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虎行全球》 卷一章一 虎王重生 喉管被粗暴地撕开、鲜血狂涌的一刻，牧寅努力回头，依稀看到了身后凶手的脸。 …… “呼，呼，呼！” 牧寅从床上惊醒坐起，眼神惊恐，满头大汗。 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脖颈伤口，想要堵住那疯狂迸流的血泉。 然而入手皮肤光洁微凉，完好无损。 仿佛不久前被撕裂喉咙而死的记忆只是错觉。 怎么回事？我不是刚刚被杀了么？ 牧寅惊魂未定，一时间不明所以。 茫然环顾周围：屋里很暖，老式的木质陈设，小小的窗户外有风、有雪、有隐约的树影。 看起来似乎是那种深山老林里的守林人小屋。 因屋外风雪而信号不佳的箱式电视机里，传出断续的新闻播报： “……妖族虎王牧寅……于昨夜二十二点左右……遇刺身亡……” 看吧，看吧！我是真的被杀了啊！牧寅心说，旋即捂脸，因为这好像完全不值得骄傲。 电视新闻还在继续：“……全球两族、七大圈的高层们，均对此次刺杀事件表示震惊……为虎王哀悼的同时，希望可以彻查凶手是谁……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个人或组织宣布为虎王牧寅的死负责。” 听到这，牧寅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人族”和“妖族”混居于都市的全球化时代。 所谓“妖”，即“动物修行化为人形”后的统称，比如猫修炼为人，即是猫妖。其余狐妖、蛇妖、鹰妖、鲸妖……都是同理。 修行至人形后，妖的外表基本和人类无异，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变回其动物本体。 作为妖族虎王，牧寅就是一只虎妖，本体是一头西伯利亚虎，或者说，东北虎。 自古便有妖。 古典时代的妖，修行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方能化形为人。他们隐没山林之间，几乎只存在于人类的志怪小说中，简直比人族修行圈的那些自称“山门修行者”的家伙还要神秘。 不过现在不同了。 “妖圣遗泽”问世后，妖得以“生而化形”，即：初生的那一刻，便可直接化身为人！然后再以人形姿态，慢慢修炼妖族神通，不再需要花费百年、千年的时间蜕去兽形。 于是妖得以逐渐进入人类社会，走进城镇、都市，与人族混居。 如今你随便去个便利店，收银员小姐姐可能就是只漂亮狐妖，保安大叔可能是只憨厚熊妖，而大清早海陆空三条供货线路运货而来的，可能是鲸妖、豹妖、鹰妖这些不同的动物所化的妖。 而且他们会很热情很礼貌地跟作为人类的你说：“早上好！”“good morning，sir！”“哦哈哟！” 有可靠的大数据显示：妖族已经在至少三成的人类职业中，达到了人类顶尖职业者的水准。在接近一成的行业中，更是反超人类，成为全新的行业标杆！ ——在这样的时代，牧寅作为虎族之王，谈不上妖圈至尊，但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了。 尤其是虎族作为妖圈百族之中重要的一支，发源于华夏雪岭，百年前北上进入北极圈，镇守“猎场”，为全球戍边。 虎王的地位，基本和人类世俗圈的大国首脑是平起平坐的。 所以毫无疑问，自己被刺杀的消息，是绝对的重磅炸弹！ “外界都以为我死了，连我自己也以为我被杀了，但实际上，我居然还活着……” 牧寅看着电视新闻里滚动播放的自己的“死讯”，默默思索。 毫无疑问，自己不久前被杀了一次，那绝对不是错觉幻象，更不是做噩梦。 可自己现在似乎是重生了，关于这点，那杀死自己的凶手大概都不知道，算是自己目前的一大优势。 问题是……为啥会死而复生呢？ 牧寅转头，照了照床头边墙壁上挂着的一面微微发黄的老旧镜面，镜中的自己很陌生，和被杀时青年模样的自己不同。 重生后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少年。 不止年龄，就连容貌气质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少了些锐气锋芒，多了些……嗯，安静和清秀。 身体似乎是全新而年轻的，记忆则是完整的。 所以这是尸解转世？还是魂穿重生？ 前者是人类修行圈（山门）的功法，并不完全适合妖族修炼，加上相关传承早在历史中变得残缺不全，牧寅碰都没碰过。 至于后者，重生文这种脑残玩意儿——牧寅平时倒是很喜欢看啦！但那是小说啊，怎么就成真了呢？这不科学！ 牧寅越想越是不解。 而另一个让人困惑的问题是：这里是哪儿？ 要知道虎族目前所在的北极圈深处——也就是昨夜自己被“刺杀身亡”的地方——可不会有这种木质的守林人小屋，更不会有窗外那成片的森林。 尤其那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分明是中文！ 所以我这是重生到了华夏么？ 牧寅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稍微适应一番后，起身下床。 吱呀声中，牧寅推开木质的房门，刀子一般的冷空气立刻扑面而来，那刺骨的寒意，让牧寅全身毛孔一紧，清醒了不少。 直到这一刻才完全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深深呼吸，让冷空气刺激鼻腔，感受这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牧寅凝神看眼前的景色。 其实没什么景色可言，入眼尽是风雪。 全世界这样被大雪笼罩的山岭绝对不少，单单看眼前这画面，应该没人能立刻判断出这里是哪儿。 牧寅却是很快辨认出来了：这应该是雪岭，位于华夏东北。 在这个高度都市化的时代，雪岭属于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了，可谓新手村中的新手村。 但对于虎族而言，这里有特别的意义：这里是虎族的发源地。 全世界虎妖在社交媒体上的个人资料里，无论“现居地”填的是哪里，几乎都有共同的“祖籍”：华夏，雪岭。 简单来说一句话：这里是虎族的根！ “不只重生了，而且恰好重生回到了虎族的家乡……”牧寅默默看着眼前苍茫混沌的山林风雪，有种打游戏被杀后在泉水里复活的感觉，“这是巧合么？还是……别的什么？” 片刻后，牧寅平复思绪，“不管怎么说，先找点东西吃吧。” 无论为什么会重生，不管为什么会来到这华夏雪岭，以及……无论昨夜刺杀自己的凶手是谁，既然弄清楚了目前所处的地理位置，那么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补充能量，也就是吃饭。 因为没感觉错的话，重生后的自己，实力境界体质全都下降得厉害。 妖族修行，分为九境：人形、妖兵、妖核、三栖、化影、归兽、锻骨、炼血、化龙。 