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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独宠：BOSS老公请矜持》 第一章 捕获一条美人蛇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朱衣夫人》（双男主，烧脑向，甜宠）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快穿女配：你的男主又黑化了》（1v1，爆笑烧脑向，相爱相杀）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第二章 终于抓到你了 沈念浑身绷得紧紧的，瞠圆了眼睛，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跟心虚，警惕地再次扫视了一圈环境。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卧室，足有五六十平米，带有单独的洗手间、书房跟阳台。 书房是半封闭的，跟阳台连在一处，安着一道密实的防盗窗。 窗外淅沥沥的雨水氤氲在夜色之中，她瞧不清外头具体的情况，更不知道这里是几层。 从雨水溅落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大概是在二层到四层之间。 短短几秒钟内，沈念已否决了不下十个逃跑的法子。 既然无法逃跑…… 那就躺下来享受吧！(〃‘▽‘〃) “念念，我的念念……” 男人的脸贴近，代替修长冰凉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 他极为享受地微闭着眼，沉浸在肌肤相亲的喜悦之中，嗓音里带着一丝喟叹。 “终于抓到你了。这一次，你休想再逃走。” 沈念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她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本能地扬起手，做出防御的姿态，却感觉到手腕上冰凉而沉重，像是坠着一件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只见自己双手双脚俱套在一副锁链里，这副锁链恰巧连接着床的四角，深深陷入地板里，将她牢牢捆在床//上！ 所以说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她竟然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大美人儿美则美矣，就是这癖好吧，太变//态了。 沈念默默流泪。 长得越漂亮的人果然就越危险。 沈念用力挣了挣，冰凉的铁链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勒出一道醒目的红痕。 “嘘，乖，别伤到自己。”男人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凑近她的手腕，落下轻轻一吻。 “这么白//嫩的小手，要是弄伤了……” 他的嗓音十分温柔，可看向沈念手腕的眼神却黑沉黑沉，荡漾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这叫沈念十分的不安。 “多可惜啊。” 沈念一听，更加心慌了。 这男人该不会是个深度恋手癖吧？ 一想到恋手癖，沈念下意识地想起了梦里那些盛在玻璃容器里泡着福尔马林的手手脚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哦漏，她不要被做成标本！ “这位先生……”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人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属于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您觉得呢？”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不可分割”四个字。 恋手可以，求不被分割啊喂！ “这位先生？念念，你叫我……‘这位先生’？”男人显然没能捕捉到重点，俊美的脸颊凑了过来，挺直的鼻梁几乎贴上她秀气的鼻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念念，你不认得我了么？” 沈念额头又开始冒冷汗了。 怎么说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应该算是“认得”他的。 嗯，单方面的认得。 只不过…… 由于某些原因，她最近在跟踪、调查他。 试问，还有什么比猎人成为了猎物更为刺激的事情？ 如果从实招来，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三秒钟之后，沈念决定装傻。 貌似男人对于傻白甜是最没有戒心的，她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多从他嘴里套话，看看能不能问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先生，您在说什么？还有，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沈念做恍然大悟状，“哦，您肯定看过我的身份证了吧。” 很好，这对话够傻，够白，也够甜。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第三章 我是你老公 男人面上的笑意敛去，整个人变得阴森又可怕，定定盯着她不放，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什么破绽来。 沈念心惊胆战的，竭力稳住吓得扑通乱跳的心脏，尽量保持镇定。 根据她多年在精神病院工作的经验来判断，这个男人的精神状况绝对不属于正常范畴，不是有臆想症就是有躁郁症。 奇怪，前阵子她跟踪他时，怎么就没发现他藏在高冷沉稳外表下的这一面呢？ 沈念跟不少精神病人打过交道，一看男人神情不太对劲，立即转变了策略。 精神病人思维广，对待精神病人，只能顺着他们说话，绝对不能唱反调。 否则，后果……很严重。 “其实是这样的，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沈念装模作样地蹙眉做思考状，“我……应该认得您吗？” 一听就很假的借口。 可偏偏男人信以为真了。 他黑沉的脸色，瞬间如被点亮了一般光采夺目。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念念，我会照顾好你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有我在，你别害怕。” 他一手抚着她顺滑的发丝，一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温声安抚道。 沈念在他的触碰之下瑟瑟发抖，——嗯，兴奋得。 她不怕别的，就怕自己忍不住化身为狼，扑倒这个大美人儿啊！ 美人蛇不能吃的。 她不断告诫自己。 剧毒，绝对不能吃！ 吃了会肠穿肚烂的！ 俊美温柔的男人郑重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是你老公，庄瑾言。” 他含情脉脉地与她对视着，嗓音极尽温柔缱绻。 “——也是你唯一深爱的人。”他撩起她的一缕发尾轻嗅，动作优雅，嗓音悦耳。“你是我的，念念。” 噗—— 沈念强行挤出的笑容，皲裂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自己有个老公？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等等，这家伙待会不是要逼她履行什么“夫妻义务”吧！ 电视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虽然庄瑾言是个大美人没错，严格算起来她也不吃亏，但是，他们这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一上来就履行夫妻义务什么的，会不会太劲爆，太狗血，也太随便了？ 沈念强行拼凑起破碎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庄先生，您是不是有所误会？我不记得我有……呃，结过婚。” 庄瑾言沉吟片刻，道：“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结一次，这样你就会记得了。” 他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眸子里闪烁着病态的愉悦。 “念念，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沈念：“……”(_) 结过婚还能再结一次的吗？ 大美人儿你骗人都不走心的嘛！ “庄先生……” “阿瑾。”庄瑾言快速打断她的话，黑眸中含//着笑意，“念念，你以前都叫我阿瑾的。” 握在她腕间的手力度不自觉地增加，沈念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她望向庄瑾言，对方笑颜温润，可藏在眼底的冰锥子却不容小觑，一抹诡谲到近乎癫狂的阴影一点一点地扩大，大有蔓延覆盖全部瞳孔的架势。 这是什么？！ 危机压顶，沈念一惊，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阿瑾。” 在小命面前，节操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 第四章 真想咬你一口 庄瑾言眸中阴影尽消，满满当当的喜悦简直要飞出来了。 他垂头望了她片刻，忍不住将脸埋在她肩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柔声应道：“嗯。念念，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一次，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 沈念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跟精神病人说话，要耐心，耐心，再耐心。 千万不能刺激病人，加重他的病情。 “庄先……呃，阿瑾，我们能不能……换个正常的姿势说话？”她晃了晃手腕上锁着的大链条，“这样有点儿奇怪。” “好。”庄瑾言答应得很快。 沈念面色缓了缓，想等他来打开链锁，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奇怪地问：“庄，呃，阿瑾？” “现在还不到时候。”庄瑾言刻意凑在她耳畔，吐出暧昧的话语，舌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激得她微微一颤。“等我们结了婚，再来换姿势，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沈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自然，还是兴奋得。 这这这…… 大美人儿调戏她了！ 调戏她了！ 好想反调戏回去嗷嗷嗷！ 不过，这真的是她调查报告中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冷漠庄少吗？ 顾虑到自己傻白甜的假人设，沈念只能忍住飙车的冲动，装作没听懂，强调道：“我说的是铁链，你这么锁着我，我很不舒服。” “不舒服么？”庄瑾言声音低低的，略带了几分委屈，“你用锁链把我的心锁住了，我也觉得透不过气来。” 沈念嘴角一抽。 她又被撩了！ 被撩了！ 她现在特想扯开碍事的粗//壮铁链子，将铁链往他身上一套，来个真·锁心。 庄瑾言盯着沈念脸红红的模样，似乎觉得很有趣，又用舌尖逗了逗她可爱的耳朵。 “念念，你真可爱。”他的目光迷恋地在她小巧的耳//垂流连着，渐渐来到她精巧的侧脸，隔空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真想咬你一口。” 沈念：“……！！！” 她可不可爱，跟他想不想咬她，有半毛钱的关联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究竟说的是哪种“咬”？ 等等，她不会真变成什么人体标本吧？！ 眼前的女孩佯装冷静，目光中透着惊惧跟防备，狠狠地刺伤了庄瑾言的心。 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了。 终于，庄瑾言不再压抑自己。 俯身，摄住他渴望已久的红唇。 沈念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她讨厌被人压啊啊啊！ 沈念的手脚都被锁住了，只能拼命拿身躯去反抗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庄瑾言！唔唔唔唔唔（我要在上面）！” 她越挣扎，庄瑾言的呼吸就越沉。 他蓦地将全部的身体重量沉了下来，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的反抗，一手禁锢着她的后脑，一手紧紧扣在她腰间，灼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熨烫着她的肌肤。 “别怕，念念，别怕。” 庄瑾言一边轻吻着她的唇角，一边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庄……” 柔软的唇抵在一块，沈念一张嘴，庄瑾言顺势侵入了她的地盘，笨拙而又强势地搜刮着她的甜美。 他似乎并不擅长接吻，吻得磕磕绊绊，小心翼翼的，横冲直撞着。 沈念门牙都快被磕掉了。 她感觉糟糕透了。 —————— 男主萌新上路，你们不要嫌弃他emmmm 第五章 你不喜欢我亲你么 “喂，庄瑾言。” 继第八次磕到牙之后，为了拯救自己即将崩掉的牙齿，沈念差点抛弃了自己的傻白甜假人设，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你到底会不会亲人？”声音因为庄瑾言的强势入侵而含糊不清。 说话间，她的牙齿故意咬在庄瑾言舌尖，微微用力，很快就尝到了一点儿血腥味。 庄瑾言顿了一下，慢慢地退出她口中，唇//瓣依旧紧紧贴着她的，将那些被咬出的血丝涂在她唇上，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冶丽起来。 “抱歉，业务不精，以后会勤加练习的。”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念念，你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陪练？” 陪练？ 她只听说过陪锻炼的，陪减肥的，陪打游戏的，陪过节的，还真没听说过哪儿有陪接吻的业务！ 沈念呵呵冷笑，想也不想就拒绝：“没兴趣！” 庄瑾言目光闪了闪，拿鼻梁蹭了蹭她的鼻尖，四目相对，教她想回避都无处可可避。 “念念，你不喜欢我亲你么？” 亲？ “请不要羞辱神圣的‘亲’字。”沈念脸黑黑的，顶着一脸口水的她已处于崩溃边缘，彻底忘了自己给自己套了个假人设，嘴巴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你那充其量叫做‘啃’谢谢。” 说好的亲//亲很美好的呢？ 都是假的！ 她非但没感受到任何美好的悸动，反而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巨大的猪蹄，在被他啃来啃去，啃来啃去，糊了一脸口水，简直要被自己的油腻郁闷坏了…… 所以说，光脸长得好看顶什么用？ 中看不中用！ 庄瑾言拧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亲的。” “咳咳咳——”沈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电电电电视里？ 庄瑾言的手指拍了拍她的脊背，替她顺了顺气，一脸认真地问：“真的很糟糕吗？” 沈念果断点头！ “我小时候被外婆家的猪拱过，那感觉都没现在这么糟糕。” “念念被猪……拱过？”庄瑾言眼底慢慢溢出了杀气，语气顿时阴森了五个度，“那头色胆包天的猪在什么地方？” 沈念心口一塞。 喂，那不是重点啊！ 她冷脸道：“进了我的肚子，后来五谷轮回灌溉了庄稼。” 庄瑾言复又笑开了，“不错的结局，造福人类，这是它的荣幸。” 他摸//摸她的脑袋，表情里充满了赞赏。 “念念是我的，只有我能碰念念。” 其他的人，或者猪，都不行。 沈念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再次坚强地站了起来。 抛开小时候被猪拱的那次，这次是沈念的初吻。 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她的心情有些沉痛，以及微妙。 沉痛是因为糟糕的体验。 微妙则由于吻她的是庄瑾言。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夺走她初吻的这个死变//态长得还不赖……咳，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庄瑾言。 庄瑾言啊…… 天知道，她对着他的照片花痴了多久，多少次恨不得一棒子把他打晕强上，死皮赖脸地嫁给他。 而现在……角色颠倒过来了。 她被她的目标对象打晕，意图强上，以及反逼婚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念被一大盆狗血砸晕了头，几乎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算正常。 第六章 我只会对念念情不自禁 庄瑾言的手指，渐渐地不再满足于柔软的发丝。 他从沈念的后颈往下探去，带着几分好奇，缓慢摩挲着，欣赏着她身上狂欢起舞的鸡皮疙瘩。 那慢腾腾的架势，让她的心跳莫名乱了节奏。 而同样的，察觉到手掌下的柔软身子迅速升温，庄瑾言的吻也失控了。 他眷恋地吻着她，不停地喃喃着：“念念，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你倒是来点实际性的表示啊！ 沈念也急得满头是汗，欲迎还拒地捡回了她披的傻白甜人设皮囊，嗓音里带了一丝颤意，“庄瑾言，有本事让我心甘情愿地对你投怀送抱！” 言下之意——有本事来真的！(｀_) 拱来拱去的算个毛啊！ 沈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上这个神经病的，他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她垂涎已久的庄瑾言。 被自己垂涎的人惦记上了，这滋味儿……还不赖。 “心甘情愿？”庄瑾言的动作停了下来，再次捕捉错了重点。 他定定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居然还有些受伤。 “念念，你心不甘，情不愿么？” 废话！ 沈念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两个孔来。 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了？ 她明明想的是她对他如此如此，那般那般……而不是他对她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沈念十分怨念。 她想压庄瑾言。 看着这张美貌禁欲的脸蛋在自己身下沉迷，滋味一定很棒。(*▽｀)◇ゞ 庄瑾言将头埋在沈念怀里，闭目深深地呼吸了几回，滚烫的热气喷在她单薄的睡衣上，惹得她微微战栗。 良久，他睁开眼，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念念，对不起，我实在太想你了，一时情不自禁。” 沈念气乐了。 这就完了？ 完了？ 不是吧，太怂了吧！(`o) 大美人儿你的攻气呢？ 她忍不住出声讽刺道：“按照庄先生的逻辑，每个强//奸//犯都可以用‘情不自禁’来为自己辩解脱罪咯？” “怎么会呢？”庄瑾言轻笑一声，揽紧她的腰//肢，目光柔柔的，眼底像撒满了碎星，绚烂得叫人移不开眼睛，“我只会对我的念念情不自禁。” 跟这个男人实在无法沟通。 沈念沉下脸，合上了眼皮，假装做着消极的无谓抵抗，实际上恨不得庄瑾言受不了激将法而直接办了她。 谁知适得其反，庄瑾言非但没有继续逗她，相反他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念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没有等来更过激的行为，心头郁郁的。 她趁机掀开眼皮，快速地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房间里布置得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大床，一个大柜子，一张书桌一把皮椅，以及放在阳台上的一把半秋千式藤椅。 这个房间里，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强烈的色彩搭配令人感到十分的压抑。 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这样极端的色调十分不利于精神病人康愈。 窗外雨声不绝于耳，此时夜已深了，无星无月，沈念奋力抬头朝半落地窗外望去，只能看到黑漆漆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这里没有路灯？ 所以，不在城区，也不可能是商住两用楼或者住宅区。 依照房屋结构及外部布局来看，说不定是在郊区的老宅子或者别墅里。 有一扇窗子并未关拢，一阵裹着雨水湿气的风袭来，带来一抹蔷薇的暗香。 —————— 一首《凉凉》送给男主庒怂怂。 庄瑾言：这个“庒”字，怎么比我的姓“庄”，要多了一点？ 沈念：（纯洁脸） 第七章 疼就说一声 沈念瞪大眼，再次望向窗外。 风雨中，一袭繁茂的花影在摇曳着。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调查报告里写下的一段话。 “庄瑾言名下有房产三十套，其中别墅三栋，分别位于北城蔷薇大道、海市百合路、深州合欢巷。” 难道…… 这里是蔷薇大道？ 隐约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沈念赶紧将后脑勺枕回枕头上。 庄瑾言拿着一块热毛巾跟一瓶药膏，替她敷了敷被铁链磨红的手腕，指尖沾上药膏，冰冰凉凉地揉化在她红肿的手腕上。“如果疼就说一声，嗯？” 沈念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这神经病究竟想干什么？ “念念乖一点儿。”替她处理好伤处后，庄瑾言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如蝉翼的吻。“只要你乖乖的，我们就不锁链子了，好不好？” 沈念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立即乖巧地垂头，细声细气地应道：“好。” 将一个受到威胁而屈服于恶贼淫//威之下的弱女子演绎得生动形象。 庄瑾言展颜一笑，全天下的色彩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念念，饿不饿？” “嗯。” 他解开两条拴在床角的铁链，抱着沈念坐在自个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额头。 “想吃什么？” 沈念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怀//孕了。 嘶，大美人儿的声音…… 怎么可以这么好听这么温油嗷嗷嗷！ 太犯规啦！ 她竭力把“吃你”两个字咽下肚子里，微微抬头，用怯怯懦懦的眼神望着庄瑾言，小小声说道：“面条。”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庄瑾言没听清楚，将耳朵凑到她唇边，问：“什么？” 沈念憋红了脸，鼓足勇气提声问道：“你能不能下碗面给我吃？” “想吃我下的面条？”庄瑾言直勾勾望着她，嗓音骤然低哑起来。 沈念故作纯真地点点头。 她深刻地感知到他的失控了。 “好。”庄瑾言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柔声问道：“需不需要再给你卧两个蛋？” 沈念的耳尖滚烫滚烫的，“一个就好。” “一个怎么能行？”庄瑾言对着她的耳廓徐徐吹入一口气，“想吃就吃个够，要是吃不饱……我这里，多的是。” 要不是刚刚领教过他糟糕的吻技，凭着这些会撩的话，只怕她真把他当成老司机了。 庄瑾言低低笑了一声，胸腔沉闷地震动着。 他抱起沈念，走出卧室，下了两层楼，来到了客厅。 沈念这才发现，她所在的是一栋复式结构的三层别墅，客厅里放着好几个细长的瓷瓶，瓶子里插满了带着雨水的蔷薇花，淡淡的香气充盈着整栋别墅，为这冰冷的黑白色调平添了一缕活泼。 庄瑾言将她放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机，将遥控塞入她手里，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想看什么，自己换台，我就在厨房，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行。” 沈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庄瑾言转身进了厨房。 沈念看了看自己的手脚。 铁链的一端还套在她的手腕跟脚踝上，但另一端……没有固定住。 她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把握可以逃走。 ———— 作者君想了个cp名：沈（神）瑾（经）夫妇。 是不是很棒？快表扬我！ 第八章 我喂你 但是…… “呲溜——” 沈念吸了吸口水。 大美人儿啊！ 她垂涎了好多年的大美人儿啊！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沈念决定装一回弱鸡。 厨房里飘出油爆辣椒炒葱花的香味儿，抽油烟机的轻响跟锅铲碰撞发出的声音，掩盖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沈念使劲耸了耸鼻子。 好好闻！ 大美人儿的厨艺……似乎不错啊。 几分钟后，她推翻了这个结论。 庄瑾言端着面碗走出来，搁在沙发前的高案上，神色柔和地道：“吃面了。” 面条里卧着两个金黄酥脆的煎蛋，那蛋边上微微的焦黄色十分诱人，其中有一个煎蛋破了一道小口子，流出了奶黄色的半液态蛋黄来，黄白的煎蛋搭配上绿油油的葱花、红彤彤的辣椒油，视觉效果十分好。 大美人儿的手真是鬼斧神工呐，简简单单的家常鸡蛋面也能做得令人视觉上充满了享受。 沈念望着搁在面碗上的筷子，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链条哐当哐当作响。 “我喂你。”庄瑾言拿起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吹了吹，往沈念唇边探去，声音低柔悦耳，“乖，张嘴。” 沈念饿极了，一口吞了下去，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样？”庄瑾言观察着她的神情，面上带了几分忐忑，“喜欢吗？” 沈念的肩头一下就垮了。 为！什！么！ 世上会有卖相如此好看、入口却如此难吃的面条！ “不好吃？”庄瑾言夹起面条尝了尝味儿，拧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明明都是按照念念的喜好来做的，为什么口感这么奇怪？” 他没看沈念的表情，径自端着碗，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十分钟后，他又端着一碗新做的面条出来，味道……更难吃了。 庄瑾言卷起了衬衫袖子，不信邪地再次扎进了厨房。 几分钟后，他再次端着新鲜出锅的面条走了出来。 “念念尝尝看，这回的味道一定对了。” 沈念瞅着面条。 嗯，卖相一如既往的好看，但她已经对这恶意卖萌的家伙产生心理阴影了！ “我能选择不吃吗？” 对上大美人儿有些难过的表情，沈念的小心肝颤了颤。 再吃上一口，估计她接下来三天都吃不下东西了！ 明明配料很正常，用量也适度，为什么大美人儿做出来的东西，妥妥的就是一锅黑暗料理呢？ “好。念念不喜欢，那就不吃了。”庄瑾言揉了揉沈念的脑袋，起身收拾碗筷，“我们叫个外卖吧，念念想吃什么？” 沈念偷偷瞄着庄瑾言。 他的衬衫衣领在下厨时扯开了一些，露出好看的锁骨，莹白如玉，恁地诱人。 突然有点儿…… 想喝大骨头汤。 “骨头汤。”她脱口而出。 庄瑾言眼尾微挑，眼底荡漾开丝丝缕缕的笑意，“好。”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开机。 沈念借着起身伸懒腰的机会，迅速瞄了一眼。 无数未接电话、未读短信涌了进来。 庄瑾言却当没看见似的，直接拨了一个号码，订好了外卖。 刚挂断电话，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 男主：（体贴状）念念不喜欢，那就不吃了。 女主内心：其实……我想……吃……肉…… 第九章 庄瑾言你真变态 沈念伸长脖子偷看。 储存的名字是……“爷爷”。 庄瑾言面无表情，修长漂亮的手指长摁在开机键上，手机屏幕一点一点地变暗，他的神情也在变幻的光影中染上了几分诡谲的色彩。 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来。 庄瑾言随手拉开窗户，将手机从窗口丢了出去，远远传来“咚”的一声响。 世界，彻底清静了。 沈念的心又是一颤。 那都是钱呐！ 钱呐！ 这么贵重的手机，他说扔就扔，果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庄瑾言回头，微微一笑，灿若丹霞，艳//丽得叫人挪不开视线。 “念念，这下不会有人再打扰我们了。” 嘶——美得太犯规了！ 黄牌警告！ 内心狂野的沈念：所以咱们快来做点什么羞羞的事情提前消食吧！o(￣e￣*) 庄瑾言凑过来坐下，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亲昵地亲了亲她的眼尾，“念念，想不想参观一下我的作品？” 嗯？作品？ 沈念一愣，第一反应就是绘画作品，“你还会画画呢？” 庄瑾言摇了摇头，“不，是别的。念念有没有兴趣来参观一下？” 沈念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嗷嗷哦大美人儿这是要跟她分享自己的创作成果吗？ 不用窃听仪跟望远镜，就能近距离了解男神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美好！ 她果断点头，“有！” 庄瑾言眼底，再次漾开了一圈圈的柔意。 “这些东西……我只与念念分享。” 他推开的是，是一楼楼层后一间类似于储物间的小房间。 由于格局背光的关系，房间里十分阴暗，甫一推开门，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裹着一道隐约的刺鼻味道。 闻上去……似乎有点儿熟悉。 庄瑾言摁亮了墙壁上的日光灯。 沈念好奇地看了一眼，身体瞬间僵硬。 房间里，空空旷旷的，只摆着一张手术台，以及几个置物的大架子。 在这些大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玻璃器皿，器皿里盛满了福尔马林，因为长时间密封浸泡的缘故色泽变成了淡黄色。 而在福尔马林中浸泡的，是一个个单独的器官！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在注视着它们。 而它们，也同样在打量着她这位不速之客。 简直……神还原了她噩梦里的可怕情景。 沈念面色变得惨白，头皮一下子炸裂了！ 什么男神什么美人儿，她通通忘了个一干二净，她眼里只有这些“作品”，她甚至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它们的悲伤和痛苦。 手指，不知不觉朝器皿伸了出去。 “嘘，当心。” 五根冰冷的手指，倏地攥//住了她的手。 凉意，自指尖一直传递到四肢百骸。 庄瑾言从身后拥着她，叼//住她的耳//垂逗了逗，嗓音依然是温柔多情的，“念念，你看，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替你寻到。” 什么叫做…… “我想要的东西？”沈念猛地回头，鼻尖撞上了庄瑾言结实的胸膛，有点酸，还有点儿……流鼻血的冲动。 艾玛这充满诱//惑的胸大肌！ 沈念强行收回痴//汉脸，语气居然还很镇定，“庄瑾言，你真变//态。” 第十章 我只对你一个人变态 “念念不喜欢么？”庄瑾言顺势在她的脸颊上偷了个香，低眉浅笑，“我只对你一个人变//态。” “……” 沈念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望向器皿里浸泡的人体组织器官。 她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因为，它们总是出现在她梦里。 这些年，她确确实实在找它们，结果庄瑾言真的把它们送到了她眼前。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沈念脑洞一贯很大，她甚至联想起了最近有个变//态连环杀人狂魔的新闻。 这个…… 该不会…… 就是他吧…… 表面上是英俊多金的商业巨子，腻烦了世上最顶尖的物质享受，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畸形精神追求，私底下有着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恶习怪癖什么的，——貌似悬疑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设定。 而紧接着，庄瑾言的一番话，像在高空投下了一颗炸弹，炸得沈念魂飞九天！ “这里，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研究基地。” 研究基地！ “你……”她的目光变得戒备起来，身体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你究竟是什么人？” “叮咚——”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庄瑾言侧耳听了听，打横抱起沈念，带上储物间的门，往客厅里走去。 锁住沈念手脚的链条拖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喀啦喀啦”声。 庄瑾言把她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柔嫩的脸颊，“外卖来了。念念，咱们先吃饭。” 他拿上钱包，开门取外卖。 沈念则立即揪住自个手腕上垂下来的铁链，目光从大门口移到厨房，思考着究竟是打晕庄瑾言好呢，还是从厨房上方的管道夹层逃跑好。 正在这时，变故陡生。 大门一开，从门外呼啦一下涌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保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毫无防备的庄瑾言死死按在地板上摩擦。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沈念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唱了起来。 她将自己神奇的脑洞塞回脑子，镇定自若地望向门口。 门开了，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复古的黄梨木拐杖。 随即，一名穿着考究的老爷爷慢慢踱了进来。 这个人，正是庄家的掌权老太爷庄太武。 “让少爷冷静冷静。” 手一挥，从门后匆匆跑进来几名穿着精神病院制服的护士，一个拉着庄瑾言的手臂擦酒精消毒，一个则举着针管调试了一下，对准他的血管，熟练地扎了下去。 被压制住的庄瑾言额角青筋暴起，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他蓦然扭头，手臂徒劳地往沙发的方向伸去，“念念。” 沈念坐那儿没动。 她就跟一个局外人似的，有些好奇，又有些提防，看着这一出意想不到的好戏。 “念念……” 药效发作，庄瑾言的眼皮，渐渐沉了下去。 很快，他虚弱地倒在了地板上。 保镖们不敢大意，取出随身携带的铁链，将庄瑾言锁了进来。 那锁链的款式，看着还挺眼熟的。 这时候，沈念脸上才有了一点生动的表情。 她不由地看了看自己手脚上套的这副。 我屮艸芔茻，情侣款！ ———— 主人格上线倒计时 第十一章 有没有兴趣做一笔交易 以女主人姿态坐在沙发上看戏的沈念，以及前呼后拥不怒自威的庄家老太爷庄太武。 四目相对。 别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沈念尴尬地挥了挥爪子，“嗨~~~” 这小波浪线，一听就很谄媚。 沈念麻溜地起身，拖着沉沉的锁链走到厨房取出一只杯子，熟练地从橱柜里翻出一罐名贵的金瓜茶，贴心地奉上一杯热茶，“庄老太爷您好，我是庄先生请来的……嗯，客人。” 随着她的举动，她手腕、脚踝上的铁链锒铛作响。 屋子里有片刻的死寂。 半晌，庄老太爷接过茶杯，却也只是随手搁在了案几上，态度有些微妙，“小女娃，你认得我？” 作为一名垂涎庄瑾言多年的合格女痴\/汉，沈念将庄瑾言的履历翻过好几百回，对他家很多事情都倒背如流，当然能认出庄老太爷来。 她讪笑着回答：“在电视上见过。” 庄老太爷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沈念心头直打鼓。 “将少爷带回去。”他挥了挥手，众保镖和医护人员迅速抬着庄瑾言撤离。 沈念眼巴巴地目送她的男神消失在门后，脚下无意识地追出了两步。 “沈念，二十二岁，幼年时随养父母移居海外。大学毕业后就职于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师从全球首席脑外科手术专家爱德华。三个月前，沈小姐突然辞职回国……” 听到庄老太爷的话，沈念脚下一顿，霍然抬头望了过去。 “回国的原因，是因为你的亲生姐姐沈香失踪了。资料显示，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北城。” 沈念抿着嘴没说话，无意识地流露出了防备的姿态。 “我不夸什么海口，但至少在这北城，我们庄家还是说得上话的。”庄老太爷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女娃，有没有兴趣同我们做一笔交易？你帮我做一件事，我来替你找沈香。” “庄老太爷太谦虚了。”沈念有些惊讶，但依然表现得不卑不亢。“我的确是为了找我姐姐才回来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人脉，恐怕办不到您吩咐的事情。”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能让钱多势大的庄老太爷亲自开口谈判，一定不是什么好搞定的事情。 “沈小姐不必急着推拒，不妨听完条件后再作考虑。” “好，您说。” “沈小姐是行内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孙儿瑾言，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庄老太爷慢慢在沙发上坐下，将手头的拐杖搁到边上，正襟危坐，随时随地保持着稳重的形象，只是说话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叹息，透露出了他的担忧。 “明年董事会进行公投竞票，他这个病，一定要尽快治好，不能传出任何有损形象的流言来。” 沈念懂了。 精神病人，是没有资格继续管理公司的。 “为什么选择我？”她问。 “沈小姐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何况，瑾言的病，我不希望让更多人知道。”庄老太爷说道，“当然，瑾言发病时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我们会配备齐全的安保系统，沈小姐可以考虑清楚了再来答复我。” 沈念目光微微一动。 理由……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她才不相信这种鬼话。 第十二章 负二十厘米 “只要沈小姐确保瑾言在人前不再犯病，庄家会额外给予沈小姐一笔丰厚的报酬，足以让你们两姐妹几辈子衣食无忧。” “报酬就不用了。”沈念微微一笑。 她承认她并不富裕，却也不会贪图画好的大饼。 给庄瑾言大美人儿治病，哪怕倾家荡产她也乐意啊！ 痴//汉脸。o(*￣3￣)o “我有一个条件，我必须近距离地观察病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的一举一动，详细记录下来，等形成完整的书面病案之后，我会尽快跟我师父爱德华医生取得联系，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治疗方案。” 沈念望向庄老太爷，眨巴眨巴眼，努力将自己的言下之意传达给对方。 “近距离？”庄老太爷敏锐地捉住了重点，“需要有多近？” “负二十厘米。” “……？？？” “咳，我的意思是，越近越好。”一个口不择言就在老人家面前飙了车，沈念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文明驾驶，人人有责！ “这样。”庄老太爷沉思了一会，拄着拐杖起身，“若是沈小姐不嫌弃的话，不如来庄家住一段时间？” 沈念简直想欢呼了，激动地道：“不嫌弃不嫌弃！住一辈子我也乐意的。” 庄老太爷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沈小姐真风趣。” 他拍了拍手，等在别墅外的保镖拿着钥匙进了屋，替沈念解开了手腕跟脚踝上的锁链。 “沈小姐，咱们一会见。”庄老太爷慢慢踱出了屋子，坐上了别墅外的低调林肯车。 “老爷。”司机从后视镜里望了他一眼，“让沈小姐住进庄家，会不会不太合适？” 庄老太爷叹了一口气，“不合适也必须合适。” “少爷他……” “瑾言的病，一定得治好。” “可要是万一少爷再对沈小姐……” “好了，不用多说了。陈伯，开车吧。” …… 终于恢复了自由，沈念伸展了一下胳膊腿脚，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庄老太爷留下了一个年轻的保镖，穿黑西装戴黑墨镜，打扮得活像个特工，他见沈念迟迟不出门，随口问道：“沈小姐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么？” 沈念摇摇头，“没有。” 她回国时空无一物，几个月来一直忙于调查姐姐的线索，闲暇时就对着庄大美人儿的照片舔屏，根本没心思捯饬自己，临时租住的屋子里除了一套追踪设备，什么都没有。 更何况，庄瑾言还是突然把她掳来的。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点点准备的空间。 “哎，麻烦大哥等我一下好吗？”沈念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乞求。“拜托啦，大哥人最好啦！” 保镖大哥一张黑脸可疑地红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酷酷地应了一声：“嗯。” “谢谢保镖大哥！” 沈念兴冲冲地将桌上的杯子收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清洗杯子。 她洗得很认真，也很专注。 保镖大哥站在门口瞅了她一会，大概觉得盯犯人一样盯着她不太合适，又转身回了客厅。 沈念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将水龙头开到最大，而后将抹布往流理台一搁。 她一手按着洗碗巾借力，灵巧地高抬腿，轻轻松松跃至铺着抹布的流理台上。 第十三章 兔子和猛虎 在此之前，沈念早就拿到了位于蔷薇大道的别墅平面规划图。 厨房通过天花板之下的隔层埋天然气管道，为方便检修，隔层采用的是可自由活动的推拉轻瓷。 沈念戴上洗碗专用的手套，轻轻在瓷板上一推，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她扯下自己耳朵上的浅红色米粒耳钉，朝隔层里丢了进去。 而只要她不在电脑端开启能量接受按钮，它就永远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耳钉，极少有人能够一眼看穿它的本质。 没有人会想到，就是这样一枚颜色招摇毫不低调的耳钉，会是一台微型脑电波能量检测仪。 它小小的躯壳下安装着世上最先进的传感器，可以精准地探测到方圆十里内所有的脑电波能量。 瓷板合拢。 沈念轻//盈地跳下了流理台，抓起留有她脚印的抹布在水龙头底下冲干净。 一切证据，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沈念将杯子分门别类地放回原处，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冲着似乎有所警觉再次回到厨房门口盯着她的保镖甜甜一笑，“好啦！保镖大哥，我们走吧。” …… 庄瑾言被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现在依然在沉睡当中。 沈念的房间被安排在他隔壁。 她对此非常满意。 一出门就能看到大美人的帅脸，时不时还能借口浴霸坏了去隔壁借个浴//室，说不定还能借口喝多了找错了门直扑充斥着大美人气息的大床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完美！ 佣人领着她认了几道门，又将她带回卧室，见她频频朝庄瑾言的卧室偷瞄，客气地提醒道：“沈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平时不要到处走动。少爷他不喜欢被打搅。” 沈念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好的，陈妈。” 陈妈的目光在她光秃秃的左耳上停顿了一下。 沈念摸了摸左耳，“哎呀，我的耳环呢？” 她赶紧又摸了一下右耳。 “还好还好，幸亏这只还在。这对耳环好贵的！” 陈妈嘴皮隐隐一抽。 “沈小姐早些休息。” “嗯，好。” 送走陈妈，沈念关上门，一边转动着自己右耳上戴着耳钉，一边绕着卧室和洗手间走了一圈。 “滋——滋滋——” 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出现在她的内置蓝牙耳机中。 “终于连上线了。”一道冰冷如机械运转的男声响了起来。“沈念，计划成功了？” “嗯。” “那就好。” 沉默了片刻。 那头又问：“这几天联系不上你，发生了什么事？” 沈念侧了侧脸，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眼神冷锐得近乎陌生，“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意外？”对面的男声沉着冷静得近乎冷漠，“你被人发现了？” “事实上，我正准备着手绑架目标人物，结果没想到，目标人物抢先一步把我给绑了。” “……” 这个意外或许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已经成功住进他家了。”沈念状似轻松地一笑，“一有情况我会立即向你汇报的。” 掐断了连线，她绷紧的面皮才松懈下来。 沈念倒在大床//上，就势滚了滚，将脸贴在靠近庄瑾言卧室的那面墙上。 她低声呢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暮色深沉，一切都被笼罩在看不见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丛林深处藏着的，究竟是兔子还是猛虎。 第十四章 你家有几个孙子 第二天一早，沈念正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被一道寒意四射的目光盯上了，出于第六感，她就自然而然地给冻醒了。 穿戴整齐的庄瑾言站在门口，眉头微皱，眸子里盛满了不悦。 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显然一进门就被“睡美人”给惊到了，甚至还退出门外看了好几眼，确认自己没走错门才放下心来，手指不动声色地虚搭在了门口的警报器上。 没错，这个房间，曾经是一间书房。 不过现在，在沈念的强烈要求下，它一半依然是庄瑾言的书房，而另一半，则改造成了沈念的闺房。 因为这样，才能够制造出更多庄瑾言来她房间的机会啊哦呵呵呵呵—— 沈念拥被而起，挥舞着爪子朝他打招呼：“早啊，庄美……呃，阿瑾。” 庄瑾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嗓音低沉而警惕，“你是谁？” 欸？ 沈念有点懵。 这种拔x无情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我们……” “昨晚？”庄瑾言打断了她的话，脸色更难看了，房间里的空气冷飕飕往下降了十几度。 沈念搓了搓胳膊。 变天了吗？ “瑾言，你们醒了？”庄老太爷拄着拐杖过来，和蔼地冲沈念点了点头，转头责备庄瑾言，“怎么能随随便便闯女孩子的卧室？还不快出去！” 庄瑾言瞅了沈念一眼，抿着唇带上了门。 ……这个态度，不太对劲啊。 明明昨晚，他对她还又亲又抱的，怎么一转身就翻脸了？ 沈念丢开疑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随意梳了梳自己凌//乱的长发，瞬间恢复成了光鲜亮丽的模样，迈着小猫步绕着旋转楼梯下了楼。 庄瑾言和庄老太爷正在一楼客厅吃早餐，沈念下来时刚好听庄老太爷对庄瑾言解释了一句。 “沈小姐是昨晚搬进来的客人，她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庄瑾言眉心再次耸起，“昨晚？” “对，就是昨晚！”沈念迅速地冲过来，笑眯眯地接过佣人陈妈递来的奶黄包，“谢谢陈妈。” 不知想到了什么，庄瑾言脸色微变，狭长漂亮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昨晚就是你对我下的药？” 沈念一愣。 虽说她的确yy过很多回要给大美人儿下药，但这不是还没能付诸行动呢吗！ 这锅她不背！ “咳，瑾言啊。”庄老太爷握拳咳了一声，“沈小姐是爷爷请来的贵客，不得无礼。” “沈小姐？”庄瑾言的语气愈发地不客气，“爷爷，这不会又是你弄出来的无聊透顶的相亲游戏吧？” 庄老头子连连摆手，“当然不是！你爷爷我是那种人吗？” “最好不是。”庄瑾言讽刺地勾了勾唇，“但愿以后我不必改口叫‘奶奶’。” 沈念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庄大美人儿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是——他压根不认得她？ 他对她的态度充满了戒备，和昨晚温柔多情的庄瑾言截然不同。 就像…… 就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哪怕披了同一副皮囊，穿上了同一件衣服，但别人依然能隐隐感觉出他们之间的不同。 “老爷子。”沈念小声问庄老爷子，“你家有几个孙子啊？” 第十五章 一个高度自控一个放飞自我 面对处处透露着诡异的一幕，沈念百思不得其解。 她甚至暗搓搓地想，庄家会不会跟小说里写得那样，在暗处偷偷藏了个从来不被家族所承认的孪生兄弟，这孪生兄弟时不时还冒充另一个出来捣乱什么的？ 庄老太爷默默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沈念将脑袋凑得更近，更小声地说道：“你孙子这张脸俊得嘞，在整容医院的模特图里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吧？” 庄老太爷面皮抖了抖。 他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由始至终板着棺材脸的庄瑾言，和沈念简单解释道：“昨晚跟你在一起的，的确是他没错。” 在庄瑾言看不见的地方，庄老太爷偷偷给沈念使了个眼色。 沈念会意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个，庄瑾言。”沈念留意着庄瑾言的神情，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晃了晃，“这是几？” 庄瑾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那这个呢？”沈念又伸出去了一根手指头，锲而不舍地问。 二人对视几秒钟，庄瑾言漠不关心地收回了视线，将手里的刀叉往盘子上一搁，“上班了。” 庄瑾言上楼，从以前的书房、现在沈念的闺房里拿出几份文件，头也不回地去了车库所在的方向。 沈念没出息地对着他的背影流口水。 男神帅炸！ 衬衫扣子扣得那叫一个严实，一丝不苟，冷淡疏离，充满了禁欲的气息，让她一看就忍不住想扒掉他的衣服，瞧瞧他会有什么可爱的反应。 跐溜…… 沈念吸了吸鼻子，男色害人，男色害人哪！ 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对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沈小姐，沈小姐？”庄老太爷面上隐含担忧。 沈小姐盯着瑾言的背影看了这么久，一会摇头一会皱眉的，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瑾言当真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事实上，沈念不是庄老太爷请的第一个医护人员，所有人都对这个病束手无策，如果不是病急乱投医，庄老太爷也不会聘请一名实习医生来照看瑾言。 只因真正能对“他”产生实质影响的，只有她一人。 “瑾言他……”庄老太爷叹了一口气，“沈小姐，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老爷子。” “沈小姐请说。” “庄瑾言是个工作狂对吧？” “瑾言这孩子，对工作确实很用心。” “他闲暇时通常会做些什么？” “看书，查资料。”庄老太爷顿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苛，各方面的知识都想涉猎，不，不仅是涉猎，他希望自己可以全部精通。”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大脑的填塞功能也是有限的，所以才需要适当地放松，劳逸结合。 无休无止地往里头塞东西，只会造成人体负荷过大，甚至形成“短路”。 而庄瑾言，正处于短路的状态中。 “根据我的初步判断，他极有可能患有间歇性人格分离症，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人格分裂。就目前而言，他在人前表露出来的就有两个人格，一个高度自控，另一个则放飞自我。” 第十六章 人格分裂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护人员，沈念并非光凭借着望、闻、问，而随口得出以上的结论。 在此之前，她已经对庄瑾言做了大量的调查。 庄瑾言冷漠高傲，独来独往。 他可以连续一周加班不睡觉而精神百倍。 他的大脑皮层过度活跃，远远超过了正常水平。 同时，他存在严重的情感认知障碍，对于生离死别之苦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念甚至曾经黑了他的私人电脑，在半夜三更人最容易感到寂寞的时候发小h图给他，通过安插在别墅周围大树上的微型监控器窥视，却发现他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男人该有的反应。 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把中毒网页关掉了，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十分钟后，沈念的电脑端被黑，收获到了一堆更加黄暴的图片作为回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转回正题，将所有细节串在一块可知，庄瑾言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沈念原本只当他存在某种功能障碍，后来被庄瑾言分裂出的人格绑了按床//上亲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这个男人不仅很正常，相反，形状还十分的可观。 “沈小姐果然不愧为爱德华医生的爱徒。”庄老太爷微微叹息，“瑾言他……确实就是这个病。事实上，我曾找过很多精神方面的专家和心理医师，结果……” 这些是沈念没查到的资料。 她随口问道：“结果怎么啦？” 庄老太爷轻描淡写地道：“结果没有任何作用。” 很敷衍的回答。 沈念心里那点儿古怪的念头越来越重。 “人格分裂属于精神疾病的范畴内，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而言，想要根治，非常困难。” 沈念强调道。 从精神病学的角度来说，精神病是不可被治愈的，它复发率高、致残率高，最佳的临床表现就是在药物的控制下终生维持着一个不持续恶化的状态。 “首先，要治病，得先找到病因，控制病情。接下来，病人需要长期服用抗精神病药维持治疗。而这些抗精神病药，虽然声称绝对无毒副作用，但实际上，多多少少会对病人的脑神经产生影响。” 这是一个三难的选择。 长期吃药，脑神经受损。 不吃药，病情恶化。 吃药再停药，病情反弹，恶化加剧，非良性循环。 沈念跟着爱德华医生实习时，曾见过不少例精神分裂患者。 抑郁症。 躁郁症。 强迫症。 被害妄想症。 其中也包括了人格分裂症。 只是…… “这种药瑾言不能吃。”庄老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药物治疗法。 “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庄先生将来还可能会衍生出更多的人格，或者出现更严重的幻想、幻听、幻觉。” 庄老太爷静静凝视着她，“沈小姐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听说你的师父爱德华医生，曾经通过脑外科手术治愈了一名分裂出了二十四个人格的病人威廉。” “老太爷听说的，仅仅只是故事的前一部分。”沈念苦笑，“您大概不知道，威廉病愈出院后犯下了重罪，共杀害了一百六十八个人。这个脑外科手术，是家师一生的耻辱。” 第十七章 她聪明能干 庄老太爷对故事的后半截显然不太熟悉，一时竟愣住了。 “老太爷，现在，您应该明白了，家师的医术，并不如传闻中那么精彩，他教导出来的徒弟，就更逊一筹了。”沈念一脸认真。“您确定还要继续聘请我做庄先生的私人医生吗？” “……确定。” 沈念定定望着庄老太爷，庄老太爷毫无退缩之意，回答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显然，他是冲她这个人来的，跟她师父没太多关系。 无论理由是什么，能够近距离接触男神，沈念依然很高兴。 “好，很荣幸得到老太爷的青眼，我沈念定不辱命！” 两人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随后，出于必须“24小时全方位视奸，呸，观察病人言行举止确认病情严重程度”的考虑，在庄老太爷的默许下，沈念光明正大地请私家侦探上门，在庄家大门、院里、走道上、以及庄瑾言的卧室里，装满了针孔摄像机。 她最想装摄像机的地方是庄瑾言卧室自带的洗手间，可惜洗手间这种地方，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微妙，人家爷爷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呢，沈念不好意思痴//汉得太过明目张胆，只能暂时收起了邪恶的小心思。 对着满电脑屏幕的动态分格图，沈念满意地拍了拍手，笑了。 她总觉得庄老太爷对她的态度不太对劲。 似乎太过纵容了。 平心而论，换位思考，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里装上那么多摄像机的。 偏偏庄老太爷不仅准了，还主动提出公司里涉及机密消息，不方便安装摄像头，要是她不怕吃苦的话，他可以送她进公司，安插在庄瑾言身边，随时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瑾言在公司有什么异常，沈小姐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将不良影响控制到最低。”庄老太爷特意强调道，“当然，前提是如果沈小姐不怕辛苦的话。” 沈念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辛苦不辛苦的！” 能够24小时对着男神那张帅脸，她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 几天之后。 沈念终于明白，庄老太爷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了。 有了庄老太爷的关照，沈念空降到了最后一环面试里，走应聘的流程。 “沈小姐有什么特长？” “我不仅聪明，还很能干！”沈念绕过几名副面试官，拼命给坐在办公桌后的庄瑾言使眼色。“这一点，庄总最清楚不过了的，哦？” “……” 面试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忐忑地再偷偷一瞅没有任何表情的庄瑾言。 居然没生气？ 那是不是代表…… 沈小姐真的很能干？ 几位面试官默契十足地通过了沈念的面试。 就这样，凭借着“个人魅力”，沈念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庄瑾言的助理之一。 庄瑾言共有一个秘书跟五个助理，沈念是其中学历最低、年纪最轻、资历也最浅的一个。 根据职场规则，她成了最忙最累的助理。 庄瑾言只管安排工作，而具体内容则由资历最老的助理来分配，老人们总有着各式各样的借口推脱不干活，而新来的沈念为了能够融入这个大集体，只能硬着头皮干其他人不愿意接的脏活累活。 当了七天助理，沈念瘦了八斤。 第十八章 那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更可气的是，沈念一入职，庄瑾言就飞去了国外出差，连个影儿都看不见。 沈念白天忙成狗，半夜拖着几乎垮掉的身体回庄家，对着庄瑾言的卧室默默挠墙。 好不容易等庄瑾言回国了，沈念兴致勃勃地想去给他泡一杯咖啡，顺便来一发“一不小心打翻咖啡弄脏了男神的裤子顺手替他擦一擦”的狗血飙车戏码。 想着想着，沈念就露出了羞（yin）涩（dang）的笑容。 还没能走近董事长办公室大门，她就被另外四个助理拦了下来。 “沈助理，这里有108份电子文件，麻烦你校对一下是否有文字错误，在明天中午之前打印出来，交给庄总签字。” 交、给、庄、总、签、字！ 也就是说，她终于可以借工作之便接近男神啦？ 以她聪明能干的特质，一定能像磁铁一样牢牢吸附着男神的注意力，再然后发展出一段职场被潜//规则的！ 说不定男神看她工作出色，破格提拔她为头牌助理，然后她就可以近水楼台上演办公室play嘿嘿嘿嘿…… 沈念喜不自胜！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积极，爽快地接过了装着108份文件的u盘，“好的李姐，没问题李姐！” 深夜。 zh公司的灯亮如白昼，沈念在格子间里不知疲倦地加着班。 跨国集团就是不一样，一签就签一百多份文件。 亢奋过头的沈念一边吐槽，一边喜滋滋地埋头校对，忙到很晚才定好电子稿，正想一鼓作气全部打印出来，这时候—— 公司断电了。 没错，断电了！ 可能部门的人走了，误以为公司里没有其他人，把总电闸给拉下来了。 也可能…… 是有人故意想让她完不成工作。 这环境，真是英雄救美的最佳时机啊！ 简直天时地利！ 沈念立即掏出手机给庄瑾言打电话，细细弱弱地唤道：“庄总。” “……” “你到家了吗？” “……”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沈念紧张地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汗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能按时完成你安排的工作，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这回，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庄瑾言冷淡疏离的嗓音。 “不好意思，你哪位？” “……”沈念微微咬牙，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沈、念！” “哦。”那头又顿了一下，“不认识。” 沈念怒了！ “一周前的某一个美妙的夜晚，你跟我单独待在一个封闭的浪漫小房间里，你把我弄疼了……” 沈念的话还没说完，庄瑾言终于记起她来了。 事实上，对所谓的“那个夜晚”，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只知道自己的嘴巴破了道口子。 据爷爷说，这是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欺负单纯无知的沈念，被她给咬破的。 至于成没成事…… 庄瑾言眉头微皱，脸色有点黑。 保镖们总用一种“少爷好可怜坚守多年的贞操被夺了”的目光偷瞄他，搞得他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有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念的心虚感。 庄瑾言对自己的自控力一向很有信心，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如此轻浮。 更何况，目标还是这样一个品貌、性情、身材都不怎么样的女人。 第十九章 品貌性情身材都不怎么样 此时此刻，品貌、性情、身材都不怎么样的沈念正在打电话撩庄瑾言。 “庄总，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如果我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提交工作成果，你会怎么办？” “辞退。” “那……如果我无法按时完成工作的原因是别人故意为难我呢？看在咱俩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上，你会帮我出头吗？” “辞退。” 沈念内心一阵窃喜，“啊呀，原来欺负我的人将面临被辞退这样的惨事，没想到庄总你这么在乎我……” “我说的是——”庄瑾言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辞退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没有正常人类七情六欲的庄瑾言，又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而放弃自己固有的原则呢？ 明知如此，沈念依然难免失落。 “你这样做是在纵容欺凌者。” 庄瑾言一板一眼地回答：“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职场就是这样残忍，如果接受不了，你可以辞职，我会通知财务多支付你一个月薪水。” 这已经是他所能妥协的底线了。 沈念嘴角一抽。 这个男人！ 果然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肠！ 她可不想辞职。 辞了职，她还怎么全方位视奸男神，还怎么打入zh公司内部，还怎么……追查她姐姐的下落？ 沈念想起最近看过的一部电影，据说男人都喜欢撒娇的女人，而撒娇的方式不外乎三种：善用叠词、加“小”字做前缀、加感叹词结尾。 比如把“你这个狗东西”改成“你好像一头小狗狗哦”，同样是骂人的话，亲和力却会持续upupup。 沈念是个很好学的人，立即恶趣味地捏着嗓子，不胜娇弱地唤道：“小庄总，公司断电电了，这里好黑黑，人家好怕怕的哦！”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钟，“啪”一声挂断了。 可以想象得到庄瑾言一脸黑线的模样，沈念畅快地笑出了声。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这张一本正经的脸失控的模样。 若是面颊再染上一抹潮//红，眼神再迷离一些，呼吸再粗重一些，心跳再快一些，衬衫纽扣再扣得少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 庄家。 “这么晚了，沈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坐在沙发上的庄老太爷频频探头望窗外嘀嘀咕咕，随意地瞅了庄瑾言一眼，“谁的电话，接了这么久？” “某种特殊服务广告。”庄瑾言面不改色地回答。 “哦，那种东西碰不得。”庄老太爷一脸紧张，“瑾言啊，你打个电话问问沈小姐什么时候回家，需不需要你去接她。” “不必了。”庄瑾言手腕翻转，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我想她应该会拥有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 这个夜晚，沈念的确过得非常“美妙”。 由于突然断电，她那108份校对好还没来得及保存的文件，就这么没了。 沈念打保安室的电话没人接听，只好自己举着手机去找总电闸，重新迎来了光明。 这一回她学聪明了，校对一部分就保存一下。 深更半夜的，饿着肚子加班，注意力不太容易集中，工作效率也拖得很慢，直到凌晨五点，她才勉强做完了手头的活，精神一松懈，人就趴在了工位上，一秒陷入睡眠模式。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了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 脚步声在她身边顿了顿，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紧接着，一件带着温度的东西轻轻盖在了她肩头。 沈念的意识渐渐抽离，沉入更深的梦乡。 第二十章 我能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沈念醒来时，公司里陆陆续续有职员到岗了。 她想起那个似梦似醒的场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头。 那儿，仿佛还残留着一丁点儿温度。 是错觉吗？ 沈念闪身进了洗手间，脱下了身上的女式外套，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一圈，将脸颊埋进外套里，深深一嗅。 果然…… 熟悉的古龙水淡香。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个的外套叠起，装进小袋子里，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满面桃花地回了办公室。 她决定了，这件外套她不洗了！ 就挂在床头，晚上抱着它一块睡觉！ 路过董事长办公室时，沈念偷偷瞄了一眼，从半透明的玻璃窗里瞄见了低头批阅文件的庄瑾言。 庄瑾言仅着一件剪裁合体做工精美的白衬衫，衬衫熨得整洁笔挺，纽扣扣得一丝不苟，下摆规规矩矩地掖进西装裤中。 可惜再往下就被办公桌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沈念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平日庄瑾言惯常穿的西装，此时并没有出镜。 比起平日高不可攀的模样，这样子的他多了几分亲和力。 沈念的心情顿时无比飞扬，通宵加班校对的疲惫一扫而空。 将外套放回工位上后，沈念以最快的速度回洗手间漱口洗脸，捋好乱糟糟的长发，又往口中喷了几下口气清新喷雾，张嘴对着自个的双手呵了一通气。 待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异味了，这才施施然回办公室拿起打印好的文件，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进。” 里头响起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 沈念做了个深呼吸，拍了拍自己笑得几乎抽筋的脸颊，拧开了办公室的门把手，顺势把门给带上了。 “庄总，给极脑公司的文件已经校对完毕，您看一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麻烦您签个字，我好送去法务部盖章。” “嗯。” 庄瑾言口中应了一声，目光从手头厚厚的文件里抽离，落到沈念怀里抱着的一大摞文件上，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沈念心中一咯噔。 这表情不对啊。 难道是她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你入职有多久了？”庄瑾言顺势扫了一眼她挂在胸口的胸牌，“……沈念？” 沈念暗暗磨牙。 这家伙又没记住她的名字！ “一周。”她如实回答。 “一周？有参加过上岗培训么？” “啊？”沈念一愣，原来这里还搞上岗培训的？怎么没人跟她说呢？ 庄瑾言一瞧她的神情就知道了答案。 他挥了挥手，“行了，你暂时去人事部培训三个月，等考核通过再重新分配工作岗位。” 三个月后，她还能不能做他的助理，就未可知了。 沈念咬咬牙，鼓起勇气问道：“庄总，我能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做错？”庄瑾言双手交叠，神情冷漠，“你知道这些文件的重要性么？” “从合同标的额可以看出来，应该很重要。”沈念解释道，“所以我才通宵加班，反复校对了好几遍……” “据我所知，这一周分配给你的工作量只有这108份文件，如果你真的有用心在做事，最迟应该在昨天下班之前完成全部校对审核工作。” 第二十一章 建议沈小姐及时止损 沈念张了张嘴：“我……” 庄瑾言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她的辩解。 “这么一点小事情，沈小姐居然还需要加班才能够完成，说明沈小姐的工作效率十分低下，不适应我们zh公司的工作节奏。” 庄瑾言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上的神情冷峻到近乎严苛。 从那淡粉色的两瓣薄唇//间吐露出的字句，更是刻薄到令人牙根发寒。 “我建议沈小姐及时止损，别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公司是上班的场合，不是对着男人犯花痴的地方。” 沈念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近人情的庄瑾言。 她大学刚毕业，实习的工作环境总体来说比较简单，只需要埋头做实验、做手术就足矣，自然不太懂得这些在跨国集团上班必须吃透的职场规则。 “可是，可是我昨天中午才拿到文件啊……”她喃喃道。“108份文件，我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四个小时内完成全部校对工作？” 庄瑾言嘴角勾起一个满怀讽刺的弧度。 “这份工作是六天前派下来的。看来沈小姐需要反省的是自己的人际关系为什么会糟糕至此。” 沈念一时语塞。 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要是到现在，沈念还不知道她是被人阴了，她就是真傻了。 淡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柔柔地打在庄瑾言侧脸上，勾勒出他深邃完美的轮廓，眉目精致，黑眸清濯，鼻梁挺直，唇珠微翘。 明明是温柔又多情的长相，却因着他此时不苟言笑的态度而生生显出了几分冷厉来。 “……我知道了。”沈念有些颓然地耷//拉下了肩膀。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全盘否认。 她回国时的意气奋发自信满满，被庄瑾言这一番话打击得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稍后我会主动向人事部要求参加职业培训。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够先完成手头这108份文件的校对工作。” 在她说话间，庄瑾言已重新埋首于他手头的文件之中，随意地掀了掀嘴皮，冷冷丢出两个字来：“理由？” “这108份文件从完稿到校对再到修改，都是我全程跟进的，公司里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它的流程，如需说明修改变更的具体地方及原因，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念偷偷瞄了庄瑾言一眼，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瞧不出任何情绪。 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赶出办公室。 沈念心有戚戚然。 庄瑾言对职员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格。 沈念视奸庄瑾言这么多天，自然看到过不少公司职员被赶出董事长办公室的情景，以往她总指着电脑哈哈哈个没完。而现在，即将成为被赶出的职员中的一名，沈念一点儿也哈哈不起了。 算了，以自己的零工作基础和跨行工作内容，迟早得滚蛋。 倒不如破釜沉舟地赌一把。 她只需要拖延几天时间。 再有几天…… 她偷偷植入zh公司的情报系统，就能100%安装完毕了！ 这一切进展得太过顺利，顺利得让沈念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 但她别无他法。 如果拒绝，在前方等待她的，或许…… 会是姐姐的尸首。 第二十二章 睡眠姿势不健康压扁的 庄瑾言眼睑微垂，面上神情难辨。 沈念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庄总打算中途换人的话，可能还需要多预留出一个通宵来给接手人熟悉文件内容……” “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庄瑾言居然答应了。 “内容……内容……”沈念脑子有点儿卡壳。“你刚说啥了？” 她是不是幻听了？ 庄瑾言头也没抬，“文件拿去法务部审核。下午去海市跟极脑公司签合同，你准备一下。” 准备？ 准备什么？ 久久没有收到任何答复，庄瑾言掀起眼睑瞥了沈念一眼，眉梢眼角透着凌厉和不耐烦，“标记好所有改动过的地方，顺便准备一套像样的衣服。” “……哦。”沈念呆呆地应了一声。 答应了？ 这就答应了？ 她那套乱七八糟的说辞，连她自个都没被说服，究竟是怎么打动庄瑾言的？ “还有事么？”庄瑾言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下了逐客令。 “啊？有有有！那个，什么样的衣服才算是‘像样的衣服’？”沈念一问完，瞄见庄瑾言面无表情的脸，立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干笑两声，抱着文件悄悄往后退，“我的意思是，庄总您先忙，您先忙。” 庄瑾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头的文件上。 退到一半，沈念突然停下脚步，小小声问：“那个……” “又有什么事？”庄瑾言眉头微皱，他已经后悔让这个女人跟去签合同了。 带上她，原本就是为节省时间和人力成本，哪里想得到她居然连什么场合该穿什么衣服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搞不懂！ “庄总，您的外套需要我送去干洗么？” 庄瑾言一怔，下意识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衣，目光往角落里的小休息室里飘去。 沈念知道他的办公室里安置着一个小休息室，平时是作休息、更衣用的，里边摆了一张小床、一个衣柜。 所以……他脱下来的西装的确放在里头？ 庄瑾言脸色微妙了瞬间，立即拒绝：“不需要。” “今儿一早，是不是庄总您……” “不是！”庄瑾言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沈念展颜一笑，笑容里透着狡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庄总干嘛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庄瑾言眼眸微眯，冷意逐渐在办公室蔓延开来。 沈念见好就收，艰难地将一摞合同夹在门框上，笑容满面地朝他挥了挥手，“那，一会儿见。” 她一溜风似的逃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庄瑾言瞪着门足足有半分钟，才慢慢将视线转向休息室的方向，唇角抿得更紧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今天一大早，老头子记挂着通宵加班的沈念，把他轰来了公司。 按照老头子的意思，最好能让沈念去他的休息室补个觉。 当然，有轻度洁癖的庄瑾言拒绝了。 他来到了公司，在助理办公室看见了趴在格子间里睡得昏天暗地的沈念。 这女人的睡相实在是太难看了，整张脸都压在桌子上，他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难怪五官会这么扁平，敢情是因为睡眠姿势不健康压扁的。 庄瑾言了然地想着。 第二十三章 伤风败俗 凌晨的气温偏低，睡梦中的沈念无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冻得打了个哆嗦。 庄瑾言见她还活着，随手给老爷子打电话报了个平安，转身往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走到一半，他脚下突然一顿。 