没有赖帐,他认了我娘,认了女儿了!”说着,她就伸手拉着小礁子,热情的说。“小燕子,在皇上面前,你就是我!你代我得到他的宠爱,代我拥有这个阿玛,我感同身受!我们是结拜姐妹,当初,我发过誓,我说过,我们是患难扶持,欢乐与共的!我还说过,不论未来彼此的命运如何,遭遇如何,永远不离不弃!

这些话,你不一定都了解。但是,它是一种真挚的誓言,很美很美的!那个誓言不是假的,那个结拜不是假的!你是我的姐姐,你姓了我的姓,所以,我还跟你计较什么呢?我的爹,就是你的爹,他疼爱你,就等于疼爱我了!”

小燕子睁大眼睛,痴痴地看着紫薇,专心地倾听,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伸手把紫薇紧紧一抱,激动的大喊:

“紫薇,紫薇!,我怎么能冒充你呢?我充其量只是阎王面前的小鬼,你才是玉皇大帝身边的仙女啊!

你放心!你爹永远是你爹,我会还给你!我一定要还给你!”

紫薇便含泪一笑,伸手拉起小燕子,说:

“现在,只有半个时辰,你就得回宫了,时间真的好宝贵呀!你难道不想到我房里去,跟我说一点‘悄悄话’吗?”

小燕子眼睛发光了,抬眼看着大家:

“我可以吗?”

福伦早已被这两个“格格”感动得鼻中酸楚,立刻一叠连声的说: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尔康机警的接口:

“我知道,我会去安排,让人守着门!”

两个女孩便看了大家一眼,手拉手的奔出门去。

金琐跟着,也急急的去了。

别提三个女孩,再度聚在一起,是多么激动,多么恍如隔世了。

房门才刚刚关上,小燕子就急急的从怀里掏出几串项链来,塞进紫薇手里。再掏出几个银锭子、放在桌上;再掏出一些耳环首饰,往桌上堆去。

“我本来想再多拿一些东西出来,可是,我身上揣不下!这些给你,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皇阿玛一下赐这个,一下赐那个,可是,我在宫里出不来,这些东西用都用不着!你赶快拿去!”又从口袋里翻出一个首饰来,看着金琐说:“我这里还有个好希奇的东西,是个金镶玉的金琐,当时,我看了就说,这是金琐的名字嘛!我就帮你留下了!她追着金琐,塞进金琐手里:“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很希奇?”

金琐忙着把床上的一床被子,折叠着搬到一张椅子上去垫着。躲着小燕子。

“我不要,你给小姐好了!”金琐面无表情的说,对小燕子,她有一肚子的气。

紫薇把把手里的珠珠串串放下,喊:

“金琐!不要这样,好不容易才见到小燕子,再要见面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你还有时间在这儿闹脾气?”

金琐袖子一抹,拭去了滚出的泪珠。对小燕子福了一福。接过锁片。

“谢‘还珠格格’赏赐!”

小燕子一呆,受不了了,抓着金琐喊:

“金琐,你要我怎样做,你才会原谅我呢?”

“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个丫头!

只要小姐原谅了你,我就什么话都没有!小姐很多话都不会说,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掉的眼泪比她一生掉的都多!她没有认到爹,她不心痛,我总可以代她心痛吧!”金琐气呼呼的。

“我知道错了,错了嘛!可我现在怎么办嘛?”小燕子脸色凄楚,痛苦的喊。

金琐已经把椅子垫好了,就把小燕子拉到椅子前面去。

“椅子垫了这么厚的棉被,应该可以坐了!呆会儿,你把衣服退了,房里只有我们,不必害臊,让我帮你看看,到底伤成怎样?我这儿还有柳青给我的半盒‘跌打损伤膏”,我给你擦一擦!好歹有些用!”

小燕子眨巴眼睛,眼泪一掉,把金琐一抱,痛喊出声,。

“金琐!你嘴里骂我,你心里还是对我这么好!”

金琐眼泪落下,和小燕子相拥片刻,金琐便推开小燕子,说:

“我知道小姐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我不打扰你们,我去给你们两个沏一壶热茶来!”便匆匆的去沏茶了。

紫薇过来,把小燕子按进椅子里,盯着她的眼睛,急促的说:

“小燕子,你好好的听我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一定要仔细听我!并且照我吩咐的去做,算是你欠我的!”

“好!我听你!”小燕子神色一凛。

“听着!你要勇敢,你要负起责任,已经做了的事情,只有硬着头皮做到底,你懂不懂?”紫薇严重的问。

“我不懂!我已经后悔得不得了,我也做不好格格,惹得皇阿玛生气,皇后生气,纪师傅生气,一大堆人跟我生气……我常想,如果是你,大家肯定都会喜欢你。你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紫薇,我跟你说,我是真心真意要把格格还给你!我现在只想脱身,我最舍不得的;还是皇阿玛!他虽然打了我,可我不恨他,想到跟他分开,我就会好难过!”

紫薇拼命摇头:

“你不会跟他分开,因为你已经是格格了;再也别说要把格格位子还给我这种话,事到如今,你还不起了!现在,皇上已经把你当成女儿,那么深刻的爱了你,如果他知道你骗了他,他会多么痛心和失望呢?你造成了这种局面,就再也不能反悔了!皇上,他是我的爹呀!我听了你的叙述,对他真是又崇拜,又喜欢!如果你觉得你已经伤害了我,就不要再伤害我爹!如果你把真相告诉了皇上,让他伤心,我会恨死你!我真的会……”她用力的说:“恨死你!”

小燕子目瞪口呆,睁大眼睛看着紫薇。

紫薇诚挚的,掏自肺腑的继续说:

“小燕子,不要一错再错了!我跟你发誓,我虽然因为没有认到爹而心痛,可是,我现在没有一点点恨你!我们还是好姐妹!”听到你在宫里的一些事情,我也跟着忽悲忽喜,听你跟那些规矩挑战,我也以你为荣!现在,有一大群人的生命握在你的手里,这些人。

碰巧也是我最在乎的人!像是福家的每一个人……”

她想着尔康,那她心之所系,情之所钟阿!“像是五阿哥!你不能伤害他,如果伤害了,你就是再害我一次,你不如干脆拿把刀把我给杀了!”

“你确定吗?你不要我说?那么,你就永远做不成格格,认不了爹了!”小燕子脸色苍白的盯着紫薇。

紫薇郑重的点头:

“我确定!我不要你说,只要你努力去做一个好格格!让我爹高兴,让帮助我们的人,不会因为我而遭殃,这就是我的幸福和快乐了!”

“可是··:…可是……”

紫薇蹲一下身子,把小燕子的双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

、……“不要‘可是可是,了。我知道,这个“格格’你当得也很辛苦,很痛苦!但是,为了我,只好请你勉为其难的当下去了!”

“为了你?我不懂,我不懂……’’紫薇含泪而笑:

“傻瓜!我们拜过玉皇大帝,拜过阎王老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你掉了脑袋,我也活不成的!但是,你当了格格,荣华富贵都有了,总有一天,我也会跟着享福的!瞧,你这不是给我送东西来了吗?我还可以把这些银子,送去给大杂院里的人用,连柳青柳红,都会沾光的!这样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冒险去丢脑袋呢?”

小燕子凝视着紫薇,眼睛睁得圆圆的,对紫薇真是心服口眼,虽然觉得继续当格格仍有许多难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燕子完全不知道,就在她和紫薇难解难分的时候,漱芳斋已经出了问题。

这晚,小燕子乔装出门去,漱芳斋里的几个宫女太监全都慌了手脚。小邓子、小卓子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小邓子守在门口,目不转睛的对外看,小卓子满房间走个不停,双手阎在胸前,一会儿拜天,一会儿拜地。嘴里哺哺的说着:

“阿弥陀佛,观世音救苦救难菩萨,保佑格格早点回来,保佑我们几个多活两年……·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卧室里,明月躺在床上,棉被一直盖到下巴,睁着一对惊慌的大眼,不停的四望着。彩霞魂不守舍的站在床边,伸着头直看外面。

“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明月爬起身来。

彩霞一把将明月按回床上,紧张兮兮的喊。

“躺着别动!格格再三嘱咐,除非她回来,你就不能吭声!你忘了吗?躺好!躺好!不要一直爬起来,弄得我好紧张!”

“我躺得浑身盾汗了……哇!到底还要多久呢?

格格啊!主子啊……求求你快点回来啊…”明月咕噜着。

彩霞忍不住,伸头对外喊:

“小邓子!小卓子!你们在不在外面?”

小邓子、小卓子紧紧张张跑进来。

“你们两个干嘛?大呼小叫的?不怕把人引来吗?

我们不在外面,难道在里面吗?不要说话!”

“咱们把灯通通吹掉好不好?这样,有人要来,一看灯都灭了,肯定都睡了,就不会进来了。小卓子害怕的说。

明月立刻赞同:

“好好好!把灯都给吹了,黑呼呼的,就没人看出我是假的了!”

小邓子在小卓子脑袋上狠敲了一下:

“说你笨嘛!你真笨!平常,这漱芳斋总是维持有个亮,整夜灯都不灭的,你忽然把灯灭了,不是告诉大家,咱们这儿有问题吗?走走走!我们还是到外面守着。”

小邓子说着,和小卓子又紧紧张张跑出去。到了大厅,小邓子站在大厅门口,对外张望。忽然惊呼:

“有好多灯笼过来了!”

小卓子冲到门口去,对着灯笼拜。

“格格!回来就回来吧,悄悄溜回来就好了,干嘛弄一大堆灯笼啊!”

来人慢慢走近,灯笼照射,如同白昼。小卓子大叫:

“我的天呀!是万岁爷!”

小邓子大骇,“崩咯”一声跪落地,颤抖着大叫:

、“皇上驾到!令妃娘娘驾到!”

乾隆这晚,无巧不巧,一时心血来潮,带着令妃和宫女太监们,来探视小燕子。一走进大厅,就觉得有些怪异。小邓子、小卓子像掉了魂,跪在地上直发抖。

乾隆四下张望,没看到小燕子的人影。

“你们的主子呢?’小邓子抖得牙齿打颤,脸色惨白:

“启辜皇上,启禀娘娘,格格已经睡了…”令妃惊愕:“睡了?这么早怎么会睡了呢?是不是又病了?”

乾隆看两个太监神色不对,心里一急,就径自往卧室里走去:

“朕看看她去!”

明月和彩霞听到外面的喊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听到乾隆居然进房来了,明月呼噜一声,就用棉被把自己连头带脑蒙住。混身发抖,抖得整个床“咯吱咯吱”响。

彩霞脸色惨白,噗通一跪,抖得语不成声:

“皇上……吉……吉祥……娘娘…吉……吉……祥……。”

令妃奇怪极了,担心极了,急问:

“怎么了?你们个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是不是格格病得很厉害?怎么不报?”

乾隆更急,大步走向床边,只见棉被盖得密不透风,棉被里的身子抖得连床都一起晃动,不禁大惊。

就喊着说:

“小燕子!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有没有宣太医?怎么抖成这样?赶快给朕瞧瞧!”

彩霞慌成一团,赶快爬行到床边,用手紧紧压着明月的棉被:

“…格格不许瞧……”

乾隆又惊又疑:

“不许瞧?又犯老毛病了?”就拍拍棉被:“为什么又把自己蒙起来?这次是谁惹你了?怎么每次心里不痛快,就把自己蒙起来?出来!”

明月在棉被里含含糊糊的哼哼着。

““不……不……不出来!”

乾隆生气,着急,喊道:

“出来!朕命令你出来!”

明月死命扯住棉被:

“不…不……不出来!”

令妃就说:

“皇上别急,格格又闹小孩脾气了!我来问问她!”她走上前去,伸手按住棉被,立即心惊肉跳,惊呼:‘“不得了!抖成这样,一定病得不轻,不能由着她,赶快看看是怎么了,赶快宣大医!”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掀开了棉被。

明月从床上滚落到床下,整个人抖成一团,匍匐于地,颤声说:

“奴婢…该……该……该死”乾隆大惊,眼睛瞪得像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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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燕子浑然不知,漱芳斋已经有变。她陶醉得不得了。

这个晚上,对她来说,实在太珍贵了!终于亲眼见到了紫薇,终于亲耳听到紫薇说不怪她,原谅她了。回宫的一路上,她一直飘飘欲仙。尔康、尔泰、紫薇都上了车,送她到宫门口。大家生怕回宫之后有状况,拼命教她,如果被人撞到,要怎么应付。小燕子’心情这么愉快,听也听不进去,毫不在意的说:

“只要进了宫,就没事了!如果在宫墙里面被逮到,自己就来个死不认帐!谁能证明咱们出过宫?”

一面转头对永琪说:“五阿哥,就说你在教我作诗,明天纪师傅要考!赶快教我一首诗吧!”

“诗?诗?好,你记着,皇阿玛喜欢李白,李白有一首喝酒的诗,是这样写的: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永琪真的教了起来。

小燕子忙着恶补,念道:

“花间一壶酒,不坐不相亲,举杯……举杯……”

“不是‘不坐不相亲,是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就是举着杯子,邀请你房里那个明月来喝酒……”尔泰赶快帮忙。

“这个我记住了,‘举杯邀明月’!有没有‘举杯邀彩霞’呢?”

尔康觉得这个办法烂极了,急忙说:

“听我说!现在背诗已经来不及,反正,如果被抓到,也是落在侍卫手里。半夜三更,没有人会去惊动皇上!侍卫毕竟好打发,你们一个是阿哥,一个是格格,尽管拿出威风来吼他们!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得罪皇上面前最得宠的两个人!所以,赖定了,是在宫里走动走动,就对了!我和尔泰,五更就会进宫来看动静,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和令妃娘娘,一定会想办法营救!”

永淇连连点头:

“还是尔康脑筋清楚,就这么办!小燕子,别忘记你是还珠格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人敢惹咱们,知道吗?”

小燕子猛点头。

如果进不了宫,只好先回府去商量大计,我们会看着你们进宫再离去!”

紫薇见皇宫在即,便拉着小燕子的手,非常不放心的叮嘱:/“你在宫里,真的不比外面,你一定要小心,不能太任性了!五阿哥有一句话,伴君如伴虎,你要放在心里呀!不管皇阿玛多疼你,他还是皇帝!

“我知道了!不会再惹他了!”小燕子看着紫薇:

“告诉柳青柳红,我下次出了宫,一定会去看他们!”

“我会的!”

“别依依不舍了!宫门快到了,小燕子,你坐回驾驶座上去!尔康、尔泰、紫薇,你们三个下车吧,不过,没有马车,你们怎么回去呢?”永琪间。

“这么好的月色,散散步就回去了!”尔康说。

小燕子把紫薇一抱,千千万万个舍不得。羡慕已极的说:

“我不要回宫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在月光下散步!”

“别闹了!你是我们带出来的,如果丢了,大家都完了!赶快,下车的下车,换位子的换位子!尔泰喊。

于是。马车停下。尔泰尔康紫薇下车。

马车向前驶去。小燕子在驾驶座上,拼命对紫薇挥手。

“紫薇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不要气我,不要怪我啊!”

“别喊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快去吧!”

马车停在宫门前,小桂子下车,伸手拍门。

紫薇、尔康、尔泰躲在暗处观望。

宫门开了,侍卫出来。一看是五阿哥,纷纷请安,高喊“吉祥”,对于那个半蒙着脸,缩着头,毫不起眼的小燕子浑然不疑,马车踢踢踏踏进去了。

宫门关上。

尔康、尔泰、紫薇从暗处走出,大家相对而笑,全都吐出一口长气。

小燕子进了宫,好生得意,真是人不知鬼不觉。

下了马车,永琪不放心,一直送小燕子到漱芳斋。

整个漱芳斋静悄悄的,安详极了,窗子上,透出明亮的灯光。

两人四面看看,放了心。彼此互视,相对一笑。

小燕子用手背拍拍永琪:

“成功了,谢谢你,这个晚上对我太重要了,我永远忘不了今晚!你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上了!”

“你记在心上就好了,别提什么大恩大德了!”永琪眼光停在她脸上,话中有话的说。

“你快回去吧!”小燕子笑笑。

“我看你进去了,我再回去……”想想,又说:

“我送你进去吧!怎么小邓子小卓子都睡死了,一个也不出来接你?这儿黑,小心门槛……”

小燕子推开大厅的门,还回头看永琪:

“我兴奋得很,一点都不困,干脆进来喝杯茶吧!

要不然……”睁着骨溜大眼,异想天开的说:“这样吧!我让小邓子他订烫一壶酒,弄点小菜,咱们庆祝一下,好不好?”

永琪一怔,虽知不妥,但是,这种诱惑力太大了,立刻喜悦的答道:

“好极了!古人秉烛夜游,我们也来,花间小酌’吧!哈哈!”

二人嘻嘻哈哈,进入大厅去。一走进大厅,乾隆那威严的声音,就像焦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开。

“小燕子,永琪!回来了?要不要烫一壶酒,弄点小菜,咱们大家喝两杯?”

小燕子和永琪,吓得魂飞魄散,大惊抬头,只见乾隆和令妃端坐房中。后面站着一排宫女太监,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跪了一地。

小燕子和永填,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两人,崩哆崩哆跪落地。异口同声,惊慌的喊着:

“皇阿玛!令妃娘娘!”

乾隆脸色铁青,瞪视着二人。大喝一声:

“你们到哪里去了?小燕子,你说!”

令妃着急的看着小燕子和永琪,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疑惑,没办法给两人任何暗示,急得不得了。

永琪怕小燕子说得不对,急忙插嘴禀告:

“皇阿玛,我和还珠格格……”

“永琪,没问你,你不要开口”乾隆打断了永琪,看着小燕子:“你说!”

小燕子心慌意乱,害怕极了,看永淇,看乾隆,呐呐的说:

“我们没有去那儿,就在这御花园里,走走……

明天纪师傅要考作诗……五阿哥教我作诗……”

永琪眉头一皱,心中暗叫不妙。

“哦?”乾隆兴趣来了。“永琪教你作诗?教你作了什么诗?”

“这……这…就是一首诗……一首诗……”

“那一首诗?念来听听看!”

小燕子求救的看永琪。

“皇阿玛……”永琅忍不住开口。

“永琪!你住口”乾隆厉声喊:“现在不是在书房,你把唬弄纪师傅那一套收起来!”

永琪闭住嘴,不敢说话了。

小燕子没辄了,只得硬着头皮说:

“一首有关喝酒的诗……是…举杯邀明月……”

“哦?举杯邀明月,怎么样?”

“举杯邀明月……举杯邀明月…”小燕子吞吞吐吐。

“举杯邀明月…到底怎样?”

小燕子冲口而出:

“举杯邀明月,板子就上身!”

乾隆睁大眼睛,惊愕极了。

“什么?你说什么?”

小燕子知道遮掩不过,惶急之下,又豁出去了。

大声说:

“我知道我又惨了,给皇阿玛逮个正着,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作诗还是没作诗都一样,板子又要上身了!皇阿玛,你要打我,你就打吧!五阿哥是被我逼的,你不要怪他!这次,请你换…一个地方打打,原来的地方伤还没好,打手心好了……”吸口气,眼睛一闭,伸出手掌,惨然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皇阿玛请打!打过了,气消了,再来审我!”

乾隆瞪视着她,真是又生气,又无奈。

“你知道会挨板子,你还不怕?打也打不好。管也管不好,教也教不好,你这么顽劣,到底要朕把你怎样?你的板子,朕呆会儿再打,你先告诉朕,你这样一身打扮,让明月在房里装睡,你到底是做什么?”

小燕子转头看明月。气呼呼的说:

“是谁出卖我?”

“谁都没出卖你,是朕好心来看你,他们一屋子奴才吓得发抖,整个床都咯吱咯吱响,朕还以为你又病得严重了,一掀棉被,明月就滚下床来了!这些奴才真是坏透了!等你挨完打,朕再一个个打他们,然后通通送到火房里去当差!”

小燕子大惊,“崩咯’一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凄楚的喊:

“皇阿玛!我知道我这次错大了,你要怎么罚我都没有关系,可是,不要怪罪到他们身上去!自从皇阿玛把他们四个赐给了我,他们陪我,侍候我,照顾我,帮我解闷,散心,…我挨打,他们比我还难过,对我简直好得不得了…跟我已经成了一家人一样。”

令妃忍不住咳了一声:

“格格!奴才就是奴才……”

“我知道,我知道!”小燕子哀声喊道:“我是金枝玉叶,不可以跟‘奴才作朋友,不可以说他们是一家人……可是,皇呵玛!在我进宫以前:我不是金枝玉叶,我也吃过很多苦,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我也去饭馆里做过工,也到戏班里卖过艺,我也做过‘奴才’啊!如果每个主子都那么凶,我已经见不到皇阿玛了!”

乾隆听得好惊讶。

“你去饭馆做过工?去戏班子里卖过艺?怎么以前没说过?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就是从济南到北京这一路上的事啊!

我没说,是因为皇阿玛没问啊!”

乾隆凝视小燕子,觉得小燕子越来越莫测高深了,蹩眉不语。

“皇阿玛!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晚,是我鼓动大家帮我,要打要罚,我都认了!请您高抬贵手,饶了不相干的人!小燕子给您磕头,给您谢恩!”小燕子连连磕头,说得诚挚已极,字字掏自肺腑。

乾隆凝视她,颇感震撼。不知怎的,竟严厉不起来了。

“你先告诉朕,你今晚去了哪里?

小燕子抬头正视乾隆,心想,撒了谎也圆不过去,就老实的招了:

“去了福大人家里!”

永琪吓了一跳,惊看小燕子。

乾隆纳闷极了,也惊看小燕子。

令妃更是吃惊,不住的看永琪,永琪对她暗暗点头,作眼色。令妃一肚子疑惑,又没办法细问,只得忍耐着不说话。

小燕子就激动的喊:

“我跟皇阿玛求过好多次,让我出宫走走!皇阿玛就是不许,我住在宫里,讫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可是,真的像坐监牢一样呀!我快要闷死了,烦死了。我好想出去,那怕就是看看街道,看看人群都可以!上次,为了想出去,我连墙都翻了。这次不敢翻墙,只有求着五阿哥和尔泰。带我出去,他们两个看我可怜,就被我说动了!我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只去了尔泰家里……”

乾隆狐疑的看永琪: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去福家了?”

永琪不得不承认了。

“是!我们去了尔泰家里,坐了一坐就赶回来了!”

乾隆满心疑惑,纳闷的看两人:

“你们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蒙混出宫,居然那儿都没去,只是去福伦家里坐了一坐?”

“回皇阿玛!实在不敢带她去别的地方!”永琪斗胆说。

令妃急忙打圆场:

“哦,原来去了福伦那儿,好在是自家亲戚,总比出去乱跑要好。”

乾隆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就一拍桌子,厉声说:

“永琪!你是兄长,居然跟着小燕子胡闹!不要以为你是阿哥,朕就会纵容你!小燕子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吗?”

永琪惭愧的低下头去:

“永琪知罪!凭皇阿玛处罚!”

小燕子看乾隆、心里好急,知道乾隆一生气,连格格都会挨板子,阿哥大概也逃不掉!就磕头说:

“皇阿玛!我说过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罚我就可以了!”

永琪心里也好急,想到小燕子挨打还没好,至今连“坐”都不能坐,如果再挨打,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就也磕头喊:

“皇阿玛!小燕子身子单薄,才挨过打,不能再罚!儿臣身为兄长,不曾开导,甘愿受罚!”

乾隆见两个兄妹抢着愿为对方受罚,而且都是真心真意。心里有些震撼,有些感动,也有些困惑。

听到更鼓已经敲了三响,自己也闹累了,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严肃的盯着两个人说:

“今晚太晚了,朕没有时间审你们!你们两个也可以散会了,至于酒吗?也别喝了,明天早朝之后、你们两个到我书房里来,朕要好好的跟你们算算帐!”

永琪连忙磕头,嘴里应着“是!”

乾隆一起身,令妃就跟着站了起来。乾隆转身一走,令妃和宫女太监们赶紧跟随。永琪那里敢继续留在漱芳斋,飞快的看了小燕子一眼,什么话都没办法说,就起身追着乾隆:

“儿臣送皇阿玛回宫!”

乾隆便带着令妃,永琪、宫女、太监们浩洁荡荡的走了。

房间里剩下小燕子、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五人面面相觑,全都惊魂未定。过了好半晌,大家才回过神来,小邓子就对小燕子倒身下拜,夸张的把手高举着再扑下地。嘴里乱七八糟的喊:

“格格!主子!千岁!祖宗……你饶了咱们吧!

万岁爷随时会来漱芳斋,你再也不要出花样了!咱门实在招架不住啊!”

小燕子坐在地上,睁大眼睛,惊惶的想着,明天早朝以后,乾隆还要审她!天啊!怎么办?怎么办?

今晚没办法睡觉了,天亮就得去五阿哥那儿,商量对策!

好不容易,天亮了。小燕子又穿上了那身小太监的衣服,遮遮掩掩,闪闪避避,踢踢踏踏……快步的踩着晨雾,顶着露珠,穿过重楼深院,越过亭台楼阁,直奔永琪住的“景阳宫”而来。

小顺子看到她又是这副打扮,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带进永琪的书房。原来,这儿还有比她到得更早的两个人,就是尔康和尔泰。三个年轻人,已经开了半天的会,对于要怎么“招供”,还没商量出一个结论。

当房门一开,小燕子闪身而入时,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小燕子看到他们三个都在,大喜。急忙说:

“你们三个臭皮匠,一定已经想好办法了!赶快把你们的锦囊妙计告诉我吧!我只能停一下,快说快说!””尔康抽了一口冷气,盯着小燕子:

“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就这样闯来了?有没有被人跟踪?”

“没有没有啦,我很小心的!你们别耽误时间了,快教我吧,见了皇阿玛,我该怎么说?”

“过来!过来,我们围拢一点!”永琪喊。

四人便围在一起,紧紧张张的商量大计。

四人正在叽叽咕咕,门外,忽然传来小顺子、小桂子急促的大喊声:

“皇后娘娘驾到!”

四人面面相觑,全部大惊失色。小燕子四面一看,逃都没地方逃,只好往书桌下面一钻。

永琪连忙磕头,嘴里应着“是!”

乾隆一起身,令妃就跟着站了起来。乾隆转身一走,令妃和宫女太监们赶紧跟随。永琪那里敢继续留在漱芳斋,飞快的看了小燕子一眼,什么话都没办法说,就起身追着乾隆:

“儿臣送皇阿玛回宫!”

乾隆便带着令妃,永琪、宫女、太监们浩洁荡荡的走了。

房间里剩下小燕子、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五人面面相觑,全都惊魂未定。过了好半晌,大家才回过神来,小邓子就对小燕子倒身下拜,夸张的把手高举着再扑下地。嘴里乱七八糟的喊:

“格格!主子!千岁!祖宗……你饶了咱们吧!

万岁爷随时会来漱芳斋,你再也不要出花样了!咱门实在招架不住啊!”

小燕子坐在地上,睁大眼睛,惊惶的想着,明天早朝以后,乾隆还要审她!天啊!怎么办?怎么办?

今晚没办法睡觉了,天亮就得去五阿哥那儿,商量对策!

好不容易,天亮了。小燕子又穿上了那身小太监的衣服,遮遮掩掩,闪闪避避,踢踢踏踏……快步的踩着晨雾,顶着露珠,穿过重楼深院,越过亭台楼阁,直奔永琪住的“景阳宫”而来。

小顺子看到她又是这副打扮,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带进永琪的书房。原来,这儿还有比她到得更早的两个人,就是尔康和尔泰。三个年轻人,已经开了半天的会,对于要怎么“招供”,还没商量出一个结论。

当房门一开,小燕子闪身而入时,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小燕子看到他们三个都在,大喜。急忙说:

“你们三个臭皮匠,一定已经想好办法了!赶快把你们的锦囊妙计告诉我吧!我只能停一下,快说快说!””尔康抽了一口冷气,盯着小燕子:

“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就这样闯来了?有没有被人跟踪?”

“没有没有啦,我很小心的!你们别耽误时间了,快教我吧,见了皇阿玛,我该怎么说?”

“过来!过来,我们围拢一点!”永琪喊。

四人便围在一起,紧紧张张的商量大计。

四人正在叽叽咕咕,门外,忽然传来小顺子、小桂子急促的大喊声:

“皇后娘娘驾到!”

四人面面相觑,全部大惊失色。小燕子四面一看,逃都没地方逃,只好往书桌下面一钻。

小燕子才钻进去,房门就开了,皇后带着容嬷嬷和宫女们,大步走进房。

三人全部请下安去。

“儿臣永琪叩见皇额娘!”

“臣福尔康、福尔泰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看着室内的三人。哼了一一声:

“这么早,你们三个,是在用功呢?还是在商量国家大事呢?””容嬷嬷站在皇后身旁,目光如鹰,在室内搜寻着。

三人全部神情紧张,魂不守舍。尔康勉强维持镇静,答道:

“正和五阿哥谈论回疆的问题。”

“原来如此!”皇后冷冷的接了一句。

容嬷嬷已经发现了小燕子,给皇后使了一个眼色。

皇后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只见桌子底下,露出小燕子伏在地上的手指。、。

“难得五阿哥这么关心国事,尔康和尔泰也这么勤快,天才亮,就进宫来商议回疆问题,这真是咱们大清朝的福气……”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到书桌前面。她低头看看,就用那厚厚的‘花盆底’鞋,使劲的踩在小燕子的手指上。

小燕子一声惨叫,本能用力的一挥手。

“哎哟……我的娘呀……我的天啊……!”

小燕子太用力了,皇后竟跌倒在地。容嬷嬷和宫女们慌忙去扶。皇后摔得七荤八素,狼狈的爬起身子。容嬷嬷已经放声大叫:

“反了!反了!桌子下面有反贼!来人呀!”

外面侍卫一涌而入,纷纷惊问:

“反贼在哪里?反贼在哪里?”

尔康奋力一一拦,挡住侍卫。大吼:

“你们看看清楚,”这房间里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可以听一个嬷嬷的叫唤,就随随便便闯进门来?”

永琪立刻和尔康同一行动,也大声怒吼。

“这是我的书房,没有叫传,是谁乱闯?好大的狗胆!”

侍卫们一听,吓得噗通噗通,全都跪了下去。嘴里大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后站稳了身子,看到侍卫动都不敢动,气得脸红脖子粗,喊道:

“是我的懿旨!把桌子底下那个小贼,给我抓出来!准敢违抗,就是件逆大罪!快!动手!”

侍卫们见是皇后命令,又都昏头昏脑的答道:

“喳!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侍卫向前冲,尔康、尔泰、永淇一溜挡住。永琪喊:

“那是还珠格格!谁要抓还珠格格,先抓我!”

侍卫被挡,场面乱七八糟。

小燕子再也藏不住,从桌子下面,滚了出来。痛得眼泪直流,拼命摔手。却一挺身站了起来,脸色惨白,高高的昂着头,气势凌人的大吼着说: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结果,大家又都闹到乾隆面前去了。

乾隆看着又变成小太监的小燕子,头都痛了。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尔康、尔泰和永琪,心里更加困惑。

一拍桌子,怒声喝问:。

“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儿个偷溜出宫,今大又开秘密会议,你们好大的胆子!尔康,你身为一等侍卫,居然也跟着他们几个小的胡闹!如此鬼鬼祟祟,到底为了什么?尔康,你说!”

皇后严肃的站在乾隆身边,冷冷的看着他们四个。

尔康不得不整理着零乱的思绪,禀告着说:

“有禀皇上,昨儿个还珠格格私下出宫,尔泰不敢将格格和阿哥带到随便的地方去,所以带回了家。

今天我们兄弟拂晓入宫,就为了探视五阿哥和格格,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平安过关’了!”

“哦?”乾隆挑着眉毛:“结果呢?”

“结果,发现没有平安过关,听说皇上今天还要追究,大家就乱了章法!还珠格格害怕皇上震怒,一时情急,冒险扮成小太监,也到五阿哥这儿来商量对策。所以,大家就聚在一起。不料给皇后娘娘撞见了!经过情形,就是这样。”

乾隆想了想,觉得尔康所说,合情合理。

“朕料想,你说的都是实话!”乾隆盯着尔康。

“不敢欺瞒皇上!”

乾隆喊:

“小燕子!”

小燕子惊惶的抬头。

“皇阿玛!”

“你到五阿哥那儿商量对策?是不是?”

“是!”小燕子答得清脆。

“你预备怎样‘对付’朕,说说看!”

尔康、尔泰、永淇都紧张起来,全部捏了一把冷汗,提心吊胆的悄看小燕子。

小燕子一怔,就求救的去看三人。

“不要看他们,只要抬头看朕,朕要听你亲口说说!”乾隆瞪着小燕子。

小燕子一急,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话就冲口而出:

“皇阿玛!我那儿有时间商量出‘对策’呢?我前脚才进门,皇后娘娘后脚就进了门…我心里一慌,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又被皇后娘娘发现了,一脚踩在手指上,我现在手指大概都断了,痛得直冒冷汗,还有什么策不策呢?我倒媚嘛!做不得一一点点错事,自己梳了满头小辫子,还在那儿招摇,以为没有人抓得到我的小辫子!现在;满头小辫子被人扯得乱七八糟,头也痛;手也痛,心也痛……什么都顾不得了!

故事编不出来,谎话说不出来,就算有‘对策’,现在也变成‘错策’了!”

乾隆听小燕子说了这么一大串,非常希奇,睁大眼睛。

“手指头怎么会断了呢?过来给朕瞧瞧!”

小燕子便站起身,走上前去,出示手指。乾隆一看,果然,几根纤纤玉指,全部义红又肿。乾隆皱了皱眉,还没开口,皇后就冷冷的说话了:

“小燕子,不要耍心机!你躲在桌子底下,我怎么看得见?无意踩了你一下,也值得跟皇阿玛告状吗?你不要分散皇上的注意力,以为皇上给你唬弄一下,就会对你所有的荒唐行为。都不追究了?”

“是!”小燕子应着,可怜兮兮的看乾隆:“是给皇后娘娘‘无意的,狠狠的’踩了一脚!”

皇后气得牙痒痒。乾隆看得心酸酸。

“手指还能不能动,动一下给朕看看!”乾隆说,盯着那手指。

小燕子动了动手指,夸张的吸气,苦着脸说:

“很痛很痛啊!弯都弯不起来了!”

“待会儿记得给胡太匡诊治诊治!”乾隆说。

“是!”

乾隆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大喊:

“小燕子!别以为你的手受伤,朕就会饶你!”

小燕子一吓,立刻“砰”的一声跪了下去。不巧膝盖又撞在龙椅上,当场痛得瞅牙咧嘴。

“哎哟……哎哟……”

尔泰、永琪、尔康三人,都不敢有任何反应,跪得直直的。

乾隆惊看小燕子:

“你又怎么了?”

小燕子眼中含泪:脸色苍白,喊着说:

“皇阿玛……我想,我的八字跟皇宫不合,自从进宫以后,大伤小伤,到处有伤!大痛小痛,多处都痛!我又很会得罪人,每个人都跟我生气,我觉得好累呀!”

乾隆凝视小燕子。

“你累?我看,你弄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人人都累!”

小燕子低头不语。

乾隆叹了口气,对地上四个人说:

“你们都起来!’”尔康、尔泰、永填、小燕子就站起身来。

乾隆看着四人,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说;“你们几个,都是皇室子弟,大家感情好,是一件好事!但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要有一个谱!不要大家跟着还珠格格乱转,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如果朕怪罪起来,伤了亲戚和气,如果不怪罪,岂不是又太便宜你们了?”

皇后见乾隆的意思又活动了,显然要放水,不禁着急:

“皇上!”

乾隆立刻看着皇后说:

“朕自有分寸,皇后不必为他们太操心了!”

皇后被乾隆一堵,气得说不出话来。

乾隆看尔康等三人:

“你们三个,身为兄长,不知以身作则,你们自己说,该当何罪?”

三人还来不及说话,小燕子挺身而出:

“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昨儿私自出宫,五阿哥和尔泰都是被我闹的,没有办法!一屋子奴才,也都只有听我的!现在,我已经知道,我的任性、自私会害了每一个人!真的后悔了,知错了!皇阿玛一向疼爱我,我每次闯祸,皇阿玛都会原谅我,您就再原谅我一次吧!从今以后,我一定痛下决心,好好念书,做个让您骄傲的格格!来报答您,好不好?”

小燕子这一篇话,掏自肺腑,说得诚恳之至,乾隆不禁动容。叹了口气说:

“唉!你实在让朕头痛!国家的事,已经有一大堆麻烦,朕操心都操不完了;还要整天为你烦恼!”

尔康连忙上前问:

“皇上是为边疆的战事烦恼吗?”

“是呀!刚刚在朝上,大臣们纷纷禀告,西藏的吐司又在蠢蠢欲动,缅甸边境,更是战事连连,回疆也不平静,准葛尔也有麻烦……朕想到边境上的老百姓,连年战争,民不聊生,心里很沉重!”

永琪神色一正,对这样的父亲,肃然起敬,诚恳的说:

“皇阿玛!您整天为国事操劳,常常深夜还在批奏章,儿臣不能为皇阿玛解忧,还为一些生活小事。

让皇阿玛生气,真是不孝极了!现在,我已经长成,不知道可不可以,随兆惠将军出征,或是随傅六叔出征!”

乾隆走近永琪,深深凝视他。

“治国不一定要带兵!你年龄还小,念书第一,国家的事,你不必操之过急!你从小就肯读书,文学武功,都学得挺好!朕对你期望也很深。你不要辜负了朕,就是你的孝顺了!”

几句话说得永琪热血沸腾,又是感动,又是受宠若惊,又是汗颜。就恭恭敬敬的,心服口服的说: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皇后听着,看着,脸色铁青。

乾隆看看小燕子,提起精神,一笑说:

“小燕子!算你运气,朕也不追究你了!免得你一天到晚提心吊胆,说不定做出更多希奇古怪的事来!朕告诉你,以后要出宫,不要装成小太监,你跟令妃娘娘说一声;让人跟着你,保护你,你就大大方方出去吧!至于去福伦家,更无须躲躲藏藏,自家亲戚,多走走也好!”

小燕子大喜过望,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皇阿玛,您不罚我啦?”她小小声的问。

“朕不罚你了。”

“也不罚五阿哥吗?”她兀自不相信。

“也不罚五阿哥。”

“所有的人都不罚了吗?”

乾隆叹口气:

“都不罚了!”

皇后忍无可忍,冷峻的说:

“皇上!从今以后,这后宫之中,大概就再也没有纪律可谈了!”

乾隆不悦的皱眉。

“小燕子得到过朕的特许,本来就无须受到限制,皇后,你也睁一眼,闭一眼,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皇后气得咬牙切齿。

小燕子却对着乾隆,灿烂一笑;在室内翩然一转,大声欢呼着说:

“皇阿玛!您有一颗最宽大、最仁慈的心!我跟你说,你不要为国家事操心了,你这么好,老天会报答你的!我在民间的时候,听到大家都说:‘国有乾隆,谷不生虫!’您是大家心中最好的皇帝!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强的!”

乾隆惊愕的看着小燕子。永琪、尔康、尔泰三人听得有些糊涂,彼此看了看:

“怎样的两句话?怎么朕跟虫子有关系呢?”乾隆听不懂。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听懂。

小燕子满脸发光的、振振有词的嚷着:

“国家有了乾隆,连稻谷都不会长虫子啦!大家把您看得跟老天爷一样啊!您不是人,是神啊!”

乾隆睁大眼睛,有点疑惑,有点惊喜:

“是吗?真有这样两句话吗?”

小燕子拼命点头:

“是啊是啊!你教我编,我都编不出来呀!”

乾隆寻思,不禁笑了:

“你编不出来?说的也是!”看着小燕子,想着那两句话,越想越得意,脸上的阴霾,竟一扫而空了。

“哈哈!小燕子,你真有一套!”就回头对皇后得意的说:“皇后!这个小燕子,是上天赐给朕的一个‘开心果’,有了她,朕的烦恼,都被她赶走了!哈哈!朕珍惜着这个‘开心果’,皇后,你也跟朕一样珍惜吧!”

皇后又气又愣。乾隆便拍拍皇后的肩,再说:

“小燕子的手给你踩了一下,腿,又给朕的椅子撞了一下,就算是打过了罚过了吧!”又转头看永琪等三人:“至于你们,明天,每人给我交一篇文章来,谈一谈边疆的治理办法!”

三人喜出望外,异口同声喊:

“遵命!”

一场“偷溜出宫”的大祸,就这样消弥于无形了。四人从乾隆书房走出来,几乎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怎么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尔泰回头看看,作挥汗状。

“吓得我一身冷汗!居然有惊无险!”

永琪见无人注意,心里实在困惑,忍不住问小燕子:

“你那两句‘国有乾隆,谷不生虫’,是真的还是编的?”

小燕子转着眼珠子:

“前一句是真的,后面那一句可能有点问题,我记不清楚了!”

尔康惊得瞪大了眼睛:

“啊?到底是怎样两句话?我听起来就怪怪的!”

“我真的弄不清楚呀!可是,我知道,一定是两句好话,因为紫薇听了好得意;你去问紫薇,就知道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尔康呼出一口气来:。:

“我真服了你,这也敢随口就说!居然也错有错着,让皇上听了好开心,好得意!”看着小燕子,又是摇头,又是笑。

小燕子挥着那太长的衣袖,高兴起来:

“哈哈!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大家练习了半天的台词,一句也没用上!以后,还可以大大方方出宫去!哈哈……”不禁有些手舞足蹈起来:“我太高兴了!恨不得马上就去告诉紫薇!”

你不要得意忘形啊!这两天,我劝你收敛一点吧!皇阿玛是为了国家操心,没有情绪管我们!要不然,那会这么容易就放了我们。”永淇说,想起国事,不禁叹了口气。

永琪一叹气,尔康也跟着叹了口气。

小燕子就关心的看着三人。很认真的问,“那个‘西藏、面店、生姜…为什么‘整个儿’很麻烦呢?让皇阿玛和你们都这么烦恼?”

三人一呆,互看,半天才想明白了,大家失笑。

“你是说‘缅甸,回疆,准葛尔’是不是?”尔泰问。

“就是!就是!你们赶快教教我,搞不好皇上也要我交一篇文章,那就惨了!”

“这个,说起来就太复杂了,西藏、缅甸、回疆、准葛尔都是我们边境的部落……”尔泰解释着,才起了一个头,见小燕子一脸迷惑,就放弃了。“算了,算了!就是‘整个儿’很麻烦!‘面店,生姜”都很麻烦,那些麻烦跟你比起来,你就不够瞧了!只能算是‘芝麻,绿豆’的小麻烦了!”

尔泰说完,三人都笑了。

永琪就关心的看着小燕子,问:

“你的手指怎样?”

尔泰立刻接口:

“还有你的膝盖,撞伤没有?”

小燕子看着两人,嫣然一笑。

“当然很痛啦!但是,刚刚在皇阿玛那儿,我是夸张了一点,总要让他心痛,才能过关嘛!”

三人惊叹的看着小燕子,真是服了她!

小燕子却抬头看着天空,开始作起白日梦来。

“如果紫薇能够进宫来,跟我一起住,那就好了!

她什么都懂!”

尔康心里一动,呆呆的看着小燕子,有个念头,在心里膝陇的成型了。

紫薇当天就知道整个的经过情形了。小燕子又度过一个难关!紫薇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尔康对于小燕子的“有惊无险”,叹为观止。不住口的说:

“她这个人一定有什么特殊法力,会把危机一一化解,实在不可思议!我们大家吓得魂飞魄散,教她的话,她也记不得,告诉她的事,她也不照做!真是毫无章法,乱七八糟,可是,她就有本领让皇上开心,连边疆战事的隐忧,都给她一语化解了!这个人是个奇人,我不服都不行!”

紫薇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尔康。尔康这才想起来,问:

“到底,这‘国有乾隆,谷不生虫’是什么意思?”

紫薇笑了,说:

“是‘国有乾隆,国运昌隆’”尔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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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尔康自从和紫薇去过“幽幽谷”之后,就陷进一份强烈的渴望和浓浓的隐忧里了。他对紫薇的爱,像江河大浪,每天都波涛汹来,无法遏止。可是,紫薇的身份那么特别,自己又是身不由主的人,前途茫茫,到底该怎么办?他每天都在想办法,每天几乎都生活在煎熬里。他这种神思恍惚的情形,使福伦和福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止一次,他们严重的警告着尔康:

“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和紫薇认真!你要认清一个事实!紫薇现在的地位实在太特别了,轻不得,重不得!如果她只是一个民间女子,你们既然有情,就收在身边,作个小妾,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又不是普通女子,她是龙女呀!你忍心委曲她吗?”

尔康背脊一挺:

“我不会委曲她,除非凤冠霞帔,三媒六娉,正式娶进门来。我绝不会让她作什么‘小妾”,除了她,我也不会容纳任何女人!”

“什么凤冠霞被,三媒六骋?皇上根本不知道紫薇的存在,指婚的时候,怎么样都指不到紫薇身上,你如何跟她三媒六聘?正式成亲?”

“你脑筋清楚不清楚?皇上指婚的时候,你能抗旨吗?什么叫除了她,不要任何女人?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在皇上面前当差,身负重任,居然说出这么幼稚和不负责任的话!”

福伦和福晋,你一句,我一句,苦口婆心,要尔康“悬崖勒马”。

尔康知道,父母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只是,他和紫薇,两情相悦,两心相许,既已相遇,何忍分离?

是小燕子一句话提醒了尔康。福晋一句“皇上根本不知道紫薇的存在”第二次提醒了尔康……或者,大家千辛万苦,说服紫薇不进宫是错的!或者,应该让乾隆知道有紫薇这个人!或者,紫薇可以进宫,和小燕子一起存在……

尔康那个朦陇的念头,终于被一件事逼得成型了!

尔康不知道父母到底对紫薇说了些什么,但是,这天,尔康早朝之后回家,发现紫薇和金琐,不告而别了。

在书桌上,紫薇留下一张短笺,上面写着:

“尔康,几千几万个对不起,我走了!现在,小燕子已经尘埃落定,我的心事已了,我也应该飘然远去了!虽然我心里有无数无数个舍不得,但是,也有无数无数的安慰!我住在你家这一段日子里,领略到我这一生从来没有领略过的感情,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生死相许’,什么叫做‘刻骨铭心,!我没有白活,没有白白认识你!感谢你对我种种种种的好,请不要为我的离去难过!我把你对我的恩情全部带走,把我的思念和祝福一起留下!永别了!请代我照顾小燕子!照顾你的父母和尔泰!紫薇留。”

尔康看完了信,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的手颤抖着,信笺抖索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看着父母,眼睛涨得血红,终于按捺不住,对父母挥着信笺狂叫:

“你们对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对这样一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你们没有有一点点同情,一定要把她逼走,你们知道不知道,她没有家,没有爹娘,现在,也没有小燕子,她什么都没有,你们要她走多到那里去?这样短短一封信,你们知道她有多少血泪吗?你们不在乎失去她,也不在乎失去我吗?”

尔康喊完,抓着信笺,冲出房门,狂奔而去。

接着,是一阵天翻地覆的搜寻。

尔康去了大杂院,柳青柳红咬定了,根本没有见到紫薇和金琐。随尔康怎么询问,甚至是苦苦哀求,两人始终都是摇头。柳青还说:

“她不见了?她不是住在你家吗?怎么你不看好她?”

尔康毫无办法。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大,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寻紫薇和金琐,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也在街道上寻寻觅觅,也在市集中寻寻觅觅,也在他们去过的地方寻寻觅觅…紫薇就是不见了。怕小燕子得到消息,会沉不住气,又大闹起来,他们还不敢让小燕子知道。找了三天,一点踪影都没有!

再也没有办法,他和尔泰、永琪到了漱芳斋。

小燕子一听,急得三魂六魄,全都飞了。气极败不的看着尔康他们。

“你们说紫薇走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尔康一脸的憔悴,一身的疲倦:

“我已经找了她三天三夜,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现在决定要去济南找她,但是,不知道她在济南的时候,到底住在哪里?老家还有什么亲戚?你赶快把所有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小燕子跳脚:

“她老家那里还有人?你不知道她是把房子卖了来北京的?她的娘和所有的亲戚,早就断了关系,大家都看不起她们嘛!紫薇不会回济南的,虽然她偶而会说,找不着爹就回济南,那只是说说罢了!你想,她老家什么都没有了,她回去干什么?”

“那么,她可能去什么地方呢?在北京,除了你以外,她还认识谁?”

“柳青!柳红!”

“我发现她失踪以后,马上就去了大杂院!柳青柳红都说没有见到她!孩子们也说没见到!”

小燕子脸色苍白,神情痛楚,跺着脚,自怨自艾:

“我就知道不能这样过下去嘛!她一定是为了我走掉的!她要我安心呆在这里,所以自己走掉……我……我就知道,不能依她,我该死!”她扬起手来,就给了自己一耳光。

尔泰急忙喊:

“不要什么事都怪你自己…这件事与你无关,是尔康闯的祸!”

小燕子惊看尔康,糊里糊涂,就对尔康一凶:

“你赶她走吗?你为什么这样做?…尔康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我赶她走?我留她都来不及,我怎么会赶她呢?

为了她,功名利禄,前程爵位,我什么都抛!天涯海角,跟她流浪去,我认了!”

小燕子瞪着尔康,在尔康如此坦白强烈的表示下,恍然了解了一些事情,不禁大大的震撼了。呆呆的看着尔康,说不出话来了。

永琪急忙一步上前,急促的说:

“尔康!你一向最冷静,今天,你最不冷静!这个漱芳斋,实在不是我们谈话的地方,容嬷嬷说不定躲在那个角落里,等着逮我们!所以,长话短说,小燕子,你赶快告诉我们,紫薇还可能去哪里?如果再找不到紫薇,尔康会发疯的!”

小燕子呆了片刻,忽然向外就跑,一面跑,一面喊:

“我去求令妃娘娘,我马上跟你们出宫去!只有我,才找得到她!你们先去五阿哥那儿等我!我马上就来!”

小燕子就像箭一般冲进令妃寝宫。对着令妃,就噗通一跪。喊着:

“令妃娘娘!皇阿玛说,如果我想出宫,只要跟你说一声就成!我现在就想出去、你让我出去吧!”

“现在?”令妃好惊愕。

“是啊!现在天气又好,太阳又好:我出去透透气,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谁保护你?”

“有尔康和尔泰啊!”

令妃一怔,又是尔康尔泰,看着心急如焚的小燕子,以为自己明白了。尔康和尔泰是她的内侄,都还没有指婚,如果能和小燕子成亲,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她心中想着,也就乐得放行了。

“让小邓子、小卓子跟着,换一身平民衣裳,不许单独行动,不许去杂乱的地方,吃晚饭前一定要回来!”

“是,是,是,是……”小燕子一叠连声,应了几百个是,磕了好几个头,然后,跳起身子,又像箭一样的射出门外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小燕子、尔康、尔泰、永琪带着仆从,驾着马车,来到大杂院。

院子里的孩子和老人们,看到小燕子,一拥而上,别提多么开心和意外了,几千儿万个问题要问,小燕子没有时间和他话旧,匆匆忙忙的,把柳青柳红拉到一边,尔康、尔泰、永琪都围了过来。

小燕子便对柳青柳红正色说:

“柳青,柳红!这三位是我的好朋友,哥们!和你们一样,我跟他们已经拜了把子!自从我离开大杂院,我发生了很多事,好几次都差一点翘辫子,是他们三个,一次又一次的救了我,他们对我有恩,是自己人!”

柳青的脸色立刻僵硬起来:

“你失踪了这么久,第一次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介绍朋友吗?”

小燕子脸一板,声音提高了:

“不是介绍朋友,是向你要两个人!”说着。就对柳青柳红一凶:“你们把紫薇和金琐藏到哪里去了?”

柳青一呆。

“谁说我藏了她们?你好奇怪!”

“真的没看到她们!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柳红也说。

小燕子一跺脚,嚷着:

“你们是怎么回事?不认得我是谁吗?不记得我是谁吗?也不记得在这大杂院里,你们两个亲眼看见我和紫薇结拜的吗?她是我的妹妹呀!如果不是事关紧急,我会跑出来找你们吗?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待的地方,出来一趟,难得不得了!你们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了,再不告诉我,我就翻脸了!”

柳青涨红了脸: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小燕子大怒,对柳青就一拳打去:

“你气死我!你如果不知道紫薇在那里,你就是小狗!你在我面前还撒得了谎吗?你满脸都写了字,你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掉头看柳红,大声喊:“柳红!你们以为在帮紫薇吗?你们在害她呀!你要让她哭死吗?要让她伤心死吗?再不说,我一辈子不理你的了!”

柳红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吧!你去银杏坡,土地庙后面的山坡上,有一间小茅屋……”

柳青跺脚,喊:

“柳红!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柳红抬头看柳青:

“哥!你真的要让紫薇哭死吗?”

尔康、尔泰、永琪彼此一看,立刻掉头跑向马车。

小茅屋顺利找到了。

大家跳下车,纷纷冲向茅屋,小燕子大喊着:

“紫薇!紫薇!你快出来!我来找你了啊!”

尔康已经身先众人,冲到茅屋前,一推门,门便开了。

房内空空如也,只有简单的炊具,四壁萧然,什么人都没有。

尔康一呆,小燕子一呆,随后奔来的尔泰和永琪一呆。

“我们被骗了!这儿那里像姑娘住的地方?”

“就是嘛!连张床都没有,只有稻草堆!”

小燕子回头,很有把握的说:

柳红不会骗我们,她们一定就在这附近!大家分开来找!”便大喊:“小邓子!小卓子!小桂子!你们都帮忙去找人!”

几个太监苦着脸,小邓子问:

“格格要找谁?高的还是矮的?胖的还是瘦的?”

“两个姑娘!和我一般大,长得像天仙一样的,就对了!”小燕子说。

三个太监应着“喳”,分头去找。

尔康失望的走出茅屋,站在山坡上眺望。四面一看,忽然惊觉:

“这儿离一个地方好近……幽幽谷!”

尔康蓦然之间,冲到马车前,解下一匹马,飞身跃上马背。

“驾!驾!驾……”

尔康一夹马腹,马儿如箭离弦,飞快的向前奔去。

小燕子和众人,目瞪口呆,纷纷大叫:

“尔康!尔康!你去哪里?尔康……”

紫薇确实在幽幽谷。

本来,只要柳青给她弄个可以住的地方,怎么都没想到,那么巧!小茅屋的后面,走不了多远,竟然是幽幽谷!第一天住进来,百无聊赖,整天在外面走,走来走去,就发现了这个山谷,然后,她就离不开这个山谷了。站在水边,想着尔康,她的心已碎,魂已飞。为什么要相遇呢?为什么相遇又不能相守呢?难道,母亲的命运,要在自己身上重演?终身的等待,终身的相思!却再也见不到面了!她想着母亲的歌:“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盼了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心里真是千回百转,百转千回。

云淡淡,风轻轻,水盈盈。

紫薇就这样默默的站着,动也不动。一任云来云往,风来风去,花飞花落……金琐不敢打扰她,坐在远远的一角的石头上。关心的,同情的,无奈的注视着她。

忽然间,马蹄声传来。

紫薇被马蹄惊动了,蓦然回头,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是尔康!他正骑马奔来。她挺立着,不能动,不能呼吸。尔康的身影,越奔越近,越奔越近,越奔越近……

金琐站起身来,惊喜交集,看着尔康。

尔康奔到紫薇身边,翻身落马。他喘吁吁的站住,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紫薇。两人都不说话,就这样痴痴对视,好久,好久。然后,尔康张开双臂,紫薇就投进他的怀里去了。两人紧紧的,紧紧的拥抱着,只觉得万籁无声,天地无存。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遗世而独立。

好半天,尔康才抬起头来,看着她,恍如隔世。

“紫薇,你好残忍!留那样一封信给我,写上一句‘生死相许,刻骨铭心’,再写上一句‘永别了!’然后一走了之!你知道这对我是怎样的打击?你安心要我活不下去,是不是?”