被刺杀之前，自己已经达到第七境“锻骨境”，为一方妖王，而且是当代最年轻的妖王，放眼历史上的诸多妖王，也都算是修行速度可入前十的天才青年！ 现在呢？ 牧寅粗略感受了一番，无奈叹了口气：感觉被打回新手村的同时，人似乎也退回到最初的“人形境”，变回菜鸟了啊。 卷一章二 混血少女 人形境，这是新时代的妖的最初境界，而且是不需要修炼就能达到的境界。 因为生而化人形，即为人形境！ 之后整整十八年，新时代的妖都会停留在人形境，和普通人类一样长大、发育、成熟。直到十八岁成年后，再开始第二境“妖兵境”的修行。 人形境这一阶段的妖，其实是很脆弱的，和普通人类的体质没差别，甚至更差。 这是生而化人形的代价，也是新时代的妖和古典时代的妖最大的不同之处。 “得赶紧找东西吃啊，不然以现在这弱鸡一样的境界实力，重生复活没多久，又要被冻死了。” 牧寅慢慢活动着肩颈和膀子，低声嘟哝，“话说，怎么感觉和我记忆中身为人形境纯血虎妖的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感觉上似乎有点不寻常，但一时间倒是顾不上想太多。 至于吃什么，野生老虎自然不吃人类的食物，但作为纯血虎妖，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人了，新时代妖族融入人类社会之后，妖在各方面的生活习惯，也都已经和人类社会接轨。 牧寅心说还真好久没吃过东北菜了。 这种守林人小屋大概没什么好的食材，锅包肉、地三鲜、肥肠、乱炖这些不太可能。 但大饼、酸菜、二锅头，这总有吧？ 想到这口水已经要流下来了。 好好吃一顿，然后再看接下来是个什么计划！ 这么想着，牧寅就打算回屋觅食，却在转身的一刻，陡然间顿住。 只听一个年轻的女声，毫无征兆地穿透风雪传过来：“哟，你这小子，醒了？” 牧寅一个激灵，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知道，雪岭一直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无论在大妖隐于山林的古典年代，还是在如今这个人族妖族混居都市的全球化新时代，都是如此。 除了守林人之外，就只有各种没有“妖核慧根”、也即很难修行成妖的野生动物，比如野生东北虎、棕熊、麋、驼鹿、马鹿、野猪、雪兔、狍、獐、野鸡……常驻在这儿茫茫林海之中。 至于妖圈虎族，虽说发源于此，但如今的聚集地却是在更北方的北极圈深处，身负为全球戍边的任务，很少回来的。 如今大雪封山，按常理，守林人也该已经撤离，才会留下牧寅现在所在的这栋守林人小屋。 因此牧寅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忽然遇见人！ 刺杀自己的凶手至今身份不明，重生后的自己又变得十分弱小，牧寅可不敢暴露身份，必须小心再小心。 这时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是否昨夜刺杀自己的人，正是让自己复活重生的人呢？ 那样的话，此时传来的女声，难道就是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 想到这，牧寅全身都绷紧了，死死盯着声源的方向，哪里还顾得上找什么吃的。 就看到：风雪中，一根直径约三米、长度超过二十米的巨木，平行于地面，悬浮着“飘”了过来！ 开口说话的当然不是这根木头。 而是木头下，那单手扛着十个壮汉都未必抬得动的巨木的，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 “这么年轻？”牧寅愣了一下。 重生之后的自己非常年轻，年轻得简直称得上“鲜嫩”了，牧寅刚刚照镜子的时候，其实内心是有点崩溃的。眼前这少女，看起来就只比现在的自己稍微大一点的样子，显然也是未成年。 年纪轻轻，在这样的风雪中，扛着这么重的木头，这般闲庭信步——来人自然不是普通人类。 但从年龄来看，应该也不是妖。 因为这个年纪的妖，肯定都是“人形境”，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而人形境的妖，刚才也说了，体质其实和普通人类差不多，绝不可能有这种力气扛起这种巨木！ 遥想古典时代，妖族一旦修成人形，那都是神通强大的接近妖王级的存在，是人类恐惧敬畏的对象。 可在这个时代，妖族出生就能化为人形，代价则是人形境阶段的弱小。 如今随便去哪个小学初中高中，班上被人类孩子欺负得鼻青眼肿哭爹喊娘的，全是妖族小孩！ 这个时代的妖，要到十八岁成年之后开始第二境“妖兵境”的修行，才开始变得厉害（无论本体为何，生而化形之后，统统和人类一样以十八岁为成年），接着再一步步恢复古典时代大妖的强横实力，乃至更强！ “力气这么大，又这么年轻，不是纯血妖也不是普通人类，那岂不是——” 牧寅心里有某个猜测，不过依然不敢放松下来。 少女这时已走到近前。 华夏北方的冬天不比北极圈那般酷寒，但气温也是极低的，屋外当前的气温估计有零下三十。 眼前这少女，却只穿着白底卡通连帽套头衫。 牛仔短裤下，是两条洋溢着青春和健康气息的大长腿。 脚下蹬的也不是什么雪地靴登山鞋，就一双普普通通的白色运动鞋。 完全是夏日运动美少女的形象！和这深山老林雪幕浓厚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重点是，无论普通人类还是人形境的纯血妖，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耐寒体质。 这进一步佐证了牧寅的猜测—— “这应该……是个‘混血种’吧？” 想到这，牧寅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混血种，顾名思义，主要指的是妖和人结合，所生的孩子。 其实早在古典年代，混血种就存在了。 像是许仙和白娘子的孩子，就是一名典型的混血种，蛇妖和人类的混血。 人、妖两族混居的现今，尤其是都市娱乐夜经济如此发达的这个时代，混血种的数量更是井喷一般。 混血种是一批特别的人群，一个特别的圈子。 和人形境超级弱的纯血妖相反，混血种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形境无敌！ 无论是未来潜力多大的纯血妖，至少在人形境阶段，都不是混血种的对手。 所以虽然表面看很难看出纯血妖和混血种的区别，但如果你在街上看到一个明显未成年的人类模样的少年或者少女，展现出远超普通人范畴的力量和速度，那基本不会错的——混血种一枚！ 牧寅刚一开始不敢完全确定少女的混血种身份，是因为他之前和混血种比较少打交道，对混血种这个圈子不是很熟悉。曾经见过的那些混血种，也都是混血种圈的强者，而非人形境的年轻混血种。 轰的一声！ 少女随手把巨木丢在小屋前的雪地上，然后冷冷看了过来：“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撇嘴道，“要不是我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你现在不是冻死了就是被东北虎吃了！” 