片刻后，他重新返回了助理办公室，脸上的神情已经也为之一变。 一件带着体温的男式西装，披在了沈念的肩头。 庄瑾言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儿，轻轻揽着沈念的肩头，语气中有心疼，也有自责，语调缱绻而温柔：“念念……” 俯身。 一个轻如蝉翼的吻，落在了沈念的后脑勺上。 这一段记忆，庄瑾言的主人格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在夺回身体控制权之后，发现身上的西装不见了。沿着他走过的路线找过去，却在呼呼大睡的沈念肩头找着了。 西装，怎么会到了沉睡的沈念身上？ 庄瑾言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起他衔接不上了的那段记忆。 那段时间里，有发生过什么吗？ 庄瑾言对于追究无谓的真//相毫无兴趣。 和前不久的“那晚”一样，他将这个不解之谜丢在了脑后。 而那件被沈念碰过的西装，也被他扔进了休息室，再也没出镜过。 沈念只当庄瑾言跟她有着同样的小情怀，想要收集她的“气息”。 她所不知道的是，与她拿沾染了庄瑾言西装上古龙香水气息的外套不同，庄瑾言之所以雪藏了西装，是因为——他嫌西装被沈念碰过，太脏。 …… 回到正题，沈念用最快的速度审核完合同，利用午休时间去商场逛了一圈，抱了一件黑色的小裙子回来。 庄瑾言刚好出门，冷不丁瞅见了换上了小黑裙的沈念正被男同事搭讪，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沈念你穿上这条裙子，整个人漂亮了不少啊。”搭讪的男同事直觉气氛不对，一扭头看到抿唇站在身后的庄瑾言，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了起来，“庄、庄总。” “庄总！”沈念笑嘻嘻地跑过来，在他跟前转了一圈，问，“我穿这件可以吗？” 这件小黑裙的款式十分日常，背部镂空设计，一排排指甲盖大小的蝴蝶点缀在黑布上，美得十分心机，沈念第一眼就瞧上了，想着自己的确缺少一件像样的衣服，咬咬牙买了下来。 平心而论，小黑裙的颜色没问题。 版型也没问题。 可款式呢？ 大大的有问题！ 太修身了。 沈念以往被宽松衣物遮挡的曲线，显露无疑。 虽算不上有多凹凸有致，但确确实实比平日里毛毛躁躁的样子多出了几分女人味来，许多男同事打旁边路过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简直是……伤风败俗！ 庄瑾言冷眼瞧着沈念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背部肌肤，瞳孔微微一缩，“沈小姐，劳我提醒你一声，你是去签合同，不是去走秀。” “……”沈念扯了扯裙摆，声音一下子弱了好几个度，“这件不行吗？” “你觉得呢？”庄瑾言不答反问。 沈念一下子垮了肩，弱弱道：“可其他同事都这么穿的啊。” 庄瑾言露出了他惯有的嘲讽之色，“你穿成这样会影响其他人工作，别人可不会。” 第二十四章 介意以身相许吗 沈念有点懵。 不是，她这条裙子挺正常挺通勤的啊，怎么就影响他人工作了呢？ 沈念还没反应过来，庄瑾言已走出了zh大楼。 戴着金边方框眼镜、长相斯斯文文的陈秘书机灵地替他拉开了后座的门。 庄瑾言上了车，目光无意间掠过窗外，随手指了指对街一家品牌服装店，“就那个，拿一套过来。” 陈秘书跟着望过去，只见橱窗里摆放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树脂模特，跟着就是一愣。 “庄总您说的是模特吗？” 庄瑾言面无表情地问：“你说呢？” 陈秘书只当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庄总，那是女士西装。” “知道。”庄瑾言莫名有些烦躁，扯松了领带，“我视力不至于糟糕到分辨不出男女装。” “所以……庄总您是想买女装自用吗？” 女装癖庄总什么的，这也太刺激太带感了吧！ 庄瑾言斜睨着他。 陈秘书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衣服买来后怎么处理，需不需要我送到什么人手上去。” 庄瑾言回答得言简意赅：“不需要。” 不愧是跟随庄瑾言多年的金牌秘书，陈秘书很快从“庄总买女装，究竟是隐藏的女装癖，还是单纯地开了窍想泡妞”的诡异思维中回过神来，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庄总，买什么尺码的？” 尺码？ 庄瑾言的手指头无意识地虚捏了一下，仿佛是在感知着什么。 他喉头一滚，嘴比大脑先一步说出了口。“86，65，84。” “……庄总？” 庄瑾言一秒回神，“s码。” 这套款式古板守旧的西装最后套在了沈念身上，活生生把她的精气神从朝气蓬勃的22岁压成了死气沉沉的62岁。 而她花巨款购置的小黑裙，默默地压了箱底。 陈秘书一顿庆幸。 还好还好，这套女装不是庄总买来自用的。 这一回去极脑公司签合同，沈念的存在感几乎为零，只在需要她开口解说改动的条款及原因时，别人才留意到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庄瑾言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合同签订得非常顺利。 回程路上，庄瑾言的情绪明显回暖，车厢里不再持续低气压，连带着开车的陈秘书也有心情同沈念说笑，天南地北地侃，以期调动庄瑾言聊天的兴致来。 “原来沈念你是学医的呀？怎么不当医生，来我们这儿当起了助理？” “为了能够天天看到庄总呀！”沈念答得顺溜又爽快，脸上挂着痴//汉笑。 “咳咳咳——”陈秘书猛咳了几声，车身似乎都跟着晃了一晃。 陈秘书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庄瑾言，庄瑾言微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对他俩聊什么一点都不关心。 气氛，有一丢丢的尴尬。 陈秘书察言观色，顿时不敢乱说话了，专心开车。 只有沈念一个人不这么觉得。 她兴致勃勃地拉着庄瑾言絮絮叨叨，企图勾起他聊天的兴致，“庄总，一路上没见你喝过水，需要我给你拧开一瓶水吗？” “……” “明明我才是昨晚熬夜加班没休息的那个人，为什么你看上去比我还要累？庄总，年纪上去了，要注意保养啊！” “……” “那个，庄总，这套西装多少钱啊？谢谢你给我挑的衣服，我把钱转给你。” 坐在驾驶座的陈秘书插嘴说了个数字，沈念嘴巴张得老大，久久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她认真地问：“庄总，你介意肉偿吗？” 第二十五章 我们住在一起 陈秘书：“……” 快说不介意啊！庄总您今年都26了，得抓紧时间了！ 庄瑾言：“……” 这个女人就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么？ “介意吗介意吗？”沈念谄媚地拉着庄瑾言的胳膊摇了摇，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翘上了天摇得特欢快。 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庄瑾言能够接受的社交距离。 庄瑾言倏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胳膊上扯开，声音瞬间冷了十个度：“不好意思，我吃素。” “没关系，为了你，我可以改。”沈念的痴//汉脸怎么收也收不起来，流氓本性暴露无遗，“你好庄总，从现在开始，我的名字叫做沈素。” 快来吃我！ “……” 大约是庄瑾言几乎绷不住的面部表情实在太过精彩，沈念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撒娇手册”，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庄总，快来吃素素哦！” “……” 庄瑾言额头青筋跳了跳，忍耐力显然濒临告罄。 “你，敢再说一个字，立即下车！”他冷冰冰地威胁道。 开车的陈秘书机灵地递过来一张湿巾纸。 庄瑾言薄唇紧抿，不停地擦拭着刚刚碰过沈念的那只手，满脸嫌弃。 这里是高速路，男神不会真把她赶下车去……的吧？ 沈念想了想，沮丧地发现，“怜香惜玉”“绅士风度”这八个字，跟庄瑾言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以他的脾气，他还真干得出来。 庄瑾言一动怒，沈念也没胆子再调戏美人儿了，双手交叠捂住自己的嘴巴，乖乖往右侧挪了挪，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绝对乖巧听话。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车厢内的气氛格外安静。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陈秘书从后视镜里瞄了庄瑾言一眼，询问道：“庄总，要放点音乐吗？” “嗯。” 陈秘书打开播放器，舒缓平和的钢琴声流淌在轿车内。 这是一段沈念不曾听过的旋律。 纯音乐，没有演唱者。 沈念听着听着，捂着嘴的手指，下意识地伴随着节奏而轻点。 她的手指非常灵活，看似杂乱无章的轻点中夹杂着一种近乎优雅的跳跃感，如果以她的脸部为钢琴键，人们会惊讶地发现，她敲击出的每一个节点，每一段旋律，都与车载音响里播放的音乐贴合得上。 陈秘书从后视镜里瞧见了，好奇地问：“沈助理学过钢琴吗？” 沈念抬到一半的手指瞬间僵硬。 她下意识地瞧了庄瑾言一眼，手指捂紧了嘴，摇了摇头。 “待会就下高速路了，沈助理，你是回家呢，还是回公司？” 沈念又瞧了庄瑾言一眼。 陈秘书有些好笑，“庄总，您看您把沈助理给吓得。” 庄瑾言正用笔记本处理公务，斜睨着战战兢兢的沈念，面上浮现出淡淡嘲意，“我只说不让你胡言乱语，没剥夺你正常说话的权利。” 早说嘛！ 沈念放下捂着嘴的手，大喘了一口气。 “你不用管我。”她小手一挥，“我跟庄总就住一起！你送他回公司，等于送我回公司。你送他回家，就等于送我回家！” 第二十六章 早上一睁眼就能够看到彼此 “嘶嘶——” 直觉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的陈秘书手一抖，车子噌地熄火了。 这这这…… 他扭头望向庄瑾言。 庄瑾言面无表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然而这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秘书声音都发颤了，“庄庄庄总，你们是在同居吗？” 八卦啊！ 惊天大八卦啊！ 万年单身狗庄boss有喜……呸，有情况了！ “我我我们的确是在同居啊。”沈念模仿着他的语气，笑得暧昧而又狡黠，“怎么，陈秘书你不晓得吗？” 这么隐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晓得！ 陈秘书以眼神向庄瑾言求证。 庄瑾言眉心微皱，“啪”一声把笔记本合上，“……胡言乱语。” “哪里胡言乱语了？我问你，我们是不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沈念回答得理直又气壮，庄瑾言哽了一下。 “……” “我再问你，我们是不是早上一睁眼就能够看到彼此？” “……” “我们是不是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同一张餐桌吃饭？” “……” “你看。”沈念得意地瞄向陈秘书，拍板定音，“这不是同居是什么？” “容我提醒沈小姐一句，你那叫‘做客’谢谢。”庄瑾言面无表情地说完，睨向陈秘书，“公司给你开的薪水是不是太高了，导致你耽于物质享受，开这么一小段路都要中场歇息？” 陈秘书一个激灵，立即发动汽车引擎，“不高不高，绝对不高！” 庄瑾言微微眯眼，“哦？听起来，陈秘书似乎对工资状况不太满意？” “不不不，满意，绝对满意！”陈秘书一边打转向灯，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迁怒，这绝对是迁怒！ 为捂紧薪水，陈秘书也不敢再打探什么了，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二人一眼，可能脑补了什么不和谐的画面，偶尔还嘿嘿怪笑两声。 沈念被他瞄得浑身发毛，禁不住往庄瑾言的方向挪了挪。 “庄总，好无聊啊，我们来玩游戏吧。” 庄瑾言闭目假寐，懒得搭理她。 沈念自讨了个没趣，只得讪讪地自说自话：“马上就要五月了，听说森林公园有花海观看哦，不知道那儿有没有我最喜欢的花。” 意料之中的冷场。 陈秘书一方面觉得活跃气氛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另一方面也担忧boss太过冷漠把人给吓跑了，好不容易才来了个不怕boss的女人，这个要是跑掉了，下一个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出现呢。 想着想着，出于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态，陈秘书很有默契地搭了句话：“沈助理最喜欢什么花？” “鸢尾花。” “哦，森林公园有是有，就是不多，还没形成花海。”陈秘书笑道。“沈助理如果想看鸢尾花海，可以跟庄总去鸢尾国看嘛，世界浪漫之都，多好啊。” 沈念偷偷给他竖了下大拇指。 好样的！ 有前途！ 她正希望跟庄瑾言浪漫一下！ “我也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沈念瞥了一言不发瞧不出情绪来的庄瑾言一眼，“嗳，庄总，你去过鸢尾花国吗？” 她目不转睛地牢牢盯着他的面部微表情。 神情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似乎，这个答案…… 对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 第二十七章 咱俩可是坦诚相待的关系 庄瑾言微微掀起眼皮，神情有些不耐烦。 沈念装作没看到，厚着脸皮继续问：“听说十年前，鸢尾花国开发了一座鸢尾花半岛，集聚了世上所有品种的鸢尾花，其花海之辽阔，花种之繁盛，轰动了全球……庄总，你有去看过吗？” 这一回，庄瑾言终于动了动尊唇。 “没有。”他冷淡地回答。 “真的？”沈念追问道，“这个花展可有名啦，去鸢尾国旅行的游客大多是奔着它去的，你没去看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 “花展之后，鸢尾花半岛地基下沉，整个半岛已被海水所淹没，许多珍贵的鸢尾花品种遗失，从此再也没法组织起这么盛大壮观的一场花展了。庄总，你那时候去鸢尾花国居然没有看花展，真的很遗憾呢。” 庄瑾言眼睫一颤，“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在鸢尾花国？” “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啊！”沈念哥咧嘴一笑，“咱俩毕竟可是‘坦诚相待’过的关系！” “……” 陈秘书：什么？庄总珍藏了26年的一血被拿下来了？这真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喂！ “……” 庄瑾言：这个女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念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她哥俩好地拍了拍庄瑾言的肩，“庄总你放心，我这个人心宽得很，没啥本事，唯一的优点就是活好不黏人，绝对不会逼你对我负责的。” “……” 庄瑾言身子一僵，随后反射性地往左侧避让，跟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开车一边偷听的陈秘书闻言，从后视镜里瞄了两人一眼，一脸的纠结。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他家庄总把人家姑娘给睡了，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情境？ 真没想到庄总居然是这样的boss！ 陈秘书思绪连篇间，轿车已经减速下了高速公路，转入了曲曲折折的匝道。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匝道上，这段路车流少，陈秘书开得很稳。 后座的沈念还在乐此不疲地调戏庄瑾言，吵吵闹闹的气氛正正好，陈秘书时不时地喵一眼后视镜，看着自家庄总隐忍怒意的表情，暗暗发笑。 就在这时，后方转角处突然窜出一辆银色的桑塔纳，直直朝他们这辆车的车屁//股撞去。 陈秘书赶紧提速转道避让，然而他一提速却发现，行驶在他前面的那辆奥迪车不知什么时候骤然降下了车速，他这一提速，车头便朝对方的车屁//股撞了去！ 奥迪车的后玻璃窗上印出一位中年妇女抱着小孩的身影，小孩子调皮地爬上了座椅，把脸贴在后玻璃窗上，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子。 前车慢而后车快，这场连环追尾几乎避无可避。 “小心！” 陈秘书猛地往左打死方向盘，车头一下子冲出右车道，撞上了道路左边的防护栏。 “滋滋滋——” 紧跟其后的桑塔纳终于拉下了急刹，前方的奥迪险之又险地逃过了一劫。 两辆车的司机赶紧下车，一个打交警电话，一个上前查看情况。 “你们没事吧？”桑塔纳司机敲了敲车窗。 驾驶座上陈秘书一张脸埋在方向盘上，已经晕了过去。 后座上，沈念的脑袋撞到了车窗，鲜血直流。而被她紧紧抱住的庄瑾言，则毫发无伤。 庄瑾言的表情有些复杂。 就在方才，发生车祸的那个瞬间，沈念突然扑过来，把他护在了怀里。 第二十八章 恐怖童谣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和交警匆匆赶来。 陈秘书伤得不重，得了轻微脑震荡，吊完两瓶水就活蹦乱跳了。 倒是沈念，她是突然扑过来的，在反作用力下撞伤得反而更严重，直接被送去了抢救室。 等沈念醒来时，天色已黑沉沉的压了下来。 病房里的灯晃得她眼睛疼，她抬手想遮眼睛，却发现手背上扎着针，身体各处连接着各式各样的仪器，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台心率仪，看上去像是重症监护室的标准设备。 “医生？庄总？陈秘书？”沈念有气无力地嚎了几嗓子，声音闷在氧气罩里，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喂——有人吗？” 阴森森的医院，冷清清的病房，死气沉沉的暗夜。 沈念突然就想飙一把老泪。 明明电视里播英雄救美的情形，英雄一醒来就能看到美人儿泪眼汪汪地守在床头，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等英雄伤好了，两人顺势就滚到了一个被窝里去。 怎么到了她这儿，她连美人儿的影子都看不着？！ 她气得扯了扯自己的氧气管。 不一会儿，有个面生的大妈拿着一只饭盒推门而入，见状紧张地阻止她的行为，“沈小姐，你还没脱离危险期，不能随便摘氧气罩的。” 沈念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护工制服。 大妈解释道：“我是这里的高级护工，是陈先生请我来照看你的。沈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先生？”沈念幽幽怨怨地问，“那庄先生呢？他有没有受伤，人在哪个病房？” 护工大妈愣了一下，“沈小姐是跟陈先生一道被送来医院的，我没看到有其他人在。陈先生一醒来就托我照看你，他住院观察了一天，没什么大碍，已经出院了……” 没有其他人在啊。 沈念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就忘了，庄瑾言患有严重的情感缺失障碍呢？ 哪怕她真的死在了这场车祸里，说不定也无法给他造成任何影响吧？ 沈念是个很想得开的人，很快就把这点小心痛抛在了脑后。 算了，他没事就好。 “沈小姐，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做个检查。” 护工大妈带上了门，室外的喧嚣再次被隔绝在外。 精神一放松，沈念迷迷糊糊又晕了过去。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游魂，正飘在一条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狭窄走道里。 走道里没有半点儿光芒，黑暗纯粹而压抑，沉沉压在她心头，令她的身体多了几分重量感。 黑暗深处，有隐隐的歌声传来，似乎有一群小孩子聚在一块，轻声合唱着一首童谣。 “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 四个五个六个小朋友， 七个八个可爱小朋友， 手拉手躺在手术台上。 一本图书看到第八页， 一首歌谣唱到第四句， 一颗糖果只咬了半口， 还剩五个小朋友。 一双拖鞋弄丢了一只， 一部法典背完第二卷， 一把开膛尖刀已磨好， 还剩两个小朋友。” 黑暗尽头的门，霍然开启。 一片绚丽的鸢尾花海，印在了她清澈的瞳孔里。 正在此时，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扭头一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所有照向她的光芒。 那人俯身，在她耳畔唱完了童谣的尾部。 “一个故事还没说开头， 一个小朋友睁开眼。” 病房里，沈念猛地睁开了眼！ 第二十九章 情感缺失症 “你醒啦？” 头顶传来一把年长男性的嗓音，沉浸在噩梦中的沈念四肢发凉，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整个身体因为万分的戒备和紧张而绷紧。 “……沈小姐？” 那人微微俯身，沈念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右侧一滚，几乎从病床//上滚落在地。 氧气管和针管在她这一动之下纠结成了一团麻花，挂着吊瓶的杆子摇摇欲坠。 “你怎么啦？” 沈念大口大口喘着气，氧气罩里白雾氤氲。 视线渐渐定焦。 待从梦魇中彻底抽离后，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她方才缓缓松懈下来，“老太爷。” 庄老太爷拄着拐杖坐在陪护床//上，望着她的目光里隐含担忧，“沈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沈念惊魂未定地摇摇头，勉强笑笑，“做了一个噩梦。” 庄老太爷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谢谢你救了瑾言。”他语气郑重地道，“沈小姐，谢谢你。” 沈念慢慢挪回原位，吃力地坐起来，靠在枕头上，闻言谦虚地笑了笑，“老太爷不用这么客气啦，我这纯粹就是条件反射的举动，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因为是条件反射，才更加难能可贵。” 庄老太爷面上多了几分慈祥之色。 人们日常生活里所表现出的，往往是刻意修饰后的形象。不到大难临头，谁也无从得知对方真实的想法。 越是第一反应，就越能表现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所以，沈念这一“条件反射”，正好说明了她对孙子不存在什么恶意，甚至有着不一般的好感。 庄老太爷最初找沈念的目的，原本就不太纯粹。 一是因为她刚好被孙子绑架囚禁了，如果不安抚好她，孙子将会被以涉嫌非法拘禁的罪名受到查处，这对于目前的局势，非常不利。 二么，是因为孙子患有情感缺失症，对任何人都不会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而他分裂出的第二人格，却独独对沈念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占有欲，这远远偏离了主人格的情感状态。 哪怕第二人格存在着较强的危险性和攻击性，庄老太爷依然放任他们继续接触下去，甚至刻意地给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他想搞清楚第二人格具体是什么性格、想法以及分裂的原因，是否存在治愈或者人格合并的可能性。 在这段关系中，庄老太爷更注重的是孙子的利益，而全然忽略了沈念的人身安全。 “沈小姐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孩。你放心，你姐姐的事，我已经托人在查了，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有好消息的。” 庄老太爷的态度明显和气了很多，不再是以往做交易的公事公办口吻，沈念很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那就谢谢老太爷啦！” 姐姐的事…… 她垂下眼睑，神色一黯。 庄老太爷关心了她几句，顺口解释道：“瑾言在交警队处理车祸的事情，算算时间，应该快忙完了。” 沈念眼睛一亮。 他会来看她吗？ 会的吧会的吧，一定会的吧！ “你想吃什么，我让瑾言给你带过来。”庄老太爷毕竟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女孩子的小心思，笑笑给出了一个台阶。 “嗯……随便带点吧，都行。”沈念嘿嘿傻笑。 只要是他带来的，她都喜欢。 第三十章 天真与残忍 交警队门前。 “下高速进匝路时，匝路车辆在后视镜中根本看不到，是个视线盲区，因为后视镜的视野是沿着车身的，而此时车身跟匝路存在一个角度，所以我当时是看不见后方来车的。” 伤好出院的陈秘书，正在尽职尽责地向庄瑾言汇报车祸的情况。 “后方那辆桑塔纳的司机说当他看到我们的车时，他的刹车系统出现了故障，突然控制不了车速，这和交警查到的情况一致。而前方那辆奥迪车之所以降速行驶，是因为路中央堆了一捆树枝，经查，这件事是住在高速路旁边的几个熊孩子调皮堆上去的。” 陈秘书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这场车祸，其实就是个意外，咱们运气不好碰上了。哦对了，撞坏的车我已经送去维修了，保险公司那边很快就会办理赔的。” 意外？ 庄瑾言双手交握，眸光幽深。 当真……只是个意外吗？ 如果不是沈念，说不定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人，就是他了。 庄瑾言掏出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绝大多数是爷爷打过来的，没有沈念的通话记录。 “庄总，您要去医院探望一下沈小姐吗？”陈秘书打开备用车的车门，见庄瑾言拿着手机似乎在走神，多事地问了一句，眼底闪现着八卦的神采。 庄瑾言抬头看了看天色。 夜已经很深了。 她，应当睡下了吧？ “不了。”他将手机收入西装口袋里。“我还有点事，得回公司处理一下。” 陈秘书长叹了一口气。 庄总依然是这么的不解风情，看来沈小姐的追夫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之中，成为点缀着这座城市的一颗星芒。 庄瑾言倚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他已经连续十天没有睡觉了，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困倦。 陈秘书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自家boss，接着又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正在这时，庄瑾言突然睁开了眼。 “去医院。” …… 高速路段附近的山村里。 几个孩子在一起疯玩，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追着赶着，其中一个孩子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捂着额头仰起脖子，咧着嘴，露出缺了两颗牙的口腔，“大哥哥，又是你呀。” 孩子伸出手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大哥哥，我什么都没有说哦。” 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兜帽，整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抄在口袋里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手心，放着几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孩子欢呼一声，二话没说就抢走了全部糖果，仿佛生怕男人反悔似的，一溜烟跑出了老远。 剩下的几个孩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跟着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强调道：“我也什么都没说！” “我说这是我贪玩堆的哦。” “那辆车砰一下撞翻了，可有意思啦！” 男人指向拿走糖果的孩子逃跑的方向，刻意压低的嗓音沉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糖，全在他那儿。” 孩子们气愤地追了过去。 “又是他！” “走，把我们的糖果抢回来！” “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再也没法抢我们的东西！” 最后追上去的一个孩子手里，抓着一只小兔子的后腿。 兔子脑袋朝下，奄奄一息，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股铁锈的味道。 小孩子是世上最天真的存在。 同时，他们也是世上最残忍的存在。 “呵。”男人微微低头，所有神情，尽被掩盖在深沉夜色下。 第三十一章 鬼畜第二人格 这天夜里，睡得昏昏沉沉的沈念被人从医院偷了出来。 等她清醒时，她人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狭窄的封闭空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缝隙中漏进来一缕微弱的光芒，不知从哪传来“突突突”的响声，打破了这个地方的死寂。 这里没有任何医疗设备，所以不可能是医院。 一条胳膊从后方探出，紧紧环住她的腰，肌肉精壮而结实，端的是一副令人流口水的好身材，而且很显然此人是个成年男人。 因为有个坏东西，正不怀好意地抵在她后腰处，威风凛凛的样子，真的是叫人想忽略都不行。 沈念头皮发麻，这完全是只差临门一脚的节奏了啊喂！ 她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 后方的坏东西追究猛打，伴随着一声低喘，再度重重抵在她后腰上，还使坏地戳了戳她的腰眼。 “念念，你醒了？”低哑慵懒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念眼皮子一跳。 这熟悉的鬼畜腔调…… 她吃力地扭过头，鼻尖正好顶上那人高//挺笔直的鼻梁。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气氛分外地暧昧。 “庄总？”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在对方漂亮的眼眸不悦地眯起时，立即能屈能伸地改了口，“……阿瑾？” 这不是庄瑾言的主人格。 他是最早绑架囚禁她的第二人格。 “念念真乖。” 庄瑾言唇畔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手指沿着她的腰//际，一点一点地探向她的脊背，小指亲密地勾住一缕发丝，缠//绵地打着转儿。 沈念此时却笑不出来了。 她感受到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不是内部生理性的摇晃，而是出于外部直接影响的那种摇晃。 所以她究竟是在什么鬼地方？！ 很快，沈念就知道了答案。 庄瑾言搂着她起身，将她两条腿挂在自己腰上，一步一步走向窗边。 坏东西还没消停下去，随着他的动作而时不时地欺负着沈念。 沈念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这个动作太羞耻了啊喂！ 不过……她喜欢！(〃‘▽‘〃) “哗啦——”窗帘拉开，窗外的风光落入了沈念眼中。 湛蓝的天空，棉花糖似的云团，再往下，就是一个个小方块似的密密麻麻码起的楼房，广袤无垠的山丘，一望无际的田野…… 沈念瞪直了眼。 这是…… 随即，她的耳//垂被含入温暖柔软的唇//瓣间，缱绻低柔的嗓音以势不可挡之势钻进她的耳膜，“念念，不要再管那些事了，我们远走高飞吧。” 沈念眼皮又是一跳。 换一种情境，换一个人格，也许她会开心得原地爆炸。 但是…… “这是要飞到哪里去？” 脚下那越来越眼熟的山脉，令她不由得心惊肉跳。 “浪漫之都——鸢尾花国。”庄瑾言啄了啄她瞬间失去了血色的面颊，“念念不是想看鸢尾花海么？我陪你去打造一座全新的鸢尾花半岛，好不好？” 全新的……鸢尾花半岛？ 不，不！ 恐惧沉沉压在心头，沈念猛地勾住庄瑾言的脖子，嘴唇有点儿抖，一字一顿地说道：“着陆，放我下去！” 第三十二章 的确是个麻烦 “好。” 令沈念意外的是，庄瑾言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提起的那颗心还没能彻底稳住，却见庄瑾言对驾驶舱里的飞行员吩咐了一句，“哗啦”一下拉开了舱门。 高空凛冽的狂风瞬间灌入机舱内，险些把沈念给掀下去。 滑梯抖落，长长地坠在直升机下方，像是一条不安分的尾巴，来回晃动得厉害。 庄瑾言十分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念念确定还想下去吗？” 沈念壮起胆子，抓//住舱门，颤颤地往外探了探脑袋。 脚下是厚厚的白云，白云之下深不见底，只能隐约窥见模糊的绿色，应是到了某个山区的上空。 她咽了咽口水。 从这里下去，肯定会死的吧，一定会的吧！ 哪怕她穿上防护衣、打开降落伞，能够顺利落地，说不定也会被这些树杈串起来，来个肠穿肚烂，又或者直接掉进野兽的老窝，成为一顿美味的盘中餐…… “……突然间发现待在直升机里也挺好的。”沈念怂怂地往里头缩了缩，顺势坐在了真皮皮座椅上，手指紧紧拉着扶手，气势一下子弱了八分，“先关上舱门吧，气流太强了，好冷。” 庄瑾言唇畔泛起柔柔笑意，“好。” 机舱的门终于闭合了，沈念有种刚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的感受，脚还是软趴趴的，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活脱脱一只软脚虾。 庄瑾言近前，一把将软脚虾揽入怀中，一手搭在她肩头，一手搭在她腰线上，有意无意地来回摩挲着。 “念念还冷么？”他低下头，唇贴在她耳//垂上，滚烫的呼吸灌入她的耳道。“乖乖听话，不要再想着离开我，否则……” 他顿了一下，面上的笑意越发诡谲病态，手指从她的肩头滑落，轻轻捏住了她留着淡淡疤痕的手腕。 沈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男神的第二人格非常不好惹。 如果说主人格对感情冷漠，而第二人格则是漠视生命。 这种人格太危险了。 爱德华医生那位杀人狂病人威廉，在分裂出的二十四个人格里，主宰杀戮的，正是其中漠视生命的一个人格。 他就像一颗炸弹，随时可能会被引爆。 或许，早在庄瑾言第一次绑架她时，她就应该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是么？ “我怎么可能会想离开你呢？”求生意识强烈的沈念立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庄瑾言很满意她的回答。 “喜欢一个人，会对他做些什么呢？” 他收回捏住她手腕的手，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唇。 “这个……”沈念犹豫地望了驾驶舱的方向一眼，小小声道，“有人，不太好吧？” 庄瑾言沉吟了片刻，目光倏地沉冷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驾驶舱，自言自语道：“的确是个麻烦。” 他顺手从座椅上扯下了安全带，随意地绕在手上，似乎是在测试结实程度。 沈念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测试完毕，庄瑾言突然问：“我记得念念考过飞行执照吧？” 第三十三章 绝对让你一尝难忘 “啊？考、考、考过。” 沈念有点懵。 他是怎么知道的？ “嗯，那就好。” 庄瑾言拿着扯断的安全带，朝驾驶舱走去。 他面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令人不由心惊胆战。 每走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念的心口，沉沉的，重重的。 意识到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沈念赶紧追上去，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他的腰，“庄……阿瑾！” 庄瑾言脚下一顿，微微回头，越过肩膀，看向她强颜欢笑的脸。 “那个……” 沈念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结结巴巴了半天，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说了，收紧抱住他窄腰的手臂，将脸蛋贴在他后背上轻轻蹭了蹭，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咪。 “阿瑾。”她小声唤道，试图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庄瑾言果然中计，蓦然回身，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亲昵地吻着她的额角，“念念……” “阿瑾，我们不要去鸢尾花国了好不好？”沈念握住庄瑾言的手，像是嫌安全带碍事似的，十分自然地将他手里的安全带取出丢在了一旁，再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 整个过程，她做得如行云流水，丝毫不露痕迹。 “为什么？”庄瑾言化被动为主动，牵起她的手轻轻一吻，眷恋地摩挲着她细细的骨节。“念念不是一直想去看鸢尾花海么？” 沈念额头渗出细细汗珠。 “鸢尾花海，哪里都有啊。不一定非要去鸢尾花国不可。像我们北城的森林公园就很不错，离得近，花又多。” “森林公园？”庄瑾言似乎有些嫌弃，蹙了下眉，“那种登不得台面的花展，怎么配得上念念的品位。” “其实……其实我品位真不怎么样，森林公园就够了，真的。”沈念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说服他改变念头。 庄瑾言捧起她的脸，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谁说的？念念的品位，一向都很好，要不然怎么会看上我呢？” “……”沈念嘴角一抽。 boss，药店碧莲啊！ “我觉得我们还是返航比较好。据我所知，根据国际盟约，如果国外的私人直升机未经批准进入别国领空，会被当成间谍机直接击落的。” “念念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拿到了飞行入境许可。”庄瑾言轻笑，“这时候返航，储存的机油量肯定是不够直达华国的。如果中途在其他国家迫降，才更有可能被击落。” 沈念探头朝窗外一看，根据飞行速度、飞行时间及地势情况，她大概能够判断出他们已经出了华国的领土，正位于香肠国边境。 香肠国是华国去往鸢尾花国的必经之路，因盛产香肠而著称。 “阿瑾，我不想看鸢尾花了，我想吃香肠，我们去香肠国玩一圈吧。” “香肠？”庄瑾言轻捏着她的下巴，指腹轻揉着她的唇珠，嗓音低哑温柔，“想吃，何必特意降落呢？我这里就有现成的，分量十足，美味多//汁，软硬大小粗细任选，绝对让你一尝难忘。” 沈念：“……” 庄瑾言搂着她进了尾舱，里头放了一个大餐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其中就有庄瑾言刚才安利的美味大香肠。 甜的、咸的、煎炒的、腌渍的、整根的、切片的、巨无霸型的、袖珍款的，应有尽有。 第三十四章 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碰 被庄瑾言塞了一嘴香肠才成功从尾舱脱身，沈念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她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吃香肠了。 味道虽然不错，但也架不住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啊！ 她嘴巴都被撑裂了好不好！ 呕——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香肠这么可怕的食物？！ 在她奋力跟自己的肠胃做斗争时，庄瑾言已经拨了一个电话，搞定了飞行领域资质的事情。 没错，拨电话。 沈念长这么大才知道，原来私人直升机上是有无线网络的，手机信号满格！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回国时乘坐的特价经济舱航班，供应的午餐跟狗粮一样难吃，飞行全程必须关掉通信设备以免干扰到电波，每隔十分钟就有一次气流颠簸……顿时心塞塞的。 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念念，过来。”庄瑾言倚在舱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沈念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过去，但小命要紧，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挪了过去，扯出一抹谄笑，“庄……” 庄瑾言挑眉，“嗯？” 沈念立即改口：“阿瑾。” “嗯。”庄瑾言温文含笑，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是在虎摸着一只宠物猫，“你不是想去香肠国么？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咱们带点特产走。” 特产？ 那不就是…… 香肠吗？！ 沈念一个激灵，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去了不去了！” “哦？这么说，念念想去鸢尾花国？” 沈念再度疯狂摇头。 “嗯，那就这么定了，下飞机带点特产。” 十几分钟后，直升机在机场贵宾坪降落。 当地金发蓝眼穿着制服的官员热情地迎上来，跟庄瑾言用力地握了一下手，叽里呱啦地朝庄瑾言比划了一阵。 庄瑾言点了点头。 那人兴高采烈地躬了躬身，转而对着沈念叽里呱啦了一通。 沈念：“……” 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香肠国的语言发音实在太奇怪了。 保持微笑，微笑，假装自己不是个土包子。 香肠国官员笑容满面地伸出手来，沈念也下意识地伸过手，还没碰着对方的指尖，忽然就被庄瑾言抢了个先，左手紧捏着她的手，右手随意地跟对方握了一下。 这画面，说实话有点儿诡异。 “你的手，只有我能碰。”庄瑾言压着嗓子说道，“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只有我能碰。” 沈念：“……” 很好，看来第二人格不仅鬼畜，还是个占有欲极强的控制狂魔。 庄瑾言板着脸用当地语言说了句什么，那人了然地点点头，好奇地瞧了沈念一眼，接着在前方带路，开车送他们到了郊区的一座庄园。 庄园里栽满了牛油果树，沈念兴冲冲地垮了一个篮子，举着一支长叉，装满一兜回来，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格外的晶亮。 “阿瑾你看，我摘了什么回来？”她随手切开一个牛油果，去了核，浇上酱油，用小刀切成小方块，拿出一支小叉子叉上一块，递到庄瑾言嘴边。“你尝尝，可好吃了。” 看着有点儿黑暗料理的感觉，吃起来的味道倒还不至于十分糟糕。 庄瑾言赞赏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待会让仆人买点三文鱼卷着吃。” 沈念气恼地推开他。 这家伙，厨艺烂成那样，嘴居然还挺挑！ 第三十五章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两人黏黏//腻腻地吃了几个牛油果，沈念的肚子依然咕噜咕噜直叫，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而庄瑾言似乎没有要吃正餐的打算，便自告奋勇地挽起袖子。 “庄园里种了很多蔬菜，阿瑾，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庄瑾言拉着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舍不得让念念这么辛苦。食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去换身衣服，我们这就过去。” “换衣服？”沈念问号脸。 “有客人。”庄瑾言简洁地回答。 沈念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病号服，以及病号服外裹着的男式西装，这不伦不类的打扮令她有一瞬间的沉默。 她就穿成这样，跨越了好几个国度，漂洋过海到了香肠国？ ……好吧。 确实不方便会客。 “衣服在二楼化妆间里，仆人会带你去的。” 沈念搔了搔头，乖乖跟着胖乎乎的黑人女佣上楼。 转过楼梯时，她飞快地瞄了一眼客厅。 庄瑾言姿势优雅地依靠在沙发上，右手托着一只酒杯轻轻摇晃，对她的去向并没有表露出过度的关心。 短短十几秒，沈念便对这套屋子的格局有了数。 如果她从化妆间或者旁边的卧室，顺着管道爬到一楼去，以她的身手，他不一定能抓得到她。 可是…… 沈念咬了咬唇。 她有必要逃吗？ 沈念这一去，就去了半个小时。 庄瑾言已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领口微微露出白色的衬衫领，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在熨帖的西装裤下，更衬得他姿容俊美出众，身材高大有型。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将手上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搁，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35分钟了。 庄瑾言瞳孔的颜色，一点一点地加深。 她人还在楼上吗？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几声小心翼翼的高跟鞋落地的声响。 “咚、咚、咚——” 抬头，只见穿着白色鱼尾纱裙的沈念一手扶着扶梯，一手提着裙摆，姿势别扭地下了楼。 “这鞋子跟好高啊。”沈念一边嘀咕，一边拎起自己的裙摆，指着脚上足足有十几厘米高的细高跟，“穿上这个，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不喜欢就别穿了。” “不行，裙子太长了，我本来个头就不高，不穿高跟鞋显矮，乍一看就一米三似的。” 庄瑾言不是很能理解女孩子为了爱美活受罪的心态。 他一把抱起沈念，在沈念的惊叫声中，快速脱下了她脚上的高跟鞋，随手往旁边一丢，“好了。” “……”沈念颤颤地伸出尔康手，“价值六位数的贵妇鞋啊……” 他居然说丢就丢！ “它让你穿着不舒服。”庄瑾言心疼地揉了揉她脚踝磨红的皮肤。“让念念不舒服的东西，都得消失。” 沈念红着脸，往沙发角挪了挪。 庄瑾言暂且放过她，掏出手机，随手拨了个电话。 “刚刚让你买的鞋子是哪个牌子？……嗯，买下来……你说呢？” 他用的是华国语言。 沈念好奇地伸长了耳朵偷听。 “就这样。”庄瑾言挂断电话，正好捉住她窥探的模样，唇畔微微勾起。 沈念看见他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就心里发毛，“笑、笑什么？” “没什么。”庄瑾言轻描淡写地道，“给你买下了整个鞋业集团，以后你想穿哪双就穿哪双，穿不习惯直接扔，可以销毁整个生产链，让它们永远消失。” 沈念呆若木鸡。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欢呼跟亲吻，庄瑾言蹙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第三十六章 我愿意 庄瑾言眉心的结舒展开来。 “都过去了。”他清柔的嗓音格外缠//绵，尾音微微勾起，似是一把看不见的小钩子，若有若无地勾着人的心尖。“念念，我不会让你再过苦日子的。” 沈念一怔。 很快，她复又笑开了。 “什么苦日子？我过得很好啊，倒是你，好端端把我的鞋子扔了干嘛？总不能让我光着脚走路吧？” 下一刻，她的身体腾空了，喉咙深处下意识发出了一声低促的惊叫。 庄瑾言将她打横抱起，轻笑了一声，“我抱你。” 他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倾听着为她而鼓动不止的心跳，一声一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 沈念吓得脸色发白，胳膊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生怕他一个心情不好，就跟方才丢那双不顺眼的高跟鞋一样把她丢了出去，摔成//人肉沙包。 “念念。” 庄瑾言低头，在她额头上浅浅亲了一口。 “你的身体好软。” 他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她紧紧贴合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 他的坚硬，与她的柔软。 如此的契合。 二人之间交缠的气息滚烫无比，熏红了沈念白//嫩的脸颊。 她索性把脸埋在他怀里，拒绝搭理这个不正经的第二人格。 庄瑾言又笑了一声，收紧握在她腰间的手掌，抱着她大步往屋外走去。 他们穿过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鲜花甬道。 起先沈念还偷偷张望，在发现鲜花道似乎无穷无尽之后，渐渐丧失了兴致，老老实实窝在庄瑾言怀里，时不时用小指挠一挠庄瑾言的脖子。 “阿瑾，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随便找个近点的餐厅就行了，不用走这么远的。” “你抱了我这么久，累不累？” 她嘴皮子都说干了，庄瑾言才垂眸瞧她一眼，“念念是在质疑我的体力？放心，我攒了二十多年的精华，绝对弹粮充足，一次管饱，两次回味无穷，三次苦苦求饶。” 沈念：“……”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沈念欲哭无泪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累着你。” “念念真好。”庄瑾言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唇//瓣贴着她的唇珠，随着他说话而轻轻磨蹭，“抱过去才更有诚意。” “……什么诚意？” 说话间，庄瑾言突然驻足，动作轻柔地将她在一座教堂前放了下来。 地上铺着浪漫而绚丽的鲜花毯，柔嫩的花瓣轻轻挠着沈念赤着的脚心，有点儿痒，也有点儿新奇。 四周站着十几个穿着正式的高大男人，正笑容满面地望着他俩，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衫、拿着《圣经》的年迈神父冲他们叽里呱啦说了好长一段话。 半个字都听不懂。 沈念悄悄地抬了抬脚板，莹白的脚趾调皮地夹住一片粉//嫩的花瓣逗弄。 庄瑾言倒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点一下头，像是在附和。 沈念的目光，悄悄溜到了人群后的大长餐桌上，那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土司、沙拉。 嘶—— 还有价值堪比钻石的吃货界至尊，白松露！ 沈念饿得眼睛都发绿了，忍不住拽了一下庄瑾言的胳膊，拿眼神示意他：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 神父的说辞刚好告一段落，微笑着望向沈念。 沈念面容有点儿僵。 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庄瑾言低声说道：“神父问你，愿不愿意去那边用餐。” 沈念立即举手，“我愿意我愿意！” “他们听不懂华语，你应该说‘ichbinbereit’。” “ich……ichbinbereit。”沈念磕磕绊绊地跟着念了一遍。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沈念一头雾水地望过去，手心又被轻轻捏了一下。 “好了。”庄瑾言勾起唇，微微一笑。“可以用餐了。” 第三十七章 他恨不得黏在她嘴上 说是用餐，却更像是个饭局应酬。 沈念晕乎乎地被庄瑾言牵着，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 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不会说华语，而沈念也听不懂本地语言，幸亏有庄瑾言这个随身翻译在，便在别人看过来时故作优雅地颔首微笑。 “他们在祝福我们……”庄瑾言悄悄跟她咬耳朵。 是真咬。 他挑了个不会被人看出来的角度，亲昵地含//住她的耳//垂，牙齿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啃着。 “祝福我们？？？”沈念忍住耳根传来的酥//麻之意，一脸懵圈。 “对，祝福我们……吃得开心，玩得愉快。”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庄瑾言咬她耳朵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别咬，这是人的耳朵，不是猪的耳朵，不是什么下酒菜！” 推开使坏的庄瑾言，又一名和善友好的当地人过来敬酒，沈念出于礼节，赶紧举起酒杯。 “%@#$%&……” 一长串晦涩难懂的异国方言从对方口中蹦出。 沈念虽然没懂对方的意思，但从对方的表情动作可以看出，这大抵是在祝福他们，呃……吃得开心，玩得愉快？ 她大力点了点头，做了个表示感谢的手势。 对方冲她摇了摇酒杯，抿了一口酒。 沈念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杯子里的红酒。 她的酒量不行，酒品嘛，就更不行了。 如果在第二人格面前丢尽了脸，他会不会直接把她从直升飞机上丢出去？ 她正在发愁，手上一空，酒杯已经被庄瑾言接了过去。 他倒是喝得很痛快，完了还跟人说了几句话，似乎在解释什么，对方笑着望了沈念一眼，大力拍了拍庄瑾言的肩膀。 轮番敬了十几个人下来，庄瑾言白净俊秀的面色已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阿瑾，你没事吧？”沈念担忧地扶着他。 “能有什么事？”庄瑾言捏起她的下巴，毫不客气地堵住她的嘴。“放心，我酒量还不错。”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欢呼声跟口哨声。 这家伙！ 沈念气得挠了挠他的背。 都不顾场合亲上了，还说自己没醉！ 带着淡淡酒意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庄瑾言表现得生涩依旧，但动作已温柔了许多，若即若离地逗弄着她的唇//瓣。 比起他们的第一次亲嘴，这个吻明显进步了一丢丢。 但也只是一丢丢而已。 沈念好不容易才从魔口下逃离，气息有些不太稳，皱着眉叮嘱道：“少喝点，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在精神方面存在障碍的病人，最忌的就是酒。 “念念，你是在关心我么？”庄瑾言似笑非笑地问。 沈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关心你了！” 庄瑾言又是一笑，捧起她的脸，含情脉脉地看了她半晌，复又低下头来，继续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 就在两人腻歪之际，天空中响起一阵螺旋桨的轰鸣。 沈念一面致力于将恨不得黏在她嘴上的庄瑾言给扯开，一面偏头望去。 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附近的草坪上，舱门缓缓开启，面容严肃的庄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你孙子鬼畜起来好吓人 一看到庄老太爷，沈念就激动得泪花闪闪，拼命挥手求救：“呜（老）呜（爷）呜（子）——” 她才呜出几声，人又被庄瑾言抓了回来，继续他的“嘴黏嘴”艺术。 庄老太爷步履沉稳地踱至两人旁边，拐杖落地的声音十分响亮。 庄瑾言就跟没看到他似的，我行我素地跟沈念没羞没臊地亲个没完。 “咳咳——”庄老太爷手握成拳，重重地咳出两声。 庄瑾言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用舌尖替沈念清理好她唇上晶亮的水渍，将她揽入怀里，大掌炫耀似的握紧，挑眉望向庄老太爷，“老爷子，你来晚了。” “你！”庄老太爷气得不轻，拄着拐杖的手指轻//颤，“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地决定他的生活！” “这是我的身体，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庄瑾言嘴角挑着一丝浅笑，清清凉凉，令人见之生畏。“何况，这也称不上‘随便’。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也筹谋了很久，我想要她，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他并不想……” 庄瑾言的面色倏地沉了下来，似有些不耐烦，语气也重了几分，“老爷子，年纪大了，就该好好在家颐养天年，少来管不相干的闲事。” 沈念憋红着一张脸，艰难地从庄瑾言怀里钻出来，露出一颗搞不清楚状况的小脑袋，往左望了望志得意满的庄瑾言，又往右瞅了瞅面色难看的庄老太爷。 这爷孙俩，猜什么哑谜呢？ 感受到怀里的异动，庄瑾言低眸瞧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凑过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亲，“念念，你是我的了。” 沈念茫然地瞠着圆圆的眼，拼命给庄老太爷使眼色：救命啊啊啊啊啊——你孙子鬼畜起来好吓人啊啊啊！ 庄老太爷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了她片刻，才转向庄瑾言，态度稍有和缓，“你闹也闹够了，该回家了吧？” “不回。”庄瑾言揽紧沈念纤细的腰//肢，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腰间的嫩//肉，“我跟念念要去鸢尾花国看花海。” 沈念赶紧插嘴：“我突然不想看了，阿瑾，我们回国吧。” 短短一句话，她说得非常忐忑，脑子里迅速转过自己被丢下飞机以及庄瑾言测试安全带结实度的画面。 她偷偷瞄了庄瑾言一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明目张胆地拒绝第二人格，会不会彻底惹恼他？ 出乎她意料的是，庄瑾言捕捉到她的视线，垂眼朝她柔柔一笑，“好。听念念的。” 这么好说话的第二人格，让沈念有轻微的不适应。 她略为不安地给庄老太爷递去一眼，庄老太爷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 三人乘坐老爷子的私人直升飞机回国。 坐在真皮软椅上，沈念好奇地打量着舱内设备，看到驾驶舱中坐着一个面生的飞行员，随口问道：“我们出国时搭的那架直升机呢？” “留在香肠国了。” “欸？”沈念诧异地问，“留在香肠国干嘛？我记得那个飞行员也是华国人吧，他不用一起回国的吗？” 庄瑾言淡淡勾了勾唇，“他喜欢这里，我就让他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第三十九章 她的身子禁不起你折腾 “……” 不知怎么，沈念敏锐地嗅出了非同寻常的意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他说的“永远地留在这里”，并不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样简单…… 庄瑾言瞧出了她的怂意，恶趣味地扬了扬唇，略略凑近了她一些，眼底似是掠过了什么，有阴影一晃而过。 他低声问道：“念念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么？” “不！”沈念一脸乖巧地往角落里缩了缩，“我并不想知道！” 庄瑾言满意地颔首。 “这就对了。”他赞赏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松松地绕在小指上，一圈又一圈，缠缠//绵绵地绕至发根，又慢慢松开，再重新从发尾开始绕起，无限循环下去。 这么无聊的小动作，他却十分感兴趣，乐此不疲地玩了许久。 直到沈念困意来袭，慢慢放松警惕，昏昏欲睡时，庄瑾言才轻启玉//齿，吐出完全不带情感色彩的话来。 “念念是我的，只能在乎我一个人。你要是关心其他人，我会很伤心的。我一伤心，就会让你关心的人……彻底从世上消失。” 躺在旁边不远处皮椅上小憩的庄老太爷一惊，猛地睁开眼，凌厉的目光扫向庄瑾言。 庄瑾言罔若未见，依旧痴痴地盯着沈念的脸。 沈念眼睑紧闭，早已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很久。 或许是伤势未愈，再加上长时间的颠簸流离，精神紧绷，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身子也跟着垮掉了。 飞机一着陆，庄老太爷事先预备的医护人员火速冲进来，将沈念推上了担架。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庄瑾言死死攥着沈念的手腕，目光黑沉黑沉，似有许多喧嚣的东西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 “瑾言，快松手。你没注意到她脸色很不对劲吗？” 庄瑾言一怔，垂眼望向躺在担架上毫无反应的沈念。 她的脸色惨白一片，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这么多人将她推来抬去，她竟连一点知觉也没有，依旧昏昏沉沉的。 “她刚脱离生命危险，你就不顾她的身体状况把人掳到了国外，难道没考虑过她的身子禁不禁得起你折腾？”庄老太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瑾言，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想要她，你想要的，难道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吗？” 庄瑾言薄唇紧抿，垂下的眼睑遮住了他黑黝黝的眸子，也遮住了他眼里可能流露出的情绪。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沈念被抬上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抢救。 庄瑾言没有跟上去。 他靠着机舱的身体慢慢滑下，脑仁突突疼得厉害，他挫败地抱着后脑，试图缓解那种无孔不入的疼痛感。 不甘心。 不甘心她就这样被夺走。 可是…… 他怎么能再次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他……他明明是想对她好，想保护她，想照顾她一辈子的。 到头来，他却成了害她受伤生病的人。 “瑾言。”庄老太爷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清醒过来吧，好孩子。把身体的主导权，归还给不会伤害她的人。” ———— 宝贝们先别急着骂鬼畜二男主，每个人格都有各自的优缺点，等看到后面，你们会发现…… 你们会想打死他的！(灬°w°灬) 鬼畜二怒刷一把存在感后就准备领便当了，第三人格即将登场~~ 第四十章 他细心体贴 良久。 庄瑾言神色痛苦地回应了一个字。 “……好。” 庄老太爷的心定了定。 果然，他就知道，第二人格的死穴是沈念。 庄老太爷一张老脸还没来得及展露慈祥和蔼的笑意，庄瑾言忽然起身，黑眸沉沉不可捉摸，追随着救护车而去的方向而去。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一把推开战战兢兢站在林肯车旁边待命的司机陈伯，强横地征用了这辆林肯车，动作熟稔地发动了引擎。 庄老太爷一惊，举着拐杖想去阻拦，被眼明手快的陈伯死死拉住。 第二人格性格极端，把他惹恼了，说不准真会一脚油门轧过来。 “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庄瑾言打开左转向灯，嘴角勾着令人看了发毛的温柔笑意，随手按了一下手边一个按钮，升起的车窗将他的声音阻隔在内。 “她没穿鞋。” 他得给她送一双鞋子去。 其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他细心体贴？ 林肯车绝尘而去。 出行专车被开走了，庄老太爷气得直拿拐杖戳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吩咐陈伯：“给你儿子小陈打个电话，跟上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陈伯应下。 临时接到任务的陈秘书急匆匆地调查了道路监控录像，找了三条街，才找到守在女鞋店门口颐指气使的庄瑾言。 他双手抱胸，正冷眼等着店员们殷勤地包装鞋子，看到陈秘书到来，挑了挑眉，“你来得正好，把这些鞋子全部带上。” 陈秘书目光发颤地望向他脚下那一大圈—— 平底的，高跟的，帆布的，真皮的，圆头的，尖头的，系带的，包跟的，单鞋，凉鞋…… “庄总，您是打算支个地摊卖鞋子赚外快吗？”陈秘书的嘴巴比他的大脑先一步问出了声。 不怪他这么想，正常人会一次性买几百双鞋子吗？ 庄瑾言唇畔笑意格外瘆人，“你说呢？” “……”陈秘书默默地闭上嘴，认命地捡起包装盒往车子后备箱里丢。 两人开来的车子后备箱塞得满满的，依然有一大半的鞋子没地方放，店员主动说明提供送货上门，问庄瑾言要地址，庄瑾言吐出四个字来：“市一医院。” “……？？？”店员笑容略僵，“先生，你说哪儿？” “市一医院。”庄瑾言瞥向陈秘书，“她在几号病房？” 陈秘书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赶紧找借口溜到一边打电话给医院查询。 于是，从昏迷中醒来的沈念，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满屋子的…… 鞋子。 没错，鞋子！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别人住个院，不是收鲜花，就是收水果，怎么到她这儿，改收鞋子啦？ 难不成，这是国内最新的潮流？ 庄瑾言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指把//玩，见她醒来，手上轻轻捏了捏，迫使她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来。 他瞧了一眼堆满了整间病房的鞋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的确不太合适，默了半晌，柔柔解释道：“我担心你没有鞋子穿。” 沈念呆滞脸，“……可我似乎只长了两只脚。”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缩在被子下的脚丫子。 她应该没变异成什么长足蜘蛛怪吧？ 第四十一章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丈夫的 “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款，索性把今年的新款全买下来了。”庄瑾言似乎有些难为情地皱了一下鼻子，“念念，对不起，作为你的丈夫，我却对你的喜好一无所知。” 沈念一看到庄瑾言这别扭的小表情就受宠若惊得很。 “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不了解我的喜好很正常的。”沈念小手一挥，大度地安抚好他的情绪，紧接着就是一愣。 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奇怪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了？” “念念对不起。” “不是这句，后一句！” “我对你的喜好一无所知。” “前一句。” “作为你的丈夫。”庄瑾言回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叫一个自然流畅，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沈念受到了惊吓，“等等，你什么时候成为我丈夫的？” “昨天。” “昨昨昨天？” “你当着神父的面，说你愿意。” “我我我愿意？” “在场有十几名香肠国的高官，见证了我们的婚礼。” “婚婚婚礼？” 沈念大脑彻底当机了。 “嗯。”庄瑾言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避开她手背上扎的针管，轻轻摩挲着她光秃秃的无名指，“定制的戒指得晚些日子才能交货。原本我想带念念去鸢尾花国度蜜月的，被老头子误了事。” “你明明说那是在办宴会！” “对啊，办喜宴，有问题么？” ……好像没毛病。 “念念反悔了吗？”庄瑾言语气幽幽，隐含危险气息，“你说过你愿意嫁给我的。” 沈念再次控诉：“我说的是愿意去餐桌用餐！庄瑾言你个大骗子！” “嗯，神父问，你是否愿意嫁给庄瑾言先生为妻，无论贫穷富有，健康或疾病。这是婚礼流程，你得回答完了，才能够去餐桌用餐。” ……好像也没毛病。 “宾客祝我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你还对宾客表示了感谢。” “你明明说的是他们祝福我们吃得开心，玩得愉快！” “在你自己的婚礼上，难道不应该祝你开心愉快么？” ……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啊。 “不对，我们没领证！不算结婚！” “念念。”庄瑾言露出了迷人亲切的微笑，执起她的手来，“你不知道么？在香肠国结婚跟我们华国的登记结婚不一样，它遵循的是婚礼制度。一经神父见证，婚姻关系即刻生效。”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了。 “事实上，为了防止念念翻脸不认账，我特意让神父制作了一张结婚证，你……想看看吗？” 沈念露出一副“我是白//痴吗”的表情。 她的惊吓，落入庄瑾言眼里，被他自动领悟成了惊喜。 “念念是不是很开心？”庄瑾言柔情似水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在她发丝间停留了一会。 由于车祸撞伤了脑袋需要缝针的缘故，医生为她剔掉了一小块头发，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她脑袋上有一块是秃的。 幸亏角度刁钻，她自己看不到，否则肯定没脸见人了。 秃头皮上缝着丑陋狰狞的线，凝固的红褐色血渍衬着黑鸦鸦的发，白//嫩嫩的头皮，格外招眼。 这是…… 她爱他的标记。 第四十二章 让第二人格消失 望着沈念的伤口，庄瑾言心情微妙，开心和怒意在胸中燃烧着。 既高兴她在意他，又生气她不顾自己的身体。 这个傻丫头。 他不在的时候，谁来照顾她呢？ 庄瑾言倏地俯下了身体，将沈念圈在自己的气息中，小心翼翼地在她唇边印下一记轻吻。 “念念，对不起，我没有顾及到你的伤情，自私地把你从医院带走了。”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好似面对的是一个陶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把她打碎。 “我想好好对你，可我太害怕会失去你了。” 那些汹涌激烈的感情，在他胸膛里澎湃着，翻滚着。 “有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想要独占你的念头。” 妒忌跟占有欲主宰着他的大脑。 “念念，我想要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你看别人一眼，我就会难受好多天。你跟别人握一下手，我就恨不得把他们的手全部剁下来。”庄瑾言闭上眼，凑在她颈窝里苦笑，“念念，我大概是疯了吧？” 正常的目光接触跟社交礼仪，他都无法忍受。 他并不想伤到她，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令她害怕他。 “哦……哦。” 突如其来的鬼畜告白，令沈念瞬间僵硬了身子。 这…… 鬼畜程度也太深了吧？ 她笨拙地抬起扎着针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讷讷道：“我没事。” “傻念念。”庄瑾言几不可闻地一叹，张口在她脖子上嘬出了一个暧昧的红痕来。“你会想我么？” 沈念觉得有些不对劲，吃力地拿胳膊蹭了蹭他，问道：“怎么啦？” “我有些事情，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他必须走。 留下来，只会伤害到她。 等到他足够自控，他再回来，好好照顾他视若珍宝的念念。 庄瑾言目光深深地望着沈念，眸底闪着隐晦莫测的光芒，“念念，你一定要记得想我。” “去哪儿？”沈念紧张地攥//住了他的燕尾服袖子。“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一迭声的询问，令庄瑾言低迷的情绪破了功。 他低低一笑，小心地反手握住她小小的拳头，“看来念念已经进入妻子的角色之中了。” 沈念瞪着他。 “等我。”庄瑾言眷恋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要让其他人碰你。任何人……都不行。” 在这之后，庄瑾言就从医院病房消失了。 沈念问过来探病的庄老太爷，老爷子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沈小姐很关心第二人格？” “啊？” “你认为主人格好，还是第二人格好？” “咦？” “如果只能留下一个人格，沈小姐认为谁来主导更合适？”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沈念犹豫了很久，才客观地评价道：“主人格吧，他足够冷静，足够理智。” 不像第二人格，视生命如草芥，纯粹就是一鬼畜大变//态。 庄老太爷问：“那么，沈小姐，你有几分把握，能让这两个人格合并，由主人格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沈念怔了怔。 “老爷子。”她的喉咙有些发干，“您是想……让第二人格消失？” 第四十三章 鬼畜二的画 庄老太爷沉着脸，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沈念喃喃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性格，什么想法，他们都属于同一个整体，是同一个人啊。” 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拼个你死我活？ 两个人格，真的无法和平共处吗？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了，沈小姐。”庄老太爷转动着手里的拐杖头，语气沉重，“瑾言他的病，恶化了。” “恶化？！”沈念一惊，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会？我上次见到他，他还好好的啊。” “其实，沈小姐，在你回国之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 “瑾言被检查出患有人格分裂之前，我只觉得这孩子，有时候会很古怪。”庄老太爷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平了递给沈念。 “他不爱跟人交流，总是窝在角落里，画着一些谁也看不懂的画。可过了一阵子，他又全然忘掉了这件事，问佣人这些画是谁画的。” 沈念接过来一看，目瞪口呆！ 纸上潦草地涂画着一些线条，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组成了一张人脸。 这张脸的主人—— 是她。 在线条旁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的名字：念念。 念念念念念念念念—— 铺天盖地的念字压下来，仿佛压在沈念心口，沉沉的，重重的，闷闷的，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右下角，那儿标注着一行小字，时间是五年前。 五年前…… 沈念的瞳孔骤然一缩！ 五年前，她还没有回国，也没有改回“沈念”这个名字。 所以，庄瑾言……不，应该说是鬼畜第二人格，只有第二人格才会叫她“念念”。鬼畜二，究竟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 “起初我没有当回事，后来，随着他发作的次数一次比一次频繁，总是‘念念念念’地喊着，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庄老太爷将真//相娓娓道来。“说实话，这几年，瑾言一犯病就疯了似的到处找你，病好了以后就忘了这茬事，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他虚构的人物，直到……” 直到有一天，庄瑾言忽然绑架了跟踪监视他的沈念。 庄老太爷才发现，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她的脸，她的名字…… 和第二人格画中的女孩子，几乎一模一样！ 真//相是什么，庄老太爷已无处探寻。 “我利用第二人格对你的感情，说服他沉睡，归还身体的主导权。然而……”庄老太爷又做了个深呼吸，神色间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沈念心头漏跳了半拍，忙追问：“然而怎么了？” “然而，第二人格沉睡后，主人格依然没有苏醒。” “你是说，他变成植物人了？”沈念说着，自己先把自己逗乐了，“应该不会这么狗血吧？” “不。” “那是怎么？哦对了，我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了，他究竟上哪去了？” “在公司上班。” “在公司……上班？”沈念愣愣地问，“不对，庄瑾言的主人格没有苏醒，第二人格沉睡了，那他……他是怎么做到去正常‘上班’的？” 庄老太爷苦笑了一声，“瑾言，衍生出了第三人格。” 第四十四章 难搞定的第三人格 庄老太爷自作聪明，利用了鬼畜第二人格的弱点，一举将其击溃。 到头来，却是第二人格摆了他一道，让他以为胜券在握，再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突然推出了第三个人格主导身体。 真正的庄瑾言——主人格，依旧没能回来。 这种情况，大大出乎了庄瑾言诊治团的全部精神科医生的意料之外。 他们还没见过这种病情疾速恶化的人格分裂病人。 最坏的情形，出现了。 庄老太爷难掩焦虑。 如果前期没能得到很好的抑制，接下来他分裂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到时候一个身体里挤着众多拥有独立意识的人格，互相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势必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说不定，心性较为单纯的主人格，会被打压得永远陷入沉睡，再也无法苏醒过来。 这并不是庄老太爷乐意见到的情形。 “沈小姐，我需要你出院以后尽快跟瑾言接触，摸清第三人格的底线，试试看能不能唤醒主人格。” 庄老太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沈念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啥，老爷子，第三人格好相处吗？” 她说话间有点儿犯哆嗦。 老爷子表情这么可怕，该不会是第三人格有暴力倾向吧？ “他是个……”庄老太爷斟酌了一下用词，“很果决、很强势、很有主见的人。” 这样一个人格控制着身体，想要说服他退位让贤，难于登天。 “更可怕的是——” 庄老太爷话语一顿，沈念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是什么？” “他拥有主人格和第二人格的全部记忆。” 这注定，是个难搞定的人格。 很快，沈念就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第三人格的可怕之处。 那是出院当天，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鬼畜第二人格送她的好几百双鞋子搬回庄家，一抬脚刚踏上楼梯的第一层台阶，就被突然出现在上方的人影吓了一跳。 “庄庄庄瑾言！”沈念手一抖，怀里抱着的鞋盒咕噜咕噜往楼下滚去。 此时的庄瑾言，早已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两个人格的模样。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仿佛在看什么可笑的蝼蚁，唇畔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怎么不叫‘阿瑾’了？几天不见，念念倒是生分了不少。” 