紫薇落泪了,定定的看着尔康。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会找到了我?”她问。

尔康拉着她的手,紧紧的看着她。

“这个,慢慢再告诉你!算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现在,有一大堆人在等着我们呢!我要你一句话“什么话?”

“你真的要离开我吗?你真的要走出我的生命吗?

真的吗?”

紫薇一眨也不眨的迎视着他,眼里燃烧着一片炙热的深情。心里的千回百转,百转千回,化成两句最缠绵的誓言。她低低的,坚定的念了两句诗: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尔康把她重重一抱,热烈的喊:

“有你这样几句话,我们还怕什么?命运在我们自己手里,让我们去创造命运吧!事在人为啊!我会拼掉我的生命,来为我们的命运奋斗!”

金琐站在一边,流了满脸的泪。

小燕子等一群人,正在茅屋前面着急,找了半天,什么人都没有找到。

忽然,大家听到马蹄答答,抬头一看,只见紫薇和尔康并骑着马,缓步徐行,像梦一样的出现。金琐远远的跟在后面。

小燕子发出一声欢呼:

“尔康找到她了!找到她了呀!”便扬起手帕,跳着脚大叫:“紫薇!紫薇!我在这儿啊!”

紫薇在马背上,也对众人挥手。

永琪见双人一骑,绿野红驹,两人耳鬓厮摩,衣袂翩然。不禁感动的大叹:

“这好像一幅画,画的名字就叫‘只羡鸳鸯不羡仙”!”

尔泰羡慕的接口:

“能够这样爱一场,痛苦一下也值得了!”

尔康见到众人,不好意思再慢慢骑,催马上前。

尔康和紫薇刚刚下马,小燕子就冲上去。拉着紫薇的手,跳脚大骂:

“你搞什么鬼?好端端的闹失踪,要吓死我们每一个人吗?上次才一本正经的教训我,说是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现在跑来睡小茅屋,是不是要我跟你一起来睡小茅屋?好嘛,咱们‘有稻草同睡,有茅屋同住’,我今天不回宫了!我得跟你‘有难同当’!”

永琪一听,吓坏了。

“你可别陷害令妃娘娘啊!是她保你出来的!”

“管不着了!”

尔泰见小燕子认真的样子,觉得有点担心,回头看永琪:

“我跟你说,我们迟早会被这两个格格,弄得天下大乱,人仰马翻!”

“还说什么‘迟早’,已经天下大乱,人仰马翻了!”

紫薇见众人这样劳师动众来找她,已经不安,再听大家这样一说,更加不安,就对众人团团一揖,说道:

“不知道会把你们闹成这样,还惊动了五阿哥,真是对不起!”

小燕子气呼呼的喊:

“什么‘不知道’!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闹成这样!哦……”忽然拉住紫薇,身子转开一点点,就问:“我还没有审你,什么时候和尔康对上眼的,上次见面怎么也不说一声……”

紫薇见众目睽睽,大窘,跺脚,身子一躲,脸一红。

“不要说了嘛!”

这时,金琐已经走来,见这么多人,连忙说:

“要不要进屋里去坐?我去烧壶开水,给大家泡壶茶,好不好?”

小燕子拉住金琐。

“算了,那个屋里,他们也坐不下去,我们就在这草地上坐坐,算是出来郊游吧!”

永琪高兴的说:

“对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大家可以从那个绿瓦红墙里,到这个有山有树的地方来,算我们沾了尔康和紫薇的光!今天是个大日子,离别的人能够重逢,有缘的人能够相聚!太好了!真该好好庆祝一下!咱们就席地而坐吧!”便回头大喊:“小邓子、小卓子!小桂子!你们把马拉去吃草!走远一点,不要打扰我们!知道吗?”

三个太监,已经很习惯这几个主子的神神秘秘,便拉着马,走到远处去了。

尔康见四野无人,正是讨论大事的时候,就对大家郑重的说:

“我有一个大计划要宣布!你们大家听好,这个主意,我已经想了很久,一直只是酝酿着,没有成熟,今天,我被紫薇逼得非拿主意不可了!方法是有一点冒险,但是,说不定可以解决我们大家的困境,制造出一个全新的局面!”

小燕子又紧张,又兴奋:

“什么方法?快说!快说!”

尔康就郑重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让紫薇进宫去!”

大家一怔。

“怎么进宫?皇宫这么容易进去吗?”尔泰问。

“这要看小燕子的功夫了,以前,紫薇进不了宫,见不到皇上,因为没有门路,现在不同,她有一个结拜的姐姐当了格格,这个格格在皇上面前很吃得开,那么,要个宫女,总可以吧!就算小燕子看中了我们家的一个丫头,可不可以跟咱们要了,带进宫里去呢?

这事连皇上都不必惊动,皇上日理万机,那儿管得着宫女的事?小燕子只要去求令妃娘娘,我再让额娘去跟她打边鼓!一定进得了宫!”尔康说。

“我不懂,就算紫薇能够进宫,目的何在?总不能跑到皇阿玛面前去说,小燕子不是格格,我才是格格!那岂不是坐实小燕子的欺君大罪?如果不说真相,进宫去当宫女,岂不是又多一个人陷进宫里?”

尔泰问。

“进了宫,就看紫薇的了!只要有机会接近皇上。

紫薇不必说穿真相,只要慢慢让皇上了解有她这么一个人,见机行事!我觉得,皇上和小燕子的父女之情已经奠定,牢不可破!如果他再发现有个紫薇,似乎更像夏雨荷的女儿,更像自己的女儿……使他不得不喜欢,不得不亲近,到了那一天,我们再把真相告诉他!我的如意算盘是,真假格格,他都喜欢,都舍不得!说不定,他会把她们两个,一起接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认真的思索起来。

尔泰想了想,本能的抗拒:

“不行!不行!你这叫做‘病急乱投医,!本来,一个小燕子在宫里,我们已经提心吊胆,现在,再加一个紫薇,不是更加混乱了?你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她门两个各归各位,让紫薇得回格格的身份,那么,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请求皇上指婚,!你这个圈子兜得太大了,万一弄巧成拙,你会害了小燕子!

我反对!这样大自私,太危险!”

尔泰这样一说,紫薇立刻跳了起来。

“尔泰说得对!我不干!只要威胁到小燕子的事,我通通不干!”说着,就看尔康,责备的说:“你太自私了,本来,你最怕的就是小燕子身份被看穿,现在,你居然作这样的提议,你好可怕!”

尔康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我可怕?我自私?你们不要拼命给我加罪名,而不用大脑去想一想!你们想,紫薇会让小燕子危险吗?她会拼命保护小燕子的!小燕子现在才危险,一天到晚想出宫,有了危机不会躲,被跟踪了也不知道!紫薇进了宫,姐妹两个有商有量,紫薇可以做小燕子的手,小燕子的眼睛,小燕子的头脑,对小燕子,才是一个大大的帮助呢!我承认,我最终的目的确实是尔泰所说的,难道,你们大家不想那样吗?紫薇真的不想认爹吗?小燕子真的不想脱身吗?”

几句话说得小燕子热血沸腾,眼睛发光,激动的嚷道:

“我想我想!我决定了!就这么做!”说着,就站起身来,急冲冲的喊:“我这就回去,告诉皇阿玛我要紫薇进宫……不过……”看着紫薇:“我当格格,要你当宫女,好像太委曲你了,我就说,我有个妹妹。”

“你看你!你是夏雨荷的女儿,怎么会有妹妹呢?

宫女就是宫女!只有宫女,进宫才容易!”永琪说。

看着小燕子,突然对这个计划也兴奋起来:“如果真要这么做,大家就要把细节编得清清楚楚,天衣无缝才行!”

“我还是反对,任何天衣无缝的故事,到了小燕子那儿,都会变得天衣有缝!”尔泰说。

小燕子气得把尔泰一推,大吼着说: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这件事关系到紫薇认爹,关系到我的脑袋,关系至紫薇和尔康能不能做夫妻……我还不知道严重性吗?大家编故事吧,我就是用一个字一个字背的,我也要把它背出来!我再也不能忍受,紫薇和大家为我而痛苦了!如果紫薇再失踪一次,我那个格格也做不下去!”

紫薇看着大家,这个提议,对她确实是个大诱惑,但是,她仍然抗拒着。“不要忙!我觉得不好,那里不好,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危险!虽然,进宫能见到皇上,对我是一个大大的诱惑,就算不能认爹,让我有机会亲近一下,也是好的!可是,我很怕小燕子因为同情我,在乎我,会在一个冲动下,把真相整个抖出来,我不要!我不同意!”

小燕子急坏了,抓着紫薇的手,拼命摇着,喊着,哀求着:

“你不要婆婆妈妈了,如果我会抖出来,现在也会呀!想想看!这是多么伟大的提议,说不定我不用丢脑袋,就可以把你爹还给你!就算不行吧。有你进宫来陪着我,我夜里作梦都会笑!我跟你发誓,我一定都听你的话,只要你觉得危险的事,我全体不做!

你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再说,你不说的话,我咬紧牙关,绝对绝对不说!紫薇,求求你!同意了吧!看在结拜的分上,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与其我来跟你住茅屋,不如你去跟我住皇宫!”

小燕子这一篇话,可说得合情合理,婉转动听,又诚恳之至。紫薇的心,就大大的活动起来。

尔康就对紫薇积极的,诚恳的说:

“紫薇,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两个一线生机!我们以半年为期,如果半年之间,状况不能突破,小燕子就宣称不要你了,我们就把你接回家里去!如果,皇上真的认了你,我们所有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永琪想明白了,不住点头,深思的说:

“我越想,就觉得这个办法实在不错,目前,我们大家等于是生活在一个大谎言里,每天担心着怎么圆谎,确实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小燕子的秘密,其实随时都有可能拆穿,危危险险的!紫薇或者是小燕子唯一的机会!只要皇阿玛两个都喜欢,她们彼此又情深义重,皇阿玛本来就是性情中人,到时候,一定会感动!只要他感动了,大概就不会追究小燕子的欺君大罪了!”

一直在默默旁听的金琐,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激动的说:

“小姐!你的梦想,太太的遗命,尔康少爷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啊!你还考虑什么呢?不过……”

她掉头看小燕子,郑而重之的说:“你不能只要一个宫女,你得连我一起弄进宫去才行!我和小姐,是绝不分开的!”

尔泰看着大家,大叫:

“你们通通走火入魔,全体发疯了!不过,既然要发疯,大家一起发吧!时间宝贵,你们还拖拖拉拉些什么?大家过来过来,仔细的编故事吧!”

于是,全体的人,都聚了过去。

就这样,大家作了一个决定:把紫薇送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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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

小燕子没有耽搁,第二天一早,就到了令妃面前,对着令妃就跪下磕头。

“娘娘!我有事情要求你帮忙!”

“干嘛行这么大的礼?赶快起来!”令妃惊愕的说。

腊梅冬雪就去搀扶小燕子。

“不起来!不起来!等娘娘答应了我,我才要起来!”

“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对娘娘来说,是一件小事!我想增加两个宫女!”

“你还要两个宫女?难道明月彩霞侍候得不好吗”令妃不解,困惑着。

“不是!她们两个好极了,只是我还想要两个。”

“再要两个人也不难,只是你一个人,需要那么多人侍候吗?”

“其实,不是侍候,是解闷!这两个人如果进了宫,我就不会每天闹着要出宫了!娘娘也可以少操一点心!”

令妃大惊:

“难道,你还有指定的人选不成?难道……还要从宫外弄进来不成?”

小燕子就从地上站起,走过去,搂住了令妃的肩。

“娘娘!算你宠我一次!我知道,您心里疼我,每次有好吃的,好用的,你总是送给我!皇后娘娘骂我的时候,总是您帮我说话,我将来一定会报答您的!您宠我就宠到底吧!把这两个宫女赐给我吧!”

令妃听得糊里糊涂。

“哪两个呢”“她们一个叫紫薇,一个叫金琐!现在都在福伦大人家里当差!”

“福伦?又是他们家?”令妃审视小燕子:“你跟他们家走得真近!”

“那两个丫头真是好得不得了,跟我投缘得不得了,简直像我的姐妹一样!她们进了宫,我也不需要宫里发月傣钱给她们,皇阿玛赐我的银子,我还没有用完,我自己付月俸!只要您允许她们进宫!”

令妃凝视小燕子,十分疑惑。

“好!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等我考虑几天再说!”

小燕子急死了。

“娘娘,不用考虑了!我那个漱芳斋,每天的饭菜都吃不下,多两个人吃饭,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也不能说是风,就是雨,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总得让我想想!”,小燕子再急,也无可奈何了,只好等令妃考虑。

令妃并没有考虑太久,找来了福晋,她仔细的问了问,福晋早已和大家套好了词,说得头头是道。令妃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那两个姑娘是还珠格格的结拜姐妹?”

“是啊!当时,还珠格格刚进宫,见着尔泰,她就托尔泰去照顾这两个姑娘!尔泰那会做这些事呢?

我就跑了一趟,谁知这两个姑娘,长得玲拢剔透,干干净净,我一看就喜欢,干脆接到家里来,让她们帮忙做做家事。这样,还珠格格想她们的时候,来我家就见着了!”

“原来如此啊!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明说呢?

那么,上次格格偷溜出宫,也是要见她们两个吗?’“不错!三个姑娘,感情好得不得了厂令妃沉吟:

“依你看,她们进宫来当宫女,有没有什么不妥呢?”

福晋看着令妃,诚恳的说:

“还珠格格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小红人,这也是你处理得当的结果!说真的,不定那一天,我们会需要她的支持!让她高兴,又有什么不好呢?宫里又不在乎多两个人。至于这两个姑娘的人品,我可以担保!”

令妃眼睛一亮:

“是啊!还是姐姐您想得周到,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吧!过两天,你就让她们进宫来吧!”

真是顺利得出乎意料。本来,在宫中,尊贵如令妃,要安排两个宫女进宫,根本就是小事一件。

紫薇进宫的前一晚,尔康真是矛盾极了,担心极了。离愁依依,干丝万缕。对紫薇,有说不完的话:

“紫薇,这次把你送进宫,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一条路,我千思万想,只有冒这个险,才能让每个人都各得其所!可是,在我心里,真巴不得你再也不要离开我!那道宫墙,虽然只是一道墙,感觉上,有些像铜墙铁壁!我还真不放心你,不舍得你!明天你进了宫,我会一直担心下去,还不知道要担心到那一天为止?你还没进宫,我已经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这步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你答应我,千万千万,要小心谨慎啊!”

紫薇不住点头,凝视着尔康。

“你放心,我不是小燕子,我会非常小心,非常谨慎的!我知道你作这样的安排,有多么矛盾!我也知道,你为我想得多么深入!你明白我心底对皇上的渴望,你也明白,我在你家这样住下去,妾身不明,非长久之计!现在安排我进宫,解决了我处境的尴尬,又给未来铺下了一条相聚的路,你真是用心良苦!如果我不了解你这种种用心,我也不会听你安排了!”

尔康听得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又是心醉,又是心碎。

“有时,真恨自己生在公侯之家,弄得身不由己!

那天,在幽幽谷见到你,我应该把你抱上马,就这样策马而去,再也不要回来!”

“如果那样,你就不是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福尔康了!”

尔康深深的盯着她。

“你进了宫,我们见面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但是,我还是会进宫来跟你见面!你随时要跟五阿哥联络,每天都要让我知道你的情形!”

紫薇拼命点头,眼中已有泪光。

“在宫里,不比外边,你又只是一个宫女,不像小燕子有“格格”身份撑腰,你的一举一动,都要留神。对皇上,也不要太心急,更不要亲情发作,就不能自己!你一定要有个数,他心底,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了小燕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万一在宫里住不下去,告诉五阿哥,我们就接你出来,千万不要勉强!”

“我知道,我都知道!”

尔康深深切切的看着她;恨不得用眼光将她紧紧锁住。

“记住!今天的小别,是为了以后的天长地久。”

紫薇又拼命点头。

“那么,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尔康不舍已极的看着她。

“珍重!”

尔康心头一热。

“就这么两个字?”期待的问:“还有没有别的呢?”

紫薇就走到桌前坐下,开始抚琴。她一面拨出叮叮咚咚的音符,一面凝视着尔康,婉转的唱着:

“聚也不容易,散也不容易,聚散两依依,今夕知何夕!

见也不容易,别也不容易,宁可相思苦,怕作浮萍聚!

走也不容易,留也不容易,心有千千结,个个为君系!

醒也不容易,醉也不容易,今宵离别后,还请长相忆!

紫薇唱完,眼光幽幽柔柔的看着尔康。

尔康神魂俱醉,痴倒在紫薇的眼神歌声里。

于是,这一天,福晋领着紫薇、金琐,进了宫,直接来到令妃面前。

小燕子早就等在令妃旁边,用热切的眸子,盯着紫薇。兴奋得不得了。

“娘娘!我把紫薇和金琐带来了!”福晋说。

紫薇和金琐双双跪下磕头。

“奴婢紫薇叩见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奴婢金琐叩见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金琐也跟着磕头。

“抬起头来!给我瞧瞧!”令妃说。

紫薇和金琐便双双抬头。

令妃走到两人面前,仔细的打量二人。心里有些惊讶,不能不赞美:

“哟!长得真是不错!白自净净,清清秀秀的!”

便问紫薇:“几岁啦?”

“奴婢十八岁!”

“我十七!”金琐急忙跟着答。

“没问你,不用答话!”令妃笑着说。

“是!我知道了!”金琐急忙回答。

“好了,这‘我呀我的’毛病,慢慢再改吧!跟了还珠秸格,我想,这规矩就难教了。不过,格格得到皇上特许,可以不苛求‘规矩’,你们两个,就不一样了!这些宫中的礼仪规范,还是要遵守的!如果出了差错,别人会说我令妃,怎么让你们两个进宫的!知道吗?”

紫薇急忙磕头说:

“奴婢谢娘娘指点!一定遵守规矩,不让娘娘为难!”

令妃一怔,忍不住再看了紫薇一眼。

小燕子站在一边;早已忍耐不住,上前对令妃急急的说。

“我可不可以带她们回漱芳斋了?”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令妃又对两人叮嘱:“你们两个,是靠着还珠格格的面子进宫来的,没有受过正式的宫女训练,自己要机警一点,要知道分寸!就算在漱芳斋里,也不可以和格格没上没下!

宫里地方大,除了漱芳斋,别的地方不要乱走乱逛!

出了漏子,可没有人给你们收拾!”

紫薇又磕头,说: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一定会自我约束,谨守本分,不敢逾矩!”

令妃又看了紫薇一眼,觉得此女说话不俗,有点纳闷。

小燕子已经急得不得了。

“娘娘!您说完没有?其他的规矩,我会慢慢的教她们!”

令妃睁大眼睛,失笑的说:“你教?那你还是别教的好!”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大声通报:

“皇上驾到!”

紫薇一听到这四个字,脑中顿时轰的一响,整个人就惊得一颤。皇上?皇上?她才进宫,居然马上可以见到皇上?天啊“她的心擂鼓似的在胸腔里敲击,脸色顿时发白,眼睛直了。皇上来了,乾隆来了,那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她从未谋面的亲爹啊!她简直不能呼吸了,跪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乾隆大步走进。一屋子的人请安的请安,拜倒的拜倒。

令妃和福晋急忙迎过去。

“皇上,怎么这会儿有时间过来?”令妃问。

乾隆心情良好,大笑说:

“哈哈!今天真高兴,缅甸的问题解决了!他们居然派了使者,要来讲和!可见咱们大清朝,还是威名赫赫!几位大将,都不含糊!”这才看到福晋,笑着说:“哟!这儿有客!”

福晋早已福了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

乾隆对福晋点点头,和颜悦色的说:

“朕刚刚还奖励福伦了一番!你家的尔康尔泰,越来越有出息了,你的相夫教子,功不可没!”他一转眼,看到小燕子,更乐了,对小燕子招手说:“过来!过来!许你不学规矩,你见了皇阿玛,还是应该主动招呼一声,怎么这样傻傻的?”

小燕子看到乾隆进门,就和紫薇一样,兴奋得发呆了。一双眼睛,不停的看乾隆,又不停的看紫薇,恨不得冲上前去,拉着乾隆大喊,、:看啊看啊卜那才是你的女儿啊!赶快认清楚啊,那才是你真正的还珠格格啊……”可是,她什么话都不能说,拼命憋着,看来看去,心情紧张,魂不守舍。这时,听到乾隆点名召唤,才急忙请安,说道:

“皇阿玛吉祥!”

乾隆对小燕子笑着说:

“哈哈!你是金口啊!居然给你说中了!你说,国家会越来越强盛的,果然不错!‘国有乾隆、谷不生虫’也有点道理!哈哈!”

乾隆忽然看到跪在地上的紫薇金琐,一怔,就仔细的看了看。紫薇接触到乾隆的眼光,心里崩咚崩咚跳,心脏几乎从嘴里跳了出来。她知道应该低头,就是无法移开视线。天啊!他多么英俊,多么高大,多么神气啊!她心里想着,身子僵着。乾隆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生,便不在意的挥手说:

“起来!起来!不要每个人看到朕,就跪着忘记起身!”

紫薇再度一颤,看到乾隆跟自己说话,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脸色苍白得厉害。

在一边的福晋,急得要命,赶快走过去,轻轻一碰紫薇:

“皇上要你们起来,就赶快谢恩起来呀!”

紫薇这才震动的觉醒。抖着声音磕下头去。

“谢皇上恩典!”

金琐也跟着说了一句,两人站了起来。紫薇心情太激动了,又在久跪之后,脚下一软,差点跌倒。金琐急忙扶住,一声“小姐”几乎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咽住了。

乾隆觉得两人有点奇怪,诧异的再看了她们一眼。

令妃就说:

“这是新来的两个宫女,我拨给小燕子用了!”

乾隆听说是宫女,毫无兴趣。

“哦!”转头看小燕子:“你今天是怎么啦?平常话多得很,今天怎么如此安静?”

小燕子一惊,慌忙振作了一下,没话找话,对乾隆说:“皇阿玛,‘面店’的问题解决了,‘生姜’的麻烦是不是也没有了?”

乾隆怔了怔,半天才醒悟,大笑说:

“是!‘面店’的问题解决了,‘生姜’的麻烦也会过去!”拍拍小燕子的肩膀,立即一瞪眼:“什么‘面店’‘生姜’,还‘麻油’呢!明天去跟纪师傅说,皇阿玛要你把边疆问题,弄弄清楚!”

小燕子着急,提到纪师傅就头大,说:

“‘生姜’都还没闹明白,你还要我学‘边姜’!

‘边姜’是个什么姜,我怎么弄得清楚嘛!明天我可不可以不上课?因为,我……看紫薇,突然把紫薇推到乾隆面前,冒出一句:“这是紫薇!”又指指金琐:“那是金琐!”

乾隆觉得莫名其妙,再看了两人一眼,心不在焉的说:

“好好,你们不必一直杵在这儿,下去吧!”

紫薇的心,蓦的一沉,好生失望。脸色就一片惘然,眼神中一片落寞。

小燕子急忙对乾隆屈了屈膝,嚷着说:

“谢谢皇阿玛!我带她们先去漱芳斋,等会儿再来侍候您!”

小燕子一拉紫薇,紫薇便对乾隆福了一福,跟着小燕子,失魂落魄的出去了。金琐依样葫芦的福了一福,也跟着出去了。

福晋这才暗暗的呼出一口气。被这一幕父女相见,弄得紧张死了。

从“延禧宫”出来,紫薇失神落魄,小燕子神魂未定,金琐却兴奋不已。“我见着皇上了耶!真的是皇上!他看起来好年轻,好威风啊!他脾气挺好的样子,一直笑!”金琐低低的,不敢相信的说。

“你没看到他发脾气的时候,只要喉咙里哼那么一声,一屋子孙的人都会吓掉魂,噗通噗通全跪一地!”

小燕子说。

金琐陷在自己的震撼里:

“当皇上好神气呀!”她转头看小燕子,羡慕的:

“你也很过瘾嘛!皇上对你那么好,你说那个‘生姜’的时候,他笑得好高兴!”忽然发现紫薇的失魂落魄,急忙对紫薇说:“小姐,你不要难过,他等于还没发现你呢!”

小燕子也急忙对紫薇说:

“今天才是你第一天进宫,想不到皇阿玛会突然进来,你一点准备都没有,当然没办法引起皇阿玛的注意,你千万不要泄气,日子还长呢!”

紫薇眼中含泪,轻轻的说:

“我没有泄气、也没有难过,只是……忽然发现自己的亲爹站在那儿,高大,挺拔,威武,神气……

我觉得心里像是烧滚的油锅一样,整颗心都快从嘴里掉出来了。我那么激动,但是,他几乎没有正眼看我!”

“小姐,你别急呀!小燕子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慢慢等机会嘛!”

紫薇忽然回过神来,惊觉的说:

“金琐!小心!你如果不改称呼,我们迟早会出问题的!”

金琐被提醒了,急忙收收神:

“我忘了!以后一定注意,绝对不再出错!”就对小燕子屈屈膝:“格格请走前面,奴婢后面跟着!”

小燕子看了紫薇一眼,心中涨满了喜悦,实在没有办法让紫薇跟在自己身后做“奴婢”,又见紫薇若有所失,便跑过去,一把挽住紫薇的胳臂,热情的说:

“紫薇!你振作一点!不要失望!现在,我们两个又在一起了,多好呀!想想看,几个月以前,我们还什么门路都没有,像大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见着皇上!现在,我们两个都进了宫,而且……”

紫薇被小燕子振作了,深吸口气,接口说:

“而且,我已经见着了皇上!这才是我进宫的第一天,我居然就见着了他!”说着说着,就喜不自胜了。

小燕子因紫薇的高兴而高兴,跳跳蹦蹦的走着,说着:

“是啊是啊!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就像五阿哥说的,山路走完了有水,柳树落了又有花……”

紫薇笑着更正。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对对!就是这两句话!”拍着紫薇的肩,又笑又兴奋:“我们已经走完山路,现在走水路了!你还有什么不开心呢?开心起来!知道不知道?”

紫薇心情已经好转,被小燕子引得兴奋起来,应道:

“是!格格!奴婢遵命!”

“你敢这样叫我……我呵你痒哦!”小燕子笑着喊。

紫薇机警四望,咳了一声:“格格,请走好!”

小燕子赶紧收敛,放眼四望。

容嬷嬷站在回廊下,正对三人阴沉而好奇的凝视着。

小燕子笑容僵了,拉了紫薇一下“我们绕路走吧!别惹这个老巫婆!”小燕子低声说。

紫薇觉得有点不对,眼光顺着小燕子的眼光看去,和容嬷嬷冷冽的眼神一接,不知怎的,竟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

小燕子带着紫薇和金琐,走进漱芳斋,就兴奋的大喊:

“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通通过来!通通过来!”

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立刻奔了过来,屈膝的屈膝,哈腰的哈腰。

“格格吉祥!”

“我要给你们大家介绍两个人!”小燕子喊着,就一手拉紫薇,一手拉金琐,对四人说:“这是紫薇,这是金琐!对宫里的人来说,她们两个是我这儿新来的宫女,实际上,她们两个是我的结拜姐妹!”

紫薇吓了一跳,看着小燕子:

“格格!怎么这样说?”

小燕子对紫薇一笑。

“如果我们在漱芳斋里,还要避这个避那个,我们就活不下去了!你放心,他们四个,已经是我的心腹了,就像五阿哥的小桂子和小顺子,大家是一条心,一条命!他们不会出卖我!”就看四人,问:“是不是?”

四个人异口同声,有力的回答:

“是!”

小燕子又继续交待:

“紫薇和金琐,名义上是我的宫女,那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要她们进宫,只能这样安排,你们给我咬紧牙根,不要胡说八道,知道吗?如果有刀搁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说,那怎么样?”

四个人都抬头挺胸,豪气干云的嚷:

“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紫薇和金琐看傻了……

“既然她们是我的姐妹,那么,是你们的什么?”

小燕子再问。

“是主子!”四个人回答。

小燕子笑了起来:

“什么主子?教也教不会!大家是一家人!知道吗?一家人!你们怎么待我,就要怎么待她们两个,谁对她们不礼貌,就是对我不礼貌,知道吗?”

“知道了!”大家又高声回答。

小邓子眼光在紫薇和金琐脸上看来看去,恍然大悟,说:

“这就是那两位‘天仙’姑娘嘛!咱们都明白了,上次在茅屋前面,格格要咱们找的那两个天仙,就是她们。没想到,‘天仙’也来漱芳斋!咱们的‘家’,就越来越大了!”

“说得好!小邓子有赏!”小燕子兴高采烈。

四人就赶快上前,对紫薇金琐拜了下去。

“奴才。奴婢叩见大仙姑娘!”

紫薇慌忙拉起明月、金琐就拉起彩霞。

“千万不要这样称呼,更不能对我们拜来拜去!”

紫薇急忙说:“我是紫薇,那是金琐,以后,大家都称呼名字,免得让别人疑心!”回头对金琐说:“金琐!咱们带来的东西呢?”

金琐打开一个随身的小包袱,紫薇拿了两件首饰,两个钱袋,过来分给四人。

“一点见面礼,请大家收了!”

金琐笑着对四人说:

“别小看那个钱袋,是咱们小姐亲手做的,这些首饰,也是小姐自己戴过的东西!既然在这漱芳斋里,不用避讳,那么,我就得告诉你们,紫薇名义上是我的结拜姐妹,事实上,是我的主子!”

四人拿着礼物,又惊又喜,看到紫薇气度不凡,不禁油然生敬。但是,对于这两人的身份,实在头昏脑胀了。

小邓子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又拜了下去。

“谢紫薇姑娘赏赐!谢金琐姑娘赏赐!”

其他三人立即依佯葫芦的拜了下去。喊着:

“谢紫薇姑娘赏赐!谢金琐姑娘赏赐!”

小燕子对紫薇一笑说:

“没办法,慢慢再来教他们!这主子奴才,小姐丫头……别说他们会糊涂,连我都糊涂了。”

那大晚上,在漱芳斋,有一场“宴会”。

小燕子一定要给紫薇和金琐接风,命令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全体参加,反正漱芳斋没有“主子奴婢”那一套,大家都是“一家人”。

小燕子兴致勃勃,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七个人“聚餐”。几杯酒一下肚,就得意忘形了,面颊红红的,握着酒壶,为每一个人斟酒。兴高采烈的喊:

“喝呀!大家尽兴一点,好好的喝一杯!,我今天太高兴了,高兴得快要昏掉了!自从进宫以来,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紫薇!喝酒喝酒,不要怕!我们已经把院子门,房门都锁起来了,别人进不来!”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虽然和小燕子同桌,却怕得要命,不住回头观望。

紫薇和金琐也很不安,时时刻刻望向门口。紫薇见小燕子已有醉意,便拉拉小燕子的衣袖,警告的说:

“格格!你收敛一点,听说,你这个漱芳斋,皇上随时会来,你喝得醉醺醺,万一给皇上撞见,岂不是又要遭殃吗?”

小邓子立刻站起身来,害怕的说:

“紫薇姑娘说得对,我看,我还是去门口守着吧!

有人来,我也可以通报一声!”

小燕子笃定的说:

“坐下坐下!不要扫兴嘛!皇阿玛今天不会来我这儿了!饭前我去请安,皇阿玛说,今晚要和兆惠将军吃饭!兆惠将军不知道从什么姜回来,皇阿玛好忙,要跟他谈‘边姜’大事!所以,他们那儿面店生姜,咱们这儿我就可以花雕陈绍了!来呀!”欢喜的一口干了杯子,大叫:“紫薇!为了庆祝我们的团圆,喝吧!今天不醉的人是小狗!”金琐连忙站起身来:

“好了,小姐,你就和格格痛痛快快的喝酒吧!你不喝,她不会安心的!我来做小狗,帮你们守门。”

“我来做小狗吧!我守门!”小邓子忙说“我也做小狗吧!”小卓子跟着说。

“我看,我跟大家一起做小狗!”明月说。

“那……我也要做小狗!”彩霞也说。

小燕子生气,跳起来大叫:

“你们不要气死我好不好?那有抢着当‘小狗’的道理?我要那么多小狗干什么?来来来,大家勇敢一点,高兴一点,起劲一点!天塌下来,有我撑着!”

说着,就近抓住彩霞,就端起酒杯,往她嘴里灌去:

“再不喝,算你‘抗旨’!”

彩霞不得已,咕嘟咕嘟喝下酒。

小燕子再端着一杯酒,双手捧着,走到紫薇面前,说:

“这杯酒,我要敬你!这些日子,我让你受尽委曲,让你伤心,让你难过,还差一点永远见不到你我的罪过,堆得比山还高!今天,我就借这一杯酒跟你诚心诚意的道歉!如果你真的原谅了我,就干了这一杯吧!”

紫薇听小燕子说得真诚,叹了口气,举起杯子豪气的说:

“好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我干了!”就一口喝干了杯子。

一小燕子快乐极了,简直要乘风飞去了,对大家喊:

“都来干一杯吧!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你们一个也不要逃,为了‘还珠格格”,大家干一杯!为了我们大家的脑袋,再干一杯!但愿‘格格’不死,“脑袋”不掉!”

四人一听,这杯酒关系大家的‘脑袋”,就通通举杯了。大声的喊:

“祝‘格格不死、脑袋不掉”七个酒杯,重重上碰。

这样一干杯,大家就都松懈下来,你一杯,我一杯,逐渐放任的喝了起来,一会儿之后:桌上已经杯盘狼藉。再过一会儿,七个人全部喝得醉醺醺。小卓子趴在桌上睡着了,小邓子满屋子行走,嘴里念念有辞,不知道在说什么。明月搂着彩霞,两人低低的唱着歌。

金琐拼命维持清醒,睁大眼睛看着小燕子和紫薇。

小燕子已经大醉,抱着紫薇,一面诉说,一面掉泪。

“我算什么嘛?义气没义气,勇气没勇气,…说穿了,我就是一个骗子嘛!以前骗吃的骗喝的,还说得过去,骗你的爹,就应该被雷劈死,被闪电打死……我坏嘛,黑心嘛…连自己的结拜妹妹我都骗,我会下地狱的……”

紫薇搂着小燕子,像个慈母般拍着。帮她擦泪,安慰着:

“嘘!不要说了!玉皇大帝和阎王老爷都好忙,世界上大多的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好好坏坏……他们管都管不了!轮不着你!嘘……别哭。我保证你不会下地狱,有我守着你呢!,有我看着你呢!”

金琐看得好感动,不住的吸鼻子。

就在此时,窗子外格登一响。

小邓子蓦然收住脚步,对着窗子大叫:

“什么人?”便冲到窗前去,一开窗子。

窗外,一条黑影,晃了一晃。小邓子大喊:

“窗外有人!”

小燕子直跳起来,酒醒了一半,泪痕未干,就冲到窗前,嘴里大吼:

“是那条道上的人,报上名来!”

窗外的黑影,一闪而过。

“你逃?你往哪里逃,你不知道你姑奶奶叫做‘小燕子’。小燕子叫着,便施展轻功,对窗外窜去。

谁知,小燕子不胜酒力。这一窜,竟然将脑袋在窗棂上撞得砰然一响,身子便重重的跌落在地,嘴里不禁“哎哟哎哟”叫出声。

紫薇、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全部围过来看小燕子。

紫薇抱着小燕子的头,拼命揉着:

“不得了!撞出一个大包了,怎么办?”转头急喊,“金琐!那个‘跌打损伤膏’有没有带来?”

“好像没有那!”

“药膏?我这儿有一大堆,皇上说格格容易受伤,留了各种药膏。五阿哥又送了一大堆来,我去拿来!”

明月说,就奔去拿药。

小燕子一挺身,从紫薇怀里坐。起来,气呼呼的,还要对窗外冲去。嘴里怒骂:

“那个王八蛋,在外面鬼鬼祟祟?有种!你给我出来!”说着,就摇摇晃晃的,又要施展轻功。往窗外窜。

紫薇慌忙一把抱住了小燕子。

“算了算了,你站都站不稳,怎么追人嘛?”

“人已经跑了,追也追不上了。”金琐也说。

“小燕子仍然跳着脚骂:

“会武功?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半夜三更来偷看,看什么看,欺负我这儿没高手是不是?赶明儿我把柳青柳红也弄进宫来,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气死我了!”

一场宴会,就被这门外的黑影给匆匆的结束了。

紫薇进宫的第一天,也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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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尔康自从紫薇进宫,就害起相思病来。心里七上八下,总是怀疑自己的主意拿错了,一天到晚,魂不守舍。虽然,永琪和尔泰都说,小燕子这两天很乖,宫里也没有出什么状况,可是,他就是不能安心,也不能放心。早也想紫薇,晚也想紫薇。这天,再也按捺不住了,就不管合不合适,得不得体。拉着永琪尔泰,一起来到漱芳斋,探视紫薇。

紫薇看到他们,又惊又喜又紧张,问:

“你们三个人,就这样闯来了?给人看到有关系没有?…“五阿哥是阿哥!在宫里走来走去,当然没关系,我跟五阿哥是一道的,也没关系!就是尔康没事往宫里跑,皇上没出宫,我在宫里陪着,也还说得过去!”他上上下下的看紫薇,好像已经分别了几百年似的。“你怎样?好吗?有进展吗?”

“我才进来几天,谈什么进展呢?除了第一天匆匆忙忙的见了皇上一面,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再见到过他!”

“大家长话短说,说完了就走!咱们三个这样出现在漱芳斋,实在有点引人往意!”永琪说,看着小燕子的额头:“怎么肿个大包?又跟人动手了吗?”

一句后提醒了小燕子,就急急的说:

你们三个臭皮匠,赶快再想个办法,给我找几个武功高手来。要不然,你们去找柳青柳红,把他们弄进宫里来,做我的侍卫!”

永琪净大眼睛:

“你这真是异想大开!刚刚把紫薇金琐弄进来,已经好不容易,你还想把柳青柳红弄进来!”

“等到柳青柳红进来之后,你大概就想把什么小豆子、小虎子,宝丫头…通通弄进来,你预备把整个大杂院搬进皇宫,是不是?”尔泰问。

“可是!我这漱芳斋晚上会闹贼!半夜三更,还有夜行人来偷看!我的武功,越来越退步,翻个窗子,都会撞到头!”“那是因为你喝醉了!”紫薇说。

尔康、永琪、尔泰大惊。

“有人偷看,什么人?你们有没有注意?小邓子、小卓子他们怎么不在外面守卫?”

“金琐给每个人倒了茶过来。就接口说:

“小邓子,小卓子都喝醉了!那晚,小燕子一定要给我们接风,大家都醉了!”

三个男人全部变色。

尔康就往前一迈,对小燕子急促的,命令的说:

“你不要太任性了,不管心里怎么高兴,都不可以全体的人喝醉酒,你好歹要让小邓子、小卓子保持清醒…不不!不止小邓子、小卓子,你们谁都不可以喝醉!这个宫廷之中,敌人到处都是!防不胜防!

你们两个都有任务在身,不是进宫来玩的!这大局一天不定,你们两个都有危险!怎么一点警戒心都没有呢?”

“好了好了!你别训我,人,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嘛!你还不是一样,明知道跑到漱芳斋来不妥当,你还不是进来了?”小燕子不高兴的说。

尔康一怔,尔泰便急急的把尔康推到紫薇身前。

“小燕子说得有理!你有话快说,如果要我们回避,我们大家就回避!”

紫薇脸一红,还没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们顺子和小桂子的急呼。

“皇后娘娘驾到!”

接着,是小邓子和小卓子的急呼。

“皇后娘娘驾到!”

接着,又是明月、彩霞的急呼:

“皇后娘娘驾到!”

室内众人,全部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交换任何讯息,皇后已经大步走入,后面跟着容嬷嬷、宫女、赛威、赛广和太监们一大群人。

一屋子人赶快行礼的行礼,请安的请安。紫薇和金琐急忙匍匐于地,喊着:

奴婢紫薇、金琐叩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的头,高高的昂着,眼光威严而凌厉的环室一扫。挑了挑眉毛说:

小燕子!你这漱芳斋可真热闹,外面奴才站了一院子,里面主子站了一屋子!五阿哥和福家两位少爷都在,真是盛会!哟,这儿还有两张生面孔,想必就是令妃娘娘赐给你宫女了!”就看着紫薇金琐,命令的说:“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紫薇、金琐就抬起头来。

皇后来,就是冲着紫薇和金琐来的。听说漱芳斋又来了新的宫女,而且是一令妃赏赐”,心里就是一肚子气,又有一肚子的怀疑。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燕子,到底需要多少奴才?令妃和小燕子,到底在搞些什么把戏?她有意要看看两个新人;是何方神圣?所以,当紫薇和金琐抬头,她就认真的、仔细的看二人,好像要在两人的脸上挖掘出什么秘密似的。好标致的丫头!皇后看得纳闷,满屋子的人也被皇后的眼光,弄得惴惴不安起来。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皇后问紫薇。

“紫薇,就是紫薇花那个紫薇!”紫薇战战兢兢的回答,难免紧张。

皇后下巴一抬,可逮着机会了,就大喊:

“容嬷嬷!给我教训她!居然不说‘奴婢’,简直反了!”

容嬷嬷立刻上前,劈手给了紫薇重重的一耳光。

满屋的人全部惊跳起来。尔康几乎冲了出去,被尔泰机警的一把抓住。可是,尔泰顾到了尔康,就没顾到小燕子,小燕子直冲上前,大嚷:

“容嬷嬷!你敢!”容嬷嬷旧恨新仇一起算,得意的说:

“我帮皇后娘娘教训奴才!有什么不敢?”

皇后厉声说:

“容嬷嬷!再教训她!”

“遵命!”

容嬷嬷大声应着,竟左右开弓,对着紫薇的脸熟练而迅速的连续开打。

尔康又气又急又心痛,脸色都白了,浑身发抖。

尔泰死命拉住他,对他制止的摇头,他眼睁睁的看着紫薇挨打,竟然一筹莫展。

金琐还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和厉害。急喊了一声,什么都顾不得了,扑上去,用身子挡着紫薇,喊:

“打我!打我!我来代替她受罚!”

“容嬷嬷,两个一起打!”皇后怒喊容嫉姣便抓着金琐的头发,一阵劈哩叭啦,耳光清脆的响着。

“谁敢打她们!容嬷嬷!我要你的命……”

小燕子嘴里喊着,身子就箭一般往前冲去,赛威赛广一拦,她就像撞到了铜墙铁壁,震开好几步。

燕子大怒,飞扑上去,动手就打,赛威一伸手,小燕子那是对手,被赛威一撂,身子像断线风筝一般飞跌出去。永琪再也忍不住了,飞身一跃,接住小燕子,气得脸色发青。大吼:

“反了吗?敢对格格动手!”同时间,尔康也什么都顾不得了,挣开了尔泰,他飞窜上前,左打赛威、右打赛广,一阵连环踢,把赛威赛广踹了开去。赛威赛广见是尔康,不敢还手,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尔康一面打,一面怒喊:

“赛威赛广!你们好歹是我的手下,不要命了吗?

谁敢再动手,我把他交到大内监牢去!”

赛威赛广吓住了,震住了,连连后退。

皇后走到尔康面前,昂着头说:

“福大人,你是不是要把我也送到大内监牢去?”

尔康吸了口气,面色惨然的躬身说:

“臣不敢!请皇后娘娘看在五阿哥面子上,再闹下去谁都不好看,请手下留情!”

永琪也急忙往前,说:

“皇额娘!这漱芳斋是皇阿玛最喜欢的地方,皇额娘不看憎面看佛面,手下留情!”

“留什么情?这还珠格格有圣旨,可以不守规矩,难道奴才也有吗?我就教训了她们,你们预备怎样?”

皇后回头喊:“翠环、佩玉…你们也上去!帮容嬷嬷教训这两个丫头!”

宫女便应着“喳”,上前帮忙容嬷嬷,分别抓住紫薇、金琐,容嬷嬷扬起手来、又要对两人打去。

尔康飞快的冲过去,人已经切入容姣媛和紫薇之间,伸手一挥一舞,两个宫女飞跌出去。容嬷嬷眼睛一花,已经被震倒在地。一时之间,哎哟哎哟之声不断,屋子里摔的摔,跌的跌,乱成一团。

皇后气得快疯了,怒喊:

“赛威!赛广!你们是死人吗?”

尔泰和永琪对看一眼,见闹成这样,就都豁出去了。两人同时迈步,一个拦住赛威,一个拦住赛广。

永琪就高高的昂着头,语气铿然的说道:

“皇额娘!儿臣斗胆,请皇额娘高抬贵手!今天,儿臣在漱芳斋,就不允许任何人在这儿动手!如果要动手,无论是谁,都得先把我撂倒再说!”

永琪气势凛然,不可侵犯。容嬷嬷、宫女、赛威赛广全都震慑住了。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

紫薇见场面弄得如此不可收拾,心惊胆战,又怕连累到尔康尔泰和永琪。急得五内如焚,便膝行到皇后面前,磕下头去。

“皇后娘娘请息怒,奴婢罪该万死,让娘娘生气!

奴婢甘愿受罚,请娘娘饶恕大家!”说完,就自己掌嘴。”…金琐大惊,也爬行过来、哭着说:

“皇后娘娘!,请罚金琐,饶了紫薇!”说着,也自己掌嘴。

这时,小邓子、小卓子、小顺子、小桂子、明月、彩霞全都进来,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奴才们愿意代她们两个受罚!”六个人便劈哩叭啦,自打耳光。

皇后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如此护着紫薇金琐,心中实在震撼。见大家纷纷自打耳光,总算面子有了,就乘机下台,说:

“好了!不用打了!”

大家停手。

皇后扫了尔康、尔泰和永琪一眼,眼神阴沉而凌厉,义正辞严的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天我管奴才,用的是‘家规’!这整个皇宫,还没听说过,我不能教训奴才!今天看在五阿哥面上,我就算了!大家也都收敛一点吧。这漱芳斋是宫闱重地。不是酒楼!身为阿哥和臣子,也该自己有分寸!”

“皇额娘教训得是!”永琪忍气吞声,说。

“谨遵皇后娘狼教诲!”尔泰也应着。

唯有尔康,脸色苍白,咬牙切齿,一语不发。

皇后就一挥手说:

“容嬷嬷!咱们走!”

皇后带着众人,昂着头,威风凛凛的走了。

皇后一走,大家就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明月和彩霞,急急忙忙端了一盆水来,绞了帕子,来给紫薇和金琐敷脸。小燕子也来帮忙,一面给紫薇敷脸,一面说:

“拿冷帕子这样冰着,比较不疼,而且可以消肿,明月彩霞她们都有经验,我帮你弄!”

紫薇推开小燕子忙碌的手。

“算了!算了!没有关系!”她着急的看着尔康等三人:“你们怎么还不走?”

尔康窜上前去,拉着紫薇就向外走。

“走!我们一起走!我这个猪脑袋想出来的笨主意!我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走!我们这就出宫去,什么都不要了!天涯海角,难道还没有我们两个容身之地吗?”

“尔康!你理智一点!”永琪一拦。

“我不要理智!我就是太理智了,才会把紫薇和金琐陷入困境,我要把她们救出去!我什么都不管了!”尔康红着眼说。

尔泰跺脚,拦住尔康:

“哥!你不要碰到紫薇的事,就阵脚大乱!你什么都不管,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管,阿玛跟额娘你要不要管?五阿哥你要不要管?小燕子你要不要管?令妃娘娘你要不要管?”

紫薇死命挣脱了尔康,眼泪滚了下来:

“我不跟你走!我好不容易进宫来了,好不容易见着了皇上。你现在用一百二十匹马来拖我,也没办法把我拖出宫去!”眼泪汪汪的看着尔康:“你快走,不要管我了,我不痛,真的!挨两下打,没有关系!

我以后会很小心,不会说错话!”

“你还不了解吗?皇后想打的不是你,是小燕子!

她不敢打小燕子,就打你!你无论怎么讲话,她都可以挑你的错!”尔康喊。

“那也阻止不了我要留下的决心!”紫薇哀求的看着尔康:“我才进来几天,什么状况都没摸清楚,要见的人,要说的话。要做的事……一件都没有完成。

你要我现在放弃,死也不甘!你那么了解我,才把我送进来,怎么不成全我呢?”

小燕子气得胄都痛了,用手揉着胃,手里拿着湿帕子,满屋子乱转。

“尔康!你不要婆婆妈妈了,今天的仇,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跟她们算总帐!你尽管把紫薇交给我,我来保护她!”小燕子气冲冲的叫。

“就是交给你,我才心惊胆战!你连自已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她?”

永琪对大家喊:

“大家都冷静一下好不好?”

大家安静了片刻,永琪就对尔康正色说:

“不要再说带走紫薇的后,人,是你额娘送进来的,要带走,也得让你额娘来带!现在这样走,等于全盘皆输,你服吗?”

尔康冷静下来了,深思着。永琪急急的说:

“不要感情用事了!棋,已经走到这一步,没办法后悔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事!皇后看到我们三个在这儿,已经满肚子怀疑了,又闹得这么严重。

紫薇和金琐虽然吃了亏,她也吃了亏!她会干休吗?

刚刚、已经对我们话里藏刀,现在,会不会跑到皇上面前去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咱们在宫内这样大打出手,对方又是皇后,可是犯了大忌啊!一个‘忤逆’罪,大家就吃不了兜着走!”

紫薇一听,更是心惊胆战。

“那要怎么办?”

小燕子往门外就跑:

“我先去跟皇阿玛告状!就说皇后娘娘来我这儿杀人放火!打我的人,安心要我活不成!”

尔康一把拉住小燕子,被永琪点醒了,理智也恢复了。

“你不要毛毛躁躁,这样不行!”想了想,点头说:“不是你去!应该我们三个去!”

乾隆正在御书房批奏章,永琪、尔康、尔泰三个,气极败坏的进来了。

永琪一进门就急切的嚷着:

“皇阿玛!儿臣先跟您请罪!刚刚咱们三个,大闹漱芳斋,跟赛威赛广动了手,气走了皇额娘……”

乾隆惊愕极了。

“永琪,你慢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尔康!你讲!”

尔康就急急禀告:

“皇上!刚刚我们三人,正和还珠格格研究边疆问题,皇后娘娘忽然带着容嬷嬷、侍卫、宫女…,浩浩荡荡到了漱芳斋,才说了两句话,皇后娘娘就命令容嬷嬷打人,是臣一时按捺不住,没有时间深思熟虑,唯恐还珠格格吃亏,只有下手维护!”

乾隆大震。

“怎么?皇后又去漱芳斋找小燕子的麻烦了?小燕子挨打了吗?”

“打的不是格格,是令妃娘娘赏赐的两个宫女!

可是,格格气得发狂了,完全失去理智了……”尔泰说。

“朕听得糊里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

永琪就急如星火的喊:

“皇阿玛!事情经过,让儿臣再慢慢禀告!总之,就是容嬷嬷打了新来的紫薇金琐,皇阿玛也知道,小燕子那个脾气,是最重义气,最爱护奴才的!打她还好,打了她手下的人,比打她还严重!她一气,就无法控制了!现在,正在漱芳斋发疯呢…”“发疯,什么叫发疯?”乾隆大惊,“跳起身子,“朕自己去看!”

乾隆带着尔康他们三个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惊人的场面。

只见一条白绫,高高的挂在屋檐上,下面凳子叠凳子,架得好高。小燕子爬在凳子顶端,正要把头往白绞圈圈里套去。脸上,一脸惨烈,嘴里,激烈的喊着:

“土可杀不可辱!被人这样欺负,不如死掉算了!”

凳子下面,小桂子、小卓子、小顺子、小邓子全部吓得魂飞魄散,绕着凳子尖叫。大家各喊各的,吼声震天:

“格格!不可以!千万不可以!格格冷静呀,命只有一条呀…”明月和彩霞吓得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哭喊:

“格格!下来呀!求求你下来吧!”

“格格,我给您磕头!您要保重呀,这种玩笑开不得呀!”

紫薇、金琐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摇摇欲坠的小燕子,也不禁心惊胆战。紫薇哀求的喊着:

“你下来吧!不要这样嘛!我看起来好可怕!”

“小心小心啊……不要把头伸进去呀……一伸进去就真的完了!”金琐也喊。

大家各喊各的,一片混乱。小燕子却怒喊不停:

“你们谁都别劝我,士可杀不可辱!哦气死了,不要活了……”

小燕子一面尖叫,一面眼观四方。

乾隆急急的冲了进来,小燕子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1“紫薇!我死了,你帮我收尸,带我回济南,葬到我娘的坟边,给我立一块墓碑;上面写‘还珠格格冤死之墓’……我走了!大家再见!”

乾隆一见这等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急喊:

“小燕子!你这是干什么?你下来!这是圣旨!”

小燕子悲声喊:

“皇阿玛,小燕子跟您永别了!那个…士可杀不可辱,小燕子变成鬼,还是会孝敬您的!”

小燕子说完,眼睛一闭,头伸进白绫圈圈,脚下一踢,凳子乒乒乓乓摔倒。

底下众人的声音吼成一片,有的叫“格格”有的叫“小燕子”,有的叫天,有的叫地,有的叫菩萨。

“尔康!永琪!你们还不上去救她……”乾隆大喊。

谁知,那白绫的结根本是虚打的,那里套得往小燕子,乍然松开。

乾隆话未说完,小燕子却从空中直溜溜的掉下来了。正好掉在乾隆脚前。

乾隆惊愕,眼睛从上面移到下面,瞪着小燕子。

小燕子一跃而起,嘴里怒骂着。

“什么都跟我作对。连个白绫都跟我作对!”

小燕子一面喊,一面捞起白绫,奔到另一根屋檐下,搬凳子,架凳子,跃上凳子,抛白绫,打结……。

乾隆看出苗头不大对,怒喊:

“小燕子!你在胡闹什么?”就对尔康等人一瞪眼:“你们由着她胡闹吗?赶快把她给捉下来!”

“臣遵旨!”

尔康和尔泰便飞跃上去,把小燕子拉下了地。

乾隆往小燕子面前一站,生气的瞪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要气死朕吗?只有那些没教养的小女子,才闹这手‘一哭二饿三上吊’!你什么不好学,居然学这个!一点出息都没有!”

小燕子往乾隆面前一跪,说:

“我本来就是‘没教养的小女子”,改也改不好!皇后想尽办法要杀了我,我帮她处理了,让您少费心!”

“你跟皇后又怎么了?她打了你两个宫女,又没打你,你也要气成这样?”

这一下。小燕子不是做戏了,真情流露,痛喊出声:

“皇阿玛!宫女也是人,宫女也有爹有娘,爹会疼,娘会爱呀!她的娘虽然死了,她还有爹……她的亲爹如果知道她被人打成这样,一定会心痛死的!”