她的清音清脆好听，眉眼却是这个年龄段少有的锋利冷冽。 卷一章三 我咋变混血种了？！ “哦？是你把我捡回来的？你发现我的时候，我在雪地里昏迷了？” 牧寅目光一凝，若有所思。看来自己并不是直接重生到这小屋里的，而是重生在这冰天雪地里，然后被这少女碰巧遇到了捡了回来。 身体不再紧绷，放松下来。 混血种的确在人形境无敌，但也“只在人形境无敌”。 达到第三境“妖核境”时，混血种和纯血妖相比，就没有什么优势了。再往后修行，则会被同级别的纯血妖反超。 简而言之：纯血妖低开高走；混血种相反，高开低走。 无论之前刺杀自己的凶手是谁，反正不可能是混血种这个圈子的人。这点牧寅还是比较肯定的。 眼前这少女既然是混血种，那么和刺杀自己的凶手应该就没关系了。 说到底，混血种是这个时代的边缘人群，整体实力和掌握科技力量的人族、掌握妖族神通的纯血妖，都是没法比的！ “听说混血种若能达到第九境，便会再度迎来自己的强势期，甚至比人形境的无敌更无敌。”牧寅忽然想到。 不过很快就自嘲一笑，第九境化龙境的混血种？别说见过了，历史上就压根没听说过有哪位混血种能修炼到那种境界吧！ 化龙，那是传说中的境界，放眼纯血妖族，漫长历史中达到那个境界的，都是屈指可数。 当然了，毕竟被人家从雪地里捡回来，道谢还是必要的。 “谢谢你救了我。”牧寅很是诚恳地说，“另外，这里是华夏雪岭，没错吧？” 关于地理位置这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虽说雪岭是虎族的发源地，但就像很多人不会经常回祖籍地、甚至完全没去过祖籍地一样，牧寅其实对这儿并不熟悉，所以怕认错。 少女用看珍兽的目光看着他，语带讥嘲：“你这人怎么回事？连这里是华夏雪岭都不知道么？那你之前怎么会昏倒在雪地里？” 说着掸掉身上的雪，一边走进屋子，一边招呼着牧寅，像是在招呼刚捡回来的小流浪狗。 牧寅笑了笑，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犯不着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只是被这少女吓了一下，牧寅一时间食欲全无，倒是渐渐开始觉得有点奇怪： 自己现在被打回新手村的同时退回到人形境，这应该是没错的。 但……自己在这屋外都呆这么久了，很神奇的是，竟在这冰天雪地中不觉特别寒冷！ 若自己和眼前少女一样是混血种，那便毫不稀奇。 但以退回到人形境的纯血虎妖而论，这体质优秀得有点不寻常。 怎么感觉自己现在这体质，不太像纯血虎妖，反而有点混血种的意思？牧寅越发感到现在的自己，和记忆中的人形境阶段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那少女不理会默默思索的牧寅，进屋后倒了杯二锅头，但没有给牧寅的意思，而是自己一边喝一边跳上柜子坐下，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名字？” 牧寅正考虑着自己的事情，没太在意少女那让人有些不爽的态度，随口编了个名字：“……阿牧。”并没有说真名。 开玩笑，这种时候跳出去说自己是虎王牧寅重生，自然不明智，分分钟就被灭了。 暂时隐藏身份，以新的身份尽快恢复实力，再调查出刺杀自己的是什么人，这才是王道。毕竟杀了自己的凶手的身份至今不明，自己伪装成全新的身份，才好更方便地调查凶手是谁。 昨夜自己被刺杀的时候，自己在明而凶手在暗，如今自己也在暗处了！ “阿牧是吧，你是混血种吗？”少女又问，像是在审问犯人。 牧寅愣了一下，心说我身为虎族之王，自然是纯血虎妖，怎么会是混血种？虽然我现在这抗寒体质确实有点奇怪。 摇头道：“不是。” 少女却是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毫不客气地说：“别装啊！你不是混血种，这种非常时期，跑到这雪岭来干什么？刚才居然还装作不知道这里是雪岭？太假了好么！” 她收敛了笑容，冷冷盯着牧寅，一字一顿：“老实交代！否则我宰了你！” 牧寅被劈头盖脸一顿抢白，默然片刻，然后笑了。 一句“哪里来的野丫头”几乎要脱口而出！ 本来身为堂堂虎王被人刺杀了就很不爽了，居然还有个臭丫头在这审犯人一样审问自己，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这还没成年呢，就敢喝二锅头！谁家孩子？爸妈呢？不教育教育么！ “我说了，我不是混血种。”牧寅态度冷淡下来。 “所以你没有‘半核’？”少女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听到少女问起半核，牧寅倒是心中一凛。 纯血妖，要到第三境“妖核境”，才会在体内重聚“妖核”，那是妖族的力量源泉，是一切妖族神通的根源。 混血种则不同。 混血种在人形境，体内就存在一枚“不完整的妖核”，即“半核”。 这是混血种在人形境无敌的根本原因，也是判定混血种的标准。 但牧寅脸色一凛的原因，不止因为少女一语点明了混血种的判定方法，还因为对方那一瞬间似笑非笑让人生气的嘲弄神气，竟让人感到有种莫名的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只听那少女放慢语速，用一种让人恼火的慢条斯理，继续说道：“你体内没有半核，才说明你不是混血种，才能证明你不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到这雪岭的，才能证明……你不是我的敌人。” “……行吧！”牧寅吸了口气，也懒得问对方所谓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冷冷说道，“证明我体内没有半核、不是混血种，就行了，对吧？然后我们各走各路，各回各家！” 老实说，要不是对方救了自己，牧寅直接掉头就走了。被杀重生之后，自己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办的！ 少女笑了笑，坐在柜子上，轻轻晃悠着穿着跑鞋的双脚，抬手做了个“请开始你的证明”的手势。 牧寅哼了一声，闭眼进入“内窥”状态。 内窥，这是每个人形境的纯血妖、混血种，都具备的基础能力。 并不难，沉下心来就能“看”到自己体内的状态，观测有没有半核的存在。 只要自己体内没半核，就说明自己不是混血种，这小丫头片子总不能凭空在自己体内变出一个半核吧？ 而且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仔细看看眼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境界实力，不大符合人形境纯血虎妖的抗寒体质，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很快，牧寅愣住了。 