同样称呼“念念”，鬼畜二的嗓音是低柔缱绻的，怀着难言的浓厚情意，而第三人格的语气却满含讽刺，有如一种羞辱。 “怎么不说话？”庄瑾言捏起她的下巴，力道重得令她忍不住蹙起眉心，“哑巴了？” 沈念咬紧唇，心头不太舒服。 她忽然有一丁点儿怀念起鬼畜二来了。 只有一丁点儿而已。 她一把拍开庄瑾言的手，低头捡起鞋盒，捏着鞋盒的力气无意识地加大，径自从庄瑾言的身边走过去。 “公司电脑内部被植入了一个非常隐秘高端的情报系，沈念，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幸亏他及时赶回公司拔除干净了，否则机密文件泄露，还不知道将造成多严重的损失。 “没有。” 庄瑾言目光犀利如刀，冷冷剜在沈念脊背上。 在他心里，沈念就是一个心机深沉、别有所图、虚情假意的恶毒女人。 “也只有老二那个家伙，会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 第四十五章 沈念的秘密 正如庄老太爷所说，第三人格，拥有主人格和第二人格的记忆。 他是前两个人格的糅合体。 既有主人格的冷漠，又有第二人格的恶劣。 沈念步子都没停一下，头也不回地往她的闺房走去。 “同样是被收养，你比你姐姐的境遇好多了。”庄瑾言质疑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她，“据我所知，你养父已经失踪好几年了，可你从未打听过他的下落。” 沈念落荒而逃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理应亲密的人失踪了，而另一个人却对此漠不关心……”庄瑾言倚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猜疑涌至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转而问道，“我很好奇，你养父真的失踪了么？” 沈念缓缓转过头，唇角扬起一个有些诡异的弧度，“你猜？” 真//相，不是应该很简单吗？ 她抱紧怀里的鞋子，如同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钻进了卧室，“砰”一下关上了门。 庄瑾言盯着紧闭的房门，陷入了沉思。 主人格对沈念漠不关心，第二人格对沈念一片痴心，而刚因感应到危机而衍生出的第三人格不同。 他是唯一保持理智的人格。 这个女人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她看似是为着姐姐沈香失踪一事回国找人，可回国以后，她的时间基本上全用来监视和接近庄瑾言了，并没有认真去查沈香的下落。 是另有所图的障眼法？ 还是说…… 她早就知道了姐姐的下落？ 第二人格口中的“研究基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沈念和第二人格都默契地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一道悠扬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庄瑾言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机屏上显示的号码，挂断。 他不急不慢地走出屋子，走到一处空旷的草坪上，确定足够安全了，才回拨了过去。 “庄哥，你要我查的资料有着落了。” “哦？”庄瑾言瞥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那儿依稀有淡蓝色的衣角一晃而过。 “资料我现在就传给你，庄哥你看完立即销毁，免得留下痕迹。”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庄瑾言接收了一看，很普通的资料。 六岁时父母双双病故，姐妹俩分别被好心人收养，沈念跟随养父去了海外定居。 四年前，养父失踪。 同年，沈念考上米歇尔大学。 一年前，沈念因成绩优异修满学分，提前毕业。 同年，考入米歇尔医学院，在导师的引荐下，进入著名的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实习，师从世界首席脑外科专家爱德华医生。 四个月前，沈念在网上与亲姐姐沈香失去联系，多次跨国向华国报案，没有任何线索，她毅然决定回国找人。 庄瑾言敏锐地留意到，沈念亲属一栏里，是空的。 “资料里怎么没提到沈念的养父？”他问道。 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回答：“庄哥，这就是我想说的，你要找的这份资料，被米歇尔国官方内部系统动过。啧啧，我//干这行这么多年，头一回碰到官方内部销毁资料的情况……这个沈念的身份，绝对有问题！” 第四十六章 缓兵之计 米歇尔国官方介入了沈念的个人档案之中。 紧接着，所有关于沈念养父的资料，全部消失不见。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庄哥，你知道更加奇怪的是什么吗？我顺着她的入学档案查了过去，发现她根本没有去过档案上所谓的小学、中学，授课的老师全都没见过这个女孩子。相对应的学籍资料，也都是后期补进去的。” 四年以前，她所有的资料，要么是空白的，要么就是捏造的。 收养她的人究竟是谁？ 谁动了她的档案？谁有通天的本事替她捏造履历？这一切，究竟是想掩盖什么秘密？ 有太多太多的谜团，笼罩在第三人格的心头。 “嗯，知道了。”庄瑾言嗓音压得很低，“继续查，跟她有关的所有人，你全都查一遍，查清楚她回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挂了电话，庄瑾言再次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 那儿，已经堆起了一大摞鞋盒，将整个阳台堆得满满当当的。 他的眼眸，一点一点转为深沉，如一潭沉寂无波的死水，又如一块毫无人气的寒冰玉。 沈念。 他将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谁也想不到，看起来非常简单天真的一个人，居然会拥有这么复杂的一段背景。 她刻意接近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同一时刻，正在卧室里捣鼓电脑的沈念也十分纳闷。 她安装在庄家的监控录像，居然还好好的。 太不符合常理了。 植入公司的情报系统那么隐蔽都被发现了，家里这几个针孔摄像机，难得住第三人格吗？ 除非…… 是他故意保留下来的。 第三人格的心思捉摸不定，沈念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啪”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躺回床//上，两条胳膊枕在脑后，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情报系统被拔除，那边……也该有所动作了。 她刚这么一想，右耳上突然隐隐发烫。 沈念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确定房门是反锁的，这才返回床头，随手拨动着右耳上的绯红色耳钉。 “滋——滋——” 接通了。 “情报系统被发现了？”那头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嗓音，跟机械一样毫无感情。 “嗯。”沈念如实汇报。“他怀疑我。所以，这段时间我们最好按兵不动，你暂时别跟我联系，有重要的事情我会主动找你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蓦地问：“沈念，这是你的缓兵之计？” 沈念心头一跳。 “怎么会呢？我比谁都想尽快完成任务，这一点你最清楚，不是吗？”她的语气也浮躁起来，“我早说过，让我来做这件事，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个错误，我没有经过专业的特工训练，留下的痕迹太明显……” “你觉得谁最合适？”那头冷不丁打断了她的抱怨。 沈念憋了半天，叹了口气：“……我。” 只有她，才会真正想要保护庄瑾言。 “半年。”机械冰冷的嗓音平板地下了指令。“最迟半年，做出检测报告。” “半年时间太短了，能不能宽限……” “沈念，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想要保住你姐姐的性命，就必须拿庄瑾言的检测报告来换。” 第四十七章 不穿更有内涵 检测报告一出，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沈念更清楚。 她一定不能让庄瑾言出事。 可是同时，她也得找到救姐姐的法子。 这两个都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她不想做出任何取舍，两方都得保全。 半年时间，太短了。 沈念咬牙，“我尽量。” “半年后没收到检测报告，我们会撤离实验室，派其他人来接手你的工作。”那头警告道。“到时，后果自负。” “滋——”通话终止。 沈念像是打了一场恶仗，额头渗出细汗，疲惫地瘫倒在床面上。 她的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天花板上。 怎么办？ 半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隔壁卧室里。 “半年？”庄瑾言盯着笔记本屏幕，疑惑地低喃。“检测报告？” 果然…… 她别有居心。 一张明显在走神的年轻女孩的脸占据了笔记本电脑的整个屏幕。 她看上去有些茫然，也有些焦虑。 但很快，她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打开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庄瑾言沉迷于工作的画面。 她脸上挂着痴//汉般的笑容，手指抚上了电脑里的俊脸。 然而，她拿上家居服，将受伤的脑袋用浴帽包裹起来，哼着小曲儿扎进了浴//室里。 庄瑾言下意识地切换了画面，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女孩刷刷两下扒光了自己，打开了花洒，细细密密的水珠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流下，蒸腾而起的热气渐渐蒙上隐形摄像头，画面变得香//艳朦胧起来。 庄瑾言心口狂跳，慌忙合上笔记本。 在闭合之前，他忍不住多瞄了一眼。 女孩子的脸颊被热蒸汽蒸得红扑扑，胸口随着她搓沐浴露的动作而微微起伏。 虽称不上完美，但也比穿上衣服看上去更有“内涵”。 庄瑾言如实评价道。 他吁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有点儿热。 这种热是由内而外的热，哪怕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依然无法缓解。 可能吹吹自然风会比较凉爽吧。 庄瑾言起身想去开窗，一动之下，身体顿时僵硬了。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直观变化。 红果果的沈念弯下腰身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重映，他呼吸的频率都变了调，某个不可说的部位更是激动地摇旗呐喊。 庄瑾言低头瞪着它很久，它不甘示弱地抖擞着身子回敬。 十分钟后，依然没有偃旗息鼓的迹象。 他仿佛能听到隔壁浴//室哗啦啦流水的声响。 终于，他带着几分不情愿，几分羞耻，将魔爪伸向了它…… 安装在家里的摄像头，第三人格刚觉醒时就留意到了。 他特意没拆除这些东西，反而在上面加了一重镜像设备，把原本监控他用的摄像头，变成了监控沈念的接收设备，并且黑入了沈念的笔记本电脑，篡改了她的监控录像记录，将所有他不想让她看到的画面，替换成了他“沉迷于工作”的一幕。 于是，沈念惊讶地发现，庄瑾言的第三人格是个工作狂。 一天在家呆十二个小时，他有两三个小时候都在“认真工作”。 甚至于有几回，她半夜做噩梦吓出一身冷汗，跑去浴//室冲了个澡，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却发现庄瑾言他……还在认真工作。 咦？ 沈念一脸困惑。 原来第三人格这么热爱工作的吗？ 第四十八章 拔哔无情 沈念在庄瑾言的病案记录上写上一行字：“第三人格：疑心重，强势霸道，拥有主人格及第二人格的记忆，对工作的态度十分狂热，达到了不眠不休的状态。特殊记录：无。” 她往回翻了翻前面涂涂改改的字迹。 “主人格：冷漠毒舌，无情绪波动，长期失眠，缺乏困倦疲惫感，疑似情感缺失。未保留分裂人格的记忆，对自己的病情毫无察觉。特殊记录：无。” “第二人格：鬼畜变//态，痴恋沈念（存疑），可能拥有部分主人格记忆（存疑），可能接受自己依附主人格生存的状态（存疑），感情、记忆独立。特殊记录：无。” 沈念困扰地咬了咬笔头。 这个人，会是他们想要找的人吗？ 她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加快进展。 第二天，沈念就给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打了个电话，申请把她的实习档案调回华国。 与此同时，她也开启了四处撒网投简历的路程。 沈念本科在读期间已通过了usmle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早早申请了国际医生资格，她的实习审核一通过，就能以国际医生的身份在全球各国求职。 她投递简历的单位，清一色全是北城三甲，以精神科著名的大医院。 大医院招聘条件严苛，像她这种没什么工作经验又没有背景的新晋医生，通常是不会予以考虑。 不过好在，她有一个全球闻名的脑外科专家医生师父。 sci核心期刊论文，重大手术成果，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这些全是她的强项。 第一轮面试，大多没有悬念地通过了，院方告知沈念回去等待通知复试时间。 回国四个月没有动静，接了个电话之后突然就开始找工作了，一直密切监控沈念的庄瑾言直觉这里边绝对有猫腻，将她的简历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多遍，最后把陈秘书叫过来了。 “打电话给这些医院，把这个人从复试里筛下来。” 陈秘书瞅了一眼，心肝都在颤了，“沈助理？” “已经不是了。” 陈秘书这才想起，自家庄总从医院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让人搬走了沈念的办公电脑，没几天又告知人事部以“实习考核认定无法胜任工作”为由辞退了沈念。 这两人可真奇怪，前几天腻歪得跟什么似的，一扭头就翻脸不认人了。 “庄总，您、您确定？”陈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庄瑾言屈指扣了扣桌面，“陈秘书，需不需要公司给你配备一台助听器？” “这个就不用了吧。”陈秘书幽幽道，“庄总您听说过一个词，叫做拔（哔——）无情吗？” 庄瑾言脸一黑。 赶在他动怒之前，陈秘书很有眼力价地呲溜一声夺门而出。 “庄总我这就去！这就去！” 于是，沈念毫无悬念地收到了她不必参加第二轮复试了的通知。 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了。 沈念厚着脸皮，直接找到了庄老太爷，提出自己想进入北城最大的精神病院安定医院工作。 “我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她解释道。“找人需要发悬赏广告、找私家侦探、动用各行业的人脉，这些都得用得上钱。” 第四十九章 他将来可能衍生出更多人格 沈念的经济状况一直挺拮据，小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回国时买机票，租房以及购买监听设备，已经花掉了她大多数的实习补贴。 她面临的窘境非常现实——钱。 钱对庄老太爷来说，是最好解决的问题。 庄老太爷只当这是沈念在拐弯抹角地哭穷，手一挥，大方地取出一张支票递给她，“沈小姐救过瑾言，今后还要仰仗沈小姐为瑾言治病，这张支票你先拿着，数字随意填，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不仅仅是钱的事儿。”沈念咬了咬唇，“说实话，要想治庄总的病，我没有半点把握，我需要累积一定的工作经验。”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庄老太爷并不是真的想请她当庄瑾言的私人医生，而纯粹只是因为第二人格深深地迷恋着她。 庄老太爷想拿她作幌子哄第二人格乖乖让出控制权，没想到第二人格虽然松动下来自愿沉睡，却在沉睡之前召唤出了一个第三人格搞事情。 表面上，是沈念在观察庄瑾言的病情，而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想看她究竟能对庄瑾言造成多大的影响，是否可以为突破口治愈庄瑾言。 “老爷子，我俩刚见面时，我就跟您说了，如果庄总的病不能及时得到控制，将来他可能衍生出更多人格，这非常不利于他的正常生活与工作。” 沈念双手合十，满脸担忧。 庄老太爷的神情有了动摇的痕迹。 沈念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而现在，他已经分裂出第三个人格了，我总觉得我哪里没做到位，刺激到了他，非但没能治好他，反而让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这倒是个大问题。 庄老太爷沉思着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无法想象，单单一句话，就能刺激得庄瑾言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来。 “好。”庄老太爷终于让了步，“工作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的。” “谢谢老爷子！”沈念欢呼一声，开心得蹦了起来。 家里一个两个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庄老太爷很少欣赏到如此青春活泼的风景，眼底已有了淡淡笑意。 “哦对了，老爷子，这个。”沈念从包里翻出两份合同放在茶几上，往前一推，“这个，麻烦您拿给庄总过目吧。” 合同标题是大写加粗“夫妻财产协议书”。 庄老太爷一一看下去。 再抬头时，眼底的浅笑已经彻底消失了。 “沈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沈念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其实那场婚礼，我跟您一样都没当回事，但毕竟经香肠国高官跟神父见证过，根据国际法及两国盟约，这段婚姻是必须被我国法律所认可的。所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签个协议明确一下吧。” “你知道瑾言名下有多少资产、收入有多高吗？”庄老太爷望向沈念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你确定要放弃夫妻财产分割权？” 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内，夫妻一方的工资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如果不签这份合同，以后两人解除婚姻关系，她大可以拿着香肠国开具的结婚证明，起诉要求分割共同财产。 庄瑾言一年的工资收入，沈念可能劳碌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 她真的……自愿放弃吗？ 第五十章 拿她来测试安全带的结实程度 “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沈念回答得很果断。“我承认我很喜欢庄总，不过呢，我不喜欢单相思。只要庄总开口，我绝对配合离婚！” 说完，她又捧着自己的脑袋唉声叹气。 “好端端的，从未婚变成离异……突然觉得好吃亏。不行，我得赶紧趁现在，利用庄家儿媳妇的身份，捞一份好工作，争取离婚以后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庄老太爷被她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 “这个，是你们俩之间的私事。我不能替瑾言做主。”庄老太爷将财产协议推了回去，“还是你自己拿给瑾言商量吧。” “他？还是算了吧。”沈念默默地往角落里缩了缩，“第三人格看我特别不顺眼，我还是别去刷存在感了。” “第三人格看你不顺眼？”庄老太爷一脸稀奇，“有吗？” 他怎么觉着，第三人格有点儿过度关注沈小姐了？ “当然有啦！”沈念作哀怨状。 有好几次，她早上一打开房门，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庄瑾言不由分说狠狠剜来一眼，剜得她不禁怀疑自己大半夜是不是偷溜进他的房间，对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庄老太爷不肯转交，沈念只得收起财产协议，琢磨着是等主人格回来签呢，还是硬着头皮哄第三人格签。 哎，找主人格吧，怎么跟主人格解释他俩结婚的事情？ 找第三人格吧，第三人格凶巴巴又贼精贼精的，指不定加上几个丧权辱国的条款，闹得她不得安宁。 至于第二人格…… 她打了个寒颤。 还是算了吧。 如果鬼畜二发现两人刚结婚，她就在为着离婚做打算，说不定一个怒发冲冠，直接拿她来测试安全带的结实程度了。 “沈小姐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嫁入豪门，却主动提出婚内财产aa互不干扰的女孩。”庄老太爷十分感慨。 “老爷子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反复提醒嫁入豪门的儿媳妇不要签财产aa协议的爷爷。” 两人相视一笑。 协议的事情暂且搁置一边。 有了庄老太爷插手，沈念顺利地通过了安定医院的复试，成功入职。 在人事科例行程序询问她就职部门意向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精神科。 沈念的履历非常漂亮。 国外名牌大学毕业，优秀医学生，实习单位是全球顶尖的精神病院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她的师父还是精神医学专业脑外科领域的佼佼者。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将她分配在精神科，俱是最有效的资源利用。 沈念得偿所愿了。 这里是华国最专业的精神病院。 同时，这里也是……指定强制医疗机构。 病人到底是“被精神病”，还是“已治愈”，这里的医生跟院领导，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沈念换上长长的白大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准备好了吗？” 许久。 “准备好了。”她握拳，一脸的坚定。 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真正的故事，就在她踏入安定医院的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五十一章 双相情感障碍 沈念入职时，正赶上院里最忙碌的时候。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发生恶性伤害、杀人事件。”前台导医一边帮她办理相关手续，一边嘀嘀咕咕。“喏，看到那个人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个因为躁郁症而入院的病人了。” 此时正是月初第五天。 也就是说，平均每天会有两个病人因伤害、杀人而住院。 沈念顺着导医的目光望过去，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女人打过道里经过。 男人佩戴着一副黑色方框眼镜，脖子上缠着绷带，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正低头跟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说着什么。 女人目光空茫茫地落在前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唉，可怜啊。” “可怜？” 导医压低声音：“这个女的发病，持刀砍伤了她老公跟老公的同事，都住进了咱们医院呢。她老公受了伤还得两边跑，一会跑外科，低声下气地求他同事高抬贵手放过他老婆，一会跑精神科，忙前忙后地伺候他老婆。” 沈念没有接话，探究的目光在夫妻俩的背影上打着转。 “啧啧，大伙都说啊，这个男的那是真爱他老婆啊。” 前台导医还在感慨，沈念冷不丁问了一句：“那个受伤的同事，是个女同事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前台导医有点儿惊讶，“听说两人正在陪客户应酬，就碰了个杯，他老婆拿着刀闯进来把人给伤了。哎呀，这疑心病也太严重了吧，做销售的，哪有不陪客户喝酒的呢。” “双相情感障碍。” “啊？” “抑郁、躁狂混合发作。”沈念冷静地吐出一句话来。 “沈医生真厉害，一眼就能诊出来，果然考进米歇尔医学院的天才，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啊。” 前台导医一脸羡慕佩服地恭维着，沈念抿着唇没说话。 “做医生，尤其是精神科的医生，不能光靠基本判断。” 旁边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 沈念循声望去，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女医生，穿着同款白大褂，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没有化妆，模样素净，五官倒是挺端正的，只是神情有点儿憔悴，隐约可窥见眼镜后藏着的黑眼圈。 她搭配着的衬衣、西装裤整整齐齐，脚下套着的皮鞋也擦得亮铮铮。 ——这是一个很严谨的女医生。 沈念得出以上结论。 前台导医立即收声，恭谨地喊了一声：“程医生。” 程医生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犀利的目光扫向沈念，“新来的？” 沈念伸出手，“对，程医生你好，我叫沈念。” 程医生眉头微皱，手指贴在裤缝处，没有握手的意思。 “那个，程医生，主任说让沈医生先跟着你熟悉一下院里的工作流程，等忙完这阵子再给她单独分配工作。” 程医生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些嫌弃地瞅了一眼沈念，“你跟我来。” 沈念讪讪缩回手，正想跟上去，前台导医赶紧拉住她，小声叮嘱道：“程医生有洁癖，你跟她共事，最好注意一点儿，不然……” ———— 声明一下，作者君是个对医学一窍不通的文科狗，所有病例都是参考病历本再加上堪比黑洞的脑洞，所以……你们懂的，请勿较真嗷~~ 当然，欢迎了解精神科的医护人员进行科普，作者君对这方面知识非常感兴趣(▽`) 最后求一波票票，票票票票，你们不爱作者君了吗！ 第五十二章 面冷心热的程医生 不然什么？ 沈念还没搞清楚这里头的门门道道，走在前头的程医生发现她没跟上来，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她。 她只得感激地冲前台导医点点头，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带沈念的古板女医生有一个很诗情画意的名字，程若晗。 沈念一跟着她进办公室，就被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 教训的方式还挺别具一格的。 “这是什么？” 程若晗医生指着一台医疗设备问。 “生物反馈治疗仪。” “这个呢？” “催眠床。” “那台设备认得吗？” “沙盘治疗仪。” 在程医生指着一列心理挂件一一询问是什么时，沈念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等同于教授在问大学生“一加一等于几”这种程度的问题。 “这些设备都是基础的精神科设备，我都认得。”她打断了程医生在她看来十分无聊的指导。 “对，设备。”程医生神情凛冽，“你知道一个精神病人，从就诊到确诊，需要经历多少道程序吗？” 烂熟于心的流程，沈念张嘴道来：“询问病史、全面检查、系统评估、初步判断、随访修正。” “既然知道，那你还单凭一眼就敢对病人的病情下结论？！” “……我只是在初步预判。” “预判能在检查评估前对外人说吗？你自己就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心理暗示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沈念被怼得哑口无言。 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些急于表现了。 这是每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都很难避免的缺点。 “我以后会注意的。”沈念肩膀微微垮着，脑袋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去，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程医生指导。” 虽然被训斥很丢脸，但有人肯真心指点，她依然十分感激。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程医生的怒意也消了下去，取出兜里挂着的钢笔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坐下。 “沈医生是吧？我看过你的简历，国外的教育方式跟国内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请你以后多多注意。” 程医生顿了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语气缓和了许多。 “你是从全球最专业的精神病院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出来的，我们安定医院的医疗器械，当然达不到这个高度，所以，对医生的职业水平要求才越严苛。医生必须高度谨慎，才能尽可能地做出无误差的诊断结论。” 沈念受教地点点头，一副乖学生表情。 程医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病人，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既然主任发话让我带你，接下来就由你来负责她的病案，我会严格把关考核的。” 沈念连连点头，“好的，我对国内的医疗流程不太懂，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再请教你吗？程医生。” “嗯，可以。” “谢谢程医生！”沈念的目光频频瞥向桌上的病案资料，“那个，程医生，我能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不？” “抑郁、躁狂混合发作双相情感障碍。”程医生语气平淡。 沈念眼睛一亮。 “不要高兴得太早。”程医生瞥她一眼，“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以后你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个面冷心热的程医生啊！ 沈念忍不住笑了起来，“嗯，我知道。” 第五十三章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患有抑郁、躁狂混合发作双相情感障碍的女病人叫小娴，是因为今天凌晨时分无法控制情绪伤了人，才被送来医院的。 抑郁、躁狂混合发作是临床比较罕见的病症。 顾名思义，小娴同时患有两种精神疾病，一种是抑郁症，发作时情绪低迷消沉，严重时有自杀倾向。另一种则是躁狂症，思维活跃，精神异常亢奋，严重时伴有一定的攻击性。 沈念早上刚见到小娴时，她刚好陷入了抑郁情绪里，沉浸于自己的思绪，谁也不搭理，她老公只好推着她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让她感知生机，恢复生存意识。 而等沈念拿着病例查房时，病房里只剩小娴一个人，小娴转而陷入了躁狂症中，拉着沈念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很多话。 沈念专心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搭上一两句话。 从两人的交谈中，沈念了解到，小娴刚生下女儿没多久，全职在家带宝宝。 小娴性格内向，不爱跟人走动，只偶尔在网上跟圈子里的宝妈交流一下给孩子买什么样的衣食用品。 她老公姓李，是个酒水销售员，平时忙于工作，应酬很多，疏忽了对妻子的关照，导致小娴非常缺乏安全感，成日疑神疑鬼的，每天都守着查老公的通话跟短信。 有几个人忍受得了妻子随时随地查岗？ 又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丈夫日复一日的冷落？ 两人之间的争执越来越多，感情降到了冰点，李销售开始拿应酬当借口夜不归宿，小娴抱着几个月大的宝宝在家以泪洗面。 “沈医生，你有没有结过婚？” 小娴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沈念一时语塞。 她这算已婚呢，还是未婚呢？ 说已婚，除了鬼畜二，没有人认可这段婚姻。 说未婚，可在香肠国以及国际盟约上，他俩确实结为夫妻了。 小娴望了一眼沈念光秃秃的无名指，自嘲道：“没结婚真好，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没说错。我们结婚以前，他什么都顾着我。现在呢？呵。” 沈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顺手剥了一根香蕉递给她。 “你不知道，有一回宝宝半夜发烧，外面下着大雨，我打不这车，只好打他电话，求他早点回来带宝宝去医院，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小娴的躁狂已经转化成了抑郁，情绪明显低落起来，大颗大颗眼泪砸落。 “他说，又不是第一次发烧，吃点退烧药就好了，就我矫情，瞎紧张。我听到电话那头，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小娴呜呜痛哭着，“这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这么冷漠？宝宝那么小，那么脆弱，我真怕她熬不过去。” 短短几句话间，小娴又有了躁狂的迹象。 “那时候，我真恨他……他不在乎我们，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为什么生下宝宝却不闻不问？” 小娴丢开香蕉，猛地攥紧了沈念的手腕，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 “沈医生，你说对不对？他该不该死？该不该死！哈哈，哈哈！” 沈念强行将她的手扯开，伸手按了一下护理铃，匆匆往办公室走去。 “程医生，病人情绪不太稳定，申请物理治疗。” 第五十四章 是与非 好不容易通过药物控制住小娴的情绪，匆匆从外科赶来的李销售一脸焦急地守在小娴的病房外。 护士留意到他脖子上的绷带渗着血，应是来回奔波之下伤口裂开了，好心地提醒他回外科重新包扎。 李销售摇摇头，目光始终盯着妻子的病房，“不了，我就在这儿等她。” 沈念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圈。 这位李销售似乎很忙，电话不断。 “哎，张总，对，对，我现在不在公司……这……家里有点急事……不是我对您不上心，而是家里确实有急事，脱不开身……好好好，谢谢张总，下回我请您喝酒跟你赔礼道歉。” “王总您好，我是小李，是这样的，那批酒在运输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不不不，我们不是要退货，只是重新发货的话，可能要比预计的晚几天，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小杨，那笔生意你帮我处理一下……” “高姐，我老婆的事儿，实在对不住你，怪我没处理好家里的关系，让她误会了你，做出这种事来，我代她向你道歉。她现在的状况特别差，妖妖灵同志来找过我们好几回，你看咱们能不能私了，别做刑事案件处理了？” “妈，宝宝怎么样？不，您别来医院了，我俩好着呢，辛苦您带一下宝宝，是我对不起您，大老远把您从老家请过来……不不，不是小娴伤的我，这事赖我，我自己不小心，切水果时划伤了，小娴正在医院照顾我呢。妈您别听别人瞎说……” 这个努力维系各方面关系平衡，累得心力交瘁，依然不肯对外说妻子坏话的男人，跟小娴嘴里说的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完全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感情里最怕的就是误会和冷战。 有事情不说开，心头的疙瘩越堆越多，感情被磨灭得七七八八，甚至成就一对怨偶。 沈念收回视线。 人都是这样子的，只看到了事情的某一面，就想当然地给某个人定了评价标准。 可其实，万事万物都有很多很多个面，谁能保证自己看得足够全面、评判足够客观呢？ 世上的是与非，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般泾渭分明。 沈念跟程若晗聚在办公室里进行学术探讨。 “沈念，对于小娴的治疗方案，你有什么看法？” “疑为产后抑郁发展而成的躁郁，有治愈的可能。归根究底，小娴的病因在她老公身上，她老公无法理解她的焦虑和抑郁，采取了冷处理的办法，小娴在长期得不到回应的过程中渐渐丧失了耐心，变得躁郁偏激。” 治疗精神疾病，首要的就是了解病因，才好对症用药。 “我认为最好请她老公配合我们的治疗，以求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程若晗赞同地点点头，“你有什么具体的方案吗？” “首先通过药物稳定病人的情绪，再分别对病人和她老公进行心理疏导，让她慢慢培养兴趣爱好，不要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老公孩子身上；教她老公学会关心人、体贴人，改掉遇事冷处理的毛病，两个人慢慢磨合，共同学习怎么经营一段婚姻。” 第五十五章 鸢尾花人格改造中心 给小娴准备的治疗方案非常奏效。 在工作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加了几天夜班的沈念回家时，精气神出乎寻常地好，见谁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陈妈，陈司机，陈秘书……哟，保镖大哥，好久不见啊！” 保镖大哥酷酷地点了一下头。 “这阵子没见到你，在忙什么呢？”沈念凑到保镖大哥跟前，笑嘻嘻地问。 保镖大哥黑脸微红，目光略略飘了飘，言简意赅地回答：“工作。” “咚——” 客厅里传来一声不容忽视的响动，沈念探头望去，一眼望见白衬衫黑西装的庄瑾言正坐在沙发上，身前的案几上堆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目测应该是方才那一声响的发源地。 庄瑾言头也没抬，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上的金融日报，后脑勺却跟长了眼睛似的，将她捉了个正着。 “舍得回来了？在外面野够了？” 沈念一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就憋屈。 “别说得那么难听，医院工作忙，加了几天班而已。”她换鞋进屋，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庄老太爷。“咦，陈妈，老爷子呢？” 陈妈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闻言指了指楼上。 “我上去看看老爷子。”沈念挥了挥手，将手头的包包随手往沙发上一放，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她人一走，看似专心读报的庄瑾言就出声了。 “天祺。” “在！” “灰洲大荒漠里有个项目需要一个建设监理，你有没有兴趣去分一杯羹？” 保镖大哥：“……” 庄瑾言从报纸里抬起头来，眉目冷厉，气场惊人，“没兴趣吗？” 保镖大哥一咬牙，“有！” “很好。你马上收拾行李出发吧，不要让我失望。” 保镖大哥灰溜溜地告辞了。 …… 三楼书房，沈念正兴致高昂地跟庄老太爷分享工作心得。 “……所以说，只要找到产生精神疾病的根源，对症用药，物理跟心理双管齐下，也不是完全找不到治愈可能的。对了，老爷子，庄总第一次行为出现异常，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景？” 庄老太爷面色有些古怪，似有难言之隐。 沈念小声道：“老爷子？”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庄老太爷轻叹一声，“沈小姐，你知道世上最大的精神病院是哪家吗？” “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 “不，它排第二。最大的精神病院，是鸢尾花人格改造中心。不过，它已经在十年前随着鸢尾花半岛的沦陷而消失了。” 沈念的脸色微微发白。 沉浸在回忆里的庄老太爷没有察觉她的异常，自顾自说道：“十年前，瑾言随他爸妈去鸢尾花国度假，正赶上海啸地震，鸢尾花人格改造中心里的病人趁乱潜逃了，瑾言不幸被抓//住成了人质，和那群病人在一起待了十几天。” 鸢尾花人格改造中心里关的病人，大多是犯下了一级谋杀罪且患有重大精神疾病的凶徒。 跟这样的人共处十几天，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心理健康的孩子。 第五十六章 你在怪我让你独守空闺吗 “为了救出人质，鸢尾花国军队损失惨重。瑾言的父母就在那时候牺牲的。瑾言被解救回来后，原本温和单纯的性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冷漠自闭起来。” “自闭？！”沈念愕然。 她实在无法想象，庄瑾言那样的人，也有过自闭的经历。 “对，也就是那时候，他开始胡言乱语，过了五年时间才终于解开心结，慢慢融入了正常的社交圈里，只是偶尔会发病，一边画画一边喊‘念念’。” 沈念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始终无法想清楚，为什么第二人格会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 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在单相思啊。 这种感觉，真好。 从书房出来，沈念先一步下楼来到客厅，随意扫了一圈，“咦，保镖大哥呢？” 庄瑾言目不斜视，专心看报纸，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沈念早就习惯了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她脸皮一向很厚，也没觉得尴尬，拍着扁扁的肚子，一边咽口水，一边耸鼻子，一边往厨房探头探脑。 庄瑾言低垂着眼眸，从唇//间吐出两个简洁的字：“粗俗。” 沈念偷偷翻了个白眼。 “不雅。” 庄瑾言二连击。 沈念暗自腹诽：得，就您最优雅最高贵！ “小肚鸡肠。” 庄瑾言三连击。 沈念：“……” 到底是谁小肚鸡肠啊喂！ 沈念恼羞成怒，愤愤扎进了厨房，帮着陈妈打下手。 庄瑾言慢悠悠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保镖大哥战战兢兢的声音。 “庄总？” “我改变主意了。灰洲项目你暂时不用去了。” “真的吗？谢谢庄总！我这就回来！” “南极的公益项目正好缺一个形象大使，你直接飞过去，争取抱一只企鹅再回来。” “……” 电话“啪”一声挂断。 庄瑾言重新抖开报纸，神清气爽。 这天，老爷子情绪不佳，没下楼用饭。 餐桌上只有沈念跟庄瑾言，两人默默扒拉着饭，气氛沉闷透顶。 沈念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晚餐，起身正想离席，庄瑾言突然叫住了她。 “念念没有什么东西想给我看么？” 沈念一脸茫然，什么啊？ “听老爷子说，你拟了一份什么协议……” 沈念恍然，赶紧拉开包包拉链，将夫妻财产协议拿了出来。 庄瑾言看得很慢，也很认真。 沈念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等待判刑的犯人，庄瑾言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落在她眼里，都能随意地左右她的情绪。 她偷瞄着庄瑾言越绷越紧的下颌，小声解释道：“这事嘛，你也知道，是你们老二骗我的，协议只是权宜之策，免得以后发生什么意外，这事儿说不清楚。我知道你没有把这段婚姻当真……” 庄瑾言终于抬头，目光冷锐地盯着她。 她忙举手表态：“我……我也没当真的！” 庄瑾言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得沈念心里发毛。 “怎、怎么啦？” “念念。”他的表情十分隐忍，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你是在怪我，新婚燕尔的，就让你独守空闺么？” 第五十七章 猥琐不堪的念头 沈念一呆。 她有这么说过吗？ 她表现得真就那么饥渴吗？ 她明明是个很矜持文雅端庄体贴的淑女啊！ “我……我没这么说过。”沈念羞射地偷瞄了一眼庄瑾言，痴//汉因子蠢//蠢//欲//动。 男神好帅！ 帅到令人合不拢腿！ “这么说，你的确这么想过？”庄瑾言垂着眼眸，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念哪里敢承认！ 她立即举手，指天发誓：“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 “真没有！”沈念梗着脖子，为了增强说服力，忙道，“如果我有动过这么猥琐不堪的念头，就罚我……罚我……” 庄瑾言的语气骤然冷了好几个度，“罚你怎么着？” “罚我……这辈子都吃不到芒果！！！”沈念一脸的正气凛然，脑袋后仿佛顶着圣母的光辉。 庄瑾言盯了她足足有三分钟。 她到底有多喜欢吃芒果，他将她调查了个底朝天，自然是清楚的。 敢拿这个来打赌，难道真是他误会她了？ “包括芒果味的食物？”他忽然问道。 沈念一咬牙，“包括！” 当沈念差点绷不住开始心虚时，庄瑾言才淡淡收回视线，专注于用餐。 “希望如此。” 沈念如蒙大赦，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财产协议了，一溜烟跑回了卧室。 一关上门，她就直奔床头的零食柜，将一柜子的大芒果、芒果干、芒果酱、芒果软糕、芒果肉果冻、芒果味软糖、芒果夹心巧克力倒了出来。 面对满满一地等待临幸的芒果们，沈念忍痛抹了一把热泪。 “再见了，小芒果。我对不起你们，我忏悔，我有罪。” “……” 庄瑾言平静地按了按锁屏键，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抱着芒果零食悲悲戚戚的女孩子倏地消失了。 他低下头，唇畔若有如无地勾起一丝浅笑。 这天之后，沈念惊悚地发现，无论她走哪都能撞上小芒果。 餐桌上，饭后水果，鲜嫩大芒果。 家中常备零食，芒果爆浆麻薯。 就连她去上班，也能收到庄瑾言派人一整箱一整箱送来的芒果曲奇、芒果太妃糖、芒果椰丝球、芒果布丁、芒果汁！ 她的世界，仿佛一夕之间就被芒果们攻占了！ 沈念一边抱着零食箱拼命流口水，一边单手按着胸口祷告：“仁慈的主啊，我一定会禁得住诱//惑的！” 一转身，她咬咬牙，将零食箱搬到了精神科前台，一股脑塞给了导医小妹妹。 “喏，送你的。” “真的？全是进口零食啊，真奢侈。”导医探头看了一眼零食箱，啧啧咂舌，奇怪地问，“沈医生，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零食又不吃呢？” “别人送的。”沈念欲哭无泪，“我撒了个谎，还发誓说如果我撒谎了，这辈子就不能吃芒果和芒果味食物。” 导医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偷偷吃就知道了，又没人知道。” “可是我自己知道啊。”沈念指尖朝上，指了指天空，“老天爷也知道。” “……” “师父说过，人呢，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就是要对得起天地及良心。”沈念难得严肃地说道，“既然说了这辈子不吃芒果，那我就不能碰它们。” 沈念叹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导医摇了摇头，“真是个怪人。” 第五十八章 你男朋友一定很爱你 庄瑾言让陈秘书送来的芒果味零食，沈念见人就送，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一箱了。 正好轮到她巡房，她随手将这箱芒果送给了病人小娴。 “谢谢沈医生。你真是个好人。”小娴感激地半躺着，微微欠了欠身以示谢意，“我这里有些水果，沈医生你拿去吃吧。” 沈念摆了摆手，“不用啦，减肥呢。” “沈医生又在开玩笑了，你这么苗条，还需要减肥吗？” 两人说笑了两句，期间沈念例行替小娴测量身体各方面的机能，数值已趋于稳定，病情明显好转了。 她甚至还有心情唠嗑。 “沈医生，你买的怎么都是芒果味的东西，你很爱吃芒果吗？” 沈念摇头，“不是我买的。” “那一定是男朋友买的咯？” “不、不是。” 沈念耳朵尖泛红，天知道她垂涎庄瑾言那么多年，做梦都喜欢他能做自己的男朋友，没想到造化弄人，男朋友没做成，他直接空降成了她的老公。 小娴了然一笑，“沈医生，你男朋友一定很爱你。” “没有的事。”沈念收好检测器械，在巡房病历本上唰唰记下情况。“我先去巡房啦，你有事按铃叫我就行。” “好的，辛苦沈医生了，你去忙吧。” 沈念一走出病房，聚在走廊上闲聊的几名护士围了过来。 “天哪，我是不是看错了？83号床的病人居然也会跟人说笑？” “她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搞得我都不敢认她了呢。” “就是，刚住院的时候还拿刀追着人跑，主任差点就申请把她隔离医治了。这几多久啊，人就正常了。” “沈医生真厉害，不愧是米歇尔医学院的高材生，这么快就有疗效了。” 护士们七嘴八舌地戴高帽，沈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病人是程医生负责的，我只是打个下手而已。” “哎呀，沈医生你就别谦虚了。” “程医生什么德行，我们还不了解吗？” “成天板着张脸，对谁都像见勾引她老公的狐狸精。别说，换我是男的，娶这么一个灭绝师太在家，迟早也得出轨……哎，小张你干嘛推我？” “程……程医生。”护士们抱着病历本，飞快地散开了。“我还有事要做，拜拜。” 人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徒留沈念一个人站在原地。 程若晗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沈念一眼。 沈念的处境突然变得十分尴尬。 方才一堆人聚在一起说程若晗的坏话，哪怕她一句话都没说，但在程若晗眼里，肯定已经被判死刑了。 “程医生。”她赶紧把怀里的巡房记录本拿出来汇报，“小娴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很多，最近几天内表现良好，她说想念孩子了，家里经济也不够宽绰，付不起住院费，所以想申请出院回家休养，你看……” “出院？”程若晗眉心微皱，“一个有暴力倾向的躁郁症病人，这么快就放出院？” 沈念没有插嘴，耐心地等待她做决定。 “你呢，沈念，你怎么看？” “我觉得……可以再留院观察几天，如果病情确实没有反复，而病人家属也同意她出院的话，再做考虑也不迟。”沈念想了想，补充道，“毕竟，她不是强制医疗的病人。” 第五十九章 爱情使人疯狂 程若晗默了默。 非强制医疗的病人想要出院，医生只能提出建议，而不能横加干涉的。 “按你说的做吧。”她道。 小娴的病情非常稳定。 沈念密切关注她好些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甚至于有几次，沈念还看到小娴的老公李销售来医院送营养餐，小娴细心地拿手帕纸给他擦脸上的汗，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柔和，看得出来彼此依然是十分相爱的。 爱情可以使一个神志清醒的人变得疯狂，也可以使一个疯狂的人变得温柔。 李销售离开病房时，沈念叫住了他。 “有句话，以我的立场，本不应该说。但是……”沈念叹了一口气。 她真心希望这两人能够好好的。 世上已经有太多不幸的人了。 “如果一段婚姻，让一个女人变得面目全非，其实最应该反省的，是她的丈夫。我这么说，你能够理解吗？” 精神疾病的产生，起源于病人对情绪的失控，而归根究底，则是基于家庭的。 包括原生家庭、新生家庭。 负面情绪的累积，长年不受重视，缺乏爱，甚至于冷暴力、语言暴力及行为暴力……这些，都是孕育精神疾病的摇篮。 “嗯。”李销售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对她的。” 他拿着手上的缴费单，正打算去排队缴费，冷不丁背后又传来了一句话。 “还有，你的女同事，早点断了吧，外科那边，最好不要去了。” 好男人吗？ 如果真的是好男人，又怎么会将一个原本正常的女人逼疯？ 李销售回头，面上难掩震惊。 沈念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进了办公室。 她将手上的病历本翻来覆去地看，却始终没有一个百分之百的结论。 “在想什么？” 程若晗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跟前，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皱眉盯着她。 沈念回神，干笑一声，“没什么，只是在想是被蒙在鼓里自欺欺人更可悲，还是知情后歇斯底里更可悲。” 程若晗静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有答案了吗？” “嗯……没有。”沈念遗憾地摊了摊手，“悲剧已经发生了，不管外人怎么做，局内人都挺可悲的吧。” 只是，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不宜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也无权干涉别人的是非恩怨。 程若晗看了她很久很久，才缓缓点了一下头，“是挺可悲的。” “不说这些了，小娴再次提出出院，程医生，你看怎么处理？” “明天吧。明天一早，如果她表现正常，那就准予她办理出院手续。” 到了当天晚上，沈念才明白程若晗这句话的深意。 那时正好是晚上十点，被抓来连着加了一周班的沈念查完房以后，在值班室里撑着脑袋眯了一会。 迷迷糊糊间，有护士匆匆忙忙跑过来推了她一把，“沈医生，不好了，83号床闹起来了！” 83号房！ 沈念一个激灵，赶紧跳起来，抓起医疗器械往小娴的病房跑去。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闹事的不是83号床的小娴，而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按照护士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打扮很妖//艳的大妈”。 第六十章 我以为我在无理取闹 闹事的是就是被小娴砍伤的老公的那位女同事。 沈念到的时候，女同事正带着一帮壮声势的亲属，呼啦一下涌上去，将小娴按在病床//上，盛气凌人地拿指尖戳小娴的鼻头。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伤了人还跟没事发生一样，从头到尾都不露面，也不赔礼道歉，还指望着我能配合你销案？哈，黄脸婆，你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啊？” 病房外的走廊里挤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闻言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没见过这么缺德的。” “换作是我，不告她坐牢就不错了。” “说起来还真是，每次都是这女的老公出面向伤者求情，她从来没去外科探望过伤者呢。” 沈念皱着眉，拿着医疗器械往里挤，“麻烦让一让，查房。” 人群分开了一条通道。 “不好意思，病人需要静养。”沈念钻进去，“啪”一下把门关上了。 病房里的小娴、老公女同事及其亲属纷纷扭头看向她。 沈念走到病床前，强调道：“病人受不得刺激，有什么事儿，等出了院再好好协商。” 女同事轻蔑地将她上下扫了一圈，没将她放在眼里，转回头去，一把扣住小娴的下巴，尖尖长长的指甲陷入了小娴蜡黄的肌肤。 她凑近前，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注视着被众人按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女人，“你知道，你老公为了求我替你销案，做了些什么来讨好我吗？” 小娴一个激灵，没有焦距的目光渐渐聚在女同事脸上。 女同事看上去不年轻了，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夸张地涂着红艳艳的口红，粉底刷得跟白墙似的，她的表情一丰富，就有白色的粉末唰唰从她面皮上抖落下来。 这是一个……年近百半，风骚入骨的大妈。 没错，大妈。 小娴虽然刚生产完没注意保养，脸颊留下了生产斑，看上去跟全国围绕着老公孩子打转的黄脸婆一样。 但跟这位比自己年长了六七岁的大姐一比，她依然鲜嫩得像一支刚出//水的芙蓉。 “他呀……”女同事暧昧一笑，“他那条舌头，倒是挺灵活的。” 小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位大姐，麻烦你不要骚扰我的病人。”沈念双手背在身后，在众人警惕的注视中挪到床头，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呼叫铃。 女同事压根就不搭理她，继续笑嘻嘻地对小娴说道：“他没这样伺候过你吧？唉，谁让你大着肚子没法满足他呢，你不知道，就在你怀//孕前后那一年，他在我床//上表现得有多勇猛。” 闻讯赶来的保安冲进病房，将闹事的一帮人扯开，推出了门外。 小娴神情恍惚地躺在那里，眼珠子许久没有转动。 沈念担心她受刺激，坐在旁边没敢走。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悲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小娴终于从长久的茫然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他说我在胡思乱想。我也以为，真的是我在无理取闹。” 第六十一章 她到底有多失败 沈念安抚地拍了拍小娴的肩头。 感情的事情，外人是无法插手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充当一个收纳负面情绪的树洞。 “你看到她的样子了吗？”小娴忽然捂住眼睛，呜呜痛哭起来。“他找什么样的人不好，非要找一个比我老，没我漂亮，没我温柔，身材还没我好，处处不如我的女人！” 没有什么事情，比老公出轨更能打击到一个女人的。 如果一定要说更高级别的打击力度，那一定是——老公出轨的对象是一个看似处处不如自己的人。 因为，那恰好说明，自己究竟有多失败啊！ 这桩事摧毁的不仅仅是她心目中对于婚姻爱情的渴求，也瓦解了她对自己所有客观的正面认知。 感情这码事，沈念懂得不多，只能干巴巴地说几句空话权当安慰，显然她所灌输的鸡汤没能起到半点疗效，因为小娴压根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只是滔滔不绝地叙说他们的过往。 他当初如何热烈地追求她。 她如何放弃了高富帅，选择了成绩平平面容平平家世也平平的他。 她如何替他生儿育女，洗手作羹汤。 他如何冷落她，多少次彻夜不归，衣服上带着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小娴喋喋不休地说着，沈念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搭一两句话证明自己有在专心听，不知不觉，窗外就暗了下来。 沈念不太放心小娴目前的状态。 正好有护士过来例行测量，沈念让护士帮忙去食堂打包了两个盒饭，跟小娴凑合着吃一吃。 出门丢一次性饭盒时，沈念看到了守在走廊外的李销售。 一天没见，他似乎沧桑了许多，下巴冒出了青青的胡渣，两个黑眼圈分外明显，手里头夹着一根烟，火苗几乎烧到了烟屁//股，他仍旧浑然未觉。 “不好意思，医院不能吸烟。”沈念眉头微皱。 李销售如梦初醒，赶紧将手上的烟头摁灭丢进了垃圾桶，朝没彻底关拢的门缝里望去，只是始终没敢进屋。 等沈念丢完垃圾回来，他依然杵在那儿没动。 “那个，医生。”李销售叫住了她，抬起手来，“我老婆……” 沈念瞧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保温盒。 “她吃了食堂买的便当。”沈念说道。 “哦。”李销售放下手，有些尴尬，目光闪烁地问，“她、她情绪怎么样？” “还算稳定，暂时没有发病的迹象。”沈念手指搭在门框上，平静地问，“不过如果你这时候进去的话，就不一定了。” 李销售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在门外徘徊了很久，始终没脸进去探望自己的老婆。 这天晚上，沈念没回家。 她在小娴的病床房支了一张问同事借来的折叠椅，彻夜守在床边，盯紧了小娴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留神，病人就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第二天一早，沈念扶着小娴去厕所，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蜷在走廊长椅上打瞌睡的李销售。 端着托盘走过的护士们对着他指指点点，面露同情之色。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恐怕沈念也会跟护士们一样，以为这是个很痴情也很可怜的男人。 第六十二章 你猜他们会不会离婚 沈念觉得很讽刺。 他是在愧疚吗？ 愧疚是最不值钱的情绪。 因为，人，往往可以一边满怀愧疚，一边做着最伤人的事情。 难道做错事之前，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会伤到别人？ 说到底，还是做错事的成本太低，追求刺激跟新鲜感的谷欠望更重。 看到蜷在躺椅上的丈夫，小娴的脚步顿了顿。 好一会，她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径自朝洗手间走了过去。 等两人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李销售已经醒了，正扒拉着门探头往病房里瞅，冷不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跟返回病房的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李销售有些局促地僵立了一会，讷讷地喊道：“老婆。” 小娴没有说话，从他旁边经过，进了病房。 走廊里，不知何时又聚起了一大帮看热闹的病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沈念正要关上门，小娴忽然语气硬//梆//梆地开了口：“还愣在外面干什么？嫌脸丢得还不够多吗？” 李销售一愣，随即露出了狂喜之色，赶忙进了病房。 “沈医生，我想跟他单独聊聊。”小娴望向沈念。 沈念犹豫了一会，单独让这两人相处，风险太大，她拿不准小娴会不会突然发病。但她也明白，两口子说私房话，没有她待在一旁听的道理。 “嗯，我就在门外，有事随时叫我。” 沈念出了病房，随手关上门，通过门上方的小观察窗随时留意里头的动向。 李销售拉着小娴的手，痛哭流涕地跪下来，似乎在求情。 小娴表现得一直很平静。 全程，几乎是李销售一直在说，而小娴始终不发一语。 直到最后，沈念才看到她的嘴皮子动了动。 隔着观察窗，沈念听不见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她一直都是这样子吗？” 冷不丁，从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沈念扭头一看，程若晗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观察窗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病人。 “嗯。” “你猜他们会不会离婚？” “会的吧。任谁心口被人剜了这么大一道口子，都无法忍受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程医生摇了摇头，“我赌他们不会离婚。” 程若晗说完这句话就回办公室了。 过了许久，房门被人从里打开，李销售从里头走出来，“沈医生，我老婆说她想出院回家。” 沈念下意识地望向坐在病床//上的小娴。 小娴冲她点了点头。 尽管小娴表现得很冷静，沈念依然有种莫名的不安。 或者说，实在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遭遇婚姻危机的正常人。 沈念略有迟疑，“这件事我会跟你的主治医师商量。不过，我个人建议你最好留下来多观察几天。” 夫妻二人都没有异议。 李销售出门买了两份早点，很贴心地忙前忙后照顾着小娴。 沈念见他们俩相处很和谐，便也回了办公室。 “怎么样？” 一到办公室，正在写病案的程若晗就抬头问道。 沈念憋了半天，回答：“和好了。” 程若晗淡淡笑了，笑容里夹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和好吗？还不至于。只不过暂时不会离婚而已。” —————— 这本书上新书榜啦，受宠若惊脸，谢谢宝贝们支持~ 在榜时间直接决定加更字数，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活跃多多投票哦！想进前50名嘤嘤嘤—— 第六十三章 医生，我脑子有问题 沈念不太能够理解小娴这种心态。 “心口上的伤，能够痊愈吗？”她问程若晗。 “很难。” “既然没法痊愈，为什么要放任它继续化脓溃烂？” 虽然不能够理解，但作为一名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沈念对心理学的课程掌握得还不错。她当然知道，不离婚的后果是什么。 以后，无论李销售表现得怎么样，是否的确在正常交际应酬，小娴都会无休止地猜忌下去，而等李销售的愧疚感磨灭了以后，他会变本加厉地在其他人身上寻找安慰。 心生隔阂的夫妻二人，会持续不断地争吵、打架。 出轨的继续出轨，躁郁的愈发躁郁。 这对小娴的病情来说，没有任何的益处。 在沈念看来，如果小娴肯下决心离婚，一身轻松地重新开始，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过得多。 “你还小，婚姻跟爱情不同。爱情没了，男女朋友关系也就可以解除了。但婚姻不一样，婚姻涉及到的利益太多了。”程若晗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 沈念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对我来说，这没什么区别。我无法忍受任何感情上的背叛。” 如果二人之间产生了背叛，哪怕她再爱那个人，也不会继续跟他走下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程若晗摇了摇头。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沈念另提了一个话头：“哦对了，小娴要求出院。” “出院？”程若晗皱眉，“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就安排她出院？不合适。” 沈念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太合适，让她留下来多观察几天，如果病情趋于稳定，再去办出院手续。” “沈念，你不觉得小娴的表现太奇怪了吗？” “是有点儿奇怪。” “正常人碰上这种事，会怎么样？” “会大哭大闹地质问丈夫，情绪崩溃，郁郁寡欢，也许还会找人倾诉。” “你刚才说小娴老公出轨的对象处处不如她？” “对。”沈念多嘴说了几句。“我以为她会陷入自我怀疑的牛角尖里，有时恨渣男恨得愤世嫉俗，而有时又认定自己一无是处。没想到……她将自己的情绪管理得很好。” 程若晗沉思了片刻，“嗯，就按你说的办吧。” “咚、咚。” 听到敲门声，两人齐齐望去。 一个穿得像只花孔雀的帅气男人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沈念，“医生，我要看脑子。” 这种目光太具有侵略性，沈念不太自在地指了指程若晗，“专科医生在这儿。” “你不能给我看吗？”男人扁着嘴，看上去有点儿委屈，视线迅速扫过沈念胸前工作牌上的名字，“沈医生？” “这位程医生更加专业。”沈念礼貌地回应，让到了一边。 程医生例行公事地询问：“挂号了吗？” “挂了。” 男人将手头的医疗卡递了过去，目光依然胶着在沈念身上。 “谢安辰？” “嗯，是我。这个名字是不是特别有气质，特别衬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 “……你哪儿不舒服？” “我这儿有问题。”花孔雀谢安辰指了指自个的脑子，灼灼地盯着沈念，“自从昨天在医院对沈医生惊鸿一瞥以后，我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怎么赶也赶不走。” 第六十四章 已婚妇女还到处招蜂引蝶 程若晗：“……” “噗——”沈念乐了。 看来他脑子的确有问题。 “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需不需要住院观察？”谢安辰眼巴巴追问道。“医生，你替我看看，我是不是患上相思病了？” 程若晗眼皮一跳，“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谢安辰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想了她一晚上，想得睡不着觉，想到身体疼……” “咳咳咳！”沈念瞪了他一眼，抓起自己的外套出去了。 谢安辰正想追上去，程若晗开口了。 “住院就不用了，给你开点药就行了。” 谢安辰两眼晶亮，“如果让刚才那位沈医生替我拿药的话，开药也不是不可以。” “氯丙嗪。” “这是什么药？” 程若晗冷冷道：“抗幻觉妄想药。” …… 沈念换上便服，走出医院大门，抬脚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正无聊地翻着手机里的信息，旁边忽然一阵骚//动，车厢内的气氛空前热闹。 “快看！有帅哥！” “天啦，他那辆车好酷哦！” “又帅又有钱……哇，他刚刚是在朝我丢飞吻吗？” “你还要不要脸啦？明明是在对我飞吻！” “那是飞我呢好吧！” 沈念一抬头，就看见汽车左边的车道里行驶着一台拉风的骚红色敞篷跑车。 坐在驾驶座上，穿得花花绿绿的那个男人，可不正是在医院看脑子的谢安辰？ 发现沈念注意到了自己，谢安辰飞吻得更起劲了，右手甚至离开了方向盘，激动地朝她挥舞着，嘴巴夸张地做出各式各样的口型。 红跑车，加上绿衣服。 ——真的是，不忍直视。 沈念嫌弃地皱眉，给程若晗发短信：“那个脑子有病的花孔雀一路跟着我。” 程若晗回复得很慢。 “恭喜。” “恭喜什么呀，这种烂桃花！” “有花就不错了。” “我得想个法子把他给甩开。” 从安定医院回庄家需要转一趟公交车。到了换乘站台，沈念刚下车，后脚骚红色跑车就在她跟前停下来了。 “嗨！沈医生！”谢安辰狂热地朝她挥手，“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沈念要么低头看脚尖，要么偏头看向一边，假装没听到也没看到。 “沈医生，你不认得我了吗？” 谢安辰叽叽歪歪说个没完没了，眼看下一辆公交车即将进站，公交车道却被跑车堵了个严实，司机急得连鸣了三次笛。 公交车进不了站，没法停靠，而站台上的人也没法上车，纷纷怒视跑车里的型男。 “交警叔叔！”远远看见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沈念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嚷起来。“这里有人违章停车！” 交警匆匆赶来，一脸严肃地轰走了谢安辰。 谢安辰刚刚驶入另一条车道，往外一张望，沈念已经钻进了车牌旁的地下通道里。 他不死心地在附近转悠了几圈，一个鬼影子都没找到，只得悻悻地把车开走了。 而辗转搭地铁又转公交终于回到庄家的沈念，又累又饿，险些饿成一具骷髅架子。 她在饭桌上随口跟庄老太爷抱怨了一句，说最近有男人鬼鬼祟祟地跟踪她。 庄老太爷还没开口，庄瑾言先说话了。 “你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他嘲讽地剜了沈念一眼。“呵，已婚妇女还到处招蜂引蝶！” 第六十五章 脑袋上一片青青草原 已！婚！妇！女！ 沈念气得撂了筷子，回卧室挠墙泄愤。 把手指甲都挠秃了，她就曲起指关节拼命戳枕头，一戳凹下去一个孔，一戳凹下去一个孔。 “你才已婚妇女！哼，你才已婚妇女！有黄花大闺女身的已婚妇女吗？！” 戳累了，沈念一脸幽怨地抱着枕头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切，都被监控录像收纳在内。 电脑屏幕另一头，庄瑾言唇畔勾起浅淡得几乎瞧不出来的弧度，“睡相真差。” 真不知道老二喜欢她什么。 睡梦中的沈念翻了个身。 似乎觉得热，她胡乱地扯了几下衣领，领口被她拉得低低的，露出包裹着的两团雪色。 庄瑾言抿紧唇，目光跟着了火似的在好风光上转了几圈，心口不一地点评：“身材也不怎么样。” 他重重将笔记本合上，定定望着虚空不知名的点，许久才吁出一口长气来，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查查安定医院的医生沈念，最近是不是有人在骚扰她。” “噫？我是年纪大了出现幻听了吗？”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夸张的惊叫声，“沈念沈念，怎么又是沈念？庄哥，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 “让你查你就查。” “好好好，查查查。话说庄哥啊，透个口风呗，让我知道该怎么掌握一个度。那个，这位该不会是我未来的嫂子吧？” 庄瑾言冷淡地回答：“不是。” “真不是？”电话那头十分怀疑。“不对啊庄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一个女人了？我看她照片也就一般人吧，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闪光点？哎呀呀，那这回调查她我可得亲自跑一趟，看看真人漂不漂亮。” “不是你未来的嫂子。”庄瑾言的声音直降了三个度，“她是你现在的嫂子。”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前，隐约还能听见电话那头在鬼哭狼嚎。 “等等现在的嫂子？天哪，什么时候的事？不对，有人在骚扰嫂子吗？庄哥你回头照一照镜子，看看脑袋上是不是顶着一片青青草原……” 庄瑾言冷哼一声：“结了婚也不知道收敛点！” 第二天，沈念跟平常一样，在庄瑾言制造的低气压下囫囵吃完早餐，抓起手提包正要出门，身后响起了庄瑾言沉沉的嗓音。 “等等。” 沈念回头，小心翼翼地问：“庄总，您有事吗？” 庄瑾言一言不发地越过她，去车库将轿车开出来，降下了车窗，“上车。” 沈念左右张望了一下，没人。 她看向庄瑾言。 庄瑾言目光直视前方，长长密密的眼睫毛轻微颤动，颤得人心底痒痒的。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沈念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你说呢？” 察觉到庄瑾言语气中的冷意，沈念赶紧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座，飞快扣好安全带，两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像极了一个生怕受到老师责罚的乖乖小学生。 只有那一对滴溜溜转动的狡黠眸子，透露出了她此时的思想绝对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 第六十六章 艾森克人格测试 沈念以为这位强势不讲理的第三人格突发奇想，要带她上哪审讯或是惩戒，战战兢兢地抓着胸口的安全带等了半天，只见眼前的路越来越眼熟，越来越眼熟。 半个小时后，轿车在安定医院门前停了下来。 沈念壮着胆子，问：“庄总，您是哪儿不舒服，要来就医吗？” 庄瑾言没搭理她，径自拉下手刹，目不斜视，薄唇一张：“你几点下班？” “啊？”沈念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庄瑾言眉心微拧，透出了几分不耐烦。 沈念立即回答：“如果不加班正常下班的话，应该是五点半。” “嗯。”庄瑾言按下一键开门按钮，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扣，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那，我去上班了？”沈念拉开了车门，见庄瑾言没有给出任何视为反对的意见，便麻溜地下了车。 关门之前，她忽然把脑袋探进去，后知后觉地问：“庄总，您今天怪怪的，真的不用挂个号看一看吗？” 庄瑾言沉声道：“我今年才二十六岁，只比你大四岁。” 大概是连夜加班把脑袋弄糊涂了，沈念晕乎乎地问：“……所以呢？” 庄瑾言抿唇看着她。 沈念干笑一声，挥了挥爪子，“我去上班啦，拜拜！” 这番对话，随着忙碌的工作而被她抛在了脑后。 83号床的小娴经多日治疗与临床观察，已能够很好地管理她自己的情绪，沈念给她做了脑et跟血液末梢检查，确认生理上没有产生病变后，就让她重新做了一份详细的心理测试，交到了主治医生程若晗医生手里。 程若晗将手上的测试报告翻了好几遍，迟迟没有同意让小娴出院。 “程医生，你在顾虑些什么？”沈念好奇地问。 “病人填写的这份艾森克人格测试，你具体看过没？” “看过了，挺正常的。” “你不觉得，太正常了吗？”程若晗若有所思，隔空点了点测试卷上的几个选项，“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关于内外向方面的选项，她填写的全部答案，都是选取的与她实际性格最不相符的外向型选项。” “可能这是她的理想状态吧。”沈念解释道，“性格内向的人通常会很羡慕外向的人。” 程若晗面色沉凝，“她在撒谎，她想骗我们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程医生，这是病人自主医疗，不是官方强制医疗。” 沈念叹了一口气。 自主医疗，病人执意要出院，医生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详尽告知一切风险给出最合理的建议外，她们无法约束病人继续留院。 程若晗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最后，小娴的住院手续还是顺利地办下来了。 由于天色太晚，李销售那边没车接送出行不方便，所以病人家属一商量，决定再让小娴住一晚上院，等第二天一早一家人一起来接小娴出院。 等沈念写完医嘱，反复叮嘱完小娴注意事项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沈医生。”安静倾听的小娴忽然打断了沈念的话，“门口那个人是来找你的吧？” 沈念循着小娴的视线一看，病房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庄瑾言正面色不愉地盯着她。 第六十七章 我确实不是她男朋友 沈念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暗叫一声糟糕。 她把庄瑾言问她几点下班，她说五点半的事情给忘了！ 现在，都七点半了…… 沈念一脸忐忑地走过去，小声问：“庄总，您什么时候来的？” 庄瑾言不着情绪地睨了她一眼，“五点半。” 有外人在场时，他一贯惜字如金。 沈念抓耳挠腮了半晌，小小声又问：“……你该不会一直等到现在吧？” 庄瑾言反问：“你说呢？” 沈念忽然感到无比的心虚。 “哈、哈，病人情况瞬息万变，医生加班是家常便饭。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刚说完，沈念就两脚一抹油，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两分钟后，脱掉白大褂的沈念挎着包包娉娉婷婷地走过来。 她终于想明白了庄瑾言来接她意味着什么，瞬间宛如吃了蜜糖包裹着的熊心豹子胆，胆子肥了很多，居然敢笑盈盈地挽庄瑾言的胳膊了。 “我们走吧！” 庄瑾言抿唇，睨向她的爪子。 沈念将手指攥得更紧，厚脸皮地假装没留意到他的视线，后知后觉地问：“庄总，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特意来接我上下班呢？” “顺路而已。”庄瑾言回答得很冷淡。 沈念笑眯眯地拿小指在他小臂上勾了勾，顺利揩了一把油，“顺路能顺两个小时吗？” 被戳中了心事，庄瑾言羞恼成怒，嗓音倏地沉了下来，“明天你自己打车回家。” “不要！”沈念得寸进尺地将脑袋往他胳膊上靠去，“你没听说过最近有好几起杀人悬案吗？我可不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庄瑾言皱眉，“别胡说。” 她要是成了一具尸体，那他不就成了鳏夫了？ “那……你每天都会来接我的吗？”