说着,爬起身子,把紫薇拉到乾隆面前来:“紫薇,抬起头来,让皇阿玛看看你的脸!”

紫薇万万料不到小燕子会这样把她拉到乾隆面前,跪在那儿,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再加上脸上有伤,心里更是难过,觉得不能给乾隆一个最完美的印象,所以,抬着头,两行热泪,就沿颊滚落。

尔康、尔泰、永琪都没有料到小燕子这一招,三人十分震动与期待的观望着。

金琐更是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父女的相会。

紫薇磕下头去。声音颤抖着:

“奴婢紫薇叩见皇上!”再抬头痴痴看着乾隆。

乾隆见紫薇眼中,盛满千言万语,两颊肿胀,热泪双行,说不出来的楚楚动人,不禁一怔,没来由的被深深撼动了。

“你是紫……紫什么?乾隆怔怔的问。

“奴婢名叫紫薇,奴婢出生在紫薇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取名叫紫薇。”

“嗯,好名字!挺容易记的。”低头看看紫薇的脸:“让她们给你擦点药!”

乾隆这样一点点关心,已经让紫薇感动得一塌糊涂,哽咽说:

“有皇上这样一句话,不用上药了!奴……奴婢谢皇上恩典!”

乾隆心中一热,有股奇异的悸动。就柔声说:

“宫里规矩多,受点委曲,也是难免。皇后的脾气不好,打你们两下,只好认了!平常,要劝着格格,不要再火上加油,知道吗?”

紫薇柔顺的答道:

“奴……奴婢知道。皇后教训奴婢,也是奴婢的福气,不敢抱怨,不敢委曲。格格厚爱奴婢,才引起这样一场大乱,奴婢知罪了!以后,一定劝着格格,不再和皇后娘娘冲突!”

乾隆忍不住仔细看紫薇:

“嗯!脑筋清楚,是个懂事的……怪不得格格宠你!”便振作了一下,说:“你们都起来吧!”

小燕子看了紫薇一眼,起身。

紫薇再磕了上个头,也起身。

乾隆就正视着小燕子,说:

“好了!事情过去了,你不许再胡闹了!以后,皇后找你麻烦,你也机灵一点,不要硬碰硬,嘴巴甜一点,态度好一点,能够‘化戾气为祥和’,不是皆大欢喜吗?你是聪明孩子,怎么不懂呢?”

小燕子一听,大惊失色,抗议的大声说:

“皇阿玛!你不要太狠心!那个“力气’怎么能化成“浆糊’呢?我每次见到皇后娘娘,就要倒媚,不是这儿伤,就是那儿痛,再把“力气’化成‘浆糊’,我就升天了!”

尔康、尔泰、永琪你看我,我看你,拼命憋着笑,快要憋死了。

紫薇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已闪着笑意。

乾隆怔了怔,又好气又好笑,抬眼去看永琪。

“永琪,你跟小燕子常在一一起,朕要问问你,她是不是每次说话都这样颠三倒四?朕说东,她说西,朕说上天,她说下地,但是接嘴接得个快,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回皇阿玛,我们跟小燕子说话的时候,会迁就她的语言!”永琪忍笑回答。

“原来如此!”乾隆笑笑,点点头,看看小燕子,忽然回头,对三人瞪圆了眼睛:“那么,是谁教她说‘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的?这不是她的语言吧!”

三人一呆,面面相觑。没想到演了半天戏,栽在一句台词上!

“还不快说实话!”乾隆喊。

尔康一叹,上前说:

“皇上圣明!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乾隆对几个人看来看去,明白了。

“好!你们气走了皇后,跟她的人动手,还恶人先告状,把朕引到这儿来看小燕子演戏,是不是?”

永琪对乾隆心服口服,坦白的说了:

“皇阿玛别生气,如果我们不告状,皇额娘一定先告状,而且会说得很难听,我们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皇上!这都是臣出的主意,请不要怪罪五阿哥!”尔康急忙请罪。

“皇上英明!”这都是我的主意,跟五阿哥和尔康没有关系!”尔泰抢着说。

小燕子挺身而出:

“皇阿玛!不是的!他们都是要保护我,所有坏点子,当然是我出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才不要他们帮我担罪名!”

乾隆呆了呆,看着大家,瞪大眼睛,骂着说:

“你们串通一气,。联手做戏!这样大胆!这样放肆!连朕都敢骗!不怕朕摘了你们的脑袋吗?但是……哈哈!”再想想,忍不住大笑了,“你们演得这么逼真,这么卖力,大概也是情迫无奈吧!看在两个宫女受伤的分上。朕只好化力气为浆糊,就饶了你们这一次!但是,下不为例!”

小燕子噗通跪落地,高喊:

“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一屋子的人便全体跪落地。齐声喊:

“皇上万岁万万岁!”

乾隆被大家喊得心里热烘烘,可是,觉得小燕子实在太过分了,就对小燕子严厉的说:

“你不要以为对朕喊句万岁万万岁,朕就会不罚你!你这样又上吊又发疯的乱闹,让大家陪着你撒谎,简直无法无天!朕看你的学问一点进步也没有,坏点子倒有一大堆!书房也白去了!朕罚你把‘礼运大同篇’写一百遍!三天之内,交给朕看!而且要把它讲解出来给朕听!如果你做不到,朕会再打你二十大板!君无戏言!”

小燕子脸色惨变。

“皇阿玛!您不是说烧了我们吗?”

“别人能饶,你不能饶!你‘化力气为浆糊’,绝不能饶!”

“但是…但是,这个‘搬运大桶什么篇’是什么东西?”

“三天之后,你告诉朕,那是什么东西?”

小燕子呆了。

紫薇看着这个明察秋毫,又恩威并用的乾隆,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景仰,又是崇拜,又是依恋……各种复杂的情绪,把她那颗充满孺慕之情的心,涨得满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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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接下来的三天,小燕子、紫薇、尔康、尔泰、永琪全部都在赶工,抄写“礼运大同篇”。乾隆的“一百篇”,把大家忙坏了。连金琐、明月、彩霞这些会写字的丫头,都被抓来帮忙。深更半夜,漱芳斋灯火通明,人人在写“礼运大同篇”。

可是,这些丫头写得实在太糟了。紫薇检查大家的成绩,真是不忍卒睹。

“明月,你不用写了!”紫薇叹口气。

“阿弥陀佛!”明月喊。

“彩霞,你也不用写了!”紫薇又说。

“谢天谢地!”彩霞喊。

“金琐,我看,你也算了!不用写了!”

“我去给你们作消夜!包饺子去!”金琐如获大赦,逃之夭夭了。

小燕子立刻停笔,满脸期待的看着紫薇说:

“你看我写的这个,大概也过不了关。我觉得,我也不用写了!”

紫薇拿起小燕子那张“鬼画符”,认真的看了看。

“不行!随便你写得多烂,你得写下去!皇上只要看了我们的字,就知道你有帮手!他会问你,那一张是你写的!你非多写一点不可,你的‘真迹’越多,过关的希望就越大!赶快振作一点!写!写!

写!”

“啊?非写不可啊?”小燕子脸拉得比马还长。

“非写不可!”

“这个‘鱼家瓢虫’怎么那么多笔画?”

“什么‘鱼家瓢虫’?紫薇听得一头雾水,伸头一看,不禁叫了起来:“那是‘鳏寡孤独’!我的天啊!”

“你别叫天了!这些字,我认得的没几个!是谁那么无聊,写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伤脑筋,作苦工!写这个一百遍,能当饭吃吗?能长肉吗?能治病吗?真是奇怪!”小燕子说着说着,一不小心,一大团墨点掉在纸上。“哎呀!这怎么办?”

紫薇看看,把那张拿过来,撕了。

‘喂喂!我写了好半天的!”小燕子急抢。

“弄脏了,就只有重写。”再拿起小燕子写的另一张,看看,又撕了。

你怎么耙我写的,都撕了呢?我一直写,你一直撕,我写到明年,也写不了一百张!小燕子大急。

“那张实在写得太难看,皇上看了一定会生气,只有重写!”说着,又看一张。

“你别撕!你别撕……”小燕子紧张兮兮的喊。

话没说完,紫薇又撕掉了。

小燕子大为生气,嚷着。

“你怎么回事嘛?你的字漂亮,我的字就是丑嘛!

你拼命撕,我还是丑丑丑!”

“你丑丑丑,你就得写写写!你快一点吧,再不写,就来不及了!”

小燕子一气,伸脚对桌子喘去,嘴里大骂:

“什么玩意嘛!哎哟!”没料到,踢到桌脚,踢翻了趾甲盖,痛得跳了起来。

“你怎么啦?”

小燕子苦着脸,抱着脚,满屋子跳。

小燕子缴卷的时候,脚还是一跛一破的。

“皇阿玛!我来缴卷了!”

乾隆抬头,惊愕的看着小燕子。

“你的脚怎么啦?”

“我好惨啊!”小燕子哀声的说,“早知道,给您打二十大板算了!毕竟,二十大板劈哩叭啦一下子就打完了,只有一个地方会痛!这个字,写了我三天三夜,写得手痛头痛眼睛痛背痛,最糟糕的还是脚痛,痛得不得了!痛成这样子,还是写得乱七八糟,我管保,您看了还是会生气!”

“你写字,怎么会写到脚痛的呢?”乾隆惊讶极了。

“因为一直写不好,紫薇说。这张也不能通过,那张也不能通过,拼命叫我重写,我一生气,用力端了桌子一下,没想到,桌子那么硬!把脚趾甲都端翻了!”

乾隆瞪着小燕子,见小燕子说得凄凄凉凉,诚诚恳恳,真是啼笑皆非。

“拿来!给朕春看!”乾隆伸手。

小燕子便做贼心虚的,胆怯的把作业呈上。

乾隆一张张的翻看着。只见那一张一张“礼运大同篇”,有各种各样的字体。有的娟秀,有的挺拔,有的潇洒,有的工整……只是,最多的一种,是“力透纸背,墨汁淋漓,忽大忽小,不知所云”的那种。

乾隆心里有数,越看,脸色越沉重。

小燕子看着乾隆的表情,就知道不妙,一副准备被宰割的样子。

“你有多少人帮忙?老实告诉朕!”乾隆头也不抬的问。

“能帮忙的,都帮忙了!可以说是“全体总动员”了!尔康、尔泰、永琪都有。连明月、彩霞、金琐都被抓来帮忙。可是,她们实在写得太烂,紫薇说不能用!”小燕子倒答得坦白。

“那些是你写的?”

“不像字的那些,就是我写的!像字的,漂亮的,干净的…都不是我写的!”

乾隆抬眼盯着小燕子:

“你倒爽快!答得坦白!”

“皇阿玛那么聪明,我遮掩也没用!紫薇说,只要皇阿玛一看,就知道我有帮手,逃都逃不掉,叫我不要撒谎!”

“峨?你不止有帮手,原来你还有军师!”乾隆看到一叠作业中,屡屡出现一种特别娟秀的字迹,不禁注意起来,抽出那张,问:“这是谁写的?”

“紫薇!”

乾隆一愣,仔细的看看那张字,沉吟。

“就是那天被打的紫薇?”

“是!”

乾隆有点诧异,但,随即搁下,抬头严肃的看小燕子,声音蓦的抬高了:

“为什么找人代写?朕说过你可以找人帮忙吗?”

“可是……可是……您也没说不可以啊!您要我写这个一百遍,我觉得还是打二十大板来得干脆!”

小燕子鼓勇说。

“好!现在你告诉朕,你写了这么多遍,它到底在说什么?”

小燕子深呼吸了一下,在肚子里默念了几遍,正色说:“这礼运大同篇,是孔子对这个社会的一种理想境界,它的意思是说,天下是大家的,只要选出好的官员,大家和和气气,每个人能把别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别人的儿女当成自己的儿女,让老人啦,孩子啦,孤儿寡妇都有人照顾!不要贪财,不要自私,那么,我们睡觉的时候可以不要关门,阴谋诡计都没有了,上匪强盗也都没有了!这个世界就完美了!”一口气说完,吸口气,看着乾隆。

乾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小燕子,惊奇不已。

“是谁教你的?纪师傅吗?”

“是紫薇啦!”小燕子笑了:“他说,讲得大复杂,我也记不清楚,这样就可以了!”

乾隆惊愕,这已是小燕子第五次提到“紫薇”的名字,他不能不注意了。

“这个紫薇,她念过书啊?”

“当然啊!念书,作诗,写字,画画,弹琴,唱歌,下棋……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武功!”小燕子两眼发光,真心真意的,崇拜的说。

乾隆听到有这样的女子,感到非常好奇。可是,小燕子的后,不能深信。他想了想,对小燕子瞪瞪眼睛。

“好了!算你运气!字虽然写得乱七八糟,讲解得还不错,朕就饶了你!以后,你再胡闹,朕还会罚你写字!下次罚的时倏,不许有人帮忙,全体要你自己来!”

小燕子呆了呆,叹了一口长气。

“这下我完了!希望孔老先生不要再折腾我,少说点话,少写点文章,使小燕子手也不痛,头也不痛,眼耳口鼻都不痛,是谓大同!”

“你在叽哩咕噜,念什么经?”

“回皇阿玛!没有念经,只因为写了大多遍‘礼运大同篇’,说话都有一点,‘礼运大同式’!夜里睡觉,梦里都是‘天理这公’、‘是谓大同’!”

乾隆失笑了。觉得终于找到治小燕子的办法了,心里不禁十分得意。

乾隆真正注意紫薇,还是因为皇后的缘故,皇后对于潄芳斋,似乎兴趣大得很。对于管教小燕子,似乎兴趣更是大得很。在乾隆面前,说东说西,每次都带着火气。

“皇上!这个小燕子,如果您再不管教,一定会出大事的!”

“你跟小燕子的冲突,真是永不结束啊?这宫里嫔妃那么多,每个都称赞小燕子,为什么你一定要跟她作对呢?”乾隆皱眉。

“我不是和她作对,而是必须让后宫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您难道没有听到,宫女们,嫔妃们,都在窃窃私语吗?”

“私语什么?”乾隆困惑。

“大家都说,小燕子和五阿哥之间,有些暧昧!”

乾隆一震,这句话听进去了,眼神立刻注意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不堪入耳的话传出来?是谁在造谣言?”

皇后深深凝视乾隆:

“恐怕不是谣言吧!臣妾那天,亲眼目睹,五阿哥、尔康、尔泰都在漱芳斋,一屋子男男女女,毫不避嫌!听说,那漱芳斋夜夜笙歌,常常主子奴才,醉成一片!”

“有这等事?”乾隆心中,浮起了阴影。

“臣妾绝对不敢造谣!想这后宫,本来就是臣妾的责任!如果出了什么不名誉的事,会让整个皇室蒙羞!皇上不能不察!”

“朕知道了!”乾隆不耐的说。

皇后还想说什么,乾隆一拦。

“朕知道你为了后宫的清誉,非常操劳!朕劝你也休息休息,不要太累了!有些事,只要不伤大雅,让它去吧!像是前几天,你在漱芳斋,教训了两个奴才!其实,奴才犯错,要打要骂,都没什么关系,可是,那两个丫头,偏偏是令妃赏赐给小燕子的!你这样一打,岂不是又挑明了和令妃不对吗?”

皇后一听,才知道小燕子已经先告了状。而乾隆却一面倒的偏向小燕子,不禁怒不可遏。

“原来皇上都知道了!那么,皇上也知道尔康、尔泰和五阿哥动手的事了!”

“不错,朕都知道了!朕已经告诫过永琪和福家兄弟,也惩罚过小燕子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朕想,小燕子心无城府,虽然行为有些离谱,心地却光明磊落!后宫那些三姑六婆,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就喜欢搬弄是非!你听在耳里,放在心里,也不必太认真了!”

皇后气坏了,张口结舌。

乾隆看看她,想想,又说:

“朕也知道,尔康尔泰和永琪,情同手足,这是永琪的福气!他们和小燕子感情好,又是小燕子的福气!朕不愿用很多教条,很多无中生有的罪名,把这种福气给打断了!小燕子的操守,朕信得过!永琪,朕也信得过!至于尔康尔泰,更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小燕子真和他们走得近,朕便把她指给他们兄弟之一!不过,朕还想多留小燕子两年,所以,走着瞧吧!”

皇后忍无可忍的抬高了声音,“皇上!你如此偏袒,只怕后宫之中,会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来日大祸,恐怕就逃不掉了!”

“乾隆大怒,一拍桌子:

“放肆!你会不会讲一点好听的!”

“自古忠言逆耳!这个小燕子、来历不明、粗俗不堪!没有一个地方像皇上,明明是个假‘格格’,整个故事,大概都有高人在幕后捏造导演!皇上,你如此英明,怎么偏偏对这件事、执迷不悟呢?”皇后越说,声音越大。

乾隆怒极,脸色铁青。重重的一甩袖子。喝道:

“住口朕不要再听你的“忠言’了!‘幕后高人’,你是指谁?令妃吗?你心胸狭窄,含血喷人,还跟朕说什么‘忠言逆耳’!你身为皇后,既不能容忍其他妃嫔,又不能容忍小燕子,连五阿哥和尔康尔泰,你也怀着猜忌!什么叫高贵典雅,与世无争,你都不知道吗?你让朕太失望了!

皇后被骂得踉跄一退,抬头看着乾隆。又气又委曲又感到侮辱,脸色惨白。知道再说什么,乾隆都听不进去,只得跪安,匆匆离去了。

乾隆用几句话,堵了皇后的口,可是,自己心里,却不能不疑惑。尤其那句:

“听说,那漱芳斋夜夜笙歌,常常主子奴才,醉成一片!”

所以,这晚,夜色已深。乾隆批完了奏章,想了想,回头喊:

“小路子,你给朕打个灯笼,不要惊动任何人,朕要去漱芳斋走走!!”

“喳!要多叫几个人跟着吗?要传令妃娘娘吗?”

“不用!就这样去!到了漱芳斋,也别通报,知道吗?”

“喳!”

夜静更深,万籁俱寂。漱芳斋的大厅里,几盏灯火,透着幽柔光线,一炉薰香,飘飘袅袅,氤氤氲氲的缭绕着一室檀香味。紫薇正在抚琴而歌。歌声缠缠绵绵,凄凄凉凉,穿过夜空,轻轻的荡漾在夜色里。

乾隆只带着一个人,悄悄来到漱芳斋。

果然,隐隐有歌声传出。

乾隆神色一凛,眉头微皱。

漱芳斋的大厅里,紫薇浑然不觉,正唱得出神,金琐在一边侍候着,小燕子在打瞌睡。其他的太监宫女,都早已睡了。

金琐推推小燕子,低声说:“大家都睡了,你也去睡觉吧!我陪着她!”

“我不困!我喜欢听她唱!”小燕子朦朦胧胧的说。

紫薇唱得哀怨苍凉: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也老!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风雨潇潇愁多少?”

漱芳斋外,乾隆被这样凄婉的歌声深深的吸引了,不禁伫立静听。

紫薇唱得专注,乾隆听得专注。紫薇唱得神往,乾隆听得神往。紫薇唱得凄凉,乾隆听得凄凉。紫薇唱得缠绵,乾隆听得震动。

紫薇唱完,心事重重,幽幽一叹。

窗外,也传来一叹。

小燕子睡意全消,像箭一般快,跳起身子,直射门外,嘴里大嚷着:

“你是人是鬼?给我滚出来!半夜三更,在我窗子外面叹什么气?上次没抓到你,这次再也不会放过你了!滚出来!”

小燕子“砰”的一声,撞在乾隆身上。

乾隆一伸手,就抓着小燕子的衣领。小燕子暗暗吃惊,没料到对方功夫这么好,自己连施展的余地都没有。她看也没看,就大骂:

“你是那条道上的?报上名来!敢惹你姑奶奶,你不要命了……”

乾隆冷冷的开了口:

“朕的名字,需要报吗?”

小燕子大惊,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朕是那条道上的,你看清楚了吗?”乾隆再问。

小燕子噗通一跪,大喊:

“皇阿玛!这半夜三更,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紫薇的琴,戛然而止。抬眼看金琐,不知道是该惊该喜。

片刻以后,乾隆已经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里。三个姑娘,忙得不得了。拿靠垫的拿靠垫,端点心的端点心,泡茶的泡茶。乾隆四看,室内安安静静,温温馨馨。几盏纱灯,三个美人,一炉檀香,一张古琴。

这种气氛,这种韵味,乾隆觉得有些醉了。

小燕子跟在乾隆身边,,忙东忙西。兴奋得不得了。

“皇阿玛,你怎么一声也不吭,也不让小路子通报一声,就这样站在窗子外面,吓了我一大跳!”

乾隆笑笑,问:

“小邓子他们呢?”

“夜深了,大家都困了,我叫他们都去睡觉了!”

小燕子说:“要让他们来侍候吗?”

“不必了!”

紫薇和金琐在忙着泡茶。

乾隆看看桌上的琴,再凝视忙忙碌碌的紫薇:

“刚刚是你在弹琴唱歌吗?”

紫薇一面泡茶,一面回头恭敬答道:

“是奴婢!”

“好琴艺,好歌喉!”乾隆真心的称赞,再仔细看紫薇。好一个标致的女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秋水,目若晨星。

紫薇捧了一杯茶,奉上。

“这是西湖的碧螺春,听说皇上南巡时,最爱喝碧螺春,奴婢见漱芳斋有这种茶叶,就给皇上留下了!您试试看,奴婢已经细细的挑选过了,只留了叶心的一片,是最嫩的!”

乾隆意外,深深看紫薇,接过茶,见碧绿清香,心中喜悦,嚼了一口。

“好茶!”他盯着紫薇:“刚刚那首歌,你愿意再唱一遍给朕听吗?”

“遵旨!”

紫薇屈了屈膝,就走到桌前,缓缓坐下,拨了拨弦,就扣弦而歌。

乾隆专注的听着,专注的凝视紫薇,这样的歌声,这样的人!依稀仿佛,以前曾经有过相似的画面,这个情景,是多么熟悉,多么亲切啊!

紫薇唱完,对乾隆行礼:

“奴婢献丑了!”

乾隆日不转睛的看紫薇,柔声的问:

“谁教你的琴?谁教你的歌?”

“是我娘……”紫薇警觉到用字不妥,更正道:

“是奴婢的娘,教奴婢的!”

乾隆叹口气:

“怪不得小燕子总是‘我’来‘我’去,这个‘奴婢’这样,‘奴婢’那样,确实别扭,现在没外人,问你什么,直接回答吧,不用拘礼了!”

“是!皇上!”

“你娘现在在哪儿?怎么会把你送进宫来当差呢?”

“回皇上,我娘已经去世了!”紫薇黯然的说。

“哦!那歌词,是谁写的?”

“是我娘写的!”

“你娘,是个能诗能文的女子啊!只是,这歌词也太苍凉了!”乾隆感慨的说。

紫薇见乾隆对自己轻言细语,殷殷垂询,心里已经被幸福涨满了。此时,情不自禁,就暗暗的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

“我娘,是因为思念我爹,为我爹而写的!”

“哦?你爹怎么了?”乾隆怔了怔。

小燕子在旁边,听得心都跳了。她的爹啊……见了她都不认识啊!

金琐站在一边,眼眶都湿了。她的爹啊……近在眼前啊!

“我爹……”紫薇看小燕子,看金琐,看乾隆。

眼中来上了泪雾,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依然带着颤音:“我爹,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前程,就离开了我娘,一去没消息了!”

乾隆怔忡不已,看着紫薇,不禁怜惜。

“原来,你也是个身世堪怜的孩子!你爹有你娘这样盼着,也是一种福气!后来呢?他回去没有?”

紫薇低声说:

“没有。我娘一直到去世,都没有等到我爹!”

乾隆扼腕大叹:

“可惜啊可惜!所以,古人有诗说,‘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年少夫妻,最禁不起离别!

当初,如果不轻言离别,就没有一生的等待了!”

紫薇看着乾隆,情绪复杂,思潮起伏:

“皇上分析得极是!不过,在当时,离别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毕竟,谁都没有料到,一别就是一生啊!不过,我娘临终,对我说过几句话,让我印象深刻……”说着,有些犹豫起来:“皇上大概没有兴趣听这个!”

“不!朕很有兴趣!说吧!”

紫薇凝视乾隆,几乎是一字一泪了:

“我娘说,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可是,仍然感激上苍,让她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则,生命会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乾隆撼动了。对这样的女人。心向往之。

“多么深刻的感情,才能说出这样一篇话!你娘这种无悔的深情,连朕都深深感动了!你爹,辜负了一个好女子!”

小燕子眼珠一直骨碌碌的转着,时而看乾隆,时而看紫薇,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喊了出来:

“皇阿玛!你认为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太傻了?值得同情吗?我听了就生气,等了一辈子,还感谢上苍,那么,受苦就是活该!女人也太可怜,太没出息了,一天到晚就是等等等!对自己的幸福,都不会争取!”乾隆对小燕子深深的看了一眼:

“朕明白。你也想到你的娘了,是不是?你和紫薇,虽然现在境况不同,当初的遭遇,倒是满像的!”

小燕子一呆,紫薇也一呆。两个人都震动着。

乾隆深思的看看窗外,有些怆恻起来:

“身为男子,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男人通常志在四方,心怀远大,受不了拘束。所以,留情容易,守情难!动心容易,痴心难!在江山与美人的选择中,永远有矛盾。男人的心太大,要的东西大多,往往会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身边的幸福。这个,你们就不懂了!朕说得太远了!”调回眼光,愧疚的看小燕子,怜惜的看紫薇:“好久以来,朕没有跟人这样‘谈话’了!能和你们两个,谈到一些内心的问题,实在不容易!”注视紫薇:“紫薇,你这样的才气,当个宫女,未免太委曲你了!”

小燕子冲口而出:

“皇阿玛!你也收她当个‘义女’吧!”

乾隆瞪了小燕子一眼。

“你以为收个义女是很简单的事,是不是?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

紫薇吓了一跳,生怕小燕子操之过急,破坏了这种难能可贵的温馨。急忙说:

“格格有口无心,皇上千万千万别误会!紫薇能在格格身边,做个宫女,于愿已足!”

小燕子不服气的喊:

“孔子不是说‘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吗?

皇阿玛,你把全天下和我一样遭遇的姑娘,都收进宫来做格格好了!”

乾隆看着小燕子,又惊又喜:

“你居然说得出‘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这种话!”

“我写了一百遍呀!”

“可见,这个有用,以后再写点别的!”

“皇阿玛,请饶命!”小燕子大叫。

乾隆笑了,紫薇笑了,金琐笑了。室内的气氛好极了……

紫薇看着乾隆,心里涨满了孺慕之情。对乾隆微笑说:

“皇上!您一定饿了吧!我让金琐去厨房给您煮点小米粥来,好不好?想吃什么,您尽管说!金琐还能做点小菜!”

“是吗?”乾隆摸了摸自己的胃:“你不说,朕不觉得,你一说,朕才觉得真有点饿了。”

小燕子急忙接口:

“皇阿玛不说,我也不觉得,皇阿玛一说,我也饿了!”

金琐笑着请安:

“我这就去做吃的!”

金琐便兴奋的,匆匆忙忙的奔去了。

于是,乾隆在漱芳斋吃了消夜。

乾隆吃饱,精神又来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亢奋,看着紫薇说:

“我听小燕子说,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格格就是这佯……皇上您知道她的,她就会夸张!”紫薇脸红了。

“我夸张?皇阿玛。你已经看过她的字,听过她的琴…”“朕还没试过她会不会下棋!”

此时,小路子哈腰进门,甩袖一跪。提醒说:

“万岁爷,已经打过三更了!”

乾隆一瞪眼:

“三更又怎的,别拦了朕的兴致!你去外面等着!”

“喳!”

结果,乾隆和紫薇一连下了四盘棋。

第一盘,乾隆赢了,可是,只赢了半颗子。乾隆的棋力是相当好的,他简直有些不信。第二盘,乾隆又赢了,赢了一子半。第三盘,乾隆再度赢了,赢了一子。

乾隆兴趣盎然,瞪着不疾不徐的紫薇:

“这样下棋,你不是很累吗?”

“跟皇上下棋,一点都不累!”紫薇慌忙应道。

“怎么不累,你又要下棋,又要用心思,想尽办法让朕赢!你这样一心两用,怎么不累?可是……朕觉得很奇怪,你故意输棋,朕不奇怪,朕奇怪的是,你用什么方法,输得不着痕迹,而且就输那么一子半子的?”

紫薇的脸孔,蓦然绯红。佩服无比的喊:

“皇上!我那有故意输棋,是您的棋下得好,您有意试我的高低,故意下得忽好忽坏,声东击西,弄得我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那里还能顾得到输几子!

我拼命想,别输得太难看就好了!”

乾隆大笑了。

“哈哈!看来,我们都没有全心在下棋!现在!

朕命令你,好好的使出全力,跟朕下一盘!不许故意输给朕,听到没有?”

“听到了!”

两人又开始下棋。这样一下,就下到天亮。最后一盘,两人缠斗不休,乾隆数度陷入长考。等到一盘下完,已经是早朝的时候了。数完子,乾隆输了,也只输了一颗子。乾隆大笑,推开棋子,站起身来。

“你赢了!好好好!朕终于碰到一个敢赢朕的人!”注视紫薇,心服口服:“你这个围棋,也是你娘教你的吗?”

“我娘会一点,我有一个教我念书的顾师傅,教了我几年!我娘把我像儿子一样栽培!”

乾隆兴致高昂:

“这棋逢敌手,酒遇知音,都是人生乐事!紫薇,朕改天再来和你下!”

这时,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进门,——见到乾隆,全体跪落地。惊喊:

“皇上吉祥!”

乾隆见到四人,这才一惊。

“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

紫薇惊呼:

“皇上!别误了早朝!”便回头喊:“金琐打水来!小邓子,小卓子,快去皇上寝宫拿朝服来!明月,彩霞,拿水来漱口!”

立刻,房里人人忙乱。

小邓子奔到门口,和令妃娘娘撞了个满怀。一屋子人,纷纷行礼,喊“令妃娘娘吉祥!”

令妃进门,看到乾隆,呼出一大口气。

“皇上!可让臣妾吓坏了,到漱芳斋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奴才们快把整个皇宫都翻过来了!”

“是朕的疏忽,和紫薇下棋下得忘了时间,怎么一晃眼,就到这个时辰了?朕的朝服……”

“臣妾带来了!”善解人意的令妃,急急报朝服捧上。

紫薇绞了帕子,给乾隆擦脸,又倒了水来,给乾隆漱口。看到朝服,就本能的接过,令妃早就一步上前,两人帮皇上更衣。

一阵忙忙乱乱,乾隆总算弄整齐了出门去。令妃率众跟随。

紫薇、小燕子、金琐追到门口,屈膝喊道:

“皇阿蚂好走!”

“奴婢恭送皇上!”

乾隆走了几步,又情不自禁的回头,再深深的看了紫薇一眼。这才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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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紫薇和乾隆,居然有这么好的开始,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小燕子真是兴奋极了,每天都高兴得手舞足蹈。这天,她要带紫薇去“景阳宫”看五阿哥。和紫薇研究了半天,决定“正大光明’的去。

于是,小燕子穿着一身红色的格格装,紫薇穿着一身绿色的宫女装,两人都装扮得十分美丽,昂头挺胸的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一行人非常惹眼,浩浩荡荡的往景阳宫走去。她们一路走,身前身后,一直有太监伸头伸脑的窥探着,紫薇拉拉小燕子的衣服,小燕子就发现了,仔细再一看,容嬷嬷居然站在假山后面,全神灌注的看着她们。

小燕子就不动声色,大声的说:

“紫薇,我现在带你去五阿哥那儿走走,五阿哥在兄弟姐妹里,跟我最谈得来!奇怪的是,我每次去看五阿哥,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在我后面伸脑袋。你瞧,那儿就有一个!”

小燕子一面说着就突然飞窜到一根柱子后面,捉出一个太监,撂倒在地。对那小太监大声一吼:

“谁要你来跟踪我的?说!”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大拜特拜。

“格格饶命!没有人要奴才跟踪您,是奴才正穿过花园,要去坤宁宫办事……”

小燕子一脚就踩在太监的胸口。

“你说不说?说不说?”

紫薇拉拉小燕子的衣袖,慢条斯理的说:

“格格不要生气!上次你把那个侍卫踩到吐血,你忘了你脚力大,别闹出人命来!”

“那我可管不着!他不说,我就踩死他!”小燕子说着,用力一踩。

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尖叫起来:

“格格!高抬贵脚呀!冤枉啊!高抬贵脚啊!”

“我这个‘贵脚’抬不起来了!你再不说,我要把你的五脏都踩出来!”

小燕子再一用力,小太监尖口叫出声了:

“是容嬷嬷!容嬷嬷!”就对着容嬷嬷的藏身处大喊:“容嬷嬷救命啊!”

容嬷嬷一见情况不对闪身要溜,谁知,一个人影一闪,已经拦住了她。容嬷嬷定睛一一看,原来是永滇。

“容嬷嬷!站住!”永琪大喝一声。

容嬷嬷吓了一一跳,只得站住。永琪就厉声说:

“这宫中规矩,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容嬷嬷维持着骄傲,说:

“奴婢不知道五阿哥是什么意思?”

永琪气势凌人的一吼:

“什么意思?这‘格格’大,还是你大?”

“当然“格格’大!”

小燕子可逮着机会了,大喊:

“放肆!说话居然不用“奴婢’,反了!金琐!给我教训她!”

“啊?格格……”金琐愣住了。

“金琐,你不知道怎么教训,是吗?就是上去给她几巴掌,就像她上次给你的!”小燕子喊着,其势汹汹。

金琐眨巴着眼睛,呐呐的说:

“格格……奴婢不会这个!”

小燕子没辄,又喊:

“明月!你去教训她!”

明月一惊:

“格格……奴婢不敢!”

小燕子跌脚大叹。

“真没出息!你们不敢教训她?那么,我亲自教训她!”

小燕子说着,已经飞身上前,“啪”的一声,就给了容嬷嬷一耳光。

容嬷嬷一直是皇后面前的红人,那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又惊又怒。可是,面前的人,一个是格格,一个是阿哥,她只能忍气吞声,动也不敢动。

“这一耳光,是当初你打我,我没加利息,就这样打还给你!现在,紫薇和金琐的帐,我再和你一起算!”小燕子嚷着,举起手来,还要继续开打。

斜刺里,赛威匆匆赶至。飞身而上,拦住了小燕子。

“格格请息怒!容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又是老嬷嬷,格格手下留情!”

小燕子见是赛威,就停住手,喊:

“赛威!你武功好,身手好,我把你看成一个好汉!为什么好汉不做好事?老是跟我作对?”

“奴才不敢!”赛威看着小燕子,诚恳的说:“奴才是奴才,上面有主子,主子是主子,主子有命,奴才从命!对主子不忠,就不是好汉了!”

小燕子呆了呆,听得头昏脑胀。

“什么主子奴才,我头都给你绕昏了,不过,好像你有你的道理……”就抬高声音,“那么,你不预备让开了!是不是?””赛威躬身行礼,说:

“请格格息怒!”

小燕子背脊一挺,怒喊:

“我今天一定要打容嬷嬷,如果你不肯让,你就得把我撂倒,你要忠于你的主子,你就动手吧!”说着,往前一迈步,气势凛然,赛威不得不往后一退。

永琪就义正词严的大声喊:

“赛威!你只要碰格格一下,你就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你想想清楚!摸摸你脖子上有几颗脑袋?那有奴才拦格格的路?你也反了吗?”

容嬷嬷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情况严重,眼见很多太监宫女都围过来,生怕当众吃亏,下不了台,便屈服急呼着:

“格格息怒,奴婢知罪了,奴婢不敢了!”

紫薇见容嬷嬷年迈,一脸的委曲惊恐;心中不忍。就走上前来,对小燕子说:

“格格!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饶了容嬷嬷吧!

就像这位勇士说的,容嬷嬷上面有主子,主子有命,奴才从命!生为奴婢,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容嬷嬷虽然是奴婢,在宫中多年,也算是长辈了!不是‘人不独亲其亲”吗?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小燕子对紫薇惊问:

“紫薇!你居然帮她说话?你忘了她怎么欺负你?

怎么打得你脸都肿了?这正是报仇的时候,你不要报吗?”

“格格,我宁可不报!”

小燕子愣了一下,这样放过容嬷嬷,心有不甘,就说:

“那……还有金琐的帐!”

金琐急忙往前一步,说:

“格格,我和紫薇一样!她不报,我也不用报了!”

小燕子跺脚:

“我这个漱芳斋全是一些没出息的人!只会同情别人,不会保护咱己!”就抬头看永琪:“五阿哥,你怎么说?”

永琪就往容嬷嬷面前一站,正气凛然的说:

“容嬷嬷!今天,我和还珠格格就放你一马!我们饶你,不是因为赛威挡在前面,赛威功夫再好,不能和主子动手!”你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今天饶你,是因为你这把年纪,这个辈分,真要挨打,你的面子往那儿搁?看在你四十年的工作上,我们放了你!你自己也想想清楚,和我作对,和格格作对,你值得吗?你够分量吗?我们尚且顾全你的面子,你呢?”

容姣姣脸色铁青,此时此刻,不得不低头。就忍辱的说:

“谢五阿哥不罚之恩!谢还珠格格不罚之恩!谨遵五阿哥和格格的教训,奴婢知错了!”她仍然维持着尊严,只屈了屈膝。

小燕子怒叫:

“跪下!”

容嬷嬷不得不双膝落地,脸色惨启。

小燕子就声色俱厉的喊:

“容嬷嬷!不要以为你不会落单,不会栽跟斗!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今天,五阿哥说放你,紫薇说放你,金琐说放你,我就放了你!我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要到五阿哥那儿去坐坐!你不用再跟踪我了!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漱芳斋所有的人,都在五阿哥那儿串门子,皇后娘娘没事做,也可以来参加!,你那些偷偷摸摸的事,你就给我免了吧!”

小燕子说完,掉头看紫薇。

“紫薇,我们走!”

小燕子就高昂着头,和永琪、紫薇向前走去。

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一群人跟随,个个都感到痛快极了,对容嬷嬷胜利的注视,大家昂首阔步,趾高气扬。

容嬷嬷像个被斗败了的公鸡,跪在那儿,灰头土脸,咬牙切齿。

教训了容嬷嬷,小燕子好得意,和紫薇走进永琪的书房,尔康尔泰早已等在那儿了。小燕子一看至尔康兄弟,就兴奋的大嚷:

“我们刚刚碰到容嬷嬷,我和五阿哥把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总算出了半口气,报了半箭之仇!”

“什么叫半口气?半箭之仇!”尔泰问。

“本来,我可以狠狠的给她几耳光,在所有的太监宫女面前,打得她脸蛋开花,那才算是出了一口气,报了一箭之仇!都是紫薇拦着我,五阿哥又说什么她那把年纪,要给她留点面子,所以,我只好手下留情了!结果,只出了半口气!只报了半箭之什!”

尔康吓了一跳,急得跺脚,说:

“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什么‘快不快,小人大猫’的?小燕子瞪圆眼睛。

永琪义愤填膺的接口:

“没办法忍了,我赞成小燕子的做法,总要让容嬷嬷知道一下利害!一个格格加一个阿哥,还收拾不了这个老刁奴,也大不像话了!”

尔康着急,看着紫薇,他已经好多日子没见到紫薇了。

“那么,你们这样一闹,待会儿皇后又会找来了,大家还有机会说话吗?”

小燕子就把紫薇推到尔康身前,急急的说:

“所以,你们有话快说!我们去门外帮你们两个守门,只要听到我们咳嗽什么的,你们两个就知道有人来了!”就回头喊:“五阿哥!尔泰!我们回避一下!”

紫薇脸一红。说:

“不要这样嘛,大家一起说话嘛……”

小燕子偏着脑袋看看紫薇,一喊着:

“那你的‘悄悄话、怎么告诉他?”

紫薇脸更红了:

“我那有‘悄悄话’嘛!”

小燕子就偏着脑袋看尔康:

“那……尔康的‘悄悄话’怎么告诉你?”

“谁说……他有‘悄悄话’嘛!”紫薇哼着。

小燕子看看紫薇,又看看尔康。

“都没有‘悄悄话’?好奇怪!那我就不走喽,你们不要后悔啊!”

尔康只好笑着上前,对小燕子一揖到地。尔泰就笑着喊:

“小燕子,不要耽耽误他们两个的时间了!走走走!”

小燕子这才嘻嘻哈哈笑着,跟尔泰、永琪跑出门去了。

房里剩下了紫薇和尔康。

两人深深注视,尔康就激动的握住了紫薇的手。

“我都听说了!皇上跟你下了一夜的围棋?”

紫薇兴奋的点点头,眼睛发光。

尔康凝视紫薇,又惊又喜的说: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会下围棋!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简直是深藏不露啊!”

紫薇谈到乾隆,就兴奋起来,好多话要告诉尔康。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娘为什么为他付出了一生。

临终还要我来找他!他是个好有深度,好有气度,好有风度的人,我崇拜他!想到他是我爹,我就充满了幸福感!当他几次三番问到我娘的时候,我的声音都激动得发抖,如果不是为了小燕子,我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尔康眩惑的看着紫薇,分沾着紫薇的喜悦,也有着无数的担心:

“我就知道,你的光芒遮也遮不住,藏也藏不住!

不过,我没想到这么炔,你就进人情况了!我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你这么争气,忧的是这深宫之中,危机重重,生怕皇上对你的喜爱,会变成你的另一个危机!紫薇,你真的要小心阿!”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拼命保护自己和小燕子的!”

尔康就热切的、渴望的、上上下下的看她,低声问:

“想我吗?”

紫薇头一低。

“不想!”

“有没有悄悄话要告诉我?”尔康再问。

紫薇头更低了,轻声说:

“有一句。”“是什么?”

紫薇就在他耳边,吹气如兰,低低说:

“那名‘不想’是假的!”

尔康一个激动,就把她拥入怀中。

紫薇依偎着他,两人片刻温存,毕竟有所顾忌,就轻轻分开了。紫薇想了想,说:

“有件事一直搁在心上,希望你帮我办一下!”

“什么事?”

“柳青和柳红那儿,我大概暂时没办法过去了!

上次他们把我藏在小茅屋,给你们找到了,接着带进宫,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我对他们兄妹好抱歉,该给他们一个交待的!你可不可以去看看他们?那个大杂院里的人,你也要时时刻刻去照顾一下!”

尔康凝视紫薇。真的,那个柳青柳红和大杂院里的老老小小,是个大大的隐忧,不能不解决了。他郑重的点头。

“是!我知道了!”

尔康第二天就去了大杂院。交给柳青一个钱袋,郑重的说:

“这是小燕子和紫薇托我交给你的!里面有五十两银子,她们暂时无法照顾大家,希望你和柳红,帮大伙儿搬一个地方住!”

柳青锐利的盯着尔康:

“你是说,要我把大杂院里二十几口人,都给疏散了?”

尔康也锐利的盯着柳青:

“不错!给老人找个可以安养的地方,给孩子们找个家,如果找不到,这些钱可以盖一个!但是,必须离开这个大杂院,而且,越早越好!走得越远越好!”

柳青抓起钱袋,往怀里一揣,简短的说:

“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两人来到郊外。站在一个山岗上,四顾无人,柳青才正色的问:

“你是不是预备告诉我,小燕子和紫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尔康摇头。

“不,我不预备告诉你!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小燕子把紫薇也接进宫里去了,你们那个大杂院,出了两个进宫的姑娘,总有一天,会引起注意,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才对你做那样的要求!”

柳青镇静的一笑。

“那么,让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好了!假格格进了宫,真格格进了府!现在,你又把紫薇送进宫去,想让皇上再认一个!”

尔康大惊失色:

“谁跟你说了这些话?”

柳青一叹,直率的说:

“小燕子在大杂院往了五年,她的事,我那一件不知道!至于紫薇,自从来到大杂院,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找她的爹!她和小燕子每天叽叽咕咕,总有一些蛛丝马迹露出来。等到小燕子和紫薇闯围场,小燕子变成了格格,紫薇居然疯狂到去追游行队伍,然后留在你们的府中,就不回来了!事情一直发展到今天,如果我还看不明白,我就是傻瓜了!”

尔康点点头,对柳青诚挚的说:

“紫薇说你是侠客,碰到困难就找你!小燕子想把你们兄妹弄进宫去当侍卫!她们如此器重你,我想,她们都没有看错你!”

柳青眼光闪了闪,心里就萌生出一份,‘士为知己者死”的知遇之感来。

“是吗?她们这么说?”

尔康凝视着柳青:

“是!你都分析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小燕子和紫薇,是一个阴错阳差的错误!紫薇才是真正的‘还珠格格’。我们现在把紫薇送进宫,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真相大白,而不会伤害到小燕子!也让紫薇得回她的爹和她应有的身份!”

柳青沉思,许多疑团全部解开了,不禁惊叹:

“一直知道她不简单,原来竟是一个格格!”

“我希望,你会咬紧这个秘密!”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搬弄口舌的无聊汉吗?”柳青有些生气的说。

“当然不是!我一直欠你一份最深刻的感激!谢谢你上次帮助紫薇!”

柳青一笑,掉头看尔康:

“你会保护她们两个的,是不是?”

尔康诚挚的回答:

“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们两个!”

柳青点头,和尔康交换着深沉的注视。

“好!那么,我去保护大杂院里的老老小小!你放心,十天之内,大杂院里的人就都不见了!没有人再会泄露任何秘密!如果她们需要我,你去上次紫薇住的小茅屋,告诉那儿的张老头,就可以找到我!记住,不是只有你,愿意为她们出生入死!”

尔康感动极了。

“紫薇说你是侠客,我认为你是英雄!”

柳青微微一笑,两个男人把所有未竟之言,都心照不宣了。

小燕子有了紫薇作伴,又打了容嬷嬷,真是“志得意满”,快乐得不得了。至于怎对尔康担心的“小人大猫”,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天心血来潮,带着整个漱芳斋的女性,裁了一大堆的锦缎,在那儿缝制一种奇怪的东西。

紫薇一面缝,一面说:“我觉得你做这个有点多余,真用得上吗?”

小燕子拼命点头,说:

“用得上!用得上!我告诉你,等到做好了,我们每个人膝盖上都绑一个!我已经想了好久了,才想到这个主意!这一天到晚下跪,总得把膝盖保护保护!我就不明白,皇阿玛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干嘛动不动要人跟他下跪?”

“你绑这么厚两个东西在膝盖上,走路会不会不灵活呢?”紫薇问。

金琐已经做好了一对,就对小燕子说:

“格格!你要不要先试一试看!”

“好!”

小燕子就兴冲冲的坐下,捞起裤管,金琐把“护膝”给她绑上,明月、彩霞都来帮忙。绑好了,金琐说:

“怎么样?膝盖动一动看,如果太厚了,我再把它改薄!”

小燕子把裤管放下,满屋子跳来跳去,得意的哈哈大笑:

“哈哈!好极了!一点都不妨碍走路!在室内绕了一圈,突然重重的“崩咚”一跪。“哈哈,像跪在两团棉花上,可舒服了!这玩意好,我给它取个名字,就叫‘跪得容易’,我们漱芳斋每人发一对!大家赶快做,我还要去送礼!五阿哥、尔康、尔泰、小桂子、小顺子、腊梅、冬雪……简直人人需要!你们想,常常在那个石子地上,说跪就跪、几次都把我跪得青一块,紫一块!”

“你别送礼了!五阿哥他们收到你这样的礼物,不笑死才怪!你教他们戴上这个,我想,他们没有一个人肯戴!”

小燕子瞪大眼:

“为什么?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戴?赶明儿,我还要做一个“打得容易’,那么,就不怕挨打了!”

金琐实在忍不住,问:

“你这个‘跪得容易’绑在膝盖上就可以了,那个‘打得容易”要怎么绑?”

小燕子纳闷起来。

“是啊!说的也是!这有点伤脑筋!”

明月贡献意见:

“格格以后都穿棉裤算了!”

“那不成,”紫薇笑着说:“这个大热天穿棉裤,就不是‘打得容易’,是中暑容易’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室内嘻嘻哈哈,好生热闹。就在一片笑声中,小邓子带着小路子来到。小路子甩袖跪倒,对小燕子说:

“格格!皇上在书房,要格格马上过去!”

小燕子一呆,喊:

“完了!完了!皇阿玛一定又找到什么“好运坏运’‘大桶小桶’的东西来教训我!看样子。我最该发明的,还是一个“写得容易’!”

小燕子走进御书房,抬眼一看,尔泰、永琪都在,正给她拼命使眼色。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纪晓岚。她糊里糊涂,心里有点明白,自己又出了什么错。仗着膝盖上绑着“跪得容易”,她对着乾隆就砰的跪倒,说:

“皇阿玛吉祥!”

“起来!”

小燕子心里一阵得意,那个“跪得容易’真好用,膝盖一点都不痛。站起身来,面对纪晓岚,又“崩哆”一跪。

“纪师傅吉祥!”

纪晓岚吓了好大一跳,慌忙伸手扶起小燕子。

“格格请起,为何行此大礼?”

小燕子刚刚起身,又对着乾隆噗通跪倒。

“皇阿玛,我不是又做错了事?”

乾隆好生纳闷。这孩子怎么被吓成这样?左跪右诡的?

“起来!起来!”

“我就跪着吧反正‘跪得容易’。”小燕子自言自语。

乾隆听不懂,伸手一挥。

“叫你起来就起来,又没罚你,你一直跪着干嘛?”

小燕子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

乾隆拿着好多篇文稿,对小燕子说:

“今天。朕跟纪师傅研究你们的功课,朕刚刚看了永琪和尔泰的文章,心里非常安慰!可是,纪师傅把你的功课拿给朕一看,朕就头晕了!”把一张字笺递给小燕子:“这是你作的诗吗?”

小燕子拿过来看了看。

“是!”

“你自己念给朕听听看!”

“最好不要念!”

“叫你念,你就念,什么最好不要念!”

小燕子迫不得己,只好低头念:

“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

永琪尔泰彼此互看,拼命要忍住笑。

纪晓岚一脸的尴尬。

“你这是什么诗?”乾隆看着小燕子。

“这是很“写实’的啦!我现在住在皇宫里,当然什么都好!可是,我进宫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就是这样!那个李白,能够‘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定是窗子很大,又开着窗户睡觉,才看得到月亮,我那间房,窗子不大,看不到月亮,半夜老鼠会爬到柱子上吱吱叫。至于蟑螂吗?也是写实。”

“你还敢说是写实”乾隆大声一吼。

小燕子吓了一跳,慌忙说:

“下次不写实就好了嘛!”“这首也是你作的?”乾隆又拿出一张诗笺问。

小燕子拿来一看,头大了,点点头。

“念来听听看!”

“可不可以不念?”

“不许不念!”

小燕子只得念:

“门前一只狗,在啃肉骨头,又来一只狗,双双打破头!”

永琪和尔泰拼命忍笑,快憋死了。

纪晓岚也忍俊不禁。

“你这种诗,算是诗吗?你也缴得出来?乾隆瞪着小燕子。

“没办法,师傅说:‘你给我作鬼打架也好,狗打架也好,反正一定要作首诗给我!’我想,还是写实一点,‘鬼打架’、我没看过,狗打架,我看过!

所以就写了这首!可是,师傅说我‘双双’两个字,用得还不错!”说着,就求救的看纪晓岚。

纪晓岚就急忙说:

“皇上!格格已经进步很多了,她确实在努力学习,偶而还有很典雅的句子出现,慢慢调教,一定会进步的!”

永琪也上前禀告:

“皇阿玛!小燕子本来字都不认得几个,现在能写两首打油诗,真的已经难能可贵,不要把她逼得太紧,反而让她对文字害怕起来!”

尔泰也上前帮忙:

“皇上,小燕子作诗,已经分得清‘五言”‘七言’,也会押韵了!她起步太晚,有这样的成绩,是师傅的‘功劳’,徒弟的‘苦劳’了!”

“哼!”乾隆瞪瞪小燕子,啼笑皆非的说:“作出这样的诗来,居然还人人帮你说话!”又抓起第三张诗笺,对小燕子说:“你再念这首给朕听听!”

小燕子大大的叹口气,无奈的念:

“昨日作诗无一首,今天作诗泪两行,天天作诗天天瘦,提起笔来唤爹娘!”

“又是一首‘写实’诗?”

“是!”

“作诗那么辛苦啊?”

“是!”

“还敢说是!”

“本来就是!如果说‘不是’就是‘欺君大罪’!”

乾隆一拍桌子,挥舞着那张诗笺:

“可是,这就不是‘欺君大罪’了吗?是谁帮你写的?从实招来!这首诗虽然努力模仿你的语气和用字,仍然不是你写得出来的!是永琪写的吗?还是尔泰写的?”

永琪和尔泰,慌忙摇头否认。

小燕子见又逃不过,只好招了:

“皇阿玛!这作诗,不是那么容易嘛!我已经很努力的学了,那个‘平平仄仄’实在很复杂,什么是‘韵’还没弄清楚……”

“你不要跟我东拉西扯,先告诉朕,是谁代笔,朕要一起罚!”乾隆生气。

小燕子一急:

“您罚我就可以了,罚她……”忽然眼睛一亮。

“如果是罚写字,就罚她好了!她不怕写字,写得又快又好!”

乾隆纳闷。

“她是谁?”

“紫薇!”

乾隆震动了。紫薇?又是紫薇!

“这首诗是紫薇写的?”

“是!她说我作诗实在太辛苦了,帮我随便写了两句!”

乾隆眼前,立刻浮起紫薇那清灵如水,欲语还休的眸子。耳边,也萦绕起她那缠绵哀怨的歌声。好聪明的丫头,好动人的丫头,好奇怪的丫头!他不由自主、就出起神来。

尔泰和永琪,又对看一眼,有意外之喜。

乾隆出了半天神,这才回过神来,转眼看纪晓岚。

“晓岚,朕觉得,小燕子必须管得紧一点,她的帮手一大堆,课堂上好几个,家里还有,你不能不防!”

“臣遵旨!”纪晓岚看乾隆:“其实。格格天资聪颖,生性活泼,有格格的长处!在课堂上规规矩矩的上课,对格格是一种虐待,如果能从生活上教育,说不定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乾隆沉思,就把作业推开,说:

“纪贤卿说得很有道理。好了!功课的事,就让纪师傅去伤脑筋!朕最近想出门走走,”微服出巡一趟,视察视察民情。纪贤卿一起去!永琪、尔泰,你们和尔康也一起去!”

“是!”永琪和尔泰兴奋的应着。

“我也一起去!”小燕子急忙喊。

“你是女子,不能去!”

“你‘微服出巡’也是要化装的,我装成你的丫头,不就行了吗?”。小燕子兴奋极了,哀求的说:“皇阿玛,求求你带我去,我整天闷在宫里,都快要生病了!有我在路上跟你作伴,说说笑笑,不是很好吗?”

“你想去,有个条件!”乾隆盯着小燕子。

“什么条件?”

“把李颀的‘古从军行”给背出来!”

“‘古从军行’是什么东西?”小燕子自言自语: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我背就是!如果我背出来了,皇阿玛,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也要讲条件吗?你说!”

“你不能只用一个丫头,让紫薇跟我一起去!”

乾隆想了想,紫薇一起去?路上,有人下棋唱歌,岂不快哉?他爽气的一点头。

“好!让紫薇跟你一起去!”