嘴里本来要说的话像是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脸色则变得无比精彩！ 因为在体内心口的位置——也就是混血种的半核、纯血妖的妖核的所在——牧寅看到了一枚晶莹的黑钻，形状并不如真正的妖核那般完整无瑕，但色泽和妖核一样，神秘而深邃。 这是半核？应该不是吧……不该是的啊！ 牧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反复确认：还真特么的……是一枚专属于混血种的半核！！ 有半核，就说明绝对是混血种。这是铁证，无可否认。 问题是……我怎么真变混血种了？！ 牧寅一时间惊得呆了。 卷一章四 虎和龙 在此之前，自己又是被割喉杀、又是莫名重生，但这些其实都没什么。 身为虎王，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就是死了一次重新再来么！重生类网文的套路，老子又不是没看过！ 牧寅本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心态和情绪，打算以耐心隐蔽的方式，以重生后全新的身份，努力修行，恢复实力，调查凶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能重归巅峰的。 这就好像打游戏已经通关了，现在无非是重新打一遍，多费点时间而已。该通过的关卡，依然能通过的。 所以牧寅之前一直都还算冷静。 甚至心底深处有一丝小小的期待：隐藏身份，再入江湖，感觉可以一路横扫过去啊！这就好像王者重新从零单排上分，那游戏体验绝对极佳！ 但在发现体内的混血种半核的这一刻，牧寅真的有点凌乱了。 因为如果自己变成了一名混血种（暂且不论这是怎么发生的），那之后的所有修炼路线，可就全都不同了！ 作为纯血虎妖，牧寅很清楚该如何修炼，每一步都如数家珍。 可如果是作为混血种……特么的，混血种在人形境阶段，该怎么修炼来着？？ 脸皮微微抽搐，牧寅哆哆嗦嗦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分明就差把“我怎么是混血种？”这句话写脸上了！ 这模样、这表情，落在那少女眼中，少女也不由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这人……不会今天才知道自己是混血种吧？那之前你以为自己是啥？”脸色不再嘲弄，变得将信将疑，又有些不可思议。 牧寅没回答少女，因为他完全没听到少女的话，注意力仍全在自己体内。 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变成了混血种。 混血种的确人形境无敌，可之后的潜力上限，只会随着修行越来越差啊。 牧寅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还有一种可能性！”牧寅想到，“或许我现在这肉身，根本不是我自己的肉身，而是别人的！我只是灵魂附着在了一个混血种的身上！所以这是魂穿类的重生文啊，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无情撕碎了。 在体内半核之中，一头威风凛凛的猛虎虚影，正发出无声的虎啸。 那熟悉的气息，血脉的味道，让牧寅明白：这身体，就是自己的！ 这倒是能解释之前的那种“退回到人形境，但有哪里不对劲”的感觉了，也能解释自己的堪比混血种的抗寒体质了：因为现在的自己，还特么的就真是一名人形境的混血种！牧寅有种想要爆粗口的冲动。 混血种，其实也分两类：人和妖的混血、妖和妖的混血。 前者被称为“半核单影”，即体内半核之中，只会有一个虚影。 比如人和猫妖的混血，体内半核中，只会有猫的虚影。 后者名为“半核双影”，即如果是不同本体的妖和妖混血，那么体内半核中，便会有两个虚影。 比如，如果是狮妖和虎妖的混血，体内半核中，便会同时有狮和虎的虚影。 牧寅看到那虎影之后，反而安静下来。 安静不是因为平静，而是因为愤怒。 努力保持内窥状态，继续朝那半核更深处看去。 妈蛋，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血统参杂进来，把自己堂堂一个纯血虎王，搞成了一个混血种？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牧寅现在就像是红着眼睛找杀父仇人的心情。 很快，在半核的更深处，牧寅看到了又一个虚影。 “啊哈，找到你了！”牧寅的内窥精神，气势汹汹地就冲上去了，恨不得手里能多一把西瓜刀。 但仔细看清楚那第二个虚影之后，牧寅再次呆住。 因为那不是任何一种妖。 不是任何海洋生物，也不是任何陆生猛兽，更不是任何飞鸟猛禽。 那影像的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纯黑色的身躯，散发出太古的威仪！ 那是一条龙！ 牧寅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原本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 混进来让自己从纯血虎妖变混血种的，不是人族血脉，不是任何一种妖族血脉，而是……龙血？ 在这种时候，牧寅反倒想到一个有点无聊的问题：狮虎混血叫狮虎兽，龙虎混血是什么，龙虎兽么？哈哈，呵呵！牧寅想要笑，想要告诉自己这其实是个不好笑的笑话，不必当真。但怎么都笑不出来。 龙啊…… 那可是龙！ 传说在无比古老的年代，龙曾经是人、妖两族一致认可的至尊存在。 直到有一天——太阳从两个变成一个的那天——龙消失了，整个族群消失在了地球上。 从那之后，世间再没有龙的存在。他们唯一留下的，是一座龙城，作为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而龙城的所有权，直到今天这个时代，依然牵动着两族、七圈所有人的心神。 如今这个世界上，不该有龙，连龙的影子都不该有的。 牧寅却在自己的体内，发现了一条龙！ 要知道妖族九境的尽头，就是“蜕神化龙”。 龙，可以说是所有妖梦寐以求的终极形态！ 混血种的确是如今这个时代的边缘人，全球两族七圈——人族世俗圈、人族修行圈、飞禽妖圈、走兽妖圈、海洋妖圈、兽圈、混血种圈——混血种圈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圈子。 可如果不是普通的混血，而是……龙和虎的混血呢？ 一时间，牧寅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愤怒郁闷，还是该欢呼雀跃！ 而且真的无法理解啊：这份龙族血脉，哪儿来的？ 在自己被杀和重生之间的这段记忆盲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自己重生、来到华夏雪岭、变成了一名龙虎混血种？ 这时，那半核内的龙影忽然一个翻腾，脸部扭转过来。 