沈念撒娇似的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悄悄蹭进他怀里，“有你在，我一定会很安全的。” 庄瑾言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两人刚走到医院门口，迎面就撞见了匆匆赶回医院拿遗落物品的程若晗。 “沈念。”程若晗冲她点了点头，顺势望了一眼她旁边的庄瑾言。 沈念条件反射性地立正站好，手指飞快脱离了庄瑾言的胳膊，礼貌地打招呼：“程医生！” 庄瑾言脸色不太好。 “嗯，这么晚还没回家？”大抵觉得二人之间气氛古怪，程若晗不由得又望了一眼庄瑾言。“男朋友来接你下班？” “不，他不是我男朋友！” 沈念生怕庄瑾言误会自己故意跟他传绯闻博取注意力，要知道男人最反感的就是女生耍小聪明，她赶紧连连摆手，试图澄清误会，自证清白。 “我跟他，关系，很……呃，很单纯的！” “单纯？”程若晗挑眉。 “对，特单纯的那种！”沈念指天立誓，“比白纸还单纯。” 不过就是……就是亲了个嘴儿，上上下下被摸了个遍，还被骗去举行了婚礼的白纸关系。 沈念这副急着撇清关系的态度，跟她四下无人时表现出的花痴截然相反。 庄瑾言阴阳怪气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沈念立即露出“你看吧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的神情。 “我确实不是她男朋友。”庄瑾言气定神闲地回答。“我是她老公。” 第六十八章 庄家少奶奶红杏出墙 程若晗有些惊讶，在二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目光重点在沈念光秃秃的无名指上多停留了一会，“你有老公？” 沈念呆若木鸡，魂游九天。 她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对，合法领了证办过婚礼的那种。” 庄瑾言抢答完毕，拉着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沈念，扬长而去。 回家路上，车厢里一如既往地一片死寂，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显得格外突兀。 沈念偷瞅庄瑾言，他始终镇定自若，就好像刚刚强势宣布所有权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她心里痒痒的，有点儿窃喜，又有点儿不自信。 她当然知道这是男人占有欲的表现。 可，庄瑾言肯对她享有占有欲，那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了呢？ “那个……”沈念心//痒了半天不得其果，索性问了出来，诚心求解惑，“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接我上下班？” 她终于不再一口一个“您”了。 庄瑾言淡淡瞥她一眼，精致的眉眼里夹杂着一抹锋锐，“庄家少奶奶红杏出墙，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新闻。” “……？？？” 沈念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庄家少奶奶”就是她自己。 哎呀呀，第三人格承认了她少奶奶的身份，是不是就等于认同了那场荒唐的婚礼？ 窃喜过后，她脸色忽然一变，“等等，你说谁红杏出墙呢？！” 庄瑾言未置可否，嘴角勾起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弧度。 沈念生了好一会闷气，见他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忸怩半晌，还是小声解释道：“是别人缠着我，又不是我缠着别人。” “你这么大个人，不懂得怎么拒绝人么？”庄瑾言冷冰冰地怼了回去。 沈念把头一扭，拒绝跟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说话。 这天以后，沈念发现她的自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庄瑾言开始接送沈念上下班，实在抽不出空来，便会派陈秘书开车来接。 如果沈念要跟同事换班或者加班，必须提前请示庄瑾言，如未经请示而私自行//事，她会被罚写一千字的检讨书。 没错，检讨书！ 还是一千字的！ 要知道，沈念自打毕业以后就没写过这么长的文字了！ 短短半个月，庄瑾言房里的检讨书堆得跟小山似的。 “看着这些，你难道没什么感想么？” “有！”沈念理直气壮脸，“我感觉我的修辞水准得到了质的飞跃！” 庄瑾言气乐了。 “很好。”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检讨书的字数增加到一万字。” 沈念捧着脑袋嗷嗷叫唤：“傍晚我在手术室，怎么跟你打电话请示？你太不近人情了！” “那是你的问题。”庄瑾言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将厚厚的信纸往沈念跟前一推，“一万字，十点之前我会来验收。” 沈念一看时间，八点半了！ 一个半小时写一万字，她的手会抽筋的吧，绝对会的吧！ “我错了，我不该不听庄瑾言的话，自作主张，以后我将唯庄瑾言马首是瞻……” 台灯下，沈念欲哭无泪地奋笔疾书。 “把‘庄瑾言’三个字改掉。”庄瑾言双手抱胸，“改成‘老公’。” 第六十九章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哦。” 听到庄瑾言象征着魔鬼的声音，困得脑袋直点桌面的沈念吓得一个激灵，揉着惺忪的睡眼，潦草地写下一行字：“以后我将唯老公马首是瞻。” 庄瑾言盯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好，满意地勾了勾唇。 “十点了，该睡觉了。”庄瑾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抄起她的“检讨书”，抬脚往门外走去。“希望半个小时后，你房间的灯不是亮着的。” 沈念唉声叹气地抱着衣服去洗澡。 洗澡洗到一半，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念担心病人情况出现反复，只好一手抓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随意将浴巾裹在身上，慌慌张张跑去接电话。 “喂？” “半个小时了，你房间的灯为什么还亮着？” “……”沈念几乎哭了出来，“庄瑾言，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女生洗澡，有几个是半小时能搞定的啊！ 卸妆、洗脸、洗澡、刮毛、洗头发、涂润肤乳、吹头发、敷面膜、抹面霜，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下来，起码也得一小时好吧！ 电话那头的庄瑾言显然不能够理解她的磨蹭，沉声命令道：“关灯，睡觉！” 沈念气呼呼地摁掉了吊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小夜灯，继续回浴//室跟吹风机奋战。 做完这一切，她躺回软软的大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拿过手机刷微博。 “叮——” 随着一声短信提示音，庄瑾言的短信跳了出来。 “十一点了，放下手机，睡觉。” “……” 沈念回了六个点点点过去。 她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庄瑾言管她上班，管她下班，管她交友，现在还管起她几点睡觉了呢！ 沈念发现第三人格越来越变//态了，管得越来越宽，态度越来越严厉，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多了一个老爸！ 庄瑾言没再跟她废话，直接发过来一份实验报告。 报告的内容十分复杂，沈念直接跳过，拉到最末的结尾处，看到了两张对比图。 一张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标记为“早睡”。 另一张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憔悴的女人，标记为“晚睡”。 这两个女人同龄，测试前年龄相仿，肌肤年龄也极其相似。而在分别坚持不同的作息几个月后，她们的肌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上去足足有五岁以上的差距。 沈念手一抖，高举的手机差点掉下来砸中她的鼻子。 她赶紧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规规矩矩拉灯睡觉。 在手术室里忙活了一天，她的精神状态已十分疲惫，不出多久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是苍白的，没有任何颜色，就连耳边的声音都是恍恍惚惚的，遥远得似从天边传过来。 一群孩子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嬉嬉闹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清脆的笑声萦绕在她四周。 她全身动弹不得，眼皮像被一块千斤重的铁块压住，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孩子们笑着，闹着，嘴里唱着一首诡异的童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第七十章 他对她越来越好奇 黑暗中，沈念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窗外一片黑沉。 谁也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冷汗，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她薄薄的睡裙，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上，十分难受。 沈念拿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摁亮小夜灯，蹑手蹑脚地起身朝浴//室走去，快速冲了个凉水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重新躺了回去，两眼在黑暗中大睁着，无神地望着虚空。 她失眠了。 起身，随手打开笔记本电脑，习惯性地瞄了一眼监控录像。 俊美冷峻的男人正低头看文件，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在他身上打下一重重光和影，他的神色在灯光中晦暗不明。 沈念撇了撇嘴。 这家伙，口口声声催她早睡，结果呢？他自己还不是在熬夜！ 沈念将笔记本抱到床//上，姿势改成了侧卧，脸颊正对着屏幕的方向，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处理文件的男人。 盯着盯着，她就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笑着笑着，困意渐渐来袭，她复又沉沉进入了梦乡。 这一回，她做的是一个好梦，唇边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 “傻乎乎的。” 隔壁卧室，庄瑾言也同样面对着遍布着监控录像的电脑。 他随手调控了几个键，沈念床头笔记本里显示的“庄瑾言勤奋工作”的一幕突然闪了闪，随即被一片黑暗所替代。 庄瑾言按了按眉心。 她好像，一直都被噩梦所困扰。 这个看似单纯天真的女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在庄氏集团植入了可怕的情报系统，不择手段地监视他、接近他。 而同时，在危急关头，她也毫不犹豫地舍身保护了冷漠的主人格，又对极度危险的第二人格全心信赖，毫不设防。 如此矛盾，又如此神秘。 他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 由于失眠，沈念没能被闹钟及时闹醒，幸亏庄老司机车技过人，她才赶在小娴正式出院前到了科室。 说到小娴，就不得不提一句，原本小娴极其亲属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办理出院手续的了，但伤者高女士——即李销售那位暧昧不清的女同事，最近在有关部门闹事，吵着要把伤人的小娴关进监狱。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留院观察，将风险降到最低。 这一住，就住了半个月。 期间，妖妖灵来过几次，例行对小娴进行问话，大概认为高女士受伤太轻不至于上升到刑事案件，便建议双方私了。 李销售自然是两边活动，好不容易才说动高女士，赔了一笔钱销案。 沈念匆匆赶至医院时，李销售正在排队办理出院手续，而小娴则坐站在大厅靠近门口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沈念从一辆低调的黑色私家车上下来。 “早，沈医生。”小娴自然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目光瞥向已经驶远的车子。“男朋友来送你啊？” 沈念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不是。” 她没有向病人过多地透露自己隐私的习惯。 小娴没能听进耳朵里，一脸羡慕地说道：“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第七十一章 程医生最看不惯别人秀恩爱 这句话，已经不是小娴第一次说了。 对这种总是透着不经意打探的话语，沈念天生比较排斥。 沈念只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应。 “沈医生，以后等你休班，我能约你一起喝杯茶吗？”小娴问。 似乎没有答应的必要。 可如果……真如她所预计的那样，小娴和她老公看似完整的婚姻只会一步步由内而外地糜烂，很难存在愈合的可能性，这对小娴的病情来说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刺激。 人最绝望的，就是在受刺激遇挫折之后，无人能够理解她，愿意腾出时间来听她倾诉。 沈念略一沉吟，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嗯。” “老婆！小娴！”大厅里的李销售提声喊着小娴的名字。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娴没有回头，忽而灿然一笑，嗓音压得很低，“沈医生，真期待……再次见到你的那天。” 沈念一个恍神，小娴已经越过她，走到了医院外头。 她扭头看向这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心底，有浓烈的不安在潜滋暗长。 人通常具有一种超感官感知，即我们平时所说的“第六感”。 在这种不安的影响之下，沈念一整天工作都十分不在状态，好在她没有多少临床经验，医院方还没给她安排手术，稍微心不在焉一点也不会产生什么重大影响。 不过，对工作严苛的程若晗看不下去了。 “我让你去心理治疗室拿东西，你怎么去了生物反馈治疗室？沈念，你是一名医生，任何一点小差错都有可能对一个人是生是死、一个家庭是否圆满造成严重影响。记住，不要将任何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程若晗语气严厉，表情严肃。 沈念迅速回神，“不是私人情绪，我在想83号床的小娴。” “病人出院以后自负后果，你与其有这时间来忧心别人，不如想想怎么治好手里头的病人。” “我知道了，程医生。” 沈念灰头土脸地从办公室溜出来，面上的羞愧怎样也掩饰不住。 前台导医见着她，吃吃笑了起来，“又被程医生骂了吧？” 沈念讪讪地摇摇头。 “得了吧，程医生是什么脾气，我在医院待了这么久，还能不知道吗？”导医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肯定是你那个帅男朋友老来接你下班，刺激到她了呗！” 沈念一愣，“刺激？” “对啊，程医生一毕业就结婚了，不过夫妻感情好像不太好，她老公一次都没来接过她下班。”导医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八卦道，“程医生最看不惯别人秀恩爱了。你别看她是个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可她自己的心理疾病啊，说不准比任何人都多呢。” 沈念望向程若晗的办公室。 许久，才收回目光。 正如程医生所说，她与其有时间来忧心别人，不如想想怎么治好手里头的病人。 这天，庄瑾言照例来接沈念下班，沈念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他发了很久的呆。 庄瑾言目不斜视地观察路况，冷不丁开口：“你很喜欢看我的脸？” 沈念厚着脸皮点点头。 庄瑾言瞄了她一眼，“好看么？” 沈念脸颊微红，用力点了一下头。 嗷嗷嗷大美人又撩她！ 第七十二章 我只对你一个人不矜持 “真是难为你了。”庄瑾言语气平淡，“天天照镜子，是该多看看我来洗洗眼。” 三分钟后。 沈念“嗷”地一声从痴//汉状态中反应过来了。 “有你这么贬低别人来夸自己的吗？” 庄瑾言面不改色地道：“陈述事实而已。” 沈念气得几乎原地爆炸，捏紧拳头，面容狰狞，“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好歹也是个五官端正的清秀佳人吧！有你说得这么辣眼睛吗？” “第一眼看上去的确挺辣的。”在沈念发飙之前，庄瑾言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看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明明是讽刺的意味，沈念却嘿嘿傻笑起来。 “庄瑾言，你在变相地夸我耐看对不对？” 庄瑾言斜睨了她一眼，“不，我是在说自己的审美观受到了污染。” 不管他怎么说，沈念铁了心认定他就是在夸自己，喜不自胜之下，习惯性地朝他伸出了魔爪，一把挽住他的臂弯，“庄瑾言……” “手松开。”庄瑾言眉心微皱，疾言厉色地呵斥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矜持！” “我不是女孩子，我是已婚妇女。”沈念厚着脸皮，笑眯眯地挽紧他不放，一个激动，女流氓本性暴露无遗，“而且，我只对你一个人不矜持。” 庄瑾言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后方突然来了一辆面包车，突兀地插入了他们所在车道的前方。 眼看车头就要亲吻超车的面包车屁//股，庄瑾言甩开沈念挽着他臂弯的手，一个急刹车，险险避过一劫。 沈念一个不设防，脑袋往他的方向栽了过去。 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一个什么东西用以支撑自己，胳膊胡乱地在空气中一捞。 车厢里，响起了庄瑾言低低的抽气声。 好在系着安全带。 沈念一边心有余悸地拿左手拍了拍胸口，一边借着右手的握力，艰难地将脑袋瓜从庄瑾言身上拔了出来。 车厢里的抽气声愈发明显了。 “沈、念！”庄瑾言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脑袋上响起，“我在开车！” “我知道啊。”沈念愣愣地抬头。 庄瑾言脸色难看，“你对男人就是这么‘不矜持’的？” 沈念懵圈脸，“啊？” “手！” 这个字，庄瑾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念下意识低头，朝她手上抓着的东西望去。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它跳动得越发欢快了。 “……” “……” 沈念惊叫一声，赶紧撒了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庄瑾言好半晌没说话。 他重新启动汽车引擎，面无表情地重新发动了车子，汇入了熙熙攘攘的车流之中。 沈念偷瞄了他一眼，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绷得紧紧的下颌，这显然是即将发怒的前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小小声重复了一句，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在看到某样精神抖擞的物体时，脸可疑地红了红，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还有，我、我从来没对别人这么‘不矜持’过。这是……第一次。”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特别小声，带着一丁点儿害羞，以及一丁点儿窃喜。 —————— 宝贝们应该发现了，本文比较慢热，剧情发展大体上属于细水长流的那一类。 老腊肉们应该都知道，这是因为作者君在默默地挖坑埋伏笔……好了，很快就会结束过渡剧情，赢来第一个反转小高潮，女主的小白莲人皮快兜不住了，即将展现出她隐藏的实力，宝贝们拭目以待吧~ 第七十三章 吃点别的填填肚子 沈念偷偷咽口水的声音，没能避开庄瑾言的耳朵。 监控录像，浴//室里的朦胧水雾，玲珑的曲线……毫无预警地在庄瑾言脑海里疯狂地刷起了弹幕。 这些日子的辗转反侧，夙夜难眠，仿佛终于找着了一个可供宣泄的突破口。 庄瑾言喉头一滚，霎时间理智全无。 他蓦地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烦躁地抓起沈念柔嫩的掌心，覆在了自己身上。 呼—— 心底那团无名火，略略平息了一些。 但紧接着，就如溅上水的油，熊熊燃起，越烧越旺。 而沈念，则完全傻掉了。 她有如捞到一块滚烫坚硬的烙铁，既惊奇又害怕，小白手一抖，指尖发颤，烙铁就从她掌心滑落了下去。 “这就是你的‘不矜持’？”庄瑾言皱了皱眉，心火难纾之下，语气也不免重了几分，满含讥诮地道。“力气这么小，还学人玩‘不矜持’？” “我没吃饭嘛，人饿着当然不会有力气了。” 沈念满脸羞愧地低头，恰巧与她刚刚丢掉的烙铁对了个正着。她赶紧又抬起眼皮，假装看车厢顶部的天窗。 “没吃饭？”庄瑾言的嗓音骤然压低。 或许是错觉，沈念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危险。 紧接着，像是为了印证沈念的想法，趁着等红灯的机会，庄瑾言霍然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 庄瑾言微微眯眼，肆无忌惮的目光沿着她姣好的唇形流连，嗓音有些低，也有些哑：“离晚餐时间还早，要不要先给你吃点别的填填肚子？” 别的？ 沈念立即想起了那几十箱芒果零食，把脑袋摇得特别欢快，“不不不，我最近对芒果过敏，不吃芒果。” “那……椰汁呢？” “欸？”沈念傻眼。 庄老太爷有事外出了，沈念一回家就被庄瑾言推进了卧室。 期间，佣人陈妈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张罗好一桌子菜后，上二楼敲过几次门，隐约能听到里边“呜呜”的细微响声，可始终没人回应。 再一细听，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难道，少爷还在公司加班吗？ 陈妈只得下楼，将微凉的饭菜断进微波炉里，随时准备加热。 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屋子的主人和少主人都没有回来用餐的意思。 陈妈穿着围裙站在院子里，踮起脚朝外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了。 陈妈回头，望见神清气爽明显心情不错的庄瑾言，愕然唤道：“少爷？” 她不由得越过他的肩头，只瞧见了一个藏在门后的小脑袋瓜。 陈妈踟蹰了一会，试探性地喊道：“沈小姐？” “唔。”沈念躲在庄瑾言身后，头埋得低低的，含糊地应了一声。 陈妈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 庄瑾言似乎有些不悦，揽着沈念的肩，嗓音往下压了压，“吃饭。” 陈妈连忙去厨房端热好的饭菜上桌。 庄瑾言今天胃口非常好。 陈妈眼睁睁看着他夹了一筷子平日打死也不碰的芹菜，而他似乎没意识到丢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只顾着瞧坐在斜对面离他远远的沈念，似笑非笑的样子十分讨嫌，让人看了就想揍他一拳。 第七十四章 清新脱俗的“不要脸”法 陈妈再一看，只见沈念嘴巴红肿，嘴角还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张嘴就龇着牙直皱眉，只夹了几口菜就疼得吃不下了。 “沈小姐，你的嘴怎么了？”陈妈好心地问。 沈念闻言，气鼓鼓地瞪了庄瑾言一眼。 陈妈不明所以，望向庄瑾言。 庄瑾言意味深长地一笑，“没什么，她贪吃，把嘴给吃坏了。” 陈妈随口劝了一句：“沈小姐，你们医生黑白颠倒的，本来就伤身子，平时更应该忌口腹之欲，注意养生啊。” 沈念闷头扒饭不说话，羞愧得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 更令她恨得牙痒痒的是，庄瑾言居然一本正经地接下了陈妈的话头。 “嗯，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庄瑾言顿了两秒，戏谑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划过她羞红的脸，唇畔笑意加深，“谁让她喜欢喝椰汁呢？拦都拦不住。” “轰——” 沈念觉得她的脑袋快炸掉了。 她攥紧手头的筷子，神色狰狞。 偏偏陈妈不解其意，只当她听不得别人说教，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沈小姐，少爷他也是心疼你的身子，你别生少爷的气。” “就是。”不要脸的庄瑾言含笑附和，“老公做这些，是在心疼你呐。” “咳咳咳——” “咳咳咳——” 这一回，陈妈跟沈念同时呛住了。 一个是被“老公”这个称呼给吓得。 一个是被庄瑾言的厚颜无耻给惊得。 沈念想怼回去，一张嘴嘴角就传来撕裂的疼痛感，只得乖乖闭嘴，捂着腮帮子，愤愤瞪了他一眼，丢下筷子回了卧室。 庄瑾言不紧不慢地用完餐，优雅地擦拭着修长好看的手指，这才放下丝帕，施施然追了过去。 门是反锁着的。 庄瑾言拧了两下没拧开，唇畔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敲敲门，柔声唤道：“老婆。” 屋子里没有声音。 又敲了三下，嗓音放得更柔和，更情意绵绵：“念念，我的小念念。” 这一回，房门“呼啦”一下打开了，沈念气急败坏地闯出来，双目喷火：“果然是你！” 喵的鬼畜二！ 她就说嘛，第三人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庄瑾言笑得愈发荡漾了。 他揽着沈念的肩头往房间一带，反锁上门，赞赏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乖念念，很高兴你能够认出我来。” “因为只有你才会这么不要脸啊！”沈念拳头攥得紧紧的，竭力克制住不往他脸上招呼的冲动。 “为了念念，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庄瑾言拿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裂开的嘴角，嗓音低柔缱绻，“别说一张脸了，哪怕让我豁出性命，我也甘之如饴。” 沈念气乐了。 她就没见过人把不要脸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缠//绵入骨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念板着脸问。 “你摸//我的时候。” “我摸……”沈念反应过来，怒火中烧，“我那是不小心！” “嗯，不小心。”庄瑾言敷衍地点点头，含情脉脉地盯着她，“所以我也‘不小心’有了感觉。” 哼，他才不会把大好的机会拱手送给老三。 ———— 牺牲鬼畜二色相，求人气！大量求！宝贝们浪起来！再不浪这本书就要掉出新书榜了哭唧唧tat 第七十五章 这个姿势刚刚好 “那现在呢，你知道错了吗？”沈念凶巴巴地问。 自打知道第二人格痴迷于自己之后，她仿佛拿到了一把免死的尚方宝剑，她就恃宠而骄了，胆子没以前那么怂了，敢大声吼他还不带喘气的了。 “知道。”庄瑾言认错态度十分之诚恳，“怪我，太大了。” 面部颊肉差点抽筋的沈念：“……” 庄瑾言有些无奈地皱着鼻子，“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唉，天赋异禀啊。” “……突然好想家暴你。”沈念语气幽幽地。 “婚内强煎吗？”庄瑾言笑吟吟地朝她张开了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痛快模样，“我随时恭候。” 沈念抱头趴在床//上，把脑袋捂进被子里，拒绝听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说话。 她怕她忍不住，会真的扑上去撕他的衬衫。 庄瑾言屏住呼吸，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脊背，如高贵的国王在一寸一寸地巡视他的领地。 他突然覆了上来，将全身重量放在沈念身上，亲热地戏弄着她的耳软骨，嗓音低哑柔和：“这个姿势……嗯，刚刚好，我喜欢。” 沈念身子有些僵。 她不喜欢被压啊啊啊！ “那个，庄瑾言……” “阿瑾。”庄瑾言温柔地亲了亲她轻微撕裂的唇角，“你以前都叫我阿瑾的。” “以前……”沈念鼓起勇气，问道，“你说的以前，是指什么时候？”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那，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就是以前。” “具体是指什么时间段呢？”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那，你的画是什么时候画的？是五年前吗？” “不记得了。”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傻念念。”庄瑾言柔柔一笑，给了她一记摸头杀，“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没有人能把我们俩分开。” 无论沈念如何发问，鬼畜二的回答永远都会绕回原地。 他看起来不像是故意的。 可能，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里头的缘由。 沈念突然意识到，鬼畜二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他那些关于她的所谓的甜蜜记忆，似乎是不存在的。 难道……鬼畜二的隐藏心理疾病，是臆想症？ 沈念正面色严肃地想着正事，突然觉得锁骨上一麻，庄瑾言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埋进了她宽大的t恤里，勤勤恳恳地制造着专属权标记。 “你干什么？”沈念混乱地推着他，扭头警告道，“别乱来，陈妈还在楼下呢。” “怕什么？我们是夫妻，这是迟早的事情。”庄瑾言拉下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牵引着她去感知他线条优美的人鱼线，喉头快速地滚动了一下。 在她红着脸想缩手时，他无比坚定地按住了她的手背，深情款款直视着她，眼底似乎闪烁着无数碎钻。“我不会强迫你。” 鬼畜二难得语气郑重一回。 说实话，换平时沈念肯定很受宠若惊。 但…… 经历了方才羞耻的一幕，沈念并不相信他的狗屁话。 沈念气呼呼地质问：“刚刚是谁在强迫我来着？” “那不一样。”庄瑾义正词严地道，“刚才是你引诱我。作为丈夫，我当然得全方位满足你的需求。” 沈念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七十六章 你勾引我天经地义 “同理，你是我的妻子，你也得全方面地满足我的需求。”庄瑾言说着说着，又开始不老实了。“念念，给你看个宝贝好不好？” 沈念好奇地问：“什么宝贝？” “刚刚……”庄瑾言暧昧一笑，“你见过的。” “唰”一声，西装裤拉链艰难地拉开了一条缝，尴尬地卡在了中央。 沈念嗷地一声捂住了眼睛。 天呐天呐天呐！ 她居然又看到了男神引人犯罪的肉体！ 窗外楼下隐隐传来车子引擎的声响，车前大灯照亮了外边黑沉的夜空。 沈念抓//住庄瑾言的手，“老太爷回来了。” “唔。”庄瑾言含糊地应了一声，顺势牵着她的手去触碰自己的身体。 家里很安静，衬得拐杖敲击楼梯台阶的声音格外响亮。 到了二楼，敲击声顿了顿，往门口的方向挪了过来。 “瑾言？”庄老太爷敲了敲门。 庄瑾言埋首于沈念颈窝里，兴致勃勃地栽种着可爱迷人的小草莓，没有任何要搭理的意思。 一门之隔。 沈念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拍拍庄瑾言的肩膀，示意他克制一点儿。 门外的庄老太爷没有得到回应，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头，转而去敲隔壁沈念的闺房。 她的房间没有锁，一推就开了，房中物品一览无遗，没有人。 “别闹了。”沈念紧张得几乎快哭了出来，“完了完了，老太爷肯定知道了，他会以为我勾引你，骂我狐狸精，把我赶出家门，逼我离婚，让我净身出户……” “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庄瑾言失笑，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唇畔贴在她耳畔，柔声安抚，“放心，他不会知道的。他只会以为你今天上夜班没有回家。” 对哦！ 上夜班！ 沈念紧绷的情绪顿时消了七七八八。 庄瑾言温柔地含//着她小巧的耳//垂，细细地勾勒着。 “念念，你在怕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勾引我，天经地义。” 沈念恼道：“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现在。”庄瑾言抚了抚她红肿的唇，“还疼不疼？” 方才地狱般的一幕迅速从脑子里晃过，沈念忙道：“疼！” 庄瑾言似乎有些遗憾，指腹粗//鲁地来回摩挲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作罢。 沈念提起的心刚放下来，庄瑾言又捉住了她的小手。 他直接让这只不敬业的小手待回它应该待的位置去，抚//慰急需抚//慰的地方。 第三人格不解风情，可第二人格却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娇柔可爱的小妻子一整夜的服侍，直到天色微朦，才搂着沈念沉沉睡去。 或许是担忧沈念逃跑，他的胳膊横在沈念腰间，长//腿也毫不客气地搭在沈念腿上，将她制服得死死的。 沈念本想偷偷钻回自己的卧室，尝试着将自己可怜的腰腿抽了出来，抽了几次也没能如愿，只能认命地窝回了庄瑾言怀里。 紧接着，她的手心又被塞了一样东西。 沈念丢了几次没能丢开，只好不情不愿地收下了。 于是，清晨时分，当第三人格醒来时，愕然发现他怀里多出了一个人。 第七十七章 谁点的火谁负责灭 多出来的这个人，此时正依恋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柔软的发丝垂在他颈窝，有点儿痒，也有点儿麻。 她的脸颊安分地贴在他心口，腿弯紧挨着他的小腹，整个人被他纳入了占有范围内，手上还紧紧抓着他的……他的……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沈念不舒服地松了松手指，想给它腾出一点空间来。 可她越是腾空间，它所占据的空间就越大。 沈念的眉头无意识地皱了起来。 膨//胀的速度太快，变化太过惊人，她完全无法一手掌控。 庄瑾言压抑地喘息了一声，恍惚地盯着沈念看了十几秒，只当自己又在做困扰他多日的羞耻梦了。 在梦里，是不必有所顾虑的。 庄瑾言一把揽过沈念的腰，往自己身上按去，本能地黏着她蹭了蹭。 他忽然想亲眼看看，她宽大t恤下藏着的肌肤是什么颜色的，跟监控录像里显示的是否存在色差。 庄瑾言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骨节匀称的手指沿着她的t恤下摆钻进去，轻轻往上一撩。 一片白//皙的细腻肌理映入眼帘。 他身上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单薄的衣裳熨进她的肌肤，心口跳动的节奏，也钻出健壮的胸膛，毫无阻碍地传入了她的耳道。 下一刻，沈念睁开了眼。 她的眼珠子是漂亮的琥珀棕色，琉璃似的清亮明澈，看上去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可庄瑾言早已领教过她的手段，自然知道藏在这份表象下的反差有多大。 “庄瑾言？”沈念半眯着眼，含糊地喊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的窄腰，眼皮渐渐耷了下去，“几点啦？折腾了一晚上，大清早的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呢？” 精神亢奋的代名词正在她手头，激动地朝她点头致敬。 庄瑾言喉结一滚，额头青筋跳了跳，“沈、念！” “唔？” “你现在在干什么？” “勾引你啊。” 沈念发誓，她说这句话时绝对没有走心。 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走了肾！ 意识到庄瑾言语气不太对，这几句话也不像是满脑子为爱鼓掌的鬼畜二能够说出来的，沈念一个激灵，赶紧睁开了眼。 庄瑾言的脸色黑沉黑沉，下颌绷得极紧，神情看上去威严而冷峻。 “嗨——”沈念尴尬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里的宝贝。“庄瑾言？”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庄瑾言冷哼。 沈念一脸绝望。 这尊黑面神，该不会是霸道三吧？！ 惨了惨了，霸道三一向看她不是很顺眼，好不容易才因为占有欲作祟对她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一点儿，结果就出了这码事！ “这件事……其实，其实我可以解释的……”沈念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默默往床沿爬去。 “解释什么？”庄瑾言的神情又冷峻了好几个节点。 “就……那个……” 沈念抓耳挠腮地解释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庄瑾言不耐烦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直接往自个身上一按。 沈念震惊地张大嘴。 “还愣着干什么？”庄瑾言瞅她一眼，沉声道，“谁点的火，谁负责灭，有问题吗？” 好像…… 没问题。 第七十八章 霸道三的慈父光环 在又一次充当了灭火器之后，沈念偷偷溜回了卧室洗漱，在庄瑾言的病案记录上添上一行字。 “病情观察第四十天。当受到重大刺激时，人格之间可以主动或者被动进行转换。鬼畜第二人格的刺激点开关掌握在记录人沈念手上，刺激到位即享有争夺身体控制权的能力。霸道第三人格的刺激点暂时未知，尚在探索之中。” 写完这行字，她咬着笔头，对着病案本发了一会呆，手指突然掀起这一页纸开撕。 撕到一半，她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临时改变了主意，又将这页纸小心地按了回去，抚平内页间不平整之处。 沈念将病案记录本放回包里，拎起手提包出门。 她特意放轻脚步，避开了庄瑾言的卧室，见房间里没什么动静，才放心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走出没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回头一看，庄瑾言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车库，把车子开了出来，在经过她身边时踩下了刹车，抿紧唇瞥了她一眼。 ——又或者，他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做，刻意待在这儿，跟她玩守株待兔的游戏呢。 “上车。” 车窗降下，庄瑾言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两人距离这么近，沈念想当做没看到都不行，硬着头皮说道：“我今天有点儿事……” “在哪儿？” “在你们公司相反的方向，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不用管我，我跟同事有约。” “哪个同事？” 庄瑾言眉心微拧，目光锋利得让沈念心虚腿软。 霸道三真是越来越有慈父光环了！ “我们同科室的程医生。”沈念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庄瑾言，“就那个面冷心热的女医生。” 庄瑾言“嗯”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回家？” “中午吧。” 庄瑾言眉心稍稍舒展，语气一如既往的严厉：“十二点前回家，别让爷爷久等，知道吗？” “……知道。” “你们约好在哪个公交车站见面？” “城西桥，。” “上车。” “啊？” “正好我有点事要去城西桥一趟。”庄瑾言有些不耐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少磨磨蹭蹭的，我赶时间。” 赶时间你可以不送的啊！ 沈念默默腹诽。 在第三人格冷厉的目光下，她怂怂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一路无话。 庄瑾言把沈念送到城西桥公交车站附近，亲眼见到沈念跟程若晗碰了面，这才面色稍霁。 “忙完提前打我电话，我派人来接你。” 庄瑾言丢下一句话，发动引擎，很快汇入密集的车流之中，消失不见。 “你老公挺体贴你的。”程若晗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什么体贴呀？木头人一个！”沈念嘿嘿傻乐，傲娇地一扭头，“哼，他就是掌控欲太强了，老想监视我在哪儿和谁做了什么。” “有掌控欲，总比没有好。”程若晗目光微微一黯。 “好啦，不说这些了。明天就是护士长生日了，我们快点去给她挑生日礼物吧。” 两人转进了附近的大商场。 沈、程二人都是行动派，花了十分钟不到就买到了生日礼物。 包好礼物后，沈念填好联络单，嘱咐店员明天送到医院去，便跟程若晗挥手告别了。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马上拨打庄瑾言的电话。 而是去了商场二楼的一家私人书屋。 手指，轻轻拨//弄着右耳上的绯红色耳钉。 第七十九章 沈念，他来找你了 书屋是标准的复式装修，分上下两层，在一楼的阅读角里安置着几张棕红色的长沙发。 沈念上了二楼，手指划过一排排书架，最后停留在一本旧旧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她拿起书随手翻了翻，下楼办了一张借读卡，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看起了书。 “这个世界就是肮脏的，所有人都一样。” 她看的是这一段话。 身侧响起一阵衣料摩挲的窸窣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一本《纯粹理性批判》。 “这么无聊的书，你也看得下去？” 吊儿郎当的声音身侧响起。 沈念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没变。 “说吧，找我什么事？” “想你了。” 沈念面无表情地抬头，看见了穿碎花t恤戴墨镜，打扮得像只巨大花孔雀的谢安辰，“好好说话，别嬉皮笑脸的。” 谢安辰有些受伤地扶了扶额，“我是想你了嘛，你看我一回国就去医院找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居然对我那么冷淡。” 沈念瞧见他墨镜下藏着的一团青肿，随口问道：“额头怎么了？调戏哪个有夫之妇被人揍了？” “哪能啊？我是那样的人吗？”谢安辰摸了摸眼角的伤口，目光闪了闪，“沈妹妹，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看我，我都为你害了相思病，你们程医生说了，我这是病入膏肓了，无药可救啊！” “是啊，无药可救了你！”沈念翻了个白眼，“少说这种事，我怕被你那一火车的女朋友组团找麻烦。” 两人熟稔地互相打趣，一看就知道关系匪浅。 打趣完了，沈念又拿起书，转回了正题上。“说吧，什么事？” “你动作得快点了。”谢安辰压低声音，“听说最近北城不太平，隔三差五就有命案发生。有人在附近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沈念，他来找你了。” 沈念捏着书页的手指，倏地收紧。 谢安辰能打听到而她却无从得知的消息，只有一个途径。 ——他的哥哥谢安晋。 等这些人齐聚北城，她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 沈念回家前没有给庄瑾言打电话。 而且，她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晚了十几分钟。 沈念刚一进家门，抬头看到相对而坐的爷孙俩，重点在庄瑾言黑沉的俊脸上转了一圈，立即喜滋滋地扑了过去。 “老太爷，这是您最爱吃的榴莲酥饼！”沈念献宝地提起一个纸盒，“您血糖指数不是很健康，所以一天最多只能两块，不能贪多哦！” 庄老太爷接过纸盒，“好香！沈小姐有心了。” “嘿嘿嘿。”沈念转向脸色依然很不好的庄瑾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东西，“喏，庄瑾言，这是给你的。” 庄瑾言接过一看，面色古怪，“眼药水？” “嗯，你的眼睛受到了轻度的细菌感染，有一点发红，我看你一直没放在心上，所以自主主张替你买一盒眼药水回来消消炎。” 庄瑾言淡淡“嗯”了一声。 沈念凑到他跟前，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我是不是特温柔特体贴啊？” 庄瑾言收起眼药水，话语一如既往地刻薄：“我眼睛只是感染了，不是瞎了。” 第八十章 你是在吃醋吗 沈念早就习惯了庄瑾言的口是心非，浑不在意地洗手吃饭。 吃过饭，她回房午休，打算为今天的夜班养精蓄锐，刚缩到被子里，房门就被敲响了。 沈念掀起被子，匆匆忙忙跑去开了门，一看到门外之人，脸上就有了笑意，“庄瑾言？” 哎呀呀，刚刚才从餐桌上分开，他就急不可耐地找上门来了，她……她要不要邀请他一起睡个纯洁的午觉呢？ “我来拿几本书。”庄瑾言淡淡瞅她一眼，绕过她进了房间，往隔间的书架上走去。 沈念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泡沫飘走了。 她怎么忘了，这间房是她强行征用书房改造而成的呢？ 被自作多情打击到的沈念没精打采的，跟一条小尾巴似的追在庄瑾言后头，看着他在书架上挑挑拣拣，取了几本跟金融证券、公司法有关的书籍，强行尬聊：“这么枯燥的书，你看得下去吗？” “哇，庄瑾言你涉猎好广啊，什么书都看。” “这本哲学你要不要？” 庄瑾言大概认为她太聒噪，话题又太没营养了，全程没给出任何回应。 沈念幽怨地咬牙。 这家伙真是拔x无情！ 早上在床//上还热情似火着呢，一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正在心里暗暗吐槽，冷不丁听到庄瑾言开了口。 “《纯粹理性批判》好不好看？” “啊？”沈念一愣，立即明白过来这家伙果然有派人盯着她，笑得像一只偷吃到烧鸡的狐狸，“庄瑾言，你是在吃醋吗？” 庄瑾言皱眉，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梦？” “春……”骨子里的恶趣味差点没藏住，沈念改口，“咳咳咳，当然是在做白日梦啦。庄瑾言你就别口是心非了，你要是没吃醋，干嘛管这么宽呢？我可没见你干涉过你的女下属、女客户、女同学正常交际啊。” “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跟老二在香肠国举办过婚礼。”庄瑾言哼了一声，“虽然我并不想承认这段婚姻，但在事实上，你确实是我的合法妻子。我想没有任何人会希望自己脑袋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 沈念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胳膊，歪着头调戏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俩夫妻一体对吗？” “不，我的意思是——在我们正式离婚之前，你最好能够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省得丢了我们庄家的脸。” “哦。”沈念眨眨眼，“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婚呢？” 庄瑾言脸一沉，眼底一派阴霾，“你就这么着急想离婚，跟那个野男人鬼混？” “……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沈念差点笑出了声。“野男人指的是谢安辰吗？” “这么快就互道姓名了，沈念，你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庄瑾言毫不客气地推开她，拿上书朝门口走去。 沈念在后头扯着嗓子喊：“当然知道了，我只对你才不矜持的！真的！今天早上……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庄瑾言脚步踉跄了一下。 随即，他加快步伐离开了卧室。 “切，傲娇！”沈念冲他颇有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吃醋就吃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第八十一章 费欧娜 例行调戏完庄瑾言，沈念的困意消散一空，在被窝里跟烙煎饼似的翻滚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有点快。 与其说是激动兴奋，倒不如说是忐忑不安。 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庄瑾言知道她的身份后会怎么样。 沈念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会。 大概……会记恨她，宁可自己从未见过她的吧。 昨晚被鬼畜二折腾了一晚上，沈念疲惫地怀着纷杂的心思，忧心忡忡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手机里有五通未接电话，沈念看了一眼，都是同一个电话号码打过来的，电话号没有存进联系人，很陌生。 回拨过去，电话响了四十六秒，自动挂断。 沈念便没放在心上了。 她翻了一下手机里存的排班表，确认今晚轮到自己值夜班，匆匆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抓过包包往外冲。 这个时间点，庄瑾言通常还在公司忙碌，是没有时间接送她的，她也不想总是为这点小事打搅他，在换乘的公交站台附近买了一块面包叼在嘴里当做晚餐，心不在焉地往医院赶去。 这天夜里没什么住院的病人，精神科比较清闲。 宁静的夜里，总是容易催发睡意。 沈念坐在值班室的办公桌上，手掌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嗒、嗒、嗒。” 空寂的走廊中，隐约传来一两道清脆的响声，像是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的声音。 沈念迷迷糊糊地半抬起眼皮，视线恍恍惚惚，没有聚焦。 “嗒。” 响声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沈念的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双大红色的尖头高跟鞋。 鞋子的主人皮肤很白，是那种冷色调的白，苍白塞雪的脚背上微微鼓着一条条蓝色的经脉。 医院走廊上白惨惨的光，打在红色高跟鞋和如雪脚背上，似将这个人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瘆人的淡青色。 来人微微俯低了身子，傲人的胸//脯凑近沈念，“你在干什么？费欧娜……” 费欧娜！ 沈念恍如被一碗醍醐直接从天灵盖灌进了脚板心，浑身冰凉刺骨。 瞌睡虫如潮水般褪去，她猛地弹跳了起来。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 阴冷的风从走廊灌入狭窄的办公室里，吹得人透心凉。 沈念定了定神，追到走廊左右扫视了好几个来回。 走廊上，空无一人。 方才种种，有如南柯一梦。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扶着墙壁，虚脱般一点一点挪进了办公室，无力地跌坐在座椅上，用手背擦掉了额头涔//涔的汗水。 沈念惊魂未定地发了一会呆，冷不丁走廊里又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急促，也有些凌//乱。 沈念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会是……她吗？ 一名穿着护士服的女孩闯进来，急切地嚷道：“沈医生，不好了，你的病人，就那个以前83号床的病人，她今天来医院找你没找着，现在爬上了天台闹事呢！” 沈念一惊，赶紧起身，“你是说……小娴？” “对对对，就是她！” 沈念忽然想起了下午漏接的那五通电话。 第八十二章 那个女人怀孕了 “她闹什么？” “不知道呀，下午见到她时她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半夜又跑过来闹，吵着说如果你不肯见她，她就从天台跳下去。沈医生，你快过去看看吧。” 沈念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上了天台。 天台上围了好些人，有保安有医生有护士，也有住院的病人。 人群最中央，一个披头散发神情憔悴的女人背靠在护栏上，正声嘶力竭地吼着：“你们叫她来见我！叫她来见我！！！” 医院的楼层并不高，只有七层。 但人从这个高度坠楼，也是非死即残的了。 “麻烦让一下。” 听到沈念的声音，状若癫狂的小娴眼睛刷地亮了起来，有如暗夜中不辨方向蒙头乱撞的旅客乍然寻着了一盏明灯，“沈医生！” 她的声音因太过激动而暂时卡住，泪水扑簌簌往下落。 “你终于肯见我了……” 沈念放轻步子走过去，生怕惊动了她，柔声说道：“小娴，你怎么不去科室找我呢？” 没有遇到想象中的激烈反抗。 她很顺利地来到小娴身边，轻轻//握住了小娴的手腕。 “我……”小娴一面落着泪，一面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我以为你跟他们一样，不想见我。” “怎么会呢？”沈念亲热地挽起她的胳膊，“听说你找了我一天，你是不是没有吃饭？我叫个外卖，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好不好？” 小娴摇摇头，“不想吃，没胃口。” “可是我忙了一天，我很饿。小娴，你多少陪我吃一点吧，嗯？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小娴恍惚地跟着重复了一句，终于顺从地点下了脑袋，“那好吧，我想吃辣的，双面变//态辣。” “好。” 两人手挽着手，旁若无人地穿过看热闹的众人，走下了楼梯。 一场闹剧，就这么轻轻松松、无声无息地化解开了。 沈念将小娴带到了心理治疗室。 在等待外卖的二十分钟内，她们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谈话。 “你多久没吃饭了？” “不记得了。” “你从昨天开始一直在找我吗？” “嗯。” “那，你有多久没回家了呢？孩子这么小，一定很想妈妈吧。” 小娴歪着头想了想，缓慢地说道：“他们不让我见孩子。” “谁？” “我老公，还有那个女人。” 小娴嘴里的“那个女人”，显然就是之前来精神科闹过事的高女士。 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沈念的预想之中。 “理由呢？” “他们说我是个神经病，怕我伤到孩子。”小娴突然诡异地扯着嘴角，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这副神情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可我知道真正的原因。” “什么原因？”沈念耐心地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那个女人，怀//孕了。” 沈念噎了一下。 从小娴住院到出院，不过个把月，这……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所以说，渣男就是渣男，狗改不了吃//屎。 无论他们为自己出轨找的借口有多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自身的感情道德底线低。 男人只要想出轨，哪怕家里的女人再完美再优秀，他们总能找到借口指责女人，继而心安理得地去外面寻找慰藉。 第八十三章 奇怪的外卖小哥 一个电话打进来，说是送外卖的，人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嗯，我马上来拿。” 沈念挂断电话。 “这里有份测试表。”沈念抽//出一份心理测试表，往小娴的方向推了过去。“我去医院门口拿外卖，你留在这里填一下好不好？” 小娴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沈念走出心理治疗室，吩咐值夜班的护士盯着这间房，一有不对马上打她电话。 夜风微凉，沈念到医院门口拿外卖时，手心全是冷汗。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以前的小娴患的是抑郁、躁狂混合发作双相情感障碍，病情非常明朗，沈念一眼就能看出病症在哪里。 而现在…… 小娴表现得实在太反常了。 在诉说那对渣男贱女如何为难她时，她由始至终表现得很平静，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很平淡。 这种平淡…… 她非常熟悉。 十分危险。 凌晨两点半，医院门口孤零零地停留着一辆电动车，站在电动车旁边穿着防风衣的男人手里拿着几个饭盒，面容隐藏在阴暗的夜色之中。 沈念走过去，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有如大提琴奏鸣。 “沈念？” “嗯。” 似乎……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伸手想要拿外卖时，沈念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外卖小哥的手臂，包裹在防风衣下的腰//腹、长//腿，对比寻常的华国男人而言，似乎过于强壮了。这身材比例更像是一个外国人。 一个外卖小哥，怎么会有这么强壮结实的身材？ 沈念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外卖小哥的脸。 天色太暗，借着医院的路灯，她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鼻梁不过分高//挺，眼窝也不过分深凹。 一看就是明显的华国人面貌。 沈念心头的疑虑消了大半，顺手接过外卖，“谢谢小哥。” 她拿着外卖就往回走。 黑暗中，外卖小哥双手抱胸，后腰微垮倚着电动车，狂热的视线追随了她一路。 沈念回到心理治疗室，小娴已经填写好了心理测试。 她拆开饭盒，将米饭和蘸满辣酱的鸡翅往小娴那边推了推，“快吃饭吧。” 小娴点了点头。 沈念拿起填写好的心理测试表，一目十行地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 太正常了。 小娴填写的所有答案，都是最完美的那一个选项。 事实上，这从精神医学和心理学的角度出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着一些心理疾病。 只不过有的人比较严重需要及时治疗，而有的人则相对轻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像小娴的这份答卷，正因为太过理想化，而显得更加不真实。 沈念按捺住心口的狂跳，抬眼望向小娴。 小娴大口大口地撕着鸡翅上的鸡肉吃，因为太辣的缘故，眼圈红红的，眼泪鼻涕往外涌。 撒上孜然的生辣椒末沾在她嘴角，红艳艳的一团，看上去格外妖冶。 察觉到沈念的视线，小娴停下了筷子，咧着嘴勉强笑了笑：“太辣了，你看我眼泪鼻涕全辣出来了。” 第八十四章 没事长那么大只 这个女人，她被自己的老公和小三联手赶出家门，从一个神智正常的单纯女孩逼成一个精神异常的黄脸婆，还被禁止接触十月怀胎刚生下不久的孩子，有家回不得，只能去投奔一个交往不多的医生。 可是，她连大声哭泣自己的不幸、指责渣男贱女的无情都不敢，只能借着吃辣作掩护来维护她那点可怜的脸面。 何其可悲啊！ 沈念暗暗叹息，默不作声地递给小娴一张手帕纸。 “沈医生，你也吃啊。”小娴接过纸巾擤了擤鼻子，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嗯。” 沈念拆开另一盒饭盒，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变//态辣口味太重，她昨晚被撑裂的嘴角还没痊愈，一沾上辣椒就嘶嘶直抽气。 喵的鬼畜二！ 沈念咬牙切齿一脸狰狞。 没事长那么大只，太折磨人了！ 更心惊的是，沈念一想到将来有可能得把那玩意儿往自己身体里塞，就止不住的腿弯打颤。 她会疼死的吧！ 一定会的吧！ “沈医生？”小娴奇怪地望着一脸凶相咬筷子的沈念。“你不喜欢吃鸡翅吗？” 沈念迅速收起自己狰狞的面容，摆出和蔼可亲的妙手仁心脸来，“没有啊。” “赶紧吃吧，鸡翅凉了会有腥味的。”小娴催促了一声，又埋头跟饭盒里的双面变//态辣奋战起来。 沈念只得拿筷子把鸡肉挑成一条条，竭力避开嘴角的伤，畅通无阻地将它们塞进口腔里。 吃饭间，沈念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娴闲聊，问她今后的打算。 小娴表情非常茫然。 沈念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越界问了出口：“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婚？” 她不喜欢拆散别人家庭。 可是，渣男贱女都骑到原配脑袋上了，还有必要再容忍下去，维持这个在不知情的公众眼里美满婚姻的表象吗？ “离婚？”小娴费解地思考起来，神情非常的迟钝，似乎不能够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嗯。” 小娴垂眼，拿筷子戳了戳鸡翅骨，声音很轻，“不行啊。” “你认为哪方面存在障碍？” “我太久没工作，跟社会脱节了，没有经济能力养活自己。还有孩子，如果离婚，他们不会让我把孩子带走的。” “工作可以慢慢找。孩子的抚养权，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争取。” 小娴又摇了摇头，语气很慢：“不行啊。” 沈念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 “不管怎么样，别去做寻死觅活的傻事，这只能使亲者痛而仇者快，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谢谢沈医生。”小娴望向沈念的眼里充满了羡慕，“沈医生，你真好。” 沈念谦虚地笑笑。 大概是饱暖思淫谷欠吧，吃完夜宵，沈念起身准备收拾残羹，刚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 突然，她脑袋一沉，脸直直地往饭盒里栽了下去。 视野的最后片刻，是小娴扯开的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沈医生，你真好。” 电光石火之间，沈念猛地反应过来了。 小娴不是在夸她人好，而是在说她的人生真好！ 然而已经迟了。 所有的意识，顷刻间归于虚无。 第八十五章 边缘性人格障碍 沈念再次醒来时，是被打在脸上的冷风给吹醒的。 她扎起的头发松散开来，随着猎猎风声凌//乱地扑在脸颊上、脖子上，对她的视线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沈念眯起眼，似乎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目光朝下看去。 她的脚下是悬空的，一眼就能看到一片寂静无人的水泥地，靠边停着几辆急救车，从这个高度看，大概只有拳头大小。 沈念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尝试着动了动，发觉自己的手腕、脚踝、肚子上全都绑着结实的尼龙绳，而她则连人带凳子，被人架在了天台的栏杆上。 只要有人在后面解开绳头，她就会从这里直直坠下去。 沈念艰难地扭着脖子，只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角棕色的衣服。 “小娴？”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嘴巴还没有被堵住，还能正常说话。“你这是做什么？” “呵呵——” 身后传来小娴变了调的诡异笑声，尖锐而疯狂，刺得沈念耳膜生疼。 “沈医生，我真羡慕你。” 两只手伸了出来，一左一右搭在了沈念肩头，微微一用力，绑住沈念身体和凳子的绳子略略一沉，绳子摩擦栏杆的响声令她头皮发麻。 “你看看我，多可悲啊，没有工作，没有疼我爱我的老公，就连年轻靓丽的容颜也不再了。” 小娴凑到沈念耳边，语气里有一种病态的兴奋感。 “再看看你，沈医生，你有一份很体面的工作，有爱你的男朋友，也有年轻姣好的容貌。沈医生，我真羡慕你。” 沈念脸色骤变。 她明白了。 正如她最初预想的那样，小娴并没有痊愈，反而“陷入自我怀疑的牛角尖李，有时恨渣男恨得愤世嫉俗，而有时又认定自己一无是处”。 只不过，小娴为了提前出院，学会了在医生面前隐藏情绪。 情感空虚，害怕被抛弃，强烈的愤怒，自我印象的不稳定，冲动行为和自我毁灭行为…… 这些，构成了小娴潜藏的新生精神疾病——边缘性人格障碍。 而在绝望的边缘，唯一向小娴伸出友谊之手，且拥有着截然不同经历的沈念…… 毫无例外地，成为了小娴发泄愤怒的途径。 很意外是吗？ 可偏偏早该预料到的。 沈念觉得很荒谬，“我一直认为，愤怒源自哪里，就应该回馈到那里去，这才是正常的路径。” “沈医生，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老公没救了，想劝我离开他，没用的。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他只是一时糊涂……谁让这个世上的诱//惑太多了呢？” 小娴亲密地贴近沈念的脸颊，沈念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医生，你年纪还小，没有经过事儿，你不了解男人。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子，没有谁能经受得住诱//惑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开出的条件还不够好。” 小娴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在沈念眼前迅速晃了晃。 “包括你的男朋友，也不能例外。” 沈念没有吭声。 “不信吗？”小娴笑了，“那好，我们来做个实验，看看你男朋友，是不是真的爱你。” 第八十八章 脸先着地顺带整个容 “砰——” 一道火光从对面楼顶激射而来，小娴尖叫一声捂住了胳膊。 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袖。 与此同时，一直抱胸做看戏状的庄瑾言突然扑过来推开了她，动作迅猛地拽住了开始往下坠落的凳子。 “撕拉——” 绑住防护栏的绳索彻底断裂了。 千钧一发之际，庄瑾言眼明手快地捞住了沈念的脖子，巨大的冲击力牵扯着他往下沉了沉，大半个身子钻出了防护栏，使劲将她往上拉。 “咳——” 沈念被他勒着脖子，难受得直翻白眼，反绑着的手不停在墙面上摩着手腕上捆住的那半截绳头。 庄瑾言索性再爬出防护栏来一点儿，伸长手臂勾住沈念的腰往上带。 “手，我的手……”小娴在旁边哭嚎着，不遗余力地制造背景音，听得人心浮气躁，火冒三丈。 楼道里很快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一大帮人正往天台上赶。 小娴一下子受到了刺激，突然捡起掉在地上的剪刀，猛地冲向背对着自己正在救沈念的庄瑾言，直接朝他背部捅了进去！ 整刀没入！ “噗呲——” 沈念看不到庄瑾言的背部，她隐约听到了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一抬眼，庄瑾言苍白的俊脸映入她眼帘。 “手能动么？” “不能。” “你右脚边右边三厘米的位置有个突起的管道口，你试试看能不能够着。” 沈念试着将两条绑在一起的腿往右挪了挪，踩到了一点跟别处不同的突起。 “现在，我拉你上来，你记得向我所在的方向用力。” “好。” 庄瑾言揽紧她的腰//肢，吃力地拖着她跟自己探出大半的上半身，向上且朝上拉扯着。 天台的门再次被踹开，一帮妖妖灵跟医护人员冲了过来。 小娴一时情急，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推了大半身子探出天台的庄瑾言一把。 二人又顺着墙面滑下去了一点。 手上抓着沈念，脚下勾着防护栏，庄瑾言实在无暇分神去理会这个疯女人。 “做好准备。”庄瑾言额角青筋跳了跳，收紧手臂一提，沈念跟她的凳子齐齐朝他砸了过来。 “噗嗤——” 沈念似乎再次听到了有刀刃刺入皮肉的声响。 她虚脱般趴在庄瑾言身上，好半天没缓过来。 这时，行凶的小娴已经被众妖妖灵制服了。 医护人员赶紧过来替沈念松绑，搬开她身上的凳子。 沈念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跟脚踝，看了一眼被强行拖向楼下急救室治疗的小娴，重新趴回了庄瑾言身上。 “庄瑾言。”她的声音有点闷，“我以为我死定了。” 庄瑾言轻轻“嗯”了一声。 “我差点真掉下去了。”沈念声音抖得厉害，“我在想我会摔成多少块，是脸先着地还是胸先着地，如果脸摔平了，你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另外，楼下放置了安全垫，就算你掉下去也不会摔成一块块的。”庄瑾言瞅了一眼她的脸，淡然道，“就算真摔着了脸，其实跟现在也没太大区别，都一个样，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顺带整个容。” 第八十九章 我是病人的合法妻子 脸着地还能叫“整容”？！ 沈念气得想挠人，爪子蠢//蠢//欲//动，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家暴庄瑾言的冲动。 “你是在讽刺我长得不够漂亮对不对？” 庄瑾言不置可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霸道三这张嘴可真是欠！ 此时沈念无比地怀念鬼畜二。 “我当时真的以为……”沈念把脸埋在他怀里，嗓音里带着一丁点儿哭腔。“以为你不管我死活了。” 这家伙演起戏来挺像那么回事，害她还难过了半天。 庄瑾言好半晌没说话。 沈念没等来预想中的安慰，恨恨地握起小拳头捶了他一下，强调道：“我说刚才我很害怕，你就没点什么话想说的吗？” 沉默了片刻，庄瑾伸出手来，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嗯，我知道。” 他似乎很不习惯安慰别人，这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既别扭又奇怪。 沈念偷笑着将脑袋往他胸口埋得更深。 霸道又不解风情的第三人格，一旦温柔起来，这反差萌……简直分分钟要掏人心窝子啊！ 埋着埋着，她脸上感应到了某种滚烫黏糊的触感，鼻端也闻到了浓烈的铁锈味，心头骤然一惊，忙撑起身子一看。 在她枕着的胸膛处，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泡。 “血——” “天啦，她脸上好多血！” “伤成这样，还有救吗？” 闻风赶来的看客们堵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嘈嘈切切的议论声钻入沈念耳中。 沈念抹了一把脸，手心湿漉漉鲜淋淋，全是血。 受伤的自然不是她。 她屏息着，目光颤颤地望向躺在地上的庄瑾言。 他的眼皮渐渐合拢了起来，俊美的脸颊苍白而略显疲惫。 ——一把尖锐的剪刀，从庄瑾言的背部穿过，又被她那一砸一压，穿破了整个胸膛，只在背部留下了短短一截剪刀把。 沈念脑子里嗡嗡一片，什么也听不见。 她只能看见一片血色。 这片血色，占据了她全部的世界，淹没了其他所有的色彩和声音。 混乱中，有人跑到她身边将她拉扯开，架起庄瑾言下楼。 沈念浑浑噩噩地追了过去，直到追至急诊室，被护士拦截在外。 “沈医生，病人的伤口很容易感染，你暂时不能进去。” “病人的家属来了吗？”一名老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环顾一圈，问道。“病人伤到了脾脏，需要立即止血准备手术。” 护士下意识望向沈念，见她依然在走神，便替她回答：“家属没来，不过咱们院里的这位沈医生好像是病人的女朋友……” “女朋友不行，得要家属来签手术风险告知书。”老医生皱眉，“快去联系病人家属，父母，老婆都可以。” 沈念忽然开口：“我就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子里那些纷杂的情绪丢到一边，平静地回答：“我是病人的合法妻子。” 签完手术风险告知书后，沈念目送庄瑾言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沈念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双手交握撑在膝头，抬头望着急救室的灯。 第九十章 我就是规矩 沈念曾经无数次见过守候在手术室外的病人，见惯了他们脸上的绝望和恐惧。 以往她觉得这些家属们在杞人忧天。 手术是否成功，病人能否痊愈，又不是家属担心一两下就能左右的，何必提心吊胆地在这儿浪费时间呢？ 而现在，做了一回“家属”，她才明白这些人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是一种心理慰藉。 哪怕没有任何用处，至少她在心灵上得到了些许安慰，她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他的病情进展，及时应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灭了。 主治老医生疲惫地开门出来，沈念连忙迎了上去，喉咙莫名发干，“王医生，他怎么样？” 王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回答：“准备办理出院手续吧。” 笑意爬上了沈念的眼角，“他这么快就可以出院了吗？他刚动完手术，不需要多住院观察几天吗？” “不是出院。” 王医生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询问。 沈念心里头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通常，在两种情况下，医生会建议病人出院。 一种，是病愈。 而另一种，则是没救了。 “我说的是转院。手术过程中，病人病情急剧恶化，我在他的脑et检测单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肿//瘤，具体是哪种肿//瘤，暂时无法检测出，只能推断它很有可能已经产生了病变。你最好把他送到医疗设备更先进、医学技术更发达的医院去医治。” “可咱们医院就是华国最大最有名的医院啊！” “那就送到国外去。” “国外？”沈念喃喃重复道。 “对，国外。”王医生朝办公室走去，“比如说——全球医疗技术水平遥遥领先的国度，鸢尾花国。” 沈念扭头，透过观察窗望向手术室里的庄瑾言。 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静静躺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尊人体模型。 “把他的检测报告拿给我看看。”她忽然冲正准备收尾工作的护士说道。 “好的，沈医生。” 护士抱来一大摞病历资料，沈念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从清晨看到了晚上，翻来覆去地看，直熬得眼圈通红，才放下手里的资料。 夜深人静，医院走廊上寂静无声。 沈念直奔庄瑾言的病房，吃力地将他架在转移床//上，推往手术室。 途中，她遇到了一个相熟的小护士。 “沈医生？”小护士有点儿惊讶，“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那儿是外科的手术室呀。” 沈念没有回答，转而吩咐她：“麻烦替我准备一下手术器械。要外科的。” “王医生要用吗？” “不，我要用。”沈念如实说道，“我打算做一台手术。” “什、什么？”小护士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沈、沈医生，你一个人做吗？” 一个精神科的，从未主刀过的新医生，一上来就要求做外科的手术，能不吓到她吗？ “对。” “可是……这不符合规矩啊。” “在我这里，我就是规矩。”沈念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骨，微微一笑，“毕竟，我可是脑外科手术专家爱德华的高徒。” 第九十二章 我帮你拔掉 手术顺利，并不一定意味着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沈念心神不宁，索性请了几天假，搬了个小板凳来到病房，眼巴巴地守着庄瑾言。 庄瑾言受伤的事情被院方压了下去。 沈念没敢回家，她怕庄老太爷问起庄瑾言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负责处理琐碎事务的陈秘书跟他父亲陈伯一合计，父子俩决定隐瞒庄瑾言受伤住院一事，只对庄老太爷说庄瑾言出差了。 庄老太爷跟第三人格之间关系很僵，见打了几通电话没人接，从陈伯父子口中得知庄瑾言平安后，就没有继续过问了。 沈念安安心心在医院当起了陪护。 守到第三天夜里，沈念困倦至极，正趴在床头打盹，冷不丁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后脑勺，她惊得一个激灵，猛一抬头，却撞进了庄瑾言晦涩不明的目光中。 “庄、庄瑾言？”沈念呆呆嚎了一嗓子，用力拿手背揉了揉眼睛，重新趴了回去，喃喃道。“我肯定又做梦了。” 她保持着趴在床沿的动作，许久没变。 病房里悄寂无声，只有仪表跳动的声响格外聒噪。 终于，沈念没忍住再次悄悄抬了抬眼皮。 庄瑾言眼皮半耷，静静凝望着她。 沈念伸出手，飞快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庄瑾言毫无反应。 “该不会是撞傻了吧？”沈念突然想到自己连人带凳子撞得庄瑾言轰然倒地的一幕，心头一咯噔，慌乱地想要按护理铃，手腕却被五根手指头轻轻按了按。 沈念顺着手指看向它的主人。 庄瑾言虚弱地合上了眼，泛白的薄唇微微一张：“别动。” 沈念老老实实坐好，仔细地观察仪表上的数据，见没什么异常，才安了心。 “你怎么样？”她小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上厕所？” 她说完就把自己逗乐了。 “对哦，你还插着导尿管呢，想必是不用上厕所的。” 她一说，庄瑾言才意识到了身体的不对劲，白//皙的脸皮迅速蒙上了一层艳//丽的胭脂色。 听到自家boss醒了，陈秘书自然头一个殷勤地来探病，刚好听沈念在那乐呵“导尿管”，多嘴问了一句：“导尿管是什么？” 沈念脸上挂着迷离的笑容，掏出了一根细长细长的管子。 管子的另一端，没入了被子里。 陈秘书好奇地望了望被子，追问道：“这是连在哪里的？” 沈念继续蜜//汁傻笑。 “陈秘书。”庄瑾言面无表情，“陈秘书好奇心这么重，相信肯定会对去灰洲体验生活十分感兴趣了。” 陈秘书一抖，立正挺胸，大声道：“庄总您饿了吧我立即去给您买吃的！” 陈秘书脚底一抹油跑了，留下沈念侧过身子捂嘴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庄瑾言瞥了瞥她，眉眼冷锐，“抖什么抖？帕金森？” 沈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怀好意地挽起袖子，伸手去扯他身上盖的被子。 “来来来，你看你人都醒了，这导尿管就不用插了，我帮你拔掉拔掉拔掉。” 庄瑾言：“……” 第九十三章 绝对傲视群雄 试问，一个重伤未愈的伤患，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生龙活虎的医生呢？ 庄瑾言的裤头被彪悍的沈念扒拉了下来，不仅替他拔掉了导尿管，还自告奋勇扶他上厕所，顺便替他再好心地“扶”一下，抖一抖。 走出洗手间时，庄瑾言满脸的羞愧欲死。 “其实你不用这么害羞啦！” 沈念最见不得他这矜持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你什么部位我没见过啊！” 不止见过。 她还摸过，亲过。 沈念满不在乎地咧着嘴傻笑。 “再说了，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又不是见不得人。以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你绝对算得上是傲视群雄的。” 傲视群雄…… 庄瑾言面色一黑，不辨喜怒地问：“你见过很多？” “多着呢！我们医学生跟其他人不一样，是见过大世面的……喂！庄瑾言！你干嘛推我？喂！喂！让我进去啊！”沈念一脸纳闷地敲打着病房门，死活推不开，“切，什么人嘛！