“皇阿玛万岁万万岁!”小燕子这一乐,非同小可。情不自禁,就欢呼了起来。一面喊着,一面就高兴的一跃,又“崩咯”跪下,谢恩:“小燕子谢皇阿玛恩典!”

谁知,小燕子这一次动作太大了,这样一跃一跪,两个“跪得容易”就滚了出来,跌落在地。

乾隆惊愕的喊:

“这是什么东西?”

小燕子慌忙抓起护膝,纳闷的说:

“这是跪得容易!怎么一跳就掉出来了?简直变成掉得容易了!不行!还得改良!回去再研究!”

尔泰、永琪、纪晓岚全都瞪大了眼睛,个个莫名其妙。

乾隆希奇极了,困惑极了,喃喃自语:

“跪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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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就在小燕子被乾隆叫去问功课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头儿高公公,带着一群很有气势的太监们,昂首阔步的来到漱芳斋。

“皇后娘娘懿旨,宣紫薇去坤宁宫问话!”高公公大声说。紫薇大惊,跳起身子。

“皇后娘娘?”

“是!快走!”

“金琐、明月、彩霞全部围了过来,慌成一团。金琐急忙应着:

“格格此刻不在,交待大家不得离开漱芳斋,等格格回来。立刻就去!”

“是是是!咱们奉命,谁都不许走!”彩霞也跟着说。

高公公面无表情。

“皇后娘娘的懿旨,是马上就去!谁敢延误,以'抗旨’论!”

高公公身后,一排太监往前跨了一步。

紫薇看看这个气势,知道逃不过了,挺身而出。

“好!我跟你们去!”“我也一起去!”金琐急忙嚷。

“皇后娘娘只叫传紫薇,别人不用去!走吧!不要让娘娘等!”

紫薇给了金琐一个眼光,便被一群太监,押犯人似的押走了。

金琐脸色惨白,回头看明月、彩霞,大喊:

“决去找格格!快去找五阿哥!快去找福少爷啊!”

紫薇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高公公走进坤宁宫。高公公一语不发,埋着头走。紫薇身后,一群太监紧紧跟随。拐弯抹角的走了好大一段路,穿过回廊,穿过后花园,来到一个光线暗暗的房门口。赛威赛广在门口走来走去,气氛十分诡异。紫薇还没看清楚,忽然觉得有人在身后将她一推,她就跌进一间密室里,房门立刻关上。

紫薇抬头一看,皇后正端坐桌前,容嬷嬷和三个老嬷嬷侍立在侧,室内光线幽暗,气氛阴沉。

紫薇一见皇后,立刻跪落地,磕头说:

“奴婢紫薇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起身,走到紫薇身前、冷冰冰的说:

“抬起头来!”

紫薇被动的抬起头来,胆怯的看着皇后。

“哼!听说你会唱歌,会下棋?还会写字?是不是”“回皇后,只是皮毛而已!”

“你的‘皮毛’,已经会勾引人了,你的‘骨肉’岂不是会把人给吞了?”皇后的声音抬高了。

紫薇大惊,震动极了,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皇后娘娘!”

皇后一拍桌子,厉声问:

“你给我老实招出来,你混进宫来;为了什么?

是令妃娘娘训练你的吗,是福伦家养着你的吗?你学了多少东西,让你来勾引皇上?说!”

紫薇惊得目瞪口呆,脸上的血色,全体消失。天啊,这是怎样的误会,但是,自己的来龙去脉,怎么说得清楚呢?她便以头触地,诚挚的喊:

“皇后娘娘,请不要误会,奴婢和令妃娘娘,几乎不认得!奴婢所学,都是奴婢的娘教的,与福大人家里,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绝对绝对没有勾引皇上,我可以指天誓日,那是天理不容的呀!”

皇后绕着紫薇走,上上下下打量紫薇,怒喊:

“长的就是一股狐媚样子,做的都是下流事情,还在这儿狡辩!容嬷嬷、李嬷嬷,给我教训她!”

容媛媛就带着三个嬷嬷一起上来,容嬷嬷对着紫薇肚子一踢,其他几个嬷嬷就将紫薇按倒在地,紫薇魂飞魄散,大叫起来:

“皇后娘娘!您冤枉我了!您真的冤枉我了!我跟您发誓,我绝对不是任何人,为了皇上安排的女人,我不是不是呀……对皇上而言,我根本是个‘零’,是个‘不存在’呀……”

“你这个零,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变成真的‘零’!真的‘不存在’!”皇后咬牙切齿。

地上,放着一块红布,布上,放着无数的金针。

容嬷嬷就拿起一根金针,猛的插进紫薇的胳臂。

其他嬷嬷,纷纷拿起金针,对着紫薇浑身上下,狠狠刺下去。刺完便收针,随刺随收。紫薇顿时陷入一片针海里,那细细的针,那么有经验的、专门拣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下针,似乎每一针都刺进了五脏六腑,痛得她天昏地暗。

“哎哟……娘娘!请不要!请不要……”紫薇喊着,泪落如雨,“我真的没有啊……我对皇上,只有孺慕之思啊……天啊!老天知道,苍天救我……哎哟!”

“你叫天吧!你叫地吧!皇宫这地方,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谁教你千方百计的混进来!

‘孺慕之思’!你居然敢用这四个字?你有什么资格用这四个字?会两句成语,就这佯乱用!容嬷嬷!让她抬起头来!”

容嬷嬷便把紫薇的头发,死命的往后一扯。紫薇的头发散开,钗环滚落。容嬷嬷拾起一根发簪,就往紫薇混身戮去。

紫薇痛得天翻地覆,不住口的喊着:

“娘娘!不是的!不是娘娘想的那样呀……”

“容嬷嬷!跟她说说清楚!”

容嬷嬷就拉起紫薇的头,警告的说:

“娘娘没时间跟你耗着,今天,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的回答,咱们就放你一条活路!如果你不说,你这张漂亮脸蛋,就没有了!会弹琴的这些手指,也没有了!你自己想一想吧!”

紫薇在剧烈的痛楚中,突然逼出一股力量,抬头喊:““娘娘!我只是一个卑微宫女,死不足惜!可是,我奉娘娘旨意,到这坤宁宫来,是宫女们太监们看着过来的,还珠格格一定会追究我的下落,她的个性,一定闹得天翻地覆,娘娘贵为东宫之首,真要为一个无名小卒,担当杀人之罪吗?”

皇后冷哼了一声:

二7飞“嘴巴倒是很厉害!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上一大堆!容嬷嬷!”

容嬷嬷对着紫薇的腰际,一脚端去。另外几个嬷嬷,更是扭的扭,掐的掐,戮的戮,刺的刺。

紫薇痛喊:

“容嬷嬷……御花园里,我还帮你说情,你今天一定要对我下这样的狠手吗?大家都是奴才呀!”

容嬷嬷恨恨的说:

“不提御花园,我还会手下留情,提了御花园,我再赏你几下厉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还珠格格在演戏吗?欺负了人,还要假扮好心!”

容嬷嬷说着,掐住紫薇腰问的肉,狠狠的一扭。

“现在,告诉我,你和令妃娘娘、福伦家、小燕子,还有五阿哥在图谋什么?说!”皇后厉声问。

紫薇心想,这样的问题,简直说都说不清。她根本不屑于回答,就闭嘴不语。容嬷嬷抓起一把金针,迅速的对紫薇腰际戮下去。这样一戮,紫薇痛得冷汗直流,身子都痉挛起来,再也忍不住,凄厉的大喊出“皇后!别这样待我呀,谁无父母,谁无子女,给您的十二阿哥积点阴德吧!你看!十二阿哥在窗外看着你呢!”

皇后大惊,本能的就冲到窗前,窗外,什么人都没有。皇后大怒,过来,对着紫薇狠狠一踢。

“你死到临头,坯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今天毙了你,也不过是打死一个丫头!”

“皇后!你看!十二阿哥真的在窗外看着你呢!”

紫薇再喊。

皇后又一惊,本能的再抬头,窗外依然静悄悄。

“容嬷嬷,给她一点厉害的!”皇后怒喊。

容娘姣拿了针,对紫薇浑身乱剌。紫薇喊得更加惨烈了。

“皇后!你看!十二阿哥真的在窗外看着你呢!

上有天,下有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

皇后一凛,被紫薇喊得五心烦躁。

“容嬷嬷!这儿交给你!我没有时间慢慢蘑菇,你帮我问个清楚!”

“是!”,容嬷嬷大声应着。

皇后就昂着头,出门去了。

容嬷嬷见皇后一走,就抓起紫薇的手,用一根针,刺进紫薇的指甲缝里去。

“啊……”

紫薇惨叫着,晕过去了。

皇后刚刚回到大厅,小燕子已经带着永琪、尔康、尔泰、金琐等人,冲进门来。

小燕子气极败坏的喊。

“皇后娘娘,你把紫薇带到哪里去了?你要干什么?请你把她还给我吧!”。

皇后雍容华贵的站在那儿,身后一排的宫女,一排的太监,十分威武。

“什么事!在我宫里这样大呼小叫?格格,你在漱芳斋里可以不守规矩,到了我这坤宁宫里,希望你维持起码的礼貌!”

小燕子心急如焚,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急急的屈了屈膝:

“皇后娘娘吉祥!听说我房里的紫薇,被您叫来了!如果问完了话,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我,我屋里有一大堆事要她做!缺了她不行!”

皇后好整以暇,慢条斯理的问:

“哦?紫薇吗?就是那个新来的宫女啊?”

小燕子一股气往上冲,简直按捺不住了,大声说:

“是啊!就是新来的宫女啊,就是被你‘教训’过的宫女啊……”

永琪怕小燕子把事情闹僵,急忙一步上前,说:

“皇额娘!还珠格格和这个宫女非常投缘,日常生活,全是这个宫女照顾,如果皇额娘没什么事,就把她放回去吧!”

皇后看着永琪,又看尔康尔泰,心里更加疑惑。

“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惊动五阿哥和福家少爷,是不是大小题大作了?”

尔康往前一冲,急切之情,已难控制,喘息的说:

“皇后!那丫头虽然事小,还珠格格事大,整个皇宫,几乎都知道,皇后和格格不睦,皇后何必再为一个丫头,再和格格伤和气呢?如果皇后肯放回紫薇,我想,格格会感激涕零的!”

皇后见尔康情急,疑惑中更添疑惑,便冷冷说道:

“谁说那个丫头在我这儿?”

金琐大急,往前面一冲。喊:

“皇后!明明是你派人把她叫来了!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怎么说不在呢?”

皇后大怒:

“你小小一个宫女,也可以到坤宁宫来撒泼?回头大喊:“翠环!给我教训她!掌嘴!”

小燕子一个飞身,就拦在金琐前面,厉声喊:

“谁敢打金琐!先来打我!”抬头怒视皇后:“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好了,要问什么话,你问我!放掉我屋里的人,你今天不把紫薇还给我,我马上去告诉皇阿玛,我不怕把事情闹大,反正我不守规矩已经出了名了!皇后,你也要弄得跟我一样出名吗?”

尔泰急忙推了推小燕子,对皇后躬身,恭恭敬敬说道:

“皇后!为了一个小小的紫薇,实在犯不着如此!”

“皇额娘!这实在是件小事,还是不要惊动皇阿玛比较好!”永琪也说。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要问,大概也问完了,就让还珠格格把人带走吧!”尔康也低声下气了。

皇后满腹疑云,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们真是太奇怪了!我叫紫薇来问问话,值得你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何况,那个紫薇,在我这儿只停留了半盏茶的时间,我就让她回去了!你们都跑到我这儿来吵吵闹闹,有没有回去漱芳斋看看呢?

如果不在漱芳斋,在不在令妃娘娘那儿呢?”

“您已经让她回去了”小燕子一呆。

“是啊!老早就走了!”

尔康掉头看尔泰,尔泰低声说:

“我就说先回去看看,格格已经沉不住气了!”

尔康便甩袖俯身,急道:

“臣等告辞!”

小燕子也不行礼,已经气极败坏对外冲去。

紫薇没有回漱芳斋,没有在令妃娘娘那儿,没有在皇宫任何一个角落。大家找到日落时分,已经断定紫薇陷在坤宁宫,出不来了。

小燕子跌坐在一张椅子里,用手蒙住脸,痛哭失声。

小燕子这一哭,金琐也控制不住了,跟着痛哭。

“我就是应该跟去嘛!我追在后面,喊着要一起去,可是,那些公公拦着我,不许我去,我就应该什么都不管,跟定了她才对!”

尔泰安慰金琐,说:

“你去了,是多一个人失踪,对紫薇一点好处也没有!幸亏你没去!”

“皇阿玛叫我去,我就把紫薇带在身边又怎样?

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漱芳斋?尔康,你杀了我吧,我把紫薇弄丢了……”小燕子哭得伤心。“我得去告诉皇阿玛,让皇阿玛帮我做主!”说着,跳起来就往外跑。

永琪把她抓了回来。

“你不要这样激动,商量清楚再行动呀!”

“等你商量清楚了,紫薇就没命了!”

“你认为皇阿玛会为一个宫女,跑去向皇额娘兴师间罪吗?就算他肯去,皇额娘还是咬定人不在坤宁宫,皇阿玛又能怎样?要找皇阿玛,你就要有证据,紫薇确实陷在坤宁宫才行!否则,救不了紫薇,还会逼得皇后‘杀人灭口’!”永琪说。

“杀人灭口!”尔康大震。

“给你这样分析来,分析去,紫薇是死定了嘛!”

小燕子脸色如死。

尔康忽然往众人面前一站,脸色惨白,意志坚定的说:

“你们听好,天已经黑了,再等半个时辰,等到天黑透了,我要‘夜探坤宁宫’!”

“夜探坤宁宫?”永琪惊喊。

“是!我承认,五阿哥分析得都对!可是,我现在忧心如焚,已经顾不得理智不理智!这样等下去,我会发疯!我必须采取主动!我要弄清楚,紫薇在不在坤宁宫?其实,我们都知道,她一定在,只是不知道在那间屋子里!好在,坤宁宫不大,我去一间一间搜!只要确定紫薇人在坤宁宫,小燕子就可以理直气壮去找皇上!如果我失手被捕,你们大家,就拼出你们的全力,去求皇上救我和紫薇吧!”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尔康。

“你一个人去夜探坤宁宫,不如我舍命陪君子吧!”尔泰吸了口气。

“要去,不能现在去,要等夜静更深才行!而且你们两个去,不如我们一起去!万一出事,好歹我是‘阿哥’,可以罩在那儿!毕竟,没有人敢把‘阿哥’扣上‘刺客’的帽子!”永琪说。

“那我也一起去,人多好办事!我们看到紫薇,就把她救出来!”小燕子立刻热烈的喊。

永琪对小燕子正色的说:

“如果你真的想帮忙,真的想救紫薇,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漱芳斋,什么事都不要做,等我们的消息!否则,我们大家还要照顾你,更加手忙脚乱!”

小燕子心里明白,自己那点儿武功,在高手云集的皇宫内,实在不算什么,为了救紫薇,只好忍耐了。

于是,这天深夜,尔康、尔泰、永琪穿着一身黑衣,蒙着脸,去了坤宁宫。

由于对地形熟悉,三人又都是武功高手,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障碍,就深入了坤宁宫的内院。三人分开,一间一间的探视,探到后院的密室,尔康从屋檐上倒挂在窗口,就看到紫薇了。紫薇蜷缩在地上,像个虾米一般,动也不动。尔康一看到紫薇,顿时热血沸腾,什么都顾不得了,就想穿窗而入。谁知,倏然之间,赛威和赛广飞窜出来,挥拳就打。

尔康和赛威很快的交换了几招,尔泰和永琪听到著音,奔来救援。

五人立刻缠斗起来。赛威、赛广见来者地形熟悉,身手不凡,招数又非常熟悉,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赛威并不高喊,低声问:

“来者是谁?是刺客?还是自己人?报上名来!

否则,惊动所有侍卫,我就不管了!”

“是好汉,跟我走!”尔康也低语。

赛威赛广已听出声音,心知有异。五个人迅速的来到一个冷僻的角落。

永琪倏然拉开面中。

赛威赛广双膝落地,低喊。

“五阿哥!”

“我特地来找你们两个,问你们一句话,紫薇怎样了?”永琪开门见山的问。

“被容嬷嬷用了刑,已经支持不住了!”

尔康一把扯下面巾。

“我敬重你们两个都是好汉!这坤宁宫竟然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我想,你们两个不会同流合污,也不会自己人打自己人,我现在要去把紫薇救出来,你们两个,就当没看见吧!”

“那不成!如果你们要救紫薇,必须把我们两个杀了!”

尔泰上前,匕首出鞘,一下子抵在赛广喉咙上。

“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尔泰!不要冲动!”永琪看二人:“你们只有‘忠心’,没有“是非’吗?”

“如果我们只有‘忠心,没有‘是非’,在发现你们的时候,就已经大喊出声,现在,所有大内高手,都早已围过来了!”

“那么,你们还刁难什么?”

“皇后把犯人交给我们看管,如果犯人丢了,我们的脑袋也保不住!五阿哥已经知道紫薇的下落,没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何不等明儿一早,来坤宁宫公然要人!那时,要闯入内,赛威赛广恐怕……抵挡不住!”

“可是,这几个时辰里,紫薇会怎样?”尔康问。

“容嬷嬷早已累垮了,没力气再审了!紫薇姑娘暂时没有危险。”

“你保证?”

“我们保证!我们会‘看管’她!”

永琪立即抱拳说:

“两位壮士,永琪和还珠格格记在心里了!回头看尔康和尔泰:“咱们退!此地不能久留!”

尔康还有犹豫,永琪用力拉了他一下。

“别忘了,这儿是皇宫,你是御前侍卫!快走!”

三人迅速的穿屋越墙而去。

天才亮,乾隆就被小燕子惊动了。

“小燕子,你又发生什么事了?腊梅说你四更天就来了,跪在这里跪到现在?你怎么了?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一样?”

小燕子匍匐于地,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痛喊:

“皇阿玛!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请你救救我,救救紫薇,如果紫薇死了,我也活不成!我跟皇阿玛老实招了,紫薇不是普通的宫女,她是为我而进宫的!

她是我的结拜姐妹呀!当初,我跟玉皇大帝和阎王老爷都发过誓,我要跟紫薇一起活,一起死!现在,我把她害得这么惨,我真的活不下去呀……”一面说,一面哭得唏哩哗啦。

乾隆简直摸不着头脑,但是,听到紫薇的名字,就不能不关心了:

“你慢慢说,慢慢说,朕听得糊里糊涂,紫薇怎么了?”

“昨天,我和皇阿玛在谈功课的时候,她被皇后娘娘带进坤宁宫,就一直没有回来!她被皇后关起来,用了刑,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乾隆心中怦然一跳,皇后带走了紫薇?想到紫薇,不知怎的,他也不能平静了。

“你怎么知道她被皇后关起来,还用了刑?”

小燕子急坏了,大喊: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皇阿玛,求求你不要耽误时间了!五阿哥和尔康尔泰,已经在昨晚‘夜探坤宁宫’,亲眼看到紫薇被囚……”说着,就用额头碰地,砰然有声:“皇阿玛!求求你!拜拜你!

只有你才能救紫薇,你看在她跟你彻夜下棋谈天的分上,去救她吧!五阿哥、尔康、尔泰、金琐都在外面等着呢!”

乾隆震动的站起身子。

乾隆冲进坤宁宫的进修,还是拂晓时分。身后跟着小燕子、金琐、永琪、尔泰、尔康等众人。

“皇后!”乾隆大喊。

皇后急步走出,见到乾隆,连忙屈膝行礼:

“臣妾恭迎皇上,给皇上请安!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惊看小燕子等人,心中已经有数:“哦?来人不少!”

“你把紫薇带到你的宫里,要做什么?”乾隆盯着皇后,严厉的问。

“皇上!一个宫女,也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吗?”皇后一怔,讶异已极的说。

“只怕我不亲自跑一趟,你不会把人交出来!”

“紫薇那丫头,说话不得体,行为不得体,是我把她叫了来,训斥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怎么?她不在漱芳斋吗?是不是化妆成小太监,溜到宫外玩儿去了?”

小燕子一听此话,就完全失控,发起疯来。大叫:

“皇后!你把紫薇怎么样了?你赶快把紫薇交出来!要不然,我和你没完没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皇后,我也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力,我跟你拼命!紫薇被你扣在宫里,已经是千真万确的事,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燕子一边嚷着,一边就怒发如狂,冲到皇后面前,抓着皇后胸前的衣服,一阵乱摇。

“这还像话吗?反了反了!来人呀!”皇后大喊。

赛威赛广冲了出来。和永琪尔康电光石火般的交换了一个眼光。

小燕子什么都不顾了,拼命摇着皇后,大喊大叫:

“紫薇不会武功,说话连大声都不会,你还说她这个不得体,那个不得体,你是安心要弄死我们!放她出来!紫薇少一根头发,少一根寒毛,我都要你的命……放她出来!再不放,我跟你同归于尽!”

小燕子喊着,就整个扑在皇后身上,双双滚倒于地。小燕子就去勒皇后的脖子。

“不可以!”赛威大喊。

赛威赛广往前扑,尔康和尔泰同时出手,挡开赛威赛广,拉起小燕子,干净利落。赛威赛广便被逼后退。

皇后跌在地上,惊得面无人色。早有宫女太监奔去扶起。

这样一片混乱,看得乾隆目瞪口呆,此时,尔康喊:

“皇上!救人要紧!”

乾隆一步上前,怒声喊:

“朕已经知道紫薇在坤宁宫,不要推三阻四了,闹成这样子,成何体统?赶快把人交出来!”

皇后怒不可遏。

“皇上一清早,就带着这个没规没矩的格格,来我这儿大吵大闹,又动手,又动口,难道还是臣妾有失体统吗?”

“你身为皇后,居然囚禁宫女,动用私刑!现在,朕亲自来跟你要人,你还扣住不放,你是不是连朕也不放在眼睛里了?”

“皇上有什么证据,说紫薇在坤宁宫?”皇后挺了挺背脊。

“皇后这么说,紫薇不在坤宁宫!”你敢指天誓日的说一句,紫薇确实不在?如果所说是假,皇后犯法。与庶民同罪!”乾隆疾言厉色。

皇后话锋一转:

“好吧!就算紫薇在坤宁宫,紫薇不过是个宫女,我跟格格要了这个宫女,留在身边侍候我,可以吗?”

乾隆大怒:

“一个皇后,说话出尔反尔,做事跋扈嚣张,简直可恨!”

皇后面无血色,不敢相信的看着乾隆:

“皇上!难道臣妾今天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宫女吗?您怎能用这种话来说我!”

乾隆不由自主,竟引用了小燕子的话:

“宫女也是人,宫女也有爹娘,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所谓“皇后’,正应该‘母仪天下’!你的‘母仪’在哪里?你不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吗?如果你不能胜任当一个‘国母”,这个‘皇后”的位子,你不如让贤吧!”

皇后大震,连退了两步,张口结舌,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乾隆便厉声再喊:

“还不赶快把紫薇交出来!”

皇后心一横。

“臣妾要为皇上除害,不能把紫薇交出来……”

乾隆大怒,回头喊:

“尔康!尔泰!永琪!你们去把紫薇搜出来!”

尔康、尔泰、永琪巴不得有这样一句,便大声应着“遵旨”,冲进后面去了。

尔康三人,冲进密室的时候,只见到容嬷嬷带着三个老嬷嬷,正在对紫薇用刑,她们居然“日出而作”,气得三个人都血脉贲张。

尔康一声大吼:

“该死的老巫婆,居然还在用刑!”就飞扑上前,踢翻了容姣媛,一看旁边的刑具,气得鼻子里都冒烟了,抓起一把金针,就对容姣娥肩上一插。“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没有人心的魔鬼!让你自己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容嬷嬷倒在地上,痛得打滚。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哎哟!皇后娘娘……快救命啊……”

尔康看到蜷缩成一团的紫薇,心都震痛了,顾不得容嬷嬷,就忘形的扑过去,一把抱住紫薇,痛楚的喊:

“紫薇!对不起,我来晚了!”

紫薇看到尔康,泪水潜潜而下。

容嬷嬷还在杀猪似的惨叫,尔泰上前,劈手就给了容嬷嬷好几个耳光。

“还敢叫?这种歹毒的老太婆,不如杀了”匡郎一声,拔出匕首。

容嫉嫉大惊,吓得发抖,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饶命!饶命啊!福少爷,我知错了!”尖叫:

“五阿哥!救命啊……”

永琪早把其他嬷嬷一一踢翻在地。众嬷嬷全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永琪喊:

“尔泰!要杀她,不能在这儿杀!先救紫薇要紧!

这个老太婆,随时可以收拾!皇阿玛还在外面等着呢,不要耽误时间了!,,尔泰心有不甘,一挥手,将容嬷嬷发髻一刀削掉。

发髻落地。容嬷嬷以为自己的头割掉了,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尔泰拎着她背脊的衣服,拖了出去。

“我不杀她,有人会杀她!让皇上发落!”

尔康已经抱起紫薇,往外大步走去。

当尔康抱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脸色苍白的紫薇走出来时,乾隆震惊极了。永琪和尔泰跟在后面。

尔泰还拖着一个没有发髻的容嬷嬷。

“皇上!紫薇救出来了!已经受过严刑拷打,遍体鳞伤!”尔康喊着。

小燕子和金琐,一看到紫薇这样子,心都碎了,两人尖叫着扑上前去:

“紫薇!紫薇!我害死你了……我真该死!真该死!”

“他们把你怎样了?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的伤在哪里?我能不能碰你呀?”

紫薇知道乾隆在,便挣扎着要下地。尔康也不便一直抱着紫薇,就小心翼翼的把她交给小燕子和金琐。小燕子和金琐,一边一个,去扶住紫薇。

紫薇东倒西歪的倚在两人怀里,好生凄惨。

乾隆大步上前,不敢相信的看着紫薇。震动而心痛。

“紫薇,你哪里受伤了?”

紫薇抬眼见到乾隆,就挣扎着要站稳,无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在小确子和金琐的扶持下,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站着,她还试图跪下。可是,一个头昏眼花,力不从也就倒在金琐和小燕子怀里。

“皇上,紫薇不曾受什么伤……”她勉强的说着。

乾隆看着那张又是汗,又是泪的脸孔,心里实在吃惊。

“弄成这样,还说不曾受什么伤!你尽管说,谁打了你?怎么打的?用什么东西打的?你说!不要怕!朕为你做主!”

皇后见到紫薇救出,心里害怕,向前迈了一步。

“皇上……”她喊着,声音里已有怯意。

乾隆震怒的抬头,扫了皇后一眼,厉声说:

“朕在问紫薇,皇后请不要插嘴!”

这时,尔泰将容嬷嬷拖到乾隆面前,一掷而下。

“皇上,我把这个刽子手捉来了!”

容嬷嬷被这样一摔,醒过来了,睁眼一看,差点又要晕倒,跪地惨叫道: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乾隆怒瞪着容嬷嬷,对皇后所有的怒气,全部转移到容嬷嬷身上。

“你这个下流东西!就是你在兴风作浪!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太可恶了!”回头大喊:“赛威!赛广!把她拖出去斩了!”

“遵旨!”赛威赛广大声应着,便来拖容嬷嬷。容嬷嬷魂飞魄散,尖叫:

“皇后……皇后……”

皇后此时,心胆俱裂,再也顾不得皇后的形象,噗通一声,对乾隆跪下了。

“皇上请手下留情!容嬷嬷是我的乳娘,等于是半个亲娘!皇上请开恩!”

“你现在要朕开恩了?容嬷嬷不过是个奴才,一个罪大恶极的奴才,我杀一个奴才,你也会舍不得吗?”

皇后落泪了。

“臣妾知错了!请皇上网开一面!这些年来,臣妾虽在坤宁宫,长日无聊,多亏容嬷嬷悉心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看在你我夫妻情分上,放她一马吧!”

皇后一句“长日无聊”,乾隆心中一震,也有侧隐之心,但盛怒难减。

“你的奴才,你知道怜惜,小燕子的人,你为什么不能怜惜?什么叫推己及人,你不知道吗?”

“臣妾知罪了!”皇后委曲求全。

乾隆便厉声说道:

“容嬷嬷!朕把你的人头,暂时记下!如果再有任何差错,再去漱芳斋找麻烦,你就必死无疑!”

“奴才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容嬷嬷匍匐于地,浑身颤抖。

“死罪虽然兔了,活罪难逃!赛威,赛广,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赛威赛广便拖着容嬷嬷出去。

皇后眼睁睁看着容嬷嬷被拖走,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乾隆见容嬷嬷拖下去了,就转头看着紫薇。

“紫薇,除了容嬷嬷,还有谁对你用刑?为什么对你用刑?”

紫薇在金琐和小燕子的左右搀扶下,跪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给乾隆磕了一个头。

“回皇上,没有了,请皇上不要追究了!皇后教训奴才,是天经地义,皇上不追究,就是紫薇的福气了……”一。

紫薇说到这儿,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小燕子抱住紫薇,泪如雨下,惨烈的喊:

“紫薇,紫薇!你不要死,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

乾隆又惊又急又痛,连声喊:

“赶快送她回漱芳斋!马上传太医!快!、快!”

紫薇躺到漱芳斋的床上,人就清醒过来了。

漱芳斋一阵忙乱,太医来了好几位,令妃也赶来了。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和诸多宫女太监,忙忙碌碌,跑前跑后。倒水的倒水,擦拭的擦拭,先帮紫薇弄干净,清理更衣。然后,太医们诊治的诊治,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上药的上药……。又忙了好一阵子,才把紫薇弄定了。终于,紫薇躺在床上,换了干净衣裳,梳洗过了,伤口都上了药,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乾隆居然亲自到床前来看紫薇。

金琐和小燕子看到乾隆,便屈膝请安。小燕子眼眶一红,委曲万分的喊了一句“皇阿玛”,眼泪就簌簌直掉,哽咽难言。

紫薇苍白如死,见乾隆亲临,受宠若惊,急忙想起床。

“皇是!”

乾隆一伸手,将紫薇身子按在床上。

“这种时候,不要多礼了!”凝视紫薇:“令妃都告诉我了,是用针扎的?嗯?听说浑身都是针孔?疼极了,是吗?”

这么温柔的语气,这么关心的眼神,紫薇好感动,眼中立即充泪了。

“谢皇上关心,不疼了!”

乾隆点点头:

“疼得脸色都像白纸一样,还说不疼?”

“有皇上和令妃娘娘这样关爱,又请太医,又赐药,又殷殷垂询,真的不疼了!”紫薇哽咽的说。

乾隆心中一抽,怜惜之情,不能自己。

“皇后为什么对你动刑?刚刚在坤宁宫,你不说,现在,可以说了!”

“请皇上不要追究了!”紫薇在枕上磕头。

“你尽管说,没有关系!”

紫薇看着乾隆,眼光诚诚恳恳,声音温温婉婉:

“皇后贵为国母,无论怎样教训我,都有她的理由和权利。皇上,家和万事兴,犯不着为了小小一个丫头,闹得宫内不宁!皇上已经罚过容嬷嬷,够了!”

“话不是这样说,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而且,这皇宫,是多么高贵宁静的地方,是朕的家呀!居然在皇宫里动用私刑,这像话吗?”

紫薇见乾隆发怒,就含泪不语。小燕子在一边,再也熬不住,落泪嚷:

“皇阿玛!这还有什么好问的?皇后就是看我这个漱芳斋不顺眼,没办法除掉我,就欺负我房里的人!皇阿玛,你那么忙,我们不能一出事就找你,今天是紫薇命大,您在宫里,如果您不在宫里,紫薇大概就被弄死了!”

乾隆抬头看小燕子,叹口气:

“你放心,朕已经吩咐尔康,调侍卫来保护你们,以后,坤宁宫叫传,先告诉朕,朕为你们做主,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令妃便上前说道:

“皇上,请回宫去休息吧!这儿,有小燕子她们照顾着,尔康、尔泰保护着,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乾隆看着紫薇,看了好一会儿。怜借一叹,说:

“紫薇,你好好休养,想吃什么,尽管叫厨房去做!你今天受了委曲,你虽然不肯说,朕心里也大概明白!你一句‘家和万事兴’包涵了千言万语,朕也了解了!你不要怕,伤好了,朕再来跟你下棋!”

乾隆说得如此委婉。紫薇感动得泪如雨下,在枕上拼命磕头。嘴里重复的说:

“谢皇上……谢皇上……谢皇上……”

“看样子,朕不离去。你也没办法休息!令妃,走吧!”乾隆体贴的说。转身离去。

一屋子的人忙着恭送。

乾隆刚走,尔康进来了。

小燕子一看到尔康,就挥手要大家全体出去,一面对尔康说:

“不要谈大多了,太医说,她需要休息!我和金琐在门口守着,不会让人进来!”

“谢谢你!”

金琐过来,对尔康屈了屈膝,低低的叮嘱:

“她很痛,到处都痛,你跟她谈谈,或者可以止痛!就是,千万别说要带她出官去,皇上亲自慰问,她感动得要命。什么力量都没办法让她离开了,你如果又说要带她走,那会让她更痛的!”

尔康一怔,对金琐拼命点头:

“我知道了!”

小燕子就和金琐匆匆出门去。

尔康奔到床前,见紫薇仍然苍白如死。他在床前坐下,把紫薇的手抓了起来,紧紧的放在胸口。两眼热烈而痛楚的凝视着她,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紫薇眼中含泪,过了片刻,反而是紫薇先开了口。

“都过去了,好在,有惊无险。”她安慰着尔康。

“有惊无险?你已经遍体鳞伤,还说有惊无险?

我……”摇头,咬牙:“我会为你心痛而死!”

“不要这样,你这么难过,我会因为你的难过。

而更加难过的!”

“我知道不该让你更加难过,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不难过!我怎么样都没想到,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我觉得自己真该死!真没用!居然没有力量保护你!

看到你这样,我又没有办法替你痛,我真的好后悔!”

“我知道,我都知道!”紫薇含泪看尔康,勉强的挤出一个软弱的笑。不要为我难过,皇上因此而注意我,我是因祸得福了!”

“伤成这样,你还这么说!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

除了针,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关系!你来了,这样守着我,看着我,我知道你对我的疼惜,知道你比我还痛!够了,我心里很温暖,很感动。受一点小小的伤,发现自己被这么多人珍惜着,这点伤,其实是一种幸福!不要后悔。

我觉得好兴奋!皇上为我亲自去坤宁宫,亲自送我回来,为我宣太医,还要令妃娘娘来照顾我,还对我问东问西,我已经受宠若惊,我高兴都来不及啊!”

“你是陷在这个‘父女相认’的漩涡里,不准备出来了!”尔康凝视她。

“我义无反顾,不准备出来了!”紫薇坚决的说。

“皇后到底为什么拷打你?”尔康疑惑的问。

“她要我说出和你家的关系,和五阿哥的关系,和令妃娘娘的关系……她以为,我是你们大家设计的‘鱼饵’,在‘勾引’皇上!”

尔康震动极了。

“天啊!我们赶快把真相说出来吧,不要再拖了!”

“不行啊,我还一点把握都没有,你说过不能急!”

“可是,我太害怕大害怕了!今天这种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我都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做出疯狂的事情来!我真的为你神魂颠倒,心惊胆战。你那么坚强,又那么脆弱,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保护你!怎样才能把你揣在口袋里,带在身边,让你远离伤害!”尔康担忧已极,怜惜已极的说,眼睛都涨红了。

紫薇就伸手轻触着尔康的面颊,柔声说:

“我不痛了,我真的一点都不痛了!”

“可是…,我好痛!”

尔康就捉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去吻着。

紫薇苍白的脸,终于漾出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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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紫薇的伤,其实一点都不严重,休息了几天,就恢复了元气。乾隆和令妃,又赏赐了无数的补品,什么灵芝人参当归熊胆……一件件搬至嫩芳斋来,给紫薇进补。因此,十天过后,紫薇不但神清气爽,而且面颊红润,精神抖擞。

这天风和日丽,云淡风清。

小燕子兴冲冲的站在院子里,手里抡着一条九节鞭。紫薇和金琐,笑吟吟的看着她。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全都围绕着,看小燕子表演。

“紫薇,你的身体完全好了,我要开始教你武功了!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你们通通要学!我现在才知道,不会武功真的不行!,我这个漱芳斋,必须要想出保护自己的办法;那就是:人人会武功,个个是高手!”

“你要我学那个东西。我是绝对不行的。”紫薇笑着说。”

“什么绝对不行?你看,我都学了‘礼运大同篇”,都念了四书,还学作诗!还要天天练字!如果我可以做那些事,你就可以练武!来来来!”小燕子兴致勃勃。

“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办法!”紫薇躲开,笑着。

“金琐!你第一个来练,你责任重大,下次紫薇再被人带走,被人欺负,就是你的事!”小燕子转移目标,喊着。

“我?”金琐愕然的问。

“是是是!你们不要拖拖拉拉了,每一个都要练就对了,那有只会挨打不会还手的人,气死我了!”

小燕子大叫。

金琐想到紫薇被欺,义愤填膺起来,下决心的说:

“好好好!我练!我练!”

小燕子舞动九节鞭,一阵虎虎生风。边舞边说:

“这样挥出去,这样收回来,手腕要有力,马步要踩得稳,动作要灵活,鞭子要舞得活络……”说着,就呼呼呼的舞了一阵,把鞭子交给金琐。

金琐学着小燕子,拿着鞭子,软棉棉韵一鞭挥去,嘴里跟着喊:

“这样挥出去,这样收回来……这样挥出去,这样收回来……”

不料,那条鞭子竟完全不听指挥,每一节都能自由活动,呼啦呼啦几下,竟然打到金琐自己的头上,发簪也掉了,耳环也掉了。金琐急忙要收回鞭子,手忙脚乱之余,劈哩叭啦的打在小燕子身上头上。

小燕子一边跳着躲鞭子,一边着急的大喊:

“金琐!你这是干什么?是打敌人还是自己呀?

你把那棵树想成你的敌人,对那棵树招呼过去,不要打我,不要打你自己呀……”,金琐挥着那根完全不听话的鞭子,打得自己簪飞发散,打得小燕子跳来跳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不对不对!”金琐气喘吁吁的喊:“这根鞭子有点邪门,它像一条蛇一样,是活的!它根本不听我的话,它高兴往那儿绕就往那儿绕,我拉都拉不住它!”

“胡说!什么鞭子邪门?这九节鞭有九节,你不要用‘蛮力’,要用‘巧劲’,只要劲用对了,每一节都会发生作用,指东打西,好用得不得了!你用点力气呀!这不是纺纱,不是绕棉线,不是绣花呀!用力!再用力!速度快点!呼啦…挥出!呼啦”金琐拼命学习,嘴里也依样画葫芦的大喊。

“呼啦……挥出!呼啦……收回!”

金琐这一呼啦,鞭子竟叭的一声,打到旁观的小卓子脸上。小卓子大叫一声,往后就退,竟然“砰”的一声,把小邓子撞倒在地。金琐急忙收鞭,又波及明月彩霞,人人被打得东倒西歪。金琐好不容易才收住鞭子,忙着对大家道歉:

“哎呀!哎呀!你们怎样?我不是故意的!”

小卓子,小邓子爬起身子,哎哟乱叫,明月、彩霞揉手的揉手,揉头的揉头,呻吟不已。

“金琐,等你的功夫练好了,我们大概人人受伤了!”小邓子喊。

“我看,不止受伤,能不能保命是个大问题!”明月说。

“求求你,可以了,拜托你别练了!”小卓子对金琐直拜。

“这鞭子怎么专打自己人呢?那棵树站在那儿动也没动,闪也没闪,你就打不到?"彩霞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紫薇忍俊不禁。

“小燕子,你正经一点,就拿恨棍子教教她好了!

教什么九节鞭?”紫薇说。

“对对对!你先从‘一节鞭’教起,我们一步一步来!”金琐急忙应着。

“那有什么‘一节鞭’?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小燕子生气。

“那…我还是不要学了!”金琐对小燕子苦着脸说。

“不行不行!为了保护紫薇,你非学不可,没有那么难!来来来,我再示范一次给你看!”

小燕子接过九节鞭,呼呼呼的又舞了起来,大家拼命给她鼓掌,叫好。

小燕子听到大家叫好,不禁得意洋洋,越舞越高兴。嘴里嚷着:

“看到没有,鞭子可以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向上,向下挥动……手腕一定要有力……鞭子这样出去,哗啦一下,就勾住对方的脖子,呼噜一下,就把敌人勾到面前,然后鞭子这样一摔,打得他落花流水小燕子一边说,一边舞着鞭子,谁知,表演得太卖力了,一个“落花流水”之后,那鞭子竟然脱手飞去,高高的挂在一棵松树上面了。小燕子大惊,说:

“哗!这鞭子被金琐带坏了,怎么不听话?叫它回来,它往外走,就回头喊:“小邓子!给我把鞭子拿回来!”

“啊?拿回来?”小邓子就跑到树下,抬头看着那棵树,一筹莫展。

大家全都来到树下。

“太高了,恐怕要去找一个梯子来!”紫薇说。

“什么梯子,我用轻功就上去了!”

小燕子飞身上窜,伸手去捞鞭子,奈何无处落脚,鞭子仍然卡在两根树在中。

小燕子不相信自己的轻功竟然那么烂,再飞一次,松枝勾住头发,把发簪都扯掉了。紫薇看得心惊胆战,连忙阻止:

“好了,你不要再跳了,危危险险的,呆会儿又撞了头!金琐,哪儿有梯子!”“这么高的梯子,哪儿有?”明月异想天开,提议:

“小邓子,我们来叠罗汉,试试看拿得着,拿不着!”

“对对对!叠罗汉!大家赶快叠罗汉,给我把鞭子拿下来!”小燕子喊。

于是,一群人就跑到树下去叠罗汉,小卓子在最下面,小邓子站在他肩上,明月危危险险的爬上小邓子的肩,彩霞抱住小卓子往上攀,大家还没爬到一半,一个站不稳,尖叫着全体摔落地。

“好了好了!不要叠罗汉了,这个办法也行不通!”紫薇忙叫。看着大家:“你们没有一个人会爬树吗?”

小燕子恍然大悟:

“对呀!爬树就行了嘛,真笨!”就命令大家:

“爬上去!爬上去!”

小燕子以身作则,第一个往上爬,小卓子,小邓子跟着往上爬。

紫薇、金琐、明月、彩霞全仰着头观看。

大家爬得气喘吁吁。

正在这紧紧张张的时刻,尔康尔泰过来了,见状大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都爬在树上?”尔康问。

小燕子抱着一根树枝,危危险险的挂在那儿,拼命伸手去拿九节鞭,嚷着说:

“别吵别吵,我就快拿着了!”

尔泰看得心惊胆战:

“你小心一点啊!别摔下来啊!”

‘喂喂,谁要告诉我,这是干嘛?”尔康惊奇极了“就是要拿那根鞭子嘛!”紫薇说。

“拿鞭子啊?”

尔康就轻轻松松的一跃,姿态优美的飞身而上,取下鞭子,翩然落地。

小燕子还挂在树上,瞪大眼睛嚷:

“你就这样拿下去了”“是!”尔康喊着:“你快下来吧,皇上要你和紫薇到御花园里去赏花!五阿哥已经去了,快走!别让皇上等你们!”小燕子听到皇上传唤。这才跳下了地。大家也不练九节鞭了,赶快整衣梳妆,去见皇上。

乾隆看到神清气爽的紫薇,心里好生安慰。

“紫薇,你身上的伤,完全好了吗?”

“回皇上,完全好了!”花园中,姹紫嫣红,繁花如锦。乾隆看着小一辈,小燕子活泼,紫薇沉静。永琪俊朗,尔康儒雅,尔泰潇洒,几乎个个郎才女貌,不禁欣悦。心里想着令妃的暗示,小燕子不小了,和福家兄弟又走得很近,不知道该许给尔康好?还是许给尔泰好?就对小燕子和福家兄弟,多看了两眼。

“好极了!今天把你们找来,是因为,朕想‘微服出巡’了!小燕子,紫薇,你们是不是真的也要去!”小燕子一听,兴奋得不得了,冲口而出的叫:

“当然真的了!最近,我们好倒霉。皇阿玛带我们出去走走,说不定我们的霉运就过去了!”

“朕不明白,你的霉运,跟出门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出门就是喜事,有了喜事精神就爽,精神一爽;霉运自然不见“你那么爱出门,朕看你是‘女大不中留,年纪到了!看样子,得给你找婆家了!”乾隆笑着说,眼光在小燕子身上转来转去。

小燕子大惊,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紫薇急忙扶住。

尔泰和永琪互看,两人都有些紧紧张张。

“小燕子,你怎么了?听到找婆家,乐得站都站不稳?”乾隆打趣。

“皇阿玛。别开这种玩笑了,吓得我差点晕倒!

我这种人,没有婆家要的啦!您千万别费这个心!”小燕子嚷小“怎么会没有人要呢?”就抬头,有意无意的看着尔康。“尔康!把还珠格格指给你,如何?要不要?”尔康大惊,还来不及反应!”小燕子一个踉跄,“砰”的一声,就跌倒在地。

紫薇慌忙去扶,手忙脚乱,被小燕子一拉,也一屁股坐倒在地。

宫女们忙着去搀扶两人。

尔康、尔泰、永琪看着摔倒的两人,个个都有心事,显得紧紧张张。

乾隆惊奇,瞪着小燕子和紫薇。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两人站起身来,都有一些狼狈。小燕子揉着膝盖,抬头看乾隆,抗议的说:

“皇阿玛,这种事情,您老人家不跟我私下商量吗?我好歹是个姑娘家嘛,这样一问一,如果人家不要,我的面子往那儿搁?,我知道您喜欢尔康,可是,人要忠厚一点,别害人家嘛!”

“什么忠厚一点?你说的话,朕听不懂,怎么会害人家呢?”乾隆惊愕。

“您跟谁有仇,再把我许给他吧。没有仇,就饶了人家吧!那个娶了我,那个就是倒霉蛋!”

“哦?你对自己,评价这么低呀?”乾隆瞪着小燕子。

“皇阿玛!快别开玩笑了,我们言归正传,谈谈‘微服出巡’的事好不好?您准备化装成什么人?我们去哪儿?”小燕子急忙转话题。”

乾隆一笑,便丢开了那个问题,看大家。

“尔康,你的计划是怎样?”

尔康看着紫薇出神,竟然没有听到。尔泰急忙撞了尔康一下:

“你想什么?皇上在问你话,问你对‘微服出巡’的计划是怎样?”

尔康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看乾隆,勉强整理自己零乱的思绪,乾隆见他魂不守舍,误会了,笑吟吟的看着他。

“回皇上,我想,还是化装成商人比较好,皇上是“老爷’,五阿哥是‘少爷’,我踉尔泰是随从,还珠格格跟紫薇是丫头!纪师傅还是师傅,阿玛、傅六叔、鄂敏是伙计,大家跟老爷去收帐,并且一路游山玩水!这样,您身边除了纪师傅,都是武将,就不用再带很多侍卫,引人注目了!”想了想,“恐怕还要加一个人,胡太医!以备不时之需!”

“好!就是这样!你想得非常周到!”乾隆就抬头看小燕子:“那么,小燕子,你把‘古从军行’背给朕听听!”

“‘古从军行”啊?”小燕子一怔。

怎样?不是讲好条件的吗?”“可是,我还没有背,最近好忙,没时间念!可不可以不背呢?”小燕子说。

“不背?”那就不能跟朕出门!”乾隆一本正经。

“那……明天,明天再背,好不好?我马上回去念?”小燕子急了。

“好!明天!一言为定!”

逛完御花园,三个臭皮匠,就聚集在永琪书房里开紧急会议。

“我们三个,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一下了,我觉得,现在情况复杂,隐忧重重,我真的担心得不得了!你们听皇上今天那个口气,万一紫薇还来不及禀明身份,皇上就来个乱点鸳鸯谱,那怎么办?”尔康紧张的对尔泰和永琪说。

永琪心事重重,也是一脸的焦急,在室内兜圈子。”“是啊!现在所有格格里,就是小燕子和你年龄相当,皇阿玛看到小燕子和福家走得那么近。一定误会了!今天明摆在那儿,就是刺探我们一下!”

尔泰瞪大眼睛,愤愤不平的说:

“皇上每次就想到尔康,总是把我这个做弟弟的忽略掉!要指婚,也不一定指给尔康呀,指给我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们不要急。改天我跟皇上禀明心迹,让皇上把小燕予指给我,解除尔康的危机!…永琪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掉落地。瞪着尔泰,结舌的问:

“什么心迹?什么心迹?尔泰,你什么时候和小燕子有这个、有这个……默契的?”

“什么默契?”尔泰一股天真状,拾起扇子,交给永琪:“尔康有难,做弟弟的不挺身而出,那要怎么办?小燕子总不能先抢了紫薇的爹,再抢紫薇的心上人吧?”

尔康想了想,越想越高兴。

好好好!就这么办!尔泰,要说就得快!小燕子嫁了你,大家还是一家人,这样好!她和紫薇从姐妹变成妯娌,这一辈子就再也不用分开了,我想,小燕子也会喜欢的,这样再好也不过了!”就对尔泰作揖:“谢谢!”。

永琪这一下急坏了,跳脚说。

“好什么好?你们把我都忘了是不是?”尔泰瞪着永琪,看了好一会儿,大叫说:

“五阿哥!我总算把你心里的话给逼出来了!”

“五阿哥!你不行啊!你是小燕子的兄长啊!”尔康惊看永琪。

永琪一阵烦臊:

“现在,我们不是在努力让她们各归各位吗?等到她们各归各位的时候,我就不是兄长了呀!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兄长嘛!我和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就因为我知道不是兄长,才没有约束自己的感情!”

“这有点麻烦!”尔泰凝视永琪。

“什么麻烦!”永琪更加烦乱。

“除非你用阿哥的身份,命令我不加入战争,否则,我们只好各凭本领!尔泰一本正经的说。

“尔泰!”永琪喊,脸色一沉。

尔康看看永琪,又看看尔泰,伤脑筋的喊:

“你们认为现在的状况还不够复杂是不是?你们两个还这样搅和!”

永琪涨得脸红脖子粗,一脸的汗,痛苦的看着尔泰。哑声问:

“尔泰,你是认真的吗?”“当然认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是唯一的君子!”尔泰瞪大眼睛。

永琪呆了半晌,心里挣扎。在室内像困兽般兜了好多圈子,最后,往尔泰面前一站,几乎是痛苦的说:

“尔泰,你明知道我役办法用阿哥的身份来命令你!这些年来。我们情同手足,这份友谊,对我而言,实在太珍贵了!”就一咬牙:“好!我退出!只有你去表明心迹,才会快刀斩乱麻!我,就死了心,认了命,当这个莫名其妙的兄长吧!”

尔泰感动极了,凝视着永琪:

“五阿哥,谢谢你这几句话,对我也太珍贵了!

但是,这样的割舍,你会不会很心痛呢?”便对永琪嘻嘻一笑:“既然和你情同手足,我怎么忍心夺人所爱呢?”

永琪一震,盯着尔泰。

“你是什么意思?”

尔泰就对永琪诚挚的说:

“有你这一番话,我就心甘情愿做你的跟班了!

事实上,我老早就知道你对小燕子的感情,老早就退出了战争。因为,我发现,小燕子只有对你说话的时候,才会脸红!”

“是吗?”永琪惊喜:“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会脸红?

那代表什么?”

“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我只知道,如果她会为我脸红,我不会把她让给你!”

“尔泰,你是诚心说这些?不因为我是阿哥?”永滇眼睛发亮了。

“我是诚心的,不因为你是阿哥!好了,我们把混饨的感情局面先弄清楚,再来商量以后的大事!”

尔泰说。”

永琪大喜,伸手猛拍着尔泰的肩。

“尔泰,承让了!我会谢你一生的!”尔康瞪着两人,烦恼得一塌糊涂。

“你们不要谢来谢去了,我听得更烦了!五阿哥,你这是个遥远的梦!想想看,她现在是还珠格格,跟你有兄妹的名分,什么都不能谈!如果有一天,她不是还珠格格了,她就是平民女子,你贵为阿哥,皇上怎么会让你配一个平民女子呢?除非你收她作个小妾!可是,小燕子虽然出身贫寒,言谈之间,对女子的权利,非常维护,恐怕不是甘愿作小老婆的人!”

永琪傻住了,痛苦的说:

“是啊!这是一个遥远的梦”“有梦,总比没梦好!不是有成语说‘美梦成真’吗?大家走着瞧吧,焉知道美梦不会成真呢?”尔泰鼓励大家。

“这一下,要皇上不乱点鸳鸯谱,更难了!”尔康叹气:

“我还发现一件事,觉得非常危险!”永琪想到什么,看着尔康。

“什么事?”“紫薇表现得那么好,皇阿玛显然已经太喜欢她了!我们都知道她是皇阿玛的骨肉,紫薇自己也知道。可是,皇阿玛并不知道!”尔康倒进一张犄子里,大大的呻吟了一声。

这正是让我胆战心惊的事啊!不行不行,我们一定要马上把真相说出来!”

“不能‘马上’说!小燕子现在树大招风,敌人太多!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脑袋搬家的!皇额娘一定会把国法家法,通通搬出来,置她于死地!我们要想个法子,让小燕子和紫薇双双拿到一个皇上的特赦令,准她们两个无论犯了什么错,都免于死罪!然后再说出真相!”永琪说。

“这个‘特赦令’那有这么容易!皇上从来没有发过这种命令!”尔康喊。

尔泰深思起来,眼睛里燃着光彩,声音里充满信心:

“晤,不一定很难。这次微服出巡,就是一个机会!大家朝夕相处,如果她们两个表现得好,我们乘机打边鼓,说不定会成功!我觉得,紫薇和小燕子都各有功夫,让皇上不喜欢都难!有希望!有希望!”

就充满信心的看永琪和尔康:“你们两个,是‘关心则乱’,我现在最超然,最理智,你们听我的,没错!”

尔泰说得神彩飞扬,尔康和永琪都看着尔泰,不禁跟着尔泰兴奋起来。唔,这次的微服出出巡意义重大!可是……

“可是,小燕子还没背出‘古从军行’来,怎么办?”永琪忽然大叫。

“我们大家想个办法,帮她忙,让地快读快背!

尔康跳起身子。

“快读快背?”永琪沉思。

几乎是毫不耽搁,三个臭皮匠就来到了漱芳斋的小院里。

永琪拿着一把长剑舞得银光闪闪,像一条光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看得不得了。紫薇和小燕子,带着所有漱芳斋里的人,围着观看。看到那把长剑像是活的一样,时而凌厉,时而柔软,大家都看得叹为观止,小燕子尤其赞不绝口。永琪一面舞剑,一面随着剑的动作,念着“古从军行”: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郊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葡萄入汉家。”

永琪舞完,大家掌声雷动。小燕子看得兴高采烈。永琪就再示范一遍:

“这样拿剑一路往上劈,叫作‘白日登山望烽火’,这样回剑一扫,叫作‘黄昏饮马傍交河’,这样刷刷刷刷舞过去,叫作,‘行人刁斗风沙暗’,这样咚咚咚咚连续震动,。叫作‘公主琵琶幽怨多’!来,小燕子,我们先练这四句!

小燕子高兴极了,兴致勃勃的喊:

“这个好玩!”

尔康递了一把剑给她,她就舞了起来,一边舞,一边念着: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凤…”大家欣喜,又叫又跳。喊着:

“学会了!学会了!她会了!”