一双眸子精光四射，仿佛跨越万古千年，和牧寅的“内窥视线”直接对上！ 在此之前，牧寅只是觉得重生后的新身体，似乎不太怕冷，感觉有点奇怪，但完全没朝“自己可能变成了混血种”的方向去想，一是因为不合常理，二是因为：并没有感受到体内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力量。 混血种在人形境无敌。 所有人形境的混血种，体质都很强，力量都很强。 可牧寅刚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力量。 现在，牧寅感觉到了。 那龙的眸光似有着实质性的巨力，如潮水一般冲刷过牧寅身体的每个角落！那力量是如此之强、之巨大、之无可阻挡，以至于牧寅有种全身胀痛好像一个快要被吹爆的气球的感觉！ “啊啊啊！” 牧寅一声大叫，翻身倒地。 “……” 守林人小屋中，那少女看着大叫倒地的牧寅，有点无语。 她可看不到牧寅体内的状况。 只看到牧寅一脸“草泥马我为什么是混血种”的表情。 再然后就看到牧寅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倒地不起！ “就这么接受不了自己是混血种的事实么？”少女叹了口气，这才真正放缓脸色，“好了好了，看来你真的不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到这华夏雪岭的，我之前错怪你了……不过，你这人是不是反应太夸张了啊？？” 卷一章五 虎王遗产（上） 之前把牧寅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是出于好心。 刚刚对牧寅态度极差，则是担心牧寅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那可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了。少女可不想引狼入室，不想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 至于现在，少女的戒心倒是放下了，因为能理解“刚发现自己是混血种”的那种感受。 混血种，虽说人形境无敌，但因为修行潜力有限，成长曲线高开低走，所以其实是很不受人重视、甚至被人瞧不起的。 当初少女自己知道自己是一名混血种的时候，也难过了好一阵子呢。 她仰头干掉最后一口二锅头，轻盈地跳下柜子，伸手去拉牧寅：“有部很火的电影，里边有句台词：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算！但对于我们混血种而言，是什么种，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完全爹妈说了算！哼……” 能扛着那种巨木回来当柴烧，少女要把牧寅拉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可手刚伸到一半，少女身子忽然微僵，脸色变得十分严峻，像是全身炸毛、瞳孔收缩的猫。 少女头顶上，一对颇为可爱的猫耳——不是美图秀秀，而是真的猫耳！——陡然顶开头发，竖立起来，像是全力运作的雷达！ 牧寅之前的推测不错，这少女，果然是一名混血种！ 她体内至少有一半的血统，属于一名猫妖，头顶上的那对浅灰色的猫耳朵就是证据。另一半血统暂时不明，或许是人，或许是其他种类的妖。 作为混血种，少女体内也有半核的存在，半核的力量显露于外，便形成这对可爱中带着机警的猫耳。 这是混血种在人形境的独门能力：部分归兽。 纯血妖，要到第六境“归兽境”，才能恢复本体。 混血种在人形境，就可以让一部分身体，回归兽形！ 此时少女竖起猫耳，全身绷紧进入战斗状态，明显是察觉到了某种逼近的威胁。 果然，就听到一个懒散嚣狂的声音，从木屋外穿透风雪和房门传进来：“唐小妖，我知道你在屋里，还不给小爷滚出来！” 如果牧寅现在是清醒状态，听到这句话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吐槽坏蛋的台词怎么都一个样。 不过真正的重点在于后半句。 只听那声音接着说：“想活命的话，交出你手里的那块‘虎王牧寅的妖核碎片’！” …… …… 从昨夜到今天，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 牧寅并不知道的是，自己作为虎王的那个身体昨夜被刺杀身亡之后，体内的妖核随之爆开，碎片散落向世界各地。 这是每个达到“锻骨成王”的妖王级别的人物陨落之后，都会经历的“碎核”过程。 破碎的妖王妖核，对于纯血妖而言价值不大，对于人类更是没任何用处。 但对于修行上限受限的混血种，尤其是人形境阶段的体内血脉还未稳定的混血种而言，妖王的妖核碎片，就是脱胎换骨的圣药！能够让他们有机会扩充自己的“器量”，成为混血种中的佼佼者，乃至在潜力方面追赶上纯血妖。 如今最大的一块牧寅的妖核碎片，就落在这华夏雪岭之中！此外还有不少小的妖核碎片。 于是从昨夜到现在，越来越多的混血种被那妖核碎片的气息所吸引，又或是得到了消息，火速赶来这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华夏雪岭。 之前那少女唐小妖认定牧寅是混血种，正因为她以为牧寅和她本人一样，也是来寻找妖核碎片的，这才又是刁难又是审讯。 牧寅虽然从少女口中的“非常时期”、“那件东西”、“你不是混血种来什么雪岭”等字眼中，稍微推测出，这雪岭中应该有什么事在发生。 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众多混血种是来抢夺自己的“遗产”的！ 此时屋外那叫嚣着“唐小妖滚出来”的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不出意外的话，来人和少女唐小妖一样，也是混血种，也是为了虎王遗产而来，而且实力相比起体质强悍还有一对猫耳的部分归兽能力的唐小妖，恐怕只强不弱！ “居然还是追来了？烦人……” 唐小妖哼了一声，迅速压低重心，背脊则好像受到威胁的猫一样弓起，整个人展现出明显非人的身体柔韧和张力。 她可没有正面硬碰硬的打算，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准备跑路。 修长的双腿在这一刻有种健美的味道，肌肉并不夸张，但每一根肌肉线条都传递出力量的美感，无关性别，就只是最纯粹的力量感。 正要发力启动，唐小妖忽然回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好像灵魂在挂机的牧寅。虽然刚才相处有点不愉快，但毕竟是自己捡回来的，唐小妖略一犹豫后，还是回身把牧寅拽起来。 就这么一个耽搁，小屋门板砰的一声被人撞得脱框飞出，还未落地就已严重变形。 一个眉毛极淡的、带着浅蓝色口罩的少年，和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容貌颇美的少女，裹着狂暴的风雪，大步闯入！ “啊哈！我就知道！”那少年大笑着盯住了唐小妖，声音丝毫不因为口罩的阻隔而变得沉闷，“你身上的猫味儿，小爷我可是隔着十八里都能闻到！”他说着动了动巨大得有点不正常的鼻子，带动脸上的口罩都在一起抖动。 那红衣少女则是看了一眼唐小妖拉着的牧寅，微微一怔：“这人是谁？小妖妹妹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找帮手了？” “谁是你妹妹？”唐小妖呸了一声，脚步不停，反应更是极快，见房门口被堵住，第一时间反身冲向窗户，手里依然拉着牧寅。 刚刚她对牧寅态度极差，此刻却好像不愿意丢弃自己捡回来的流浪狗一样。 混血种的强悍身体素质，在这一刻完全展现出来——唐小妖脚下的地板陡然破碎木屑四溅！她借着反作用力，整个人如电光石火一般，只一瞬间就窜到了小屋的玻璃窗边，打算破窗而出。 对于混血种而言，半核是内在核心。 半核力量散布全身，强化体质，便会形成所有混血种都具备的基础能力：混血体质。 因为血脉构成不同，不同混血种的混血体质，有着不小的差别。混血种圈为此专门制定了一套体质评级，唐小妖在这份评级中，力量不俗，速度优秀，感知力和平衡力则是顶级。 “哦？小妖妹妹你的混血体质又进步了嘛！现在再去进行体质评级的话，是不是比当初你我一起去的那次，成绩更好呢？”那红衣少女微笑赞道。 卷一章六 虎王遗产（下） 无论是口罩少年，还是红衣少女，都没有出手阻拦唐小妖的意思，反而一副好整以暇、丝毫不急的样子，似乎一点不担心唐小妖逃脱。 果然，就在唐小妖即将撞向那小小窗口的时候，窗外无声浮现出一张咧嘴大笑的脸。 这脸极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窗面。 窗外原来也有敌人！ 唐小妖一声尖叫，再抓不住牧寅，不得不在空中强行拧转身体，真的像是一只纵跃翻飞的猫。 她刚落回地面，红衣少女和口罩少年一左一右夹击而来，原来他们之前不出手只是在等这一瞬间，趁着唐小妖立足不稳，轻轻松松将她牢牢摁住。 “哟哟哟，唐小妖你不是很滑溜很能跑么？跑啊，你倒是给我接着跑！”那口罩少年得意洋洋，“话说……这小子到底谁啊？脸生得很，是我们混血种圈子的人么？” 一边说，一边随意踹了两脚被唐小妖脱手扔回到地上的牧寅。 见牧寅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由嗤地笑了一声，不再理会。 红衣少女低头看着唐小妖：“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吧？我们很有自知之明，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我们是不敢想的，可你身上那块碎片，我们势在必得！” 如果说唐小妖浑身都散发着野性，这红衣少女就是她的反面，优雅中带着她这个年纪少有的淡淡的妩媚。 她的名字叫李心，是人类和狐妖的混血。 那口罩少年则是人类和犬妖的混血，名叫赵奎。 戴口罩是因为赵奎虽然化为人形，但鼻子依然有狗鼻子的特征，不好看倒是其次，主要是嗅觉太敏锐的话也不是好事，很多时候对正常人很普通的气味，对他而言会是刺激性的气味。 如今这雪岭之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批混血种，都追逐寻找着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 李心和赵奎实力不错，但终究不算顶尖，自知实力不足以参与最核心的争夺，于是才盯上唐小妖手里的那块小碎片。 唐小妖昨夜其实已经摆脱李、赵两人的追击了，这才来到这守林人留下的小屋里，暂时歇脚，来的途中又碰巧遇到了重生后躺在雪地里昏迷不醒的牧寅，顺手就捡了回来。 没想到如今还是被敌人追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唐小妖咬牙。作为一名身具猫妖血脉的混血种，她最大的优势不是力量，而是感知力和运动力，正面对拼的能力其实不算厉害。 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赵奎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赵奎喝道：“问你话呢！发什么呆？难道你还想拖延时间么？” 由于混血种经常是冲动激情的产物，这年头许多混血种都是单亲妈妈带大的，甚至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加上混血种在人形境无比强大，没办法和人类、纯血妖一起上学，因为很容易出现误伤、甚至误杀的事件。同时又没有专门为混血种开设的学校，于是很多混血种早早就进入社会。 牧寅从前几乎不和混血种圈打交道，刚才就已经觉得唐小妖很野很社会了，其实相比起赵奎，唐小妖已经算是乖乖女了。 “我草泥马！我妈都没打过我耳光！”“乖乖女”唐小妖眼中几乎要喷火，忽然咬牙狠笑，“我倒是想拿出来给你，只是可惜……” 赵奎居高临下：“可惜什么？” 唐小妖人在危境中，倒是骨头很硬，“可惜，我已经吃掉了啊，我得到的那块虎核碎片！” “什么？你这个贱丫头！你……你居然……”赵奎露出极为肉痛的表情，眼里凶光大盛。 一旁默看赵奎逼问的李心也是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淡定，笑笑说：“虎核碎片这种东西，哪里是轻易能消化的呢？”她举止优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发寒，“杀了这丫头，剖开肚子，把没消化的虎核碎片取出来。” 话音落下，只听轰隆一声，窗外那张大脸的主人撞破小屋的墙壁，走进屋来。 这是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一身黑色篮球服，整条左臂都包裹在保暖护臂中，细看脸蛋的话，这其实也是个年纪不大的未成年人，只是身材实在夸张。 他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咧嘴笑道：“好嘞！” 唐小妖拼命挣扎起来。 相比起一般混血种，她更早更小的时候就因为某个原因而离开家进入社会了，年纪不大却已是走南闯北的人物，所以身上的社会气息才会那么浓郁，才会那么野。 但她终究是个还没成年的少女啊，虽说从小到大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打架斗殴，可真正面临死亡，这还是第一次，如何保持从容？ 理论上来说，全球范围内，都有《七圈公约》这一至高律法，规范着人、妖、混血种们的行为。 公约明文规定了：竞技场外，不得生死相搏。 但虎王遗产的吸引力实在太大，足以让混血种发狂，加上大雪封山，如今整个华夏雪岭，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混血种们彼此厮杀、暂时不受公约力量管辖的混战场！ “放开我！”唐小妖愤怒尖叫，奋力反抗，险些挣脱赵奎和李心的抓握。 “果然是吃了虎核碎片！应该已经消化了一些吧？之前你可绝对没有这样的力量。”李心惊叹。 她身后悄然伸出一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掀起风衣的后摆，蛇一般延伸过来，貌似温柔地缠住唐小妖。 就像唐小妖头顶的猫耳，赵奎口罩下的狗鼻，这条红色风衣下的狐狸尾巴，是李心的“部分归兽”。 唐小妖瞬间感到呼吸困难，再也呼喊不出来。 同时那大脸壮汉张开大手，一把就捏住了唐小妖的手臂。他的混血体质评级中，最强的是力量，比唐小妖、李心、赵奎都要强。 这下，唐小妖终于无法再挣扎，动弹不得。 “我……我不该心软……回头去救人的……”唐小妖心中苦涩。 如果刚才没有因为一念之差回头去救牧寅，直接逃跑的话，唐小妖自信还是有七成把握能全身而退。大脸壮汉的力量最强，赵奎的感知和追踪能力最强，李心的综合实力最强，唐小妖呢？她的感知力和运动力搭配起来，逃跑最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越来越多的风雪从大开的门洞和墙壁破洞汹涌而入，迷人双眼。 三名凶徒的注意力全在唐小妖身上。 即将面临开膛破肚之危的唐小妖更是无暇他顾。 以至于没人注意到—— 原本躺在地上挂机、被赵奎踢了两脚都没反应的牧寅，无声无息地站起身来。 像是刚睡醒的猛虎，又像是初觉醒的狂龙！ 卷一章七 基础能力get：混血体质，龙虎之躯！ 正常混血种，从出生到成年，有十八年的时间，让体内半核的力量散布到全身，强化体质。 这是“混血体质”的本质原理，即半核的力量的一种外显，也是混血种人形境无敌的最重要的依仗。 牧寅不是正常混血种。 作为一名混血种新人，牧寅没有十八年的时间慢慢润养身体，以至于重生醒来之后，虽然感到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但并没有感受到体内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力量感。 这是因为刚重生苏醒的时候，牧寅体内真的没啥特别的力量！ 直到刚才和那龙眸对视。 半核中的力量，随着龙的目光，冲刷过牧寅身体的每个角落。 其中不止有牧寅从来没感受过的龙的血脉力量，还有牧寅本来就非常熟悉的虎妖的血脉力量。两种血脉力量一起，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塑造出了属于牧寅的混血体质。 如果说重生是一场仪式，那么直到现在，这仪式才算真正完成。 直到这一刻，牧寅才算是一名真正的龙虎混血种。 有半核，也有属于自己的混血体质！而且不是一般的混血体质，龙和虎的混血，天知道是什么级别的体质！ 此时牧寅摇摇晃晃地起身，甩了甩脑袋，感觉还有点晕乎。 他自己倒是还没完全弄清楚状况，隐隐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可更多还在之前发现龙影的震惊之中，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获得了作为人形境混血种的最基础、同时也最重要的能力。 “这什么情况？”由于倒下的时候，暂时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牧寅看到眼前的场面，不由一呆。 只见不远处，那大脸壮汉的眼神狰狞又贪婪：“臭丫头，受死吧！怪就怪你不自量力碰了你没资格染指的东西！” 壮汉的左臂肌肉陡然间隆起，粗壮了好几圈，简直有点夸张了。 然后他狠狠一拳，捣向唐小妖的腹部，打算将少女的身体一拳打穿。 看到这一幕，牧寅根本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本能地出手了。 老实说如果还是纯血妖，身处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是要跑路的。 人形境的妖，连普通人类都不一定打得过，遇上人形境无敌的混血种，只能老老实实怂着、苟着！顶多威胁一句：“你别得寸进尺啊，等到妖核境老子就能反过来虐你了啊！” 牧寅发誓本来只打算挡开那壮汉的拳击的，甚至出手的时候内心还是虚的，内心深处对自己“不再是纯血妖而是一名龙虎混血种”的自我认知，可没那么快就能建立起来。 结果，在双方碰撞的瞬间，那壮汉竟像是遭遇了什么绝大的力量轰击，双脚陡然离地，魁伟的身躯竟被牧寅掀得倒飞出去！ “嗷嗷嗷！” 惊怒交加地吼声中，壮汉飞出小屋，同时身子如同风车一般，不受控制地旋转着。 他穿过风雪，重重摔落在雪地上。 在雪地里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然后在飞雪迅速填满那沟壑之前，重重撞上一棵大树。 再然后，咔嚓声中，那大树居然被撞断，轰然倒塌！ “卧……卧槽。”一旁赵奎明显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啊？” 他在这个小团体中的定位是追踪者，可他的混血体质也不差，赵奎曾经和那大脸壮汉暗中交过劲，深知壮汉的力量有多强悍。 以力量而论，这大脸壮汉本该是小屋里的几人中最强的！只因为部分归兽的运用不如李心，这才屈居于李心之下。 可瞎子都能看出来，在刚刚的碰撞中，大脸壮汉完败！ 尤其是大汉飞出去的姿势很不寻常，不是单纯地被打飞，反倒像是被两股纠缠在一起的螺旋劲力所击中，这才在空中不受控地旋转。 “是你？” 李心猛地转过头来，终于看到了已经从地上起身的牧寅。 就看到牧寅保持在一个挥臂格挡的姿势上，呆呆道：“我……我好强啊！” 李心：“……？？” 牧寅本来因为刚醒还稍微有点晕乎，这下完全清醒过来——被自己刚才这一击的力量给吓到了！ 纯血虎妖和混血种对上的话，人形境阶段毫无疑问被碾压，妖兵境阶段会被压制但能自保，妖核境阶段可以做到均势对抗，直到第四境“三栖境”才能反过来压制混血种，之后就越来越好打了。 现在的自己，不是纯血虎妖，而是一名混血种了。 可混血种对混血种，同为人形境，怎么力量差距会这么大？ 牧寅没做过混血种的体质评级测试，事实上连有这评级的存在都不太清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的混血体质，和其他混血种的混血体质，强度上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但其实，之所以会有混血种体质评级的存在，正是因为不同混血种之间，体质强度的差异，可能会很大。 这份差异的根源，则在于血脉。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人类和猫妖的混血种，相比起一个人类和鲸妖的混血种，混血体质上绝对是后者更强。 