夸他几句，他还闹起脾气了！” 庄瑾言反锁上门，冷哼一声。 被赶出病房的沈念在外头溜达了一圈，买了些水果回来。 回来时，病房门是开着的，陈秘书正替庄瑾言支着折叠餐桌。 听到脚步声，庄瑾言瞥了门口一眼，漠然别过脸去。 沈念厚着脸皮蹭了过去，干笑道：“庄瑾言你渴不渴？要不要吃点水果润润喉？” 庄瑾言没搭理她。 沈念自顾剥了一个山竹，将白白胖胖的果肉递到庄瑾言唇边，耐心地哄道：“啊——乖，张嘴。” 庄瑾言一挥手，打掉了她手头的果肉。 沈念也不生气，重新剥了一瓣果肉喂他，“这个酸酸甜甜，很好吃的。” 庄瑾言依旧不肯吃。 “咳咳，沈小姐。”陈秘书忙站出来打圆场，“我给你们买了盒饭。那个，公司还有事儿，庄总，我先过去忙了啊，沈小姐，麻烦你照看一下我们庄总。” “好嘞，没问题！”沈念笑眯眯地挥了挥爪子。 陈秘书忽略掉庄瑾言无声抗拒的视线，一溜烟钻出了病房，还好心地带上了房门。 “不喜欢吃山竹吗？没关系，那我们先吃饭吧。” 沈念自说自话地打开了餐桌上的一堆盒饭，眼睛瞬间瞪得铜铃大！ “蛋包饭，鱿鱼圈，培根沙拉，土豆泥，香煎三文鱼，味增汤，纳豆……天哪！这真的是传说中的病号餐吗？陈秘书该不会把整个餐厅都搬过来了吧！” 庄瑾言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 沈念的手指游移不定地在各色食物上转了一圈，什么都想吃，但又不知道该先吃哪个咬第一口，一咬牙，随便端起一碗蒸蛋，拿勺子舀了一小块，抵到庄瑾言唇边。 “来，吃点儿东西。” 庄瑾言眉梢带着冷意。 “来尝一口嘛。”沈念使出了杀手锏——撒娇。 庄瑾言果然皱眉，一副她再撒娇他就会呕吐的模样。 为了防止这个女人发神经，他理智地选择了张嘴。 第九十四章 主人格归来 在沈念的“精心照顾”下，庄瑾言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这个工作狂，躺了没几天就坚持出院，带病工作，沈念怎么拦都拦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他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庄瑾言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躺在病房里无所事事等同于浪费生命。 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其实真正可用的，才有多少年？ 以目前75岁的平均寿命来算，抛去前二十年的懵懂成长，以及后二十年的衰老虚弱，再刨掉那些为了无谓的感情与家庭花费的精力，真正用于做有意义事情的时间，能有多少呢？ “你觉得世上最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上班吗？”沈念实在难以理解，“成日面对一堆枯燥无味的金融数据跟商务合同？” 庄瑾言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困惑。 金融数据、商务合同枯燥无味么？ 似乎并不如此。 至少比躺在病房里任沈念上//下//其//手揩油得好。 打定了注意，庄瑾言一意孤行地出了院。 陈秘书机灵地跑去给他办理出院手续，庄瑾言穿上外套，走动几步活动着筋骨，忽然侧目望向沈念，目光重点在她因车祸受伤要做小手术而剃掉现在已长出绒毛来的发顶多停留了一会，神态有些迟疑。 “沈念，你的伤……” “我的伤？”沈念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我没受什么伤啊。” 就是绑住她的绳子紧了些，抹点药膏活血化瘀就没事了。 庄瑾言语气古怪地道：“我记得你在车祸中受了伤。” 沈念一愣，“然后呢？” “然后，我去交警队处理车祸事宜，回程时……似乎又出了车祸。”庄瑾言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等他醒来时，他人已经在医院了。 沈念目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难怪这些天和庄瑾言相处，感觉有点儿说不出的微妙。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送走庄瑾言后，沈念立即给庄老太爷打了个电话。 “老爷子。” “嗯？” “主人格回来了。” 话音刚落，电话两头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主人格掌握身体控制权无疑是一件好事。 可是…… 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是强势有主见的第三人格主动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是第三人格受伤变弱了，主人格趁机夺权，还是主人格变强了，压制住了第三人格？ 症结点究竟在哪里？ 沈念不知道。 庄老太爷请的心理学专家团跟精神医学专家团，也不知道。 “瑾言这算是……不药而愈了吗？”庄老太爷不确定地问。 “不算。”观察室里，一帮肤色发色不尽相同的权威人士一脸严肃。“就目前而言，主人格是庄先生身体里最弱的人格，他能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只有一种可能——第二人格和第三人格有意回避，准许他拿回控制权。” 副人格比主人格更强大、更强势，并不是什么好事。 专家们忧心忡忡地望向观察镜。 恢复正常的庄瑾言正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专注地审阅着堆积数日的合同。 他的表情冷峻而严厉，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挑一挑眉头。 第九十五章 谁自作主张代签的 当看到在记忆中并没有审查过却签署着自己名字，笔迹也像是在刻意模仿的合同时，庄瑾言不由得皱了皱眉，按下手边的座机，打了个内部电话。 “陈秘书，你过来一下。” 陈秘书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进了门，“庄总。” “这是怎么回事？”庄瑾言将文件一推，指头点了点法定代表人签名一栏，“谁自作主张代签的？” 陈秘书赶紧拿过来一看，愣愣地道：“庄总，这不是您前阵子自己签的吗？” 庄瑾言仔细看了看签名，很明显，运笔间有着不太自然的转折痕迹，乍一看很相像，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并非自己的笔迹。 “我没有签过。”庄瑾言神色冷沉，神色间有了追究责任的意味，“这份文件由谁经的手？” “不是，庄总，这是前阵子，就是沈小姐出事的头一天下午，您在这间办公室里亲笔签下的啊，我就在旁边看着呢，绝对错不了。” 他这一提，庄瑾言才留意到落款日期上来。 6月11日。 不对！ 沈念出车祸那天，他记得是5月初！ 难不成，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不，也不对…… 庄瑾言直勾勾盯着合同上的签名，忽然将桌上垒得高高的一大摞文件摊开，一份一份地查看签订日期。 6月6日。 6月1日。 5月28日。 5月20日…… 日期一天一天地靠前。 终于，他找到了自己亲笔签下的合同。 5月1日。 庄瑾言拿起平时不太用的手机，查看了一下日期，对着屏幕大写的“6月11日”走了一会神。 他知道自己时不时就会间歇性失忆。 以往失忆的时间通常不会很长，而性情冷漠的他也不甚在意丢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段记忆，总是能很快适应自己的反常，重回正轨。 而这一回，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他，勾起了他寻求真//相的心思。 “这几天……”他缓缓开口问道，“我是怎么受伤住院的？” 庄老太爷的专属司机陈伯口风很紧，对自个的孙子只字未提庄瑾言的病，因此陈秘书是不知情的。 不过，好歹陈秘书也跟庄瑾言几乎形影不离，再不知情，多多少少也意识到自家boss喜怒无常，间歇性记性差。 “庄总您不会磕到脑子了吧？”陈秘书一脸担忧，“那天沈小姐一个女病人突然攻击她，庄总您大半夜跑去医院英雄救美，被那个疯女人用剪刀戳破了胸膛，流了好多血……” 陈秘书绘声绘色地从后往前讲，描述着一段段庄、沈之间的离奇经历，各种形容词、心理描写、气氛渲染不断，说得跟他亲眼见过似的。 庄瑾言垂着眼眸，静静地听着。 无意识把//玩着钢笔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当听到陈秘书笑容暧昧地说起庄瑾言送了沈念满满一病房的鞋子时，庄瑾言眉心一跳，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陈秘书：“陈秘书似乎很闲？给你做的十个策划案已经完成了？” 陈秘书生怕他又丢出另外十个策划案砸自己，赶紧收声，脚步往后退去，“我这就去！庄总您先忙，您先忙。” 第九十六章 前所未有的温柔 撵走陈秘书，庄瑾言背靠在真皮旋转椅上，微微闭着眼，脑子里走马观花地将最近不对劲的地方全部过了一遍。 他的身体状态似乎不容乐观，总是突然陷入昏迷，短则几分钟，长达个把月。 起先庄瑾言认为自己梦游，而现在，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难道…… 有人整了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代替他在公司里行使董事长的权利？ 古板的庄瑾言头一次发挥脑洞，脑子里刚冒出这个离奇的念头，长//腿无意识地一伸展，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睁眼一看，一个小小的黑色方块正静静堆放在办公桌角下。 庄瑾言弯腰，捡起黑方块看了看，眸光微微一动。 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忽地亮了起来，被监控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里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工位，似乎没人坐，电脑是关着的，桌上没有堆放任何文件。 庄瑾言有些奇怪，办公室是禁止安装监控器的，这是谁安装的，目的是要监控谁？ 他的手指在侧边的状态栏一点，点出了一份历史监控录像。 清晨的办公室，一个女孩疲惫地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整张脸压在桌面，只留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接下来，庄瑾言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自己。 他记得这一幕。 当时沈念在公司通宵加班，他一早来到公司就见到了她睡得昏天暗地的样子，给庄老太爷打电话报了平安之后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然而，监控录像里的发展，却是令庄瑾言始料未及的。 他看到录像里的他脚下突然一顿，重新返回了助理办公室，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了沈念的肩头。 这…… 庄瑾言下意识地望向休息间。 休息间里的衣架上，正挂着录像中的那件西装。 更令他震惊的是，录像里的他调高了中央空调的温度后，居然还揽住了睡梦中的沈念的肩。 “念念……” 他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俯身，一记轻吻，落在沈念的后脑勺上。 庄瑾言敢肯定，这么轻浮的举动绝对不是他所为！ 可是……可是监控录像里所录下的画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庄瑾言倒退回去，将他突然改变主意返回助理办公室的一幕反复观看了好几遍。 画面十分流畅，所有东西都对得上来，没有人为修改过的痕迹。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监控录像继续播放。 十分钟后，他看到他再次返回助理办公室，当看到沈念肩头披的男式西装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将西装拿了回来。 睡梦中的沈念似乎能感觉到温度的流失，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肩膀，似乎在贪恋谁的气息。 庄瑾言心情复杂地关掉了电脑。 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小到大，间歇性的失忆，家中无缘无故多出来的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另一个地方…… 渐渐拼凑成了一种可能。 庄瑾言随手拨通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谢医师心理咨询室。” 第九十七章 故意杀人未遂 小娴故意伤害案正式立案了。 妖妖灵传受害人沈念去问过几回话。 沈念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末了说道：“我不认为她构成‘故意伤害’，这分明是故意杀人未遂！” 小娴的犯罪行为有两个。 第一，把沈念药倒了绑在天台的栏杆上，并且恶意剪断绑在栏杆上的绳子。 七楼，如果从这个高度摔下去，沈念几乎是必死的！ “首先，她在割断绳子时，应该预见存在会让我致死的可能，而她却放任了这种结果的发生，甚至希望这种结果的发生。” 第二，用力推搡正在全力营救沈念的庄瑾言，并将剪刀狠狠扎进了他的后背。 当时，庄瑾言为了救沈念，上半身几乎是悬空状态，只凭着脚力勾着栏杆而强行稳住，如若不是他下盘够稳，两人早就一起摔下去，做苦命鸳鸯了。 “其次，她故意去推抓//住我朝上拉的庄瑾言，这也是一种不顾后果甚至希望我们俩一起从天台掉下去死亡的心理。综上，小娴犯罪的心理是故意杀人而不是故意伤害，哪怕不是直接故意，也应该属于一种间接故意！” 沈念难得强硬一回。 “你们不能够因为本案的两个受害人都还活着，就不做故意杀人的案子处理！这很明显就是杀人未遂！” “可是她没有杀你们的动机。你是她的主治医生，曾经治好了她的病。”妖妖灵同志解释道。“在侦查中，嫌疑人的犯罪心理跟犯罪动机是息息相关的。” “动机？生活不幸福的人见不得别人过幸福的生活，自己不好过也不希望别人好过，这算不算杀人动机？” “沈小姐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会再通知你的。” 沈念憋着火从警局走出来，直接回了医院。 大抵由于小娴的事情在医院内部闹大了，沈念总觉得路过的医生护士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等她转过头去，那些人又会立即收声，装模作样地讨论病案。 到了科室，迎面正撞见在收拾东西的程若晗医生。 “程医生？”沈念有些意外。 程若晗忙着打包纸箱，抬眼瞄了她一眼，冷淡地点点头：“嗯。” “你这是要去哪？” “调科室。” “调到哪儿？” “心理咨询科。” 安定医院作为全国名气最大的医院，以精神科最为著名，待遇也最好，而与之相辅相成的心理咨询科，却是最辛苦、待遇也最差的。 从精神科调到心理咨询科，等同于降职。 沈念忽然想到方才同事看自己的奇怪眼神，面上带了几分愧疚，“……是我连累了你对吗？” “没有。”程若晗停下手上的动作，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病人病情严重恶化，而我却在她的病历本上签字认可她痊愈了，这是我的工作失职。” 沈念看着那一箱子医学书籍，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我。”程若晗又低下头，接着收拾自己的私人用品，“当医生就是这样，必须格外严谨，一丁点儿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给别人带来莫大的痛苦跟灾难。” 第九十八章 强制医疗科 沈念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件事中，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程医生一直以来都不认为小娴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 之所以同意小娴出院，一方面是因为自主医疗的病人有权要求出院，医生不得阻拦，而另一方面，则是沈念让小娴做的出院诊断指数全都显示正常。 精神科通常依照心理测试和病理检测两方面来诊断，这本身就存在极大的主观性，一旦病人存心隐瞒，没病的就会变成有病的，而有病的也会成为没病的。 病人自己搞出麻烦，最后背锅的却是医生。 程若晗抱着纸箱往外走，刚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脚下一顿。 “哦对了，我向院长推举调你强制医疗科，希望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沈念一愣，“强制医疗科？” “嗯。”程若晗抬了抬下巴，冲她办公桌上努了努嘴，“院里岗位调动，我想你应该对这个科室更感兴趣。” 程若晗说完，健步如飞地迈出了办公室。 沈念不由望向自己的办公桌。 在一大摞病案的底下，堆放着一本。 这是她买来在值夜班时翻阅打发时间的书籍。 程医生……注意到了？ 沈念心中五味陈杂。 强制医疗，顾名思义，是华国为了维护公共利益和公共健康安全，对某些特定的病人采取的强制性治疗措施。 在这里关押的病人，绝大多数是在经过司法程序，被鉴定为依法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 由于具有社会危害性，他们自由活动的权限受到了严格限制，而同时，能够进入这个体制内的医生，筛选条件也比其他科室更为严苛，需要上级推荐并考核。 很快，人事科来人通知沈念岗位调动的事情。 沈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领路的人事科同事，一步一步，踏进了安定医院的最深处。 僻静无人之处，有一座哥特式建筑风格的独立院子，设置了重重的关卡，启动着世上最精密的门禁，所有人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才能进出。 沈念站在这座院子前，抬头望着它高高的尖顶。 从高大银杏树缝隙里漏出来的斑驳碎光投落在她脸颊上，阳光太猛烈了，她不由微微眯眼，注视着眼前建筑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入职以来，她有无数次站在办公室的方向朝这头眺望，绞尽脑汁想要进入这里头。 她没想到，一切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沈医生？”领路的同事扭头，见她没跟上来，奇怪地喊了一声。 “嗯。” 沈念迅速回神，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她渴盼已久的地盘。 “这里是第一道门禁，要刷卡入内。门卡已经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你记得一定要随身携带，一人只配了一张的，丢了再补办程序很麻烦的。” 同事絮絮叨叨地介绍着强制医疗科的情况。 “强制医疗科跟其他科室不同，病人的攻击性更强，看到门外那些巡查的保安了没？如果病人发疯，记得第一时间叫保安。如果叫迟了，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的。” 第九十九章 别吵到我的小宝贝 强制医疗科里，病人都是单独隔离的，一人一间病房，配有专门的护工来照料。 这里的护工个个人高马壮，一个顶十个，像搞小型活动、集体吃饭或洗澡这种容易出乱子的场景，就是护工们表现的时刻了。 病人每天都会固定的时间放风，在重重围起的小院子里走动。 沈念进去时，院子里蹲着几个病人，正眼巴巴地守在一棵香樟树下，整齐划一地抬头，一眼不眨地盯着树梢。 “这些享有放风权的病人，平时看起来还算正常对吧？不要被他们单纯的外表蒙骗了，他们发起疯来的时候，五六个护工也不一定能制服他们。”同事怜悯地瞥了瞥沈念，“沈医生，千万记住，在这里工作，保命要紧啊！” 沈念瞄向护工们健硕的肱二头肌，再瞅了瞅自个瘦巴巴的胳膊，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发疯的病人轻松吊打七八个她的恐怖场景了。 “还有顶楼那扇铁门里关着的病人，属于暴力倾向最严重的那类，听说杀了好几十个人了。如果没必要，千万、千万、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沈念望向强制医疗科高高的尖顶，目光微闪。 “好了，沈医生你自个熟悉一下吧，我得走了，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阴森森的。”同事搓了搓自个的手臂，挥手再见。 “嗯，好的，谢谢了。” 送走带路的同事，沈念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想等负责带她的老医生把她捡回去，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来，而旁边的病人则在护工的紧盯下各自玩耍，互不搭理，只有围在香樟树的那几个人挨在一起，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大计划。 沈念百无聊赖，走了过去，挨着一位病人蹲了下来，以同样的姿势仰望树梢，除了逆光的树叶和破碎的阳光，什么也没看到。 “你们在看什么？”她小声问道。 “嘘！” 离她最近的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长得挺富态，精神矍铄，头发花白，两粒眼珠子格外的有神采，如果不是她脸上纵横的皱纹，只怕没人猜得出她多大年龄了。 此时，老太太正竖起食指抵着干瘪的嘴唇，有些狡黠地瞪了沈念一眼，“别吵到我的小宝贝。” “小宝贝？”沈念压低嗓门，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她的小宝贝在哪里。 “是啊，我的小宝贝。”老太太脸上露出了满满的幸福。 伸出手来，捞到了一大把碎碎的金色阳光。 “你看。”老太太献宝似的将鸡爪似的手指凑到乔薇眼皮子底下，“这就是我的小宝贝，它是不是很可爱？” 沈念还没说话，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护工就过来拉老太太的胳膊了。 “梁老太太，你该回去了。” “是‘梁小姐’！”老太太大声反驳。 护工无奈地道：“好好好，梁小姐，放风时间到，该回病房吃药了。” 梁小姐依依不舍地在空气中捞了一把，瘪着嘴，磨磨蹭蹭跟了上去，脸上写满了失落。 “又要见不到小宝贝了。” 第一百章 少女心 “梁小姐是强制医疗科的老病人，她在这里住了四十年。” 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年轻男人的嗓音，温润而清朗，音色动人。 沈念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人正倚在旁边的廊柱下，茶色方框眼镜下的眼睛温和而沉静。 “她看上去很有少女心，对不对？” 沈念不由望向梁小姐远去的背影，老太太的长发仔细地盘成了一个髻，簪着一朵粉//嫩嫩的绣球花。 她点了点头，“是很少女心。” 沈念有点儿惭愧地发现，年芳22的自己死气沉沉的，还没这位年过百半的老太太富有青春少女感。 陌生的男医生笑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住进来吗？”他伸出长长的中指，轻轻推了推微微滑落的镜框，“四十年前，她杀了她出轨的老公，剪掉了不可描述，熬成了肉粥，灌给了老公外面的女人喝，然后……” 男医生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在沈念好奇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补充道：“然后，她把他们全都剁成了泥浆，埋在了花圃里，滋养着她栽种的一片绣球花。” 沈念不寒而栗，目光追随着梁小姐的背影而去。 老太太发髻上的粉绣球花，娇//嫩欲滴。 “那些绣球花，开得非常非常地茂盛。直到腐烂的气息吸引了几条流浪狗，刨出了繁荣花树下的肉泥，警方才注意到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天真女人。” 梁小姐颤巍巍地跟在护工身后往病房走，一边走一边频频伸手，企图抓//住弥漫在空气里的阳光的影子。 护工哄道：“病房里有窗子，一样可以看到阳光的。” “那不一样！”梁小姐满脸不高兴，眼圈泛红，颇有小女孩的娇憨感，“它们被关在外面了，它们一定很不开心。” “那，我让它们进房间陪你好不好？” 梁小姐这才破涕为笑，“好！” 老太太消失在医院阴冷的长廊里。 沈念静默片刻，说道：“她一定希望自己从未认识过那个男人。” “奉劝一句，强制医疗科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它会害惨了你。”男医生友好地伸出了手，“何麟。” 沈念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伸出了手，飞快地跟他握了两秒钟，一触即离。 “沈念。何医生你好。” “沈医生……” 何麟反手捉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这个举动令沈念脸色微变。 何麟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他只是垂着眼睑，近乎专注地欣赏着她的手，一脸的虔诚，没有带上丝毫的情谷欠，“你的手指，真漂亮。” “啊？”沈念有些尴尬，一个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谢、谢谢。” “何先生！”远处匆匆跑来一个穿着蓝色护工制服的高壮大妈，十分紧张地推开沈念，气喘吁吁地道，“你的室外活动时间到了，该回去吃药了。” 沈念还在愣怔当中，护工大妈又说道：“衣服也得还回去，不然李医生回来发现了会生气的。” “好吧。”何麟耸了耸肩，三两下脱掉白大褂丢给护工大妈，扭头冲沈念一笑，笑容温和而儒雅，“沈医生，再见。” 第一百零一章 谢病人不杀之恩 目送何麟被护工大妈送进病房，沈念全程都是懵圈的。 果然是…… 精神病人欢乐多啊！ 护工大妈送完病人回来，歉意地朝她笑了笑，“这位病人特别喜欢扮医生，他没吓到你吧？” 沈念摇了摇头。 有了何麟这位喜欢扮演医生的前车之鉴在，护工大妈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穿着白大褂的沈念，问道：“你是……新来的医生？” “对。”沈念点头。 一来就收到这么大的惊喜，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护工大妈显然并没有彻底信任她，将信将疑地问：“刚才的病人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沈念茫然，“没有吧。” “哦，那就好。”护工大妈松了一口气，“以后离这个病人远点，他有时会突然爆发极强的攻击性。两个月前，院里新收了一位病人被他看见了，他夸人眼睛好看，然后……” 沈念心中升起浓烈的不安，“然后？” “然后，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突然举起勺子，活生生把人的眼珠子给挖掉了。” “……”沈念心里毛毛的，左手右手紧攥在一起，等确认自己的手指还健在之后，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突然觉得，小娴还算是蛮正常的。 沈念忍不住内牛满面。 谢病人不杀之恩！ 没过多久，负责带沈念的老医生匆匆赶来，领她去熟悉工作环境。 “我们强制医疗科医生的作息跟精神科差不多，不过病人的作息有严格的规定，你稍微了解一下注意时间就行了。” 老医生是个秃顶的老头，体态臃肿，面容憔悴，跟先前何麟扮演的医生相差十万八千里，巨大的反差令沈念非常的不适应。 “通常，病人会在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四十分起床洗漱叠被子，在八点之前吃早餐、吃药。八点到九点，是病人读报、听音乐、搞卫生的时间。九点到九点半，就是保安检查安全和医生护士查房的时间了。” 沈念拿着个小本本，边听边记，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十点到十一点，病人自主学习、进行康复治疗。十一点半，准时发药。十二点统一去食堂吃午饭。下午一点到两点半是午休时间，然后依情况决定是否准予室外活动，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洗澡，六点吃晚餐，吃完就待在病房看电视，九点半准备发药，晚十点统一熄灯睡觉。” 老医生带着沈念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认人。 沈念见到了方才见过的梁小姐跟何麟。 梁小姐看到她没什么反应，何麟倒是温和又文雅地冲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吓得她立即将手背在身后。 “六楼就不带你上去了。”转完五层，老医生径自沿着楼梯往下走。 沈念追上去，忍不住问：“为什么？” “五、六层只有持有特定通行令的高级医师才能进。”老医生满脸反感，“不想死的话，你就乖乖待在楼下，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上去！那里头关的，全他妈是疯子！” 第一百零三章 童养媳 沈念急忙接住暗器，定睛一看，是一本—— ！ 再一看房间内，庄瑾言正气呼呼地坐在床沿，一看到她，随手抄起床头的台灯朝她扔了过来。 “大妈你谁？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大妈…… 沈念嘴角一抽，左手按右手，控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仔细观察庄瑾言的神情。 有点儿不太对劲。 庄瑾言平时的表情非常少，主人格冷漠，第三人格强势，二者面部肌肉都属于不太活跃的那一类，即便是感情最炽烈的第二人格，也只会流露出两种表情。 一种，是温柔缱绻，含情脉脉。 另一种，则是笑里藏刀，软语淬毒。 而眼前这一位庄瑾言，显然跟以往又有所不同了。 他双手抱胸，燃着怒火的黑琉璃眼眸大睁着瞪向沈念，表情生动丰富，有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故意装作大人模样虚张声势的滑稽，意外地挺有反差萌。 “……庄瑾言？”沈念试探着唤道。 “瞎叫唤什么呢？”庄瑾言瞬间炸毛，“本少爷叫庄小言，不叫庄瑾言！” “……” 心头最不好的预感成真了，沈念绝望地拿手掌盖住了脸。 她是来给庄瑾言治病的，怎么治着治着……他的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 “本少爷叫你滚出去，你听到没有？”庄瑾言，不，应该说是庄小言，顶着一副成熟男性的身体，高抬着下巴，目光轻蔑地拿鼻孔对着沈念，“你是新来的女仆吧？不懂规矩吗？” 沈念默默放下爪子，拿着手里头的翻了翻。 嗯，除了封皮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庄小言”三个字以外，其他地方全都干干净净的。 “这是你的课堂作业？” “要你管！”庄小言恶声恶气地怼了回去。 “哟，脾气不小啊。”沈念学着他的模样抱胸抬下巴拿鼻孔看人，“几岁啦？毛长齐了没？” 庄小言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正值青春年少，跟你不一样，大妈！” 沈念气到肝疼。 这小混蛋可真欠！ “你叫谁大妈呢？”沈念板着脸，“我是你老婆，管你钱管你抽烟喝酒，等你两腿一蹬还能继承你遗产的老婆！” 庄小言震惊地大瞪着眼，怪叫一声：“你就是爷爷说的童养媳！” 说完他就连连摇头。 “不对不对，哪家会定这么老的童养媳啊？肯定不是，嗯，肯定不是。”庄小言摸着下巴沉思，自言自语道。“话又说回来，陈妈的小侄女儿活泼又可爱，就算爷爷要给我定童养媳，肯定也是养小小陈啊，怎么可能养这么大一坨？” 这么大……一坨？ 沈念低头看了看自个，又掐了掐自个的腰。 明明很细啊！ 她到底哪里看上去像是“一坨”了？ “哦不，是两坨。”庄小言扫了一眼她脖子以下，冷不丁改口道。 沈念默默将视线挪向自己胸口。 虽然还是很气愤自己被形容成“一坨”“两坨”的东西，不过，看在这句话姑且算是夸赞的份上，她可以对小混蛋的坏嘴巴既往不咎。 第一百零四章 傲娇第四人格 沈念从庄瑾言房间出来后，对庄老太爷说了一句话。 “庄小言，十六岁的叛逆少年，高一学生，性格标签‘傲娇’。” 迄今为止，这已经是他们所发现的庄瑾言分裂出的第四个人格了。 前三个人格共用一个身体、一个名字、一个身份，鬼畜二和主人格多年来和谐共处相安无事，第三人格拥有一、二人格的大部分记忆。 而这第四个人格，则是完完全全独立于前三个人格的存在。 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背景……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 他的病情，再一次恶化了。 “我想知道他今天见了谁，看到了什么，听说了哪些话。”沈念的神情有些严肃。 她必须搞清楚庄瑾言的刺激点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些资历，在你回家之前，我已经查清楚了。”庄老太爷推过一个纸袋，“上午上班时，瑾言突然打了个电话给一家心理咨询室，临时起意登门待了两个小时，出来后就……” 庄老太爷也非常的头痛。 鬼畜二只会对沈念发狂，而霸道三也一直维持着主人格的身份工作、生活，从不捣乱，庄老太爷几乎是挖空心思才把这件事瞒住，可如今却突然冒出一个自以为是高中生的第四人格！ 这个人格跟以往的人格之间是彻底独立的，包括心理年龄、思维方式、兴趣爱好、知识层面。 换句话来说，只要第四人格一天不沉睡，“庄董事长”这个职位就得继续空悬下去，公司的重大事务没了决策人，长久下去，董事会迟早会考虑换董事长人选。 这是庄老太爷最不希望看到的。 “主人格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他在寻找真//相。”沈念一目十行地浏览完资料袋里的内容，总结道，“我需要知道接待他的心理咨询师是哪一位，向对方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不排除催眠刺激、心理暗示的可能性。” “接待他的是国内知名青年心理专家，叫谢……谢安……” 沈念脸色一变，脱口而出：“谢安晋？”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庄老太爷瞄了她一眼，“怎么，沈小姐认识？” “……算是见过吧。”沈念含糊地一句话带过，手心已有了细细的汗珠。“既然第四人格已经出现了，我建议最好不要告诉他真//相，避免二次刺激伤到神经。” 这就跟梦游是一样的。 面对待梦游的人，直接叫醒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正确的做法是先搞清楚他想做什么，然后再引导他自己清醒过来。 “那么，沈小姐，我需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顺着他的意思来，给他造一个乌托邦。” “你们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旋转楼梯二楼，庄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手肘撑在扶手上，好奇地俯视着一楼客厅。 沈念直起身子，笑眯眯地道：“在说督促你多久写完一本。” 第一百零五章 重度颜值狗 “没跟你说话，大妈。”庄小言嫌弃地撇了撇嘴，求证似的望向庄老太爷，“爷爷爷爷，你告诉我，这个大妈不是你给我找的童养媳对吧？” “咳咳——”庄老太爷握拳咳嗽，假装没看见沈念气得通红的脸，“这个，小言啊，你对沈小姐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沈小姐很关心你的。” 庄小言嘴一撇，“谁让她关心了！大妈！” 大妈大妈大妈…… 沈念脑子里无限循环着这两个字，两手握拳，面容扭曲。 她明明是花样少女好不好！ 大妈个头啊！ “爷爷，我想要小小陈当我的童养媳。”庄小言期盼地眨巴眨巴眼，“小小陈好可爱，我喜欢她。” “……恕我直言，小小陈才三岁。”沈念幽幽提醒道，“你是想猥亵儿童吗？” 切，恋//童癖！ 小小年纪就想玩养成，不能忍！ 扼杀扼杀，坚决将犯罪的邪念扼杀在摇篮里！ 庄小言哼了一声：“我可以等她长大。” “长大了她就长残了。”沈念快准狠地补了一刀，“你看看陈秘书的脸，自动替换一下性别试试。说不定她的脸还会横向发展到二十厘米宽。” 陈秘书？ 重度颜值狗庄小言冥思苦想了一番，终于从记忆深处捡出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陈秘书，自动将小小陈肉//乎//乎的婴儿肥脸蛋替换成了陈秘书刚毅分明的脸颊，这酸爽…… 头皮发麻有木有！ 要不…… 还是多等几年，看看小小陈会不会长残再来考虑？ “爷爷，老师说了，对学生来说，学习才是头等大事。”庄小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为童养媳这件事，过个十年八年的再谈也不迟。” 有一天，陈妈因无暇分身，在向庄老太爷请示过后抱着侄女儿到了庄家，将小小陈放在学步车里，自己则去了厨房择菜。 正打算出门上夜班的沈念瞧见了，嫌弃地瞥了瞥嘴。 切，满脸鼻涕，有什么可爱的！ 第四人格眼睛是瞎了吧！ 她小时候比这小丫头可爱几百倍！ 不过…… 鬼使神差地，沈念鬼鬼祟祟伸手在小小陈肉脸上捏了一把。 嗯，手//感不错。 就是不知道口感怎么样？ “呜哇——”脸颊红红的小小陈哇哇大哭起来。 等陈妈闻声赶来时，干坏事的沈念早就脚底抹油溜掉了。 为了配合对庄瑾言的治疗，庄老太爷临时租借了一座废弃的学校，稍加粉刷装饰之后，就以“转校”为名，将吵着要跟同学出去玩的庄小言给弄了进去。 没办法，再不找个什么东西吸引住这位小祖宗的注意力，他脑袋都快被吵得原地爆炸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皮呢？ 今天学人抽烟，明天跟人打架，后天通宵上网…… 所有叛逆期的孩子都做过、而主人格庄瑾言从来没做过的事情，第四人格庄小言全都做了个遍！ 嗯，除了偷吃禁果。 庄老太爷生怕这混小子一个想不开，就真的去抓幼女早恋，将青春偶像剧里的剧情一一演习一遍。 说不定还会给他弄出个重孙来，到时候小女孩家长带着警官找上门，他真没法跟九泉之下的儿子儿媳交差了啊！ 第一百零六章 那个坏女人欺负我 庄老太爷是个行动派。 说好要给孙子造一座特殊的“学校”，他就真造出了一座。 学校大楼是现租的，临时雇了一个青少年演员团，又招聘了一个老戏骨班子，属于庄小言的高一生活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被蒙在鼓里的庄小言觉得，新学校挺不错的。 课程不会安排得太紧凑，每天都有室外拓展课，零食水果不断，同学们也都非常友善热情好相处，至于老师嘛，就…… 庄小言瞪着眼，震惊地望向讲台上冒出来的女人。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生物老师，你们可以叫我沈老师。” 讲台上，手执教鞭的沈念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庄小言眼里，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毛毛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忍不住跳了起来。 嗯，第四人格年少冲动，又正值叛逆期，不管教一下，他迟早能上天。 沈念拿教鞭敲了敲黑板，“老师最不喜欢乱插嘴的孩子了。这位同学，放学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庄小言自然不肯这么轻易就范！ “哼，童养媳！”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全然忘了前几天是谁鬼吼鬼叫不认这个“童养媳”的。 沈念笑吟吟地从粉笔盒里取出一支粉笔，折成两段，毫不迟疑地飞了出去，随着“哎哟”一声惨叫，庄小言捂住了自个通红的额头。 “同一句话，不要让老师说第二遍，否则……”沈念露出了堪比恶魔的微笑，“罚抄课文二十遍，不准数管齐下，不准使用复写纸，也不准请人代笔。” 三个“不准”，彻底堵死了庄小言全部的野路子。 庄小言敢怒不敢言地坐了下来。 沈念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好，第四人格叛逆归叛逆，对老师的基本敬畏还是有的。 她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不枉她牺牲休息时间来给第四人格“上课”。 下课后，庄小言抄起书包就想从后门开溜，背包刚挂上左边的肩膀，背带就被一只手扯住了。 “庄同学。”沈念和蔼可亲地一笑，“你走错方向了，老师的办公室在那边。” 在同学们同情的目光下，庄小言灰头土脸地去了办公室。 橙红色的夕阳洒落在长长的走道上，高高大大的男人单肩背着书包，书包带子被一只纤细的小手牢牢攥//住，像牵绳子遛狗似的将他拖进了大楼深处的办公室里。 门一关，庄小言大概是想起了两人在家里的关系，底气也足了起来，一把甩开沈念，“放开我！大妈！” 大！妈！ “庄同学上课没好好听讲呢。”沈念把门反锁上，背靠着门，皮笑肉不笑地道，“所以，我们课后来补习一下刚才所学过的生物知识。” 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之后，衣衫不整的庄小言狼狈地逃出了办公室。 晚上回到家，庄小言抱着庄老太爷告状，“爷爷爷爷，那个坏女人欺负我！” “那个女人？你指的是……沈小姐吗？” “对对！她扒我衣服！还、还……”庄小言羞于启齿地小声喃喃，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还乱//摸//我。” 第一百零八章 想对她为所欲为 庄小言的脸色瞬间爆红，手指紧紧攥//住背带，一根手指头悄悄地摸进了书包里。 她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两次三番被沈念得手之后，庄小言发誓一定要报复回去，所以通宵恶补了一番“知识”。 什么啦，啦，啦，庄小言都秉着一颗积极进取的心看了个遍，夜间还偷偷摸//摸上了几次洗手间。 他以为这是他一个人的小秘密，那么沈念怎么会知道呢？ 庄小言当然猜不到，这一切都被沈念在他房间里装的摄像头拍了下来。 沈念下夜班回家，习惯性地打开电脑调取她不在家时的监控录像，一边欣赏庄小言“学习”的过程，一边当成电影催眠。 少了第三人格的“一键替换为沉迷工作”技能，第四人格庄小言一举一动都在坚持窥屏的沈念眼皮子底下，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她不能知道的。 庄小言的手在书包里来回搜罗了几圈，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他有些急躁地搜刮着，很快就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被沈念发现了。 “你在找这个是吗？”沈念默默地掏出了一根皮带，款式看上去十分的眼熟。 庄小言红脸泛黑。 这不是他偷偷藏在书包里的吗？ 什么时候被这个坏女人偷走的！ “还给我！” 沈念痞痞一笑，“求我。” 庄小言眼睛瞪得老大。 不对不对，剧情怎么反了？ 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沈念哭着喊着说放开她，然后他就邪肆狂狷地痞笑一声“求我”的啊喂！ 这一招，庄小言是从科普电影里学的，只要他出其不意地捆住坏女人的手，他就能对她为所欲为了哼哼哼！ 而现在…… 沈念很快把庄小言绑了个结实，丢在了地上，手指捏着下巴，琢磨着怎么对他为所欲为。 “上课带着皮带来，小庄同学，你有坏想法哦。”沈念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老师应该怎么惩罚你呢？嗯？不如，先由小庄同学你来说说，你本来想怎么对老师的？” 庄小言自然咬紧牙关不开口。 他的手腕被反剪了绑在桌子腿上，坐在地上靠着桌子腿，凄凄惨惨戚戚。 “不说吗？”沈念威胁地张开手指做虚抓状。 庄小言脸颊通红，连忙喊道：“我说我说！我……我就是想要对你‘为所欲为’。” “哦？怎么个‘为所欲为’法？” “就是、就是……”庄小言支支吾吾。 他昨晚兴奋了一整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怎么“为所欲为”。 “我本来打算把你罚我抄写的作业本撕掉，折成纸飞机，照着你的脸当靶心飞。”庄小言如实招来。 “还有呢？” “还想着把她没收的零食一袋袋全拆开，往你肚子里塞，让你吃成个两百斤的死胖子。” “还有吗？” “还有，想把你推倒在黑漆漆的讲桌下，然后……” “然后？”沈念的语气有种微妙的兴奋感。 “然后……”庄小言俊俏的脸蛋莫名又红了好几个度，“亮出我新买的荧光手表，照瞎你的眼。” 第一百零九章 午夜出租车 “嘁——” 沈念久违的兴奋跑了个干净。 她就说嘛，第四人格什么时候开窍了，搞半天还是个榆木脑袋！ 庄小言大着胆子瞥了她一眼，小眼神怯怯的，分外惹人怜惜。 可惜，沈念这头大尾巴狼非但不懂得怜惜他，反而更激发出了她的恶趣味。 她把庄小言的作业本撕成一页页，折成纸飞机，对着机头哈了一口气，手臂一用力，“咚”的一声，机头砸在庄小言鼻梁上，凹下去一块，悠悠落了地。 等丢完所有的纸飞机后，沈念给庄小言松开了绑。 庄小言正在庆幸这回怎么这么容易脱身，冷不丁听沈念笑眯眯地来了一句：“昨天老师让你罚抄的课文你没抄哦，今晚回去再抄一份，明天上课前交。” 抄课文？ “我抄了！”庄小言手指抖啊抖啊抖的，指了指撒了一地的纸飞机，“不就是这些吗？” “哦，在哪里？”沈念淡定地把所有纸飞机卷入了自己的包包里，“明天的生物课之前，我需要见到一本完整的、无任何粘贴修补痕迹的作业。否则……” 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你懂的。” 情不自禁犯哆嗦了的庄小言：“……” 救命啊爷爷！！！ 修理完第四人格，已经是傍晚了，沈念又得匆忙赶回医院值夜班。 为了给庄小言营造一个绝对清静不受干扰的治疗环境，庄老太爷所租赁的学校选址比较偏僻，属于公交地铁全都不经过的那种地带。 庄小言由司机陈伯负责接送，而医院跟庄家的方向正好相反，沈念不想总是麻烦别人，便婉拒了陈伯载她一程的建议，自己在网上打了个车。 学校附近刚好有一辆车经过，很快接下了单，手机屏幕上的小绿点慢慢向她靠拢。 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一个四十来岁胡子拉渣的中年汉子摇下了车窗，大声询问：“是去安定医院的吗？” 沈念点了点头，收起手机，钻进了后座。 她前脚刚踏进车子，后脚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响，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汽车很快开启，行驶在平稳的小路上。 车前窗上溅起的水珠被雨刮器一刮，将车内之人的视野刮得模糊不清。 朦胧水雾，萦绕在窗外的世界，黑沉的天色跟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沈念盯着窗外出了一会神，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一扭头，正好对上了后视镜里瞥向她的那双眼睛。 是司机的眼睛，猥琐而无神，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种眼神，令人非常不舒服。 沈念不由皱了皱眉。 “师傅，麻烦注意看路，下雨天很容易出危险的。”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手指伸进了衣服口袋里。 司机冲她咧嘴一笑，“小妹放心，叔技术好着呢，待会你就知道了。” 沈念把头撇向一边，没有说话。 车厢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 没过多久，车子路过一个岔路口，司机毫不犹豫地开向了左边的道。 第一百一十章 没脑子的庄小言 沈念似乎没有留意到这一切。 她掏出了手机，打开影视应用程序，随手点开了一个恶搞视频。 暴雨天郊区信号差，视频播得断断续续，手机里传出的笑声时不时地出现顿卡，像是一只叫得正欢的鸭子被突然扼住喉咙，戛然而止的声音给人心里增添了许多说不出的烦闷。 司机通过后视镜频频打量沈念，银邪的目光在她单薄的外衣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师傅。” 沈念冷不丁开口，司机一时受惊，脚板无意识地踩了一下油门，察觉到出租车行驶速度明显加快时，又连忙来了个急刹车，车子熄火了。 司机的身体因为惯性而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脊背重重摔在靠背上。 “师傅，我刚想提醒您小心点呢。”沈念摸了摸右耳上戴的绯红耳钉，语气十分漫不经心，“好饿啊，咱们这是到哪儿了？还要多久才能到安定医院啊？” “快了，快了。” 司机重新发动引擎，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出租车再次行驶在渐渐暗下来的偏僻小道上。 沈念问：“具体得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吧。” 沈念眼眸微微一闪。 也就是说，她最长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摆脱这辆出租车！ 刚刚司机向左一拐弯，沈念就意识到了不是自己多想了。 因为通往安定医院的路，是右边那条道！ 司机既然敢往左开，要么是认定她是外地人不认路，要么就是故意在试探她认不认路以做下一步的打算。 僻静无人的小道上，高速行驶开到50码的车，被一键全封闭的车门…… 一个柔弱的单身女人想逃，谈何容易？ 如果这时候沈念表露出怀疑，司机有可能放弃他的计划，也有可能……提前实现他的计划。 沈念拧了拧右耳钉，关掉手机视频，给庄小言打了个电话。 打一次没人接。 打第二次被挂断了。 沈念很有耐心地拨了第三通电话。 这回，电话终于接通了。 “干嘛？”庄小言气呼呼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沈念酝酿了一下，拖着长长的尾音，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嗓子：“老~~~公~~~” 这波浪线荡漾得，庄小言浑身一酥，头皮发麻，大声喝止她：“坏女人，你发什么神经？” “我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记得等我哟，么么哒！” “等你干什么？你不是要去上班吗？”庄小言莫名其妙地问。 “对啊对啊，我出了学校就搭上了出租车……对，有个岔路口……不是，不是右边，是从左边那条道走的，你肯定记错了。”沈念拔高音调，努力盖住电话那头漏出的通话音，“哎呀你烦不烦？说了是左边就是左边啦，人家出租车司机还能认错路吗？真是的！” “什么左边右边？”庄小言更加茫然了，“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挂电话了啊。” 毫！无！默！契！ 沈念咬牙。 她是疯了才会想到跟这个没脑子的庄小言求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见不得她被欺负 “对了，人……”司机无意识地转了下眼珠，“人呢？” 庄小言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把人直接踹晕了。 “哼，没用的女人，办事也不办得干净点儿，还得让我来擦屁//股。”庄小言一面嘀嘀咕咕，一面往司机身上制造痕迹，将他身上的皮带勒痕跟针孔掩盖过去。 做完这一切，五大三粗的保镖凑过来，“少爷，我们在后备箱发现了这个。” 庄小言一看，眼睛发直。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刚巧，他昨夜通宵“学习”时看到过类似的东西，自然明白这些是干嘛用的。 庄小言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突然想到了坏女人。 如果坏女人落入司机的手上，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事情呢。 “打，给我狠狠打！”庄小言一脸狰狞，“打死了算我的！” 保镖们蜂拥而上，照着晕过去的司机拳脚相加。 毫无反抗之力的司机重复着被揍醒——被打晕——被揍醒——被打晕的恶性循坏里。 庄小言踱至一旁，手里握着手机，拨了沈念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几十秒，在庄小言以为它会自动挂断时，终于接通了。 “喂？” 听到沈念那熟悉无异的腔调，庄小言紧攥的手指稍稍松了松。 他这才发现，他的手心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丝还是汗水。 心底大石头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火。 庄小言怒气冲冲地问：“你人呢？” “这个点了，我当然是在上班呀。”沈念理所当然地回答，有些莫名其妙，“小庄同学，你那边什么声音？你不会是去打群架了吧？” 庄小言伸手盖住话筒，悄悄往僻静处走了走，含糊地说道：“要你管！” 沈念忽然笑了起来。 在喧嚣的背景音中，清脆的笑声通过话筒，毫无阻挠地钻入了庄小言耳朵里。 “小庄同学啊，你……看到烟囱了吗？” 庄小言下意识地扭过头。 远处的破旧工厂里，一个高高的烟囱正在朝外吐着黑色浓烟。 “谢谢你来找我。” 沈念的嗓音很轻很轻，附近司机的惨叫盖住了她的声音，庄小言听得不甚清楚。 等等…… 这通电话，该不会又是坏女人发出的求救信号吧？ 庄小言再次紧张了起来。 他不由得把通话音量调到最高，然后捂住了自己远离话筒的那只耳朵，竭力想听清她的声音是否有异。 “你心里有我，我很开心。” 庄小言一怔。 “好了，我要去查房啦，你好好休息，明天见。”沈念语气轻快地补充了一句，“对了，不要忘了抄写课本，明天生物课之前我要见到作业本。” “……”庄小言咬牙切齿，“沈、念！” “挂了啊，不要想我。”沈念又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谁想你了！谁心里有你了！自作多情！” 后知后觉地，庄小言耳朵尖变得红红的，愤愤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嘴硬地自说自话。 “我就是、就是……见不得你这个坏女人被其他人欺负而已。要欺负，也该由我来欺负！”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凶手 安定医院。 二十一点整。 沈念抱着病历本开始查房。 病人们安安分分地待在各自的房间里，统一抬起头颅，盯着高高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条新闻。 “今晚七点，本市开福区左湖路发生一起奇怪的伤人事件，一名出租车司机被不知名人士所打伤，满身伤痕，惨不忍睹。更奇怪的是，警方在调查中获知，这名出租车司机并非其车辆登记信息及机动车行驶证、驾驶证上登记的人，该名伤者曾因涉嫌抢劫与强煎被警方通缉……” “抬手。”沈念专心致志地替1号床的老太太量体温测血压，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没想到一场寻常的恶性伤人事件，竟会让一名罪大恶极的嫌疑人落网……” 电视机里依然在播放着时事新闻，在一旁负责发药的护士莹莹听见了，不由得嘀咕道：“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好了。” 测量完毕，沈念麻利地收拾起体检器械。 “梁小姐，该吃药了，吃完就睡觉觉了哦。” 老太太一瘪嘴，“不要！好苦！” “我给你带了小黄糖粒，不过你血糖偏高，不能多吃哦，来，咱们吃一颗药，我就给你一粒好不好？”莹莹跟哄小孩似的安抚发脾气的老太太，摊开手，手心放着一颗淡黄色的药跟一粒小小的糖。 老太太想了想，似乎有点儿不太情愿，小眼神一直偷瞄莹莹手心里的糖粒子，悄悄咽了咽口水。 “不想吃吗？”莹莹作势缩回手，“那算了，我给23号床的小胖送去，他一定很喜欢吃。”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赶紧跳起来抢过莹莹手心的药跟糖，一股脑往自己嘴里塞去。 莹莹检查完她的口腔，确定她已经把药咽下去了，这才关掉了电视机，拿起医药托盘，朝外走去。 “我们去看何先生了，梁小姐晚安。” “记得替我跟何先生说晚安哦！”老太太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少女般的羞涩粉。 “知道了，梁小姐，我会帮你说的。” 莹莹笑着关上了房门，反锁。 “刚刚那条新闻，沈医生你看了吗？太可怕了。” 大概是成日面对一群精神病患者没法进行正常交流，好不容易来个正常人，莹莹的话格外多。 “对了，你今天坐t1路公交车来上班的吧？t1路好像经过左湖路，沈医生你有没有碰到新闻里那个司机啊？” 沈念淡淡道：“没有。” “幸好没有，那司机是个逃犯呢。这世道越来越乱了，出门坐个车都不安全了。”莹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是啊。”沈念附和道，“听说最近闹出了好多起连环杀人事件呢，不过这事也不知道真假，新闻被官方压了下去。” “当然是真的啦！”莹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手指朝上指了指，“沈医生，你还不知道咱们这栋楼的五层关着什么人吧？我跟你说啊，你千万要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沈念侧头，下颌微微绷紧，显然十分感兴趣。 “那些病人，就是这些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被催眠的病人 “凶手？”沈念脚下一顿，抱着病历本的手指收紧。 “对，我听我老公说的，我老公是负责这起案子的办案人员。”莹莹左右环顾一圈，有点儿后悔自己嘴巴快说出去了，反复叮嘱道，“你千万别说出去啊，这个案子还在侦查阶段，必须对外保密的。” “五楼……我记得，好像关押了六个病人吧？” “对，是六个。” “这六个人，都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的意思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难道不应该是同一个人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到沈念的疑问，莹莹那丁点儿后悔瞬间被八卦之心代替了，得意洋洋地卖弄道，“这六个人是动手杀人的人，而他们上面啊，还有一个教唆杀人的同案犯，最近我老公一直在查这个教唆者呢。” “……教唆者？” “对，沈医生你听说过几年前的威廉案吗？就是那个分裂出了二十四个人格的神经病，他分裂出的人格里有一个反社型的，残忍嗜杀，在国外犯下了许多起大案。但是最后，就因为他是个精神病，国际法庭宣判他无罪，把他送进了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进行强制医疗……” 莹莹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兴奋地抓//住了沈念的手。 “啊啊啊对了！沈医生你不是就在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实习的吗？你肯定见过威廉对不对！” “……算是见过吧。”沈念含糊地说道，很快转移了话题，“威廉跟咱们国内的连环杀人案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啊！有人说，这些凶手的作案手法，跟威廉作案时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沈念目光闪了闪，神情似乎有些不屑，“只怕是拙劣的模仿吧。” “沈医生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想问，五楼那六个凶手的职业是什么？” “这就是这个案子的奇怪之处了。他们六个人没有任何的交集点，有高校老师、企业金领、亿万富豪，也有穷困学生、酒店歌女、落魄拾荒者。他们的生活，就像六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谁也不知道教唆者是通过什么途径向他们传达了杀人的暗示。” 莹莹不由瞄了瞄楼道，一想到楼上住着几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她就毛骨悚然。 “我们医院花了很大的精力想从他们六个嘴里套话，什么都没套出来，甚至连催眠都行不通。听这个案子外聘的心理专家说啊，他们可能是被其他人先行催眠了。” 催眠是没有在先机制的。 如果病人在此之前已经被其他人催眠了，且目前正处于催眠状态中，其他人依然可以在此基本上对其进行再催眠的。 除非……他们所中的在先催眠术太强了。 沈念脸色有点儿不太妙，“他们进咱们医院多久了？” “最长的六个月，最短的一个月吧。”莹莹莫名其妙，“怎么了？” 沈念的心，彻底乱了。 有什么人，能够做到利用催眠控制他人长达半年甚至更长时间之久？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 在精神医学跟心理学方面，有着权威影响力的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特别医护名单 沈念平静地看着何麟，“不，我们不一样。你是患者，而我，是医生。” 说完，她抱着病历本跟检测器械，推门走了出去。 何麟唇角略勾，似乎非常愉快。 见患者笑容诡异，莹莹生怕他又犯病了，赶紧发有助于睡眠的安眠药片。“何先生，该吃药了。” 何麟顺从地接过药片吞服。 二十一点半，关了电视机，莹莹端着托盘出门，顺手反锁了房门。 随着分针指向30，病房里的灯自动熄灭。 何麟躺回了病床//上。 摊开掌心，在从小窗口照进来的路灯照耀下，一根细长的空针管，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那是他刚刚接近沈念时，从她口袋里偷出来的。 何麟将针孔举到鼻子底下，深深一嗅。 淡淡的苦丁气息，萦绕在他的鼻端。 “呵，有意思。” 宁静的黑暗中，何麟眼底绽开了绚烂的光彩。 …… 莹莹下班回家，跟苦恼于查案没有头绪的老公说了沈念的大胆猜测，她老公觉得有点儿道理，便查了查网约车平台这一块。 这一查，果然查到了重要线索。 企业金领跟亿万富豪，曾经因应酬交际喝了酒没法开车，让同样喝了酒没法开车的助手喊过代驾。 代驾是通过网约车平台喊的，登记者是一个叫做“贾仁”的中年男人。 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果然是个“假人”，所有身份证信息全是假的。 询问助手吧，助手当时也喝高了，迷迷糊糊的，哪能记住那么多？ 只说代驾的是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不太说话，身材非常高大，胡子拉渣得跟恩格斯似的，看不清楚长相。 高校老师因为车辆限行而打过出租车，车子同样也是通过平台叫的，登记车主叫做“甄仁”，查下去才发现果然有个“真人”。 可这真人呢，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连车都不会开，家住在几千里外的山区，大半辈子没出过山，见到侦查小组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磕磕绊绊地用方言沟通了半天，连说带比划的，双方才勉强搞懂对方的意思。 原来是个身份证被人冒用的倒霉鬼。 至于穷困学生、酒店歌女、落魄拾荒者，他们经济窘迫，自己没买车，但在某些紧急情况下，偶尔也会咬咬牙拦一辆出租车。 这一切，就这么串起来了。 虽然至今还没找到真正的教唆者，但至少，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侦查小组没辙，只能将目光重新投放到关进安定医院的六个凶手身上，寄希望于从他们口中找线索。 为此，医院方临时组建了一个特别医护小队。 而在本案中因猜中教唆者身份而立了功的沈念，自然也在特别医护小队的名单之列。 收到人事部下发的通知时，同事们望向沈念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大部分人不清楚五楼关着的病人究竟犯了什么事儿，不过从五楼森严的门禁、严密的安保系统以及五楼病人全被剥夺了室外活动权利这几点就能看出来，这些病人是极富攻击性，非常危险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不是什么沈念 沈念入职时间不长，但为人很好说话，谁家里有急事需要调班，谁那缺人需要搭把手，她都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的，因此在医院里人缘不错，各个科室的医生护士排着队来跟她“告别”。 “沈医生，保重啊！” “去吧，我们会为你准备花圈的。” “有没有人觉得，去太平间看守尸体都没去五楼看守病人可怕？” “可不是吗？整天面对一帮没法自控的神经病，那完全是拿自己的绳命在工作哪！” 面对同事们叽叽喳喳的调侃，沈念哭笑不得。 “哪里有这么可怕？”她微微一笑，“我觉得挺好的，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莹莹夸张地扶额大喊：“天哪天哪！我听到了什么？居然会有人喜欢跟一帮疯子相处！” “他们不是疯子。”沈念一脸认真地纠正道，“他们是天才。” 医生护士们齐齐愕然。 沈念抬头望向楼道，目光柔软，“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天才与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隔。他们需要的，不是恐惧、隔离，而是正确的引导。” 大家当然知道有这么一句话。 可是，从来没谁会当真。 毕竟，在场几乎每个人都曾经经历过被突然发狂的病人追赶、殴打甚至意图杀害的情形。 有过这样难忘的遭遇，他们在面对展现出惊人天赋的精神病人时，已经很难流露出纯粹欣赏的目光了。 众人无奈地摇摇头。 “沈念，别做什么救世主的美梦了，你救不了他们的。”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等过几年，过几个月，不，也许只要过几天，你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可笑了。” 顶着被所有人不看好的压力，沈念办好了五楼的门禁，领取了特殊的防护服，踏上了四楼通往五楼的台阶。 “滴——” 门禁刷开了。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念稳住扑扑狂跳的心，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毅然踏入！ “费欧娜？” 五楼到六楼的楼道里，一名穿着厚重防护服的英俊男人正盯着五楼缓缓关闭的大门，面上难掩惊讶之色。 陪同的主任医师见了，随意地透过没有完全关拢的缝隙瞥了一眼，笑道：“谢先生，您认错人了吧，这位是我们科室新来的医生，她是个华人。” “华人？”被称作“谢先生”的男人目光微沉，“她叫什么名字？” “沈念。” “沈……”谢先生将这个名字在舌尖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念？” “对，是从米歇尔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呢，她还在著名的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实习过……” 主任医师的话还没说完，谢先生语气冰冷地打断了他。 “如果不想集体殉葬的话，麻烦立即将她撤出特别医护小队名单！” 主任医师一愣，“这……谢先生？” “她不是什么沈念，她是费欧娜。”谢先生冷笑。“你应该听说过鸢尾花半岛事件吧？” 主任医生迟疑地问：“谢先生说的是，十二年前，鸢尾花人格改造中心公然违背世界公约，抓人做活体实验的事吗？” 第一百二十章 脑子没发育好 大门一开，客厅里传来稚//嫩的动画片配音对话。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些什么啊？” “等你回来。” 粗略一扫，挂在客厅墙上的电视里正播放着。 谢安晋将公文包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 客厅里“嘎嘣嘎嘣”响了一阵，紧接着是塑料袋摩擦传出的窸窣声，一颗花花绿绿的脑袋从沙发后探出来，“哥，你回来啦？” 谢安晋一看到他的脑袋就头疼，“把毛染成这种鬼样子做什么？” “这不叫‘毛’，这叫头发啦！”谢安辰不服气地跳了起来，“哥，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帅很酷吗？阿黄说，女孩子都喜欢男生这个样子的。” “都多大人了，还‘男生’？”谢安晋冷冷嘲讽了一通，走到卧室前，掏出钥匙拧开房门，将公文包丢了进去。 谢安辰全程盯着他的动作，在门开的一瞬间，他不由微微起身，目光不安分地沿着门缝钻了进去。 谢安晋猛地回头，谢安辰立即做乖宝宝模样，端端正正坐回沙发看动画片。 重新落好锁后，谢安晋挽起衬衫袖子，抬脚往厨房走去，“晚饭想吃什么？” “小龙虾！大闸蟹！”谢安辰立即高兴地举起了手。 “你在吃药，需要忌口。”谢安晋打开冰箱一看，径自道，“晚上吃胡萝卜跟大白菜。” “哎——”谢安辰悻悻地滚回了沙发，“哥你这是虐//待病人！” 谢安晋语气一冷，“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病人？” 谢安辰怨念地窝在沙发上撒泼打滚，“每次都问我想吃什么，问了以后又不尊重我的口味，自作主张安排我的饮食，每天不是胡萝卜就是大白菜。哥，我真是受够你了！” “受不了就搬出去自己住。”谢安晋根本不为所动，利落地洗菜切菜。“再说了，今天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谢安辰怪叫起来。 “今天做胡萝卜炖大白菜。” “……”谢安辰愤愤地将厨房门一拉，将两人彻底隔离起来。 他走回沙发，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哥哥上锁的卧室，拿过遥控器调高了电视音量，偷偷拨通了沈念的电话。 “喂？” 电视里，派大星讷讷地对海绵宝宝说：“比起失去你，我宁愿做个白//痴。” 借着背景音的掩饰，谢安辰压低嗓门讲电话。 “沈念，你要抓紧时间了，我哥申请调回国了，我偷听到他讲电话，他好像负责你关注的那几个案子……” “呼啦——” 厨房和客厅之间的推拉门被打开，穿着围裙的谢安晋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谢安辰立即将手机压在抱枕下。 “跟谁在打电话？”谢安晋一开口就是标准的严父口吻。 “还能有谁？阿黄呗！”谢安辰愤愤道，“哥，我发现你越来越啰嗦了，我是成年人，各方面发育都很正常的成年人，我跟谁打电话需要跟你汇报吗？” “各方面？不尽然。”谢安晋重重地将水杯往茶几上一搁，“比如说脑子就没发育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塑料兄弟情 “喂！”谢安辰不服气地拔高音调。 谢安晋抱胸，语气严厉，“吃药。” 谢安辰敢怒不敢言地翻出药瓶，数了六片药用水送服。 “吃完了，你看，干干净净的，一颗也没剩。”他夸张地张大嘴凑到哥哥面前，主动要求检查。 谢安晋嫌弃地别过了脸。“别张嘴，有口臭。” “哥，你可真是我亲//哥啊！”谢安辰一脸的义愤填膺，愤愤地对着自己的掌心哈了几口气，“哪儿臭了？谢安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哪儿臭了啊？” “哪儿都臭。” 谢安晋张开五指盖在他脸上，将他的脑袋推开，返回厨房折腾他的胡萝卜炖大白菜。 人一走，谢安辰赶紧把压在抱枕下的手机拿了出来。 手机还在通话中。 他弓着背，借沙发靠背的掩饰小声打电话：“沈念，你还在吗？” “在。”电话那头的沈念沉默了一会，“你刚刚是在跟你哥打情骂俏吗？” “打……”谢安辰一瞪眼，“喂！没良心的家伙！我为了给你刺探敌情，忍赖在我哥这儿接受他的胡萝卜大白菜荼毒，我多忍辱负重啊我！你就是这么对僚机的？” 沈念理亏地转移了话题，“你那边怎么吵吵嚷嚷的，别告诉我你又在看。” “我……”谢安辰刚想反驳，一抬眼就看见了电视屏幕上那块黄色发糕，默默将话咽了回去，随手按了个静音。 “好啦，不跟你瞎扯淡了，有了他的消息记得跟我说一声，就这样，挂了。” 电话被毫不留恋地挂断了。 谢安辰“喂喂”了好几声，回应他的是“嘟”的一声挂断电话的提示音。 他挫败地蜷在沙发上画圈圈。 沈念对他这么冷淡，一定是因为她还没见识到他充满魅力的五彩头发。 改天一定要找机会溜出去见见她，嗯，一定要！ 吃饭时，谢安辰的兴致明显打了折扣，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谢安晋瞅了自个傻弟弟一眼，语气平板地套话道：“见过fiona了？” 谢安辰心一虚，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离她远点儿。”谢安晋警告道，“你忘了她有多危险了吗？” “危险又不是她带来的。”谢安辰埋头啃白菜帮子，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哼，偏见！” “杀人狂魔培养出的人，能好到哪里去？”谢安晋夹了一块胡萝卜丢进他碗里，“多吃点，长脑子的。” “……喂，谢安晋！” “没大没小。” “我跟你说，谢安晋，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他妈跟你翻脸了！” “打不过你还有脸说？” “你胸腔里简直像装着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 “你脑子里大概进了水。” “石头心脏！” “进水脑子！” “石头！” “进水！” 兄弟两个日常拌嘴，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 派大星称呼海绵宝宝：“黄块块！” 海绵宝宝回敬他，“粉星星！” 派大星：“黄块块！” 海绵宝宝：“粉星星！” “黄块块！” “粉星星！” 循环往复的台词吸引了吵闹刚告一段落的俩兄弟。 谢安辰扭头看着电视屏幕，总结道：“他们俩真无聊。” “嗯。”谢安晋低头继续吃饭，“他们真无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还是个孩子 安定医院强制医疗科五楼。 沈念调过来已经有好几天了，奇怪的是，她由始至终都被禁止接触连环杀人案中涉案的五名凶手，主任医师只安排她一些琐碎的辅助小事。 她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看来，想打入内部，最大的障碍就是谢安晋。 沈念跟谢安晋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打第一次见面开始，那个男人就莫名其妙死咬着她不放，逮着时机就咬她一口，搅和了她不少好事，最后逼得她遁走返华，没想到这家伙又追了上来。 关于华国的连环杀人案，沈念关注了很久。 通常意义上的连环杀人案，凶犯均为一人，作案手法相似，具有一定的规律性，目标人物之间有着隐秘的联系点。 而这个案子不同。 凶犯为不同的人，受害人五花八门，案发时间跟地点偶然性十分强，怎么查下去都找不到规律。 如果不是因为威廉的事情在部门里传得轰轰烈烈，只怕没人会把它们跟“连环”两个字联系起来。 “沈医生，五楼新收了个病人，主任让你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莹莹一路小跑，压着嗓门说话。 她俩是一块被调来五楼的。 不同于欣然赴任的沈念，莹莹不太喜欢在五楼工作，她总觉得这里的温度比其他楼层更低。 谁会喜欢跟一群杀人犯相处呢？ 说不准一个不小心，你自己也成为了他们的狩猎目标之一。 “对了，新收的病人还是个孩子。”莹莹补充道。“脾气挺大的，你注意着点儿，别刺激到他。” “好。” 沈念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检测器械，走向莹莹口中的病房。 新来的病人是个十来岁的男孩，脸蛋晒得黑黝黝的，浮着两团高原红，胳膊细得跟筷子一样，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健康。 此时，他正被两个人高马壮的护工按在床//上，不停地挣扎，满脸戾气地放狠话：“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劳资杀你全家！丢你老母！搞死你女儿！” “放开他。”沈念倚门而立，“你们先出去。” 护工们对视一眼，松开了手。 病人趁机伸腿，狠狠在她们胸口蹬了一下，再趁两位护工动怒之前，跐溜一下贴在了墙面上。 护工们才瞪了他一眼，他就扯着破锣锅似的公鸭嗓，卖力地嘶吼起来：“杀人啦！安定医院虐//待病人啊——” “行了，都出去吧。” 沈念让到一边，目送护工们出去，将门反锁了，随手将医疗器械搁在桌子上，双手抱胸望向吊儿郎当地靠在窗边的新病人。 “名字？” 新病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缺了门牙的牙齿，“大姐姐，你不怕我吗？” 沈念挑眉，“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妈妈养了一窝小兔子当宠物，她可宝贝她的兔子了，对兔子比对儿子还好。”小男孩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所以，我把她的兔子全部弄死了，倒提着兔子腿，拎着它们满村跑，让它们的血迹沾染上每一寸土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从没抱过我 李宏宇的胃口，就是这么一步步养刁的。 前天能精神亢奋地虐杀一只小兔子，后天就能内心毫无波动地杀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沈念从房间里出来，迎面撞见莹莹带着几名保安人员走过来，问：“怎么了？” “李宏宇的母亲想见他。” 沈念点点头：“哦，那我留下来看看情况。” 住进五楼的病人清一色全是攻击性强的精神病患者，通常想会见他们是需要经过严格批准的。 不过，为了稳定住新收病人的情绪，医院予以开放规定，准予每个病人家属在住院当天会见一次。 莹莹检查了一遍李宏宇的病房，没有发现有危险物品，跟李宏宇解释了一下会见的问题，便扭头对保安们点了点头。 保安人员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带回来一个烫成爆炸头的中年妇女。 这人看上去得有五十来岁，脸上、眼角的皱纹深得足以夹死好几只蚂蚁，肤色蜡黄，神情十分憔悴，眼圈微红，似乎刚刚哭过。 老妇人跌跌撞撞地跑进病房，一看到儿子不知悔改的模样就来气，粗声嚷道：“李宏宇！”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老妇人突然冲上去对李宏宇进行了厮打。 “长能耐了啊！还懂得杀人了啊！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是给自己找罪受，把你弄进这种鬼地方来的吗？” 莹莹第一个反应过来，飞快地拉住老妇人的一条胳膊。 其他两个护工也赶紧拽住了老妇人的另一条胳膊，生怕这老太太一生气又动起了手，到时候流传出什么安定医院虐//待病人之类的流言。 有了工作人员的掺和，老妇人暂时没法“教育”李宏宇了，扯着破鸭嗓粗声粗气地道：“行了，你以后就好好待在这里吧，需要用钱什么的也甭管我要了，医院方已经接收了你，他们肯定得管到底的。我就不信医院还能见死不救！” 李宏宇自打她进门开始就有些反常了。 见母亲当真抬脚要走，他连忙唤道：“妈妈。” 老妇人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你以后不会来看我了，对不对？” “你有什么好看的？”老妇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当谁乐意来精神病院似的。” 李宏宇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妈妈，你不会打算一辈子都把我丢在这里不管吧？” 强制医疗程序的启动者是病人的家属。 强制医疗程序的终结者，也是病人家属。 只有在病人家属申请终结强制医疗程序并提交材料给医院通过审核的前提下，李宏宇才能在今后正常出院。 换句话来说，既然是李宏宇的老妈把他丢进来的，那么，也应该由他的老妈来申请解除措施。 华国法律对于强制医疗的时间、期限并没有明确约定。一旦没有亲属申请解除，他就会无休止地在这里住下去。 “为什么不？这里多好啊，管吃管住的。” “妈妈，这么大，你好像还没抱过我。”李宏宇难得正经一回，哀求道，“你抱最后我一次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后一次 老妇人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仿佛这句在外人听来都会觉得心疼的话，在她心里没有任何的分量。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怀//孕，她又怎么会不得不早早进入婚姻的坟墓？ 如果不是因为她大着肚子没法满足老公，老公又怎么会出轨？ 如果不是因为李宏宇头年幼时太能闹腾，折磨得她身心疲惫，长期失眠，她又怎么会精神恍惚，导致工作失误被炒鱿鱼？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 生什么孩子？ 还不如养一窝小兔子呢。 她心情一好就逗逗它们，心情不好就放它们自生自灭。 它们不会给她造成任何阻碍跟束缚。 “妈妈，抱我一次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李宏宇的脊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很小，瘦弱黝//黑的胳膊衬着雪白的墙壁，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老妇人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真的是最后一次。”