“这个方法有用,是谁发明的?”紫薇笑着问尔康。

“这叫作‘穷则变,变则通!’因材施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尔康说。

小燕子忘了下面的句子,喊着:

“下面是什么?”“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永琪边舞边教。

小燕子的剑,舞得呼呼作响,嘴里大喊:

“‘皇上刁难风沙暗,公主背诗幽怨多!”尔康和紫薇面面相觑。

“她还会改词?”尔康惊问。

“有进步,不是吗?”紫薇说。

尔泰听得直摇头,苦着脸说:

“只怕‘皇上听了脸色暗,公主禁足幽怨多’!”

永琪毫不懈怠,也毫不泄气,继续舞着剑。

“这一招是‘野云万里无城郭’,这一招是‘雨雪纷纷连大漠’”!这一招是‘胡雁哀鸣夜夜飞”,这一招是‘胡儿眼泪双双落’!”

小燕子的剑,越舞越有模有样了,眉飞色舞,连刺好几剑,喊:

“野人……野人怎么啦?”

“不是‘野人’,是‘野云’,你心里想着,你这一路的剑劈过去,把一万里的敌人都杀死了,连城市啦,乡村啦,都没有了!”尔康着急,想尽方法帮忙。

小燕子又劈又刺又喊的:

“那下面是什么?什么下雪什么沙漠?”尔泰也忍不住提辞,学着尔康教她:

“雨雪纷纷连大漠!你心里这样想,这把剑舞得像雪花一样,和沙漠都连成一大片!看敌人怎么逃?

就是‘雨雪纷纷连大漠’!”“懂了!”小燕子大叫,就兴高采烈的舞着剑,喊着:“野人万里打不过,剑像雪花和沙漠!”大家全体傻眼了。

然后,小燕子在永琪、尔康、尔泰和紫薇的护航下,到了乾隆面前。郑而重之的背“古从军行”。还把乾隆拉到御花园里,以便容易给小燕子提示。

大家在御花园里,边走边逛边看小燕子背诗。小燕子充满信心的说:

“好不容易!我都背出来了!”

紫薇、尔泰、尔康、永琪都看小燕子,每个人都紧紧张张,对小燕子毫无把握。

于是,小燕子眼睛看着永琪,手中虚拟着有剑的模样,不敢动作太大,只是小幅度的劈来劈去。永琪也小幅度的示意着,手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乾隆左看右看,看得纳闷极了。小燕子就开始背了: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皇上刁难风沙暗……”

紫薇轻轻一哼,慌忙扯小燕子的衣服。

尔康咳嗽,尔泰清嗓子,永琪手中虚拟的剑动作大了些。嘴里忍不住小声提示:

“刷刷刷刷……”

乾隆惊奇的看大家:

“喂,你们大家在做什么?”

大家吓了一跳,慌忙收收神,看花的看花,看天空的看天空。

“背错了!背错了!是‘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背诗幽怨多!…小燕子更正。

几个年轻人又咳嗽的咳嗽,哼哼的哼哼,舞动的舞动……

乾隆看着大家,又好气又好笑,故意不动声色,说:

“背下去!”

“皇阿玛,下面有一点难,我要一把剑来帮个忙!”小燕子说。

“什么?背诗跟剑有什么关系?”乾隆真的被搅糊涂了。

“没有剑,找根树枝也可以!”

小燕子就去摘了一根树枝,这一下精神来了,把树枝当剑舞了起来。

“我重背一遍!”就边舞边背:“白日登山望烽火,昏黄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大家呼出一口大气,彼此安慰的对看点头。永琪手中的虚拟之剑,又连续舞动。

小燕子就一口气背了出来:

“野人万里打不过,剑气如雪连沙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听说玉门还被遮,应该杀他一大车……”

尔康跺脚大叹,尔泰用手蒙住了脸,永琪手里那把虚拟的剑也不见了,紫薇叹气低头,看着脚下,不敢看乾隆。

乾隆一听,简直不知所云,生气的大叫:

“好了好了!你这样手舞足蹈的背诗,还背了一个乱七八糟!朕简直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小燕子委曲来了,抱怨的说:

“皇阿玛,你应该找一首容易一点的诗嘛!这首跟我的生活都不相关,怎么背嘛!句子又那么多,记了这句,忘了那句!一下胡人,一下野人,一下大雪,一下沙漠,一下白日,一下黄昏,没有皇上,倒有公主……这种诗,会让我的脑筋打结,舌头打结,真的不好背嘛!”

“那么,你们大家比来比去,指手画脚,是在干什么!”乾隆问。

尔康叹气了,说:

“皇上就别研究了,这是一次失败的教学方式!

本想让格格把这首诗当成“剑诀’来背,谁知,她剑都练会了,‘剑诀’练不会!”

乾隆这才恍然大悟,睁大眼睛:

“剑诀啊?原来这样比手画脚,是在舞剑!是谁编的剑谱?亏你们想得出来!”就瞪着大家:“那么,你们大家说,小燕子这首诗,算是过关了吗?”

“已经很难得了,前四句都没有错!”永琪说。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这两句也没错!”尔康说。

后面虽然错得比较离谱一点,“玉门’两个字还是对的……”尔泰说。

乾隆气得直吐气: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算是“会背’了?”

小燕子知道难过关,挺身向前,忽然异想天开,建议说:

“紫薇代背,好不好?”

“代背?这还能代背的吗?”乾隆问。

紫薇见小燕子过不了关,很着急。就一步上前,对乾隆屈了屈膝,说:

“皇上,我代格格另外背一首诗。皇上如果喜欢,就让格格过关吧!如果不喜欢,再让她回去念!好不好?”

“你要另外背一首?”乾隆看着紫薇。

“是,另外背一首!”

“你背,朕听听看!”

“我想,现在大家心情愉快,正计划着要出游,不要背‘古从军行’吧,那首诗凄凄凉凉,咱们现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何必背那么苍凉的诗呢?”

乾隆觉得有理,这几句话听得非常舒服,“好!不要背那首,那你就换一首欢乐的诗背给大家听听!”

“是!”紫薇应着,就清清脆脆的朗声背诵起来:

“春云欲沣旋朦朦,百顷南湖一棹通。回望还迷堤柳绿,到来才辨谢梅红。不殊图画倪黄境,真是楼台烟雨中,欲情李牟携铁笛,月明度曲水晶宫。”

紫极背完,乾隆惊喜莫名的看着紫薇,一脸的不相信。

“这是朕的诗!你居然会背朕的诗!”“是!奴婢斗胆了!念得不好。念不出皇上的韵味!”

乾隆盯着紫薇:

“你知道这是朕什么时候作的诗吗?”

“是皇上在乾隆十六年二月,第一次下江南,在嘉庆游南湖作的诗!”

乾隆太意外了,太惊喜了,看着紫薇,对这个灵巧的女子,打心眼里喜欢起来。

“哈哈哈哈!小燕子,你的这个帮手太高段了!

朕甘拜下风!算你过关了!”抬头看大家:“至于你们的‘剑诀’,哼!”乾隆想想,想到小燕子手拿树枝,比手画脚状,实在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了。“哈哈!

哈哈!剑诀,点子想得不错!只是学生太糟了!再想想,又笑:“什么‘皇上刁难风沙暗,公主背诗幽怨多’哈哈哈哈!算了算了,‘古从军行’到此为止,你们就好好的给我筹备‘微眼出巡’的事吧。哈哈哈哈!”在乾隆的“哈哈”声中、大家也跟着嘻嘻哈哈。

尔康知道小燕子过关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乾隆看紫薇的眼神,那么欣赏,哪么怜借,尔康就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担心极了,再看心无城府的小燕子,想到乾隆的暗示,更加烦乱。永琪和尔泰,嘴里跟着乾隆打哈哈,心里也都各有心事。大家虽然都在笑,却只有乾隆笑得最是无牵无挂了。

第二部完。请看第三部《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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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虽然说是“微服出巡”,一位皇上要出门,仍然是浩浩荡荡的。又是车,又是马,又是武将,又是随从。大家已经尽量“轻骑简装”,队伍依旧十分壮观。

马车,踢踢踏踏的走在风景如画的郊道上。马队踢踢踏踏的相随。

车内,乾隆、小燕子、紫薇、纪晓岚坐在里面。

车外,尔康、尔泰、永琪、福伦、鄂敏、傅恒、太医都骑马。

乾隆看着车窗外,绿野青山,平畴沃野,不禁心旷神怡。

“今天风和日丽,我们出来走走,真是对极了!怪不得小燕子一天到晚要出来,这郊外的空气,确实让人神清气爽!”便高兴的喊:“小燕子!平常都是紫薇唱歌给我听,今天,你唱一首来听听!”

“皇……皇老爷!你要我唱歌啊?”小燕子一呆。

“什么黄老爷?你这丫头,才出家门,你就给我改了姓?我是艾老爷!”

“是!艾老爷,我的歌喉跟紫薇没法比呀!”

“没关系,唱!”

小燕子无奈,就唱:

“小嘛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狂,只怕师傅说我,没有学问,无脸见爹娘!”一边唱,一边看纪晓岚。

乾隆没听过这佯朴拙的儿歌,听得津津有味,看着纪晓岚直笑。

“纪师傅、这首歌,是唱出她的心声了!”

“是!我明白了!原来她也有‘怕’,我只怕她‘不怕’!”纪晓岚笑着说。

紫薇心情愉快,看着众人,接着小燕子的歌,用同调唱了起来:

小嘛小姑娘,拿着作业上学堂,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最怕要我写字,鱼家瓢虫,满纸尽荒唐!”

小燕子一听,对着紫薇就一拳捶去。

“你笑话我,太不够意思了!”

紫薇又笑又躲,乾隆没听明白,忙着追问:

“什么鱼家瓢虫?”

“上次老爷要小燕子写‘礼运大同篇”,她一面写,一面问我,这个‘鱼家瓢虫’,怎么笔画那么多?我伸头一看,原来是‘鳏寡孤独’!”

紫薇话未说完,乾隆和纪晓岚都已放声大笑。

车外,尔康尔泰和永琪骑马走在一起。车内的歌声笑声,不断传出来。

“他们说说唱唱,高兴得不得了!”永琪说。

“我真是心里打鼓,上上下下,乱七八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尔康接口。

“你别烦了,当然是该喜,能够笑成这样,离我的期望,是越来越近了!”尔泰高兴得很。

尔康情不自禁的望向车里,只见紫薇和小燕子手拉着手,神彩飞扬。两人正兴高采烈的合唱着一首歌: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

马蹄践得落花香!

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

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

绿野茫茫天苍苍!

歌声中,金车宝马,一行人向前迤逦而行。青山绿水,似乎都被紫薇和小燕子唱活了。乾隆的脸,洋溢着欢乐。尔康、永琪、和尔泰,也放下重重心事,享受起这种喜悦来。连福伦傅恒鄂敏这一干武将,也都绽出了笑意。

这天,走在半路上,乾隆一时兴起、要去爬山。那座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郁郁苍苍,都是参天古木。大家从山路走下来,山下,是一条婉蜒的小溪,岸边,绿草如茵。周围的风景,居然美得不得了。乾隆站在水边,流连忘返。忽然说:

“走了这么大半天,现在饿了!不知道那儿可以弄点东西来吃吃?…

“现在吗?”尔康一怔。“好像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村庄。想吃东西,只好赶快上车,我们向前赶赶路,应该离白河庄不远了!”

“可是,这儿的风景真好!如果弄点酒菜来,我们大家,铺一块布在地上,就这样席地而坐,以天为庐,以地为家,面对绿水青山,吃吃喝喝,岂不是太美妙了!”乾隆说,一点儿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这么办,尔康、尔泰!你们赶快去想想办法,车上,我们带了酒,拿到附近老百姓家里去热一热,再找找看有什么可吃的?”福伦急忙交待。

尔康和尔泰面面相觑。

紫薇就热心的说:

“我刚刚看到附近有个农家,小燕子,我们两个去吧,要找东西吃,恐怕男人不行!他们又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什么材料能做菜,什么材料不能做菜!何况,我们如果要弄东西吃,恐怕还要借锅借碗,连油盐酱醋,都不能缺少!”

“是是是!我们两个是丫头,诸位老爷就在这儿等一等,让我们去碰碰运气!”小燕子连忙点头。

“去吧!可不许空手而回!我现在酒瘾已经犯了!”纪晓岚喊。

纪晓岚此话一说,大家都纷纷叫饿。

“她们两个去,不如我们五个一起去吧!”尔康说。

于是,五人结伴,嘻嘻哈哈而去。

没多久,五个人回来了,大家手里捧着锅碗瓢盆,青菜鸡鸭,居然满载而归。

一会儿,火已经升起来了。小燕子在地上挖了个大洞,在烤两只“叫花鸡”,香气四溢。大家闻到这股香味,人人精神一振,大家陪着乾隆,坐在溪边,都是一脸的兴高采烈。

另一边,紫薇用石块架了一个炉子,用借来的菜锅,正熟练的炒着菜。尔康尔泰永琪都在一边帮忙,生火搬柴,忙得不亦乐乎。尔康一面帮忙,一面低问紫薇:

“都是一些青菜,只怕皇上吃不惯,怎么办?…

“这可是无可奈何的事,能够弄来的东西。都弄来了!”永琪说。

“没关系,有鸡有鸭,已经可以了!给皇上换换口味,也不错!”紫薇笑笑。

乾隆和众人被香味引诱得垂涎欲滴。

“小燕子,可以吃了吗?你这是一道什么菜?这么香,害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大闹五脏庙了!”乾隆问。

“嘻嘻!这个菜名不能讲给老爷听!”小燕子直笑。

“别卖关子,讲!”乾隆好奇。

“这是‘叫花鸡’,原来是叫花子偷了鸡,就这样烤着吃!”小燕子说。

“这个名字实在不雅!你弄什么鸡不好、怎么弄个‘叫花鸡’给我吃呢?”乾隆愣了一下,虽然贵为天子,还真有那么一点忌讳。

紫薇就回头笑着说:

“其实,那个叫花鸡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只烤一只叫做‘叫花鸡’,烤两只就不叫做‘叫花鸡”了!”

“哦?那叫什么?”

“叫‘在天愿作比翼鸟’!”

“好好好!好一个‘在天愿作比翼鸟’!”乾隆一怔,大乐。

纪晓岚也忍不住笑了,不禁惊看紫薇,心想,这个丫头好聪明!说:

“居然有这么美的菜名?好像让人不忍心吃了!”

小燕子烤好了“叫花鸡”,喊着;

“拷好了!烤好了!”

小燕子用石块敲掉泥巴的壳。乾隆和大家好奇的看着,都是大开眼界。小燕子撕开了鸡,递给大家,

乾隆也不考究了,跟着众人,用手撕了鸡,津津有味的吃着。

紫薇为众人斟酒,并端上小菜。

“哇!这个‘在天愿作比翼鸟’确实好吃!”乾隆

赞不绝口:“紫薇,你炒的这个红杆子绿叶是个什么菜,颜色挺好看!”

“这个菜名字叫‘红嘴绿鹦哥”!”紫薇笑着说。

“好名字!好名字!又好吃,又好听!好一个‘红嘴绿鹦哥’!”纪晓岚欢呼。

鄂敏伸头一看。

“一什么‘红嘴绿鹦哥’,就是菠菜而已!”

“鄂先生,在这青山绿水中吃饭,必须诗意一点!紫薇说这是‘红嘴绿鹦哥’,这一定就是‘红嘴绿鹦哥’”!”永琪说。

“是呀!是呀!你们这些带兵的人,就是太没有想像力!”乾隆大笑。

“美味呀美味!”傅恒附和着乾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又是‘比翼乌’又是‘鹦哥’,今天,咱们还是跟天上飞的东西有缘!”

“只要你们不吃红烧小燕子,清蒸小燕子,别的飞禽走兽,我也顾不得了!”小燕子好脾气的笑。

“又好吃,又好听,又好玩!又好看!人家吃东西,只有色香味,现在,还加了一个‘听’”!我这次跟老爷出来,真是有福了!”太医也起哄。

“是啊,这个紫薇丫头,真是‘慧质兰心!”纪晓岚由衷的称赞。

“纪师傅,那我呢我呢?”小燕子邀宠的问。

“你呀?你是‘有口无心’!”乾隆抢着说。

“老爷,你是‘有点偏心’!”小燕子冲口而出!”

众人大笑。

“小燕子有进步了!”纪晓岚说。

这时,紫薇上菜。一盘炒青菜。

“老爷,我拉临时作菜,这乡下地方,只能随便吃吃,这道菜味道普通,名字不错!叫‘燕草如碧丝!”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乾隆笑得尤其高兴。

紫薇又上了一盘炒青菜。

“这是:‘秦桑低绿枝’!”

紫薇又上菜,还是炒青菜,上面覆盖豆腐。

“这是“漠漠水田飞白鹭’!”

紫薇再上菜,还是炒青菜,上面覆盖炒蛋。

“这是“阴阴夏木啭黄鹏’!”

乾隆大乐,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荤菜,是烤鸭子。

“这是什么?”“乾隆问?

“这怪‘凤凰台上凤凰游’!”

乾隆大笑。所有的人,都跟着笑得嘻嘻哈哈。

终于,一餐饭在吃吃笑笑中结束,杯盘狼藉。大家酒足饭饱。乾隆有意跟紫薇开玩笑,指着‘叫花鸡的泥壳问道:

“这是什么?”

“这是……‘黄鹤一去不复返’!”

乾隆抚着吃饱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黄鹤一去不复返?哈哈!太有意思了!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哈哈!”

纪晓岚想难紫薇一下,指着已经吃得只剩骨头的鸭子问道:

“这又是什么!”

“紫薇看看鸭子骨头,再看前面的小溪。

“这是‘凤去台空江自流’!”

乾隆跳起身子,大笑道:

“紫薇丫头!我服了你了!”

众人跟着跳起身,跟着大笑不已。

尔康、尔泰、永琪惊喜的互视,尔康尤其振奋,看着紫薇,对这佯的紫薇,真是又敬又爱,折服不已。

这天,大家来到一个古朴的小镇。

乾隆带着众人,在古朴的街道上走着,不住的左顾右盼。

忽然,有众多群众,冲开众人,兴冲冲的往前奔跑章七嘴八舌的喊:“

“快去啊!快去啊!晚了,就占不到位子了。”

尔康急忙拉住一个路人,问:

“请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么闹哄哄的?”、

“你们一定是外地来的,对吧?难怪不知道,今儿个,杜家的千金,就是咱们这城里的第一大美人,要抛绣球招亲呀!现在,全城都去凑热闹了!”

小燕子一听,兴奋莫名,拉着紫薇,就往前跑。

“快呀!快呀!我们也看热闹去!抛绣球招亲,我从来就没遇到过!”

“你别说走就走,也问问老爷,要不要去呀!”

“嗯,抛绣球招亲,这玩意我也没看过!大家看热闹去!”乾隆兴致高昂。””

于是,大家都跑到那杜家的绣楼前面,来看抛绣球。

那绣楼前,早已万头攒动,热闹非凡。乾隆带着众人,也挤进入群中。尔康、尔泰、福伦、永琪、鄂敏、傅恒帮忙开路,保护着乾隆。小燕子埋着头,一直往前挤。好不容易,大家占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可以把绣楼看得清清楚楚。

小燕子一到这种场合,就比谁都兴奋。回头对永琪嘻嘻一笑,说:

“少爷,听说这位小姐是个大美人,你信这些公子,可不要错过机会,等会儿那个小姐抛绣球的时候,你表现好一点,只要跳起来这么一接,我想,是跟容易的事,如果你接不住,我可以帮你!”

“你可别胡闹,这是不能开玩笑的事!那个绣球,你离它远远的,听到没有?”永琪知道小燕子没轻没重,急忙严重警告。

“可是,机会难逢啊,除了尔康以外,你和尔泰,郁可以抢!只要那个小姐真正漂亮,我就帮你们作主!”

永琪和尔泰,彼此互看,都有一些忧心忡忡。

“我看,这是个是非之地,少爷,我们是不是退后比较好!”尔泰问永填。

乾隆偏偏听到了这篇对白,笑看小燕子,话中有话的问:

“小燕子,为什么尔康不能抢绣球?你给我解释—下!”

“因为……”小燕子一愣:“国为……尔康他……他心里……”

紫薇着急,狠狠的踩了小燕子一下。

尔康着急,又狠狠的撞了小燕子一下。

“哎哟!哎哟……”小燕子又抱脚又抱手。

乾隆正讶异问,人群一阵骚动,大家又叫又吼。原来小姐出来了。大家喊着:

“看呀!看呀!大美人出来啦!”

“好美呀!不知道今天谁有这个福气,抢到那个绣球!”

“杜家已经把礼堂都布置好了,只要有人抢到绣球,马上就拜堂成亲!”

尔康忍不住插嘴问:

“这不是太冒险了吗?”

“可是这位小姐,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就因为长得太漂亮,这个求亲也不愿意,那个也不愿意,杜老爷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这才用了这个法子,把这头亲事,交给老天爷去决定了!”

在议论纷纷中,那位杜家小姐,已经盈盈然的走到阳台上,两个丫头搀扶着,小姐红衣,丫头绿衣,非常抢眼。乾隆和众人定睛一看,那位小姐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观众欢呼之声雷动。纷纷跳起身子大喊,要引起杜小姐的注意。

“杜姑娘!杜小姐!杜美人!杜千金……记得把绣球抛到这边来呀!”

紫薇惊叹,说:

“真的好漂亮!”

“不及某人!”尔康接口。

“对!不及某人!”永琪也接口。

“对!不及某人!”尔泰也点头。

乾隆和福伦,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三人一眼。

这时,有个衣服破旧,面容清瘦的少年,愁眉苦脸的在人群中乞讨:

“各位大爷,请赏一口饭吃!我家有卧病老母,和八十岁祖父,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大家行行好,我齐志高感谢各位了!”

小燕子看着这少年,不禁想起自己以往的事,和紫薇对看一眼,双双解囊。那少年大喜,对小燕子和紫薇拼命作揖:

“谢谢两位姑娘!谢谢两位姑娘……”

阳台上一阵锣响,众人震动。大家安静下来。

杜老爷拿了绣球出来。朗声对众人说:

“各位乡亲,各位近邻,各位朋友……今天,我女杜若兰,定了抛绣球招亲!只要是没有结婚的单身男子,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十八岁以上,无论是谁,抢到绣球,立刻成婚!如果拿到绣球的人,家里已有妻室,或者年龄不对,小女就要再抛一次!请已有妻室的人,年龄不合的人,不要冒昧抢球!现在,我们就开始了!”

群众立刻大大的骚动起来。有意抢球的男子,全都跳起身子,大吼大叫::

“丢给我!丢给我!这边!这边!杜小姐……请看这边……请看这边……”

大家都往前挤,群情激动。

杜小姐拿起了绣球,底下人群更是尖叫不止,个个跳起身子,跃跃欲试。

杜小姐几番迟疑,终于把眼睛一闭,绣球飞出。

绣球飘飘而来,落向小燕子附近。一群男士,急忙伸手去抢。

小燕子实在按捺不住,竟然跳起身子,将绣球一拨。绣球就直飞到永琪头上,永琪大惊,只得伸手又一拨。这次绣球飞向尔康,尔康也大惊,再一拨。绣球又飞往小燕子,小燕子玩心大起,再把它拨给永滇。永琪看到绣球又飞到自己面前来,生气了,再把绣球再拨给小燕子。小燕子拨还给永琪,永琪又拨还给小燕子……两人就把那个绣球拨来拨去。

绣球被这样拨来拨去,始终未曾落定,群众大哗,惊叫不断。乾隆忍不住喊:

“小燕子,你在做什么!”

乾隆一喊,小燕子一个分心,绣球就拨歪了,竟飘向乞讨少年,少年愕然间,被球击个正着。

那少年完全出于本能,将绣球一抱,惊得跌倒在地。

群众全都围了过来,惊愕的看着少年,少年自己也惊得目瞪口呆。小燕子本来对这个少年就有好感,这时,高兴的大叫起来:

“绣球打中了这个……这个……”问少年:“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齐志高!”

“新郎是齐志高!”小燕子高叫着:“新郎是齐志高!”

尔康尔泰急忙从地上扶起少年。

这时,杜老爷已经带着家丁们赶到。一见绣球竟被一个衣衫褴楼的乞儿抱着,大惊失色,立刻反悔。说:

“这次不算,要再抛一次!”

小燕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身子一挺:

“为什么不算?你不是亲口说的,只要家里没有老婆,年龄相合,就是新郎!问少年:“你家里有老婆吗?你几岁?”

少年连连摇头,呐呐的说道:

“我没有娶妻,今年二十!可是……人家嫌弃我,也就算了!”连忙把绣球还给杜老爷,彬彬有礼的说:“贫门子弟,衣食无着,还说什么娶亲?绣球奉还,不敢高攀!”

杜老爷拿着绣球就要走,小燕子大怒,一拦,大声喊:

“那有说话不算话的?人家年龄也对,又没娶亲,完全符合你的规定,你怎么不认帐?你一个女儿,要抛几次绣球?许几次人家?”

杜老爷生气。大吼:

“你是那里跑来搅局的小丫头,你管我”

小燕子凶了回去:

“我就管你!你看不起人,抛了绣球又不算,简直犯了……犯了……”看乾隆,大喊:“犯了欺君大罪!”

杜老爷气得结巴了:

“什么……什么欺君大罪?那里……那里有‘君’?我爱抛几次绣球,就抛几次绣球!”

大家剑拔弯张,吵得不可收拾。乾隆按捺不住,往前一迈,声如洪钟的一吼:

“不许吵!听我说一一句话!”

大家静了下来,博恒、福伦、鄂敏、尔康、尔泰、永琪……等人,就很有默契的挡住了杜老爷的去路。

乾隆问少年:

“齐志高,我听你说话不俗,你念过书吗!”

“从小念书,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谁说?可曾参加考试?”

“中过乡试,然后就屡战屡败了!”

“年纪这么轻,前途大有可为!不要轻易放弃。”就回头看杜老爷,郑重的说:“我今天路过这儿,碰到这件大事,闲事管定了!杜先生,你不要嫌贫爱富,我看这位齐志高,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老天己经帮你选了女婿,你就认了吧!福伦,把我的贺礼送上!”

福伦走上前去,心里琢磨了一下,就拿出两个金元宝,交给齐志高。

“这是我们老爷给你的!结婚之后,记得继续去参加考试!”

围观群众,一看到福伦出手如此之大,不禁大哗。少年和杜老爷,都目瞪口呆。杜老爷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乾隆,问道: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艾。”

‘艾先生,请进去奉茶!”杜老爷恭敬的说。

“我还要赶路,不坐了!既然遇到你家办喜事,算是有缘!你是不是已经决定把女儿嫁给这个齐志高了!”

杜老爷面有难色。

“这个……”

乾隆回头喊:

“纪师傅!有没有带纸笔!”

纪晓岚捧着纸笔走了过来。一笑:

“已经猜到老爷要用纸笔,带是没带,刚刚从杜家借了一份来!但是,这儿没桌子,怎么写字!”

“在我背上写!”

尔康躬起背给乾隆铺纸,乾隆提笔,一挥而就、写了“天作之合”四个大字。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印,盖了上去。

乾隆把字交给杜老爷,并俯身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活。

杜老爷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拿着纸,双手发抖,眼睛直直的看着乾隆。

乾隆就挥手对福伦等人说:

“我们不是还要赶路吗?热闹看完了,大家走吧!”

乾隆就带着小燕子等人,全部撤走。

杜老爷双腿一软,又喜又惊的跪落地磕头。

乾隆走远,杜老爷才起身,看着乾隆等人的背影,好像作梦一样。等到乾隆等人走远了,他才低头看手中的题词,和那个“乾隆御印”的小印。暮然间,喜不自胜。回头一把握住少年的手,几乎涕泗交流了。

“贤婿啊!你这个面子可大了!原来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贵人啊!你一定会飞黄腾达的!一定会!赶快去拜天地吧!”

少年愕然,更加糊涂了。杜老爷抬头对群众喜悦的大喊:

“各位乡亲,我们家马上办喜事,请各位全体来喝一杯喜酒!”

群众欢呼,掌声雷动。

这天晚上,大家投宿在客栈里。

小燕子到井边去打水,才走进院子,就被人一把拉住,拖进了一个亭子里。小燕子定睛一看,是永琪。

“小燕子,我问你,你今天把那个绣球一直往我面前拨,到底是什么意思!”永琪气呼呼、脸色非常不好。

“我是好意啊!你还不领情?那么漂亮的小姐。娶回去多好!”小燕子说。

“你知不知道我的婚姻,是要阿玛来指定的?”

“那又怎样,如果你被绣球打中了,阿玛也不能不承认!了不起,柯玛指的是正室,这个小姐给你作个二房也不错!等至那个杜老爷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就算要她作第三第四,恐怕他都巴不得呢!”

永琪气得脸红脖子粗,紧紧的盯着小燕子,从齿缝中迸出几句:

“你就这么热心,要帮我拉红线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可能有人了?”

小燕子大惊,睁大眼睛:

“有人?有谁?那家的小姐?比这个杜家的小姐还漂亮吗?”

“是!最起码,我认为是!”

“反正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你认识她!”永琪抽了一口气。

“我认识?”小燕子惊呼:“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燕子立刻大惊失色。张口结舌,瞪着永琪,拼命摇头,说:

“不行不行!你不可以这样!你明知道紫薇心里已有人了,你不能再淌这个混水!人家尔康和你像兄弟一样,就算你是阿哥,也不能抢人家的心上人。那样就太没风度了!”

永琪见小燕子如此不解风情,心中着实有气,恨恨的说:

“你气死我了!”

小燕子怔住,眼睛睁得大大的。说:

“只好气死你,这个忙我一定不帮!你找我也没用!”

永琪叹气,摇了摇小燕子,说:

“怎么可能是紫薇呢?你有没有大脑?我明知道紫薇是我的妹妹啊,我对她只可能有兄妹之情,不可能有其他感情呀!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小燕子呆了呆:

“对呀,那么……不是紫薇?”

“当然不是紫薇!”

“那……”,小燕子寻思:“难道是金琐!”

永琪气得又摔袖子,又顿足。再也憋不住了,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不是紫薇,不是金琐,不是明月,也不是彩霞!是那个一天到晚和她们在一起的人!是那个被我一箭射到、从此就让我牵肠挂肚的人!是那个不解风情,拼命帮我拉红线的人!现在,你懂了没有?难道,这么久的日子以来,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小燕子这一下明白了,惊得连退了两步,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可是…可是……”她张口结舌:“为什么?你把我弄糊涂了!你说的是我吗?”

“你认为我除了你,还用箭射到过多少只小燕子?”永琪气极的问。

小燕子退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肘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发起呆来。永琪看到她这种样子,实在泄气,实在失望,说:

“原来……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不是!”

小燕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可是……你是我的哥哥啊!”

“是吗?真的是吗?那么紫薇是什么呢?我那里跑来这么多妹妹?”

小燕子突然显得扭捏和羞涩起来,可怜兮兮的问:

“可以……算是‘不是’吗!”

“本来就不是呀!”

“可我…可我……从来不敢这样想……”,小燕子结结巴巴。

“如果可以这样想呢?”永琪兴奋起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燕子眼睛闪亮如秋水,如寒星,神情迷惆如梦。“我要好好的想一想,我现在好糊涂,好混乱……”

小燕子这种神情,这种眼光,让永琪心动得快发疯了。他就一步上前,抓住她的双臂,把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摇着她,热烈的,请求的说:

“从今天起,答应我好好的想一想,用另外一个身份和角度来想!紫薇可以对尔康怎样,你就可以对我怎样,虽然未来的事还得努力,我们自己总该认清自己!等你和紫薇各归各位,你就不是现在的身份了!你这个身份是假的!而我的感情是真的!”

小燕子盯着永琪,心里还是迷迷糊糊的,惊愕困惑的。只是,永琪这种语气,这种神情,却让她深深感动了。

这天晚上,小燕子破天荒第一次,竟然失眠了。整个晚上,她又捶床,又叹气,嘴里喃喃自语,不知所云,搅和得紫薇也睡不着。紫薇对永琪的心事,早已体会,现在,看到小燕子的神情,就猜到两人已经摊牌了。

“你坦白告诉我,”她抓住小燕子:“那个‘少爷’对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动心了?我有点糊涂,一直以为,你像个男孩子一样,和所有的人都是‘兄弟’,难道,你也动心了?那个“少爷’,不是你的‘兄弟’了?”

我跟你说实话,在今晚以前,我真的把他看成‘兄弟’!”小燕子坦白的说。

“今晚以后呢?”紫薇立即追问。

小燕子脸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一股迷糊状。说:

“现在,我就是皇阿玛讲的那句话:“化力气为浆糊’了!我想也想不清楚,满脑子浆糊,给五阿哥搞得昏头昏脑!”她又捶床,又叹气。寻思,回想,神情如醉:“我真的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什么都不会,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每次都要他来给我解围,诗词歌赋,一样都不会!他见过那么多有水准的女人,他的武功那么好,他的书也念得那么好,怎么会喜欢我呢?他一定是犯糊涂,胡说八道啦!不能认真的!我才不要去相信他!”

紫薇见小燕子这种神情,心中了然,一喜。

“哈!小妮子春心动矣!终于开窍了!”

小燕子再捶床:

“什么动不动?我才不要心动,心动好麻烦!我亲眼看到你和尔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一下子高兴得要死,一下子又愁得要命,疯疯癫癫的,我才不要像你们这样!”忽然盯着紫薇,小小声的问:“你说,五阿哥会不会拿我开玩笑?他真的会喜欢我吗?不是犯糊涂吗?”

紫薇看着小燕子出神,半晌不语。

“你发什么呆?你说话啊!”

“现在,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五阿哥跟尔康一样热心,要让我们两个各归各位!原来,这个‘兄妹’关系,是他的大问题!想来,他一定经过一番痛苦和挣扎,你还说他是犯糊涂!碰到你,是他倒霉,倒是真的!你害死他了,这些日子来,他为你操的心,绝对不会少于尔康!但是,尔康比他还幸福一点,因为我有回报。你呢?却在那儿给他‘乱抛绣球’!怪不得他今天气得脸色发白!”

小燕子睁大眼睛看了紫薇好一会儿,坐起身子来,又“砰”的倒回床上去。

“我就说,不能心动嘛!被你这样一说,好像我很对不起他似的,我‘已经’觉得自己欠了他了,烦死了!怎么办嘛!”

小燕子一脸的烦恼,却又一脸的陶醉。

紫薇看在眼里,会心的笑了。

“天啊!”她低低的说:“我们这么复杂的局面,这么复杂的故事,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被我们吓得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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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这天,大队人马,走进了一条山路。天气忽然阴暗下来,接着,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下。乾隆的马车,陷进泥淖。马儿拼命拖车,车子却动弹不得。

众人围着车子,无可奈何。

尔康掀起门帘,对里面喊:

“老爷,恐怕你们要下车,让我们把车子推出来!”

乾隆、紫蔽、小燕子都下车。

福伦和纪晓岚连忙用伞遮住乾隆。

雨点稀哩哗啦的下着。乾隆放眼一看,四周没有躲雨的地方。紫蔽和小燕子,几乎立刻淋湿了,就问福伦:

“还有伞吗?”

“这真是一个大疏忽,就带了两把伞!”福伦歉然的说。

乾隆一听,就大喊。

“紫蔽,小燕子,你们两个过来!到伞底下来,不要淋湿了!”

“我没有关系,我去帮他们推车!”小燕子嚷着。

永琪、尔康、尔泰、鄂敏都淋得透湿,在奋力推车,傅恒和太医在前面控马,大家都狼狈极了。小燕子奔来,加入大家推车。嘴里吆喝着:

“来!一、二、三!用力!”

永琪看到小燕子浑身是水,心痛,喊:

“你不要来凑热闹了!去伞底下躲一躲!”

“我才不要,我要帮忙!来!大家用力!”

“一二三!起来!”大家大叫。

车子仍然不动。

雷电交加,马儿受惊,不肯出力了。一个雷响,马儿就昂头狂嘶不已。

紫蔽站在乾隆身边,已经浑身是水。乾隆手里的伞,一直去遮紫蔽,自己竟然浴在大雨中。他心痛的说:

“你过来,女儿家,身子单薄,不比男人,淋点雨没有关系!过来!过来!”

紫蔽看到乾隆给她遮雨,自己淋湿,又惊又喜。忙接过乾隆手里的伞,完全罩着乾隆,喊着说:

“老爷,你不要管我了,反正我已经湿透了!你是万乘之尊,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你别淋到雨,就是您对我的仁慈了!”

纪晓岚和福伦,见到乾隆如此,急忙用另一把伞遮着紫蔽,让自己浴在大雨里。

“老爷,你别管紫蔽丫头了,我来照顾她!”纪晓岚说。

“是呀,是呀,我们来照顾她!”福伦按口。

紫蔽见福伦淋雨,大惊。那敢让福伦和纪晓岚来给自己遮雨。手里的伞,又去遮福伦和纪晓岚。

“拜托两位大人,不要折我的寿,好不好?我是丫头呀!”

大家遮来遮去,结果是人人湿透。

紫蔽见乾隆执意遮着自己,一急,就把伞往乾隆手里一塞,喊着说:

“我帮他们去!”

乾隆急喊。

“紫蔽!紫蔽!”

紫蔽已经跑到马车前面去了。

紫蔽没有加入推车的行列,却奔到马儿身旁,对傅恒笑着说:

“这马儿不肯出力,让我来开导开导它!”就对着马耳朵,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完一匹,又去跟另一匹咬耳朵!”

傅恒和太医,惊奇的看着紫蔽。

这天晚上,乾隆发烧了。幸好太医随行,立刻诊治,安慰大家说:

“只是受了凉,没有大碍,大家不必担心!还好从家里带了御寒的药,我这就拿到厨房去煎,马上服下,发了汗,退了烧,就没事了!”

乾隆裹着一床毡子,坐在一张躺椅中,虽然发饶,心情和精神都很好。

“我看,你干脆叫厨房里熬一大锅姜汤,让每个人都喝一碗,免得再有人受凉!尤其两个丫头,不要疏忽了!”乾隆叮嘱太医。

“是!我这就去!”太医说,急急的走了。

永琪关心的看着乾隆:

“阿玛,你还有那儿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要忍着!”

“是啊!是啊!好在太医跟了来,药材也都带了?”福伦说。

乾隆抬眼,看到大家围绕着自己,就挥挥手说:

“你们不要小题大作,身子是我自己的。我心里有数,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下去吧!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别都柠在这儿!让……紫蔽和小燕子陪我说说话,就好了!大家都去吧!”。

“如果你要叫人,我和尔泰就在隔壁!”尔康说。

“这一层楼,我们都包了,有任何需要,尽管叫我们!”傅恒说。

“去吧!去吧!别把我当成老弱残兵,那我可受不了!别罗嗦了!”乾隆说。

纪晓岚便非常善体人意的说:

“紫蔽丫头,你好好侍候着!”

“是!你们大家放心!”

尔康听纪晓岚那句话,直觉有点刺耳,不禁深深的看了紫蔽一眼。

紫蔽全心都在乾隆身上,根本浑然不觉。

众人都躬身行礼,退出房间。房里,剩下乾隆、紫蔽和小燕子。紫蔽就走到水盆前,绞了帕子,拿过来压在乾隆额上。

“把额头冰一冰,会舒服一点!”

小燕子端了茶过来,拼命吹气,吹凉了,送到乾隆唇边去。

“还好,紫蔽想得周到,带了您最爱喝的茶叶!来,您喝喝看,会不会太烫?”

乾隆接过茶,嚼了一口。紫蔽又拿了一个靠垫过来,扶起乾隆的身子,说:

“我给您腰上垫个靠垫,起来一下!”

乾隆让紫蔽垫了靠垫。小燕子又端了一盘水果过来。

“您爱吃梨,这个蜜梨好甜,我来削!”

“我来!我来!”紫蔽抢着说。

“那,我来换帕子!”小燕子就去换乾隆额上的帕子。

乾隆左看右看,一对花一般的姑娘,诚诚恳恳的侍候着自己,绕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嘴里你一句,我一句,有问有答的。他竟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他凝视二人,越看越迷糊,越看越困惑。

“你们两个,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他忽然问。

小燕子和紫蔽双双一怔。

“老爷,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燕子有点惊惶。

紫蔽停止削梨,盈盈大眼,惊疑的看着乾隆。

“不要怕!”乾隆温柔极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感谢上苍,把你们两个,赐给了我!我觉得好幸福,好温馨。这种感觉,是我一生都没有感觉过的!我真的非常非常珍惜!”

紫蔽和小燕子,双双震动着。

药熬好了。小燕子和紫蔽,就端着药碗,要喂乾隆吃药,一个拼命吹,一个拿着汤匙喂。乾隆看这两个丫头,把自己当成小孩一样,不禁失笑,伸手去拿碗,说:

“你们不要把我当成害了重病,好不好,我自己来!”

紫蔽微笑,吹气如兰:

“老爷,有事丫头服其劳!您就让我们侍候侍候吧!您有幸福的感觉,我们也有啊!何不让这种感觉多延续一下?”

乾隆眩惑了,看着紫蔽,默然不语。便由着她们两个,喂汤喂药。

没多久,乾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色已深,小燕子早就支持不住,靠在一张椅子里,也睡着了。

只有紫蔽,仍然清醒得很。看着熟睡的乾隆,她思潮起伏,激动不已。这是她的亲爹啊!是她梦寐以求的情景啊!这个“爹”,离她那么近,对她那么好,她却不能喊一声爹!她凝视乾隆,把乾隆的被拉拉严,伸手抚摸乾隆的额,发现乾隆在出汗,就掏出手帕,细心的拭去乾隆额上的汗珠。

乾隆在作梦。梦里,雨荷对他缓缓走来,大眼中盈盈含泪。梦里,雨荷在说:

“请不要走,我不舍得你走!我很怕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啊!”

乾隆不安的蠕动着身子,紫蔽忙碌的手,不住拭去他额上的汗,不住换帕子。

梦里的乾隆,看着梦里的雨荷。雨荷在说:

“我不敢要求你的爱,是天长地久,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爱,是永远永远不会终止的!就怕皇上的爱,只是蜡蜒点水,而我,变成一生的等待!”

乾隆呓语,模糊不清。

紫蔽有点着急,双手更加忙碌的为他拭汗,为他冷敷。

乾隆仍然在作梦,梦里的雨荷在说:

“记住几句话:‘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梦中的雨荷幽幽怨怨,转身而去。乾隆惊喊而醒:

“雨荷!雨荷!”

乾隆陡然坐起身子!”接触到紫蔽惊怔的双眸。迷糊中,紫蔽和雨荷,叠而为一。

乾隆一伸手,紧紧握住了紫蔽正为他拭汗的手。

两人瞠然对视,紫蔽听到乾隆喊着母亲的名字,陷入极大的震撼中。乾隆惊见紫蔽殷勤照顾,疑梦疑真。

“我作梦了,是不是?”乾隆怔忡的问。

紫蔽点点头,颤声的答:

“您在叫‘雨荷’!”

乾隆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紫蔽。

“你也知道雨荷!”

“是!知道雨荷的每一件事!知道老爷的诗!”就轻轻的念:“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念完,心中激动,口中难言,一滴泪就滑落面颊,滴在乾隆手背上。

这滴眼泪震动了乾隆,他整个人一跳,看着紫蔽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诗?”转念一想,明白了:“哦,是小燕子告诉你的!”

紫蔽低头不语。

乾隆再看了她好一会儿,沉吟而困惑的:

“好奇怪,总觉得跟你很熟悉似的,好像老早就认识,中国自古就有成语‘似曾相识’,想必,这是人与人之间常有的一种感觉吧!”就柔声说:“紫蔽,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家乡在哪儿?”

“我和小燕子是同乡,家在济南大明湖边!”紫蔽清晰的回答。

“你和她是同乡?难道你见过雨荷?”乾隆惊愕。

“是!她是我的干娘!”

乾隆大惊。愕然半晌。

“我不懂。难道你和小燕子认识已久?”

“我和小燕子是缘分,是知己,是姐妹!大概从上辈子开始,就已经认识了!”

乾隆惊看紫蔽,一肚子疑惑,却不知哪儿不对劲。正要再仔细盘问,熟睡的小燕子忽然从椅子上滚落地。嘴里在说梦话:

“小贼!看你往哪里跑?你给我滚回来……”,这一摔,就摔醒了,坐在地上发楞:“我在哪里?”

紫蔽急忙奔过去,把她扶起来。

“怎么回事?睡着了还会滚到地上来?作梦都在跟人打架吗?”

小燕子看到乾隆,这才一个惊跳,站起身,跑到乾隆面前问:

“老爷,你好一点没有?我怎么睡着了呢?就伸手摸摸乾隆的前额,喜悦的喊:“你不烧了!”

紫蔽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秘密,就这样被打断了。紫蔽看着乾隆,笑着说:

“老爷,你到床上好好的躺一躺吧!烧已空完全退了,也不出汗了,我想,再休息两天,就可以上路了!”

乾隆看着面前的一对壁人,神思恍惚。小燕子伸手去扶乾隆:

“我们扶你到床上去!”

乾隆起身,小燕子和紫蔽,一边一个扶着他。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乾隆说。

“把你当成‘爹’啊!”小燕子答。

紫蔽就看着乾隆,大胆接口:

“是啊!我知道没有资格,但是,我好想跟小燕子说同样一句话!””

乾隆一震,看紫蔽。紫蔽眼中,闪耀着渴盼和千言万语,这样的眼光,使乾隆整个人都怔住了。更加迷糊起来。

乾隆休息了两天,身体就康复了。车车马马,大家又上了路。

这天,大家到了一个村庄,正好赶上“赶集”的日子,广场上,热闹得不得了。各种日用商品、布匹、牲口、杂货应有尽有,小贩们此起彼落的叫卖着。各种小吃摊子,卖糖葫芦的,捏泥人的,卖馄饨的,卖煎饼的……也应有尽有。

乾隆等一行人走了过来。乾隆看到国泰民安,大家有的卖,有的买,热闹非凡,心里觉得颇为安慰。东看看,西看看,什么都好奇。

忽然,大家看到了个年约十七、八岁,长得相当标致,浑身镐素的姑娘,跪在一张白纸前。许多群众,围在前面观看。小燕子和紫蔽,已经挤了进去。紫蔽看着那张纸,纸上写着:“卖身葬父”。紫蔽不禁念着内容:

“小女子采莲,要赴京寻亲,经过此地,不料老父病重,所有盘缠,全部用尽,老父仍然撒手西去。采莲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只得卖身葬父。如有仁人君子,慷慨解囊,安葬老父。采莲愿终身为奴,以为报答!”

小燕子站在采莲前面,看着那张状子,拉了拉紫蔽,悄悄低问:

“这个画面,有没有一点熟悉?你看那个采莲,会不会是个骗子?”

紫蔽也低声说:

“如果是,你要怎样?如果不是,你又怎样?”

小燕子嘻嘻一笑,低声说:

“如果是真的‘卖身葬父’,我当然要给钱呀,总不能让她把自己卖了。如果是假的,我当然更得给钱了,因为是‘同行”嘛!”

两人正低声议论,忽然一阵喧嚣,来了几个面目狰狞、服装不整的恶霸。其中一个,长得又粗又壮,满脸横肉,满嘴酒气,一窜就窜到采莲面前,伸手一把拉起了她。大吼着说:

“卖什么身?老子昨儿个就给了你钱,已经把你买了!你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跑到这儿来卖身?跟我走!”

采莲死命抵挡,哀声大叫:

“不是不是!我没有拿你的钱!我一毛钱也没有拿,我爹还躺在庙里,没有下葬呀!我不跟你去,我不是你的人,我宁愿死,也不要卖给你……我不要!”

“混蛋!”那恶霸“啪”的一声,就给了采莲一个耳光:

“你不卖给我,我也买定了你!”

其他恶霸,就喊声震天的嚷着: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的,你收了张家少爷的钱,还想赖!把她拖走,别跟她客气……”

小燕子怎么受得了这个,身子一窜,飞身出去了。

“呔!放下那位姑娘!”

那恶霸出口就骂。

“放你娘的狗臭屁!”

恶霸话才说完,“啪”的一声,居然脸上挨了一个大耳光。定睛一看,永琪不知道怎么就飞身过来,满脸怒容的站在他面前,疾言厉色的大骂:

“嘴里这样不干不净,分明就是一个流氓!人家姑娘已经走投无路,你们居然趁火打劫,太可恶了!”就大吼一一声:“放下那位姑娘!”

那恶霸勃然大怒。

“那里来的王八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着,挥手就打。

其他恶霸一见,全部聚拢,挥拳踢脚,大打出手。小燕子嘴里喊叫连连,对着那群恶霸乱打一气:

“看掌!看刀!看我的连环踢!小贼!别跑……”

福伦叹了口大气,无奈的喊:

“尔康!尔泰!照顾着他们!”

尔康尔泰早已飞进场中去了,一场恶斗,就此开始。那群恶霸怎么经得起尔康等三人联手,没有几下,已经哼哼唉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趴下了。

小燕子拍拍手,挥挥衣袖,好生得意。

“过瘾!过瘾!”对地下的恶霸们喊:“还有谁不服气?再来打!”

一个恶霸躺在地上哼哼,对小燕子恨恨的说:

“你打你老子,当心我跟你算帐……”

一句后没有说完,尔康喘起一块泥团,不偏不倚的射进恶霸的嘴里。大声问:

“还有谁要说话?”

恶霸们没存一个敢说话了。

福伦就急忙说:

“我们走吧!这样一路打打闹闹,恐怕太招摇了!小燕子,你也得收敛一点!”

“那可没办法,路见不平,总得拔刀相助啊!”小燕子说。

“好了!打完了,大家走吧!”乾隆说。

大家便往前走去。走了一段,永琪一回头,发现采莲痴痴的跟在后面。

“等一下!我们只顾得打架,把她给疏忽了!”就停步,看着采莲:“你爹在哪儿?”

采莲看着永琪,眼中闪着崇拜与感激,走过来。倒身就拜。

“我爹就停放在那边的一间破庙里!”指了指远处的山边。

永琪掏出一锭银子,交给采莲。

“快去葬了你爹,剩下的钱,用来进京,找你的亲人吧!”

采莲收了银锭子,泪,流下来,对永琪磕了一个头。

“少爷,那…我是你的人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买你,只是要帮你!你快去葬你爹吧!”永琪挥挥手。

“可是…可是……我怎么办呢?那些人,我很怕啊!他们一直缠着我,一直欺负我……”采莲抽抽噎噎的说。

“恐怕这样不行,那几个恶霸还会找她麻烦的!等下爹没葬成,说不定连银子都给人抢了去!”尔康说。

“是啊!你们要帮人家忙,就干脆帮到底!要不然,我们走了,她还是羊入虎口!”尔泰也点头。

“怎么帮到底?难道还要帮她葬父吗?”福伦问。

小燕子豪气的一摔头:

“好吧!就帮她葬父吧!”

福伦摇头。纪晓岚和众大臣都摇头。只有乾隆,一笑说道:

“看样子,我们又得找个客栈,住上一晚!”

采莲的爹入了土。帮忙已经帮完了。

大家继续行程,行行复行行。

大队人马,走了好大一段路,永琪一回头,忽然发现后面有个人,跌跌冲冲,蹒蹒珊珊的追着队伍。永琪定睛一看,竟是采莲!永琪不禁一怔,一拉马缰,奔到采莲面前,问:

“采莲,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你应该继续上路,到北京去找你的亲人,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采莲可怜兮兮的看着永琪:

“可是……我是你的人了!你买了我!”

“不是!不是!我没有买你,只是帮你!我家里丫头一大堆,真的不需要人,你别跟来了,回头走吧!”

采莲低头不语。

永琪一看,才发现采莲穿着一双鞋底早已磨破的鞋子。由于追车追马,脚趾都已走破,正在流血。永淇抽了一口冷气,无奈而同情,说:

“算了,先到我马背上来,我们到了前面一站,我再来安排你怎么去北京!”

永琪便伸手一捞,把采莲捞上马背。采莲又惊又喜,坐在永棋身前,两人回到队伍里,尔泰吃了一惊,问: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到前面一站再说!”

小燕子坐在马车里,一直伸头望着窗外,这一幕,就全体落在小燕子眼里。

到了下一站,永琪发现,跟采莲说不清楚了。那个姑娘,一直睁着一对泪汪汪的大眼睛,痴痴的看着他,一副“抵死相从”的样子。无论永琪跟她说什么,她都是一厢情愿的,低低的,固执的说:

“我是你的人了,你已经买了我,我不会吃多少粮食,我要侍候你!”

永琪忍耐的解释:

“我跟你说,我真的不能带着你走!我们是出来办事的,带着你非常不方便!到了这儿,你就自己管自己了!”掏出钱袋:“喂,这都给你!拿去买双鞋,买些衣服,雇一辆车,自己去北京,或者回你的家乡去,知道吗?”

小燕子走了过来,没好气的插口:

“少爷,我看你就把人家带着吧!最起码,在路上骑个马,有人说说笑笑,也解个闷!”

尔泰听出小燕子的醋意,便恐天下不乱的笑着接口:

“是啊!一路上,我看你跟采莲姑娘谈得挺投机,人家现在无家可归,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大家这样一说,采莲更是对着永琪,一个劲儿的拜拜。

“我不会给您找麻烦,我什么事都为您做!请你不要打发我走!”

永琪好无奈,好不忍,回头看紫蔽,求救的看紫蔽,说:

“你给她找双鞋!她的脚磨破了,所以不能走路,我才带她骑马!”

永琪这句话,原是向小燕子解释,为什么会并骑一马,谁知,小燕子听了更怒,一扭身,就走掉了。紫蔽赶紧给永琪使眼色。永琪才急忙追去。

小燕子跑到一座小桥上,气呼呼的东张西望。

永琪急急奔来。问:

“你在生我的气吗?”

“奇怪,谁说我生气?”小燕子不看他,调头去看另一边。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看风景!”小燕子说得好大声。

永琪一怔。

“等会儿老爷一定会到处找你,你不进去侍候着,跑到这儿来看风景?”

小燕子更大声了:

“老爷要人侍候,你不是已经买了一个丫头了,叫她去侍候!难道我是生来的奴才命,就该给你们喊来喊去,做这做那!你又没给我钱,没买了我!我干什么一天到晚等在那儿,等你们差遣!”

永琪毕竟当惯了阿哥,那里被人这样冲撞过,一时间,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真是莫名其妙!那个采莲,是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你要管人家的闲事,帮人打架,帮人家葬父!现在,你生什么气?难道她的脚流着血,一跛一跛的跟在我们后面追车迫马,我们就该视而不见吗?你的同情心就那么一点点?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女侠客呢!”

小燕子一听,怒不可遏:

“我不是女侠客,好不好?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什么女侠客!你受不了人家追车追马,受不了人家的脚流血,你还不去照顾她,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你走!你走!”

“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在吃醋!”永琪盯着她看。

小燕子勃然大怒,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喊:

“作你的春秋大梦!你以为你是‘少爷’,每个人都会追在你后面,苦苦哀求你收留?你把我看得那么扁,让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根本不是什么!”

永琪一震,倒退一步,气得脸色雪白。

“你是一个蛮不讲理、没有原则、没有感觉、没有思想的女人,算我白白认识了你!”

这几句话未免说得太重了,小燕子眼圈一红,跺脚大喊:

“你滚!我再也不要理你!我没思想,没深度,没学问……可我也没招惹过你!你走!你也不要再来招惹我……”

“我可没说你没深度,没学问……”

“你说了!你说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小燕子跋扈的喊,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就对永琪砸过去。

永琪大怒,说了一句:

“简直不可理喻!”掉头就走了。

剩下小燕子,呆呆的站在桥上,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个采莲,就这样跟着队伍,跟了整整三天。

小燕子憋着气,也整整憋了三天。

第三天黄昏,大家停在客栈前面,卸车的卸车,卸马的卸马。永琪看着小燕子,两人已经三天没有说话了,他实在憋不住了,看到乾隆等人进了客栈,门口就剩下他们年轻的几个人。就走过来说:

“讲和了,好不好?那天,我害了‘刺猬’病,偏偏胡大夫说,这个病无药可治,只能让它自己好。现在,病状已经减轻,你是不是也可以停止生气了?还有,那个采莲……要跟你告辞了,她在这儿,转道去北京……”

永琪话还没有说完,小燕子忽然跳上一匹马背,对着城外,疾驰而去。

紫蔽大惊失色,大喊:

“小燕子!你干什么?你不会骑马呀!回来!回来呀!”

尔康急推了永琪一把。

永琪便跃上一匹马,疾追而去。

小燕子骑着马飞驰。

在她身后,永琪策马追来。

两人一前一后,奔进草原。永琪一面追,一面喊:

“小燕子!不要这样嘛!你又不会骑马,这样很危险呀!要发脾气,你就叫一顿,喊一顿,骂骂人,打一架……什么都可以!不要这样拿自己开玩笑,你赶快停下来呀!”

小燕子没有想到马儿那么难以控制,跑起来又飞快,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却已经欲罢不能。她吓得花答失色,缰绳也掉了,她拼命去捞缰绳,捞得东倒西歪。永琪追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喊着:

“不要管那个马缰了!你抓着马脖子…抱着马脖子…”

小燕子偏不听他,伸手一捞,居然给她捞着了缰绳,身子差点坠马。

“天啊……”永琪惊叫。

小燕子拉着僵绳,骑得危危险险,还不忘记回头吵架,大喊:

“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走!你走!你不要管我!我危不危险,是我的事!”就拍着马喊:“驾!马儿!快跑!快跑……”

马儿疾冲向前,小燕子一个颠簸,又差点坠马。永琪急死了,拼命催马向前,大喊大叫的教她:

“你抓紧马缰,不要放手,身子低一点,伏在马背上,你的脚没有踩到马蹬,这样大危险了。试试看去踩马蹬……”

“不要你教我,不要你管!”小燕子喊,拼命去扯缓绳,马儿被拉得昂首长嘶,小燕子差点掉下马背。

“天啊!”永琪急喊:“你放轻松一点,不要去夹马肚子……”

“我就不要听你!谁要你来教……”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对着马肚子狠狠一夹。那匹马,就像箭一般射出。小燕子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马……~

同时间,永琪已经从马背上飞跃而出,伸长了手,要接住她。但是,他毕竟晚了一步,小燕子已经重重落地,正好落在一个斜坡上。她就骨碌骨碌的滚了下去。永琪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小燕子,两人连续几个翻滚,滚了半天才止住。

小燕子气喘吁吁的,惊魂未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永琪。

一永琪紧紧的抱着她,也是惊魂未定,也睁着大大别的眼睛,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突然惊觉,大怒的跳起身,喊:

“你不要碰我,你离我远一点……哎哟!”小燕了腿上一阵剧痛,站不稳,跌落地,伸手抱着自己的右脚。

永琪急扑过来,不由分说,就翻起她的右脚的裤管,只见裤子已经撕破,血正流了出来。永琪一看到小燕子流血,心中重重的一抽,心痛得无以复加。

“你快动一动,看看骨头有没有伤到!”

小燕子推着他:

“你走开,不要管我!我已经发过誓,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永琪四顾无人,就什么都不管了,把她紧紧一抱。

“已经摔成这样,还要跟我呕气!呕什么气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为了你,整天心神不定,把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那个采莲,在我心里怎么会有一分一毫的地位呢?什么王公之女,什么天仙佳人,都赶不上你的一点一滴啊!”

小燕子想挣开他,奈何他抱得紧紧的。小燕子就委委曲曲的说:

“我没学问,没思想,没才华,没深度,没这个,没那个,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是……”

永琪注视着她飞快蠕动的唇,再也控制不住,飞快的吻住了她。

小燕子大震,呆住了。一阵意乱神迷,天旋地转,半天,都不能动弹。好一会儿,她才忽然惊觉,就大力的推开永琪,跳了起来。单脚跳着。

“你子什么?你还欺负我?”

永琪追过去扶住她。

“我不是欺负你,我是欺负我自己!求求你,赶快坐下来,让我看看伤口怎样了?难道你要让自己流血流到死掉吗?”

小燕子心中一酸,落泪了。

“是!死掉算了!”

“我陪你死!”

“现在说得好听,一转眼,就摆出阿哥的架子了!”

永琪把她的身子按下,让她坐在草地上,俯头看看她的腿。伸手撕下自己衣襟的下摆,去扎住伤口。

“我先给你止血!还好胡太医跟来了,回去之后。就说你练骑马,摔了!知道吗?”

“不知道!”

永琪怜惜的看她,叹口大气,一边包扎,一边说:

“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原谅我,这是我第一次了解男女之情,一旦动心,竟然像江海大浪,波涛汹涌,不能控制!以至于我的很多行为。都失常了!你会吃醋,证明你心里有我,我应该高兴才是,怎样都不应该和你发脾气!你说对了,我从小是阿哥,已经习惯了,难免会把‘阿哥’的架子端出来,以后不敢了!你给了我定心丸吃,我还乱闹一阵,故意去气你,是我糊涂了!”

小燕子见永琪低声下气,心已经软了,听到后来,又抗议了:

“什么定心丸?我那有给你定心丸吃!”

“是,没吃!没吃!现在,我们赶快回去吧!”凝视她:“动一动你的腿给我看!我真的很担心!”

小燕子动了动,痛得龇牙咧嘴。

“还好!没伤到骨头!但是……伤到了我的心。好痛!”

“是人家的脚趾头让你好痛吧!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永琪伸出手掌给她。

“给你打,好不好?”

小燕子“啪”的一声,就给了他狠狠的一记。永琪摔着手,惊讶的说:

“你的手劲怎么那么大?真打?”

小燕子闪动睫毛,落下两滴泪、永琪一看她哭了,心慌意乱。

“小燕子,不要哭,是我的错!你一掉眼泪,我心都揪起来了,我真的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燕子用衣袖擦掉眼泪,把头在永琪肩上靠了一靠。

“以后不可以凶我!不可以说我‘什么都不是’!”泪又落下来。

“是!我们彼此彼此,好不好?”永琪手忙脚乱的帮她拭泪。

“什么‘噗哧噗哧’,还‘呼噜呼噜呢!”小燕子听不懂。

永琪忍不住“噗哧”一笑,小燕子也就“噗吭”一笑。

“原来是这样‘噗哧噗哧’!”小燕子自言自语。

两人就相视而笑了。

采莲,当天就被尔康派人送去北京了。

这段“采莲插曲”,总算过去了。没有惊动乾隆和长辈。只是,从这次以后,小燕子就多了一份女性的娇羞,比以前显得更加动人了。而五个年轻人之间,有更多的“目语”,更多的‘默契”,更多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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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和乾隆“微服出巡”,实在是小燕子进宫以后最快乐的一件事,也是紫薇进宫以后,最接近乾隆的一段日子。两个女孩子,忙得不得了,要照顾乾隆,要找机会说出秘密,要和三个臭皮匠随时商量大计,还要闹闹恋爱,吵吵架。这一路,真是非常热闹。小燕子平均每三天就要跟人打一架,她每次一出手,永淇就只好出手,生怕她吃亏。永琪一出手,福家两兄弟就不能不出手,忙着保护这一个格格,一个王子。乾隆虽然也告诫小燕子,不要太冲动,这样一路打打闹闹,要不引人注目,都不容易。但是,小燕子对乾隆振振有词的说:

“看到那些坏蛋欺负好人,我怎么可以装作看不见呢?没办法呀!如果老爷你也装成看不见,那……您就成了……成了……”她压低声音,嘻嘻一笑:“昏君啦!”

乾隆瞪眼,拿这个小燕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一路打抱不平,走得其慢无比。好在乾隆也只是出门散散心,旅行是真的,出巡是说得好听,所以也不匆忙。这一路,有个刁钻的小燕子,有个可人的俏紫薇,他真的享受到从来没有享受到的温馨和幸福。如果不是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结束了这段旅行,他说不定会东西南北,一路“出巡”下去。

这天,走到冀州境内。正好赶上当地的庙会。大家早已有了默契,有热闹的地方,不能放过!所以,一行人就全体来到庙前。

庙会,永远是最热闹的。有人在卖东西,有人摆地摊,有人卖膏药,有人卖艺。各种小吃摊于,各种小点心,更是应有尽有。冀州的老百姓大概全城出动,庙里,香火鼎盛,庙外,人潮涌来。

小燕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永琪紧紧张张的跟在她身边。

“小燕子,你的腿还有伤,不要再向前挤了!”

“那一点伤,早就好了!”小燕子满不在乎的说。

突然一阵锣鼓喧天,人群中,出现一个踩高跷的队伍,有狮于有龙,有观音菩萨,有金童玉女,还有哼哈二将,有蚌仙,有唐僧取经,后面还跟着“八仙”……几乎把所有民间传说的人物,都包容在内。最精彩的是,全部踩着高跷,摇摇晃晃而来。

小燕子一看,兴奋得不得了,喊着:

“这个好看!大好看了!”就奋力挤上前去。

“小心!小心!大家不要走散了!”福伦看到人山人海,急忙警告。

小燕子那里肯听,已经奋不顾身,拼命的挤进人群,要去看高跷队。她东一钻,西一钻,转眼就淹进人群中,没了影子。永琪不放心,追着小燕子而去。尔康和尔泰,忙着去追永琪,四个人就一前一后,挤得看不见了。

福伦和几个武将,护卫着乾隆。紫薇紧紧的跟在乾隆身边。乾隆本来也要去看高跷队,但是,人潮一波一波的挤着,再加上烟雾氤氲,就觉得很热,拿着扇子退在后面,紫薇用手里的扇子,拼命帮乾隆扇着风。福伦、纪晓岚等人,被挤得东一个西一个,但是,大家还是眼光不离乾隆。

这时,一个卖茶叶蛋的小贩,老夫妻二人,憨憨厚厚的,挑着担子停在乾隆面前。两人对人潮张望着,挺无奈的样子。老头就对老妻说:

“那儿人多,咱们两个大概挤不进去了!就在这儿将就将就吧!”

老太婆一股忠厚样,拼命点头:

“是啊,这卖茶叶蛋不比卖糕饼,又是火,又是炉于,万一烫着人,就不好了,能做多少生意,就做多少生意吧!”

乾隆觉得两夫妻善良勤勉,年纪那么大了,还要作生意。不禁同情,低头问:

“生意好不好?”

“凑合凑合,够过日子了!”老头说。

“老爷子要不要吃个茶叶蛋?”老太婆急忙问:“咱们都用上好的红茶煮的,您闻闻看香不香?不香不爽口,就不收钱!”

乾隆笑了,说:

“好吧给我十个!紫薇丫头,来付钱!”

“是!”

紫薇挤上来,掏出钱袋来付钱。乾隆就去拿茶叶蛋。

突然间,老头跳起发难,一炉子炭火陡然飞起,直扑乾隆面门。热腾腾的茶叶蛋,全部成了武器,飞打乾隆。紫薇首当其冲,被烫得大叫。老头嘴里大喊:

“皇帝老儿,纳命来吧!”

老太婆哗啦一声,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尖锐的匕首,直扑乾隆,吼着:。

“我给大乘教死难的信徒报仇!看刀!”

变生仓卒,小燕子等人远水救不了近火,近处的鄂敏、傅恒、福伦等人大惊。

“有剌客!有剌客!保护老爷要紧……”,福伦大喊,声如洪钟。

乾隆已经挥着折扇,来不及的打着那些炭火和热腾腾的茶叶蛋,一抬头,陡见利刃飞刺而下。乾隆本不至于招架不住,但是,前前后后全是人墙,施展不开。眼见利刃直逼胸前,自己竟退无可退,闪无可闪。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紫薇奋不顾身,用身子直撞乾隆,挺身去挡那把刀。

只见利刃“噗”的一声,插进紫薇胸前。鲜血立刻出来。

乾隆大震,什么都顾不得了,伸手捞起紫薇,嘴里发出一声大吼,把周围的人,撞得跌的跌,倒的倒,他抱着紫薇,飞窜出去。

同时,鄂敏、傅恒、福伦都大喊着飞扑过来救人。和那老头老大婆大打出手。

远处,小燕子、永琪、尔康、尔泰听到这边的喊叫,知道出事了,也顾不得伤人不伤人,一路吼叫着扑奔过来,飞的飞,窜的窜,跳的跳……

谁知,高跷队伍全部发难,高跷成了武器,和永琪等人展开恶斗。一群人竟然都是武功高手,大家打得天昏地暗。

群众喊着叫着,摔着跌着,四散奔逃,场面混乱。

傅恒、鄂敏和老头应战,福伦就保护着乾隆且战且退。乾隆一直抱着紫薇,不曾放手。利刃也一直插在紫薇胸前。

尔康等人,和那个高跷队杀得难解难分。始终没办法杀到乾隆身边,大家急死了,只得拼命死战。

傅恒、鄂敏已将老头和老太婆打倒在地。可是,“蚌壳精”和“舞龙舞狮”又都砍杀过来,傅恒见乾隆抱着紫薇不放,显然无法自保,急忙大喊:

“鄂敏!去保护皇上!这儿交给我!”

“是!”

鄂敏抽身,和福伦保护着乾隆,终于退到了安全地带。纪晓岚也奔了过来。

乾隆低头,看着怀中面孔雪白,血一直淌下的紫蔽。哑声大叫:

“胡太医!胡太医!胡大医……胡太医在哪儿?”

“忙乱之中冲散了,皇上别急,我去找!”鄂敏说。

“鄂敏,你别去!在这儿保护皇上!”傅恒急喊。

乾隆大急,看着紫薇,心如刀绞,大喊:

“去找胡太医!这儿已经安全了,保护什么?赶快去找胡太医!”

纪晓岚急忙应着:

“我去找!我去找子

纪晓岚冲进人群,到处找胡大医。

尔康耳听四面,眼观八方,看到纪晓岚在人群中,疯狂的喊着“胡太医”,知道有人受伤。他大吼一声,连连撂倒了好几人。飞过人群,抓住了正在盲目奔窜的胡太医。后面“何仙姑”追杀过来,一刀砍伤了尔康的手臂。尔康负伤,却不肯放掉胡太医,急促中,嘴里大吼,脚下连环踢,踢倒“何仙姑”,尔泰赶来,一刀刺下。

“皇上已经退到树下,紫薇身受重伤,你赶快去!这儿有我!”尔泰急喊。

尔康一听,紫薇身受重伤,脑中轰的一响,抓着胡太医,一路杀出去。

树下,乾隆仍然抱着紫薇,不曾松手。他低头,看到紫薇的脸色越来越白,血一直滴到地下,不禁心慌意乱。他喊着紫薇:

“紫薇!紫薇丫头!看着我,别晕过去,保持清醒!跟我说说话!听到没有!”

紫薇看着乾隆,好痛,吸着气,觉得每次呼吸,血就跟着流出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多话,还没说明白,怎么办?

“皇上,我是不是快死了?”她挣扎着问。

乾隆大震:

“什么死不死?受这么一点小伤,怎么会死子抬头又一阵大喊:“胡太医!找到胡太医没有?”

紫薇心里好急,颤声的说。

“皇上,如果我死了,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乾隆心痛,着急,心不在焉,到处找太医。

“请你饶小燕子不死!”紫薇轻声说,恳求的。

“不要再死不死的了,谁都不会死!”乾隆生气的喊。

紫薇好痛,呻吟着:

“我们不是安心的……请饶小燕子一命!”她再说。

乾隆根本听不懂,以为紫薇已经失去意识了,急得不得了,大声说:

“紫薇,你撑着一点,太医马上来了!”

这时,尔康浑身浴血,手臂带伤,提着太医,几乎是脚不沾尘的飞窜而至。

“太医来!太医来了!”他喊着,一眼看到乾隆臂弯里的紫薇,看到那把深深插在她胸前的利刃,和那点点滴滴往下淌的鲜血……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脱口就喊:“老天啊!”

胡太医惊魂未定,喘息的站在那儿。

“请皇上把紫薇放下地,让臣诊治!”

鄂敏已将身上外衣脱下,铺在地上。

乾隆这才将紫薇放在地上。太医急忙上前把脉,察看伤口。

另一边,战事已经告一段落。高跷队东倒西歪,全部躺下。冀州的守备丁大人已经得到消息,率领了大批官兵赶到,捕捉刺客。

小燕子这时才能脱身,听到是紫薇受伤,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扑奔乾隆这儿,一看到地上的紫戳,魂飞魄散。

“紫薇,怎么会这样?你中了一刀……天啊!”她爬过去,抱往紫薇的头,泪珠就落在紫薇面颊上了:

“我答应过金琐,不让你少一根头发,现在,你居然中了一刀,我要怎么办啊……”

紫薇看到小燕子,好多叮嘱,简直不知道要先讲那一样好。

“金琐,要照顾金琐……”她虚弱的说。

小燕子更是泪如雨下。

“你说什么,不会有事的!你勇敢一点,不会有事的……”她哭着喊。

众人此时已恶战完毕,纷纷聚拢。

“报告皇上,丁大人已经带兵赶到,所有乱党全都抓了起来!都是大乘教的余孽,从‘抛绣球”那天就盯上我们了,现在,已经押去审问了!”傅恒禀告。

就有丁一大人带着一队官兵,急跪于地。

“卑职丁承先叩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官兵全部跪落地。齐声大喊:

“皇上万岁万万岁!”

乾隆烦躁的挥手,心急如焚的说:

“都不要吵,现在什么事都别说!先把紫薇治好要紧!胡太医,紫薇怎样子

“赶快找一个干净地方,臣要把匕首拔出来!”胡大医紧张的说。

乾隆就对丁大人喊:

“听到没有?最近的地方在哪儿子

丁大人磕头说:

“皇上不嫌弃,就到奴才家里吧!”

乾隆一俯身,就从地上抱起紫薇,急促的说:

“还耽搁什么?走呀!”

说着,乾隆就迈开大步,大家赶紧急步跟随。

丁府一阵忙忙乱乱。

紫薇躺上了床,胡大医不敢立刻拔刀,生怕刀子一拔,紫薇也就去了。看乾隆这种神情,万一紫薇不保,恐怕他这个太医也不保了。先要丫头们准备热水,准备参汤,准备绷带,准备止血金创药……他忙忙碌碌,在卧室内内外外跑。

乾隆在门口拦住了他。

“胡太医,你跟我说实话,拔刀有没有危险?”

“回皇上,紫薇姑娘的伤,并没有靠近心脏,可是,流血大多,伤到血管,是显而易见的!刀子拔出时,只怕她一口气提不上来,确实有危险!臣已经拿了参片,让她含着,但是……”

乾隆明白了,咬牙说道。

“朕跟你进去!看着你拔刀!”

两人大步来到床前。

紫薇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匕首仍然插在胸前。太医已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剪开,丫头们用帕子压着伤口周围。

大医推开丫头,按住伤口,准备拔刀。

小燕子、乾隆、尔康、尔泰、永琪、福伦全部围在床前,紧张的看着太医。

“我需要一个人帮忙,抱住她的头,压住她的上身,免得拔刀时身子会动!”

尔康往前一冲,忘形的说:

“我来!”说完,才发现手臂上有伤,根本动作不便。

乾隆已经一步上前。坚定的说:

“朕来!”就上前,紧紧的,稳定的抱着紫薇的头,低头对紫薇说:“朕在这儿稳着你,朕既然贵为天子,一定能够给你力量!你也要为朕争一口气,知道吗?”

紫薇虚弱的点头。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恐怕会随着拔刀而消失。眼睛不禁看众人,好多的不舍,好多的话要说。

胡太医很不安:

“皇上!臣拔出匕首时,只怕血会溅出来!是不是让别人……”

“你不要顾虑了,赶快救人要紧!”就看众人:“你们退下吧!小燕子,你也出去!”

小燕子立刻哀声喊:

“我不走,我守着她!我绝对绝对不离开她!”

尔康两眼,死死的看着紫薇,整个魂魄,都悬在紫薇身上,那里能够离开。永琪看大家这个状况,就急促的说:

“皇阿玛,如果没有不方便就让我们看着这把刀拔出来。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跟紫薇已经像一家人了!没看到她平安,大家都走不开!而且,我们可以给她打气呀!”

乾隆自己已经方寸大乱,顾不得大家了。就默然不语。

太医就握住刀柄,看着紫薇说:

“紫薇,我要拔刀了!拔出来的时候会很痛,但是,没办法,非拔不可!”

紫薇点了点头,抬眼看乾隆。

“等一下!”她的眼光,深深切切,里面藏着千言万语,盯着乾隆。

乾隆在这样的眼光下,觉得心都碎了。他振作了一下,用有力的语气说:

“紫薇丫头,只是痛一下,你不会有事,朕不许你有事!不要怕,知道吗?”

“皇上……皇上……我要请求一件事!”紫薇衰弱的说。

“是!你快说!这刀子要马上拔,不能再耽搁了!”乾隆着急。

“皇上……请答应我,将来,无论小燕子做错什么,您饶她不死!”

小燕子一听,泪水就疯狂滚落。

“好,朕饶她不死!你安心了吧子乾隆匆匆回答。

尔泰和永琪交换了一个注视,这句话终于听到了,却在这种情况底下,人人震动而心碎了。

紫薇放心了,一笑,眼光就停在尔康脸上。

“尔康,我也求你一件事!”

尔康震动的盯着紫薇,哑声的:

“你说!”

“万一我有个什久请你收了金琐!我把她的终身托付给你了!,,

尔康心中,一阵绞痛,此时此刻,她关心的是小燕子,是金琐!他咬了咬牙,忍着泪不敢再耽误时间,有力的答道:

“是!”

紫薇就对太医沉着的说:

“请拔刀!”

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摒住呼吸,定定的看着那把刀。

小燕子泪水不停的掉,用手蒙住嘴。

尔康咬紧牙关,好像是自己在拔刀,脸色和紫薇一样苍白。

太医握住刀柄,用力一拔。

鲜血立刻飞溅而出。紫薇一挺身,痛喊出声:

“啊……”

乾隆将紫薇的头,紧紧一抱,血溅了一身。

紫薇昏厥了过去。乾隆急喊:

“紫薇!紫薇!紫薇……”

“她死了……她死了……”

“崩咚”一声,小燕子晕倒在地。

紫薇悠悠醒转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她闪动着睫毛,微微的睁开眼睛,只见室内灯火荧荧。她的眼光,从灯光上移开,看到了太医和小燕子……然后蓦然发现乾隆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紫薇一个震动,清醒了,惊喊:

“皇上!”

小燕子立刻扑了过去。惊喜的喊:

“她醒了!她醒了!”

乾隆给了紫薇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转头急喊:

“胡太医!”

“臣在!臣马上诊视!”

胡太医急忙上前,看了看紫薇的眼睛,又握起紫薇的手来把脉。半晌,胡太医放下紫薇的手,松了一大口气,回头看乾隆:

“皇上,紫薇姑娘脉象平稳,已经没有大碍了!真是皇上的洪福,苍天的庇佑!现在,只要好好调理,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乾隆那颗提着的心,这才回归原位,就低头去看紫薇。

“紫薇!觉得怎样?醒了吗?真的醒了吗?认识朕吗?”

“皇上,我……让您担心了!”紫薇衰弱的说。

乾隆紧紧的盯着她:

“是,你让朕担心了,担心极了,担心得不得了!现在怎样,坦白告诉朕!”

“好痛!”紫薇诚实的说。

胡太医急忙说:

“我这就去熬药,吃了,可以安神止痛!”

“有那种药,还不快去熬!”乾隆对太医喊。

“喳!”太医急急退出门去。

小燕子对着紫薇,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她握起紫薇的手,终于有真实感了。突然放声大叫:

“哇!你活了!”低头看紫薇,乐不可支:“恭喜恭喜!你没有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你已经到阎王那儿去报到,可是,阎王老爷看到你,非常生气,跟那些抓你的小鬼大发脾气,说:‘这个姑娘时辰没到,还有一百年阳寿,你们抓错了人,赶快送她回去!’所以,你就活过来了!度过这一关,你还有一百年好活!…

紫薇看着小燕子,笑了。

“一百年,那不是变成老妖怪了!”

“反正有我这个‘千岁千千岁’陪着你!你怕什么?咱们上面,还有万岁万万岁,呢!”

乾隆就俯身看着紫薇,眼中,盛满了温柔。紫薇接触到乾隆的眼光,不安的动着身子:

“皇上!您还不赶快去休息,我那一百年阳寿,准会被您打折了!”一动,伤口好痛,不禁咬牙吸气。

乾隆急忙按着她的身子:

“别动!那么大一个伤口,你还要动来动去,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千万不要动!”就深深的看着紫蔽,说不出有多么怜惜。“还记得整个发生的事吗?”

紫薇点点头。难过的说:

“怎么会有刺客呢?一个好皇上,千载难逢,他们还要行刺,我真……想不通!”又关心的问:“还有人受伤吗子

“只有尔康,受了一点轻伤,其他人都还好!”

“尔康!”紫薇惊呼。

“操心你自己好不好?不要管别人了!和你的伤比起来,那些伤都不算什么了!”乾隆忍不注用帕子拭去紫薇的汗。“这一一会儿,疼得好些吗子

“好多了!拔刀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活不成了!”

“傻丫头!有我镇在那儿呢!朕心里一直有个强烈的声音在说,你不会死!绝对绝对不会死!”

紫薇感动极了,吸了吸鼻子,请求的说:

“我现在没事了,请皇上去休息!”

乾隆继续看着紫薇,看!”好久好久。

“好!朕去休息,让你也能休息,不过,在朕去休息以前,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紫薇又点点头。

“你今大用你的身子,为朕挡那把刀,你带给朕震撼、不是一点点,而是惊涛骇浪。你受伤之后到现在,朕一直看着你,不明白如此柔弱的你,怎么会有这种勇气?你,真的让朕困惑了,感动了!”

紫薇眼中充泪了。

“皇上,你不用困惑,那不是“勇气’,只是一种本能!”

“本能?多么珍贵的‘本能’!朕会永远珍惜着你这份‘本能’!”

紫薇很想说什么,奈何伤口痛楚,欲说无力。

乾隆见她欲言又止,体贴的接口:

“现在,夜已经深了,朕还要去追查那些刺客的来历,不陪你了!有什么话,慢慢再告诉朕,来日方长,知道吗子

紫薇再点点头。乾隆就起身,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你好好的侍候着紫薇,需要什么,马上说!太医的药熬好了,要看着她吃下去!”

“我知道!”

乾隆再看了紫薇一眼,转身去了。小燕子送到房门口。

“去陪着紫薇,别送朕了!”

“是!”

乾隆离去了,小燕子就回到床边,对紫薇崇拜的说:“紫薇!你好了不起,胸口插了一把刀,你还记得要皇阿玛饶我死罪!我的脑袋,是不是不会搬家了!”

“我想,不会搬家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都说出来算了!”小燕子兴奋的说。

“无论如何,要先回宫才能说!”

“无论如何,要等你身体好了才能说!万一皇阿玛大发脾气,你才有力气帮我!”

紫薇虚弱的笑,同意了。

这晚房门一开,尔康闪身入内。他关上房门,就直冲到床前。

紫薇一见到尔康,就紧张的惊呼着:

“你的手臂怎样了?给我看!”

尔康心痛已极的说:

“不要管我的手臂了!”就用没有受伤的手,抓住紫薇的手,急促的说:“嘘!你别说话,也不要动!我知道你很衰弱,没力气跟我多说话,你什么话都别说!听我说就好了!我看着太医离开,问过你的情形,我也看到皇上离开,知道你不会有事了!我不再说让你泄气,或者让你担心的话,我只要告诉你,我爱你爱得好心痛,爱得快发疯了!请你为我快快好起来!”

紫薇含泪点头。

“你已经赢得皇上的爱,赢得每一个人的尊敬,你这么勇敢,这么不平凡!我想到这样完美的一个你,居然心中有我,就觉得好骄傲!我想,我不用告诉你,你的受伤,带给我多大的痛楚,因为你那么了解我,你会体会的!现在,皇上和太医,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我反而只能远远的看着你,我能说的,听得见,我不能说的,相信你也听得见!”

紫薇拼命点头。

“你好伟大,你好能干!现在,我们等于已经拿到特赦令了,等到我你回宫以后,等你的身子完全康复了,我们再找一个机会,去跟皇上说明一切,现在我不要你操心,不要你烦恼,我一定配合你!不会冲动。我信任你,爱你!”

尔康说完,就在紫薇额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站起身来说道。

“太医马上要给你送药来,我不能停留了!答应我,好好吃药,好好休息!”

紫薇含泪看尔康,握着尔康的手,用力的紧握了一下。

“你的手臂……”

“我知道!”尔康急忙回答:“我也会为你保护我,你放心,只是一点点皮肉伤!”他依依不舍的放开紫薇。“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紫薇再点头。

尔康很快的闪身出去了。

小燕子眨动眼睑,对紫薇说:

“我好感动!我好嫉妒””你怎么能让这么多的人都喜欢你呢?”

紫薇一笑。

“你还不是一样吗?”

“‘噗哧噗哧’啊!”

紫薇怔了怔,听不懂。

“就是‘彼此彼此’啊!我才学会的句子!”

紫薇虽然很痛,却忍不住笑了。

紫薇的受伤,带给乾隆的震撼,真的不是一点点,而是强烈巨大的。他身为皇上,早已习惯了前呼后拥,被人千方百计保护着的日子。从小到大,侍卫、随从为他受伤的也有好多,他的感觉都只是“理所当然”而已,那些人是训练了来保护他的。可是,紫薇却用血肉之躯,来为他挡刀,他就不能不震动。感动到“忘我”的地步了。一连好几天,他陷在这种感动中,眼中,都是紫薇,心中,也都是紫蔽。

几个大臣,也看出皇上的心事了。福伦是知情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纪晓岚在毫不知情下,却成了乾隆的知己。君臣之间,对紫薇有着最坦率的谈话。

“这个紫薇,真的让朕困惑极了,震动极了!”乾隆说。

纪晓岚察言观色,就诚挚的接口:

“紫薇姑娘,是个冰雪聪明、才气纵横的女子。这一路上,臣看着她在生活小事中,流露出来的智慧,已经觉得非常惊奇。作诗、写字、下棋,她什么都会,书籍的涉猎,又那么广博,真是难得!而这次面对剌客,表现出来的勇气,才更力口让人佩服!”

乾隆被纪晓岚说进心坎里:

“是啊!朕这些天,一直在回忆被刺那个刹那,就想不明白是什么力量,让她去挡那把刀!她没有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个弱女子。当她用身子去挡刀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思想!她说,那是‘本能’!是的,朕千思万想,那确实出于‘本能’,她的‘本能’,让她毫不犹豫的代朕去死!朕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惊心动魄了!”

纪晓岚了解的看着乾隆,觉得已经‘读’出了他的心意。

“这佯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是皇上的洪福,才会遇到。这次皇上化险为夷,论功行赏,紫薇姑娘,也要排个首功!无论如何,应该给她一点封赐!臣以为,皇上回宫以后,不妨再作安排!”

乾隆迷惑起来:

“朕也这么想。可是””这个紫薇,实在有些奇怪!朕从来没有对于一个女子,像对她这样!在朕内心深处,总觉得对她有种感情,甚至超越了男女之情。朕会去在乎她的看法,她的感觉,几乎‘尊重’着她的一些思想,不愿意用‘皇上’的身份去勉强了她。朕也对她充满好奇,很想去透视她,研究她!哦!真有些说不明白!”

“臣以为,最美丽的女人,是一本吸引你一直看下去,却永远读不完的书!”

“哦!”乾隆对这个说法,非常感兴趣。“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是!紫薇就是这样一本书!有时,朕很想翻到最后一页,去看看结尾,又生怕这样,把中间最精彩的部分跳掉了,于是,就压抑着自己,不要操之过急!还是一页一页的看吧!她有些地方,像一个谜!”

是的,紫薇是一个谜,有些神秘。乾隆在震撼之余,根本没有去推敲谜底。

紫薇在丁府,休养了半个月,所幸年轻,复元得很快。半个月以后,已经活动如常了。乾隆自从碰到刺客事件,就对“微服出巡”败了兴致,很想回宫了。只是紫薇身子没好,他生怕她禁不起舟车劳累,一直按捺着不动身。

这天,小燕子和两个丫头,扶着紫薇坐进亭子。

尔康、尔泰、永琪都围了过来。

“紫薇,怎么下床了?太医说可以出来吗?吹风不要紧吗?”

紫薇站起身来,跳了跳,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已经好了。

“我好得不得了,你看,跑跑跳跳,都没关系!就是皇上太关心,太医才说多休息几天比较好,其实,我没事了,你们不要再把我当病人了!我拖累得大队人马,都不能行动,已经好抱歉了!”

“好好好!我们相信你,你不要跳!不要转圈子了,当心头晕!”尔康急忙说。

亭子外面,丁府的几个女孩子,正在踢毽子。毽子一上一下,煞是好看。孩子们一面踢,一面数着数:

“五、六、七、八”

毽子飞得太高,眼看接不到了,小燕子技痒,一个飞身而出,接着毽子,继续踢下去,一面踢,一面对孩子们喊着:

“我教你们怎么踢毽子!这踢毽子有各种各样的花样……”就表演起来:“前踢,后踢,转身踢,连环踢,高踢,翻个跟斗踢,这个踢法叫‘鲤鱼跃龙门’,这个踢法叫“老鹰抓小鸡’……”

小燕子表演得十分精彩,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个个的脑袋,都跟着那个毽子忽上忽下。

紫薇和尔康、尔泰、永琪、丫头等人都笑吟吟的看着。尔康看看小燕子,看看紫薇,因紫薇的恢复健康而欣喜着。小燕子继续喊:

“这样反脚从后面一个高踢,叫作‘一飞冲天’

毽子被这个“一飞冲天”,真的飞上了天,然后,竟然落到屋顶上去了。

众孩子全体“哇”的大叫:

“毽子!毽子!我们的毽子!怎么办?我们要毽子……”

“要毽子?那有什么难?拿给你们就是了!不要吵,不要吵……”

小燕子一面说着,一面施展轻功,飞身而起,永滇大喊:

“小燕子!你不要去拿了,我帮你去拿……”

永琪话没说完,惊见小燕子这次的表演居然成功,已经上了屋顶。

“她上去了!居然上去了!”尔泰不相信的喊。

所有的小孩全体仰头往上看,佩服极了,大喊:

“还珠格格好伟大啊!好伟大啊!可以飞上屋顶耶!”就鼓起掌来,大叫:“还珠格格好伟大!还珠格格了不起!”

小燕子上了房,好生得意,听到掌声吆喝,更加得意。但是,毽子在屋顶另一角,小燕子就一面走向那个毯子,一面对下面众人喊:

“谁都不要卜来帮忙,我马上拿下来了!”

小燕子就在屋顶上迈步,摇摇晃晃的去拿毽子。

众人看得提心吊胆。

就在此时,乾隆带着纪晓岚、傅恒、福伦、鄂敏等人来到。

乾隆见大家都仰头看屋顶,跟着抬头一看,大惊。大喊:

“小燕子!你怎么跑到人家屋顶上去了?这成何体统?赶快下来!”

小燕子被乾隆一吼,吓了一跳,一面回头看,一面伸手捞键子,这样一分心,脚下一滑,就尖叫着,整个人滚下屋顶。

孩子们惊呼起来。

永琪早就蓄势待发,此时飞窜过去,伸手一接,小燕子落在永琪怀里。手里牢牢的握着那个毽子。

乾隆眉头一皱,本来就觉得小燕子和永琪之间,有些怪异,现在的感觉更强了。

“小燕子!你实在有点过分!那有一个格格,像你这样淘气!现在,我们是在丁家作客,你好歹也要收敛一点!怎么上了人家的屋顶!像样吗子乾隆骂着。

小燕子从永琪怀中跳了起来,对乾隆鼓着腮帮子:

“只是帮孩子们去捡毽子嘛!毽子飞到屋顶上去了,不上去怎么拿呢?本来拿得好好的,难得我的轻功这么灵,一跳就上了房,人家孩子们给我又鼓掌又呛喝的,我正在得意呢!皇阿玛一来就吼我,害我从上面摔下来!这一摔,得意也摔掉了,光彩也摔掉了,弄得我一鼻子灰!我是因为紫薇好了,心情好,才稍微放松一下,跟孩子们玩玩嘛!皇阿玛干嘛那么凶子

乾隆啼笑皆非,睁大眼睛:

“哈,朕才说了一句,你倒有这么多句!看样子,还是朕怪你怪错了?”

小燕子叹口气:

“老爷还没回宫,你又把‘体统’搬出来了!我最怕的,就是皇阿玛那句‘成何体统’!”

乾隆瞪着小燕子,很想凶她,却又凶不起来。此时,紫薇走过来,笑着说:

“皇上,格格只是高兴,您就让她高兴一下吧!”

乾隆凝视紫薇,声音不知不觉的柔和了。

“好!看紫薇丫头的面子,不怪你了!”

小燕子一屈膝,笑开了。

“谢皇阿玛不怪之恩!”

小燕子得意,把毽子一丢,飞身一踢,毽子落到孩子中。孩子接着毽子,笑着跑走了。

乾隆摇头,唇边却堆满了笑,众人察言观色,也都笑了。

这时,丁大人带着两个官兵,急步而来。甩袖一跪:

“启享皇上,北京有急奏!”

“拿来!”乾隆神色一凛。

官兵跪倒,双手高举,呈上奏章。

福伦等人,脸色全体一变,紧张的看着乾隆。乾隆看完奏章,惊喜的抬头:

“福伦,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事?”

福伦看乾隆脸色:

“臣猜不着!想必是件好事!”

“哈哈!是件好事!西藏土司巴勒奔带着她的小公主塞娅,订于下月初来北京朝拜!西藏这样示好,真是大清朝的光彩呀!”

大家全体惊喜起来。尔康算了算日子,惊喊:

“下月初?那么,我们要快马加鞭,赶回北京了!”

乾隆接口:

“是!我们要快马力口鞭,赶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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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小燕子和紫薇回到漱芳斋那天、整个漱芳斋都乐翻了。金琐和紫薇团聚,有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故事。碰到一个夸张的小燕子,更是叽叽喳喳,指手画脚,把这一路的状况,说个没停。至于“紫薇救乾隆”这一段,那就更加绘声绘色,说得天花乱坠。那把插在紫薇胸口的刀,她比划得像把长剑,紫薇流血,更是形容成血流成河,越说越严重。把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几个,听得眼睛都直了。金琐一面听,一面落泪不止,拉着紫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简直恍如隔世。嘴里不停的说着:

“哎呀!怪不得我在家里,一下子眉毛跳,一下子眼睛跳,就觉得心惊胆战,好像要出事似的!小姐啊……你答应过我,会照顾你自己,你怎么还让自己受伤?又瞪小燕子:“小燕子,你的保证呢?”

小燕子伸出手掌给金琐。

“给你打!随你要打多少下!”

明月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问。

“后来呢?后来呢?”

紫薇忍不住,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故事说到这里为止,被她这样渲染下来、我大概会变成女神仙什么的了!那有那么神呢?你们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如果刀有那么长,我早就没命了!别听格格吹牛了!就转变话题:“你们在家里怎样,皇后有没有再来找你们的麻烦?”“她来过两次,东张西望了一会,就走了!你们两个不在,她发脾气都找不着对象了,所以,就没什么事!”看紫薇:“真的伤得很严重吗?塞娅

“放心!这不是活着回来了?”

小卓子、小邓子还要追问“刺客”的故事,小燕子拍拍手,嚷着:

“好了好了,故事明天再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总之,紫薇大难不死,我们七个人,又都团圆了,难道你们几个,都没有准备一点酒菜来欢迎我们吗?”

金琐走过来,弯腰,手一挥,说:

“格格、小姐,清进餐厅!”

原来,福伦已经派了“加急”部队,一早就先进宫来报喜。所以,大家都有了准备。漱芳斋里,也已将好酒好菜,摆了满桌。

这种场合,小别重逢不说,还有大难不死的喜悦。漱芳斋内,就又顾不得“规矩”了。小燕子不许任何一个人离席,坚持要“团圆”。于是,六个人围桌而坐。像是一家人一样,没大没小,嘻嘻哈哈。

七个酒杯,在空中一碰。小燕子欢声大叫着:

“祝大家‘长命百岁,脑袋不掉’!”

大家哄然响应,都喊:

“祝大家‘长命百岁,脑袋不掉’!”

大家正在酒酣耳热,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喊声。

“皇上有赏!”

众人一惊,全体跳下桌子,狼狈的整冠整衣,跪落在地。

小邓子哈腰过去,打开房门。

但见外面一溜的灯宠,照耀如同白昼。

就有两个宫女,高举着两只烤好的”叫花鸡”进来。高声报着:

“皇上赐‘在天愿作比翼鸟”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给两位加菜!塞娅

小燕子和紫薇两个对看,眼里不禁闪耀着惊喜。宫女将莱放上桌。两人还来不及表示什么,宫女又送上第二道菜。继续报着:

“皇上赐”红嘴绿鹦哥’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鱼贯而入。

“皇上赐”燕草如碧丝’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秦桑低绿枝’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漠漠水田飞白鹭”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阴阴夏木啭黄鹂,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凤凰台上凤凰游’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好不容易赏赐完毕,放了一大桌。

就有太监往前一站,朗声说:

“皇上有旨,今晚漱芳斋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尽情喝酒,尽情狂欢,不受任何礼教拘束!”

小燕子这一下喜出望外,跳起身子,就爆发了一声欢呼:

“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紫薇带着众人,匍匐于地。

“还珠格格和紫薇,谢皇上赏赐!”

太监和宫女退出。

小燕子抓着紫薇的手,又跳又叫。

“我们可以尽量的吃,尽量的喝,尽量的醉。尽量的疯了!”

金琐听出名堂,奔过来,激动万分的抓住紫薇的手:

“你和小燕子,终于“平等’了吗?难道皇上知道!?塞娅

“还没有,还没有!可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什么‘鱼粗鱼细’的?一条鱼都没看见!”小燕子吼着,笑得好开心:“大家不要挑三挑四了,没有鱼,有鹦哥,有凤凰,有比翼鸟,有白鹭……还不够吗?大家赶快过来‘狂欢’吧!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开心的“遵旨”啊!”

大家就奔回桌前,拿起酒杯,又砰然一碰。

紫薇看着那一桌子的菜,想着乾隆此时此刻,会做这样的安排,记住了自己每一道莱,心中的欢喜,就涨满了胸怀。那份“窝心”,别提有多么深切了。她不禁匍伏在桌上,在几分酒意之下,笑不可仰。

金琐看着紫薇,感同身受,也笑不可仰了。

那晚,乾隆和令妃在一起,小别之后,也有数不尽的温馨。令妃一面帮乾隆宽衣,一面柔情百斛的说:

“怎么会碰到刺客呢?臣妾真的是吓得魂飞魄散了!幸好有个紫薇奋不顾身,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臣妾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浑身冒冷汗!皇上,以后不要微服出巡了!”

乾隆伸手握紧令妃忙碌的手,郑重的说:

“令妃,朕要跟你说一声,在紫薇那样拼死救朕以后,朕再也不能,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丫头了!”

令妃震动了一下。

“皇上,你已经……已经……和她……”

“朕没有!她和小燕子整天在一起,像亲姐妹一样,朕就算有什么打算,也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和小燕子的意思!”不禁深思起来:“总觉得,她对朕并不是那么单纯,说不定,她有她的想法!…

“皇上的想法,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她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等她知道以后,恐怕会高兴得昏过去。皇上要臣妾去帮您问她吗?”令妃藏住自己的醋意,温婉而体贴的问。

“不!朕宁愿自己问!”

令妃凝视乾隆,在乾隆眼中,看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情。这使令妃震慑了。

“皇上,那紫薇…让您这么动心?”她低声的问。

乾隆深思,自己也有一些儿迷糊。

“不是动心,是珍惜!从来没有过的珍惜!”

令妃有一点儿受伤。但,旋即掩饰住了。

“能为皇上拼命,能为皇上挨刀,臣妾虽然有些吃醋,可是,也对她充满感恩呢!”就振作了一下:“那么,皇上的意思是,要收了她?封她作贵人?”

乾隆不知道为什么,竟震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眼前不忙,不要吓着她,什么都别说!西藏土司巴勒奔马上要来了!等忙过这一阵子,再来办紫薇的事!”

巴勒奔带着公主塞娅来的那一天,真是热闹极了。巴勒奔和塞娅,分别坐了两乘华丽的大轿子,由十六个藏族壮汉,吹吹打打的抬进了皇宫。在轿子前面,又是仪仗队,又是鼓乐队,最别开生面的,是有一个藏族鬼面舞,做为前趋。所有的舞蹈者,都戴着面具,配合着藏族那强烈的音乐节奏,跳进宫门。

乾隆率领众大臣及阿哥们,都站在太和殿前。迎接巴勒奔。

鬼面舞舞进宫门,舞到乾隆及众人面前,旋转,跳跃,匍匐于地,行跪拜礼,然后迅速的散开。两乘大轿,抬进来,轿夫屈膝,轿子放在地上。巴勒奔和塞娅在勇士搀扶下下轿。见到乾隆,就都匍匐在地,所有藏族的队伍全部跪下,大喊:

“巴勒奔和塞娅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处的一根石柱后面,小燕子带着紫薇和金琐,正在偷窥。紫薇害怕,拼命去拉小燕子的衣服:

“好了,你看够了,赶快走吧!别给大家发现了!这不是普通场面,皇上在接待贵宾啊!”

小燕子拼命伸头,兴奋得不得了。

“好好看啊!你看那些戴面具的人,跳那么奇怪的舞!那个西藏土司,长得好威武!”

金琐也看得津津有味。

“可是,那个小公主却长得好小巧!那身红衣裳真漂亮!”

小燕子的头,越伸越出去:

“皇阿玛太不够意思了,你看,人家西藏土司从西藏到这儿还把一个公主带在身边。见皇阿玛也没让公主躲起来!为什么我不能大大方方跟皇阿玛站在前面呢?”

紫薇死命拉住j、燕子的衣服,把她拼命往后扯:

“你怎么回事?脑袋越伸越出去,快走吧!呆会儿,他们大家一回身,就看到我们了……”

“让我再看一下,再看一下就好……”小燕子不依的,头更往外伸。

乾隆和巴勒奔行礼已毕。巴勒奔就放声的大笑着,用不标准的中文,说:

“哈哈哈哈!这中原的景致、风土,和西藏实在不一样,一路走过来,好山好水!好!好!一等的好!”

乾隆也大笑着:

“哈哈!西藏土司路远迢迢来到北京,让朕太高兴了!请进宫去,国宴恃候!”

巴勒奔拉住塞娅的手,带上前来。

“这是我最小的女儿,塞娅!”

乾隆也急忙让永琪和阿哥们上前。

“这是朕的儿子们!”

“皇上没有女儿吗?”巴勒奔惊奇的间。

“当然有!朕有八个女儿!”

“怎么没看见?塞娅

“大清规矩,女儿不轻易见客!”乾隆一愣。

巴勒奔很惊奇,不以为然的说:

“女儿尊贵,不输给男儿,没有女子,何来男子!”

乾隆对这种论调,也很惊奇,谈笑间,已经转身向里走。

柱子后面的紫薇和金琐,急忙放掉小燕子,回头就跑。小燕子正伸长脑袋往前看,紫薇和金琐骤然放手,她的身子就冲了出去。她一个煞车不及,竟然摔了一交。

乾隆和众人看到小燕子跌了出来,大惊,个个愕然,看着她。

小燕子好尴尬,跳起身来,返身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乾隆一怔,只得喊。

“小燕子!”

小燕子急忙对乾隆一跪。

“皇阿玛吉祥!”

乾隆回头对巴勒奔说:

“这就是朕的一个女儿!还珠格格!”

小燕子抬头看西藏土司,塞娅已经一步上前,好奇的打量着小燕子。接着,就神气活现的用西藏话,叽哩咕噜的说了一些什么。巴勒奔对塞娅吼:

“不是学了中文吗?不要说藏语!”

塞娅就大声说:

“这个还珠格格,怎么趴着出来,跪着说话?比大家都短一截,像话吗?”

小燕子一听,气坏了,跳起身子,嚷着:

“我来跟你比比看,谁比谁高!”

乾隆摇头,急忙阻止,瞪了小燕子一眼

“小燕子!不得无礼!你退下吧!”就回身对巴勒奔说:“这边请!”

大队人马,跟着乾隆,迤逦而去。

小燕子仍愤愤不平的站在后面,瞪大眼睛看着众人的背影。

西藏土司一来,大家都忙起来了,不但乾隆没时间来漱芳斋,连尔康尔泰永琪三个,也都忙得晕头转向,好多天不见人影。小燕子寂寞之余,就大大的怀念起“微服出巡”的日子来。对这个塞娅,意见也多得很。

“那个塞娅公主,人小小的,气派可大大的!这样被八人大轿抬进来,神气活现,看了谁都不怕!见了皇阿玛,也抬着头挺着胸,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长在头顶上,这样瞅着我说……”就胡乱学着西藏话:

“嘛咪嘛咪咕嗜咕嗜巴比隆东呛!”

“啊?她还敢对你念咒啊?”小邓子瞪大眼睛,惊问。

“‘嘛咪嘛咪咕唁咕嗜巴比隆东呛!’是个什么意思?”小卓子也喊。

“不是念咒,是西藏话!意思是说我跪着出来,太丢脸了!同样是‘公主’,她就那么神气,我就到么“扁’!气死我了!”小燕子又摇头,又叹气。

正在谈着,尔泰忽然匆匆忙忙的跑来了。

“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明天,在比武场,有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那个西藏土司带了八个武士来这儿,说是要跟我们的武士较量较量!所以,我们大家都忙死了,全部在准备明天的比武!皇上说,小燕子一定爱看,特别留了三个位子,让小燕子、紫薇和金琐去看!”

金琐惊喜交集的喊:

“连我都有位子吗?”

小燕子这一下又高兴起来,把手里的帕子往空中扔去,嘴里大叫:

“啊哈!哇哈!嘛咪嘛咪咕嗜咕嗜隆哆呛!”

尔泰听得一头雾水:

“你在说些什么?”

“西藏话!意思就是:明天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天,在皇宫的比武场上,真是热闹非凡,人头滚滚。

乾隆带着皇后、令妃、众妃嫔、众大臣、阿哥格格们一起观战。乾隆身边,坐着巴勒奔和塞娅。再旁边,小燕子,紫薇,金琐和尔康尔泰都在坐。

小燕子、紫薇、金琐都非常兴奋,皇后不时冷冷的看着紫薇和小燕子,眼神充满了不满和嫉恨。令妃也不时看着紫薇,见这种场合,紫薇出席,心中更是了然。

那个塞娅,真是活泼极了,在那儿又跳又叫,大声给自己的武士加油,西藏话,中文夹杂,喊得乱七八糟:

“鲁加!给他一球!重重的打……哈哩哈啦嘛咪呀!快呀!冲呀……”

场中,赛威和那个鲁加,正打得难解难分。赛威的武器是一根链子,鲁加是一个大铁球。一会儿链子套中铁球,一会儿铁球又震飞了链子,打得惊险无比,高潮起伏。

小燕子看看塞娅,那里受得了她如此嚣张,跳起身子,也大声嚷嚷:

“赛威!努力!努力!你是大内高手,你是最伟大的勇士,不要丢了我们的脸,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用力!用力……把链子摔起来,套住他的球,打飞他的球……小心呀……”

塞娅回头看看小燕子,听到小燕子叫得比她还大声,整个人就站起身子,狂喊:

“鲁加!胜利!胜利!胜利!胜利!哈哩哈啦嘛咪呀!”

小燕子也狂喊:

“赛威!哈哩哈啦嘛咪呀!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把他打倒,不要客气……”

乾隆、皇后和众人听到塞娅和小燕子呐喊助阵,都傻眼了。一会儿看小燕子,一会儿看塞娅,几乎都忘了看比赛。巴勒奔却兴趣盎然,似乎觉得有趣极了。

塞娅学着小燕子喊:

“鲁加!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打他一个落花流水!”

小燕子不甘示弱,也学着塞娅喊:

“赛威!哈哩哈啦嘛咪呀!哈哩哈啦嘛咪呀!塞娅

塞娅和小燕子,两人惊异互看。再掉头比嗓门。

“鲁加!一等的好!一等的勇士!重重的打!塞娅

“赛威!特等的好!特等的勇士!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场内场外,一片热闹。不料赛威不敌,链子竟脱手飞去。

塞娅大喜,跳着脚狂喊:

“我们赢了!胜利!胜利!”双手高举向天。

小燕子愀然不乐,气得直吐气。还好,场内马上换了人。赛广和另一个西藏武士正在角力,彼此抱着,翻翻滚滚,摔来摔去。打得也非常精彩。小燕子又大喊了:

“赛广,给他一个过肩摔,不要客气!努力!努力!”塞娅绝不礼让,西藏话,中文并用,狂喊:

“过肩摔!不要客气!努力!努力!塞娅

“赛广!灵活一点,用你的轻功对付他!”

赛广似乎被提醒了,一阵脚不沾尘的飞绕,西藏武士被他弄得头昏眼花,连连几拳挥空,小燕子大笑,场中掌声雷动。

“赛广!你好伟大!就是这样!累死他!”

塞娅气坏了,跳脚大喊:

“西藏武士得第一!”

“才怪!满族武士得第一!”

两人叫着叫着,赛广已经捉住对方,高举过头,用力掷下。两藏武士起不来了,赛广赢了。小燕子好生得意,转头对塞娅喊:

“你们输了!你们输了!”

塞娅脸色一沉;回头大喊:

“朗卡!”

朗卡就飞跃入场,手无寸铁。大内高手高远出场迎战。

小燕子和塞娅又开始尖叫加油。

谁知,这朗卡十分厉害,没有几下,高远就败下阵来。又一个大内高手出去迎战朗卡,朗卡灵活,武功高强,大内高手又败下阵来。

乾隆脸色暗了下去。

塞娅喊声震天:

“朗卡万岁!朗卡胜利!朗卡哈哩哈啦!”

小燕子气得脸发白,只见又一个高手被朗卡撂倒。小燕子就忍不住大叫:

“我们满族的高手到底在哪里?出来呀!”

一个人从看台上飞跃而下,众人一看,不禁发出惊呼,原来是尔康。

小燕子疯狂般的喊起来:

“尔康!伟大!尔康!拿出本领给他们瞧瞧……”

尔康和朗卡就大打起来。两人都武功高强,拳来拳往,打得精彩无比。

紫薇忍不住心惊胆战,手里的帕子,绞得像个麻花一样。

乾隆和众人,看得惊呼不断。

尔康将轻功和武术结合,时而飞跃,时而踢脚,时而挥拳,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打得朗卡应接不暇。紫薇、金琐、小燕子都忍不住喊叫起来:

“尔康!努力啊!”