李宏宇哀哀地道。 老妇人考虑了几秒钟，似乎认为一个拥抱换回永远甩掉李宏宇这个包袱十分值当，她选择了伸出手来，敷衍而短暂地抱了一下李宏宇。 两人肢体接触的时间，甚至没超过一秒钟。 她正打算缩回手，手腕猛地被李宏宇攥//住。 “妈妈。”李宏宇笑容古怪，“这是你第一次抱我。” 老妇人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用力地甩了一下胳膊，“李宏宇你搞什么？找死吗？” “……也是最后一次。” 李宏宇说罢，突然抄起病床//上内置的折叠桌，狠狠照着老妇人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没有人有反应的时间。 猩红的鲜血，自老妇人发际线缓缓淌下。 她瞪大眼，愤怒跟不敢置信在脸上交织。 李宏宇唇角一扬，再次举起了折叠桌，朝她脑袋上砸了过去！ 这一回，折叠桌刚刚挨着老妇人的头顶，就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保安们给制止住了。 老妇人“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几名护工赶紧冲上去，一个按住李宏宇的手，一个按住李宏宇的脚，还有一个抢走了他手里被当成凶器的折叠桌。 “镇定剂！” 混乱中，莹莹大声吩咐道。 已经吓傻了的护士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拿起备用的镇定剂，朝李宏宇扎了下去。 李宏宇忽然扭头，朝面无表情看戏的沈念咧了咧嘴，缺了两颗门牙的口腔，分外的喜感，“大姐姐，你现在怕不怕我？” 沈念摇了摇头。 高度攻击性，无羞惭感，行为无计划，社会适应不良。 这就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主要特征。 李宏宇忽然笑了。 “大姐姐，你人真好，我喜欢你。”李宏宇的手指刚动了动，立即被草木皆兵的护工们死死按住。 他艰难地往下瞄去。 “喏，请你吃糖。” 护工们立即翻找他的口袋，翻出了一颗用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裹着的糖粒子。 沈念在看到这样东西时，脸色骤变，急切地问：“这颗糖你是从哪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幻听 出了门，莹莹才反应过来自己算从这件突发事故里摘干净了。 她惴惴不安地守在门口，手指绞着护士服，磨磨蹭蹭地在附近干活，想要在第一时间得知上头的处理结果。 过了半个小时，沈念终于走了出来。 莹莹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主任没为难你吧？” “没事儿。”沈念神态轻松，“安心工作吧。” “真没事儿？”莹莹狐疑地问。 好好的一个人，进了她们强制医疗科，出去时是被抬着出去的，怎么可能真没事？ “嗯。” 无论莹莹怎么追问，沈念都不肯细说了。 “我去看看李宏宇。” 沈念丢下一句话，匆匆去了李宏宇新入住的病房。 由于李宏宇突然暴起杀人，行为偏激不受控，护工们把他转移到了一间装有特殊设备的病房。 惨白惨白的墙壁，房间里没有其他色彩，只在中间最上方的位置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窗户，用铁栏围住，避免病人出逃。 沈念进去时，穿着条纹病号服的李宏宇已经从镇定药效果中缓了过来，他被手铐拷在病床，在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护工压制下犹自挣扎不已，看上去精神百倍。 “放开老子！老子搞死你们信不信！” 护工听到开门声，忙转身一看，见是沈念，神情放松下来，“沈医生。” 正在闹腾的李宏宇立即安静下来，扭头望向门口，咧着嘴笑了起来。 “大姐姐。” “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已经咽气了？”沈念抱着病案，倚在门板上问。 “死了？”李宏宇笑容扭曲，“那是好事啊。” 沈念默然，转身，手指搭在了门把手上。 身后，冷不丁传来幽幽的一句话。 “大姐姐，我见过你。” 沈念身形僵住。 “在西北口的高速公路段上。”李宏宇补充道。“有个大哥哥，让我放一捆木头在匝道。我很好奇他究竟想干什么，就偷偷躲在旁边，看到你们的车子开过来，‘砰——’一下……” 沈念猛地回过头，语气难掩急切：“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子？多大了？有多高？” 李宏宇却闭上嘴，只管笑了。 “这颗糖，是不是他给你的？”沈念从口袋里翻出几个小时前护工从李宏宇口袋里翻出的糖纸。 李宏宇咧开一口缺牙的嘴，笑容诡异。 僵持片刻，沈念将糖纸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不说也没关系。”她面无表情地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你想说，也没机会说了。” 沈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心情沉重。 她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将糖纸捏得变了形。 “fiona……” 几不可闻的叹息，若有若无地飘入了她的耳朵里。 沈念顿足，猛然回头。 身后，是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 只有头顶惨白的白炽灯，不甘受冷落似的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阵阴冷的过堂风迎面扑来，沈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是幻听吗？ 她咬了咬唇。 一定是幻听吧。 那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在这里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又不听话了 这天，沈念值完夜班，大清早地一回到家，就在客厅的沙发窝里发现了一颗此时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的脑袋。 “庄小言？”沈念瞄了一眼随意丢弃在地板上的书包，“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翘课了？” “要你管！”庄小言扭头，冲她撇了撇嘴，做了个十分嫌弃的表情，“不负责任的沈老师！你就说你这一周翘了多少次班吧！” 沈念哑然。 这阵子她忙于工作，“学校”那边去得少。 通常在这种时候，扮演数学老师的演员会尽职尽责地以“换课”为由主动揽过上课的活计，次数一多，庄小言自然而然也就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这就是你翘课的理由？”沈念双手抱胸，微微挑眉，表情焉坏焉坏的，“小庄同学，你又不听话了。” 庄小言一听她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胆颤。 他飞快地捞起地板上的书包，跐溜一下跑到旋转楼梯口，蹬蹬蹬上了楼，站在二楼朝沈念吐了吐舌头：“老女人！” 老女人！ 沈念脸色一黑。 “老”字是全天下所有超过十八周岁的女性的头号忌讳，没有之一。 她当即掰了掰手骨，威胁地眯起眼：“你说什么？” “大妈！”庄小言得意洋洋地朝她扮了个鬼脸，在她发飙之前逃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以为这就算安全了。 谁知道，他才乐颠颠地从洗手间洗了个手的工夫，一钻出盥洗室就看到沈念坐在了自个宽敞柔软的大床边沿。 庄小言跟见鬼似的瞄了瞄反锁的门锁。 嗯，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那么，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来。” 沈念左腿架在右腿上，姿态说不出的闲适慵懒，手掌在宝蓝色的床面上轻轻一拍，露出一个亲切宽和的笑容。 “小庄同学，老师给你补习一下上周学到的人体结构知识。” 庄小言丢开擦手的毛巾，撒腿就往门口跑。 然而迟了。 他正跟拧得死死的门把手较着劲，腰上就是一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跌，正好跌入沈念的怀里。 “跑什么？”沈念笑得分外“慈祥”，“来，姑奶奶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 庄小言哪里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当下就懵了，稀里糊涂被沈念拖回了床面。 “裤兜里偷偷塞了什么？鼓鼓的，涨涨的。”沈念不怀好意地伸出了禄山之爪。 庄小言脸色涨得通红，胡乱地蹬腿想踹开她，“坏女人！不要脸！” 挣扎间，庄小言裤兜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沈念随意扫了一眼，神情立即变了。 “这是谁给你的？”她捡起撒落一地的彩色糖果纸。 这是华国生产的一种常见的糖果，半透明的塑料纸，在阳光照耀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买的啊。”庄小言莫名其妙。 “在哪买的？”沈念白着脸问，“你吃了没？” “网上点外卖，商家送的赠品。”庄小言没好气地白了沈念一眼，“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吃？少爷我是这么愚蠢的人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腹肌不错 听到庄小言没吃糖果，沈念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过了一会，她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狐疑地问：“既然你不打算吃，那还装兜里干嘛？” 庄小言理直气壮脸，“给你留的啊！” “给我留的？”沈念一脸稀奇。 这小混蛋平时没少气她，会这么好心给她留糖果？ ……虽然说给她的原因是他自个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庄小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存在着某种不适宜的关心，耳朵尖迅速蹿起一抹粉色，目光游移了一瞬，很快又坚定起来，满脸不爽地瞪着沈念，恶声恶气地道：“不要拉倒！” 沈念“噗嗤”一声乐了。 庄小言这会连脖子都红了。 他飞快地伸手夺过沈念手心的糖果，神情十分傲娇，“我自己吃！” 沈念怎么可能由着他乱吃东西？ 她笑眯眯地掰开庄小言的手，重新把糖果抢了回来，一把抄进了上衣口袋。 “还有吗？都拿来，给我给我。” “没了！”庄小言气呼呼地背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她。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姿态来，非常有反差萌。 沈念内心蠢//蠢//欲//动，迅速伸出魔爪抱了抱他的窄腰。 收回手时，手指还不正经地在他腰间轻捏一把，权当揩油了。 “腹肌不错。”沈念吹了个流氓口哨，“看来我以后有福了。” 感受到属于女性的柔软芬芳从后背覆上来，庄小言身体僵硬。 什什什么有福？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啦，今天你在家休息一天，别出门乱跑，下不为例，我会帮你跟班主任请假的，明天不能再翘课了哦。” 沈念走到门口，朝庄小言挥了挥手。 “我先去补个觉，待会陪你玩。” 庄小言一哆嗦。 不！ 他绝壁是拒绝的！ 到时候肯定不是这女人陪他玩，而是他被这个女人玩啊！ 沈念钻出庄小言的卧室，回了自个卧室休息。 庄小言立即将门窗反锁了，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坏女人！” 想起这些日子遭受到的折磨，他狠狠地握拳捶了捶床面，手指却触碰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扭头一看，一颗闪耀着彩光的糖果，正静静躺在他手边。 估计是方才跟沈念纠缠时，不小心掉下来的。 庄小言捡起这颗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它。 他总觉得，沈念似乎对这种糖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难道…… 是因为特别好吃吗？ 沈念喜欢的糖果，会是什么味道的？ 鬼使神差地，庄小言剥开糖纸，将糖果丢进了自己嘴里，随意嚼了嚼。 淡淡的苦茶清香，弥漫着整个口腔。 味道，有点儿怪。 不太像是市场上那种掺杂了大量糖精的糖粒子。 他嚼着嚼着，不知不觉眼皮发沉，没过多久就阖上了眼。 隔壁房间，沈念转了转左耳的耳钉。 在短暂的电流音之后，她开了口：“我需要一台药品成分检测仪。” “理由？”冰冷机械的嗓音响起。 “我怀疑那个人，也在华国。” 第一百三十章 你现在很危险 那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现在很危险，尽快返回米歇尔国。” 沈念压低嗓音回答：“我知道。可事情还没办完，我不能走。” 危险，是不可避免的。 从她搅和进这个局里开始，她就不可能置之事外了，不是吗？ “我找到了跟他以前研制出的药物外形相仿的东西。”沈念深吸一口气，随意转动着手心里的糖果，“我需要确认他的具体//位置和作案动机。” “好，我尽快安排人和你接应。”那边冰冷不带情绪的声音警告道，“沈念，别打你那些自作聪明的小算盘，背叛组织的下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我知道。” 挂断了通话，沈念窝回被窝里滚了一圈，再次失眠了。 她习惯性地拿出笔记本，调到监控画面，发现隔壁房间的庄小言抱着被子似乎睡着了，半天都没动弹一下，不由失笑。 这傻小子！ 心头厚重的阴霾，似被一点一点地驱散。 她嘴角不禁带上了两分笑意，将脸深深埋入枕巾里，专注地看着录像里庄小言沉睡的侧脸。 他睡得那么沉，就像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孩子。 和她所接触的那些肮脏事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面。 长期处在阴暗中的人，最容易被小太阳所吸引。 沈念看着看着，心事渐渐淡去，像是被他的困意所感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七个八哥可爱小朋友，手拉手躺在手术台上……” 依稀有人在她耳边吵吵嚷嚷的，唱着一首令人听了毛骨悚然的恐怖童谣。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陈妈知道她的工作性质黑白颠倒，通常吃午饭时不会来打搅她，默默留出一份温在锅里，等她醒来自己去取。 沈念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知为什么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是刚刚做噩梦的缘故吧？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电脑屏幕，手指在触摸屏上轻点，待机状态解除，监控录像重新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 屏幕中，庄小言依然在睡觉。 “傻乎乎的。”沈念好笑地摇摇头。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她发现庄小言的睡姿，似乎还维持着早上刚入睡时的样子。 沈念有点儿神经质地将画面调到几个小时之前，把两幅画面放在一起进行对比。 真的一模一样。 就连手指屈起的弯度、脑袋偏转的角度、嘴角珉起的弧度都完全一致！ 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人在睡梦中，往往会无意识地改变自己的睡姿。 这种改变是不受控的，其目的多半是“修正”，寻找最舒适的睡眠姿势。且频率也因人而异，有的人三五分钟改变一次，有的人半个小时才改变一次。 而像这种好几个小时过去，依然维持着原来姿势的，通常只会发生在一种人身上。 那就是—— 重度昏迷的病人。 沈念丢下笔记本，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鞋子也没空穿，直奔庄小言的卧室。 卧室门被从里反锁了，沈念轻车熟路地从阳台开始爬窗，用铁丝撬开窗子的安保装置，钻进了卧室。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面交锋 “庄小言？”沈念紧张地摇了摇庄小言的肩膀，将手指头凑到他鼻子下。 还好，有气，人还活着。 他闭着眼，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反应。 “庄小言！” 沈念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蛋，见他依然没反应，就用拇指指腹去按他的人中。 视线无意中扫过什么不一般的色彩。 沈念沿着方才目光的轨迹倒退，而后定住。 在庄小言微微拢起的掌心里，探出了一角揉皱的糖果纸。 这个笨蛋！ 沈念掰开他的手，将糖果纸抽//出来，转动着左耳上的绯色耳钉，接通了神秘电话。 “情况有变，我需要编号为52的特殊医疗设备！” “怎么？” “目标人物可能误食了那个人的药物。” 挂断通话后，沈念用床头的座机打了急救电话，将昏迷不醒的庄小言送到了安定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庄小言的身体机能非常健康，没有任何异常，谁都解释不了他深度昏迷的原因。 沈念拿着一摞厚厚的病历本，迅速浏览着上头的数据和图形，越看越是心惊。 太正常了。 现代社会的人类，由于种种原因，多多少少都会存在着某些方面的不适，即人们所称的“亚健康”状态。 有的人肺不好，有的人胃不好，有的人则抵抗力弱。 像这种…… 完美诠释了何谓“健康指数”的，几乎只存在于医学生专用教科书里。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念的唇色有些发白。 因为庄小言情况稳定没有危险，医院将他从急诊科转移到了神经内科，吊着营养水维持生理机能，连接仪器进行住院观察。 沈念正跟神经内科的主治医生进行沟通，院里突然传来消息，说米歇尔国的精神卫生中心赞助了安定医院一批非常先进的医疗设备。 主治医生心头一动，立即询问沈念是否愿意让庄小言去做个全面的检查，沈念自然满口答应。 庄小言被送进了检测室，沈念有些焦灼地看了看手机，到了她值班的点了。 她嘱咐护士检查完给她打个电话，正打算先回强制医疗科工作，冷不丁从旁边传来一句话，吓得她浑身一僵，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庄小言？庄瑾言？” 沈念扭头，只见谢安晋双手抱胸，目光充满探究地注视着自己。 这算是两人在华国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以往，两人都对对方的行踪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正面交锋的意思，甚至有些刻意地在回避着可能碰上对方的场合。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场合下重逢。 许久不见，谢安晋的五官更为俊朗，线条如刀斧劈出般凌厉，越发的不好亲近。 谢安晋若有所思地望向检测室，“fiona，这个人，难道……” “他是我老公！”沈念立即打断了他的猜测。 谢安晋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眉头微拧，“老公？” “没错，我们已经隐婚了。” 沈念在面对谢安晋时，总是有种无法言明的难堪和忐忑。 她张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解释过于唐突，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庄小言失踪 小娴的案子，由于跟沈念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按照规矩，沈念是不能插手的，如果更严格一点儿，甚至整个安定医院都需要回避。 可安定医院是市里指定的唯一一家精神病鉴定中心，而小娴本人也坚持要来这里做鉴定，所以就由安定医院来鉴定了。 鉴定结论在沈念的意料之中。 沈念很难说清楚小娴到底是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精神病患者，但她知道，小娴在天台事件上并不无辜。 事发时，小娴不仅很清醒，而且还能预料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导致沈念、庄瑾言二人同时坠楼死亡的后果，但小娴依然这么做了，放任恶果的发生。 这，是红果果的故意杀人未遂！ 对于宣判结果，沈念没什么冤屈可喊的。 小娴入住强制医疗科，正好就在她的掌控范围内，如果说小娴是一只钻入动物园的小动物，那么沈念就是饲养员。 在必要时刻，饲养员……也可以变成，狩猎者！ 听到对小娴予以强制医疗的消息后，被调往心理咨询科的程若晗医生路过强制医疗科时，顺道来探望了一下沈念。 这位面冷心热的程医生似乎想安慰沈念，可她天生最笨不会说话，枯坐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收获程医生类似于“关怀”的话语，沈念很有些受宠若惊地起身，“倒是你，你在新科室待得怎么样？” 程若晗沉默。 想在心理咨询科待着，首要技能就是得会说话。 心理医生的主要作用是替病人疏导情绪。 他们必须察言观色，顺着病人的话往下接，巧妙地化解对方的心理防线，获取对方的认同感，并不动声色地控场，将自己的某部分想法渗透到对方脑子里。 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以程若晗冷言冷语的脾气，想来也知道，她在新岗位多次被病人投诉，频繁被喊去主任办公室谈话。 程若晗随口问起她前阵子发给她的求救短信是怎么一回事。 “闹着玩发的呢，没事儿。”沈念笑嘻嘻地摆手回答。 “是那种……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吗？” 沈念含糊地应道：“差不多吧。” 看得出来，程若晗已经在努力改变自己的性格了，抓着沈念强行尬聊了一波，起身告辞回了心理咨询科。 刚送走程若晗，沈念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沈医生，你老公不见了！” 庄小言是在新仪器检测的过程中突然失踪的。 负责检测的医生表示，他只离开了几分钟，去隔壁取个片，再回来时人就不见了。 沈念试着打庄小言的电话，关机。 再联系佣人陈妈，让她看到少爷回家就回个电话。 事出突然，沈念让院方调出了医院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 她先是看的大门口的录像。 从发现庄小言失踪到现在大半个小时内，没有疑似庄小言的人物走出医院。 如果他不是自己走出去的，那就只有另一种令人不安的可能了。 沈念甚至过分紧张地留意到，医院里配备的数辆急救车。 难道，人是被藏在那里运出去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来的医生 找了两个小时没能找着人，沈念问遍了跟庄小言有过接触的所有人，没人有他的消息。 沈念心神不宁地握着手机，反复调取医院各角落的监控录像。 庄小言失踪不到24小时，报案后派出所目前是无法录入系统进行处理的，反而会惊动庄老太爷。 考虑到老人家的身子骨受不起惊吓，沈念暂时打消了报案的念头，动用自己的人脉到处寻找庄小言。 她甚至做了一副海报，放上庄小言这傻孩子的照片，说明他的体型、面容以及失踪时所穿的衣服、失踪地点，并特意标注心理年龄为十六岁。 想了想，她把这个“十”字给划掉了。 嗯，心理年龄为六岁的叛逆儿童。 沈念有种呕血的冲动。 她拿着这副海报印刷了十几份，打算请假外出张贴，没想到却被科室主任拒绝了。 “找人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一个成年人，绝对是具备自我约束和保护能力的，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儿？” 沈念抱着一摞大写加粗的“失踪人心理年龄为六岁”的海报，张嘴想解释什么，主任一抬手，打断了她没能说出口的话。 “听说卫生局指派了个医生过来接管五楼的病人，小沈，你去和新来的医生交接一下。” 沈念推脱不了，只得答应下来。 她沮丧地回到办公室，将海报塞回了抽屉里，抱起病历资料坐电梯上五楼。 她到的身后，莹莹跑来说指派的医生临时有事离开了，得一会才能回来。 末了，莹莹还捧着脸做花痴状：“沈医生沈医生，新来的医生好帅啊！” “你看谁都觉得帅。”沈念好笑地道。 “不是，这回真是个大帅哥！真的！”莹莹急了，“待会你见到人就知道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绅士的人！” 沈念摇摇头，“花痴。” 若是平时，她还有心情八卦一下帅哥哪里人三围多少是否单身。但如今庄小言一失踪，沈念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等人的过程太过无聊，沈念索性给李宏宇做了个例行检查。 “大姐姐。”李宏宇咧着嘴，门牙处黑洞//洞的漏着风，说话怪声怪气的，“你看上去心情很糟糕，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小孩子的内心，敏感得令人鼻酸。 沈念一愣，摇头道：“不是，我心情不好是因为别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是吗？”李宏宇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喏，给你吃糖，吃完你就不会心情不好了。” 沈念简直闻糖色变！ 定睛一看，那糖果是蓝白色糖纸包裹的太妃糖，而不是七彩的糖粒子，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 紧接着，另一个疑虑浮上心头。 “这糖是谁给你的？”她奇怪地问。 强制医疗科的病人饮食、作息必须严格按照医院规定来，外人是不能随意给这里的病人乱送东西的。 李宏宇抬手，一指她身后，“他。” 沈念下意识地回头。 后脑勺处，一道劲风猛地朝她袭来。 沈念头也没回，反手一挡，正好截住了袭向自己的拳头。 “忘了提醒你，我学过格斗术，这招对我不管用。”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温柔第五人格 一股凉意，自沈念脊背迅速窜起。 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状似不为所动般回答：“这招你已经用过了。” 沈念毫不客气地将李宏宇推回了病床，拿胳膊肘制住他的脖子防止他再次暴起伤人，迅速地扯过床头手铐，重新把不受控的病人给拷住了。 “嘻嘻，大哥哥……” 李宏宇依然试图直起身子，定定望着她的身后，脸上挂着诡异至极的笑容。 “说了你已经用过这招了，麻烦下次换个机灵点的招式！”沈念恶声恶气地再次把他按了回去，“信不信我揍得你满地找眼角膜！” 下一刻，几根手指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沈念一僵。 “女孩子这么粗//鲁可不行哦。” 一道清润低柔的嗓音，在她后上方响起。 沈念缓缓转身，一位穿着防菌隔离服、戴着无框眼镜，从头到脚武装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人，正站在床尾的位置。 她甚至没听到他进屋的动静。 橙色的夕阳从狭小的窗缝里漏进来，打在他柔顺的发顶，柔和了他五官的棱角，映得他身上有一种模糊的温暖感。 他放下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长//腿一迈，身形微微撑在床沿上，温和地俯视着李宏宇：“宏宇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欺负女孩子的，知道了吗？” 李宏宇目光闪闪地点点头。 “真乖。”他赞赏地抚了抚李宏宇乱糟糟的头发，直起身子，微笑着望向沈念，目光在她的胸牌前多停留了一会，“你好，沈……沈医生。” 沈念如梦游一般，恍恍惚惚地望着他，机械地回应道：“好。” 嗯，他这套衣服是科室里特供的，所以绝对是自己人没错。 可问题是…… 他究竟是怎么成为“自己人”的？！ 沈念这副呆愣的模样，显然取//悦了穿着防菌隔离服的神秘男人。 他不由地笑了笑，面上的神情温柔而宠溺。 “沈医生你好，我是你的新同事……庄瑾白。” 沈念望着眼前熟悉至极的面孔，内心瞬间成了一片大草原，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同时崩腾而过！ 什么庄瑾白？ 这特么就是她掘地三尺没能揪出来的失踪人物——庄瑾言！ 这家伙起名的水平也太烂了一点儿吧？ 沈念内心疯狂吐槽，脑袋放空，瞪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失踪人口——准确地说，是疑似庄瑾言第五人格的庄瑾白。 没错，第五人格。 庄瑾言的病情，又一次恶化了。 尽管在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相处期间，沈念发现这位第五人格性格温柔，谈吐风趣，博闻广识，还挺有绅士风度，比以往任何一任人格都随和亲切，但沈念莫名就是有点儿沮丧。 她原本是想替庄瑾言治病的。 结果呢？ 治着治着，他的病非但没好，反而就跟细胞分裂一样，一变二二变四，无穷无尽地增长下去了！ 温柔五似乎留意到她情绪低落，体贴地中断了学术上的交流。 “听主任说你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失踪了，你想找他是吗？没关系的，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他竖起食指，轻点薄唇，微微一笑。“你偷偷翘个班，我替你保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眼镜是本体 “……” 沈念的心情更糟糕了。 她要怎么跟温柔又体贴的第五人格说，她走丢的那个“重要朋友”就是他本人？ 沈念将下巴搁回了办公桌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用找了。” 庄瑾白面带询问之色。 “就是……”沈念抱着脑袋唉声叹气，“嗯，一个傻孩子贪玩到处跑，找不见了。到了饭点，他闻着菜香味儿就会自己走回来了，不用搭理他。” “这样。”庄瑾白噙着笑意颔首。 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庄瑾白似乎没有离开医院的打算，不紧不慢地翻看着职员名单表和医院平面图，提前熟悉工作环境。 沈念以交接工作作为借口，磨磨蹭蹭地赖在他办公室不走，遮遮掩掩地问他住哪儿。 庄瑾白伸出修长的中指，推了推镜架，温文尔雅地一笑：“院里安排了职工宿舍。” 职工宿舍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老式小区里，走路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 沈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镜片，心里突然有了个新的疑问。 庄瑾白镇定自若地继续翻阅资料，对沈念明目张胆的窥视没有任何回应。 沈念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庄……医生，你近视多少度？” “50度，轻微散光。”庄瑾白头也不抬，淡淡回答。 “才50度的话，其实不需要佩戴眼镜的吧。”沈念在心里抓耳挠腮，恨不得抢过他的眼镜来做研究。 同一个人，换了个人格，性格、记忆、喜好就完全变了。 明明以前是个生人勿进的坏脾气，一戴上眼镜，莫名就给人一种很会撩的感觉，一看见他脸颊就会情不自禁地发热。 “嗯，从医学角度来说，的确是这样子。只不过……”庄瑾白微微抬起眼睑，漂亮的瞳孔藏在镜片之下，“眼镜是本体。” 本……本体！ 沈念张大了嘴，模样看上去蠢极了。 庄瑾白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天色不早了，沈医生还不回家吃饭吗？” “啊……哦哦。” 在美色的蛊惑下，沈念稀里糊涂地顺着他的话回家了。 刚踏上公交车，她没忍住狠狠给了自己一拳。 这是什么鬼答案？ 她应该厚着脸皮邀请第五人格一块用餐的啊！说不定还能顺势参观一下他的单身宿舍，留下来来个烛光晚餐，喝上几杯小酒，将他灌得不省人事，然后摘下他的眼镜拿去送检，看看是不是真的有50度…… 毕竟，主人格的视力高达54，他衍生出的第五人格如果真有50度近视的话，那就是一个非常有意思，很值得探究的现象了。 沈念一脸的悔不当初。 唉，失策失策！ 第五人格的出现，沈念没有隐瞒庄老太爷，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只是有意略去了庄小言误食药糖一事。 庄老太爷面色严肃，当即表示必须亲自去一趟医院宿舍，看看孙子的情况。 沈念劝不住他，只好由得他去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三个小时后，庄老太爷笑容满面地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撩人于无形 “这个人格不错。”庄老太爷回来第一句话，差点吓掉沈念的下巴。“有礼貌，懂情趣，还有人情味，是个好孩子。” 沈念强行扶起自己的下巴，“老爷子……你对他……不，他对你做了什么？” 庄老太爷一脸欣慰，献宝似的掏出了两个纸袋子。 一个装着营养药品，一个装着…… 嗯？？？ 沈念不敢置信地把第二个纸袋子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想翻出点别的来，然而…… “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啥玩意儿？” 她瞪着袋子里的长条棍状物，这东西一头大一头小，大的那头像是俩圆球，这组合凑在一块，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 “捶背器。” 庄老太爷炫耀似的取出捶背器，在大的那头一按，俩圆球就跟拳头一样缓缓张开，变成了竖起略带弯曲状的手指。 “这……？？？”沈念有点儿懵。 “可以捶背，还可以挠背。”庄老太爷举着捶背器在手背上挠了挠，享受地半眯起了眼睛，“这是瑾白送给我的。” “……瑾白？” “嗯，就是第五人格。”庄老太爷朝沈念招了招手，压低嗓音问道，“沈小姐，你有办法让第五人格不消失吗？这个性格的孙子，挺招人喜欢的。” “为什么您想让第五人格不消失？”沈念愣愣地问，“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办法把主人格弄回来啊。” “主人格……”庄老太爷皱着眉头，神情看上去有点儿嫌弃，“他就跟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小老头一样，没劲透了！这样吧，你尽可能地拖延第五人格存在的时间，让我享受一把天伦之乐再说。” 沈念眼角抽了抽。 说好的爷孙情呢？ 您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点儿吧！ 突然有点心疼主人格。 一老一少鬼鬼祟祟地凑成堆，研究了一下怎么把第五人格请到家里来做客的事情。 这么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沈念的肩头。 第二天，沈念顶着莫大的压力，硬着头皮跟庄瑾白开了口：“那个……我家老爷子……就是你昨天见过的那位奇怪的老爷爷……他说他人不太舒服，想请你过去帮忙看看病。” 这个借口用得显然太过拙劣了。 沈念赶紧补充道：“我临床经验少，老爷子总觉得我是在安慰他，非要我找别的医生替他看看。” 庄瑾白抬眼，眼镜片后温和的目光落在沈念身上，带着一种看破不说破的睿智。“什么时候？” “啊？” “老爷子什么时候有空？” “……今晚吧。” “好，下班后等我。”庄瑾白顿了顿，问道，“老爷子有什么喜欢的水果吗？” 沈念赶紧摆手，“不不不，不需要买水果的。” “怎么能空着手见长辈呢？” 庄瑾白的嗓音十分温柔，望向沈念的目光专注而深邃。 沈念知道，这是错觉。 戴上眼镜的第五人格，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一种在撩对方的感觉，而且还是撩人于无形的那种撩法，他自己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在其他人眼里，大多也属于正常的绅士风度。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央空调 只有被他深情凝视的那个人，才知道自己的心扑扑跳得有多厉害。 沈念按着心口，总觉得第五人格的话里藏着一种见老丈人的暧昧意味在里头。 好奇怪，明明老爷子才是他的亲爷爷，怎么现在感觉反而倒过来了？ “真不用准备什么礼物了，你昨天送的捶肩器，老爷子很喜欢。” 沈念说着说着，都替自家老爷子感到丢脸好吗！ 堂堂总裁他爷爷，居然被一个奇形怪状的捶肩器给收买了…… 哼，出息！ “喜欢就好。”庄瑾白温和一笑，霎时间天地间黯然失色，唯有他一枝独秀，春意正浓，“如果早点知道昨天来访的那位老爷爷是你家人，我一定会招待得更尽心些的。” 好……好会撩！ 沈念脸红红地遁走了。 她就是一根张力十足的弹簧，别人强撩她畏缩，别人纯情她猥琐。 遇到“城会撩”的第五人格，沈念自认比不过人家，于是选择了认怂跑路。 刚跑到一半，沈念突然想起忘了问第五人格在饮食方面有没有什么喜好跟忌讳，又往回折了过去。 这是老爷子千叮万嘱的重大事情。 毕竟每个人格都是独立的，主人格喜欢吃的菜，第五人格不一定喜欢，老爷子总想着拴住第五人格的胃，让他以后多来庄家走动，说不定哪天水到渠成了，老爷子还能装模作样地认个“干孙子”什么的，顺理成章地继续享受他的天伦之乐。 即便主人格再也回不来，这也算是是对老爷子最大的慰藉了。 沈念至今还记得老爷子当初对鬼畜第二人格的强烈反感和排斥。 正出神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庄瑾白的办公室门口，里头吵吵嚷嚷的，传来女孩子打闹说笑的声音。 “庄医生，你会在我们医院待多久啊？” “哎呀小刘你问这些干吗啦，当心庄医生的女朋友会吃醋哦！” “暂时还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庄瑾白低柔的嗓音淡淡响起，奇异地抚平了众人内心的忐忑。 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哪种可能性？ 很快，有人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深意，欢呼一声，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庄医生，你的钢笔真好看，在哪买的？” “是吗？随便在店里买的，喜欢的话，送你好了。” “真的吗？谢谢庄医生！” 旁边的人见到了甜头，立即效仿起来。 “庄医生，你办公桌上的仙人球真可爱，是什么品种啊？”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上任同事留下来的吧。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把它抱走。” “啊啊啊——谢谢！” “庄医生庄医生，为什么你办公室里会挂着一套防护服？这套衣服好难申请的呢，每次我进出病房时都怕病人突然发病，而我身上又没有什么防卫的东西……” “喜欢的话，你拿去穿就是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女孩子声音扭扭捏捏中掺杂着初恋般的小羞涩。 不好意思那你就别拿啊！ 不小心偷听了一回壁脚的沈念只觉得三观尽毁。 她以为是个大暖男，搞半天呢？ 哼，中央空调啊！ 第一百四十章 喜欢就拿去用 怀揣着捉奸般的滔天怒火，沈念沉着脸，气势汹汹地冲进办公室，强行加入了“庄医生争夺战”里。 “庄医生，我发现你的脸蛋生得不错。”她用一种十分下//流的眼神扫了一眼庄医生白大褂下的长//腿，将破罐破摔的态度发挥到了极致，“身材也很不错。” “……” 众女纷纷掉头，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突然闯入抽风的沈念。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沈念的火焰瞬间灭了一大半。 她……她现在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接从这里走出去，能不被当成笑柄的可能性有多大？ 庄瑾白沉吟半晌，薄唇轻启，温声细语地道：“喜欢的话，你拿去用就是了。” 众女：“……” 拿、去、用！ 她们听到了什么？！ 等等，拿什么去用？怎么用？ 有心思龌龊的，当即没忍住瞄了一眼庄瑾白的脐下三寸。 不，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相比众女的瞠目结舌，作为当事人的沈念表现得分外镇定。 “哦。”她步履正常地往外走出几步，回头，做了个“别忘记”的手势，“下班等我，一起去见我家老爷子。” “好的。”庄瑾白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唇畔笑意盈盈。 这一天，沈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去的。 科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显然她一句话俘获庄瑾白的威力太猛，众人对此十分津津乐道。 强制医疗科里，没几个人正眼见过沈念的神秘老公。 少数几个知道她曾经在急诊科、外科说过自己结了婚的，明面上避而不谈，私下里偷偷问沈念什么情况。 沈念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她们心头的疑虑。 “我没说过，我老公姓庄吗？” 知情人士恍然大悟。 难怪这位新来的庄医生一来就跟沈医生对上眼了。 敢情是小两口的小情趣啊！ “嘘，保密，老夫老妻的，总要找点特别的调味剂的嘛。”沈念捧着脸装害羞。 知情人士纷纷表示自己嘴巴很紧，绝不外传。 等到下班时，沈念去庄瑾白办公室会合，两人肩并肩去了医院内部停车场，偶尔间听到了同事们的几句八卦。 “看到了没？沈瑾夫妇在玩角色扮演呢，老夫老妻的不容易，都厚道点，别拆穿他们，知道吗？” “……” “……” 沈念偷偷斜眼，狂瞟庄瑾白。 庄瑾白面上情绪始终淡淡的，远离人群后，神情在温和之余，染上了几分疏离。 “那个，我发誓，这个谣言绝对不是我传出去的。”她心虚地举起了手。 “嗯，我知道。” “啊？” “很抱歉。” 庄瑾白发动了车子，这是一辆沈念从未见过的新车，她还眼尖地瞄见了庄瑾白放杂物的小格子里塞着一张驾驶证，驾驶证上的姓名是——庄瑾白。 证件齐全。 沈念心情一度非常复杂。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谁给他准备的？ 她无从得知。 “方才在别人面前说那样的话，只是为了配合你的玩笑，并不是有意的。”庄瑾白顿了顿，镜片在阳光照射下闪着雪白的光，“如果让你感到困扰，我很抱歉。”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小孩 沈念一愣，她怎么突然有种自作多情反被拒的既视感？ 她想，她的耳朵的大概被引擎的轰鸣声给震破了。 要不然该怎么解释，庄瑾白说出来的话，她听着不太真切呢？ “没什么好抱歉的啊。”她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又没有当真。”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左侧车道上，初上的华灯在车厢内投下交错的光和影。 沈念为了不造成冷场的局面，只能随意扯话题尬聊。 “对了，庄医生，你会在安定医院工作多久啊？” “暂时还没定，等局里通知。” “哦，这样啊。”沈念的语气难掩低落。 她最怕这种不定时的深水炸弹了。 庄瑾白瞟了她一眼，“不过，安定医院有沈医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想必共事一定非常愉悦，我会考虑申请长待的。” 沈念的脸隐隐发烫。 又撩她！ 又撩她！！！ 他这明显犯规啊！ 脸红完之后，沈念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人家说了是“考虑”“长待”，又不是真的为了她留下来，她脸红个什么劲啊真是的！ 车子沿着沈念事先预设好的导航开到了终点，一栋三层楼的花园别墅出现在眼前。 庄瑾白将车子靠边停下，熄火解安全带。 “是这儿吗？” “对对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早早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陈伯立即展开笑颜，迎了上来：“少爷，沈小姐，你们回来啦。” 听到“少爷”两个字，庄瑾白愣了一下，探究的目光扫向沈念。 沈念干巴巴一笑：“这是我们家司机陈伯，他年纪大了，逮谁都喊‘少爷小姐’的。” 掉过头，她拼命给陈伯使眼色。 “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庄瑾白庄医生，老爷子请他过来帮忙检查身体的。” 她将“白”字咬得特别重，生怕陈伯一个激动就穿帮了。 陈伯不愧是跟随庄老爷子多年的得力助手，见惯了大风大浪，一收到暗示就明白过来，少爷他又精神分裂了。 陈伯习以为常脸，“原来是庄医生。” 庄瑾白了然地点点头，唤道：“陈伯好，我是沈医生的同事。” “好，好，里边请。” 陈伯领着两人直接上了三楼，扣了扣门，“老爷子。” 里头传来庄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高声回应：“什么事儿？” “少……庄医生来了。” 里头顿了顿，紧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半晌，庄老爷子“柔弱”的嗓音飘了出来。 “请他进来吧。” 陈伯拧开房门，只见庄老爷子半躺在床//上，怎么看都没有病人该有的样子，倒像极了见着了鲜嫩可口小肥羊的狼，眼冒精光。 “庄医生啊，你来得正好，我这把老骨头啊，唉……” 庄瑾白拎着医药箱走过去，拿出听诊器和血压表等体检器械，对老爷子进行常规诊断。 “老爷子，您哪儿不舒服？” “我哪儿都不舒服。”庄老爷子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活像一个长不大的老小孩。 这演技…… 也太拙劣了点儿吧？ 沈念嘴角一抽。 她是不是误入了精分现场？ 第一百四十二章 糟糕的演技 庄瑾白例行检查完，收起器械，“老爷子放心，您各项指数都很健康，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用太过担心了。” 试问庄老爷子怎么可能放心？ 他要是真一“放心”，第五人格不就顺势告辞了吗？ 庄老爷子情急之下，赶紧伸长胳膊，拽住了庄瑾白的手腕，“庄医生你再看看，再看看，看仔细点儿，慢慢来，不用着急。” 庄瑾白瞅了一眼抓着自己不放的庄老爷子的手，庄老爷子仿佛受到了启发，立即用另一只手搭在自个胳膊上，“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这糟糕的演技…… 沈念无力地掩面。 好丢人…… 庄瑾白弯下腰，关切地问：“疼吗？” “疼。”庄老爷子装模作样地哼唧着。 庄瑾白贴心地替他按摩了几分钟胳膊，“还疼吗？” “好多了。”庄老爷子刚说完，就扶住了自己的后腰。“哎哟我的老腰！” “腰酸吗？” “酸。” 庄瑾白贴心地替他揉了揉腰部。“现在呢？有没有好一点儿？” “庄医生果然不愧是大医生，被你这么一揉，我突然觉得好多了。”庄老爷子话题一转，“唉，背部突然有点痛。” “脊背也不舒服吗？”庄瑾白贴心地替他按了按，舒缓舒缓筋。 庄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是啊。” “我待会教沈医生一套推拿的方法，平时您要是不舒服了，可以让沈医生拿捶背器多给您按一按、捶一捶。”庄瑾白好心建议道。 “她？”庄老爷子瞅了沈念一眼。 那怎么行？ 如果沈念能治好他的“毛病”，那他还能找什么借口把第五人格给哄过来？ 庄老爷子一斟酌，果断卖队友，“她不行！女孩子家娇娇弱弱，力气小得跟蚂蚁似的。” 沈念简直无语透顶。 趁着庄瑾白去洗手间的空档，沈念忍不住凑到床头，苦口婆心地劝道：“老爷子适可而止啊！沈医生是个精神科医生，不是外科医生，更不是什么按摩师。” 庄老爷子一瞪眼，“怎么着？让孙子给爷爷按按摩，能委屈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念叹气。 “沈小姐。”庄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的目标，当然是想要主人格回来，让瑾言变成一个正常人。” 老爷子目光略略黯淡了几分。 “你也看到了，第五人格确实是个善良孝顺的乖孩子。或许什么时候，他就跟其他几个人格一样突然消失了。” 沈念哑然。 对哦，主人格太过冷漠，想必很少关心庄老爷子，说不定老爷子也没机会享受这种弄孙之乐。 难怪老爷子见到体贴入微的第五人格会这么开心。 对他而言，一个孝顺体贴的孙子，或许比一个沉稳冷静的董事长，更容易令他满足吧？ “好吧。”沈念烦恼地揪了揪发丝，“以后我会尽量多带他回家陪您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沈念立即起身，腾出一片地，留给庄瑾白。 “对了，差点忘了，老爷子，这是给您带的小礼物。”庄瑾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成器的孙子 “这孩子！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啊！” 庄老爷子心花怒放地接过盒子，偷偷瞄了一眼，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当人面拆开的模样。 庄瑾白失笑道：“老爷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合心意，我拿去换一样礼物。” “傻孩子，你送的礼物，爷爷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庄老爷子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手上一点也不含糊地把盒子给拆了。 盒子里装的是一块手表。 准确地说，这是一块智能手表，集心率测量、计步器、测体温、睡眠监测、gps定位、sos紧急求救、短信、通话等多种功能于一体，是老年人居家旅行必备的实用型礼物。 庄老爷子感动得泪眼花花。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孙子终于懂得孝敬他老人家了！！！ “老爷子不喜欢吗？”庄瑾白有些担忧地问。 庄老爷子抬指拭去眼角的泪痕，略微哽咽地回答：“没有没有，礼物很好，我很喜欢。我只是……想起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 庄瑾白有些意外，“您孙子？” “对，那孩子啊，从没跟老爷子我说过一句贴心的话，更别说送礼物了，唉。” 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庄瑾白不好多嘴，只微微一笑，安慰道：“兴许有一天他就开窍了呢。” 想等第一人格开窍，谈何容易？ 庄老爷子使劲拿手背抹了抹脸，“不说他了，庄医生，谢谢你肯关心我这个脾气古怪的孤寡老人。” “您是沈医生的爷爷，应该的。”庄瑾白瞅了一眼脸颊红红低下头的沈念，“其实，沈医生也很关心您。” 庄老爷子爽朗地笑了起来，“她要是真关心我啊，那就得多请庄医生来家里坐坐。” 沈念无奈地掩面。 又来了又来了！ 老爷子三句不离庄瑾白，就不怕殷勤过头，吓跑人家吗？ “对了，庄医生，陈妈已经备好了饭菜，你先坐会儿，吃了饭再走，啊。” “不用了，您太客气了。” “没事没事，你这么晚回去，医院食堂也没什么东西可吃了，就当陪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吃顿饭，怎么样？” 庄老爷子朝沈念使了个眼色，沈念赶紧附和：“是啊是啊，陈妈听说有客人来，特别高兴，做了好多大菜呢，你要是不留下来解决掉，到时候全浪费了，多可惜啊。” 庄瑾白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 陈妈摆好碗筷，上楼通报。 沈念和庄瑾白先一步下楼，留给庄老爷子洗漱更衣的时间。 四下无人时，庄瑾白压低嗓音，凑到沈念耳边，问：“你家老爷子，对客人总是这么热情的吗？” 温热的呼吸喷在沈念耳廓，沿着耳道缓缓向更深处钻去。 有点儿痒，又有点儿麻。 如果再近一点点，他就能亲上自己的耳朵了。 这个充满绮念的念头一升起来，沈念的脸立即红透了。 她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主要吧，以前从来没人真心实意地对老爷子这么好过。” 庄瑾白一怔。 “庄医生，谢谢你让老爷子开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会心疼 “沈医生，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你跟老爷子？” 这一个小时的接触下来，庄瑾白隐隐有种直觉，老爷子跟沈念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似乎总隔着一段看不见的距离。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沈念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他人很好的，不仅收留我在家里借住，在生活上也特别关照我，对我而言，老爷子就像我亲爷爷一样。” “那……老爷子的孙子？” 庄瑾白很快联系到了关键的节点。 沈念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第五人格心里被定为成“人妻”，斩断所有可能发酵出来的情愫。 她果断选择了转移火力。 “别提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他压根不管老爷子的死活，一声不吭就不见了，留老爷子一个人瞎担心！” 庄瑾白注视着沈念，镜片后的瞳孔颜色略略加深，“那沈医生你呢？” “啊？” “老爷子的孙子不见了，你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被一双桃花眼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沈念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出羞羞的粉红色来。 她假装不在乎地别过头，想避开第五人格对自己的影响，“我比较担心你……” “嗯？” 低柔的鼻音在她耳畔萦绕。 苏苏苏！ 苏炸！ 沈念腿脚一软，差点从旋转楼梯上滚下去。 “……如果回宿舍太晚，睡不够八个小时，明早你还能不能准时爬起来上班。” 庄瑾白盯着她粉//嫩嫩的耳//垂，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一颤，忽而笑了起来。 “沈医生是在下逐客令，还是……” 想邀请他留宿？ 后半截话，大约认为太过失礼，庄瑾白很有风度地没有说出口。 但那暧昧的语调，已经让沈念领会到了其中的深意。 “别瞎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恼羞成怒地轻轻捶了捶庄瑾白的胳膊。 庄瑾白顺势捏住她的拳头，阻止她动粗，轻笑道：“女孩子别随随便便和人动手。” 随随便便？ 沈念正想发飙，又听庄瑾白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话。 “万一弄疼了你自己，我会心疼。” 心…… 心疼…… 沈念霎时间什么火气都没了。 城会撩啊城会撩！ 第五人格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有木有。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兴。 第五人格庄瑾白的知识面非常广，情商高会说话，随意说上几句就能哄得人乐得找不着北。 庄老爷子的笑声就没断过，平日的威严稳重早丢得没影儿了，此时此刻的他，仅仅只是一个沉浸在美满家庭中的普通老人。 若不是沈念再三暗示他注意节制，只怕他老人家当场就忍不住要把第五人格给灌趴了，强行留他在家里过夜。 到了临别之际，庄老爷子恋恋不舍地拉着庄瑾白不肯撒手，像个黏人的小孩子。 庄瑾白一方面有些奇怪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一方面又十分怜悯这位可怜的空巢老人，答应一有空就来探望他，这才哄得他撒了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是在吃醋吗 大约是沈念持续散发的低气压太过引人注目，庄瑾白侧目，好看的眉眼因为意外而微微上扬。 “沈医生？你怎么来了？” 他站起身，随手将剥开的橘子塞给左手边的女孩子，又将水杯递给了右手边的女孩子，唇畔不自觉地噙上了淡淡笑意。 抬脚往门口刚走出两步，就被沈念毫不客气地喝止了。 “庄医生放心，没别的事，我就是看你业务太忙，特意来跟你说一声，这周末的活动取消了。” “取消？”庄瑾白犹自不觉她态度的转变，温和地问道，“老爷子刚刚才打电话跟我说周末想去茶庄，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临时决定的。”沈念冷着脸，充满讽刺地道，“我想他老人家也不会希望因为自己耽搁你人生头等大事的。” “什么人生头等大事？” 庄瑾白一句话还没说完，沈念就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哇，刚刚那谁啊？语气那么冲。” “感觉好没教养的样子，居然还穿着咱们医院的白大褂，这样的人也配当医生吗？” 两名病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庄瑾白淡淡扫去一眼，眉心微皱，“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善良的女孩子会做的事情呢。” 两人立即噤声，很有默契地扬起笑脸解释。 “没有呀，庄医生，人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人家只是看不惯她对你那么凶而已。” “就是，我们也是心疼你嘛。” 庄瑾白却没什么心思继续废话下去了。 “你们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他推了推镜架，“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病房，留下二女面面相觑。 “那个，为什么我感觉庄医生好像生气了？” “错觉吧？”另一个女孩子不确定地说道，“庄医生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呢？一定是错觉。” 另一边，人高腿长的庄瑾白很快追上了发脾气跑掉的沈念。 “沈医生。” 沈念当做没听见，撒丫子跑得更快了。 她怕她一停下来，就忍不住想揍人。 哼，中央空调！ “沈念！”庄瑾白仗着身高优势，胳膊一捞，就把两条小短腿以高频率跑动的沈念给截住了。 沈念头一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中央空调！ 大渣男！ 以精神分裂做借口堂而皇之地婚内出轨！ 庄瑾白拦住她，手掌撑在墙面，来了个暧昧的壁咚，“你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沈念懒得搭理他。 她现在很沮丧。 按照庄瑾言这个分裂的速度下去，是不是以后他每次分裂完了，对她所有的感觉都会清盘，她想融入他的生活，只能重复着倒追的路子？ 一旦她倒追失败，这个男人对其他女人心有所属，那她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了。 “沈医生，你刚刚……”庄瑾白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她耳畔，低柔的嗓音像一把看不见的小刷子，在轻轻地挠着她的心口，“是在吃醋吗？” 沈念的脸，瞬间红透！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专心陪你 庄瑾白忽然笑了起来。 不同于往日若即若离的那种笑，这一回，笑意覆上了他的眼底，荡漾着细碎而潋滟的微光，满满的仿佛随时会溢出来。 “你吃醋了。” 这一回，他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笃定。 沈念被戳中伤心事，愈发认为庄瑾白渣透了。 这家伙，花名在外，伤了别人的心，还跑过来一边戳人伤口，一边笑吟吟地问人：“疼不疼，疼不疼，嗯？” 别人不喊一声疼，他就能当成对方真的不疼，而一直戳下去似的。 庄瑾白压低脑袋，眼角笑意更深，“真吃醋了？” “吃个屁，吃你橘子去吧！”沈念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我左手拿着橘子，是因为32号床剥橘子吃时手酸了，橘子掉在了地上，我顺势替她捡起来还给她。” 庄瑾白这句听起来像是解释的话，令沈念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又有了松软的迹象。 “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把橘子捡起来丢垃圾桶里的吗？骗人！” “我看她一直盯着我手里的橘子，想着她可能很想吃，所以还给了她。” “你确定她盯着的是你‘手里的橘子’，而不是你的‘手’？” “这个，就不是我所能得知的了。”庄瑾白轻笑一声，“水杯，是32号床刚刚想喝水，我替她打来的。” 打来的？ 如果她再来晚点儿，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互相喂水喂水果了？ 哼，借口！ 沈念努力坚定自己认清中央空调的信念。 “这件事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来看一下，对不对？” 喵的，一堆烂桃花！ “不对！”沈念没忍住炸毛了，“正因为这件事跟你有关，所以你才更应该划清界限，而不是周游在两个妹子之间，给她们希望，又不对人负责！” “那……按照沈医生的意思，我是应该给她们希望呢，还是应该对她们负责呢？”庄瑾白含笑注视着沈念。 沈念语塞，拔高音调：“喂！” “好，不逗你了。”庄瑾白直起身子，放开撑在墙面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替我跟老爷子说一声抱歉，周末不能陪他去茶园了。” 目送庄瑾白走远，沈念懊恼地直拿脑门磕桌面。 瞧瞧她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对庄瑾白而言，她只是他一个或许稍有好感的普通朋友，他做什么无须跟她交代，而她也没有任何资格吃醋发脾气。 完了，完了，这回想把第五人格哄到手，任重而道远啊。 毕竟，谁会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呢？ 一直到周五，庄瑾白果然没有再来强制医疗科。 沈念悔得肠子都青了，郁郁不乐地收拾东西正准备下班，手机“滴”了一声，有短信进来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 “明天早上九点，我去接你。” 她不敢置信地瞅了瞅发信人一栏，庄瑾白。 等等，庄瑾白？？ “你不是说周末不陪老爷子去茶园的吗？” 有时候，沈念无比地讨厌她的口是心非跟手脚永远比大脑快一步。 等她反应过来时，短信已经发送出去，无力回天了。 手机很快收到了三条简短的回复。 “嗯。” “这周不陪他了。” “专心陪你。” —————— 新鲜出盆的狗粮奉上，小宝贝们节日快乐！ 从没收到过儿童节礼物的作者君默默路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是我说出去的 沈念反复将短信看了十几遍，还多次点进联系人一栏，想看看是不是谁恶作剧改了她的通讯录备注，故意逗她玩。 事实证明，发短信的号码，的确是庄瑾白如今用的没错。 她迟疑了片刻，输入了一行字。 “你手机被盗了？” “……” 很快，第二条短信紧接着又来了。 “出门，三//点钟方向。” 沈念握着手机，晕乎乎地出门，探头往三//点钟方向一看。 走廊旁边站着的，可不就是穿着白大褂的庄瑾白吗？ 正巧有一群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路过，见状寒暄了几句。 “庄医生，又来接沈医生下班啊？” “庄医生对沈医生可真好。” “对啊对啊，什么时候我男朋友能对我这么体贴，我做梦也会笑醒啊。” “不过话又说话，庄医生，你为什么还不搬过去跟沈医生住一起呢，是不是沈医生又打翻了醋坛子，跟你闹脾气了？” 八卦的护士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小姐妹拿胳膊肘顶了一下。 “你撞我//干嘛呀？” 她顺着小姐妹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办公室门口“打翻了醋坛子”的沈念。 “沈……沈医生！啊对了，我还有个病人得换吊瓶呢，我先撤了哈拜拜！” 护士们见势不妙，纷纷找借口溜之大吉了。 人一溜，这个角落里暂时只剩下了沈念和庄瑾白二人遥遥相望。 沈念的神情有点儿呆滞。 这一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 貌似她第一次邀请庄瑾白给老爷子看病时，也是这样，一不小心就遇到了几个大嘴巴，把她私底下的胡言乱语说了出来，闹得庄瑾白委婉地表示自己对她没意思。 完了，这一回，好不容易才对自己有所行动的庄瑾白，该不会又想划清界限了吧？ 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感情基础，沈念竭力装作镇定自若的态度，紧张地解释个不停，想撇清关系。 “刚刚她们乱说的那些谣言，绝对不是我传出去的。” “嗯。”庄瑾白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念心头更慌了，感觉煮熟的鸭子眼看就要到手，临阵却快飞了有木有。 她拼命给自己洗白，“这回真不是我说的！相信我！” “我知道。” 沈念偷偷瞅了瞅庄瑾白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太对劲，跟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 “你真的相信不是我说的吗？”沈念不太确定地问。 “嗯。” “真的吗？”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沈念的预料之外，她反而往自我怀疑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了，时不时忐忑地拿余光偷//窥庄瑾白的神情，生怕在他脸上看到类似于厌恶、不悦的情绪。 这副战战兢兢的小模样，落在庄瑾白眼里，说不出的可爱。 同时，也非常的惹人怜惜。 庄瑾白轻轻叹出一口气。 他到底是有多过分，才会让这丫头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 “嗯，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无关。因为……”庄瑾白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是我说出去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笨笨的 “啊？”沈念有点懵，舌头都惊讶得打结了，“你、你、你说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外面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你呀……”庄瑾白轻笑，笑声中夹杂着一缕轻叹，温暖的手指沿着她的头型滑下来，温柔地替她别好耳边的碎发，“笨笨的。” 大约是被这声充满宠溺意味的“笨笨的”影响了，沈念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死机，转不开了。 这天，沈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家。 直到浑浑噩噩躺在了床//上，她乱成一锅粥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啊”的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兴奋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是不是？！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点进短信栏，再三犹豫，打了删，删了打，最后憋出一句看起来蠢极了的话。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对外乱说呢。” 发送完毕后，她傻傻地抱着手机，等啊等，等啊等，手机屏幕从待机到被摁亮再到待机，不知道往复循环了多少遍，直到她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高举着的手机“啪叽”一下砸在了鼻子上，瞬间把她砸清醒了。 沈念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拿下手机看了看。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庄瑾白的短信终于姗姗来迟。 “很晚了，快去睡觉，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沈念有点儿失望地将手机丢在一旁，两手交叠枕在脑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可以预料到。 怀揣着心事，沈念洗完澡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煎饼，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下。 翌日早上，沈念是被窗外的鸟鸣声给吵醒的。 调皮的阳光透过没有拉拢的窗帘，在她脸上打下斑驳的光晕。 沈念半眯着眼，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十点了。 等等，十点！ 糟糕，忘了定闹钟了！ 沈念想起庄瑾白和自己的约定，立即清醒过来，忙翻到通话记录一看，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短信。 奇怪…… 沈念咬了咬唇。 难道这家伙临时有事，忘了他俩之间的约定？ 沈念趿拉着拖鞋，抓过手机进了洗手间，一边刷牙，一边拨通了庄瑾白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庄瑾白沉静温和的嗓音响起。 沈念叼//住牙刷，赶紧道：“不好意思，忘了调闹钟，你……呃，没耽误你的时间吧？” “没事，不着急，那我们十一点见吧。” 十一点，也就是说，她还有一个小时来捯饬自己。 沈念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先洗澡、吹头发、喷止汗喷雾，又将衣柜里少得可怜的几套衣服翻来覆去地在身上比划了一通，平时穿着挺舒适大方，这会却怎么看都不满意了。 选好衣服，还得搭配鞋子，沈念的目光转向了堆在阳台上的几百双鞋子，——全是鬼畜二在的时候给她买的。 “出击！让第五人格拜倒在你的小黑裙下吧！” 第一百五十章 不忍心吵到你 挑挑拣拣过去，沈念又对着镜子拍了一层淡淡的隔离霜，臭美地抬高下巴，装出睥睨天下的气势，中二病地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掐着点，拎着小包下楼。 人还没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一楼客厅里坐着喝茶的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前几天突然心血来//潮想去茶园农家乐的庄老爷子。 而另一个，则是庄瑾白。 听到脚步声，庄老爷子抬头一看，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睡这么晚才起呢？瑾白一大早就过来等你了，还不让我叫你，说让你多睡一会。结果呢？这一等啊，就等了两个多小时，多耽搁人家啊。” 庄瑾白替他续上一杯茶，笑笑道：“不存在什么耽搁不耽搁的。有机会陪老爷子聊天，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庄老爷子被哄得哈哈大笑。 沈念一路小跑过来，挨着庄瑾白，小声问：“庄医生，你来了很久了吗？” “没多久。”庄瑾白将路上特意买来的奶黄包跟豆浆递了过去，“还没吃早餐吧？有点凉了，你先吃上一口垫垫肚子，待会我们出去再吃正餐。” 沈念抓过奶黄包，“嗷呜”就是一口，随口问道：“那你怎么不叫我起来，一个小时前打电话你还说不着急。” 他一句“不着急”，害她以为他还在医院宿舍没出发，所以磨磨蹭蹭又洗澡又换衣服，一折腾就是一个小时。 沈念内心愧疚极了。 这家伙不会真在这儿等了她两个小时吧？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昨晚可能睡得不太好，不忍心吵到你。”庄瑾白只笑，扫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你今天很美。” “我哪天不美了？”沈念一个得意忘形，就暴露了自己的本质。 庄瑾白面不改色地夸赞道：“以前美得赏心悦目，而今天美得更加特别。” 沈念老脸一红，心口扑腾扑腾狂跳。 第五人格实在太会撩了！ 苏炸！ 这两人凑在一块说着悄悄话，坐在对面遭到冷落的庄老爷子不爽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走走，都走，别来刺激我这个孤寡老人！” 两人相视一笑，起身告辞。 这一起身，视线无意间掠过沈念背部，庄瑾白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急剧收缩。 但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异常，神色无异地走出了别墅。 沈念穿的裙子是她在主人格公司里做助理时，为了出差而临时忍痛花巨资购买的，背部有一个非常心机的镂空爱心设计。 越是看上去保守的款式，一旦袒露了一丁点儿肌肤，都会越发显出风情来。 庄瑾白留意到，别墅附近的男保镖们，注意力毫不例外地被沈念背部的爱心吸引了过去。 当女人穿得多时，人们往往更关注她果露在外的部位。 而当女人穿得少时，人们却更加关注她极力藏着掖着的部位。 不受控制被极端的黑与白东西所吸引，这几乎是人类的一种本能。 庄瑾白的唇线，微微抿紧。 于是，在沈念刚钻进车子里，问他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时，庄瑾白丢出了很简短的三个字。 “买衣服。” 第一百五十一章 嘴唇很可爱 买衣服？？？ 沈念立即兴高采烈地脑补出了一通温情画面。 宽敞大气的商场，第五人格穿着她精心挑选的衬衫，从更衣间里走出来，询问式地望向她，她两眼冒星星地连连点头，又拿出了更多的衣服让他试穿。 然后，试穿着试穿着，更衣间里传来第五人格低柔轻软的嗓音。 “沈医生，我的拉链拉不上了，进来帮我一下好么？” 再然后…… 嘿嘿嘿嘿嘿嘿嘿。 …… “沈医生？”左侧含笑的声音钻入沈念耳膜，打断了她不切实际的臆想。 打住打住！ 沈念赶紧收起痴//汉脸，调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使得自己看上去不会太猥琐，略带了些小羞涩地偷瞄一眼庄瑾白，问道：“嗯，怎么啦？” “你的嘴唇……” “我的嘴唇？” “很可爱。” 沈念按住自己扑扑乱跳的心口，目光飘忽。 难道，第五人格看她嘴型可爱，狼性大发了，想要吻她？！ 哎呀呀，这这这……发展会不会太快了？ 她是欲迎还拒好呢，还是毫不含糊地强势回吻好呢？ 庄瑾白趁着车辆直行通畅的空档，随手抽//出一张抽纸递了过去，面上笑意更浓了，“有口水。” 沈念：“……” 低头抢过抽纸，狠狠擦了一把嘴巴，果然有不明痕迹的液体。 沈念羞愧地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杂物格里。 丢脸丢大了哭唧唧。 “方才没吃两口早餐，饿坏了吧？”庄瑾白很体贴地给她找了个借口，缓解她的尴尬。 沈念其实不怎么饿，但是…… 还有什么，比饿了流口水更合理的借口呢？ 总比花痴流口水强！ 是以，她果断点下了头颅，“有点儿。” “嗯。前面有一家私房甜品店很有名，它家是用纯天然的奶油做食材的，味道还不错，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私房甜品店？ 沈念脱口而出：“脏脏包！” “好，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庄瑾白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就拎着几个袋子回来了。 “正好赶上有新做好的布丁跟蛋挞，顺便也买了两个。”庄瑾白将袋子递给沈念，“另外还买了一杯柠檬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好体贴！ 换做其他直男，你让他买个脏脏包，他不给你带回来一个脏包包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细心到这种地步，？ 沈念感动地抱住袋子，“谢谢庄医生。” “小傻//瓜。”庄瑾白重新扣好安全带，顺道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跟我客气什么？” 沈念的脸又开始升温了。 不行了，她感觉她要窒息了。 温柔五实在太撩了啊啊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痴相，沈念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食物上，抓起一只脏脏包就啃。 啃了没两口，察觉到驾驶座上的庄瑾白频频望向自己，沈念下意识地放慢咀嚼的动作，嗯，千万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过于豪迈的吃相，保持优雅端庄。 当然，沈念的优雅、端庄，仅仅维持在车子进入商场地下停车场之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味道的确很不错 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子后，庄瑾白看了一眼沈念手上空空如也的袋子，问：“面包怎么样，合口味吗？” 沈念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吃得太多了，会不会暴露了自己“大胃王”的本质吓到第五人格，一边故作矜持地点点头。 下一刻，一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在她唇边划过，沾上了一丁点儿巧克力，送入了庄瑾白的口腔。 “唔。”庄瑾白浅尝辄止，回味似的顿了一下，评价道，“味道的确很不错。” 沈念一滞。 刚刚…… 发生了什么？ 她愣愣地望着庄瑾白的指头。 它已经从庄瑾白的薄唇//间退了出来，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在沈念唇畔拭了拭。 “小花猫。” 低柔带笑的嗓音钻进魂游天际的沈念耳道。 “真可爱。” 沈念下意识瞄了一眼纸巾，上面沾满了巧克力酱。 等等…… 脏脏包…… 天哪，难道她一路就这么顶着一张刚吃过小孩的嘴脸过来的？难怪庄瑾白一直瞄她！ 沈念反应过来，忍不住悲痛地捂住了脸。 完了完了，又在温柔五面前丢脸了！ 庄瑾白解开了安全带，带上主驾驶座上的门，绕道车子的另一头，拉开了副驾驶座上的门，一手虚虚搭在车门上方，做了一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保护姿势。 “来。” 沈念低头钻出了车厢，压根不敢看庄瑾白，乖乖巧巧地跟着他坐直梯上了商场二楼。 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忙抬头一看，这层清一色全是女装，不由拉住庄瑾白，“走错楼层了吧，男装好像是在三楼。” 庄瑾白垂眸瞧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小手，“没走错，替你挑几件合适的衣服。” 替她挑衣服？？？ 沈念懵了，“好端端的，干嘛给我挑衣服？不是你买衣服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黑裙。 质感不错，剪裁得体，款式简洁，穿上去应该还算挺落落大方的。 对哦，为什么第五人格会想到给她买衣服？ 恋爱中的女人，往往在某些细节方面会变得格外敏感，沈念亦然。 第五人格一说带她买衣服，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难道他觉得她的小黑裙不好看？ “这条裙子很衬你，但是……”庄瑾白低头凑近，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她背部的爱心镂空部位，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刺激得他眸光转深，“我希望你能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沈念的脸瞬间兴奋得红通通。 第五人格又撩她！ 误会解除，沈念的天性释放，兴冲冲拉着庄瑾白去逛街了。 然而…… 无论她看上什么衣服，庄瑾白都会摇头说不适合。 白色小吊带连衣裙。 庄瑾白盯着她果露在外的圆润肩头，“太素。” 红色大裙摆背部深v连衣裙。 庄瑾白盯着她果露在外的光洁背部，“太艳。” 蓝色修身牛仔背带长裙。 庄瑾白盯着她被勾勒得一览无遗的腰//臀线，“太学生气。” 一连试了十几条也没有让庄瑾白满意的，沈念泄气地垮了肩。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要不不买了吧，我觉得小黑裙就挺好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穿不穿都好看 售货员小姐姐用力合上自己差点惊呆的下巴。 为了冲业绩赚提成，说几句违心话，又算得了什么？ 售货员小姐姐一咬牙，果断点头，“好看！这位女士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穿不穿都好看！” “……” 庄瑾白跟沈念齐齐望向她。 售货员小姐姐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我的意思是，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 这番话，她发挥出了生平最精彩的演技，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受到了鼓舞的沈念不禁扭头，望向笑吟吟地以欣赏的目光看待自己的庄瑾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第五人格的眼神格外柔情似水，仿佛真的被她这身奇奇怪怪的打扮给迷倒了。 沈念原本濒临崩溃的心态有些动摇了。 她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跟这个世界的时尚脱节了。 难道，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审美水准跟时尚风格？ 果然跟草根阶级的不太一样…… 庄瑾白结完全部账单，牵起沈念的手就往外走。 沈念冷不丁被他这么一牵，整个人都幸福得冒粉红色泡泡，晕乎乎地跟着走。 “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售货员小姐姐礼貌地相送，态度殷勤地像是在送两张行走的钞票。 庄瑾白没有去地下停车场，直接牵着沈念上了五楼的餐厅。 沈念一直盯着他牵住自己的大手傻笑。 这这这…… 这算不算是她把第五人格给泡到手了？ “午餐想吃什么？”手背被轻轻捏了一下，庄瑾白低柔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沈念竭力想藏住自己痴//汉的一面，生怕暴露了以后会遭到第五人格的嫌弃，“随便。” 庄瑾白侧过头去，目光速度在众多餐厅之间逡巡着。 从侧面看上去，庄瑾白鼻梁高//挺，眼眸里似藏蓄着星海，唇线优雅诱人，沈念不由“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 庄瑾白耳尖地听到了这一道声响，唇角勾起，教周遭的景物在那一瞬全部失去了颜色，更衬得他俊美非凡，“饿了？那儿有家料理店看上去还不错，你想不想去试一试？” 沈念光注意盯着他的脸流口水了，哪里还能留意得到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真到了料理上桌的时候，沈念就傻了。 这家餐厅主打的是海鲜料理，随便点什么有搭配海鲜，整个就一海鲜宴。 既然有海鲜，那么必然就有海鲜伴侣——芥末！ 一看到满满一桌的屎绿色，沈念的脸也跟着绿了。 那劲辣刺鼻的呛爽味儿…… “尝尝看这里的招牌菜三文鱼刺身。” 庄瑾白夹了一筷子刺身到沈念碟子里，沈念只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怎么样？” 迎着庄瑾白略含期待的目光，沈念挤出一个僵硬笑容来，“挺……挺好的。” 她下筷子只挑那些蘸芥末相对少的生鱼片，吃了不到几分钟，庄瑾白就留意到了，体贴地问：“你不喜欢芥末？” 沈念不好意思扫人家的兴，只好道：“不是啊。” “不是？那你是喜欢吃芥末吗？” “这个……”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想亲 庄瑾白直接夹了一块生鱼片，蘸了大量的芥末酱，放在沈念碟子里，一副想看她到底会不会吃的态度。 沈念左右为难。 是顺着第五人格的心思，直接开吃好呢？ 还是顺应自己的喜好，不吃好呢？ 见沈念支支吾吾始终不肯说真话，庄瑾白索性搁下筷子，起身拉起她就往店外走。 “那个，东西都还没吃呢，多浪费啊……” 她能不能打包带回去给老爷子吃？ 沈念偷瞥着庄瑾白的侧脸，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下颚紧绷，薄唇紧抿，长睫微垂。 糟糕！真生气了？ 沈念懊恼地真想表演一番胸口碎大石。 她心慌意乱地想着，冷不丁在前方开路的庄瑾白脚步停了下来，沈念一个惯性冲刺，直接撞上了他的脊背，差点被怼得跌倒在地，脑袋上的网纱帽都给撞歪了。 “沈念。” 庄瑾白扶住她的肩头，帮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唬得沈念大气也不敢出。 印象中，第五人格一直喊她“沈医生”，很少直接叫“沈念”的。 连名带姓地称呼，一定是生气了吧？ “在我面前，你不必委屈自己。”他温和地捏起她的下巴，令她大胆地直视自己。 这么霸道的动作由第五人格做出来，有一种令人心口如小鹿乱撞的魅惑感。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时开开心心的，而不是刻意忽略自己去迎合我。” 淡粉色的唇在她面前一开一合，沈念觉得大脑有点儿缺氧，一阵一阵地眩晕。 唇形真好看。 想亲。 不行不行，女孩子要矜持！ 她极力克制自己那点儿蠢//蠢//欲//动的坏心思，强行将视线从庄瑾白的唇//瓣上剥离下来，转而去看他的眼睛。 眼睛也好好看。 想亲。 沈念眼神飘忽，赶紧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了庄瑾白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艾玛，帅哥就是帅哥，就连喉结也这么性//感！ 想亲！ 被她视奸的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庄瑾白略带担忧的嗓音传入她耳中。 “沈念？你不舒服吗？” 何止不舒服！ 她感觉她快那啥火焚身了！ 难不成是上了年纪，某方面的需求增加了，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就想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沈念不敢再看庄瑾白了。 她怕她再看下去，就真的狼性大发，把人给办了。 不行不行，她可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医生，庄老爷子对她那么好，她不能借着治疗为名染指人家的孙子。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庄瑾白捧起沈念的脸，掌心的温度透过肌理的纹路渐渐浸//润到沈念皮肤下，沈念觉得她的血管都在激动地一跳一跳的，叫嚣着亲他亲他亲他！ “听、听见了。”她干巴巴地回答。 “嗯。”庄瑾白的指腹小幅度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个来回，恋恋不舍地放了下来，改为牵着她的手，“我们去吃点你喜欢吃的东西。” “真的……可以吗？”沈念怯怯地问。“我喜欢吃的东西，有点儿多。” 说出来，会不会吓到第五人格？ 第一百五十六章 贪吃的小家伙 “嗯。”庄瑾白有些无奈地轻抚着她的发丝，“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自己。” 沈念有些动摇了，纠结地对手指，“那我说了啊，我真说了啊。” “说吧。”庄瑾白一脸温柔，“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我想吃……”沈念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臭豆腐豆汁儿驴打滚肉夹馍炒肝爆肚锅盔油炸蝎子海蛎饼麻辣兔头煎饼馃子锅贴饺子葱油火烧羊肉烩馍排炒年糕蟹黄包胡辣汤螺蛳粉灯影牛肉夫妻肺片麻辣小龙虾！” 庄瑾白：“……” 沈念满含期待地望向庄瑾白。 他俊美的面容，似乎有一丢丢的僵硬。 这个…… 沈念又开始心神不宁了。 该不会真吓到第五人格了吧？ “你明明说过，我想吃什么都可以的。”沈念委屈地对手指。 庄瑾白迅速回神，按住自己微微抽//搐的嘴角，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沈医生想吃的东西……确实有点儿多，我想我们应该没办法在一天内全部吃到。” 她的小肚子也不可能装得下这么多吃的。 沈念沮丧地垮了肩，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个计划表，每天吃上一两样，差不多一两个月的样子，应该能把你喜欢吃的东西都吃全了。”庄瑾白微笑着捏了捏沈念的手心，“期间你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也可以加到计划表中来。” 沈念眼睛刷一下放出雪亮的光采来，“每天吃一两样？” 那是不是说，是不是说…… “嗯，我的工作比较清闲，完全可以配合你的休息时间。” 也就是说…… “你每天都会陪我吃饭对吗？”沈念目光火热。 庄瑾白笑着颔首，“对。” 沈念捧着自己的脸傻笑起来。 一男一女每天都在一起吃饭，那是妥妥的约会啊！ 至于一两个月就能完成计划表什么的，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反正她还有大把大把的食物往上填，保准两人一辈子都吃不完哼哼哼！ 接下来，两人开车去了北城有名的美食街，从中午一直逛到傍晚。 沈念一手举着十几根烤串，一手拿着糖葫芦跟棉花糖，低头怨念地盯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由于肚子撑得太大，突出程度甚至盖过胸了，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脚在哪。 庄瑾白手里的小吃更多，但凡沈念多看了一眼的，他全买下了，替她拿着。 他时不时递来一杯饮料，沈念凑过去就着吸管猛吸一口，感觉肚子快爆炸了。 “不行了不行了，再吃下去，我就要胃穿孔了。” 庄瑾白笑着将满手小吃装进纸袋里，探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肚子。 “下次不要吃这么多了。” “买都买了，不吃多浪费啊。” “没有什么能比你的身体更重要。”庄瑾白低头说道，温热的气息轻轻吹拂着她的耳//垂。“我去买一盒健胃消食片。” 药买来了，沈念又开始发愁了。 她感觉她的胃酸已经反到了喉咙口，真不能吃了，再吃就得吐了。 庄瑾白耐心地哄着她含下了药片，眸光微深，“贪吃的小家伙。”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适合干坏事 一提到“贪吃”，沈念本能地想起鬼畜二在时说的那句“嘴馋”，脸庞又开始升温了。 她以手作扇扇了扇风，想驱散脸颊上的热意。 “那个，庄医生，你之前说，我在你面前不用掩饰，开开心心做自己就行，对吧？” “嗯，当然。”庄瑾白温言含笑。 “那……我能解开衣服最上面那颗纽扣吗？太热了。” 庄瑾白拒绝很果断：“不能。” “为、为什么？” “解开显得太轻浮了。” 沈念一脸懵，“会轻、轻浮吗？” 只是解开一粒扣子而已…… “嗯。” 得到庄瑾白肯定的回答，沈念只好揪了揪领口，默默地忍了。 她可不想给第五人格留下“轻浮”的糟糕印象。 吃不完的东西，全被庄瑾白丢进了垃圾桶。 沈念目送烤串们排着队跳进垃圾桶，眼眶里简直快饱含泪水了，“太浪费了吧？让我打包回家明天吃也可以的啊。” “隔夜的食物吃了对身体不好。” “歪理！”沈念翻了个白眼，“庄医生，我问你晚上有多少个小时？” “按照从傍晚算到凌晨六点的话，差不多是十二个小时。” “那白天呢？” “也是十二个小时。”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为什么我早上做好的食物，可以留到下午再吃，而同样是十二个小时，傍晚做好的食物，却不能留到第二天早上再吃呢？”沈念振振有词地问，“难道食物还懂得区分白天跟晚上吗？白天它安安分分的，一到晚上就滋生细菌？” 庄瑾白牵起她的手，力度很轻地挠了挠她的指头。 “当然有区别，昼夜温差大，隔夜菜容易产生致命亚硝酸盐，导致不良反应。” 他另一条胳膊自然而然地环过沈念的后腰，轻柔地替她揉着吃得撑撑的小肚子。 “你胃不好，吃东西得注意点儿。今天破例一回，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食物，偶尔尝尝味道可以，不能当成正餐吃。” 沈念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榔头。 她这算不算挖了个坑埋自己？ 之前还只是管她穿什么衣服呢，现在又管起她吃什么东西了！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承诺每天都会带她逛特色小吃的！ “那个，庄医生。” “嗯？” 沈念鼓起勇气问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某些想法有点儿直男？” “比如说呢？” “主要就……穿衣服、吃东西这方面。” “没有。”庄瑾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没空管其他人穿什么吃什么。” 但是偏偏管她管得特别严。 沈念偷偷吐完槽，心底又开始美滋滋地冒粉红气泡。 果然，她就知道她在第五人格心里是不一样的嘿嘿嘿。 “本来订了晚上的电影票，不过，你吃太多了可能会不太舒服，所以接下来的活动取消了，改成散步消食。” 沈念对看电影倒没什么执念，她肚子正难受着呢，自然举手赞成。 两人在附近挑了个僻静的小公园散步。 一提到小公园，沈念就猥琐地想到了小树林。 树影婆娑，草木葱葱，嗯，正适合干坏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四个哥哥 难道…… 第五人格开窍了，终于想到要在小树林干坏事了？ 对了，消食消食，想消食，最便捷的不就是剧烈运动吗？ 啊呀呀，真想不到老五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就是个斯文禽兽啊嚯嚯嚯—— 沈念内心激动不已。 一路上，两人偶遇了不少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一边吵吵闹闹，一边慢走运动，闲话家常。 沈念越瞧越不对劲，探着脖子看个不停。 她怎么感觉，庄瑾白//带她走的地方，越来越热闹了？ 按照正常的套路，不是应该越走越偏僻的吗？ “有什么好看的？”庄瑾白不满沈念的心不在焉，将她到处乱转的脑袋瓜掰了过来，正对着自己，“看我还不够么？” 好……好撩！ 当然看不够啦。 这么好看的脸，一辈子都看不够。 沈念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痴//汉笑。 庄瑾白低头看着沈念，眼眸藏在无框镜片下，瞧不出情绪。 沈念用自己仅存的理智，将挂脸上的痴//汉笑拍了回去，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正常一点儿。 她怎么感觉，跟第五人格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比任何时候都容易犯花痴？ 两人在小公园手拉手慢走了大半个小时，沈念肚子里多出的存货终于瘪了一些下去，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庄瑾白的私事。 “……其实我不是独生子女，我上面还有个姐姐，不过小的时候失散了，好多年没见过面了。对了，庄医生，你呢，你家里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有。”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沈念愣了一下，脚下都慢了半拍，“你有兄弟姐妹？” “嗯。”庄瑾白似乎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一句话带过了，“你肚子好些了没？还难受码？” 他转移话题的痕迹太过明显，沈念反而起了疑心，装出兴致浓烈的样子来追问道：“那庄医生你排行老几呢？” “老五。” 老五……老五！ 沈念心里一咯噔，某种奇怪的联想令她大吃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不会还有四个哥哥吧？” “你怎么知道？”庄瑾白略含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准确地说，我有四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沈念懵了，“妹妹？” “嗯。” 沈念咬着唇陷入了沉思。 这里的“四个哥哥”还好解释，“一个弟弟”兴许也能说得清楚，但“一个妹妹”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猜错了？ “那……你的哥哥妹妹弟弟们呢？” “他们……” 沈念屏息凝神，十分紧张地留意着庄瑾白。 庄瑾白轻微地皱了一下鼻子，嘴角微微下拉，脸颊上的皮肤轻微鼓起，这是一种表达厌恶、不屑情绪的微表情。 “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我们平时很少见面。”他回答。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吗？” “嗯。” “有多久了？” 沈念的问题明显超出了他们之间关系的界线，幸好庄瑾白仅仅只是奇怪地瞟她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如实回答：“一个月前吧。” 一个月前，正好是傲娇四消失、温柔五分裂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章 他的房间 天呐！ 沈念瞪直了眼，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 真看不出来，绅士温柔五居然是这么热情奔放的一个人！ 她喜欢！！！ 沈念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她已经开始脑补出一进宿舍就被第五人格按翻在门后霸道强吻的激烈场面了。 天啦噜，实在太刺激、太带感了！ 到时候，她是矜持一点儿有气无力地推着他喊“不要不要”好呢，还是直接上手扒他衣服好呢？ 庄瑾白一见沈念表情不太对劲，脸颊通红，双目瞪圆，只当她是生气了，捏了捏眉心，温和地解释道：“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我把宿舍让给你，我去隔壁宿舍借住一晚上。” 什、么、嘛！ 沈念失望地垮了肩。 不过……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说到底，第五人格肯邀请她住他的宿舍，要说他没一点儿歪心思，她肯定是不会信的。 真要是没什么意思，直接把她送回家，或者就近替她订间酒店不就行了？ 一个单身男人，肯主动让一个女人侵入自己的领地，还是当着同事跟邻居的面，这至少说明，他对她的好感度比较高。 这是一个好现象。 沈念假意推辞了一下，“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庄瑾白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在附近给你订一间……” 真是说啥啥就来！ 沈念假装没听见最后一句话，果断打断了他的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哇，好奇见识庄医生的宿舍是什么样子的。” 庄瑾白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怔了怔，复又笑着摸了摸沈念的脑袋，“小傻//瓜。” 两人回到医院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这个点，有一部分医生在熬夜加班做手术，另一部分没有接到紧急任务的医生则规规矩矩地熄灯上//床睡觉，至少也是玩会手机酝酿睡意准备睡觉的状态了。 沈念畅通无阻地进了医生宿舍，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房间里有点儿乱，不要介意。”庄瑾白一面掏出钥匙开门，一面歉意地冲沈念点了点头。 沈念捂着心口傻乐：“不会的不会的！” 门一开，灯一亮，沈念就真傻了。 庄瑾白还在温和地对她道歉：“房间乱了点儿，今天出门急，忘了收拾，让你见笑了。” “这……”沈念指了指干净整洁的房间，手指头颤啊颤啊颤的。“这不挺干净的吗？” 这要是能叫做“乱”，那她房间不成狗窝了？ 医院分配的宿舍不大，就三十平米的样子，东西很少，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几乎看不见一丝灰尘，所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件家具都明亮得在发光。 沈念突然感到很庆幸，第五人格还没有进过她在庄家的房间。 要不然……肯定会被嫌弃的吧。 “你先坐，我去换一套新被单。” 庄瑾白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递到沈念手上，麻利地翻出新枕头、新床单、新被套，将床//上的旧物全扯了下来，丢进了洗衣机里。 沈念坐在单人沙发上，好奇地盯着他忙忙碌碌。 突然发现辛勤做家务的老五好帅好帅，简直帅炸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要睡一起睡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气氛稍微有一点点尴尬。 “洗手间在那边，往左是热水。” 庄瑾白铺好床，拿出新毛巾、新牙刷、新水杯，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当了，推了推镜架，一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十五分，于是冲沈念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抬脚往外走去。 “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 “哦。” 沈念怨念地目送他出门，好奇地在他房间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第五人格的房间啊…… 房间里属于庄瑾白个人的物品很少，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极简主义。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最醒目的是摆放在小小洗漱台上的一大只消毒液。 嗯，是个勤快人，而且还是一个有洁癖的勤快人。 沈念突然想起，庄瑾白进五楼的病房时，大多时候是全副武装的，穿上厚厚的防菌服，戴着医用手套，而且每次接触完病人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手。 她看了看手上刚摘掉的冰丝手套。 难道，这就是第五人格给她买手套买帽子的原因？ 他不喜欢跟她有直接的肢体接触？ 心情莫名低落起来。 住所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通过物品摆放的细节，人们可以较为精准地判断主人的性格和习惯。 沈念一一打量着第五人格的房间，他原本有些疏远的形象在她心里渐渐立体起来，成了有血有肉生动具体的。 她精神好得很，没什么睡意，索性打开门窗，想透透气，顺便看看第五人格在哪借住。 没想到，一开门，沈念就看见了杵在隔壁宿舍门前的庄瑾白。 呃？？？ “你不是要借宿的吗？怎么不敲门？”沈念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 四目相对，庄瑾白显然有些尴尬。 “王医生他……睡着了，没人开门。” 静默三秒钟后，沈念狂压着窃喜之情，冲上去攥//住他的手腕，“那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回自己宿舍睡啊！” 最后，庄瑾白还是落在了沈念的魔爪里。 真是天助她也哈哈哈—— 宿舍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跟一张单人沙发，庄瑾白自觉地抱着毯子铺在沙发上。 沈念一边刷牙，一边指手画脚：“你睡这个不行，你人高腿长的，伸展不开，睡那多难受啊。” “没关系的。” “有关系！”沈念扑上去护住沙发，“这个归我，你睡床。” “不行。”庄瑾白态度也很坚决，将沈念赶回了放置着单人床的那头，“听话，你睡床。” 沈念恼了，“要睡一起睡！你睡哪我也睡哪！” “……” 庄瑾白盯了沈念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饶是厚脸皮如沈念，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不由露了一丁点儿怯意，讪讪道：“我这不是相信你是正人君子吗？我都不介意了，你还别扭什么啊。” 庄瑾白垂眸，轻笑一声，“好。” 单人床虽小，挤挤还是能并排躺下两个人的。 毕竟是熟悉的陌生人，白天再怎么亲密，一到了深更半夜四下无人时，有些东西就藏匿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的体贴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更加尴尬了。 两人各自洗漱，目光时不时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对上，又有些害羞地迅速分开。 “你……”庄瑾白晾好毛巾，迟疑地问，“要不要去洗个澡？” 沈念心里一阵激荡。 终于要来了吗！ 在她看来，第五人格这绝壁是在邀请自己洗鸳鸯浴啊嘿嘿嘿—— 庄瑾白很快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今天挺热的，出了不少汗，洗个澡可能舒服一点儿。” 舒服啊…… 沈念全程姨母笑。 啊呀呀，第五人格真是温柔又体贴，还会顾及到她舒不舒服。 “好啊好啊！”她迫不及待地回答。 庄瑾白找来浴巾跟带标签的男式白衬衫，“这些都是干净的，只用过一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有什么好介意的？” 沈念完全不在乎这一点，用过又能怎么样？ 擦过庄瑾白身体的毛巾，又来擦她的身体什么的，一听就很涩情啊。 她将脸埋进衬衫里，使劲嗅了嗅，“好香。你用什么牌子的金纺洗的？” 庄瑾白喉结轻轻滚了滚。 “嗯。”他的声线压得有点儿低，“你先洗，拖鞋在门后，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庄瑾白说完出去了。 沈念猥琐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买点东西”上。 什么东西，值得他大半夜跑去买？ 难道…… 难道…… 难道是…… 保护伞？！ 沈念两眼放光，扒拉着窗口，想看第五人格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哪知第五人格出门后哪儿都没去，就站在门口，掏出一根烟来，“叮——” 黑暗中，小小的火焰忽明忽暗。 怎么第五人格还会抽烟呢？ 沈念奇怪极了。 他不是要去买东西的吗？ 一连守了好几分钟，第五人格只抽了几口就摁灭了烟头，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丝毫没有要去什么地方买东西的意思，沈念越想越觉得奇怪，冷不丁感觉到他的轮廓动了动，脑袋似乎朝这边往来，她赶紧猫下腰，悄悄钻回了洗手间。 洗手间门后只放了一双男式拖鞋，沈念穿上去大了好大一码，白//嫩嫩的脚趾头在深蓝色的鞋面上调皮地伸展。 沈念仔细检查了所有可疑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女人来过的痕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以为自己洗到一半，第五人格就会突然返回，以各种借口为由来撩她，没想到直到她洗完换好衣服，第五人格依然没有回来。 什么情况？ 沈念纳闷地熄了灯，抬头一看窗外，庄瑾白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她坐在床沿发愣。 老五该不会是临场怂了，后悔了，跑别的地方借宿去了吧？ 沈念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是我。没带钥匙。” 沈念赶紧开门，还好还好，庄瑾白回来了。 他手头拎着一把吹风机，吹风机的吊牌还没摘下来，“我想你应该用得上这个。” “谢谢。”沈念感激地接过来，目光不住偷瞄他的口袋。 扁扁平平的，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沈念忽然反应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染指还是不染指 第五人格出门，哪里是真的想买什么东西？ 他是担心自己会感到尴尬，所以特意出门避一避，远远望见洗手间的灯熄灭了，估摸着她洗完了，才返回来的。 沈念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懊恼。 这家伙，女孩子都带家里来了，怎么还玩什么绅士风度呢？ 看来她不主动一点儿是不行了。 “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沈念故作镇定地问。 “……嗯，你先睡吧。” 庄瑾白低头拿起她刚刚洗澡穿过的拖鞋换上，一想到脚底下踩着的这双鞋子曾经穿在她脚上，心里就有种无法抑制的暖意。 洗手间里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沈念竖着耳朵听了半晌，越听心越痒。 印象中，主人格似乎不太喜欢用家里的洗手间，洗手间的监控录像也不小心被毛巾盖住了，导致沈念没能从安装在庄家的监控录像里偷看到他洗澡、放水的画面。 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旖旎的环境，沈念心里仿佛住着一个小人儿，拼命地拿长长的指甲挠她的心房。 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一墙之隔的距离外，氤氲而暧昧的场景。 脸颊似也受到了热蒸汽的影响，慢慢地泛起了可疑的潮//红。 她趿拉着鞋子，蹬蹬蹬跑到洗手间门前，屈指敲了敲门，“庄医生。” 淅沥的水声明显变了音调。 “怎么了？”好一会后，庄瑾白的声音才从里头传出来。 “你……你好像没拿浴巾进去。”沈念捂着自己的脸，鼓起勇气问道，“要不要我替你拿一下？” “……” 沉默。 水声均匀地洒在地板上。 沈念的心跳声，渐渐盖过了门内的水声。 她拍了拍烧红的脸颊，大声问道：“庄医生，你听得到吗？” “不用了。”庄瑾白顿了一下，“我可以用你的毛巾。” 沈念的勾引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倒也没太失望，反而被他最后一句话撩得心口扑扑乱跳，“那……那我等你。” “……嗯。” 有些东西，心照不宣。 沈念一路小跑回了被窝，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努力想给自己滚烫的脸蛋降温。 她内心有点儿纠结。 一方面，如果染指了自己的病人，似乎有违医德，也对不起全心信任她的庄老爷子。 另一方面，如果不染指吧……她不甘心呐！ 这么好的一块肥肉送到嘴边，蠢蛋才不啃上两口！ 染指还是不染指，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庄瑾白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沈念趁机瞄了两眼。 他穿着棉质的家居服，柔软的衣料将他身上疏离的气质驱散了大半，衬得他就像一个亲切温和的邻家大哥哥。 没有看到什么平角小内、围腰浴巾，沈念多少有点失望，竭力往里侧挪了挪，眼巴巴望着他。 被子挪到了沙发上，她身上只盖了一条单薄的毯子，一条腿掩在毯子下，另一条腿不安分地探出来压着毯子。 再往上看，宽大的衬衣下摆刚好垂在了她的膝盖，因为她总动来动去而被带得微微上翻。 庄瑾白喉头微动，摘下眼镜，随手搁在床头柜上，伸手关了灯，在她身侧躺下。 “小傻//瓜，晚安。”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他的不上道 晚安？ 沈念怎么可能由得他晚安！ 试问，孤男寡女的，都躺一张床//上了，怎么可能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发生，直接翻身困个纯洁无比的觉觉？ 可庄瑾白似乎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左一右并排躺着，沈念借着从窗口透出的路灯光偷瞄庄瑾白，他面色沉静，呼吸均匀悠长，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搞什么？！ 她好歹也是个女人吧！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这么俏生生的一个女人，穿得清凉诱//惑就躺在旁边，摆好了任君采撷的姿态，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她就这么缺乏魅力？ 沈念不甘心地微微抬起上半身，想凑近一点确认庄瑾白适不适合真睡不着了。 黑暗中，冷不丁响起一道嗓音。 “不早了，睡吧，别闹。” 沈念吓得赶紧放松背部肌肉，使得自己平躺下来。 惊吓过后，沈念缓过来了。 敢情他还没睡呢？ 嘿嘿嘿嘿，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对她没半点儿坏想法。 沈念恶趣味一起，故意往外侧凑了凑，小声喊道：“庄医生。” 庄瑾白微微朝外避了避，掀开眼睑，溢满辰星彩月的眸子在黑暗中格外漂亮，“怎么了？肚子还疼么？” 他一提到这茬，沈念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即顺杆子爬，嚷道：“疼！” 然后，第五人格一定会体贴地替她揉肚子。 这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揉着揉着嘛，位置就有可能发生那么一丢丢便宜，嗯…… 沈念露出了痴//汉笑。 “体质怎么这么差？”庄瑾白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身上的毯子，“啪”一声开了灯，“来，换衣服，带你去看急诊。” 沈念：“……”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看急诊就不用了。”她赶紧坐起来，说道，“我就是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一抽一抽的那种，现在……现在好多了，已经没那么疼了。” “具体哪里疼？” 沈念指了指自己的右下腹。 “也不知道是消化不良，还是阑尾炎。”庄瑾白朝她伸出了手，“即便是小病也马虎不得。乖，换衣服，我们去看医生。” 沈念急了，“我们自己就是医生啊，还看个毛的医生！” 刚说完她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形象，形象！ 她仿佛看见了她的淑女形象在跟她挥手。 “你是专攻精神病学的医生，而我是没有临床经验的实验室型医生。”庄瑾白坚持专业的事情得让专业的人来干，一点儿也不敢拿沈念的病来开玩笑。 沈念没辙了，只好低头含含糊糊地道：“其实，其实也没怎么疼。你之前不是替我揉了一会儿吗？我那会就觉得舒服多了。” 快上道，快上道啊！ 沈念心里头有个邪恶的小人儿在呐喊。 她就差没撒泼打滚求揉肚子了。 庄瑾白坐回床沿，伸出大掌覆在她长长的衬衫上，用掌心的温度轻柔地熨帖着她的肚皮，时不时体贴地问：“有没有好点儿？” 这种若即若离的触碰最是撩人。 沈念觉得她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红着点点头，声音几不可闻，“嗯。” “那就好。”庄瑾白利落地收回手，关灯，“睡觉。” 沈念：“……” 勾引计划又一次落空！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乱动的是你 两人又一次趴回了床头。 沈念心里快速拨动着小算盘。 她敢打赌，庄瑾白对她的心思不可能纯洁到哪里去。 真要是纯洁的话，就不可能把她带回家，更不可能答应跟她挤一张单人床了。 可问题是…… 他倒是不纯洁给她看看啊！ 怂毛啊怂！ 她都这么主动了，他就连动个手动个脚也不敢，全程规规矩矩地躺在外侧，紧贴着床沿，仿佛略略翻个身就能掉到地板上去。 不安分的因子在体内叫嚣着，沈念不甘心地动了动手指头，两根指尖抵在床单上，悄无声息地朝外侧“走”了两步。 单人床实在太小了。 她的手指才开始走动，就碰上了障碍物。 沈念大着胆子偷瞄庄瑾白。 他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不听话的手指头，又悄悄地攀上了这座“障碍物”，隔着柔软单薄的家居服，指甲轻轻挠着结实的腹肌。 一下，两下，三下…… 庄瑾白依然闭着眼，但沈念紧贴着他的指腹，已经感受到了指下轻微的颤意。 沈念唇畔笑容加深，恶作剧般，更加得寸进尺地往附近探去。 下一刻，一只大掌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别乱动。” 庄瑾白的声音霍然低了好几个度，在黑暗中藏蓄着危险的意味。 嘴上说着让她不要乱动，可手掌却紧紧按在她手背上，让她无法抽离。 沈念一脸无辜地道：“我没有乱动啊，乱动的是你……你看，你又乱动了。” 庄瑾白呼吸一滞，紧跟着变得粗重起来。 沈念保持着原有的动作，期待着第五人格化身为狼反扑。 谁知道，她等了又等，庄瑾白在那喘了半晌，除了按着她的手背以外没有任何动作。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乖，睡觉。” 沈念不信他还睡得着。 果不其然，庄瑾白显然没了睡意，呼吸声随着她手指的跳动而变化。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沈念想有进一步的动作，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突袭了几把失败后，沈念被迫放弃了作恶的坏心思，沮丧地一侧身，将腿弯往他膝盖上一搭，“你让我亲一个，我就放过你。” 庄瑾白没有说话。 沈念腾出另一只手来，迅速搂过庄瑾白的脖子，撅起嘴巴，响亮地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她一脸奸计得逞地坏笑着，将脑袋搁在庄瑾白肩头，撒娇似的蹭了蹭，嘴一张，刚想说话调侃庄瑾白，眼前一团黑影欺近，她的嘴被堵住了。 不同于方才嘴巴碰嘴巴的纯洁一吻，这个吻是深入而缱绻的。 初时仅仅是浅尝辄止，在沈念因为本能而想退后躲避时，她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掌盖住往前按//压，而这个吻也变得灼热起来。 跟第二人格连啃带咬的鬼畜吻法不同，第五人格的吻非常温柔，试探、**、追逐、纠缠，吻得沈念意乱情迷，险些窒息。 “很抱歉。”庄瑾白微微离开了几寸，调整了一下呼吸的频率，重又覆了上来，“现在，我不想放过你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坏蛋与大坏蛋 那一刻，沈念的内心想法只能用几个再简单不过的标点符号来表达。 “……！！！” 她甚至来不及从窃喜、震惊中缓过来，立即又被重新覆上来的庄瑾白吻得脑袋一片空白了。 慌乱中，她搂着庄瑾白脖子的手垂了下来，无力地搭在他胸口，似推拒，又似无言的邀请。 而另一只被庄瑾白腹肌上的手，则无意识地收缩着、收缩着，换来庄瑾白愈发失态的低哼。 这声音，实在太撩人了！ 沈念的耳朵在燃烧，爪子更加不安分了。 庄瑾白索性一翻身，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压在身下，灼热的吻落在她唇角、下颌、脖颈以及锁骨上。 “痒。”沈念不停挣扎，抬手去推庄瑾白，声音是她自己也没能意识到的娇//媚。 庄瑾白在她锁骨上轻轻嘬了一口。 沈念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星星在晃，克制不住地叫出了声：“别、别！” 庄瑾白微微喘气，猛地低头，重新摄住她的唇，手指沿着她宽大的衬衫滑入，细细描摹着她优美的曲线。 他的掌心很烫，触碰过的地方如燃起了燎原之火，热浪久久不退。 沈念头一次发现，原来情人之间的亲吻，可以这样的疯狂。 她双眸里氤氲着雾气，目光迷离地望着庄瑾白，在他的摆布下时而扭//腰娇笑，时而浅唱低吟。 “别、别亲了，别亲了……”闹到最后，沈念几乎快哭了起来，“别给亲肿了，我明天还要上班见人呢。” 庄瑾白恋恋不舍地逗了逗她可爱小巧的耳//垂，转而抵住她的唇//瓣，笑声低哑，“看你还敢乱来么。” 沈念带着哭腔服软：“不敢了不敢了！” 庄瑾白这才撑起身子，定定望了她半晌，忽而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说亲的是你，说不亲的也是你。” 过了好半晌，他才深深吁出一口气，转而平躺下来，将沈念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低头啄了啄她的额头。 “……真是个小坏蛋。” 话里满满的宠溺，令沈念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第五人格真是温柔啊。 “我是小坏蛋，那你就是大坏蛋。” 傻笑完之后，她的目光又猥琐地瞄向庄瑾白的腿。 “欸，你这样……没关系吗？” 庄瑾白面色尴尬地将她的脸按进自己怀里，“睡觉。” 脸颊下枕着的胸膛扑通扑通跳得极为欢快，不知道是谁感染了谁，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块，与彼此跳动的频率保持一致。 “那个……”沈念又忍不住抬起脑袋，偷瞄他藏在毯子底下的某条大长//腿。“真的没关系吗？” 庄瑾白好气又好笑，揽着她的肩轻轻摩挲，“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得起来上班了。” “哦。” 沈念乖乖闭上眼睛。 没乖上十秒钟，她突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庄瑾白忙扶住她的腰，“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我不舒服，是你不舒服。一想到你是因为我才不舒服的，我心里有点儿不好受。”沈念认真地望着他，“庄医生，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吗？” 庄瑾白长睫轻//颤，喉头略动，“你……想怎么帮忙？” 沈念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就、就那样帮呗。” “‘那样’是哪样？”庄瑾白故意逗她。 半晌，沈念颤颤地伸出了手。 庄瑾白只顾盯着她，没发表任何意见。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沈念索性一咬牙，对着他威风凛凛的那条腿伸出了安禄山之爪。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的公主 沈念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何麟毫无原因地爆发出攻击性，其目的正是为了搬进高度警戒的五楼重症病房。 因为……这里是唯一可以接触到她的地方。 或者说，是接触她的—— 手指。 从她踏入病房开始，何麟的眼睛就跟强力胶似的黏在了她手上，任谁也撕不下来。 趁着何麟的注意力转移，攻击性降低，护工们小心翼翼地从四周向病床围拢，不停地对沈念使眼色，示意她担负起安抚病人情绪的重任。 “美归美，不过……”收到暗号的沈念果断抬手，屈指，轻轻绕了一圈自个的发丝，挑衅地扬了扬眉，“我认为我的头发比你手里的更漂亮。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何麟目不转睛地望了她好一会，突然笑了。 “嗯，沈医生自然是最美的。”何麟猛地伸长胳膊，迅速捉住了沈念的手，从护士脑袋上薅下来的头发自他掌心滑落在地。 方才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东西，如今在他眼里，完全无法跟沈念的手指相提并论。 他着迷地轻抚着她的指节，语调由于极度的兴奋而微微拔高，“沈医生，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完美的人。” 护工们扑了上去，将何麟按在床面上，他面门朝下，眼镜被挤得歪在一边，手却依然死死攥着沈念的手指，脸上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奇异笑容。 “沈医生，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美得像一件无价的艺术孤品。” 沈念使劲往回抽了抽手，一时间没能抽//出来。 “快，摁住他！当心他又伤人！”护工们高喊一声，旁边站着的两个护士立即围过来，竭力去掰何麟攥着沈念的手。 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力气怎么可能大过一个肾上腺分泌急剧增加的男病人？ 一屋子的女孩子急得脑门直冒汗，没能把何麟给制止住，反而引来了正在走廊上巡视的医院高层小分队。 “怎么回事？” 主任医师叫人拿了备用钥匙将门打开，一看屋子里乱糟糟一片，医生、护工、护士、病人拉拉扯扯，搞得跟菜市场一样，完全不成体统，高声呵斥了几句。 “松开，都松开！病人犯病时该做些什么，这么简单的常识还需要我来一个一个地教吗？” 沈念扭头一看，正想张口解释，目光瞬间被主任医师旁边的人给吸引住了，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护士们也循声望去，脸先红了大半，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试图跟刚刚粗//鲁的自己撇清关系，“庄、庄、庄医生……” 喊完之后，她们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主任医师，忙补充道：“主任。” 主任医师瞥了她们一眼，语气严厉：“还愣着干什么？” 重获自由的何麟朝沈念扑了过来，在沈念惊恐的表情下，他执起她的手，置于唇边，低头，很绅士地亲吻着她的手背。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公主。” 一道冰冷的视线，自门口直射而来。 沈念的头皮简直快炸开了。 ———— 高考结束，目测一大波刚出笼的丧尸即将到达现场。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弄疼她了 从门口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暗黑气压，沉沉压在沈念心头。 被何麟触碰过的地方，有如被高温炉火灼烧了一般。 沈念憋足了劲，想将手抽回来。 还没等她蓄够力气，站在主任医师旁边的庄瑾白动了。 长//腿一迈，几步跨上前来，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指搭在了何麟手腕上，不动声色地捏住了他的脉门。 “何先生是吗？” 两个男人目光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激起一阵阵火花。 “你弄疼她了。” 庄瑾白的语气非常地平静。 他看上去越是平静，沈念心里头的鼓点就敲打得越欢快。 为什么她总觉得……第五人格正处在暴怒的边缘，随时有可能来一场暴风雨？ 何麟显然也感受到了庄瑾白的不悦，略带提防的目光落在了沈念手腕上。 被他紧紧攥//住的部位红通通的，像是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红得触目惊心。 如无暇白玉沾染了一道道细细的血丝，既凄楚可怜，又容易激发人心头暴虐的恶念。 她就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艺术品…… 最好还是好好收藏比较合适。 何麟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手。 沈念趁机捂着自己的手腕，躲在了庄瑾白身后。 庄瑾白朝傻站在墙角的护士挥了挥手，“拿一套检测仪来，我亲自替何先生复查。” 复查的结果是…… “高度危险病人。”庄瑾白将检测图表和病历本往主任医师那儿一塞，“人身攻击性非常强烈，建议送往安保措施更为健全的六楼看管。” 于是，几个小时之后，何麟被转移到了六楼。 吵吵闹闹的五楼终于清净了下来。 临走前，庄瑾白有意无意地瞄了沈念一眼。 沈念战战兢兢地躲在人后，目光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他。 很好，还知道心虚。 庄瑾白没什么表情地走开了，主任医师忙追了上去，“庄医生，卫生局那边……” 等人都走远了之后，沈念才从莹莹身后钻出来，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但她的庆幸，仅仅持续到中午下班之前。 因为，十二点整刚到，她办公室里就多出了一个人。 “庄庄庄医生？”沈念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你不用跟主任医师他们一起应酬，真的没关系吗？” “应酬？那是他们需要担心的事情。”庄瑾白随手关上门，一步一步走近她，挟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惊人气势，“沈医生，怎么到现在还叫我‘庄医生’呢？” “那……不叫庄医生，叫什么？” 沈念面上装乖巧，暗自腹诽：明明他也对着她一口一个“沈医生”的啊！ 庄瑾白淡淡一笑，“只要不叫庄医生，什么都可以。” 嗯，只要能宣誓主权，什么都可以。 沈念脱口而出：“五哥！” “嗯？”庄瑾白微微挑眉。 “那个……你不是排行老五嘛……” 庄瑾白平日里表情寡淡，一旦稍微有个皱眉或者挑眉的小动作，沈念都会受到不小的惊吓，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我觉得叫五哥比较亲热。” 第一百七十章 怎么会看上她呢 不知是哪个词取//悦了庄瑾白，原本若有若无笼在庄瑾白身上的阴郁气息一扫而空。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沈念的发丝，像是在安抚一条忠诚的人形大狗。 “嗯。” 危机一解除，沈念就差没摇尾巴欢呼了。 “饿了吧？走，吃饭去。” 沈念两眼晶亮，“那个，吃饭……这算是约会吗？” “为什么不算？”庄瑾白反问。 沈念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职工食堂”大招牌，想反驳吧，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没错，他们约会的地点是在……医院食堂。 是的，食堂。 沈念在食堂吃过小几个月的饭菜，从没见过庄瑾白出现在这种闹腾腾乱糟糟的场合。 她以为，以庄瑾白的洁癖程度，他肯定更习惯坐在宽敞明亮又清静的餐厅里，不会喜欢吃大锅饭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医院食堂，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沈念原本还有点儿“地//下//情终于公开了”的窃喜感，后来随着投向这边的目光越来越多，过来打探的人也越来越八卦，沈念有点招架不住了，后期全程把头埋碗里狂吃，把解释的烂摊子丢给庄瑾白。 “庄医生……沈医生，你们来吃饭啊？” “嗯。” “你们俩……” 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庄瑾白神色自若地抬指，轻轻擦去沈念嘴角沾上的汤汁，唇畔带着温和至极的笑意，“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看到这一幕，还有谁不明白的？ 这两人分明是一对！ 而且，而且明显庄医生对沈医生更加上心。 打探的人愤愤回了自己的席位，频频用苛刻的目光扫向沈念。 “不要脸！才来多久啊，工作没见干得多出色，倒先勾搭上男人了！” “她也不怎么样嘛，论身材没陈姐好，论脸蛋还没我一半漂亮呢，要论性格嘛，别人不说，她跟莹莹比可差远了，庄医生怎么会看上她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活儿好呗！” “看她那眼神，滴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我跟你们说啊，这个沈医生心机可重啦，之前还到处传她跟庄医生是夫妻关系呢。” “呸！好意思！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庄医生能看上她？肯定是一时新鲜，玩玩而已。” 心生嫉恨的女孩子们在背地里嚼着舌根。 间或有几句话飘进了沈念的耳朵里，沈念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变成一个小人埋进饭堆里，好教这些人看不到她的难堪。 庄瑾白似乎没听到旁人在说什么。 他对食堂的饭菜提不起食欲，恹恹戳了几筷子，还是受到沈念吃得欢的影响下才尝了几口，没尝出特别的味道，也不知道沈念怎么会吃得这么香。 “慢点儿吃，脸都快塞进碗里了。”庄瑾白搁下筷子，双手捧起沈念的两颊，仔仔细细端详了她一阵，最终停留在她唇角。“今天的菜，很好吃么？” 许是刚刚喝了汤，那儿水光潋滟一片，分外诱人。 沈念没精打采地敷衍道：“好吃。” “真的？” “嗯。” “那我倒要尝尝看，是不是你那份味道更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秀恩爱 庄瑾白低头，薄唇贴着沈念的唇珠，慢条斯理地将她的唇尝了个遍。 周围静了片刻，抽气声此起彼伏。 庄瑾白仿若未闻，手掌禁锢着沈念的后脑勺，来势汹汹而又不容拒绝。 半晌，他方才离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神情愉悦至极。 “味道确实比我这份好很多。” 沈念呆了。 食堂里的人也全呆住了。 唯一正常的，似乎只剩下了庄瑾白。 “走吧，回宿舍休息一会儿。” 顶着外人各色各异的目光，沈念晕乎乎地跟着庄瑾白出了食堂。 他没有带她直奔宿舍，而是绕到了附近的水果摊上。 “来点饭后水果补充营养，健胃消食。小坏蛋，你喜欢吃什么？” 沈念耳朵微热，“随便啦，我都行的。” 庄瑾白笑着摸了摸她的耳//垂，饶有兴致地望着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那就每样称一点。乖，挑水果的事情交给你了。” 沈念自然积极举双手赞成。 她可是挑水果的一把好手啊！ 什么样的西瓜皮薄瓤甜，什么样的黄桃水//多//肉饱，什么样的百香果酸甜清香，她只要一过手就能猜到七七八八。 沈念一边拍打着瓜皮，一边偷偷瞅庄瑾白。 庄瑾白显然对这种接地气的事情是不太擅长的，索性当了个清闲的甩手掌柜，在一旁看沈念熟稔地挑瓜果，有点儿新奇的样子。 沈念将小摊上的水果挑了个遍，一时间入戏太深，忘了庄瑾白还在旁边，下意识地跟摊主讨价还价。 获得了抹零的特权后，沈念嘴里念叨着“省了三十二块钱”，得意洋洋地别过脸，撞进了庄瑾白兴味盎然的神情中。 满脸的得意一下子跑光了。 完了，第五人格会不会觉得她既世俗又庸俗，还斤斤计较的人？ “你这个小坏蛋。”庄瑾白亲昵地拿指头刮了刮她的脸颊，语气似叹息，又似感慨，“省下的三十二块钱留作晚上加餐的经费。” 沈念一时间也拿不准他这是说真的呢，还是在讽刺她呢。 “加、加餐？”她绞着手指头，不安地问，“那个，你不会觉得我这人……很计较，很市侩吗？” “怎么会？”庄瑾白忍俊不禁，迅速低头在她额头啄了一口，“能碰到勤俭持家的小坏蛋，这是我的荣幸。” 沈念捂着额头，迅速瞄了一眼。 水果摊摊主早见怪不怪，脸上乐呵呵的，带着善意的调侃。“你们小两口感情可真好，看样子好事将近了吧？” 沈念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庄瑾白先答道：“快了。” 快了…… 沈念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痴//汉笑。 这种画面，是沈念这二十二年来从来不敢想象的。 她，跟她垂涎多年的男神，居然在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水果摊上秀恩爱。 沈念奇怪地问：“五哥，你买这么多水果干嘛？” 庄瑾白接过装水果的塑料袋，再次摸了摸她可爱的耳//垂，“喂饱你。” 沈念：“……” 她忏悔，她有罪。 她脑子里开起了不纯洁的小车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会忍不住的 沈念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回没有隔着毯子，两人的身体毫无间隙地交叠在一起，她能够非常清楚地感知到庄瑾白紧绷的身体。 庄瑾白气息凌//乱，紧紧贴着她小幅度地蹭了蹭，不安分的手掌从她t恤的领口里钻出来，克制地搭在她肩头，半晌没有进行下去。 沈念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受不了了，开口道：“你能不能下去……好重……” 她快被压成//人干了好吗！ “抱歉。”庄瑾白抱着她，艰难地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翻了个身，使得她坐在自己腰上。 这个姿势…… 让她能够更加清晰地触碰到他结实的腹肌，以及某些蓄势待发的张狂。 沈念老脸一红。 嗷嗷嗷怎么办！ 她是主动上呢，还是主动上呢，还是主动上呢？ 心怀鬼胎的沈念无意识地挪了挪，庄瑾白闷//哼一声，双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重新揽回怀里。 “别乱动。”他凑在她耳畔，低声警告道。“我会忍不住的。” 谁要你忍了啊摔！ 憋忍！ 直接上啊！ 沈念内心疯狂吐槽。 等她意识过来时，她的狼爪子比大脑先一步动作，已经猥琐地贴着庄瑾白结实的腹肌游移了。 “小坏蛋，你的手在乱//摸什么？” 面对庄瑾白晦涩不明的神情，沈念爪子一僵，强行伸出理智尚存的左手，试图把不受控制的左手给拖回去。 太丢脸了！ 她怎么能真上手了呢？ 矜持啊，你的矜持啊！ 完蛋了，第五人格不会真的把她想象成那种很随便很开放的女人了吧…… 沈念面如死灰地想着，抽到一半的手指忽然被庄瑾白攥//住，缓慢而坚定地往他漂亮的人鱼线上带去。 “弄错地方了，小笨蛋。” 庄瑾白引导着她待到自己应该待的地方去，长吁了一口气，颇为享受地闭上了眼。 “帮帮我好么？我难受。” “怎么帮？” “就跟……昨晚一样……” 沈念趴在庄瑾白怀里，脸颊红红的。 这回，庄瑾白过了很久也没有输出的意思。 沈念掌心都磨红了，忍不住开口催促道：“你怎么还没好？快点儿，这都多久了啊。” 庄瑾白对她的不解风情颇为无奈，温和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掺杂着一丁点儿以及一丁点儿男性尊严受挫的郁闷，“时间久……难道不是好事么？” 书上，网络中，电视里，明明都说女孩子不喜欢太快的男人。 怎么到他这儿，他的女人反而嫌弃他不够快？ “可是……待会还得上班呢。” “不急，还有半个小时才上班。” “那你倒是快一点儿啊。”沈念忽然想到一件事，猛地一抬头，差点撞到庄瑾白的下巴。 她拉着庄瑾白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我突然想起个事儿……那个，算上昨晚……会不会太频繁了点儿？该不会是把你的身子骨给折腾坏了吧？明明昨晚，没这么……这么……” “……小笨蛋。”庄瑾白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她按了回去，“你把衣领拉下去一点，让我看看，说不定……” 沈念枕在庄瑾白胸口，听着他胸腔传来的震鸣声，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地拉低了自己的领口。 从庄瑾白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一派美好的风光，身体绷得更紧了。 沈念察觉到他的变化，想了想，索性凑到他脖子旁边，吻了吻他的喉结。 庄瑾白一僵，猛地捞起她，热烈地封住了她的嘴。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挑鱼刺不用手 沈念一脸懵逼，“你喜欢吃鱼？？？” 等等，他喜欢吃鱼，跟他吻技好有什么区别？ 庄瑾白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挑鱼刺，从不用手。” “从不用手？”沈念傻傻地跟个饶舌鹦鹉似的重复道。 “庄医生！” 远远地有人在喊庄瑾白，似乎有什么急事，庄瑾白松开沈念，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先去忙了，下班后等我一起吃饭。” “哦。” 沈念晕乎乎地回了自个办公室，例行给病人们做常规测量。 这个问题，任她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临下班前，沈念拉着莹莹，虚心求教：“那个，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一个人对你说他挑鱼刺从来不用手……是什么意思？” 莹莹的面色变得非常古怪，瞅着沈念的眼神俨如在看一个奇葩。 沈念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个的脸，“怎么啦？这个问题……很奇怪吗？” “奇倒是不奇怪。”莹莹凑过来，一脸暧昧地问，“是庄医生对你说的吧？” 沈念茫然点头。 “果然！庄医生绝对是个情场高手啊！”莹莹猛一拍大//腿，说话掷地有声，“沈医生，我跟你说啊，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千万得长点心眼，别被他卖了还帮着他数钱呢。” “莹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念十分搞不懂状况。 莹莹看着她那傻样，就知道劝说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沉浸在热恋中的女人智商都是堪忧的，想劝她悬崖勒马是不可能了，与其多管闲事平添不快，倒不如让她在象牙塔里多待一会儿，也多开心一会儿。 “没什么，我是说啊，你以后不用愁性//福的事情了。”莹莹一脸兴奋，大力拍了拍沈念的肩头，“庄医生挑鱼刺不用手，那他的舌头一定很灵活！” “……？？？” “哎，沈医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段子？如果约异性出去玩的，首选是泳池，因为可以对他的身材一览无遗。而约出去吃饭呢，首选是吃鱼。因为呀，看一个人怎么挑鱼刺的，就能大概猜出来他嘴上的功夫怎么样。” 沈念：“……” 灵活什么的…… 可别说，还真是。 “欸欸欸，沈医生你脸红什么？你该不会是已经领教过了吧？天啦，这发展速度也太快了点吧！庄医生果然是个中高手啊！” 顶着莹莹八卦的视线，沈念抓起手提包逃出了科室。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迟迟没看到庄瑾白出来。 她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距离下班点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不应该啊。 庄瑾白虽然被称作是“医生”，但他没有多少临床经验，实际上更接近于医疗实验室的科研人员，这次是被卫生局派到医院来处理某些不方便对外公开的秘密工作的，医院高层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没人敢真使唤他做什么事情。 在平时里，庄瑾白除了抽查巡视，以及检查医疗文书、病例资料外，相当地清闲。 那么，就这么一个闲到发霉的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绯闻满天飞 沈念在门口左等右等不见人，索性打了几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始终提示无法接通。 她跑到宿舍楼前敲门，门是关着的，好心的左邻右舍告诉她，打从中午庄医生跟她一起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 沈念又跑到庄瑾白的专属停车位看了一眼，车子依然在那里好好地待着，显示它的主人并没有出远门。 最后实在没辙了，沈念只好跑回强制医疗科，把一二三四五楼全搜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 当然，这里总有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比如说五楼关着那些连环凶犯的病房。 又比如说——连主任医生也没权限进入的神秘六楼。 夜，深了。 沈念站在大楼下，抬头望向上方的楼层，似是被明亮的灯光所刺伤，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第五人格，会在那里吗？ …… 五楼。 “庄医生，这位是新发现的被催眠者。” 主任医师微微弯腰递过病历资料，带着几分提防，望向被铁链子锁在病床//上披头散发的女人。 庄瑾白翻开病例的第一页。 “小娴，女，30岁，已婚，育有一子。两个月前，涉嫌故意伤害安定医院精神科医生沈念而被检//察//院提起公诉，因鉴定出严重精神病无法自控而免于刑罚，启动强制医疗程序。” 庄瑾白的手指，置在资料本上“沈念”二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主任医师见了，忙解释道：“就是咱们科室那个毕业于米歇尔医学院的小沈，她之前是精神科的，这个小娴是她的病人，出事以后她就被调到我们强制医疗科来了。” 他有点儿好奇地瞅了庄瑾白一眼。 貌似最近科室里关于这位空降兵庄医生跟小沈的绯闻满天飞啊。 “嗯。”庄瑾白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来，淡淡应了一声，一目十行地扫过资料，合起病例本。“不早了，主任医生家里还有事儿吧？您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单独给她做个测试。” 他压根就没有提到沈念的意思。 主任医师心里一阵犯嘀咕：难道绯闻又是假的？ 他忽然失笑地拍了拍脑门。 也对，自打这位桃花旺//盛的庄医生来了以后，绯闻就没断过，今天俩护士为他大打出手啦，明天俩病人因他争风吃醋啦，后天医院的门槛被慕名而来的花痴//女们踏破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分得清呢？ 想来，小沈这则绯闻，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主任医师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 “嗯。” 随着“啪”一声响，门被关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庄瑾白跟小娴两个人。 庄瑾白走到摆放在病房里的造型古怪的大型医疗仪器前，随手调暗了房间里的灯，通过仪器上的镜头观察躺在病床//上的小娴。 就在这时候，小娴的眼睛睁开了。 “庄……医生？” 她的笑容有些奇怪。 显然，她早就醒来了。 庄瑾白没有丝毫的意外，“嗯，你不用担心，我们就做个普普通通的检查，这台仪器是从著名的精神病学之都鸢尾花国进口的，安全无害，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第一百八十章 他不过就是个替身 沈念“神秘男友庄瑾言”的资料，很快就通过邮件传到了庄瑾白手机里。 庄瑾白详尽地浏览了每一则信息，薄薄的唇线越绷越紧。 从资料上来看，沈念确实和她的“男朋友”相处非常愉悦。甚至有流言说，他俩曾经在国外秘密注册结婚了。 一个月前，庄瑾言重伤失踪，而庄瑾白刚好就被调来了安定医院监管连环杀人案的凶犯，或许是因为相似的名字和相似的模样，沈念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庄瑾白身上来。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替身。 呵，替身！ 庄瑾白自嘲地扯了扯唇。 手机屏幕忽然再次亮起，低缓的铃声回荡在空寂无人的走道里。 庄瑾白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沈念”两个字，面无表情地摁下了关机键。 走道重新恢复了宁静。 两分钟后，感应灯试探性地闪了闪，明明灭灭的光打在庄瑾白身上，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投落大团大团的光影，显得疏离而又冷清。 感应灯没有等来声音，“啪”的一声终于熄灭了。 庄瑾白的身影，也彻底融入了乌沉沉的黑暗之中。 …… 楼下，沈念握着手机在发愣。 搞什么呀？ 明明刚刚打通了，才响了一声就提示关机了。 她不死心地再打过去，依然又是关机状态。 刚好有一名值班的护士经过，沈念拉住她，问道：“庄医生下班了吗？” “庄医生啊，刚看到他从五楼下来，差不多该下班了吧。”护士见怪不怪地瞄了沈念一眼，“沈医生，你就别等了，工作一天你也累了，赶紧回家好好歇着吧。” 沈念总觉得小护士的眼神很奇怪。 像是一种看透世事的睿智，又掺杂了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她不大自在地耸了耸肩，“没事儿，他换掉防护服应该就下来了，我再等等他。”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夜风微凉，沈念只穿了一条单薄的无袖连衣裙，冷得直搓胳膊。 想回办公室拿白大褂披上吧，又担心错过了下班出门的庄瑾白。 再三权衡，她决定忍忍，先等到庄瑾白，顺势撒个娇要抱抱，说不定还能顺理成章地被他抱回宿舍“取暖”去，嘿嘿嘿嘿——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沈医生？”去药房取完药回来的小护士返程又看到了她，很是无奈地好心劝道，“别等了，沈医生，你不知道，我们五六楼有一条绿色通道，可以不经过大门，直接到医院外头的吗？” 沈念一愣。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楼上，“我……我再等等吧，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说真的，沈医生，别等了，你是个妙手仁心的医生好不好，又不是她们那种无所事事的大花痴，别老干这种惹人笑话的蠢事。” 沈念干巴巴地重复道：“蠢事？” “喏。”小护士努了努下吧。 沈念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铁闸门的另一头。 一大帮面色含唇的年轻小护士，送煲汤的送煲汤，捧甜点的捧甜点，全都倚在门前，满脸期待地翘首以盼，嘴里还念叨个不停。 “庄医生怎么还没下班啊？” “真辛苦呢，好心疼他哦。” “等他出来，就能喝上暖洋洋的参汤啦。”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很担心你 这什么情况？ 作为正牌女友正室太太的沈念分分钟想掏出结婚证来砸她们脸。 手刚摸//到包里，才想起来她那段可笑的婚姻是没有经过民政局登记的。 沈念默默地缩回了手，再次拨了庄瑾白的电话。 毫不意外，依然提示已关机。 这是真关机了呢，还是拉黑她了呢？ 沈念磨磨蹭蹭地跑到医护人员的宿舍楼下，拍了拍窗户，叫出庄瑾白的一个狐朋狗友，大大方方说道：“我手机好像出问题了，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打一下庄瑾白的电话？” “大半夜的来找白哥啊。”狐朋狗友暧昧地笑了两声，还真拿起手机打了过去，没一会就放下了，讪讪道，“关机了，估计是手机没电了，要不就是在手术室里。” 很好，看来不是拉黑了她。 “这样啊。”沈念点点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啦。如果他回宿舍，麻烦你转告他一声给我回个电话，多晚都行……没确认他平安到家，我肯定会睡不着的。” “哦——”狐朋狗友拖长了语调，挤眉弄眼地问，“嫂子，跟白哥吵架啦？” 沈念茫然摇头，“没有啊。” “行了，放心吧，要是白哥回来了而我还没睡着的话，我肯定会帮你好好劝劝他的。”狐朋狗友吊儿郎当地，哥俩好地拍了拍沈念的肩膀，“昨晚你俩动静那么大，感情一定很深。白哥再渣也不至于这么快拔x无情的，放心吧！” “……” 沈念按住自己不停抽//搐的嘴角，只觉得羞愧难当。 她总算明白，庄瑾白为什么嫌弃地称呼这帮人为“狐朋狗友”了。 沈念找了个借口告别，匆忙逃出了医院，招来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赶回了庄家。 在车上，她频频摁亮手机，想看自己有没有漏接的电话。 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沈念调到短信栏，手指飞快地敲下一行字：“为什么挂我电话？” 语气好像太冲了。 删掉。 重新编辑。 “你很忙吗？忙得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对。 充满了抱怨。 男人是不会喜欢被女人质问的。 沈念毫不犹豫地删掉，继续敲字：“我在门口等了你足足四个小时，肚子饿得扁扁的，你明天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带点儿小心机的撒娇，又带着一点儿玩笑式的指责。 沈念将短信反复审核了几遍，咬着唇冥思苦想。 她要是真这么发过去，五哥会不会认为她是借故向他索取物质作为补偿？ 不行不行！ 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反复删改了无数次，她才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五哥，忙完跟我说一声，我很担心你。” 很好，黑不提白不提，一句体谅的“担心”，应该能够打动第五人格吧？ 可是……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在查岗？ 查岗什么的，可是情侣、夫妻关系中的大忌啊！ 沈念刚想取消发送，手机“叮”的一声，显示短信发送成功。 ……迟了。 沈念沮丧地放下了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遗忘的故事 安定医院。 病历室。 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叮”一声亮了，一条短信跃入了庄瑾白视线中。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五哥，忙完跟我说一声，我很担心你。” 眸光微微一动，捧着病历的手指微微抬起，刚伸出一半，不知为何又强行收了回来。 庄瑾白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看手头的病历资料。 “姓名：庄瑾言 性别：男 年龄：26岁 病史陈述者：患者妻子沈念……” 这是一份关于几个月前的小娴伤人一案伤者的病历资料。 光看前面的“患者妻子沈念”，庄瑾白的心情就非常不好。 他强忍着满腹妒火，耐心地看了下去。 越看到最后，神情就越是凝重。 这位号称沈念丈夫的庄瑾言，受伤的位置在右胸。 右胸么？ 鬼使神差地，庄瑾白拉开了自己的白大褂，解开一粒衬衫纽扣，朝下望了望。 右胸的位置，有一道手术后残留下的疤痕。 时光可以抚平很多东西，如今这道疤痕已经淡了很多，浅浅的色泽仿佛在叙说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记忆中，它似乎存在了有一段时间了。 具体怎么来的，庄瑾白没什么印象。 他的记忆经常跟他开玩笑，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脑子里突然间多了点什么、亦或者少了点什么。 病人庄瑾言“出院”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上午。 当天下午，庄瑾白就收到命令被调到了安定医院协助办案。 当真…… 会是巧合么？ 庄瑾白在病历室待了很长时间时间，又转去了档案室，调出了沈念的人事档案。 “谢谢。”他只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将档案袋揽在怀里，礼貌地冲管理档案室的阿姨点头道谢，抬脚就想走人。 “庄医生……”阿姨一脸纠结地望着被他拿走的档案袋，“那个是沈医生的人事档案，你看看可以，拿的话……不太合适吧？” “暂借一下，明天我会归还的。”庄瑾白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需要我给叶局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么？” 这么晚了，在事业单位混迹多年的阿姨早成了人精，当然不可能让他真的去打扰领导。 “不不，不用了。”阿姨忐忑地道，“庄医生，明天一定得归还到位啊。” “嗯，知道了。” 庄瑾白离开档案室，回了医生宿舍。 隔壁的狐朋狗友还没睡着，正拉了一套桌椅堵在楼道里打牌，一听到声响就扭过头去，冲庄瑾白嘿嘿直乐。 “舍得回来啦？放心吧，你那位小//美女人已经走了。”狐朋狗友大力拍了拍庄瑾白的肩膀，“白哥，不是兄弟说你，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昨晚那么热情，一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闹得一帮漂亮妹子为你伤心欲绝，挺行啊你！” 庄瑾白瞥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方才在档案室的时候，他在窗口远远瞧见了沈念站宿舍门口跟这狐朋狗友说话。 当时，这只爪子也是这样搭在她肩头的。 更可恨的是，沈念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甩掉！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谁给他的勇气 没能收到庄瑾白的回信，沈念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没睡，闹钟一响就顶着一对熊猫眼按时来医院上班了。 例行给病人测量各项指数时，沈念留意到五楼最里边几间病房门口围满了人，个个神情严肃，空气中散布着满满的焦虑和恐惧。 那几间病房，沈念知道关着的是连环杀人案的疑凶。 她没有取得特殊的医护权限，平时是被明令禁止接触这些病人的。 给自己负责的几名病人测量完以后，沈念回头一看，那边依然围着一大帮人没散，反而一个个往最里边的那间手术室探头探脑，不由地走了过去。 “愣着干什么？让他出来！”主任医师虎着脸，有些生气地冲护士们命令道，“病人是伤到颈大动脉休克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直接缝合呢？” “庄医生有给伤口清创的。”莹莹解释道。 “清创？他清个什么创！他一辈子就在实验室里对着个假模型搞研究，手术刀都没拿过，没有任何的临床经验，谁给他的勇气一上来就主刀做风险系数这么大的手术？” 主任医师简直要气炸了，指着手头的影像片子发飙。 “你们看看他伤口是怎么缝的？你们看看！这种缝合方法太铤而走险了，后期很容易导致伤口感染，国内根本就不会有人用！” 国内的医生更倾向于保守治疗，对于某些激进的治疗方法，宁可谨慎避开，也不会太过冒险。 主任医师一大把年纪，只见过米歇尔精神卫生中心的爱德华医生使用过同样的缝合术。 可是…… 人家是精神病学方面的精英专家！ 而庄瑾白呢？ 他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可言的菜鸟！ 主任医师当然怂了！ 沈念凑过去，飞快地看了一眼主任医师手里头拿的影像片子。 病人的伤口不深，但位置很危险。 颈部大动脉这个部位，是很多连环杀人犯的最爱。 一刀扎下去，飙血飙得可壮观了，很能满足他们变//态的心理需求。 “怎么了，主任？”沈念一边问，一边吃力地踮起脚，想透过全屏的观察窗看清楚手术室里的情况。 “小沈啊，你来得正好。” 主任医师一见到她，就跟见到再生父母一样激动，忙把她拉到观察窗跟前，给她占据了一个绝佳的地理位置。 “喏，你看看这片子，这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小心真会闹出人命来的。你进去，接手庄医生的工作。” “主任……”沈念有点儿犹豫，看看主任医师，又看看手术室里专心致志做手术的庄瑾白。 他的神情非常专注，没有受到外界一丝一毫的影响。 沈念揪着手指，站在观察窗后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曾经见过爱德华医生做过类似的手术。 手术的具体过程，她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 沈念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庄瑾白的手法，会不会太熟稔了点儿？ 完全不像是一个初次主刀的新手，甚至比起爱德华医生来也毫不逊色。 “去吧！”主任医师拍了拍她的肩头，塞给她一套手术装备，把她推进了手术室，“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要让你师父爱德华医生蒙羞。”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合时宜 真进了手术室，沈念才发现这里压根就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庄瑾白展现出了惊人的医学天赋，完美规避了一切可能存在的风险，快速而又熟稔地完成了这起手术。 沈念完全掺和不进来。 其实，按照专业的医疗流程来说，手术过程中是不适合开门放人进去的，一是影响回流达不到净化除菌效果，二是容易导致医生分心造成手术失误。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庄瑾白作为一名没有任何临床经验的科研型医学人员，自作主张主刀，就更加令人无法安心了。 偏偏他又有卫生部跟公安部下达的协助文件，安定医院不得不配合官方工作。 主任医师之所以把沈念推出去，除了信任她的临床水平以外，更多的是出于认为此时此刻只有沈念能够制止住庄瑾白不合时宜的行为。 沈念进手术室后，放轻了脚步，没有打扰到庄瑾白。 眼前年轻英俊的医生，与记忆中爱德华医生主持手术的一幕相重合。 气质同样的温和儒雅，姿势同样的优雅从容，就连眉宇间的自信专注也如出一辙。 莫名地，沈念眼角有些干涩。 她想阻止，却也明白自己没有阻止的能力。 手术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再阻止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沈念选择了充当一个递手术器械的助理。 比起其他人，沈念对手术的步骤清楚多了，往往庄瑾白上一个步骤还没做完，手朝外一伸，沈念就能猜出他需要什么样的器械，及时地递上止血带、手术钳，提前连接电刀及吸引器，使得手术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 小小的清创缝合手术，从建立静脉通道到消毒铺单再到手术缝合包扎，直至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共计用时不到一个小时。 “收拾一下东西。”庄瑾白将氧气罩给病人带上，一边摘血淋淋的手套，一边随口嘱咐着，抬脚往门口走去。 方走出几步，余光瞄到了什么，他明显一怔，扭过头去，表情十分意外，“沈医生？你怎么来了？” 沈念心头一苦，干巴巴地回答：“主任让我进来帮忙的。” 庄瑾白又看了她两眼，视线重点在她青黑的下眼睑处多停留了一会，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这样。” 他除去手术服放到一边，“失陪了，我去清理一下。” “哦。” 沈念一个单音还没发完，庄瑾白长//腿一迈，已经走出了手术室。 “沈医生，你也去清理一下自个身上吧。”护士善意地指了指她手上沾染的血迹，“这里有我收拾就行了。” “好，麻烦你了。” 走出手术室，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方才看热闹的主任一行人及前脚刚踏出来的庄瑾白，全都没了影子。 沈念神色颇为纠结。 等她清理好自己，鼓起勇气正想去找庄瑾白时，右耳上蓦地烫了一下。 她捏着耳//垂，神情怔忪地回了自个的办公室。 一阵嘈杂的电流音过后，那头响起了冰冷机械的声音。 “沈念，在二十四小时内，我需要收到庄瑾言的体检指数和评测报告。”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念一惊。“不是说半年之内的吗？现在才过了两三个月，还没到时……” “三个月也属于‘半年之内’。”那头冷冷打断了她的质疑。 “你那是玩文字游戏！”沈念忍不住怼了起来，“出尔反尔！” “三个月前，我可不知道你私底下做了那么多手脚。”那头的声音更冷了，“当时是你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的。出于对你的信任，我放权让你毫无顾虑地去做，结果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沈念，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念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主动接下任务时，根本不知道庄瑾言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等到发现之后，想反悔，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更何况，换其他人来接手，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她这个最不愿意插手这件事的人，反而是对庄瑾言最有利的人选。 尽管心里头有点儿虚，沈念依然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二十四小时时间太短了，能不能多给几个月时间？” 那头沉默了下来，似是一种无言的拒绝。 “一个月也行。”沈念等了片刻没等到对方松口，只好厚着脸皮平讨价还价，“要不……半个月，也不是不可以的……” “沈念。”那头一句话堵死了沈念的话，“庄瑾言做手术的视频，这边已经收到了。我想，你不可能没看出来，他的思考角度跟操作手法，和那个人同根同源。” 沈念捏着耳钉的手指倏地收紧。 “你应该猜到了，那个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秘密接触过他了。此时此刻，把他交给组织，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原本冰冷的语气稍有和缓，似寒玉染上了暖意。 沈念将额头搁在办公桌上，烦恼地磕了磕。 她不想把庄瑾言交给任何人。 可是…… 如果那个人，真的已经盯上了庄瑾言的话，庄瑾言根本逃不掉的。 让他去组织里待上一段时间，或许能够暂时避开那个人？ 沈念摇了摇头。 不，不行。 以庄瑾言那样骄傲的性格，他肯定无法忍受自己变成小白鼠的。 “我会尽快抓紧时间上报的。”沈念竭力稳住对方，“我的评测报告还不够完善，有些数值没有采取到位，二十四个小时太短了，我不一定能核实确认。” “你只有二十四个小时。”那头的声音重新变得冷漠起来，仿佛刚刚一瞬间的温情是她的错觉，“如果到时间没有收到报告，你知道后果的。” “呲——” 突然增大的电流声震得沈念头皮一麻，赶紧拨了拨绯红色的耳环。 等电流音降下去时，那头已经归为平静。 沈念有些惆怅地趴在办公桌上。 难道，真的要把庄瑾白的报告送上去吗？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沈念打开门，一束漂亮的淡紫色鸢尾花映入沈念眼帘。 “您好，是沈医生吗？”笑容亲切的陌生女孩送上了鲜嫩欲滴的花束，“我是附近花店的职员，这是一位先生替您订购的，祝您开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与死 沈念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们自个倒先吵了起来。 “手术又不止爱德华医生一个人会做，你凭什么认为庄医生是从沈医生这里偷的师？” “这还用说吗？谁都知道庄医生没有任何的临床经验，他怎么可能懂得爱德华医生自创的手术操作呢？” “没有经验就代表什么都不会吗？你也太小看人了。” “在体制内待久了，很容易消磨掉人的真本事的。你看看人家爱德华医生多牛掰啊！以前国外有个很变//态的神经病，分裂出了二十四个人格，他就是被爱德华医生给治好的，这事儿在圈子里闹得挺轰动的呢。哦对了，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大卫？” “不对不对，好像是叫杰克。” “我怎么记得不叫这名啊……”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带偏了，互不相让地争执起来。 “威廉。” 众人齐刷刷望向突然插嘴的沈念。 沈念的表情十分古怪，掺杂着三分担忧、三分欢喜和四分惶恐，不可谓不复杂。 “他的名字，叫做威廉。”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威廉，国内外轰动一时的精神分裂者杀人狂魔。 人们只知道威廉被爱德华医生“治愈”的光鲜表象，却不知道被国际法庭强行压制下的另一个重磅消息。 “治愈”后的威廉，在精神病院里大开杀戒，犯下重罪，经确认核实的死者共计一百六十八名。 多么庞大而可怕的数字！ 沈念一想起来就觉得胆寒，嘴唇微微发白。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叫做威廉！当时国际法庭一宣布他无罪，从世界各地寄出了无数抗议信到海牙的。如果真因为患了精神病而不用法律予以制裁，那是不是说明以后只要别人一发病就能随便杀人，谁被盯上谁倒霉，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不对不对，我听说这个凶手被治愈后，接受不了自己杀人的事实，留下一封悔罪书自杀了，新闻上播放得沸沸扬扬的……” “自杀？不可能的！一个沾满血腥的杀人犯，能有多少悔罪之心？我觉得，威廉肯定是被仇人杀掉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被宣判无罪，而官方又不敢真的冒险让他继续活着，基于稳定秩序的缘故，偷偷解决掉了他。” “还有人说啊，爱德华医生压根就没治好威廉，威廉之死是整个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同仇敌忾联手造成的后果。要不然，该怎么解释精神病院突然被有关部门强行关停，爱德华医生也离职跳槽到了米歇尔精神病院呢？” 一名护士斜着眼睛瞄了瞄沈念，小声说道。 “换作其他人，冠上了这么大的荣誉，早出来怒刷存在感了，谁会在自己最红的时候退隐啊。” 这些从未到过海牙和米歇尔国，也从未见过爱德华跟威廉的护士，在这里为着威廉的生与死争得脸红脖子粗。 每个人都坚持自己才是正确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看到了每一个点跟面，看破了掩藏在表皮底下的真//相。 沈念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第一百九十章 事出有因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种局面的莹莹见状，讪讪地跳出来打圆场。 “沈医生，你是不是累了？” “有点儿。”沈念垂下手，言谈间已有了下逐客令的意思，“其实，你们想知道的，无非是庄医生的手术操作到底是什么流程，这个问题，我认为你们直接问他更加合适。” 言下之意，她们可以滚蛋了。 “沈医生你不知道吗？”莹莹惊讶地道，“庄医生在半个小时前就被调回卫生局了。” 沈念一愣，下意识地握住了装进口袋里的手机。 她的确不知道。 庄瑾白……根本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事实上，打从昨天中午两人分开起，庄瑾白就一直在刻意回避她了，活脱脱一个占了女孩子便宜后腻味了急切地想撇清关系的渣男嘴脸。 沈念自认还算了解庄瑾白，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她觉得一定事出有因。 但这因…… 源自何处呢？ “我今天比较忙，没时间看手机。”沈念强装镇定，掏出手机一看，没有新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她状似随口地问出了口，“庄医生的工作是交接给谁的？” “交接什么啊，根本就没时间交接工作，人直接被车子给带走了。” “就是，害我们连吃个饭送别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庄医生的手机也打不通，估计是刚才做手术关机了，还没来得及开机呢。” “来接他的车子特拉风，还是一台限量版法拉利呢！” 沈念心口漏跳了一拍。 如果是卫生局的公务用车，那肯定是尽量低调稳重，不可能是拉风的限量版法拉利！ 她立即拨打庄瑾白的电话，果然无法接通。 沈念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帮我跟主任请个假，我临时有事出去一趟。” 沈念脱下白大褂，抄起手机跟包包往外冲。 她去的第一站是庄瑾白的宿舍。 宿舍落了锁，房间里没有人，从窗子往里看，里头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庄瑾白的很多私人物品都不见了。 问狐朋狗友，说是有一队穿着制服的人冲进来搜查，带上东西走了，他们也还在纳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离开医院，到了僻静处，沈念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定位一下一款手机的最后通讯地址，电话号码是132xxxxxxxx……” 那边很快给出了答案。 “黄花路。” 黄花路是一条主干线，连通城区和机场。 沈念脸色发青地转了转耳钉，“呲呲”的电流声顺着内置蓝牙钻入她的耳朵里。 这一回，没有人接听。 带走庄瑾白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她想了想，给谢安辰打了个电话。 “嗨小沈念——”谢安辰荡漾的声音出现在另一头，“怎么知道给我打电话了？” 沈念没心情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要求：“让你哥接电话。” “我哥？”谢安辰一怔。 沈念跟他哥不是水火不容的吗？ 他俩有什么好说的？ 沈念硬//梆//梆地重复道：“让他接电话。” 她难得有语气沉重的时候，谢安辰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没再嬉皮笑脸，赶紧跑去敲谢安晋的房门。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的执念 一阵嘈杂的声响过后，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谢安晋冷冰冰的声音。 “喂？” 他没有问对方是谁。 能让谢安辰开口转接电话的人，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 嗯？ 谢安辰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大哥，八卦地支起耳朵。 谢安晋瞥他一眼，手指覆在门框上，“砰”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喂喂！”谢安辰不死心地在门外愤怒地砸门，“你们在说什么？有啥好说的？你俩背着我想偷偷干嘛？谢安晋我告诉你，兄弟妻不可欺啊！” 谢安晋懒得搭理这个智障弟弟。 他将门反锁上，踱到了窗口，目光落在窗台上绿茸茸的绿萝上。 它们开得很茂盛。 这些生命力强悍的小家伙们，前几天还奄奄一息叶片枯黄，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伸展的空间。 “什么事？”谢安晋面无表情地问。 沈念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抓庄瑾言？” 她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似乎笃定了带走庄瑾言的人跟谢安晋有关。 “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原因吗？”谢安晋也没遮掩，大大方方承认了。“沈念，威廉来找过你了吧。” 沈念想要否认，喉咙里却跟卡了个大秤砣似的，艰涩难言。 “他能找上你，自然也就能找上庄瑾言。” “我没见过他！”沈念强调道，“他在不在人世还不一定，几个似是而非的线索，能证明什么？再说了，他也没有来华国的理由……” “怎么没有理由了？你是华国人，用组织替你编造的新身份藏在米歇尔国，威廉四处找不到你，只能来你的故国蹲点守着，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谢安晋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毕竟，他对你执念有多深，我们大家深有体会。” 沈念握着手机，沉默了下来，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珠，黏黏//腻腻地贴在机身上。 是啊。 这的确是威廉能够干出的疯狂事。 “我还没有做出评估报告，你们不能随便带走庄瑾言。” 最后，她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申诉理由。 “你们不是跟华国有过约定吗？只要一天不能确认庄瑾言是你们所找的人，你们就一天不能对他下手。” “除了威廉，没有人会对他下手。” 大约是出于无聊，谢安晋随手拿过一把剪刀，剪掉了挂在绿萝上没能掉干净的枯死叶片，“咔擦”一声，焉儿吧唧的黄叶掉进了泥土堆里。 “沈念，你认为庄瑾言是落在威廉手上好呢，还是去组织做客比较好？” 沈念直接掐断了通话。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从私心出发，她也相信庄瑾言去组织更好，至少那里没人想要他的命，一个个都巴不得庄瑾言能够多活五百年，好供他们长期做研究。 而一旦庄瑾言落入了威廉手中…… 沈念打了个寒颤。 那后果，就不是她能够预料的了。 权衡利弊之后，沈念叹了一口气，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去机场。” 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二个威廉 这一趟米歇尔国之旅，沈念扑了个空。 她当时离开米歇尔国，是避开米歇尔官方的耳目，冒用他人护照乘坐飞机回华的。 而这一次，米歇尔国官方或许事先收到了消息，沈念乘坐的航班一着陆，飞机场外“呼啦”一下涌上来一大帮穿着军装的特警。 金发蓝眼西装革履的警长客气地朝她做了个欢迎的手势，用蹩脚的华语说道：“欢迎回来，fiona。” 沈念还没来得及找人，先被请到了警署喝茶。 报告打了一封又一封，上头的回复始终不冷不热。 沈念恼怒地拍着桌子，“我不是你们的犯人！按照米歇尔国法律规定，你们只享有问话权，无权决定关押我！” “稍安勿躁，fiona小姐，我们现在正对你进行问话。”警长不冷不热地回敬道，“如果fiona小姐的态度依然这么不配合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考虑启动某些特别程序。” 沈念秒怂。 “我会如实报告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强调道，“听说威廉最近也在找他。” 警长面色凝重了起来，“谁？” …… 华国。 谢家。 谢安辰堵在自家大哥门口，绞尽脑汁地搭话。 谢安晋实在不耐烦弟弟的支支吾吾，索性说道：“有什么话直说。” “哥，沈念跟你说了什么？” 谢安晋动了动手指头，“手机拿过来。” 谢安辰一脸欢喜地送上了自己的手机。 只见谢安晋面无表情地拆开手机，取出手机卡塞到自己口袋里，再用力一摔手机。 “砰——” 可怜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谢安辰怪叫道：“哥！” “我说过，离这个女人远点儿。”谢安晋神情很冷。“她很危险。” “你就是对我家小沈念有偏见！”谢安辰心疼地捡起手机，试着重组，失败了，他转而去抢谢安晋口袋里的手机卡，不服气地嘟囔道。 谢安晋错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我是为了你好。” “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成全我跟小沈念呀！”谢安辰抢了几次没抢到手机卡，气呼呼地叉着腰大喘气，“她可温柔可善良了，才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呢。” 谢安晋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我说的危险，不仅仅针对她本人，而是……” “我知道啊，威廉嘛。”谢安辰满不在乎地抢白道，“那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魔，我才不怕呢！” “就算没有威廉，这个女人也不是好招惹的。” 有很多事情，谢安晋不知道怎么跟自家这个一根筋的弟弟说。 沈念的处境有些特别。 她没有犯法，或者说，有很多线索全都指向了她，但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能够得出唯一的结论，用以认定她的罪行。 但是，她又跟威廉案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清的关系。 为此，米歇尔国启动了特别程序。 她是米歇尔国唯一一名没有被定罪却受到终身监控的公民。 在内部系统里，她的危险指数被评定为sss级，属于高度危险反社人群。 威廉固然可怕。 而沈念…… 只要她一念兴起，她随时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威廉。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保住小命最重要 平时，沈念跟其他正常人一样，可以上学、工作。 而一旦她跟什么人过从甚密，不到两个小时，这个人的信息就会出现在米歇尔总统的邮箱内，事无巨细受到警署的盘查。 沈念所有的通话跟社交软件，全部位于官方严密的监控下。 如果她想离开某一个区，必须书面报告当地警署，并经高层审批取得通行证。 这种情况，类似于“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却又比监视居住更为严苛。 当初，在沈念甩开监视逃回华国之后，米歇尔国第一时间联系了华国官方，想请求国际协助，却遭到了重视人权的华国拒绝。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按照我们华国的法律，任何人在未经法院定罪之前都是无辜的，她的人权必须受到平等的保护。”华国外交使者这样回复道。 按照国际盟约，一国是不能派兵前往其他国家瞎掺和的，如果有什么逃犯进了他国领域，除了请求国际协助之外别无他法。 因此，这些日子，米歇尔国不得不眼睁睁地隔海看着沈念在华国兴风作浪，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一犯了事儿就往国外跑的原因。” 谢安晋不无讽刺地说道。 “哥……”谢安辰还想帮沈念说话，却被谢安晋毫不留情地推出了门。 “你身体不好，别为这些琐事瞎操心了，安心在屋子里养身体。” 谢安辰徒劳地大力拍了拍房门，“哥！” 他在外面叫骂了一个小时，吼得嗓子都冒烟了，谢安晋依然无动于衷。 莫可奈何，谢安辰只好耷//拉着脑袋回了自个房间。 “哼，独裁者！武则天！蛮横不讲道理！” 嘀嘀咕咕的声响渐行渐远，谢安晋哑然，半晌摇了摇头。 对这个弟弟，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管教了。 谢安晋从小随父亲驻米歇尔国，少年时就认得了fiona，也见到了太多因fiona而死的人。 他实在不放心让亲弟弟也卷入这一场纷争中来。 怎么样都好，只要弟弟能跟fiona保持距离，好好保住自个的小命，比什么都强。 …… 米歇尔国。 从警署喝完茶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沈念舔//了//舔干燥的唇，只觉得头痛欲裂。 在她的说服下，警署触动了小分队前去解救，果然在一所隐秘的科研室里发现了庄瑾言。 人是救下来了，可奇怪的是，在转移的过程中，他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警署找了几天，沈念喝完茶也到处找人，庄瑾言就跟一滴汇入大海的小水珠，他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的失踪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念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威廉。 会不会是他？ 就在这时候，沈念手机里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你的故乡很美。” 短信没有署名。 发送人是一个经过通信公司编辑后隐藏伪装起来的短号。 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又扑了一个空。 沈念没有多想，立即买了回程的机票。 她的故乡？ 不正是华国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多巴胺明显上升 为了摆脱米歇尔国警署的监控，沈念颇费了一番工夫。 当然，仅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做到的。 比她更在意庄瑾言动向的，是她身后的神秘组织。 尽管他们很清楚沈念的小算盘，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用沈念找到庄瑾言。 在利益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研究所里所有的监控录像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带走庄瑾言的人身份、相貌、年龄不明，一名同事在被打晕前曾听到有人称呼他为‘七哥’，用的是标准的华语。” 候机室里，沈念转动着左耳的绯红耳钉，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嘈杂声响，听内置蓝牙传输过来的机械男声。 “七哥？” 沈念眉心拢了起来。 国内有这么招摇的一号人吗？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七哥，找庄瑾言做什么？ 任沈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她甩甩头，想当然地以为这是威廉的新马甲。 毕竟他已经分裂出二十四个人格了，再分裂出一个新的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情。 “在庄瑾言离开之前，我们曾对他大脑内的多巴胺水平进行了检测，检测结论为明显上升。” 多巴胺是一种神经递质，用来帮助细胞传送脉冲的化学物质，人们通常将它跟恋爱挂钩，其实二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实在要说，也仅仅只是一种表象联系。 当多巴胺降低时，患者可能患上抑郁症、老年痴//呆等病症。 而当多巴胺上升时，患者往往是一种应激状态，表现为精神错乱、幻觉、恐惧、恶心以及相关细胞瘤。 结合庄瑾言的病情来看，显然研究所早已察觉到了他分裂出的人格，将他定义为不容错过的研究对象。 她辛辛苦苦隐瞒的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 “沈念，你要知道研究所正是为了救像庄瑾言这样的人才设立的，故意隐瞒病情虚报数据，对他、对你，都没有任何好处。你瞒得越多，研究有所成效的机会就越小。” “那你们有没有问过他乐不乐意被你们拯救呢？”沈念忍不住小声反驳。 她并不认为一个正常人会有这么高的精神觉悟，乐于用自己下半辈子躺在手术台上供人做实验用的后果，换取所谓的“机会”。 那头的嗓音骤然间低了好几个度，“你说什么？” 沈念别开脸，望向落地窗外广阔平坦的机场，“……没什么。” 那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你应该知道，庄瑾言的情况有多凶险。” “嗯，我知道。” 沈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才过了多久，庄瑾言就分裂出了五个人格，这分裂速度简直不要太惊人。 如果不想办法治好他，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知道就好。” 可能是错觉吧，沈念总觉得蓝牙那头原本经过机械变音而显出几分违和冷漠的声线，稍稍放柔了一点儿。 这些年，两人之间合作的机会有过不少，可从未谋过面，她除了知道对方叫x是她的上级之外一无所知。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是不是没睡醒 “记住，有任何事情随时可以向我汇报。”那头的x先生嗓音冷漠至极，夹杂着偶尔变频发出的“滋滋”电流音。“遇到危险，与其求助不相干的人，倒不如尝试信任多年的老伙伴。” “x先生？”沈念小心翼翼地唤道。 “嗯？” 对面用鼻音回了一句。 “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还有，你是在关心我吗？”沈念恶趣味一起，故意拿话逗他。 x先生果然冷冰冰地回敬道：“沈念，你是不是没睡醒？” “还狡辩呢。”沈念嘿嘿直乐，“那个外卖小哥，是你的人对吧？” “什么外卖小哥？” “就是一个多月前，我在华国打出租车遇到坏人，特意转了下耳钉把情况含蓄地透露给你，然后，外卖小哥就出现了，骑摩托车逼停了司机……”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一会后，x先生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那时候我因故没有及时接听，等收听到你的留言后，你已经脱险了。” 沈念也一愣。 这么说，外卖小哥不是x先生的人？ 她心里头忽然有种怪异至极的感觉。 那他，会是谁呢…… “乘坐mh6767667航班的旅客请注意，飞往华国北城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抓紧时间登机……” 广播声拉回了沈念飘远的思绪。 “我得登机了，拜拜。” 组织安排得很妥当，这一路沈念过得非常顺利，大大方方拿着印有“沈念”的护照，畅通无阻地回了华国。 飞机一着陆，沈念立即开机，四处托人打探庄瑾言的消息。 “沈医生还没来医院是吗？” “老爷子，庄总还没回来呢？” “陈秘书，你家boss最近还没露面么？” 从数十亿茫茫人海里，想揪出一个人来，谈何容易？ 一天下来，沈念毫无悬念地扑了个空。 折腾到十二点，沈念又饿又困，上下眼皮直打架，肚子也咕咕唱起了空城计，走路一脚重一脚浅，仿佛随时有可能栽倒下去。 即便她自个不用休息，别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啊。 冒然打听下去，也没法找到有用的线索了。 十二点，狂风呼啸，天降暴雨。 正巧，沈念已经从北城穿行到了海市，手里头还有鬼畜二当时给她的别墅备用钥匙，索性打算去别墅转一转，暂且小憩一下。 她先贴在墙根围着别墅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失望地打开铁门，抬脚往花园走去。 “淅沥沥沥沥——” 豆大的雨珠打在花草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沈念用手护住头发，一溜烟冲过花园， 短短的距离，她单薄的夏装已被打湿//了，湿哒哒地贴在肌肤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沙沙——” 黑漆漆的花草丛中，似乎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响声。 沈念心头一紧，几乎是第一时间扭头转身，将后背紧贴在房门上，手倏地捏紧了钥匙，背在身后悄悄开房门。 “谁？！” 她厉声喝道。 回应她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沈念一手保持着背在身后悄悄开门的姿势没动，一手解开包包的按扣去拿手机，点开手电筒，猛地照向传出声音的地方。 一张熟悉的脸，此时正惨兮兮地望着她。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呆萌第六人格 这人蹲在角落的花丛里，脸上身上全是泥水，几乎分辨不出五官的轮廓来。 不过，跟他有关亲密接触的沈念还是一眼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沈念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过去扶他，“你怎么会在这儿？身上淋成这样，也不知道回屋子里避雨？” 此时此刻，能出现在别墅里的人，还有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毫无疑问，这是她找了很多天的庄瑾言。 沈念强行将庄瑾言架到了屋子里，打开灯，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喏，快去洗个澡，擦擦头发。” 庄瑾言没有动。 他身上只穿着简单的白t黑长裤，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雨水沿着身体的曲线慢慢下滑，凝聚在裤腿下，汇成一条小河，静静流淌在米白色的地板上。 “呐，快去擦一下啊，感冒了可怎么办？”沈念再三催促道。 庄瑾言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沈念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她仔细端详着庄瑾言的面容，他额头湿哒哒黏着几缕碎发，估计在花丛里不小心摔了一跤，整张脸脏兮兮的，下巴黏着泥土和草灰，衣服上也乱七八糟全是泥巴印，看上去十分狼狈，也十分的呆滞。 “摔着了没？”沈念担心地摸了摸庄瑾言的额头，“你在外头淋了多久的雨？不会真烧傻了吧？” 庄瑾言愣愣地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沈念心里头更加不确定了。 这人，到底是哪个人格？ 主人格？不太像。 主人格总是高冷毒舌的样子，圣洁得像天山顶上的一朵白莲花，不可能露出这么呆的问题。 鬼畜二？更不像。 老二要是会露出这种愚蠢的表情，肯定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霸道三？不像不像。 老三那张闷骚的扑克脸，隔着门板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口嫌体正直味儿。 傲娇四？也不像。 老四随时随地都是拿鼻孔看人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拽”的欠揍表情。 温柔五？那就更不像了。 老五那张招惹桃花的花花公子脸，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崩人设的表情来呢？ 难道是…… 沈念喉头一哽，小心翼翼地问：“庄……” “庄小白。” 这一回，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细细的，弱弱的，像一缕青烟，一吹即散。 沈念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脑袋嗡嗡作响。 庄小白？！ 难道是…… “老六！”她怪叫一声，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庄瑾白呢？” “你是在说我五哥吗？”庄小白揪着衣角，低着头，有些不安地偷瞄沈念，“他让我在这里等他。” 五哥！！！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沈念颤声问：“庄瑾白是你五哥？” 庄小白略有些腼腆地点点头。 沈念猛地一拍额头。 完了！ 庄瑾言真的分裂出第六个人格了！ 而且最恐怖的是，第六人格居然认得第五人格！ “那庄瑾言呢？” “他是我大哥。”庄小白手指揪着衣角，显得更加不安了，“那个，你有我五哥家里的钥匙，所以，你……跟五哥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起洗 “他是我大哥。”庄小白手指揪着衣角，显得更加不安了，“那个，你有我五哥家里的钥匙，所以，你……跟五哥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沈念仿佛遇到了人生中最难答的一道题。 回答“情侣”或者“夫妻”吧，万一老六对她敬而远之，喜欢上别的女人怎么办？ 回答“普通朋友”吧，万一老六不信普通朋友会有别墅的钥匙，把她当成不怀好意的窃贼了可怎么办？ 事实证明，沈念想多了。 “很要好的，值得生死相托的朋友。” 最后，她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 “我叫沈念。” 单纯的呆萌六信以为真，“哦，这样啊，沈姐姐你好。也对，你有五哥别墅的钥匙，肯定跟他关系很要好啦。”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沈念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了一句废话：“那个，冒昧地问一句，你家有几个兄弟姐妹呢？” 呆萌六对她丝毫不设防，乖乖回答：“七个。” 七个？ 老六前头有五个所谓的“哥哥”，算上他共六个，这么说…… 下面还有一个人格？ 沈念警觉地问：“你还有个弟弟？” “对的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庄小白一脸好奇。 “猜的。”沈念神秘一笑，拐弯抹角地打探道，“听说年龄相仿两个孩子更亲近，你跟你弟弟平时关系一定很好对吧？” “唔……”庄小白为难地咬着下唇，“七弟他……性子……有点儿奇怪……” 沈念一愣，“奇怪？” 庄小白似乎意识到在外人面前说自家兄弟的坏话不太妥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他眨眨眼，“对了，沈姐姐，你怎么会出现在五哥的别墅里？” “他……”沈念灵机一动，“他把你托付给我了，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为了增强可信度，她还大力点了点头。 “嗯，没错，我就是专程来照顾你的。” 庄小白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姐，可以窝在同一个被窝里说私房话呢。” 这句话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粗神经的沈念没有留意到。 “嗯嗯。”她指着庄小白身上湿透的衣服，“好了，待会再聊吧，你先去洗个澡，把衣服给换了。不然万一着凉了，我不好跟你五哥交代。” “好哒！” 庄小白拿着毛巾，熟门熟路地摸进卧室，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套家居服。 “我没带换洗衣服，只能穿五哥的了。” 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出几步，忽然扭头，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问：“沈姐姐，你也进来一起洗吧。” 嗯？ 一起洗？ 鸳鸯浴？！ 沈念两眼顿时直冒星星。 “这个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啦。”庄小白热情地邀请她，“你也淋了雨，正好一起洗嘛，顺便帮我搓搓背。” 其实，搓搓背才是重点吧。 沈念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搓了搓手，兴奋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男式白衬衫，飞快地窜进了浴//室。 嘿嘿嘿，真看不出来，老六看上去挺单纯一孩子，在男女之事上会这么奔放！ 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的不可说 顺着庄小白的目光，沈念低头，越过自个的肚脐眼望了下去。 水珠沿着肌理缓缓滑落至最低处，渐渐汇聚成一幅雨帘。 而这，就是庄小白关注的所在。 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一脸困扰，“沈姐姐，你为什么会比我小这么多？” “……？？？” 沈念黑人问号脸。 庄小白只当她不信，特意跟她并排站着，强行凹出一个迷之角度，让她好好观察轮廓上的明显差距。 “喏，沈姐姐你看，虽然你腰比我细，胸比我大，但这个，我绝对比你大哦。”庄小白说话间还满脸的骄傲，活脱脱一副小孩子之间互相攀比的模样。 沈念：“……”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只听说过男孩子跟男孩子玩，经常会玩什么打水漂啦，比谁放水更久尿得更高啦之类无聊的比赛或者游戏，还真从没听说过男人跟女人玩会直接比胸的！ 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法吗？ 难道她跟社会脱节了？ 沈念一面暗自吐槽，一面在心里疯狂刷起了小弹幕。 庄小白该不会是个傻//子吧？谁会拿男人的生理构造跟女性做对比啊喂！ 她决定收回自己对呆萌六的评价。 嗯，这家伙不是呆萌，他是蠢萌、傻萌！ “对吧对吧？你也觉得是这样的对吧？” 庄小白俨然认定了自己唯一的长处，紧揪着沈念炫耀，一副求表扬的乖巧样子。 “……对，当然是你大。” 最后，沈念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 她那地方要是比他大，那才叫做真正的可怕好吗！ “哇——真的吗？”庄小白欢呼一声，自个乐了半天，挤出沐浴露，搓出细腻的白色泡沫，“沈姐姐，给，沐浴露，需要我帮你搓背吗？” 搓背什么的，实在太接地气了。 沈念立即脑补起了热气蒸腾的大澡堂里，五大三粗的男搓澡工给女富婆大力搓澡的奇怪画面。 男神形象骤然轰蹋。 ……不！ 沈念强行捡起自己摔碎的节操拼起来，“这个就不用了吧。” “沈姐姐，别不好意思嘛。” 庄小白显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姐姐非常有好感，劝说不成直接上手了，搓得沈念那叫一个心猿意马遍体生燥啊。 感受到指腹或轻或重地游走在自己脊椎附近，沈念得使劲咬着下唇，才能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沈姐姐，舒服吗？” 勤劳的搓澡工庄小白体贴地问道。 “……舒服。”沈念一开口就泄//了气，喉咙里传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哼哼声。 “怎么了？是不是我力气太大弄疼你了？”庄小白怯怯地问道。 沈念当然不好谴责他没注意控制力道或者不该多管闲事的行为，也不好说自己刚刚那道叫声是因为爽得，只能硬着头皮默认了下来。 “那我尽量轻点儿，沈姐姐放心，待会我一定不会弄疼你的。”庄小白认真地保证道。 沈念：“……” 这糟糕的台词。 眼见庄小白的魔爪又要划过她的腰//臀线往下探去了，沈念连忙抓//住他的手，因他的大胆而受到了惊吓，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个地方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来。” 第二百章 长一样的那叫人妖 沈念趁机垂眼瞄了一眼庄小白的不可说。 咦？ 怎么还在沉睡呢？ 如果一个女人脱//光了站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个男人都不会有感觉，那么只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女人没任何魅力。 第二种可能，男人生理方面存在严重的障碍。 沈念是见识过庄瑾言好几个人格“昂首”的画面的，自然不认为庄小白会存在什么障碍，那么，就只剩下第一种可能了。 两人都洗上鸳鸯浴上//下//其//手了，庄小白依然全无感觉，可见她是有多缺乏魅力了。 沈念沮丧地简直想挠墙。 “沈姐姐。” 庄小白好奇地盯着她肚脐以下腿部以上，灼热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得沈念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羞愧欲死”。 鬼畜二、霸道三、温柔五都没这么仔细地研究过她好吗！ 这画面实在太羞耻了！ “你为什么才长这么一丁点儿大？”庄小白奇怪极了，比对了一下自己的，“而且，样子好像跟我的不太一样欸。” 沈念：!! 欸你个大头鬼！ 不带侮辱人时还恶意卖萌的！ “长一样的那叫人妖谢谢。”沈念认定庄小白太单纯，不懂什么男女常识，身为“沈老师”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苦口婆心地给庄小白科普起来，“你看，你大的地方，我小。而我大的地方呢，你小，咱们这叫阴阳互补……” 庄小白恍然点点头，拧眉想了一会儿，又开了口：“沈姐姐，不对啊，阴阳那不是说……” 这家伙就像个好奇宝宝，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问的。 沈念头痛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不穿衣服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万一她控制不住她寄几把人给办了可怎么办？ “还洗不洗了？”沈念话语中带着一丁点儿克制不住的咬牙切齿，“速战速决，快点洗完睡觉，别冻着了。” “哦。” 庄小白乖巧地点点头，停止了无休止地发问，乖乖擦沐浴露洗澡。 老六跟其他五个人格相比，身上有一种非常难得的乖巧温顺，无论沈念说什么，他都相信她，哪怕她说得漏洞百出一听就很假，他也不会起疑。 这种全心全意被信赖的感觉，说实话，很不赖。 沈念匆匆冲了个澡，换上男式衬衫出了浴//室，随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房间里走动。 趁庄小白还没出来，她先去厨房转了一圈，踩在流离台上，撬开可活动的天花板隔层看了一下，一枚绯色耳钉正静静躺在黑暗中。 沈念犹豫三秒钟，还是从流离台上跳了下来，很有侦查意识地擦去脚印，回主卧翻衣柜找干净的被单枕套。 她正吃力地踮起脚翻找着，卧室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庄小白怯怯地出现在门口。 “沈姐姐。” “嗯？” 沈念扭头望去，庄小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湿发，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揪着自个系带式家居服的领口，表情十分腼腆。 “怎么了？”沈念停止了翻箱倒柜的动作。 庄小白悄悄瞄了她的俩团子一眼，“沈姐姐，你……你那儿有多余的内//衣吗？没有钢圈的那种。” 第二百零一章 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庄小白说这话的时候，沈念的表情大概是这样子的：！ 好端端的，这家伙问她要内//衣干嘛？ 还是无钢圈的？ 她……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要内……咳，你要那个干嘛？”沈念忍不住问道。 “穿呀。”庄小白回答得自然至极。 沈念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穿……”她突然反应过来，眼一瞪，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好几个调，“什么？穿？！” “是啊。”庄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出门匆忙，忘了穿内//衣了。” 沈念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语无伦次地重复道：“你……今天……忘穿……什么了了？” “内//衣啊。” 沈念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等等！ 难道这家伙平时有穿内衣出门的习惯？ 沈念想想还是认为这太荒唐了，或许她是误会庄小白了也说不定呢，搞不好人家穿的是保暖内//衣，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污力满满的内//衣呢。 她强行忽略“大热天穿保暖内//衣会不会更变//态”这一事实，颤声问道：“你……你平时穿多大码？” 她想过了，如果庄小白回答l或者xl，那说明真是类似于冬天穿的保暖内//衣那种，虚惊一场。 而如果庄小白回答70a、80a呢，那就…… “110a。”庄小白有点儿自卑地一笑，小小声说道，“当然跟沈姐姐比要小很多啦……” 什、么？！ 沈念如遭雷劈。 110？ 这什么概念？ 沈念忍不住盯着庄小白的胸肌直瞅。 虽然一直知道他胸肌很大，但大成这样也太离谱了吧？ 沈念又忍不住低头瞅了瞅自个，莫名想哭。 她才75b好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你、你平时出门，穿、穿内//衣的？”沈念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哆嗦得厉害，自个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女……女装大佬？ 不不不，这么幻灭的男神，她是实力拒绝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庄小白居然还真点头了。 “店里买不到合身的内//衣，五哥替我用真丝缝了两个，叮嘱我记得穿上。”庄小白一脸可惜地补充道，“我还没穿过呢，东西就不知道丢哪了。” 还好还好，没穿过就好。 沈念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丢丢，“你五哥……为什么会给你缝这种东西？” 话又说回来，温柔五居然还会缝纫？ 真是个全能型人格啊嘿嘿嘿！ 沈念的痴//汉脸又情不自禁地跑了出来。 “五哥说了，女孩子在发育时就得穿的，不然等到下垂外扩，会很难看的。”庄小白嘀嘀咕咕，“虽然我很平，但我也不想下垂，更不想外扩。” 沈念感觉她的脸皮快皲裂了，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女、孩、子？ 女孩子？！ “女孩子穿什么跟你有个毛的关系啊！”她忍不住吼了出来。“男人才不会下垂外扩呢！” “沈姐姐，你又在说胡话了。”庄小白呆呆地看着她，“我当然是个女孩子啦，货真价实的女孩子……不信的话，你可以验货的。” 第二百零二章 姐妹淘 女孩子…… 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沈念大脑彻底当机了。 这一瞬，她想起了很多被她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 老五庄瑾白曾经说过，“我有四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老六庄小白进浴//室前，热情地招呼她，“沈姐姐，你也进来一起洗吧。” 他一脸羡慕地夸她肤白腰细胸大。 还问她为什么她那处比自己小那么多…… 敢情搞半天，庄小白一直在以一个妹砸的身份在跟自己进行闺蜜式的交流啊摔！ 沈念吐槽归吐槽，目光依然忍不住猥琐地往庄小白第三条腿望去。 难怪他对自己没反应。 试问，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妹砸”，会对另一个妹砸产生生理冲动吗？ 沈念突然好想哭。 这跟太监有什么区别？！ “沈、沈姐姐？”大概是她脸上过于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庄小白，庄小白声音又变得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了，“那个，没有也没关系的，我明天出门买也一样。” 出门？ “不行！”沈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呢？ 外头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在找他，她恨不得把他变小藏口袋里，怎么可能放他大摇大摆地出门给人当靶子打？ “晚上睡觉最好不穿那个，不然容易得乳//腺癌的。”沈念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来，努力让自己把庄小白当成一姐妹淘对待，“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太阳很毒，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别晒黑了，我替你把东西买回来。” “真的吗？沈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庄小白欢呼一声，快速拥抱了沈念一下又松开。 沈念一想到这个拥抱的性质，就生不出任何的痴//汉情绪，僵硬地扯了扯面部肌肉，“好了好了，睡美容觉去，再不睡分分钟老十岁。” 由于庄小白很期待跟“好姐妹”窝一个被窝里亲密卧谈的情景，而沈念也不放心让看起来不太精明的庄小白一个人睡，两人很有默契地睡在了一起。 ……很单纯的，睡在了一起。 “沈姐姐，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被窝里，庄小白双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搭在胸前，好奇宝宝似的问个没完。 “怎么长这么大的？”沈念的思绪还停留在“震惊！男神庄瑾言第六人格居然是个女孩子！”这个头号大新闻上，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随口回答，“吃米饭跟面包长大的呗！” “不，不，我说的是……” 庄小白的声音弱了下去。 沈念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扭头一看，他热切的目光正直勾勾盯着自个的团子，脸上满是羡慕。 “……” 沈念嘴角一抽。 突然好想揍这家伙有木有！ “沈姐姐？”庄小白充满期待地抬眼。 “你知道国内有一种饲料叫做‘猪快长’吗？”沈念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就是坚持吃那个，这里才会长这么大的。” 庄小白恍然大悟，不耻下问：“这种饲料在哪里买得到？” “……”沈念挫败地把毯子往上一拉，盖住脑袋，“睡觉！” 第二百零三章 卖萌可耻 庄小白当然不甘心幻想多年终于成真的“姐妹卧谈会”就此结束。 他小心翼翼地摇了摇沈念的胳膊，“沈姐姐。” 沈念假装没听见。 “沈姐姐……” 沈念翻了个身。 “沈姐姐——”庄小白拉长了语调唤道。 凸！ 有完没完！ 沈念火大地一掀毯子，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小脾气，“干什么？” “那个……”庄小白羞涩地对手指，小小声说道，“你能不能陪我上一趟厕所？我有点害怕。” 他很羡慕电视里那些手拉手一起上厕所的好姐妹。 沈念脑门突突直跳，上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啪”一声摁开了灯，“你都多大了，上厕所还需要人陪？” 怕个屁！ 结伴上厕所这种幼稚事，她升小学时就不会干了好吗！ “可是，人家真的很害怕嘛。”庄小白往毯子里缩了缩。 人家个球啊！ 沈念用力按了按额角，很不适应这副模样的庄瑾言。 “沈姐姐——”庄小白朝洗手间的方向探了下脑袋，又被那边的阴影所惊吓到，战战兢兢地拽住了沈念的衣角。 卖萌可耻！ 沈念无可奈何地起身，趿拉着拖鞋，“大的小的？” “小、小的。”庄小白赶紧跟着起身，胆小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到了洗手间，沈念一马当先走前边把灯全开了，哪知庄小白依然不敢一个人上厕所，非要她在里边陪。 陪自个的男人上厕所什么，绝壁是沈念这辈子做过的最荒唐的事情了。 “我有一个疑问，庄小白你今年多大了？” 庄小白乖乖回答：“十八。” 十八？ 沈念愣了。“你十八岁？而你五哥二十多岁？” 不对啊。 沈念忽然意识到这里边存在着一个严重的bug。 老五大学毕业了，年龄绝对超过了22岁。 而老四，好像才16岁吧？ 他们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排行居然不按年龄来的？ 更奇怪的是，这几个人格之间互相都不认为存在什么问题，好像“我的哥哥比我年纪小”这种事情很正常一样。 真是匪夷所思。 庄小白好像没太听懂她的话。 掀开马桶盖，庄小白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 他在那扯了半天裤袋，纠结了好半天，弱弱地朝正背对着自己、偷偷借住镜子的折射窥视他的沈念求助：“沈姐姐，我尿不出来。” 感觉一秒化身为带娃奶妈的沈念：“……” 顶着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说这么接地气的话，真的很崩人设好吗！ “尿不出来就回去继续睡。” “不，不是，我想尿，但是尿不出来。”庄小白急得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格外的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鬼原因？ 沈念回头扫了他一眼，在扫到他软趴趴的不可说时，突然间悟了。 “站好。”她示意庄小白起身，很流氓地一把扶住，一脸木然地问，“现在呢，能尿出来了吗？” “哗啦啦——” 庄小白很畅顺地放了一通水。 解决完生理问题，他还特兴奋地跟沈念说：“沈姐姐的手真软，真舒服。” 第二百零四章 梦魇 “……” 沈念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马桶里。 她一想到这家伙是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在夸自己，就禁不住一阵恶寒。 对不起，她不百合！ “睡觉！”沈念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句，关灯爬床。 沉浸在“姐妹情深”情绪里的庄小白精神异常亢奋，睁大眼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时不时地偷瞄沈念。 黑暗中，她的轮廓模糊不清，瞧不见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隔着一段距离，庄小白颤颤地伸出手指，隔空轻轻勾勒着她的曲线。 沈姐姐好可爱啊。 庄小白偷偷笑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沈姐姐一样“大”呢？ …… 如果沈念知道庄小白的心思，肯定会跳起来照着他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狂揍。 很可惜，她不知道。 她被魇住了。 她平躺在一张冰冷的台子上，上下眼皮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死死禁锢着她的手脚，她想挣脱，却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fiona……” 有人凑在她耳边，低低地倾吐着这个名字，语调近乎缠//绵。 沈念头皮发麻，心头警铃大作！ 她想睁眼，想逃离，想大吼大叫，却又使不出半分的力气。 生机，一点一点地被扎进胳膊里的针管带走。 冰冷的针尖，凉飕飕的药水，连带着她的身体也跟着泛起了寒意。 “不要想着离开我，fiona。” 脑袋上一暖，一只宽厚的大掌在轻抚着她的发丝。 “无论你逃得多远，我都能把你找回来，——我的小公主，你知道代价的。” 代价？ 她当然知道。 一百六十八名死者。 这是她的罪，是他的惩罚。 恐惧，自每一个细胞里滋生而出，叫嚣着想要挣破，藏进那黯淡无光的夜空中。 紧接着，便是一段极度混乱的记忆。 一会儿，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们齐声唱着童谣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四个五个六个小朋友，七个八个可爱的小朋友，手拉手躺在手术台上……” 一会儿，是精神病院里高大的榕树下，年迈的老妇人躺在摇椅上的轻哼声。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一会儿，又成了庄严的海牙国际法庭上，大//法官抑扬顿挫地宣判。 “……announcingwilliannotguilt！” 哗然的观众席，愤怒的被害人亲属，端着相机跟拍的媒体，失控的法庭秩序。 这一瞬间，她孤零零地站在镁光灯下，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被告席里高大的男人。 “谢谢你，fiona。”他抬头，一张英俊儒雅的脸映入众人眼帘，冲她微微一笑，笑容迷人。“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你真正的噩梦之旅。” 不，不！—— 沈念彻底从梦魇里惊醒，额头发间，一片濡//湿。 “沈姐姐？”怯怯的弱弱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念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 她对上庄小白困惑而担忧的表情，原本惊魂不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没什么。”沈念放柔嗓音，摸了摸庄小白的头发，“睡吧，有我在呢。” 第二百零五章 关于尺码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念跟庄小白成了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庄小白吵着闹着的110a杯内//衣，沈念实在无能为力，只好买了一块布回来，随意地拿针缝成一个兜，直接往他身上一套了事。 “你五哥说得没错，市面上确实没有适合你穿的尺码，所以我只能给你简单做一件随便穿穿了。” 沈念一本正经地拿着给庄小白科普。 “喏，你看，国内正常妹子大多是70a、80a、70b、80b、90c的，这里的abc是指罩//杯——上下胸围之差，而罩//杯前面的数字则是下//胸//围尺寸。” 穿着布兜的庄小白愣愣地拿着软尺，绕着自个的“底盘”量了一圈。 110。 沈姐姐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不正常？ “沈姐姐？”庄小白欲言又止地瞄向沈念的团子。 这红果果的羡慕之情，令沈念感到十分羞耻。 沈念手指捏住小册子，忍住把他揍成猪头的冲动，竭力心平气和地问：“怎么了？” “沈姐姐是什么尺码？”庄小白红着耳朵，小小声问道。 这是个很隐私的问题，保持神秘很重要，沈念自然是实力拒绝回答的。 “问这么多干嘛？老老实实一边呆着去！” 庄小白乖乖滚一边研究自个的“布兜”去了。 这个布兜做得十分简洁粗犷，直接拿一块长方形的布料左右对称缝起来，再安上一圈松紧带，跟套麻烦似的往身上套。 庄小白扯开松紧带，望着自个的果体，陷入了沉思。 难道，他真的不正常？ 所以，五哥才会让他乖乖待在别墅不能乱走动，沈姐姐也嘱咐他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过了好一会，精神萎靡的庄小白又朝沈念走来，一把抓起软尺往她身上套去，吓了她一跳。 “你干嘛？” “想量一量沈姐姐是多少尺码。” “……” 敢情这家伙的好奇心没完没了了！ 沈念额头青筋直跳，凶巴巴地问道：“量完了没？” “75？”庄小白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死心地又量了好几次，“不对啊，沈姐姐明明比我大，为什么才75？” “姐姐我是75b好不好！b跟a能一样吗？”深感女性尊严受到了侮辱的沈念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不像你，110a，哼，对a，要不起！” 庄小白充满求知欲地问道：“沈姐姐，那是a大，还是b大呢？” 沈念骄傲地一挺胸，“你说呢？” 她直接甩出了科普小册子。 册子上用彩笔标注着：阿拉伯数字越小，字母越大，代表胸越大。 所以…… 他的胸真的很小咯？ 庄小白自卑地躲角落里画圈圈去了。 “为什么我是a……我下围宽……我不正常……我平胸……” 沈念在替庄小白缝制第二件换洗“布兜”时，时不时地听到角落里传来零零碎碎的句子。 她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又在庄小白悄悄瞟过来时迅速压下去，装作很嫌弃他的样子。 庄小白更怨念了。 “呜呜呜我胸太小，沈姐姐看不起我，好想二次发育……” 于是，沈念刚买来的一箱牛奶，一天之内就被这家伙消灭了一半。 第二百零六章 男神一秒变萌妹 沈念看到一片狼藉的牛奶箱时，简直想暴走了。 “书上说了，牛奶可以丰胸。”庄小白一脸无辜，还在那掰着手指头喋喋不休地数着，“嗯，要多吃木瓜、坚果，涂丰//胸精油……” “女孩子”对于自己身材的在意程度，往往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在经受了庄小白的魔音荼毒好几天后，沈念终于认输了，“姑奶奶别哭了，我帮你丰//胸总行了吧？” 庄小白的哽咽戛然而止，双眼亮晶晶，忙不迭地追问道：“怎么丰？” 嗬，这家伙对“变大”挺有执念的嘛！ 沈念活动了一下魔爪，狞笑着朝他伸出了罪恶之爪。 “按摩。” 按摩的下场就是—— 接下来好几天，庄小白一看到沈念过来就下意识地双手护胸，泪眼汪汪地求饶，“疼……” 沈念感觉她的手又蠢//蠢//欲//动了。 昔日男神一秒变小受，哦不，一秒变萌妹。 这反差！ 她分分钟想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好吗！ 这还不算完。 变成“女孩子”的老六多出了很多令沈念头大的兴趣爱好。 比如说，她曾经撞见他偷偷穿她的高跟鞋。 他还偷拿她的口红，对着网上的化妆视频瞎琢磨。 他甚至变//态到研究她的小可爱跟他的有什么区别！ 男女之间能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一个前面有个兜，一个没兜吗？ 显然，庄小白已经意识到了他跟沈念之间存在着某种差异，只不过以他痴线的神经，暂时还不能想明白那是为什么。 沈念欲哭无泪。 她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变成一个心房里住着小萌妹的女装大佬。 不行，得改变。 沈念想方设法地给庄小白科普男女个体差异知识。 具体表现在……嗯，每当庄小白看的玛丽苏电视剧告一段落进入广告的时期。 “看到广告上那个长条的大号‘创口贴’了吗？” 两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沈念指着壁挂电脑上的卫生棉广告。 “这是女孩子生理期专用的。” “生、生理期？”庄小白有点儿困惑。 “嗯，就是女孩子每个月大出//血的那几天。” “哦。” 庄小白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了。 广告画风一变，又成了男女两个模特搭档走秀的画面。 “你猜这两人哪个是男的，哪个是女的？” “右边是女孩子。”庄小白乖乖回答。 “哦？为什么？” “因为她有胸。” 沈念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庄小白。 庄小白微微佝背含胸，似乎对自己身为“女孩子”而没有胸这件事感到分外的耻辱。 广告又一转，映出了婴儿奶粉的广告，长着小丁丁的男宝傻笑着在地面上爬啊爬。 “这是个男宝宝还是个女宝宝？”沈念锲而不舍地问。 “男宝宝。” “哦？”沈念挑眉。 这回他总不会说因为宝宝没胸了吧！ “他带把儿。”庄小白红着脸回答。 沈念留心观察他的神情，他眉头只是微微蹙了一下就松开了，眉目间一派清明，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带把。 实在没辙了，沈念使出了她的杀手锏、终极生化武器—— 爱情动作小电影。 第二百零七章 妖精打架 沈念真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一百个赞。 放映男女果身混合双打，这不是最有效的两性//知识普及方式吗？ 小电影的节奏总是发展迅猛，一上来就是“敌羞吾去脱她衣”的限制级画面，格外辣眼睛。 沈念瞟了庄小白一眼。 庄小白咬着手指头，一脸困惑地瞅了半晌，好奇宝宝再次附体，“沈姐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妖精打架。”沈念一脸淡定。 “妖精？”庄小白瞪大眼，“原来妖精长这样的！” “……” 沈念无奈地掩面。 “对，看到那个带把儿的了吗？那是个男妖精。没带把的那个，是个女妖精。” 突然有种带坏小孩子的错觉。 很快，电视屏幕上给了一个特写，庄小白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看自个相同的部位。 难道，他的两性意识终于要觉醒了吗？ 沈念心头一阵小激动。 “这个男妖精好小哦。”庄小白一脸的嫌弃，“不过，女妖精好像比沈姐姐要大一点点。” 凸！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念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有种再说一遍！ 庄小白蠢归蠢，但胜在求生意识很强，一见沈念表情不对，立即怂包了，湿漉漉的眸子无辜地望着她，神情怯怯的，弱弱的，仿佛一推就能倒。 对上他这张卖萌脸，沈念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只得认栽，强行把他的脑袋扭过去，“看你的电影去。” 庄小白老老实实做好学生状，再也不敢多嘴了。 少了外界的干扰，他不一会儿就品出对他而言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来了。 “他、他们……怎么能……”庄小白张大了嘴，模样蠢极了。 “怎么不能了？”沈念一脸得意，她的教学方式果然很管用啊！“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个男妖精实在太过分了。”庄小白愤愤不平地谴责道，“他居然把女妖精弄哭了，好过分。五哥说了，有担当的男孩子是不应该让女孩子流眼泪的。” 喂喂你重点弄错了啊喂！ 沈念嘴角一抽，生怕这个白纸似的老六也朝老五的花心大萝卜路上越走越远了，连忙把他往回剥扯。 “她那是喜极而泣，你仔细看她的表情。” 庄小白闻言，留心观察女妖精狰狞的面部表情。 似乎还真是。 看起来不太像痛苦，倒似一种……混杂着喜悦、激动、痛快等等诸多情绪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在打架吗？”庄小白愣愣地问。 怎么好像事态的发展有点儿奇怪？ “对啊。”沈念眼皮也没眨一下，“打是亲，骂是爱，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多打打架，感情才能更深厚。” 庄小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完片子，沈念拉着庄小白在沙发上坐下，还殷勤地泡上了一壶浓茶，俨然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有什么观后感吗？”沈念心平气和地问道。 庄小白想了想，“这个男妖精好弱，哪哪都没我大，哼，丢不丢脸？他一个男妖精，身材居然还不如我一个女孩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最美丽的花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章 可爱的小公主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她的养父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一章 催眠术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二章 威廉的复仇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野男人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他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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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五章 肌肉女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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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六章 庄小言失踪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七章 病态的窥探欲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海市百合巷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三十九章 手术台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四十章 病娇第七人格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分裂人格的二心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四十二章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生病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喜欢哪个人格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四十四章 微微什么的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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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要乱动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可是表演痛哭流涕什么的，没有辣椒水助攻，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啊…… 沈念正在走神，冷不丁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 “念念。” 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沈念嫩滑的脸颊上游走，神情痴迷。 “好滑。” 这句话听在沈念耳中，却是万分的危险。 沈念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握草，这哪是什么大美人儿？ 这分明是一条美人蛇啊！ —————— 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没男人可口 “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 “滴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术台缓慢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充满了腥甜的气息。 死神镰刀投落的阴影，笼罩着这间堆满了玻璃容器的昏暗屋子。 黑暗里，鲜血淋漓的手术台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构建成了这间屋子的全部。 眼球。 鼻子。 嘴巴。 手指。 脚趾。 肋骨。 骷髅头。 她打量着它们。 同样，它们，也在打量着她。 沈念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向她求救。 “救救我们……” 然而，单个的器官，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沈念知道，她又在做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她已不记得究竟梦见过多少回。 脖子后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感，沈念的意识被疼痛一点一点地拉拢，渐渐回归现实。 在她阖起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挣扎在梦魇之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 “醒了？” 一道温热的呼吸凑到了她耳畔，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耳廓，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念念。” 她的名字被人温柔地卷在舌尖，显出几分缠//绵深情的意味。 很陌生也很动听的男声，音色醇厚而温润，柔和而清澈，仿佛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轻拨调试着一架名贵的钢琴。 ……等等，男声？！ 沈念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他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左右，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在欣赏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眉目清雅冷冽，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垂了一片青影，眼眸像一对璀璨的黑琉璃，漂亮却不带温度。 此时此刻，却独独只对她绽放出暖意，美好得令人窒息。 瞧见沈念走神，他嘴角微微挑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嘶—— 大美人儿！ヽ 沈念秒变痴//汉脸，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打住！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收起痴//汉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嗯，很好，很陌生，不是她的卧室。 所以，她这是……被绑架了？ 咦，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有人敢绑架她！ 她实在是…… 太兴奋了！ 上一次有人欺负她，她很善良地送对方去了一个穿统一制服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还一辈子包吃包住的地方。这之后，她的生活一度非常很无聊，已经好久没人敢寻她的晦气了。 话说，是不是要装作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比较符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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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现言，1v1双洁，非正常套路总裁文，文风较慢热，女宠男男宠女，花式互撩，高甜无虐，无误会无小三，日常撒狗粮。女主是个内心狂野的女流氓，垂涎男主多年；男主多重人格，首先出场的是鬼畜第二人格，小宝贝们不要被他吓跑哈哈哈，后面会很甜很甜的。o —————— 插//播两条小广告： 1、古言已完结，欢迎订阅！ 春秋时期巫女朱衣，借尸还魂成为南宋恶名昭彰的妖妇，平白得了一个谪仙似的便宜夫君，一双圆润的便宜儿子，还附赠了一枚娴雅的小妾，以及一位妖孽的奸夫。 不不，她不宅斗，更不想“二女磨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故事的最开始，是一罐猪腰杜仲汤先动的手。 初次行房，某人很快缴械，朱衣体贴地安慰他道：“童子鸡都这样的，明天给你炖碗猪腰杜仲汤补补就好了。” 某人脸一黑，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需要进补。 第二日，浑身酸痛的朱衣一睁眼，某个记仇的伪君子叫婢女端来了一碗猪腰杜仲汤给她补身子…… 2、快穿已完结，重口味，欢迎订阅！ 大事不妙，她被黑化偏执大鬼畜缠上了！收到血淋淋的心脏一颗，“我的生死，由你主宰。”获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一只，“这是定情信物，你一颗，我一颗。”……求换个正常点的男主啊喂！“男女主皆有病”系列爆笑文，欢脱搞笑，女配阴险狡诈，一言不合就套路；男主变态病娇，一言不合就黑化。总基调相爱相杀，欢脱搞笑向，日常开船掉节操，逆袭甜宠撒狗粮。 手机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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