“尔康少爷,胜利!胜利!”

“尔康!给他一个连环踢!让他见识见识你的本领!打呀!打呀!”

塞娅情急,中文已经不灵了,西藏话叽哩狐啦喊个不停。

场中,两人再一阵激烈缠斗,朗卡就被打倒在地。

小燕子高兴得快昏倒了,双手伸向天空,大叫:

“这才叫高手!这才叫胜利!塞娅

塞娅脸色一变,回头大喊:

“班九!”

班九应声而出,再度和尔康交手。奈何尔康的武功实在太强了,没有多久,班九就被撂倒。接着,藏族的武士就一个轮一个的出场,尔康从容应战,左摔倒一个,右摔倒一个。乾隆和众大臣,得意在心,都面带微笑,巴勒奔看得纳闷。小燕子如疯如狂,塞娅逐渐没有声音了。

终于,尔康撂倒了最后一个敌人。

已勒奔大笑说:

“哈哈哈哈!皇上!大内高手,毕竟不凡,我们认输了!”

塞娅大叫:

“谁说?我们还有高手!”

塞娅喊完,已经飞身入场,落在尔康对面了。乾隆等人,都发出惊呼。小燕子一个起身,就想效法,尔泰死命抓住了她。

“你不要去!先看看这个塞娅功夫如何?”

尔康见塞娅飞身而下,磨拳擦掌的对着自己,想到对方是公主,又是女子,不敢应战。就抱拳说:

“臣福尔康不敢和公主交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尔康话未说完,塞娅一声娇叱,怀中抽出一条金色的鞭子,闪电般的对尔康脸上抽去。

尔康大惊,急忙闪避,已是不及,脸上被鞭尾扫到,留下一条血痕。

紫薇、小燕子、金琐发出惊呼。

尔康尚未站稳,塞娅连续几鞭,鞭鞭往尔康脸上招呼。尔泰忍不住大喊:

“不要客气了,拿出本领来打吧!”

小燕子也大喊:

“尔康!你在干什么?看人家长得漂亮,舍不得打吗!”

尔康心中也有气,被众人一叫,不再留情,欠身上去,要夺塞娅手里的鞭子。但是,那塞娅竟然功夫高强,鞭子舞得密不透风。

两人蹿来蹿去,飞上飞下,打得煞是好看。

紫薇、小燕子、金琐、乾隆、尔泰、永琪和众人看得目不暇接,惊呼不断。

忽然间,塞娅一个疏忽,手中鞭子,已被尔康夺走。

尔康此时收了鞭子,弯腰一鞠躬,说一声:

“公主好身手,承让了!”

谁知,塞娅一脚就踢向尔康的面门,大吼着:

“什么叫‘承让了’,听不懂!哈哩鸣啦……”又是一串西藏话。

尔康一个后翻,避掉了这一脚。心里实在生气,无法客气了,鞭子出手,“忽”的一声,卷掉了塞娅的帽子。

塞娅却越战越勇,继续拳打脚踢。尔康再一鞭挥去,卷掉了塞娅左耳的一串耳环。接着再一鞭挥去,又卷掉塞娅右耳的耳环。

巴勒奔看得佩服不已,问乾隆:

“这个勇士是谁?”

“他是福尔康,是朕身边的御前护卫!是福伦大学士的长公子!”

“‘好功夫!好!好!上等的好!”

此时,塞娅脖子上的项链,也飞上了天空。尔康一个旋转,姿态美妙的接住项链,捧给塞娅,问:

“还要打吗?”

塞娅接过项链,接过鞭子,对尔康终于心服口眼,抱拳而立,嫣然一笑。

“勇士!塞娅服了!”、

塞娅飞身回到看台,对巴勒奔叽哩咕噜,说了一

巴勒奔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塞娅碰到对手了!满人的武功,真是名不虚传!”

乾隆高兴极了,也哈哈大笑了:

“哈哈哈哈!这西藏人,也是身手不凡啊!连一个小公主,都让人刮目相看呢!塞娅

乾隆和巴勒奔,就彼此欣赏的大笑不已。

比武过去了,尔康、尔泰和永琪还是忙不完,整天见不着人影。

这天,令妃来到漱芳斋,腊梅、冬雪手里各捧着一叠新衣跟在后面。”叫小燕子!紫薇!这是给你们两个新作的衣裳!皇上说,最近难免会有一些宴会喜庆,怕你们两个无聊,要你们也参加!这些新衣裳,是特别赏给你们的!”

“喜庆?什么喜庆?都是为了那个西藏土司,是不是?这西藏土司也真奇怪,他的西藏都不要管吗?跑到北京来,呆了这么久,还不回去?”小燕子说。

“看样子,他们是‘乐不思蜀’了!”令妃微笑。

“就算‘乐得像老鼠’,也得回家啊!”小燕子冲口而出。

金琐上前,接过了那些新衣服。惊呼:

“好漂亮的新衣服!”

令妃仔细的看紫薇,话中有话的说:

“只怕不止新衣服,以后各种赏赐,都会源源而来了!你这一生,穿金戴银,富贵荣华,是享用不尽了!”

紫薇惊看令妃,震动无比。

“娘娘,您在说奴婢吗!”

令妃走过去,更仔细的看紫薇,眼神里有着羡慕,有着赞叹,有着微微的妒意,也有真诚的怜惜。那是一种复杂的眼光,带着认命的温柔。她伸手帮她把一根发簪簪好,细声细气的说:

“听说,皇上特许你不说‘奴婢’两个字。在皇上面前,你都不是‘奴婢’,在我面前,又怎么用得着这两个字呢?以后,都是“你我’相称吧!”

“奴婢不敢!”紫薇惊喊,觉得有些不对了,心里着急。

令妃叹口气,深深的看紫薇:

“你为皇上,挡了那一刀,你不止是皇上心里的‘贵人’,你也是我的‘恩人’了!皇上心心念念,惦记着你!只怕你在这漱芳斋,也住不久了!塞娅

小燕子和金琐,正低着头泡茶,两人互看,眼光里都是惊疑。小燕子急忙说:

我和紫薇,在这个漱芳斋已经住惯了,我们不要搬家,也不要分开!娘娘,你跟皇阿玛说一声,不要麻烦了!我和紫薇,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塞娅

令妃啼笑皆非,笑着骂:

“什么公不离婆,秤不离舵?你迟早要嫁人的,难道紫薇还跟你一起嫁?”

“嫁什么人?嫁什么人?”小燕子呆了呆,急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听到皇上这些天,都在念叨着要把你指婚呢!”

小燕子、紫薇、金琐都惊慌起来。指婚?不指错才怪!三人还来不及说什么,令妃整个情绪都系在紫蔽身上。看着紫薇说。

“紫薇,你缺什么都跟我说,要用钱,也跟我说,身体不舒服也告诉我,我会照顾着你的,总之,当初是我把你引进宫来,在我心里。你就跟我是一家人一样!你,不要和我见外啊!”

紫薇听到令妃话里,大有玄机,更加心慌意乱。不安极了:

“娘娘说那里话!娘娘一直对我和小燕子,都照顾得不得了,我们充满了感恩,怎么还会见外呢!塞娅

“那就好!我已经去给你打首饰了,改天再给你送来!皇上这些日子,忙着那个西藏土司,恐怕没时间过来,很多事,都得等西藏土司走了才能办!可是,这个塞娅格格,说不定要嫁到咱们家来,那就又要先办塞娅的事了!”

“嫁到咱们家来?她要嫁给谁?”小燕子惊问。

“你们还没听说吗?巴勒奔看上咱们了,想把塞娅诬嫁到皇室来,皇上想解决西藏问题,他们谈得好投机!所以,五阿哥和福家兄弟每天陪着塞娅东逛西逛。今天听皇上说,现在是八九不离十,要把塞娅配给五阿哥!准备在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就办喜事!”

小燕子整个人惊跳起来。匡郎一声,手里的茶杯茶壶,落地打碎了。一壶热茶,全都泼在手上,小燕子痛得直跳。

紫薇急忙跑过去,抓着小燕子的手。

“金琐!明月!彩霞……快拿‘白玉散热膏’来!”紫薇急喊。

令妃看着这慌慌乱乱的几个人,怎么回事?自己已经明示暗示了,紫薇还是一脸的糊涂,连个笑容都没有。这个小燕子更加古怪,泡个茶都会烫到手!她站在那儿,纳闷极了。

令妃一走,小燕子就对着桌脚一脚踢去,嘴里激动的喊:

“有什么了不起?结婚就结婚嘛!谁希奇?谁在乎?怪不得这么多天连影子都看不见,原来是陪小公主去了!有种,就永远不要来见我!永远不要跟我说话!”

金琐和紫薇一边一个,拿起她烫伤的手,忙着给她上药。金琐急急的安慰着说:

“你先不要急,这个事情只是令妃娘娘说说,到底是真是假,还大有问题!那个塞娅凶巴巴的,又是西藏人,皇上不会要她作媳妇吧!”

小燕子气呼呼的喊:

“为什么不要,人家好歹也是个公主啊!塞娅

紫薇皱皱眉头,认真的说:

“公主又怎么样呢?只要五阿哥不愿意,皇上也不会勉强他的,到底是婚姻大事嘛!现在,不过是皇上和西藏土司两个人在打如意算盘,五阿哥大概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等他来了,我们再问个清楚,现在,不要莫名其妙就跟自己过不去!”

小燕子跳起身子,手一摔,把金琐手中的药膏也打到地上去了。她满房间走着,怒气冲冲。

“什么不清楚状况?我看他早就知道了!我看他高兴得很!以前,他只要有时间,就往我们这个漱芳斋里跑,现在,几天都没露面了!他这个毫无心肝的东西,只会骗我,只会哄我。等到有个真正的公主一出现,我就不够看了!哼!他一定等不及要当西藏土司的驸马爷了!”越说越气,眼睛就红了:“没关系!赶明儿,等那个‘生姜王’来的时候,我去给人家当媳妇!”

“你说些什么嘛!把事情弄清楚再生气,也来得及呀!”紫薇说。

小燕子满房间绕圈子,拼命呼气。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不会啦!你不要这样,我觉得五阿哥对你,是一片真心,你不要冤枉他!你看……”金琐捡起药膏:“这个药膏还是五阿哥送来的呢!你一天到晚受伤,他把所有进贡的药膏都往这儿搬……”

金琐话未说完,小燕子冲了过去,抢过药瓶,就扔到窗子外面去了。

不料,窗外传来“哎哟”一声,金琐伸头一看,大叫:

“打到曹操的头了!”

什么曹操的头?还诸葛亮的头呢!”小燕子没好气的喊。

紫薇也伸头一看。

“真的!真的!是‘赛过诸葛亮’来了!是他们三个臭皮匠!”

小燕子也冲到窗前一看,窗外,永琪、尔康、尔泰正急急走来。

小燕子反身就对外冲去。

永琪和尔康尔泰,这一阵子,确实整天陪着塞娅姬。这个塞娅,永远精神抖擞,花招百出,片刻都不肯安静。一会儿逛街,一会儿买东西,一会儿吃小吃,一会儿看露天戏……什么都希奇,什么都要玩。白天玩完了,还要逛夜市,把三个人累得惨兮兮。

好不容易,这天,大家抽了一个空,到漱芳斋来看紫薇和小燕子。

谁知,小燕子直奔过来,就不由分说的把他往外面推去。

“你走!你走!你不要到我这个漱芳斋来!你去陪西藏公主好了!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不要再被你骗了!”大吼着:“你走!”

“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才抽一个空来看你们,你又摔东西,又赶人,是谁招你惹你了?”永琪愕然的问。

小燕子眼眶一红,怒喊:

“还有谁?就是你招我惹我!”回头对尔康、尔泰也一凶,咆哮的喊:“还有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帮凶!”

“帮凶?我们做了什么?”尔泰瞪大眼睛,奇怪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康看紫薇。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听说,皇上要在你们三个之中,选一个人跟塞娅结婚!刚刚令妃娘娘来,说是皇上已经选定五阿哥了!”紫薇说。

永琪一个震动,往后连退了两步,尔康和尔泰也惊讶得一塌糊涂。

“不可能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塞娅?皇阿玛要我和塞娅结婚?真的还是假的?”永琪怔怔的问。

小燕子跳脚:

“连日子都订了,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看你看!”跑过去把令妃送来的新衣一件件拉开,拉得满房间都是。“令妃娘娘连礼服都给我们送来了,说是参加你的婚礼要穿的……”

金琐忍不住插嘴说:

“格格,令妃娘娘不是这样说的……”

“就是!就是!她说‘喜庆’,什么喜庆嘛!就是婚礼嘛!”瞪着永琪:“你已经要结婚了,你每天陪着那个小公主,乐得像老鼠……那么,你还来我这儿干什么?出巡的时候,一路上你都在骗我!现在,我不要再听你,不要再见你了!”

永琪呆呆的掉头看尔泰尔康。

“难道是真的?”

“可能是真的!”尔康想了想。

尔泰恍然大悟了。

“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就说,真要保护塞娅,动用到我们三个,也有点小题大作,原来,是在为塞娅选驸马!”

紫薇看三人神色,知道事情确凿,不禁大急。

“五阿哥!事不疑迟,你马上去跟皇上说明呀!塞娅

永琪愣了一会儿,抓起小燕子的手,就往门外冲去。

“我们一起去,反正皇上已经饶你不死,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吧!”

尔康迅速的一拦。

“等一等!你的意思是要‘真相大白’吗?…

永琪着急:

“不‘大白’要怎样?紫薇也说了,事不疑迟,再耽误下去,我一定会被皇阿玛配给塞娅的!你们想想看嘛,除了我,只有六阿哥和塞娅能配,但是,皇阿玛只叫我陪塞娅,提都没有提六阿哥!那个塞娅,是巴勒奔的掌上明珠,他当然想配一个王子,我逃不掉了!再不去,我真的逃不掉了!”

尔康顿时心乱如麻了:

“但是,这一个‘真相大公开’不是一件小事,是一件大事,有好多‘真相’要一件件去说明,现在,皇上那有这个工夫来听?那有这个心情来接受?那有这个情绪来消化?那个西藏土司,还排了一大堆的节目,每天要按表行事!在这个乱军之中,我们公布真相,以时机来说,是不利极了!”

尔泰也急急接口:

“是啊!这件事对皇上一定是个好大的意外。他的反应会怎样,我们还不能预料。有个西藏土司柞在这儿。他怎么有心情来处理家务事?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等西藏土司走了再说!”

永琪大吼:

“来不及了!西藏土司还没走,我就被出卖了!”

金琐忍不往往前一站,说:

“五阿哥,这件事我们只是听到令妃娘娘在说,是不是真的还没确定,你为什么不先去确定一下,再来商量要不要说呢?”

“是啊!金琐说得对!我们每次就是不够冷静!事情一发生就乱成一团!五阿哥,你先去问明白再说吧!”尔康点头。

永琪怔着,被点醒了,转身就跑。

片刻以后,永琪就气极败坏的胞回来了,带来的是另一个爆炸般的讯息:

“确实要联婚,但是,新郎不是我,是尔康!”

尔康大惊,不相信的喊:

“不是五阿哥?是我?”

“是的!是你!听说,皇阿玛本来要把塞娅指给我,可是人家塞娅看上了你,巴勒奔坚持要你!皇阿玛起先还不愿意,说你是他准备指给小燕子的人选,不能让贤!后来拗不过巴勒奔,就同意了!你阿玛想为你解围,皇阿玛就大发脾气,说是己成定局!要你‘奉旨完婚’!”

紫薇踉跄一退,脸色惨变,金琐急忙扶住她,就喊了起来: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顾那么多了,是不是?不管时机好还是不好,小姐呀,你不能再耽搁了!快去跟皇上说明白吧,反正,迟早是要说的,拣日不如撞日,干脆就是今天,把什么都说出来吧!否则,误会重重,各种问题都会发生的!”

永琪也喊着说:

“我们一天到晚,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我们面对的问题,像波浪一样,一波一波的卷过来,避得了这个危机,避不了下一个危机!我们如果一直优柔寡断,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我看,金琐说得对,拣日不如撞日,算是天意,我们让真相大白吧!塞娅

紫薇看着小燕子,脸色苍自,神情惶恐:

“让我再想一想……”

小燕子跳起身来,往门外拔脚冲去、边跑边叫:

“想什么想?再想下去,尔康就变成西藏驸马,你也变成娘娘了!不能再想了!你想来想去,还是为了保护我!我受不了了!我要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管他时机对不对?管他后果会怎样?反正,我想明白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大家追在小燕子背后,大喊:

“小燕子!你去哪里?塞娅

“我去御书房,我去找皇阿玛!”

“要去一起去!慢一点呀……”

永琪一拍尔康:

“尔康!振作一点,遮不住了!大家一起去见皇上吧!小燕子这么激动,怎么说得清楚啊……”

尔康点头,拉住紫薇的手,追在小燕子后面就跑,于是,永琪、尔泰、金琐都放开脚步,一起奔出了漱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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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乾隆不在御书房,他正带着皇后、令妃和众多妃嫔,陪着巴勒奔和塞娅,在御花园中散步参观。

“巴勒奔,从此,我们等于是亲家了!今晚,朕在大戏台点了几出戏,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戏剧!”乾隆说。

巴勒奔兴高采烈的对塞娅说:

“塞娅,你的中文不行,要做皇家的媳妇,一定要学中国的文化,看戏,是第一步,知道不知道?”

塞娅毫不羞涩,也兴高采烈的回答:

“知道了!还要学跪,这皇宫里的女人,见了谁都要跪!真是奇怪!”

令妃不禁掩口一笑,对乾隆低语:

“这个塞娅公主,和咱们的还珠格格,有点儿异曲同工呢,将来,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皇后冷哼了一声,乾隆不悦的扫了皇后一眼。

巴勒奔问乾隆:

“这个还珠格格,就是你本来要配给尔康的那个格格吗?”

“正是!”

“塞娅!你好眼光!你选中的这个勇士,是从人家格格手里抢下来的,你要珍惜一点,以后,不要太凶!”巴勒奔大笑说。

“我一点都不凶!我鸣啦鸣啦…”塞娅一串西藏话溜出口。

大家听不懂,见塞娅谈到婚事,毫不羞涩,当仁不让,不禁啧啧称奇。

正在此时,小燕子像一支箭一样,飞快的射来。后面跟着尔康、尔泰、紫薇、紫薇、金琐。小燕子一眼看到乾隆,就凄厉的、坚决的、不顾一切的大喊:

“皇阿玛!我有事要告诉你,你不可以把尔康配给塞娅广

乾隆和众人大惊失色。

巴勒奔一震,眉毛倒竖。塞娅立刻备战起来。

“是不是就是这个格格?”巴勒奔问乾隆。

乾隆见小燕子这样没礼貌,真是气坏了,怒喝一声:

“你疯了吗?你有没有看到有贵宾在场,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话,明天再说!”

“不能明天再说了!皇阿玛,如果你把尔康配给塞娅,你会后悔的!你赶快告诉她,不行不行呀!你不能把西藏土司的女儿,看得比你自己的女儿还重要!”

这句话一出口,大家都以为小燕子舍不得尔康。皇后忍无可忍,挺身而出了:

“这样没上没下,不知羞耻!公然跑出来和西藏公主抢丈夫,皇上!你还能坐视小燕子败坏门风吗”

乾隆脸上挂不住,实在太生气了,怒喊:

“来人呀!把还珠格格抓起来!”

紫薇、尔康、尔泰、金琐纷纷赶到。紫薇对乾隆“崩咚”一跪:

“皇阿玛!我们大家有话禀告!请摒退左右!”

乾隆怒极。一一个不懂规矩的小燕子,现在又来一个不懂规矩的紫薇!他大吼:

“紫薇!你也跟着小燕子发疯?这儿有贵宾在,什么禀告不禀告?‘左右’全是你的长辈,如何‘摒退’?简直放肆!”

紫薇见皇后、妃嫔全部在场,还有巴勒奔和塞娅,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当机立断,一步上前,死命抓住了小燕子,哀声急喊:

“格格!这不是说话的时候,皇上正在招待贵宾……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求求你,赶快回去吧!

金琐看看局势,情迫无奈,只得上前去拉小燕子。

“格格,你听紫薇的话吧!没有想到是这个状况,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小燕子拼命挣扎、含泪看乾隆:

“不行不行,再不说,尔康就给那个塞娅抢去了!”

这时,塞娅已经忍无可忍,一声娇叱,飞身向前。对小燕子挑衅的喊:

“原来是你!你就是还珠格格?那天跟我比嗓门,今天跟我抢驸马,没有关系,你赢得了我手里的鞭子,尔康让给你!”

刷的一声,塞娅鞭子出手。

小燕子气得快要发疯了,挣脱紫薇,狂叫着一头向塞娅撞去。

“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难道西藏都没有男人?你要到我们这儿来抢人家的丈夫?打就打,谁怕谁!”

塞娅没料到小燕子会用头憧过来,一时后退不及,竟被小燕子撞个正着。小燕子力道又猛,塞娅摔跌在地。她立刻翻身而起,大怒,鞭子刷刷刷的扫向小燕子。小燕子怒火腾腾,势如拼命,拳打脚踢外带头撞,无所不用,两人竟大打出手。

乾隆大喊:

“这是什么样子!来人呀!”

众侍卫应声而出。

熟料,巴勒奔伸手一挡,兴趣盎然的说:

“好!好!你的还珠格格好勇敢!是一等的格格!生女儿就要这样,不能退让!好极了!让她们打,让她们用真功夫来抢驸马!我们谁也不要帮忙,看她们谁赢?”

乾隆愕然。众人更是惊诧无比。

紫薇、紫薇、尔康、尔泰、金琐都急死了,明知道小燕子不是塞娅的对手,却爱莫能助,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对打。

小燕子已连连挨了几鞭,被塞娅逼得走投无路。忽然大叫道:

“我不打了!不打了!停止!停止!”

塞娅收鞭,问:

“你输了?”

小燕子嘴里“哇……”的大喊,闪电般直扑上去,抱住塞娅,两人滚倒于地。小燕子双手紧紧勒住塞娅的脖子。大叫:

“谁输了?我是那个什么兵什么诈!”

塞娅气坏了,嘴里用西藏活叽哩咕噜大叫,被小燕子勒得透不过气来。”

“你输了没有?你输了没有?”小燕子喊,手下松了松。

塞娅乘机,一口咬在小燕子胳臂上。

“哎哟……”小燕子摔手。

塞娅立刻翻身而起,这一下不再客气,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向小燕子,小燕子躲来躲去躲不掉,被打得好惨。

尔康再也看不下去,闪身切进两人中间,伸手握住鞭子,鞭子立刻动弹不得。

“好了!够了!不许再打了!”尔康喊。

塞娅一看,是尔康出手,立即嫣然一笑。

“是你,我只好算了!”她收鞭跃出身子,退向巴勒奔身边。

小燕子脸上手上都是伤,好生狼狈。紫薇和金琐立刻上去扶住她。

“好了!不要再胡闹了!小燕子,你立刻回漱芳斋去,给朕闭门思过!”乾隆见小燕子被塞娅打得那么狼狈,心中不忍。想到她会为尔康出来挤命,一定早已两情相悦,就更加后悔起来,这件婚事,是自己决定得大快了,对不起小燕子。这样想着,声音里已经透着怜惜:“回去吧!把自己弄弄干净,晚上来看戏!”

小燕子哀怨已极的看了乾隆一眼,心里涌塞娅千言万语,金琐和紫薇拼命想拖走她。小燕子死命的挣扎,泪流满面,终于,还是不顾一切的人喊出声:

“皇阿玛!我不是为了自己在抢尔康,我是为了紫薇啊!看在人家为你挨刀子的分上,你还不能给她一个丈夫吗?”

乾隆大惊,震撼到了极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叫着:

“什么?你说什么?”

小燕子还想说什么,紫薇一把蒙住了小燕子的嘴。拼命把她拖走。

但是,乾隆已经太震动了,眼光直勾勾的停在紫蔽身上。厉声喊:

“回来!你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薇眼睛一闭,放手。小燕子挣脱紫薇,对乾隆一跪。豁出去了,流泪喊:

“皇阿玛!我骗了你!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格格!真正的格格是紫薇啊!是紫薇啊。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儿呀!”

“什么?什么?”乾隆越听越惊,混乱极了。

皇后、令妃、众妃嫔全体大惊,顿时你看我,我看你,惊呼连连。

巴勒奔和塞娅,听得糊里糊涂,满脸困惑。

紫薇再也无法逃避了,走上前去,在小燕子身边,对乾隆跪下。仰着头,她凄楚的看着乾隆,温温婉婉。清清脆脆的说:

“我娘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见着我爹,要我问一句:你还记得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吗?还有一句小燕子不知道的话:‘蒲草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

乾隆踉跄后退,整个人都呆住了。

皇后听出端倪来了,往前一站。气势凛然的说:

“皇上!这种混淆皇室血统的大事,不能再草草了事,随就她们胡说八道了!夏雨荷到底有几个女儿?怎么人人都来自大明湖?如果不把她们两个送宗人府调查清楚,如何塞娅悠悠之口?”

乾隆怔在那儿,一任众人惊愕议论,却不知身之所在了。

片刻以后,大家都聚在御书房。听小燕子和紫薇说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乾隆居中而坐,皇后、令妃坐在两边。妃嫔环侍于后。小燕子、紫薇、金琐、尔康、尔泰、紫薇全部跪在乾隆面前。福伦和福晋也被召来了,带着一脸的惶恐,肃立在小燕子等人身后。这,等于是一个“家审”。

小燕子把整个故事都说了,如何认识紫薇,如何一见如故,如何结为姐妹,如何姓了紫薇的姓,定了八月的生日,如何知道了紫薇的秘密,如何定计闯围场,如何因紫薇不能翻山而受托送信……小燕子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

“整个故事就是这样,我只是紫薇的信差,我不是格格,当时,是我糊涂了,没有马上说清楚。等到想说清楚的时候,就怎么都说不清楚了!其实,我跟每一个人说过,也跟皇阿玛说过,我不是格格,但是,没有人要相信我,大家都警告我,如果再说不是格格,就要砍我的脑袋!就这佯,我吓得不敢说,左拖右拖,就拖到今天这种状况了!”

皇后这一下,得意极了,威风极了。盛气凌人的一喊:

“你今天说的,就是真话了吗?我看你撤谎骗人,编故事,已成习惯!这是不是你们几个,串通起来,再编的故事?说!死到临头,不要再在这儿胡言乱语了!紫薇是格格?下次,会不会变成金琐是格格?你们到底准备了多少个假格格来蒙混皇上?简直荒唐透顶!到底真相是什么?你们的阴谋是什么?说!”

小燕子喊:

“我们那有什么‘阴谋’?我现在说的,句句是实活!”看着乾隆,求救的喊:“皇阿玛!你怎么不说话?”

乾隆情绪紊乱,大受打击。看着小燕子和紫薇。方寸已乱,甚至弄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这个变化来得太大,太突然,几乎不是他所能承担的了。现在,听到小燕子喊“皇阿玛”,心中一痛,哑声的说:

“小燕子,紫薇,你们两个,居然这样把朕玩弄于股掌之上,朕如此信任你们,你们却这样欺骗朕!如果这些故事是真的,紫薇进宫的时候,为什么不讲?”

紫薇磕下头去,再抬头看乾隆,盈盈含泪:

“皇上,在不能确保小燕子的生命以前,我怎么能说呢?虽然,我好想认爹,可是,我不能让小燕子死啊!小燕子糊里糊涂,可是,我不糊涂,我知道欺君大罪,是多么严重!我没办法,我不能讲啊!但是,每当皇上问起我娘的时候,我都曾经暗示过您啊!”

皇后生怕乾隆又被两个丫头说服,立刻眼神凌厉的看乾隆,有力的喊:

“皇上!难道您相信他们现在编的这个故事?您相信小燕子不是格格,紫薇是格格?您已经错过一次,不要一错再错!现在,已经闹得西藏土司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看笑话!”

令妃忍无可忍,插口说:

“皇后娘娘,您让皇上自己定夺吧!毕竟,皇上的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皇后头一“转,锐利的看令妃,正气凛然,声色俱厉的说:

“你说的是什么话?当初,我就说小燕子不可能是格格,一定是个冒牌货!可是,是谁对皇上说,她眼睛眉毛都像皇上?是谁力保她是龙种?今天,闯下这种大祸!小燕子是死罪,这造谣生事,蒙骗皇上的人,比欺君大罪,更加可恶!现在,你还要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来继续迷惑皇上吗?”

令妃一惊,听皇后说得头头是道,害怕,低头不语。

紫薇就磕头喊:

“皇阿玛!请听我说,这整个故事里,没有一个人有坏心,虽然骗了皇阿玛,大家都极力在让皇阿玛快乐呀!小燕子和紫薇,不曾害过皇阿玛,她们两个,用尽心机,都在让皇阿玛高兴啊!”

乾隆陷在一种自己也不了解的愤怒里,低沉的一吼:

“福伦!你们一家人早就知道了秘密,为什么不说?”

福伦一颤,惶恐的躬身说:

“皇上,实在情非得已,有太多的顾忌呀!”

福晋见皇后咄咄逼人,乾隆却阴沉郁怒,许多话,再也不能不说了。

“皇上,请听臣妾说几句话,当时,我们对紫薇的身份,也是半信半疑,除了把她收留在府里,慢慢调查之外,不知道有什么路可走!等到小燕子偷溜出宫,两个姑娘见了面,咱们才确定了这件事!接着,我们千辛万苦,把紫薇送进宫,让两个格格,都陪伴在皇上身边……您没有损失呀!而我们大家,已经用心良苦了!虽然是‘欺君’,也是‘爱君’呀!”

尔康也接口了:

“皇上,请您仔细想一想,我们当初发现了紫薇,知道两个格格,有了错误,我们原可以杀了紫薇,保持这个永久的秘密!我们没有这样做!我们也可以把紫薇送到天边去,让她永远接触不到皇上,我们也没有这样做!把紫薇留下,再把紫薇送进宫,这里面固然有臣的无可奈何,但是,最重要的,是紫薇对皇上的一片爱心,让人无法抗拒呀……”

皇后把桌子一拍,怒喊:

“放肆!福伦一家四口,联合令妃,做下这样瞒天过海的事!现在东窗事发,还不知道悔改,口口声声,还在那儿混淆视听,搅乱皇上的判断力!简直罪该万死!”就锐利的看乾隆,自有一股气势:“当初臣妾‘忠言逆耳’,一再得罪皇上,力陈不可信赖还珠格格。皇上不信!现在,臣妾不能不再度陈辞,这整个故事,荒谬绝伦!皇上不要再被他们几个骗了!”

乾隆看着众人,眼底沉淀着悲哀和愤怒。

“皇后说得对!朕不能一错再错,由着你们大家骗来骗去!你们的故事,漏洞百出,朕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小燕子大急,哀声痛喊:

“皇阿玛?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紫薇是你的女儿呀,是你嫡亲嫡亲的女儿呀!你可以不认我,你怎么能不认紫薇呢”

尔康也大喊:

“皇上!想想紫薇为您挨刀的事吧!是什么力量,让她用血肉之躯,去挡那一把刀?想想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吧!我们一个个旁观者,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难道您真的不明白……”

皇后当机立断,对乾隆大声说:

“今天,只是一个‘家审’,臣妾以为,到此为止,他们大家狼狈为奸,已经是逃不掉的事实了,如何定罪,如何审判,自有宗人府去裁决!不如把他们都交给宗人府关起来!”

令妃大惊,喊:

“皇上!您要想明白啊!福伦一家,对国家屡立战功,是您钟爱的臣子,尔康更是西藏土司选中的驸马,您不要因为一时生气,让亲者痛,仇者快呀!”

皇后怒喊:

“令妃!你妖言惑众,现在,还不住口!应该一并送去查办!”

乾隆见皇后和令妃又吵了起来,感到头昏脑胀。就拂袖而起,沉痛昏乱的喊:

“都不要说了!来人呀!先把紫薇和小燕子送到宗人府去关起来!福家四口,暂时回府,再做定夺!”

乾隆此话一出,小燕子、紫薇、金琐、尔泰、尔康、紫薇……全部脸色惨变、小燕子顿时凄厉的大喊起来:

“皇阿玛!你砍了我的头吧!我不要我的脑袋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虚荣,我受不了诱惑,我欺骗了你和紫薇……可是,紫薇有什么错?你把我们都送宗人府,是要把我们两个都砍头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一面说着,一面爬了起来,冲上前去,抓着乾隆的衣服,拼命摇着:“皇阿玛!你醒一醒!紫薇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我一个人的脑袋还不够吗?”

乾隆大喊:

“来人呀!”

侍卫一拥而入。

乾隆指着小燕子和紫薇:

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尔康跳起身子,脸色雪白,眼神鸷猛。

“皇上!请三思!”

乾隆指着尔康,恨恨的喊:

“你敢反抗!我不管你是不是西藏土司选中的驸马;你们……”指着福伦福晋小燕子紫薇等人:“如此欺上瞒下,全部死罪难逃!”

福伦大惊,急扯尔康的衣服,要尔康不要再说了。尔康看着老父老母,心碎了,再看紫薇和小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惶急之下,额汗涔涔了。

这时,侍卫们早已冲上前去,把小燕子和紫薇,牢牢抓住。紫薇生伯尔康反抗,抬头喊着:

“福大人,福晋,尔康,尔泰,我谢谢你们的诸多照顾!请大家,为我珍重!”又转眼看乾隆:“皇上,我可不可以再说一句话!”

“你说!”乾隆仍然无法抗拒紫薇的请求。

“上有天,下有地,我对皇上,苍天可表!我死不足惜,我娘会在天上接我,我不会孤独!但是,在我拔刀之前,您已经答应我,饶小燕子一死!君无戏言!有好多人为证!您,杀了我,放了小燕子吧!”

乾隆怔着,拔刀一幕,仍然历历在目。

这时,金琐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喊,扑上前来,扯住了紫薇的衣服。哭喊着:

“小姐!小姐!你说些什么啊?你不能用你的脑袋,去换小燕子的脑袋!如果皇上一定要砍一个人的脑袋才能消气,那么,请砍我的脑袋吧!我是丫头,我身受夏家重恩,我是夏雨荷养大的,跟皇上好歹有些瓜葛!让我为她们两个死!砍我的脑袋……饶了她们两个吧……她们没有害人,只是抢着要做皇上的女儿啊……”

皇后怒喊:

“把这个金琐,一起关起来!”

“喳!”

侍卫奔上前来,又抓住了金琐。

尔康、尔泰、紫薇面面相觑,大家都明白,乾隆现在在气头上,谁说话谁倒楣。皇后又虎视眈眈,一心要把大家一网打尽。这个关口,恐怕说什么都错。就彼此以眼神示意,警告对方不要冲动。

乾隆看着三个女子,心里的混乱,没有片刻平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爱她们,还是恨她们?只觉得自己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苍老、感伤,而且抑郁。他凝视着这三个女子,郁闷的说:

“没有任何一个人,要你们的脑袋,你们不必自作聪明!闯了这么大的祸,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不管你们的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要经过宗人府的调查和审判!朕不愿再用朕的‘感觉’,来判断这件事!只怕朕的‘感觉’都是错的!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去牢房里彻底悔悟吧!”就挥手对侍卫喊道:“拉下去!”

小燕子就惊天动地般的大喊起来:

“皇阿玛!你会后悔的!皇阿玛,你放了紫薇呀,放了金琐呀…她们都是被我害的……皇阿玛,不是说‘人不独亲其亲,不独了其子’吗?别人的孩子都可以认,你到底为什么不认紫薇啊……为什么不认紫蔽啊……”

金琐也痛喊着:

“皇上!皇上!紫薇有您的诗,有您的画,血管里流的是您的血啊!您要让夏雨荷在人间的时候,哭不停,到地下以后,还哭不停吗?”

紫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激动了。她镇静的,庄重的说:

“金琐,小燕子,你们省省力气吧!有我跟你们去作伴,不好吗?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说着,竟然笑了,回头深深看乾隆,清清楚楚的,幽幽柔柔的问:“皇上,您的心那么高高在上,习惯了众星捧月,竟不习惯人间最平凡的亲情了吗!”

乾隆大大的震动了,瞪着紫薇。

皇后急喊。

“拉下去!统统拉下去!”

小燕子、紫薇和金琐就被侍卫们拉下去了。

尔泰、尔康、紫薇直挺挺的跪着;咬牙不语。

牢门“哗啦”一声拉开。

小燕子、紫薇和金琐就相继跌进牢房。

门又“哗啦”关上。接着,铁链一阵“钦匡”响,铁锁再“卡答”锁上。

小燕子跳起身子,扑到铁栏仟上,拼命摇着,喊着:

“放我们出去呀!我不要被关起来,我不要不要啊!”对狱卒伸长了手,哀声喊:“你们去告诉皇上,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狱卒粗声粗气的撂下一句:

“皇上?我劝你免了吧!进了这种地方,就等死吧!一辈子都见不着皇上了!”

狱卒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小燕子不禁哭倒在铁栏杆上: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我不信不信啊

紫薇和金琐走过去,一边一个,扶住了小燕子。紫薇掏出手帕,不停的给她拭泪,安慰着她说:

“不要哭了,不要伤心了!这是我们的命,认命吧!”

小燕子反手抓着紫薇的衣襟,哭着说:

“我不能认命,我不要认命,我想不通,皇阿玛为什么变得这么狠心?就因为我们骗了他,我们所有的好处,就跟着不见了吗?”说着,就痛悔起来:“都是我不好,你们都说今天时机不好,什么都不能说、我就是不信邪嘛!我就是急,就是毛躁嘛!我害死你了,还害了金琐……”

这一说,金琐就跟着哭了。

“是我是我!最沉不住气的就是我!说什么‘拣日不如撞日’,才会把大家都撞进鬼门关里去……我应该拦着大家,我非但没拦,还拼命扇火……”

紫薇就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二人,紧紧的搂着说:

“都不要哭了,也不要自己怪来怪去,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们逃不掉!想想看,早说,晚说,总是要说的,对不对?好在,我信都关在一起,还能说话,还能聊天,将来如果不幸,一起上断头台,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用伤心了!到这儿来坐!”

紫薇将两人拉到墙角的草堆上。三人挤在一块儿,坐在地下。

金锁忽然惊跳起来,大叫:

“有蟑螂!有蟑螂!”

小燕子低头一看,地上,好多蟑螂正在乱爬。她忙着东躲西躲,又脱下鞋子,追着蟑螂打来打去。

“人倒霉的时候,连蟑螂都来欺负!”她气冲冲的说。

紫薇却好整以暇的坐着,抬头看了看。忽然一笑,念出一首诗来:

“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她抬头看小燕子:“你当初做诗的时候,原来是有先见之明啊!”小燕子四面一看,脸上还挂着泪,就扑哧一笑:“只有你,在这种情形下,还会逗我笑!”

乾隆整夜不能合眼,心情激荡起伏,奔腾澎湃。陷在一份自己也不了解的郁怒里。令妃悄悄看他,对于他的郁闷心里有些明白,却不便说破。见乾隆彻夜不眠,象个困兽般在室内走来走去。她不得不以待罪的眼神,祈谅地看着乾隆:

“皇上,您心里有气您就说吧!不要一直憋着。乾隆这才一个站定,抬头怒视令妃,恨恨地说:

“令妃,朕是这样信任你,在众多嫔妃当中,把你当做真正的知已。既使皇后对你百般猜忌,朕明着偏袒,暗着偏袒,就是袒护定了你!而你却联合福伦家这样欺骗朕!你让朕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以后在众多膑妃之间如何自处,如何自圆其说?”令妃跪下含泪禀告:

“皇上!您错怪臣妾了!我跟您发誓,还珠格格是假的,这件事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如果臣妾老早知道,就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皇上!”

“你还要狡赖?紫薇和金琐,不是你引荐进宫的吗?”乾隆生气的说。

令妃见乾隆发怒,害怕了,痛喊着:

“皇上,紫薇和金琐虽然是臣妾引进宫来,但是臣妾跟您一样,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帮小燕子一个忙,让她的结拜姐妹,可以进宫来和她作伴,臣妾的动机,绝对没有丝毫恶意呀!”

“动机!动机!现在你府每个人跟朕谈动机!好像你们每个人的动机都是好的,都是没错的,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却把朕陷进这样的困境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哀伤而迷惆:“这两个丫头,只有十八、九岁,不管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或者,都是假的……她们两个,却骗了朕的感情,朕的信任,把朕骗得团团转,骗得好惨!她们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骗朕,一骗再骗!”

令妃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最可恶的是,她们两个,一个看来天真烂漫,一个看来玉洁冰清,私生活却乱七八糟,到处留情!…就一咬牙:“皇后说得对,朕不能再凭感情来做事!如果朕不治她们,实在难消心头之恨!让她们在宗人府,尝尝当格格的滋味!”

令妃对乾隆那种矛盾的感情,尴尬的处境,被骗的伤害,和真相大自带来的震撼……其实是很了解的。乾隆最难受的,应该是紫薇在他心里的地位,突然从“娘娘”变成了“格格”,他一时之间,实在不能适应吧!但是,这种复杂的心情,除了乾隆自己来调适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说话。她低头不语,想着身陷牢狱的紫薇和小燕子,心里难过极了。

尔康和紫薇一早就来求见乾隆,两人也是彻夜未眠,神情憔悴。一见到乾隆,两人就对乾隆双双跪倒。永淇直接了当,诚诚恳恳的,掏自肺腑的说:

“皇阿玛!今天我和尔康跪在这儿,为两个我们深爱的女子请命!自从出巡以来,我相信皇阿玛已经看得非常清楚,我和小燕子。尔康和紫薇,都早已生死相许,情不自禁了!”请皇阿玛看在她们两个的好处上,原谅她们的错!放她们出来吧!”

乾隆大震,眼光锐利的看着紫薇和尔康。怒不可遏了:

“生死相许?情不自禁?你们两个,居然敢来跟朕说这八个字?你们不知道宫廷之中,女子的操守,是何等重要?以前,皇后就提醒过朕,你们在漱芳斋花天酒地,秽乱宫廷!是朕心存偏袒,役有听进去!现在,你们居然敢堂而皇之,跑来告诉朕,你们早已‘生死相许’?小燕子和紫薇,本来只有欺君之罪,现在,再加上‘淫乱’之罪!你们说,是可以饶恕的吗?”

尔康真情流露的喊了出来:

“皇上!首先,我一定要让您了解,我和紫薇、五阿哥和小燕子,我们‘发乎情,止乎礼’,绝对绝对没有做出‘越礼”的事来!两个姑娘都是洁身自好,玉洁冰清的!怎样也不能说她们‘淫乱’啊!”

“玉洁冰清?会谈情说爱,私订终身,还说什么玉洁冰清?”

“皇上,这个“情’字,本来就不是‘理法’所能控制,如果处处讲理,处处讲法,处处讲规矩,处处讲操守……那么,整个‘还珠格格’的故事,都没有了!没有小燕子的误认,没有紫薇的存在,也没有我和五阿哥的痛苦和无奈了!”

尔康的话,字字句句,直刺乾隆的内心,乾隆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大吼:

“放肆!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错误,都是朕的错!”

尔康磕头,不顾一切的说:

“皇上,您也曾年轻过,您也曾‘情不自禁’过!您的‘情不自禁’,造成今天两个无辜的姑娘,关在大牢里,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们最大的错误,不是撒谎,我们一生,谁不是在撒谎中长大?她们最大的错误,是千方百计要认爹啊!皇上,错认格格,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错杀格格,才是终身的遗憾啊!”

乾隆拂袖而起,怒上加怒,指着尔康,恨恨的说:

“尔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指责朕!今天,如果不是你已经被塞娅选中,朕一定重重的办你!”

尔康磕头。坚定的说:

“臣不能娶塞娅公主!”

乾隆不敢相信的瞪着尔康:

“你敢‘抗旨’?”

紫薇急忙插口,诚挚的喊:

“皇阿玛!尔康是‘情有独钟”啊!您也是‘性情中人’,为什么不了解这份感情?不欣赏这份感情?不同情这份感情呢?”

乾隆被尔康和永淇,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气得脸色铁青,吼着:

“大胆!你们两个,是要朕摘了你们的脑袋,才满意吗?滚出去!小燕子和紫薇,是朕的事,朕要怎样发落她们,就怎样发落她们,谁都不许求情!你们两个,如果再不收敛,朕一起治罪,绝不饶恕!滚!”

永淇和尔康互视。知道已经逼到最后关头,走投无路了。、。,

那晚,紫薇、小燕子、金琐三个,被狱卒带进一间阴风惨惨的大房间里,她们几乎是被摔进房间的,三个人放眼一看,房里铁链铁环俱全,刑具遍地,这才知道到了“地狱”。在火炬的照射下,看到有个官员,坐在一张大桌子前面,后面官兵围绕肃立,杀气腾腾。桌子上,放着三份“供状”和笔墨。

那个官员,用惊堂木在桌上用力敲下,大喝道:

“吹!三个大胆妖女,你们从哪里来?冒充格格,是不是为了想刺杀皇上?从实招来!”

金琐觉得声音熟悉,抬头一看,喊着说:

“是那个‘太常寺’的梁大人啊!”

紫薇也抬头看,惊喊:

“小燕子!我们碰到老朋友了!”

小燕子一看,惊讶极了:

“这个梁大人还活着呀?他居然调到宗人府来了?”

紫薇看小燕子和金琐。

“大家心里有数吧,我们运气不好,冤家路窄!”

“什么‘路宰’、不‘路宰”!这个王八蛋早就该宰了!”小燕子恨恨的说。

那个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小燕子大闹婚礼的梁大人。见三人居然谈起话来,大怒,重重的一拍桌子:

“大胆!你们嘴里说些什么?赶快过来画押!”就有好几个狱卒,分别拽着三人,去看状子。小燕子看也不看,对梁大人大笑:

“梁大人!你把人家的闺女抢去作媳妇,又把新娘子弄丢了,这个案子,到底了了还是没了?你把新娘子赔给人家没有?”

梁大人大惊,仔细看小燕子,想了起来,再看紫薇和金琐,恍然大悟,跳起身子,大叫:

“原来是你们三个!不用审了,这是三个女贼!偷了我家,大闹婚礼,劫走了我家的新娘,我和她们的帐还没算,她们居然还混到皇宫里去欺骗皇上!给我打!给我重重的打!”

梁大人一声令下,狱卒们的鞭子,就劈哩叭啦的抽向三人。鞭子很快的打裂了衣服,在三人身上脸上,都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小燕子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就直扑梁大人。

“我把你这个狗官给毙了!”

好几个狱卒,身手不凡,迅速的抓住了小燕子,把她的头抵在地下,紧紧压着。

紫薇喊着:

“小燕子!好汉不吃眼前亏!”

梁大人神气活现的,绕看三个人走:

“这才像话!现在,赶快画押!画了押,我们大家都好交差,半夜三更,我也没时间跟你们耗着!”

狱卒们就押着三人,去看供纸。小燕子问紫薇:

“这上面写些什么?”

紫薇看着供状,念道:

“小女子夏紫薇、小燕子、金琐三人,串通了福伦大学士,以及令妃娘娘,混进皇宫,假冒格格,预备乘皇上不备之时,谋刺皇上……”念到这儿,紫薇不念了,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太可笑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笑的东西,胡说八道到这种地步……哈哈哈哈!”

“你画押不画押?”梁大人怒喊。

小燕子对梁大人一口啐去,大骂:

“画你的鬼脑袋!画你的魂!画你的祖宗八代,你们全家通通不是人!全是狗脸猪身子蛇尾巴的怪物

小燕子骂得匪夷所思,梁大人气得七窍生烟。

“给我打!打到她们画押为止!”

鞭子又抽向三人。金琐痛极,大喊:

“你们要屈打成招吗?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可能画那个押的!小姐是什么人物,小燕子是什么人物?你们真的不在乎吗?”

梁大人走过来,用脚踏在金琐背上,用力一踩。

“啊……”金琐痛喊。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什么人物?可以撒豆成兵吗?有三头六臂吗?”

“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股正气!不论你怎么打,我们不画押,就是不画押!死也不画押……”紫薇正气凛然的喊。

“捉起她们的手来,给我画个符号就可以了!”梁大人吩咐狱卒。

狱卒就去拉扯三人的手。紫薇忽然说:

“算了!算了!我画押!”

狱卒扶起紫薇,紫薇握了笔,在整张状子上画了一个大叉,在后面写下“狗屁”两个大字。

梁大人走过来,“啪”的一声,给了紫薇一个耳光,力道之大,使她站立不住,跌倒在地。梁大人就用脚喘着她。金琐见状,狂喊出声:

“天啊……这还有王法吗?”

小燕子对梁大人挥拳磨掌,咬牙切齿的大叫:

“姓梁的,你给我记着,我会跟你算帐的!你小心,我会在你身上刺它一百个洞……”

梁大人阴沉沉的笑了!”

“好!我等着你。今天不招,还有明天!明天不招,还有后天!我们就慢慢的磨吧!看谁最后认输!”挥手对狱卒说。“先带下去!明天再审!”

狱卒拖着遍体鳞伤的三人出了刑房,又丢进牢房。

三个姑娘,赶紧彼此去看彼此的伤,忙着去给对方揉着、吹着。

小燕子痛定思痛,哭了:

“我不明白,皇阿玛怎么会把我们关到这个地方来?他真的不要我们两个了吗?在微服出巡的时候,他一路都那么高兴,对我们好得不得了!出巡回来,他还赏各种菜给我们吃,许我们‘没上没下’,那个体贴温柔的皇阿玛,现在在哪里呢?”

紫薇沉思,有些了解的说:

“他在想着我们,他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这么惨!这不是他的本意,那张供状,摆明了要把我们、福家和令妃娘娘一网打尽!你们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勇敢一点,等皇上想明白了,或者会来救我们的!”

“他会吗?你还相信他啊!”金琐毫无把握的问。

紫薇看着虚空,深深的沉思。

“我不是相信他,我相信人间的至情至爱!”她转身搂住两人:“让我们靠在一起,彼此给彼此温暖,彼此给彼此安慰吧!”

三人紧紧的靠着,好生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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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乾隆又是彻夜无眠。

他想着紫薇,依稀仿佛,就看到紫薇在对他唱着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梦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也老!歌不成歌,调不成调,风雨潇潇愁多少?”

乾隆抬眼看着虚空。现在,他明白了,这是雨荷的歌,雨荷的心声,雨荷的等待,雨荷的哀怨,雨荷的相思……他闭上眼睛,心中凄侧。

然后,小燕子和紫薇的影像,就交叠着在他眼前出现。她们的声音,也交错着在他耳边响起:

“皇阿玛!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不是‘格格’,你就放了我吧!”小燕子说。

“我爹,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前程,就离开了我娘,一去没消息了!”紫薇说。

“皇阿玛!你也收她当个‘义女”吧!”小燕子说:

“我娘说,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可是,仍然感激上苍,让她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紫薇说。

“我的阿玛不是皇上,我的阿玛根本不知道是谁!”小燕子说。

“皇上……请答应我,将来,无论小燕子做错什么,您饶她不死!”紫薇说。

“我从来不知道,有爹的感觉这么好!皇阿玛,我好害怕,你这样待我,我真的会舍不得离开你呀!”小燕子说。”

“皇上,你不用困惑,那不是‘勇气’,只是一种‘本能’!”紫薇说。

“把你当成‘爹’啊!”小燕子说。

“我知道没有资格,但是,我好想跟小燕子说同样一句话!”紫薇说。、

乾隆眼前,各种各样的小燕子,各种各样的紫蔽,声音交叠,影像交叠,越来越乱,越来越响,在他眼前,如闪电,如奔雷,纷至沓来。可爱的小燕子,可爱的紫薇,率真的小燕子,高雅的紫薇,热情的小燕子,体贴的紫薇,让他不能不宠爱的小燕子,让他不能不心痛的紫薇”。

乾隆终于明白了,不知为什么,心中痛楚,眼中模糊。用手抵着额头,他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令妃走了过来,轻轻的喊:

“皇上!”

乾隆抬头,茫然的看着令妃。

“皇上不要自苦了!当初错认格格,确实是臣妾的错误,您罚我吧!”

乾隆茫然的说:

“怎么罚?罚你,还是罚朕?尔康有句话说对了,这都是朕的错!当时对雨荷的‘情不自禁’,造成今天所有的故事,如果有人要为这个故事承担什么,是朕,不是那两个丫头!”

令妃紧紧的,热烈的看着乾隆,知道乾隆想通了。她如释重负,含泪说:

“皇上,如果您真的想透了,说不定柳暗花明,海阔天空!臣妾一直以为,亲情之爱,是人间最深刻、最长久的爱!皇上身边,虽然儿女成群,都没有一个像小燕子和紫薇那样,千方百计的让您高兴。爱护她们,享受她们,也是一种幸福吧!”

乾隆震动极了,感动的看着令妃,所谓红粉知已,唯有令妃了。

“乾隆真的不知道,紫薇、小燕子、金琐已经陷进惨不忍睹的状况里去了。

这天,三个人又被推进刑房,狱卒用三根铁链,将紫薇、小燕子、金琐吊在房内。狱卒们手里握着鞭子,杀气腾腾。地上,烧着一盆炭火,烙铁烧得红红的。金琐一看,魂飞魄散:

“小姐,看样子,他们预备弄死我们了,我们怎么办呀?”

紫薇四面看看,吸了口气,说:

“小燕子,金琐,我们大家勇敢一点。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我们的福气!不要哭,不要怕,让我们死得有骨气一点!”

小燕子的豪气被紫薇燃起了。

“是!金琐,我们争气一点!别因为我们是女人,就让人小看了!”

一阵脚步杂沓,梁大人带着一队官兵,走了进来。梁大人坐定,惊堂木猛的一拍。

“好了,我们再开始!今天,你们三个准备好了没有?要不要画押!”

“不画!说什么都不画,要杀要打,悉听尊便!就是不画!”紫薇说。

小燕子破口大骂:

“画你这只梁乌龟!‘画’你被几千斤的大石头压着’!画你梁乌龟被压,压得头破血流,乌龟壳碎了一地……”

梁大人怒吼:

“她们三个欠打!给我打,重重的打!狠狠的打!”

鞭子就对着三人一阵猛抽。三人被打得衣衫破碎,鞭痕累累。金琐痛极,忍不住了,就叫了起来:

“啊……好痛……啊……”

“金琐!我们来唱歌!”紫薇喊,就大声的唱起歌来:“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马蹄践得落花香!”

为了抵挡疼痛,金琐和小燕子也跟着大唱了:

“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绿野茫茫天苍苍!”

梁大人见三人居然大唱起歌来,怒极,喊道:

“你们三个女贼,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侮改?赶快画押!再不画,我们就大刑侍候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画!”

官兵拿着写好的供词,送到小燕子面前去。

三人没有一个看供词,歌声更响了。

“烙刑侍候。把她们的脸蛋给毁了!”梁大人喊。

狱卒立刻取出烧红的烙快,恶狠狠走上前来。三个姑娘已将生命置之度外,但是,当烧红的烙铁直逼面门时,就忍不住胆战心惊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喊:

“圣旨到!圣旨到……”

小燕子又惊又喜,狂喊着:

“紫薇,听到没有,皇阿玛来救咱们了!”。“有救了,有救了!我就知道皇上不会忘记咱们!”金琐又哭又笑。

梁大人一惊,慌忙跪倒,众狱卒和官兵立即跪了一地。

紫薇半信半疑,随着声音看去。只见永琪带着尔康、尔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居然是柳青、柳红、永琪一进门、就拿着一张假圣旨,虚晃了晃,大声说:

“皇上有命,立刻带小燕子、紫薇、金琐三人进宫,不得有误!”

永琪在那儿晃着圣旨,尔康尔泰柳青柳红就奔上前来,尔康一见三人这等景况,已经大怒,拔出剑来,一阵钦铃匡郎,却砍不断那些牢牢的铁链。尔康对狱卒大吼:

“还不赶快松绑!”

梁大人觉得情况不对,急忙大喊:

“慢着?让我看看这张圣旨!”

永琪立刻发难,大吼着说:

“我是五阿哥,今天亲眼目睹你们动用私刑,好大的狗胆!我要你们偿命!”

尔泰已经抽刀,劈向狱卒。柳青柳红扑上前来,锐不可当,劈哩叭啦一阵,打倒狱卒,抢下钥匙,为三人开锁。

小燕子惊喊:

“柳青柳红,怎么是你们……”

柳青低声警告:

“我们来救你们,不要多说,跟我们杀出去!”

梁大人跳起身子,大喊:

“有人劫狱啊……来人呀!来人呀……有人劫狱呀……”。

紫薇等三人,挣扎着站起身来,这时才知道永琪等人是来劫狱,惊愕互看。

“大家快走!马车在外面等着!”柳红喊。

大家还来不及走,宫兵已经一拥而至。

永琪、尔泰、尔康、柳青、柳红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和那些官兵大打起来。小燕子看到这种情形,精神大震。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夺了狱卒的一把长剑,反手就直刺梁大人,梁大人大惊,狼狈奔逃,喊着:

“女侠饶命!女王饶命!格格饶命!女菩萨饶命……”一面喊,一面满室奔逃。

“你现在喊我天王老子也没有用了!”小燕子喊,追着梁大人,一剑劈下。梁大人的衣袖立刻破裂,手臂上一条血痕。

小燕子第二剑又刺了下去,梁大人吓得屁滚尿流,狼狈奔窜。

“女王饶命……饶命……小的是乌龟,不值得女王弄脏了剑……”

小燕子怒喊:

“你这个孬种!我要在你身上刺一百个洞……”又一剑刺进梁大人肩膀。小燕子拔剑,再一剑刺进梁大人的大腿。

梁大人倒地,满地翻滚,嘴里狼嚎鬼叫:

“哎哟!杀人啊……劫狱啊……”

尔康急喊::

“紫薇和金琐已经支持不住,大家不要打了,走人要紧!”

永琪就对受伤倒地的梁大人喊:

“你看清楚,今天劫狱的是我,五阿哥!不要把罪名乱扣给别人!”

尔康扛着紫薇,柳红扛着金琐,永琪拉着小燕子,大家就冲出门去。

就在尔康永琪尔泰大闹宗人府的时候,乾隆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福伦、傅恒、纪晓岚、鄂敏都召进了宫,坦白的问大家:

“关于还珠格格,这整个事件,想必你们大家都知道了!朕现在已经把小燕子和紫薇,都关在宗人府的大牢里,虽然她们两个,都异口同声,说紫薇是格格,但是,朕已经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们!朕紧急召各位贤卿入宫,是希望知道大家的看法!福伦对案情最清楚,晓岚、傅恒、鄂敏都曾和她们两个一路出巡,到底这两个姑娘,朕应该怎么处置才恰当呢?”

大家低头,人人都不敢说话。纪晓岚排众而出:

“臣斗胆,说出心里的看法!这本是皇上的家事,不论皇上如何处置,不用顾虑大家的看法!还珠格格虽然有欺君之罪,但是,是她的天性使然!她的淘气,皇上最是清楚,所谓王法,也得兼顾人情!还珠格格入宫以来,常常让皇上开怀大笑,功过可以相抵,实在罪不至死!”

乾隆不禁连连点头:

“那……紫薇呢?”

纪晓岚凝视乾隆片刻。

“紫薇姑娘,在皇上微服出巡时,随侍皇上左右,任劳任怨,让人感动不已!至于遇刺的时候,奋不顾身,更不是常人所能做到,当时,带给臣的震撼,就非常强烈!现在想来,才恍然大悟,所谓“本能’,大概是父女天性吧!皇上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乾隆震动已极,看着纪晓岚。纪晓岚沉吟片刻,又说:

“皇上,一本好书,看到最后一页,虽然因为和自己预期的结局有点不同,难免有些惆怅。但是好书就是好书,换一个角度去看,应该更是回昧无穷啊!两个格格,天真烂漫,温柔可人,是皇上的福气!何不以宽大的胸怀,原谅她们小小的过错,享受她们的天伦之爱呢!”

纪晓岚的话,如醍醐灌顶,把已经心软的乾隆,完全点醒了。

乾隆沉吟片刻,方才如大梦初醒般说:

“是啊!朕一直觉得,她们两个,亲切得像朕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是朕身体的一部分,和朕密不可分!真的,假的,又都怎样?最可贵的,是那一片真心啊!”

福伦一听此话,便排众而出,躬身请命:

“紫薇姑娘,自从身受重伤,始终不曾完全康复,宗人府那个监狱,阴暗潮湿,恐怕不宜久留,如果皇上开恩,不知可不可以放她们出来?”

乾隆尚未答话,纪晓岚也上前,躬身说:

“皇上,可怜两位格格,身子柔弱,尤其紫薇姑娘,大病初愈,怎么禁得起牢里的折腾呢?”

乾隆震动,心中热血澎湃,再难遏止。急促的说:

“各位贤卿,随朕出宫走一趟,去宗人府,亲自释放那两个丫头吧!”

大家赶快应着“遵旨!”,正要行动,忽然看到官兵狂奔而来,跪地禀告:

“皇上!五阿哥和福家兄弟,带了武林高手去宗人府劫狱,把三个女犯全部救走了!”

乾隆大惊失色。

“什么?什么?”

福伦脸色惨变。

就有一个官兵,身上还溅着鲜血,跪行到乾隆面前,禀告:

“启享皇上,五阿哥和福家兄弟,假传圣旨,说皇上有令,传还珠格格等人进宫,乘大家接旨之时,打伤狱卒和梁大人,杀伤侍卫,劫走了三个人犯!”

乾隆一听,再看血迹斑斑的官兵,顿时怒不可遏:

“假传圣旨,打伤朝廷重臣,劫走人犯!简直胆大包天!傅恒、鄂敏!”

“臣在!”傅恒鄂敏急忙答应。

“马上带兵去把他们给捉回来!”

福伦对着皇上一跪。

“臣请旨,去捉拿逃犯!”

乾隆怒看福伦:

“你父子连心,难道不是同谋?捉拿什么?”

福伦磕头,诚惶诚恐的说:

“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但是,绝对不是同谋,让臣去追捕,以免两个逆子抗旨拒捕!”

乾隆震怒的一挥手:

“去!务必把他们活捉回来!一个都不能放掉!以后还有谁敢为这两个丫头说情,一起重惩!这样胡作非为,让人忍无可忍!几个人捉回来之后,全体死罪!”

同一时间,一辆马车在晨雾弥漫的旷野里疾奔,驾车的是柳青和柳红。

“驾!,驾!驾……”

鞭子抽下,马儿狂奔。、

车内,小燕子、金琐、紫薇都披上了尔康等人的衣服,遮住受伤的身子,东倒西歪的靠在尔康和永琪怀里。小燕子看着永琪,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担心:

“真没想到,你们会来劫狱…这样一劫狱,下面要怎么办呢!”

永琪义无反顾的说:

“天涯海角,我们流浪去!”

“怎么可以这样,你是阿哥啊!”小燕子惊喊。

“阿哥又怎样?就算高高在上,向往的只是平凡人的夫妻生活啊!”

小燕子心中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五阿哥,有你这几句话就够了!我不能把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拐走,这样太对不起皇阿玛了,你一定要回去!”

紫薇也惊看着尔康:

“你呢?预备也不要家了?”

“正是!决心劫狱,就没有回头路了!”尔康坚定的说。

紫薇大惊:

“那你的阿玛要怎么办?皇上会气死的!”

尔康生气的冲口而出:

“不要管皇上了,那么心狠手辣,自己的骨肉,可以关进大牢,私刑审判,受尽折磨,不值得你再为他付出了!”

“可是……你的父母会被牵连的,不能这样做!”

尔泰大声的接口:

“紫薇,小燕子!称们放心!我送你们一程,就把你们交给柳青柳红,他们是你们的哥们,会保护你直奔济南,重新开始生活!我回宫里去见皇上!阿玛和额娘。有我侍候,我哥和五阿哥,从此,就交给你们了!”

“那……如果皇上大发雷霆怎么办?”紫薇震惊的

尔泰大笑,豪气干云。

“那……就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

马车来到一个荒原,柳青柳红四顾无人,勒住了马。大家纷纷跳下车来。尔泰毅然决然的对众人说:

“大家珍重!我送到这儿,不送了!”

尔康重重的把尔泰的手一握。

“尔泰,没想到,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走到这步!从今以后,对阿玛尽孝,对皇上尽忠,都是你的责任了!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有个这样的弟弟,是我一生的骄做!”

永琪也拍着尔泰的肩膀,充满离愁和感激的说:

“皇阿玛那儿,一定有一番惊天动地,你要小心应付!”

柳青,柳红走了过来。柳青说: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样不好,要走,为什么大家不一起走?闹成这样,已经不是小事,尔泰能够脱身吗?万一府上要找人开刀,岂不是就剩一个尔泰?”

紫薇抱着胳臂,因为遍体鳞伤,痛得发抖,激动的挺身而出,急切的说。

“尔康、尔泰,我没有料到你们会大胆劫狱,弄成这样,真的是不可收拾!柳青的话很对,尔泰现在回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要面对的风暴实在大大,说不定会代我们几个送命!我现在有一个提议,你们要不要听我?”

小燕子着急的喊:

“不要再婆婆妈妈了,尔泰,你跟我们一起逃吧!再耽搁下去,说不定追兵就来了!我们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尔泰往后一退,看着众人,微笑,衣袂翩然。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他坚定、自信,铿然有声的说:

“你们走!不要再迟疑了,换了是我,有这样生死与共的知已伴侣,我会头也不回的走掉!现在,祸已经闯了,总要有人面对和承担!否则会有很多无辜的人要倒霉。何况,阿玛和额娘,失去了尔康,不能再失去我。我要回去面对这一切,收拾这个残局,这是我的责任,你们不要担心我,皇上是仁慈的,今天要把小燕子和紫薇置于死地的,不是皇上,我相信后会有期!”

尔泰说完,昂首阔步,回头就走。

紫薇大急,一把抓住尔康的衣服:

“尔康!我们一起回去!尔泰有一句话很对,皇上是仁慈的,让我们一起去面对皇上,我们去自首,去认错!劫狱,是情迫无奈,皇上会听的,他从来没说过要我们死!我宁愿回去面对风暴,不能让尔泰代我们受罪!”

尔康看着尔泰的背影,心中怆恻,一时无语。

小燕子也看着尔泰的背影,泪,就滴滴答答往下掉。

“如果尔泰有个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也是?”金琐低声接口。

大家彼此互视,个个眼中含泪。尔康一跺脚,大喊:

“还等什么?大家上车吧!柳青,柳红,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们了!免得被我们牵连!承蒙帮助,大恩不言谢!”

小燕子把柳红紧紧一抱,又是泪又是笑的喊:

“谁说大恩不言谢,我谢你,谢你,谢你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又奔过去,重重的用手背在柳青肚子上一拍。“柳青!等我飞黄腾达以后,我一定封一个王给你做!小燕子无戏言!”

柳青柳红大惊失色。

“好不容易劫狱劫成功了,难道你们还要回去?你们都疯了吗?”柳青喊。

“皇上一生气,说不定把你们全体斩了!”柳红也喊。

紫薇郑重的说:

“人,要活得坦荡荡,要活得心安理得,如果我们的生命,建筑在尔泰、阿玛、额娘的痛苦里,我们活得还有价值吗?还有意义吗?还活得下去吗?”

尔康就重重点头,对柳青说:

“紫薇说得对!苟且偷生不是办法!劫狱,是情不得已!回去,是责无旁贷!只能这样了!”

柳青柳红看着大家,知道大家的心念已定,劝也劝不住了,感动的说:

“除了祝福,我无话可说了广

于是,大家都上了车,尔康坐在驾驶座,一拉马缰,马车向前疾驰而去。

旷野中,风起云来。柳青、柳红站在那儿,拼命对大家挥手,喊着:

“再见!再见!后会有期!大家珍重!”

车子追上了尔泰,尔泰听到车声,惊异的回头,车子停都没停,一面飞驰,尔康就一面伸手一捞,把尔泰捞上了驾驶座。尔康大笑说:

“上车吧!大家决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该面对的,一起去面对!大家都一样,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福伦、傅恒、鄂敏带着马队,才追到城门口,就遇到了率众归来的尔康和尔泰。

尔康、尔泰滚鞍下马,对福伦跪下。

“阿玛!让您受累了!我们正快马加鞭,预备回宫去见皇上!”

永琪跟着跳下了车。对众人一拱手:

“劳师动众,是我的不是了!这就随各位回去领罪!”

片刻以后,大家都在乾隆面前聚齐了。

小燕子、紫薇、金琐都是脸上带伤,苍白憔悴,行动不便,穿着尔康等人的上衣,狼狈的跪在地上。尔康、尔泰、永琪跪在后面。福伦、鄂敏、傅恒肃立于后。

傅恒对乾隆行礼,禀告:

“臣和鄂敏福伦,刚刚才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他们正快马加鞭的赶回宫。所以立即带来了!恐怕‘劫狱’之说,另有隐情,请皇上明察!”

乾隆看着紫薇、小燕子、和金琐。震怒之余,却被三人的狼狈所惊吓了。瞪大眼睛,惊问:

“你们三个怎么了?脸上的伤,从何而来?”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痛喊出声。

“皇阿玛!您好狠的心!杀了我们,不过是脑袋一颗,我们痛一痛,也就过去了!你把我们关在那个又黑又臭的地方,蟑螂啃我们的手指甲,老鼠啃我们的脚趾甲,晚上,好多鬼和我们一起哭!让我们坐也不能坐,站也不能站,睡也不能睡……这也算了,你还要那个和我们有仇的“梁贪官’来审问我们,逼我们画押,不画押,就用鞭子抽我们……皇阿玛!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让您要这样弄死我们?自从进宫以来,好多次,我都想愉愉溜走,一去不回头,我不走,是因为你的慈爱呀!早知道,你会这样对待我们,我和紫薇,真是大错特错,千不该,万不该,要认这个爹呀!”

乾隆愕然,惊异得一塌糊涂。

“审你们?朕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审,谁敢审你们?”

“就是那个梁大人啊!他说‘奉旨审我们’!皇阿玛!你看!”

小燕子倏然让外衣从肩上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双肩。再膝行过去,不由分说的拉下紫薇的外衣,和金琐的外衣,三个惨遭毒打的身子,就暴露在阳光下。小燕子凄厉的喊:

“皇阿玛!这是你给我们的?这些伤痕是假的吗不把我们弄死,你就不甘心吗,我们真的这么罪大恶极吗?”

乾隆震惊,看着三个女子,浑身鞭痕累累,心痛已极,踉跄后退,大怒的喊:

“傅恒!去把那个梁某人给我带来!马上去!”

“是!”傅恒急步而去。

三个女子,把衣裳拉好。紫薇这才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乾隆,眼中,仍然盛满温柔,盛满千言万语,盛满孺慕之思:

“皇上!我们又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了!假传圣旨,伤人劫狱,我们知道,祸,已经越闯越大:不可收拾了!今天,我们本来要集体大逃亡,马车已经跑到郊外,我们仍然决定回来,面对皇上!我们前来忏悔,认错,领罪……要杀要剜,我们都顾不得了!回来,是相信皇上还有一颗仁慈的心,是相信我这些日子来,对皇上的认识和仰慕!如果,我们真的难逃一死,请饶恕五阿哥和福家兄弟!他们自从认得了我们,一路被我们连累,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乾隆凝视紫薇,在紫薇的哀哀叙述下,心已软,心已痛。

“不要说了!伤成这样,赶快去漱芳斋休息,传太医马上进宫!”

就有侍卫大声应着,急步退下。

紫薇磕头说:

“皇上如果不原谅福家兄弟和五阿哥,紫薇宁愿跪着,不愿起身!”

乾隆眉头一皱:

“假传圣旨和劫狱,是多么严重的事,那里可以听你一句求情就算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管你自己就好了!还管什么别人?这福家兄弟,如此胆大妄为,怎能原谅?”

福伦听到这儿,就‘崩咚”一跪,泪流满面了。

“皇上,请看在老臣几代的忠心下,网开一面。臣只有这两个儿子啊!”

尔康忍无可忍,开口说。

“皇上,幸亏我们去劫狱,如果不去,她们三个,现在都已经死了!”

永琪也急忙说:

“皇阿玛!当儿臣赶到的时候,她们三个,全用铁链吊在空中,皮鞭沾了盐水,狠狠的往她们三个身上抽!她们是姑娘啊!这样虐待,传出江湖,我们大清朝的颜面何在?皇阿玛的英名何在?”

尔泰接口:

“何况,她们三个,一个是皇上封的‘还珠格格”,一个是皇上的‘金枝玉叶’!真相没有查清,就要杀人灭口吗!”

小燕子就不顾一切,大喊着说:

“皇阿玛!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饶了他们大家,我就豁出去,不要脑袋了!”

乾隆怒看小燕子:

“你以为朕不敢砍你的脑袋是不是?确实,这所有的错误,所有的问题,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如果你不冒充格格,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一咬牙:“好,既然你要代大家死,朕就成全你!”就回头大喊:“来人呀!把还珠格格推出去斩了!”

乾隆此话一出,就有侍卫,大声应着,前来抓住小燕子。永琪忙着磕头,痛喊:

“皇阿玛!请千万不要啊!”

纪晓岚带头,对乾隆一跪,所有大臣,就全部跪下了,大家都真情流露的喊:

“皇上请开恩!”

紫薇抬头,泪流满面:大喊:

“皇上!你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不论小燕子做错什么,饶她不死!君无戏言!”

“那是饶她不死,现在,是她甘愿代你们而死!”

紫薇、尔泰、尔康、永琪、金琐就同声大喊:

“我们不要她代!要杀一起杀!”

乾隆往后一退:

“你们居然敢威胁我,是不是以为朕就是‘不忍’杀你们?”

紫薇抬着头,带泪的眼睛,直视到乾隆的内心深处去,哀声的喊:

“皇上啊!我们回来,是个必输之赌,我们什么把握都没有,唯一的筹码,就是皇上的‘不忍”呀!”

乾隆一震,惊看紫薇。在紫薇那盈盈然的眸子里,看到一个负心的、跋扈的、自私的、无情的乾隆。他打了个寒战,悚然而惊了。

小燕子反正脑袋不保,什么都不管了,大喊着说:

“皇阿玛,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呀!你诏告天下,只说我是‘义女’,既是“义女’,当然不是真格格,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女儿,我那有‘欺君’?如果你当初相信我是真格格,而你却说我是你的‘义女’,那么,你岂不是‘欺民”?”

乾隆被小燕子这几句话,说得更加汗颜了。

这时,傅恒捉了全身绑着绷带的梁大人过来,掷在地上。

“皇上,梁廷桂已经捉拿在此!”

梁大人浑身发抖,趴在地上。

“皇……皇上……开恩……饶命……”

乾隆的一股怒气,全部转移到梁大人的身上,一声怒喝:

“是谁让你夜审小燕子?说!”

“是……是…皇上……”

“什么是皇上?朕什么时候要你审过她们?”

“宫里……宫里的密令……要她们画押认罪……画押以后……”

乾隆大吼,声如洪钟:

“画押以后,要怎样?”

“格杀勿论!”

“宫里谁传的话?密旨在哪里”

“只有……口传……”

“谁的口?”

“卑职不敢说……不敢说……是一个公公……”

乾隆怒极,回头喊:

“傅恒,把这个梁廷桂,拖出去斩了!”

梁大人就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没有罪证,怎能杀我?皇上开恩啊!”

纪晓岚起身,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掏出三张供纸,递给乾隆。

“皇上,这是臣在宗人府搜出来的!”

乾隆一看,怒上眉梢。把状子往怀里一揣,大喊:

“立刻斩了!再抄了他的家!证据?三个姑娘的伤痕还不够吗?”

“臣遵旨!”傅恒大声应道。

傅恒就拖着狼嚎鬼叫的梁大人走了。

梁大人一走,乾隆就对跪了一地的众人说:

“大家都起来吧!闹得我头昏脑胀,气得我胃痛!尔康、尔泰,你们还不赶快传太医,给三个姑娘疗伤!”

小燕子大喜,跳起身子喊:

“皇阿玛!您不杀我啦?”

“你振振有词,我杀了你,难逃悠悠之口!”

小燕子不敢相信的问:

“那……您也原谅大家了吗?”

乾隆看着小燕子:

“朕被你们要胁,要杀就要杀六个,你刁钻古怪,杀了也罢了,偏偏朕又答应不杀你!至于其他的人,朕确有‘不忍’之心啊!”就低头看紫薇,用充满感性的声音说:“你真厉害,你用那个唯一的筹码,赢了这场赌!”

紫薇看着乾隆,甜甜的笑了。

“我知道我会赢……我一直都知道……我会赢!”

紫薇说完,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了。

尔康忘形的急喊:

“紫薇!紫薇!”就扑了过去。

乾隆比尔康更快,一弯腰,抱起紫薇,脸色苍白,真情流露的喊道:

“太医?太医在哪儿?快来救我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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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乾隆定定的看着紫薇。

紫薇躺在床上,已经梳洗过了,换上干净的衣裳。太医也诊治过了,所有的伤口,都在令妃的照顾之下,细心的擦了药。内服的药,也立刻去熬了。可是,紫薇一直昏迷不醒,药熬好又冷了,大家试了又试,根本没有办法把药喂进去。太医说是“新伤旧创,内外夹攻”,才会让她这样软弱。乾隆看着昏迷的紫薇,心里的后悔和自责,就像浪潮般涌涌来来而来,把他一次又一次的淹没。坐在床边,他紧紧的盯着她。这是第二次,他等待她苏醒,上次是她为救他而受伤,这次,却是他把她弄成这样!他的心,随着她的呻吟而抽痛。脑子里,一再响着她那句话:

“皇上,您的心那么高高在上,习惯了众星捧月,竟不习惯人间最平凡的亲情了吗?”

是啊,自己那么高高在上,一个“生气”,就可以给人冠上“欺君大罪”,关进大牢!如果自己不是皇上,紫薇怎会弄成这样?现在,他不是皇上了,他不再高高在上,他只是一个焦急的父亲了。

紫薇不醒,整个漱芳斋都好紧张。小燕子和金琐,也都上过药,吃过药了,大难不死,还能回到漱芳斋,劫狱之后,还能保住脑袋,本来应该个个欣喜如狂。可是,看到紫薇昏昏沉沉,她们两个谁也笑不出来。天灵灵,地灵灵,保佑紫薇吧!

尔康、尔泰、和永琪,都在外间大厅里等着,人人神情憔悴,忧心如焚。紫薇不醒,大家的心都揪着。尔康在室内不停的走来走去,每走到窗前,就用额头去碰着窗棂,碰得窗棂砰砰直响。天灵灵,地灵灵,保佑紫薇吧!

是的,天也灵灵,地也灵灵。紫薇终于悠悠醒转

紫薇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立刻接触到乾隆那焦急的、心痛的眼神。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慌忙坐起,惊喊了一声:

“皇上!”

令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一面伸手按住紫薇,一面欢喜的喊:

“醒了!醒了!太医,是不是醒过来就不碍事

了?”

“你醒了吗?真的醒了吗?”小燕子扑了过来,抓住她摇着,又哭又笑:“你不要常常这样吓我好不好?为什么这么娇弱嘛?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挨打,我们两个都没事,怎么你动不动就昏倒?”

“别摇她,别摇她……”太医喊着,一面急急的给紫薇诊脉:“皇上,紫薇姑娘没有大碍了!赶快吃药要紧!快把药热了拿来!”

“是!”好多声音同时回答,脚步杂沓,奔出奔进。

小燕子听太医说没事了,就放开紫薇,飞跑到外面大厅里去报佳音:

“她醒了!她醒了!大医说没有大碍了!”

尔康正走到窗子旁边,听到这话,大大的透出一口气,一声“谢天谢地”脱口而出,精神骤然放松,身子一软,脑袋又砰的在窗根上一撞。

小燕子奔回卧房。

一屋子的人忙忙乱乱,跑出跑进。乾隆只是定定的看着紫薇,半晌,才哑声说:

“可怜的孩子,你又受苦了!”

紫薇好震动。凝视着乾隆,摒住呼吸,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皇上,还是一个爹?还是两样都是?

金琐急急捧着药碗过来:

“小姐!药来了!赶快趁热喝下去!”

令妃把紫薇扶着坐起来,金琐就端碗要喂。令妃说:

“我来喂吧,小燕子,金琐,你们身上都是伤,也该去躺着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等紫薇吃了药,我们再休息!”小燕子急急的说。

“我那里有那么衰弱?我自己下床来吃!”紫薇完全清醒了,急忙说。对于自己这么娇弱,动不动就晕倒,也歉然极了。“每次都弄成这样,害大家担心,真是对不起!”

乾隆见她弄得这么狼狈,还要忙着向大家道歉,心里又猛的一抽,说不出有多么痛,一伸手,他从金琐手中,接过药碗,凝视着紫薇,说:

“不要嘴硬了,太医说,你旧伤还没好,现在又加新伤,如果不好好调理,会留下病根来的!”就回头看小燕子和金琐:“你们该吃药的去吃药,该休息的去休息!一个个都是满脸病容嬷嬷身的伤!这儿,让我来!”

乾隆就端着药碗,吹冷了药,用汤匙喂到紫薇唇边。

紫薇不相信的看着乾隆,像是作梦一样。眼里常常有的那种“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的神情,现在化为一片至深的感动。她扶着乾隆的手,轻轻饮了一口,然后,再饮了一口,眼泪就落下来了。她抬起头,含泪看乾隆:

“皇上!你知道吗?当小燕子第一次冒险出官,告诉我,她被误认为格格的经过。她说,皇上亲手喂她喝水吃药,她当时就‘昏掉’了,再也无法抗拒格格的身份了!我听了,好羡慕,哭着说,如果有一大,皇上会亲手喂我吃药,我死也甘愿了。没想到,我真的等到了这一天!我也快‘昏掉’了!”

乾隆心里一热,眼眶潮湿了。一面喂着药,一面说:

“不许再‘昏掉’了,每次都吓得我心惊胆战!”

紫薇就诚心诚意的应着:

“是!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敢了!”

大家看着乾隆喂紫薇吃药,人入都震动极了,感动极了。令妃、小燕子、金琐的眼里,都含着泪。明月、彩霞、腊梅、冬雪……都感动得唏里哗啦。

紫薇就痴痴的仰望着乾隆,一口一口的把药吃了。

门口,尔康、尔泰和永琪都忍不住伸头张望,看到这一幕,大家激动的互视。尔康笑了,眼里一片模糊。紫薇啊。这一天,你是用生命换来的啊!

乾隆放下药碗,不禁用一种崭新的眼光,深深的看着紫薇。不由自主的,在她眉尖眼底,找寻雨荷的影子,这寸惊异于母女的相似。他奇怪着,怎么这么久,自己居然没有看出这一点?或者,雨荷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像她说的,是“晴蜓点水,风过无痕”了。他想到这儿,对雨荷的歉疚,和对紫薇的怜惜,就融成一片了。他凝视着紫薇,带着无限的感慨,无数的真情,诚挚的说了:

“你等这一天,等得真是辛苦,弄得遍体鳞伤,千疮百孔!是朕的错!回忆起来,你几次三番,明示暗示,朕就是没有想明白!朕觉得你像一个谜,也没有细细去推敲谜底!那天,把你们三个下狱,只是因为皇后咄咄逼人,朕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想先惩罚你们一下,再来想想要怎么办,没料到,又把你们送进虎口里去了。朕看着这个新伤、旧伤,到处都伤的你,真是心痛极了!”

紫薇的眼睛湿漉漉的。她的唇边,却来上了笑。

“皇上,您不要心痛,能够等到今天,我再受多少的苦,也是值得的!”

乾隆盯着她,声音哑哑的:

“你还叫我皇上吗?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紫薇不能呼吸了,摒息的,小声的说:

“我不敢啊!不知道皇上要不要认我?”

乾隆眼中,一片湿润,努力维持着镇定,低哑的一吼:

“傻丫头!朕到那儿再去找像你这么好的女儿,琴棋书画,什么都会!简直是朕的翻版!跟朕一样能干!不认你,朕还认谁?”

紫薇眼泪一掉,冲口而出的大喊:

“皇阿玛!”

乾隆伸出手去,便把紫薇紧拥在怀中了,对紫薇那份复杂的爱,终于归纳成唯一的一种爱,那种人生来就俱备的本能、亲情之爱。

旁观的金琐和小燕子,忍不住都哭了。金琐哭着抓住小燕子,又笑又跳。

“她等到了!她做到了!她找到她爹了!”就抬眼看天,双手合十的祷告:“太大,我完成了您的托付,您也安息吧!”

小燕子抱着金琐,也是又哭又笑又跳,激动得不得了,不住口的喊:

“我把格格还给她了!我总算把格格还给她了!”说到这儿,热情奔放,不能自己,就忘形的把乾隆和紫薇统统一抱,“皇阿玛,我做错了好多好多的事情,闯了好多祸!我的头脑只有虾米一样大,想出来的都是馊点子,虽然搅和得乱七八糟,可我还是把紫薇带到你身边了……”

乾隆清清嗓子,有力的接口:

“所以,将功折罪了!”拍拍小燕子的头了:“朕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一天到晚,担心你的脑袋了!还好,这颗脑袋,还是长得很牢的!”

令妃拭着面颊上滚落的泪珠,回头大喊:

“你们还不过来参见紫薇格格吗?”

明月、彩霞、腊梅、冬雪、小邓子、小卓子、小路子……全体奔来,在床前一跪,吼声震天的喊:

“奴才参见紫薇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门口张望的永琪、尔康、尔泰彼此互看,三只手用力一击。

“她做到了!”尔泰大喊,跳了三尺高。

“她做到了!”永琪也大喊。跳了五尺高。

“她做到了!”尔康喊得最大声。几乎跳到屋檐上去了。

门内门外,—片激动、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大声通报:

“皇后驾到!”

紫薇大惊,脸色骤然变了。

尔康、尔泰、永琪全体变色。

乾隆一凛,倏然的站起身来。

皇后带着容嬷嬷,背后跟着宫女太监们,昂首阔步的走进了漱芳斋。

永琪和尔康尔泰急忙上前行礼。

“皇额娘吉祥!”

“臣福尔康、福尔泰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一看到三人,怒火中烧,不可遏止。顿时严峻的说:

“原来你们三个都在这儿!劫狱好玩吗?”

三人低头,一个都不敢说话。

乾隆带着令妃,从卧室里面大步而出。乾隆迎视皇后,想到遍体鳞伤的紫薇和小燕子,恨不打一处来,声色俱厉的喊:

“皇后!你来得正好!如果你不来,朕也准备马上去坤宁宫看你!”

皇后看到今妃也在,更是又嫉妒又恼怒。再看到小燕子和金琐,站在房门口,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参见。她就更加生气了,高高的昂着头,她用冷冽的眼光,扫视众人,气冲冲的说:

“皇上,这漱芳斋今儿个是家庭聚会吗?”

乾隆也高高的昂着头,清清楚楚的说:

“皇后说的不错!朕刚刚认了紫薇,她是格格了!”

皇后又气又急,惊喊:

“皇上!你左认一个格格,右认一个格格,到底是在做什么?”

“只要朕高兴,可以把全天下失去父亲的姑娘,全部认做格格!连小燕子都会说,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如果皇后有这种胸襟,那才是真正的皇后!”

皇后一震,怒视乾隆,义正辞严的说:

“臣妾又要‘忠言逆耳’了!”

乾隆怒喊:

“把你的‘忠言逆耳’收起来吧!否则,包你会后悔!”

皇后毫不退缩,气势凛然的说:

“臣妾不会后悔!臣妾宁可一死,不能眼看着皇上被小人所欺骗!您睁大眼睛瞧瞧吧!不要被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弄得昏头转向!五阿哥带人劫狱,你不惩罚,福家兄弟,假传圣旨,杀人劫囚,犯下滔天大罪,你也不管!反而把忠心耿耿的梁廷桂给斩首抄家!你这样不问是非,不分青红皂白,被两个女子,一群孩子牵着鼻子走,你就不怕被天下耻笑吗?”

乾隆一拍桌子,大喊:

“放肆!”

“皇上是不是要把臣妾也推出去斩了?”皇后问。

乾隆从怀中,掏出那三张状子,往桌上一拍。

“这是你的密令吗?要把你所忌讳的人一网打尽吗?你好狠呀!朕不会斩了你,你是皇后,朕当初立你,今天就不会斩你!但是,你心胸狭窄,不择手段,简直可恶极了!朕可以废了你,但是,朕不要!朕要把你送进宗人府,让宗人府去仔细调查这段公案!听说那里又黑又臭,有蟑螂会啃手指甲,有老鼠会啃脚趾甲,你和容嬷嬷,一起进去享受享受,等待审判吧!”

皇后脸色大变,容嬷嬷吓得发抖。容嬷嬷急忙拉扯皇后的衣袖。抖着声音说:

“皇后!请不要跟皇上呕气吧!二十几年的夫妻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是缘分,也是福分呀!”就对乾隆一跪,落泪说:“皇上!皇后娘娘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一心一意,只是为了皇上好呀!”

乾隆一拂袖子,面带寒霜,声音冰冷:

“这种话,朕已经听腻了,没有用了!”毅然决然的:“皇后!你明天就去宗人府,朕已经决定了!”

“臣妾犯了何罪?”

“要太监假传圣旨,密令梁大人,私刑拷打两位格格,一个丫头,还要串供谋害令妃福伦,这还不够吗?”

皇后一惊,急急的说:

“臣妾绝对没有要梁廷桂拷打她们,只是传话要他早一点办案而已,这些,都是梁廷桂自己在捣鬼!”

“可惜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乾隆不为所动。皇后看着眼里闪着杀气的乾隆,忽然觉得这个皇帝好陌生。也忽然体会到一件事,乾隆对她,是“恩已断,情已绝”,毫无眷恋了。想到宗人府那个地方,想到许多打进那儿的妃嫔宗室,从此永无天日,她的心已经怯了,气也怯了,可是嘴里仍然强硬倔强:

“就算是我传话;臣妾也是要为皇上除害!”

乾隆怒极: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这样说!你已经不可救药了!朕只好马上办你!”就回头大叫:“尔康!”

“臣在!”尔康应着。

“把皇后带到宗人府去!马上押进去!”

尔康怔住,不知道该不该行动。永琪和尔泰都惊怔着。

“为什么不动?”乾隆对尔康吼着,脸色严肃,眼神悲愤:“上次对紫薇用针剌,这次烙刑鞭子全部动用,这样残忍,这样狠心,还有什么资格当皇后?她什么都不是了!她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女人!尔康,尔泰!你们立刻给朕把她押到宗人府去!不许耽误!听到没有?”

大家这才知道乾隆是认真的,就全体震惊起来:毕竟,皇后的地位,高高在上,不能随便定罪。万一皇后入狱,宫中一定大乱。

永琪对着乾隆,双膝落地,诚挚的喊:

“皇阿玛!请息怒!皇额娘贵为国母,就算做错什么,也不能这样做啊!大清朝从没有一个皇后,被送进宗人府。再说,十二阿哥年纪还小,不能离开亲娘啊!看在小阿哥的分上,皇阿玛请三思啊!”

容嬷嬷更是磕头如捣蒜: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后听到乾隆,句句指责,字字像刀,已经心灰意冷。再看乾隆傲然挺立,对于永琪的求情,毫不动容嬷嬷是万念全灰。她四面张望,忽然看到桌上有个针线篮,里面有布匹针线和剪刀。她就突然冲过去,一把拿起剪刀来,众人惊呼,以为皇后要行刺,尔康尔泰双双一跃,便把乾隆挡在身后。大家惊呼:

“皇上!小心!”

“皇后!你要做什么?”乾隆大喊。

谁知,皇后把发簪一抽,及腰的长发,立刻披泻下来,皇后抓起头发,就用剪刀去疯狂的乱剪。嘴里凄厉的大喊:

“忠言逆耳!不如削发为尼!”

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容嬷嬷就扑上前去,死命的去抢那把剪刀,痛哭着喊:

“皇后!你这是何苦?你这样折磨你自己,真正心痛的,只有你的容嬷嬷啊!”

“皇额娘不可以!”永琪喊着,也扑上去帮容嬷嬷抢剪刀。

皇后披头散发,状如疯子,和容嬷嬷滚倒在地上,拼命要剪自己的头发,宫女们也扑上前去,帮着容嬷嬷抢剪刀。皇后死命不放,又吼又叫。大家抢抢夺夺下,容嬷嬷和冬雪都被剪刀刺伤,惊呼连连,房里桌翻椅倒,乱成一片。好不容嬷嬷大家才抢下了剪刀。皇后的头发,已经剪下了好几络。

皇后力气已经用尽,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一语不发。

满屋子的人都静悄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接近疯狂的皇后。

这时,紫薇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白得像纸,脚步也踉踉跄跄。但是,她的眼神坚定稳重,面容嬷嬷从容嬷嬷走过去,跪在皇后身前,含泪帮皇后挽住头发。明月急忙捧来梳妆用具,紫薇就细心为皇后梳头发,一面梳,一面柔声说:

“皇后娘娘,现在,你虽然很恨我,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喜欢我!满人最珍借自己的头发,没有国丧,不得剪发!头发,几乎是满人的一种标记!皇后娘娘,无论你多么生气,千万千万,不要把您的头发给剪了!”

皇后看着紫薇,见紫薇轻言细语,高贵恬静,这种气势,竟把身为国母的自己,比了下去。她这才知道,要和这位来历不明的格格斗法,是自己自不量力。如今,弄成这种局面,大势已去。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从今以后,她这个“皇后”,恐怕要在宗人府的监牢里,度过余生,不禁痛定思痛,突然放声大哭。

紫薇用发簪将她的头发牢牢簪住,就将皇后轻轻的推进容嬷嬷怀中。

“容嬷嬷,好好照顾她!”

紫薇转向乾隆,虔诚的拜倒于地。

“皇阿玛!您刚刚认了我,请帮我积德,不要跟皇后呕气了!所谓宗人府,有两个格格已经进去过了,不要再让皇后进去了!您的恩泽遍天下,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何况是结发夫妻呢?请答应我,算是您许我的‘论功行赏’吧!”就磕下头去:“紫薇谢谢您!”

乾隆惊看紫薇,简直不敢相信她的所作所为。

房内所有的眼光,都看着紫薇,大家都被紫薇那种高贵的气质所征服了,房间里只有皇后和容嬷嬷的饮位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然后,容嬷嬷就跪得直直的,恭恭敬敬的对紫薇磕下头去。

皇后就这样回到了坤宁宫。乾隆什么都不追究了。但是,清朝的这位皇后,在若干年以后,又和乾量大起冲突,激怒下,终于把自己的头发全体剪了。吃隆大怒,说:“无发之人,如何母仪天下”?就把她了入冷宫了,一年之后,这位皇后就抑郁而死。清朝有一位“无发国母”,说的就是她。这是后话,和我们的故事没有关系。按下不表。

回到我们的故事,这天,乾隆带着尔康、尔泰、永琪三人走到御花园。心情虽然愉快,仍然有些烦恼和遗憾:

“这件‘劫狱’事件,朕就不再追究了!你们三个,以后一定要收敛一点!两个丫头,也逐渐恢复健康!总算让朕松了一口气,可是,尔康和塞娅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

尔康大急,往前一迈步,急促的说:

“皇上,我不能娶塞娅!请皇上三思!”

乾隆看了尔康一眼,十分无奈的说:

“朕对于你的心事,早已心知肚明。你想,朕那么喜欢紫薇,她的心上人,朕如何舍得配给西藏公主呢?但是,皇上的承诺,是一言九鼎,不容嬷嬷的!朕和你,以及紫薇,都要做一番牺牲,这是身为一个臣子,和一国之君,必须付出的代价!紫薇,身为格格,也不能不为大局着想,作一个割舍!”

永琪帮着尔康,急忙说:

“皇阿玛!您再想一个办法,您不知道,紫薇和尔康,真的是山盟海誓过!紫薇对尔康说过一句话:‘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皇阿玛,您怎样能让山变得没有棱角、大跟地都合并在一起呢?只有到那样一天,他们两个才能分手呀!”

乾隆好生震动。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他念着:“是吗?紫薇说的?”

尔康拼命点头,眼中盛满了痛楚。

“皇上,您再办一次比武,让所有还没结婚的王公子弟,全部参加!或者,塞娅和巴勒奔会发现比尔康更加合适的人选!”尔泰急忙建议。

乾隆颔首沉吟,说:

“说不定这是一个办法,朕要想一想……”;

乾隆低头沉思,这时,只听到小燕子一声大喊:

“塞娅!你往哪里跑?你以为武功我比不过你,轻功也比不过你吗?”

乾隆和众人惊异抬头,定睛看去。只见塞娅挥着金鞭,小燕子挥着九节鞭,两根鞭子上上下下,翻飞不己。两人且战且追,嘴里,却嘻嘻哈哈的笑着,原来随着时间过去,这两个姑娘,年龄相仿,气味相投,居然作了朋友。小燕子一心要说服塞娅放弃尔康,对塞娅也拢络起来了。塞娅边打边叫边笑:

“还珠格格,来呀!来呀!”

小燕子一飞身,跃到塞娅面前,喊着:

“来来来!让我打你一个落花流水!”

小燕子对于四个字的成语,说得最顺口的,就是一个“落花流水”了。

“什么花什么水?我打你一个‘喇叭花流鼻水’!”塞娅正在拼命学中文,接口接得很快。

小燕子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个‘喇叭花流鼻水’比我的乱七八糟还要乱七八糟!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两人一面追着,一面打着,打到了乾隆等人的面前。

寒妞一眼看到尔康,好乐,忘了打架,开心的跑来。

“尔康。你躲到哪里去了,害我都找不到你!”

尔康见到塞娅,头都大了,躲也没地方躲,一脸的狼狈。

寒姬这样一分心,手里的鞭子竟被小燕子的鞭子卷住。脱手飞去。

塞娅惊呼,抬头看着飞向天空的鞭子。

鞭子从天而降,忽然之间,尔泰跃起,接住鞭子。笑着大喊:

“塞娅!在鞭子,就来追我!追到了我,鞭子才要还你!”

尔泰说着,撒腿就跑。塞娅一声娇叱:

“看你往那里跑?我追你一个‘落花流水’!”

塞娅便拔脚追去。

乾隆和众人,看得傻眼了。

尔泰舞着鞭子,跑得飞快,一面回头喊:

“来呀!怎么那么慢?西藏公主都跑不动啊?”

塞娅已跑得气喘吁吁,还在嘴硬:

“谁说?谁说?鞭子还我!”

“才不要!”

尔泰把鞭子扔向空中,塞娅立刻飞身去接。尔泰却比她快,早已跃起,接住鞭子。塞娅气得掀眉瞪眼,咬牙说:

“好!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两人开始抢鞭子。

尔泰有意卖弄,鞭子忽而在空中,忽而在手中,忽而在塞娅眼前,忽而又变到塞娅身后,塞娅被他弄得头晕眼花,娇喘连连。

塞娅知道敌不过尔泰了,忽然往草地上一坐。

“不抢了!不抢了!输给你了!”

尔泰就在她身边坐下。凝视着她说:

“西藏的姑娘,都和你一样漂亮吗?”

塞娅不禁对尔泰嫣然一笑。

从这天起,尔泰几乎天天和塞娅在一起。

塞娅骑术很好,两人常常比赛马。北京郊区,西山围场,两人都跑遍了。每次都赛得脸红耳赤,嘻嘻哈哈。

“来追我呀!来追我呀!我骑马,是一等的好!”寒哑喊。、、

尔泰笑着说:

“哈!吹牛都不打草稿!动不动就一等的好!这么‘大言不惭’!””

塞娅听得糊里糊涂,瞪着眼睛喊:

“‘什么牛啊,草啊,馋不馋的?牛看到草,当然馋啦!怎么会‘大眼不馋”呢!那一定是一只大笨牛!”

尔泰大笑起来:

“说不定,你和小燕子是双生姐妹,一个被西藏王弄去做了公主,一个流落到北京来,成了还珠格格!小燕子的爹娘都不知道是谁。我看,应该从你身上着手,好好的调查一下!”

“你叽哩咕噜,说些什么?”塞娅听不懂、

“说你很可爱!”尔泰由衷的说。

塞娅又嫣然一笑。

塞娅有“不眼输”的个性,对武术兴趣大得很,两人除了赛马之外,更喜欢比武。尔泰的武功,当然远胜过塞娅。可是,每次比武,他总是让着她。喜欢看她胜利的样子,也喜欢捉弄她。这天,两人打来打去,尔泰故意一个失手,被塞娅抛在地上。

“哎哟!哎哟!中原的姑娘都很温柔,那里像你这么野蛮!我的腿摔断了,不能动了!哎哟……哎哟……”尔泰叫着,煞有其事。

塞娅着急的跪在尔泰身边,去检查他的腿。

“哪里痛?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尔泰生气的喊。

“真的不是故意的!”塞娅着急的喊,就去拉尔泰的腿:“看看能不能动?”

尔泰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大笑:

“中原的男人,可没有那么容嬷嬷伤!”

塞娅发现受骗了,跳起来就要打尔泰。

“你骗我!中原的男人太坏了!”

尔泰拔脚就跑,塞娅拔脚就追。

两人也去游山玩水,塞娅喜欢水,因为西藏很少看到河流。到了河边,听到流水潺潺,就高兴得不得

这天,塞娅有些心事,她往河边的草地上一躺,看着天空。尔泰在她的身边躺下。看着她。

“北京的天空很蓝,我喜欢。”她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北京的河水很清,我喜欢。”

再过一会儿,她再说:

“北京的草地很绿,我喜欢!”

尔泰转头看着她。

“北京的勇士,你最喜欢?”

“是!我最喜欢!”

尔泰用手支住头,深深的盯着她。

“北京的勇士,不是只有尔康一个!”

塞娅凝视尔泰,嫣然一笑,伸手把尔泰的脖子一抱。

“这个,我‘最最’喜欢!怎么办?怎么办?”

当巴勒奔大笑着,不好意思的对乾隆说:

“真没有办法,我那个塞娅,已经被我惯坏了!她说她选错了,现在,说什么都不肯嫁给尔康,一定要嫁给尔泰,反正他们两个是兄弟,皇上,你就包涵一点!那个尔康,你还是留给你的格格吧!”

乾隆已经心知肚明,心里高兴。却故意吹胡子瞪眼睛:

“这不大好吧!我向来都是‘一诺千金’的!”

巴勒奔听不懂,连忙回答:

“千金啊?没关系没关系,我会送‘一万金’来当嫁妆的!”

乾隆大笑了:

“哈哈哈哈!那只好换人了!”

我们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

乾隆对“还珠格格”的公案,作了这样的宣布:

“今天,朕请各位贤卿到这儿,是要把还珠格格的事情,做一个结论!大家都已经知道,小燕子当初受伤进宫,被误认为格格,真正的还珠格格应该是紫蔽!今天,朕正式撤掉小燕子的册封!但是,小燕子进宫以来,非常得到朕的喜爱,朕另外封她为“还珠郡主’,指婚给五阿哥!”

小燕子惊喜莫名,跪下谢恩。

“谢皇阿玛……”觉得不对,改口道:“谢皇上!”

乾隆看着小燕子:

“朕听你叫‘皇阿玛”已经听惯了!反正,你也逃不出皇宫了,做了朕的媳妇,还是要叫朕一声‘皇阿玛’,你就不要改口了!”

小燕子眼中充泪了,笑道:

“是!小燕子遵旨!”

永琪也跪下,感激涕零了。

“谢皇阿玛恩典!”

乾隆一笑,看紫薇和尔康:

“至于紫薇,朕正式册封她为‘明珠格格’,指婚给福尔康!”

紫薇和尔康都跪下了,山呼谢恩。

乾隆再一笑,说道:

“福尔泰即日起封为贝子,指婚给西藏塞娅公公!”

尔泰跪下谢恩。

乾隆分配完毕,心情欢快,大笑说:

“还珠格格的一段公案,总算结束,希望各归各位,各得各的幸福!儿女幸福,就是朕的幸福了!哈哈哈哈!”

众臣全部躬身祝贺:

“恭祝皇上一家团圆,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明珠格格’回归家园,千岁千岁千千岁!”

婚事虽定,乾隆还想多留紫薇和小燕子两年,并不急着让他们成婚。倒是尔泰和塞娅,奉旨提前结婚。七个年轻人不在乎什么时候成婚,大家在乾隆的特许“可以不避嫌疑,随时相聚”之下,常常骑着七匹马,驰骋在绿野中。

这天,塞娅一面骑马,一面喊:

“北京的马没有我们西藏的马好,跑都跑不动!”

“谁说的?”小燕子不服输的嚷着:“北京的马是特等的好!比你们西藏马强多了!”

“算了算了!”塞娅大笑:“你就是尔泰说的,那个牛看到了草,还‘大眼不馋’!”

小燕子傻眼了。

“这是什么话?”

尔泰忍不住发笑。

塞娅一夹马腹,往前飞奔。小燕子立刻追了过去。

永琪在后面喊:

“刚刚才学会骑马,别逞能了,当心又摔了!”

小燕子那里肯听,已经和塞娅跑到前面去了。

尔康笑看尔泰。

“尔泰,我不知道该怎样谢你!”

尔泰看着前面奔驰的两个女子,微笑说:

“不要谢我,塞娅有她可爱之处!说真的,她很多地方,好像小燕子,我想,在我心里,也有一个补偿作用吧!”

水淇深深看尔泰:

“尔泰,应该是我来说,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尔泰大笑,说:

“你们的谢,我通通收着!将来,你们加利息还给我,怎样?”

“一言为定!有一天,你需要我们,我们万死不辞!”永琪说。

“别说得那么严重!”

“‘生死相许’的事,怎么不严重?”

紫薇和金琐,了解的微笑。看着这样的画面,想着来京的种种,两人心中,都有说不出来的喜悦。幸福,就闪耀在两人眼底。

小燕子发现众人落在后面,策马奔来。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骑个马,也慢慢吞吞?”

紫薇笑了:

“我才不和自己开玩笑,骑马,我还生疏得很,万一摔了怎么办?何况,天气这么好,不冷不热,风也这么好,醇人欲醉,策马徐行,不是也别有滋味吗?”

小燕子听不懂,大叫着抗议:

“醇什么醉什么?这几又没有酒,又没有菜,那儿有滋味嘛!”

“我们已经‘化力气为浆糊’了,跑不动了!”尔康笑着接口。

塞娅早已奔了过来,听得糊里糊涂。欢声的接口:

“要喝酒吃菜吗,好极了!那个‘浆糊’好吃吗?我只吃过‘奶糊’!我现在饿了,不是‘大眼不馋’,是‘小眼很馋’,我们去那里吃东西?”

尔泰大笑说。

“不得了!一个小燕子常常来个‘鸡同鸭讲’,也就算了,现在,又加了一个西藏人!”

大家都笑了。

“我太高兴了!我好想唱歌!”金琐说。

“我们一起唱!”紫薇说。

那首歌,大家都熟悉了,就欢声的大唱起来: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马蹄践得落花香!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绿野茫茫天苍苍。”

歌声中,笑声中,大家骑马向绿野中奔去,————全书完————

一九九七年七月十九日初稿完稿于台北可园

一九九七年七月三十日修正于台北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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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后记

“还珠格格”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北京的地名“公主坟”。

我到过北京很多次,对于北京的地名和巷名都很感兴趣。因为它很写实。例如“帽儿胡同”像帽子,“响尾巴胡同”像狗尾。看到名字,就可以想像它的地形。可是,北京有个地区,名叫“公主坟”,就非常奇怪了。

和一些北京朋友谈起,才知道这个地名有个传说:

相传,在乾隆时期,乾隆收了一个民间女子作为义女,封为“书格”。这位“格格”去世后,仍然不能葬在皇家祖坟,所以,就葬在‘公主坟”这个地方。当然,那时的“公主坟”还是一片荒烟漫草,是个很偏僻的地方,这个地方因为有幸葬了一位“公主”,从此就叫“公主坟”,一直延用到今天。

传说的内容嬷嬷简单。但是,给人的想像空间实在很大。

我忍不住就想像起这位“格格”的故事来,是怎样的因缘让她认识乾隆?是怎样的经过,可以进宫?进宫以后,过的是什么生活?以一个民间女子,来适应宫闱生活,她如何适应?乾隆为什么收她为“义女”?既然封为“格格”,一定非常非常喜欢她,后来又怎样……想来想去,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小说题材,应该是一本很厚的书。我就在脑子里酝酿着这个故事。

去年年底,我决定动笔写这个故事。当时,真没料到是这么庞大的工作。

我很少写清宫小说,还没提笔,就面临到许多的问题。参考书堆满了桌子,还没写书,就先看书。对于那个时代的称呼,礼仪,说话方式,规矩……我几乎要一样样的学习。我尽量让这本书现代化,毕竟,看书的人都是现代人。如果我犯了什么错误,希望读者多多包涵。

乾隆。一直是我很想写的一个人物。因为,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皇帝,他的下江南已经被人写了又写。关于他的传说非常之多,包括他自己的身世之谜。他的大臣,像和砷,像纪晓岚,像傅恒,像刘墉,像福康安……都是小说材料。他一生娶了四十几个妃嫔,有情无名的还不知其数。他的妃嫔们,许多都有动人的故事。著名的回族女子“容嬷嬷,就是后世绘声绘色的“香妃”。他生了十七个儿子,十个女儿。这样一个皇帝,他的感情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有这么多的儿女,传说中的“民间格格”,是怎样进驻到他的内心的?于是,我大胆的走进那个时代,虚拟了这个故事。

今年年初,我开始写“还珠格格”,这一写,就是大半年。

根据“传说”,写成“小说”,当然绝对不是历史。我不想限制自己的思绪,一任它天马行空。所以,这是一本故事性很强的书。我尽量用最平易近人的文字来写它,希望读者能很轻松的阅读。

“小燕子”这个人物,是我以前的小说中不曾写过的,对我来说,她是我的一个挑战。我很熟悉紫蔽,并不擅长写“小燕子”,用了很多时间在“小燕子语言”上。写完了,我自己却很喜欢“小燕子”。但愿我的读者们,跟我一样喜欢她。

亲情,一直是我笔下的“主题”,我相信,全天下的女儿,都是家里的“格格”,全天下的儿子,都是家里的“阿哥”。

谨将此书,献给天下所有的“格格”和“阿哥”们!

琼瑶

一九九七年八月一日于台北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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