虽说有一些例外，但总的来说，父母亲的本体体质越强，混血种的混血体质，大概率也就越强！ 如今作为一名龙虎混血种，牧寅一部分是被誉为森林之王的虎，另一部分更是传说中统领太古年代号令人、妖两族的龙，这样的混血搭配，除非是特殊变异了，否则体质怎么可能不强？ “未来潜力如何，现在不好说，但至少在人形境，我这龙虎混血种的体质强度，有点变态啊！”牧寅心中惊叹。 单论混血体质，自己不止远远胜过纯血妖，应该还胜过其他的混血种！ “而且我这混血体质，不止力量强悍，力量属性似乎还很特别！”牧寅毕竟是曾经的虎王，虽然重生后经历了连番的心理冲击，但依然敏锐地注意到了刚才那壮汉被自己打飞时的奇异旋转。 在外人看来，那是一种风车式的奇异旋转。 在牧寅自己的感受中，自己出拳和那壮汉的拳头对上的瞬间，体内属于龙的力量和属于虎的力量，像是麻花一样狠狠拧在一起，如钻头一般急速螺旋着击出，这才造成了那种奇特的结果。 唐小妖死里逃生，也被牧寅的强横力量惊得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忽然急声叫道：“小心！ 就看到被牧寅掀飞出去的那大脸壮汉，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回来。 这大块头受了伤，伤势不算轻，可他非常悍勇，怒气值满到快要从眼珠里扑出来！ “小子，你的混血体质强度很高啊！但那又如何？！”壮汉的咆哮声之巨大，甚至搅乱了他附近的风雪，“半核是我们混血种的标志，混血体质是我们的基础能力，但真正想要被认可，还要靠‘部分归兽’！” 话音落下，他那条变粗了依然被套在运动护臂里的左臂，猛地再次膨胀，这次竟然直接把那护臂都撑得裂开来！ 牧寅这才看到：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一条覆盖着墨绿色坚硬细密鳞片的……鳄鱼臂。 卷一章八 剧斗！ 李心是人类和狐妖的混血，赵奎是人和犬妖的混血。 这壮汉体内流淌的，则是鳄鱼妖的血脉。 他说得没错，混血体质很重要，但单单混血体质的强悍，并不代表在人形境混血种中就绝对无敌了。 还要考虑对“部分归兽”能力的运用。 这条鳄鱼手臂，就是大脸壮汉所掌握的部分归兽：让整条左臂，短时间内恢复鳄鱼本体的形态、力量、以及鳞片硬度！ 大汉的护臂、赵奎的口罩、李心的风衣，原来都是对他们各自部分归兽能力的掩盖。其实唐小妖也是如此，她的那对可爱猫耳朵，平时也都是藏在头发里的，不会轻易露出。 牧寅知道这是自己重生后的第一场硬仗，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正面迎上，拳对拳，硬碰硬！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壮汉再次被逼退，体质差距让他在力量上依然不如牧寅。 可牧寅也因为没有部分归兽的能力，皮肤硬度远不如对方的鳄鱼鳞甲，拳头收回时，已是鲜血淋漓！ “妈的，好疼啊！”牧寅咬牙。 以前当虎王时，倒是有不少和纯血鳄鱼妖切磋交手的经历，其中包括一名修炼到第六境“归兽境”的能够完全恢复本体的湾鳄。 所以对于纯血的鳄鱼妖的鳞甲硬度，牧寅是有概念的。 没想到的是这身怀鳄鱼血脉的混血种，竟然皮也这么厚！ 刚刚是低估了自己的体质强度，现在则是有点小看对手这部分归兽的能力了。 赵奎本来对牧寅展现出的身体力量满是妒恨，此时看到牧寅的拳头上的伤势，不由又咧嘴笑起来：“这小子，看来是真的不会部分归兽，就只是体魄、力量变态了点呢。” 一边说一边摘下口罩，同时鼻子逐渐拉长，真的变成了一只狗鼻子，随后不只鼻子，赵奎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狗头。这倒是能看出他的体内的犬妖血脉的具体类型了：哈士奇。 顶着个哈士奇的脑袋，赵奎看起来有点滑稽，呲牙咧嘴地盯着牧寅：“小爷我要活活咬死你！” 另一边，李心本来用火红色的狐狸尾巴缠着唐小妖，此时随意把唐小妖甩到一边，冷着脸逼向牧寅：“杀！” 她决定优先把牧寅这个半道杀出来的变数给抹除，再稳稳地夺取虎核碎片。 李心并不担心唐小妖逃跑，因为她的那条狐狸尾巴可不止能如蟒蛇般绞缠对手，还会散发一种拥有迷幻效果的奇异幽香。 果然，唐小妖被松开后，立刻想要跑过来帮牧寅，却双脚完全不听使唤，扑通一声倒地不起，像是喝醉了。 这就是李心的部分归兽。 单以混血体质的强度论，她和赵奎其实差不多，和那大脸壮汉相比差一截。 可加上部分归兽的能力，她可以不用双手只用尾巴，就收拾掉赵奎或大脸壮汉中的任何一个！ 就这样，战斗开始了！ 作为一名混血种新人，牧寅重生后的第一阵，对上的就是三名熟练掌握了部分归兽的混血种。 “有部分归兽和没有部分归兽，差这么多的么？” 牧寅皱眉，从新获得强大混血体质的惊喜中冷静下来，凝神接战。 正面是那大脸壮汉，仗着鳄鱼臂的硬度，不断正面进逼而来。 赵奎的体质强度不如那壮汉，但发动部分归兽让脑袋变成狗头之后，他不断从各个刁钻的方位试图偷袭。 牧寅有种感觉：可以被壮汉的鳄鱼臂打到，但绝对不能被这赵奎的牙齿咬伤，可能有毒。好在赵奎速度不快，一时间不算特别难应付。 真正带来巨大威胁的，则是李心。 她的混血体质不强但也不差，关键是那狐狸尾巴神出鬼没的，忽东忽西，忽上忽下，有着蛇一般的绞杀力量，同时不断散发出阵阵扑面而来的幽幽香气，让牧寅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各种旖旎的幻象，无法专心战斗。 这种部分归兽的能力，颇有些以柔克刚的味道，若非牧寅这龙虎混血种的体质实在强横，换了其他不会部分归兽只有混血体质的混血种，早就软在地上，失去抵抗能力了！ “喂喂，那个谁！”牧寅赶紧呼唤唐小妖，“这‘部分归兽’有什么速成的诀窍么？跟我说一下啊！感觉不会部分归兽单靠体质优势的话，打一个可以，打三个真的很难啊！” “闭嘴！”赵奎粗暴地打断牧寅，顶这个哈士奇的狗脑袋疯狂嘲讽，“临阵磨枪，以为部分归兽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简直笑话！” 其实赵奎、李心、大脸壮汉三人，也是越打越心惊。 在他们的认知里，有没有部分归兽，就是一个坎，算是一个分水岭。 理论上来说，没有部分归兽的混血种，是不可能挑战拥有部分归兽能力的混血种的！ 可牧寅现在只依靠那变态的混血体质，以一敌三，硬是顶住了三人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势。 而且打到现在，三人发现牧寅不止身体强悍，战技更是娴熟之极。 表面看起来，牧寅的格斗动作并不多，也不复杂，平平无奇的。 但打着打着，就会逐渐发现：牧寅丝毫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不经常反击，但一旦发动反扑，那如同顶级狩猎者的压迫力让李心三人都不由得阵阵心惊。 “这nm就离谱！”三人内心都有这想法。 他们哪里知道：体质强度，是属于重生后成为混血种的牧寅的，这份顶级战技，则是属于重生前的虎王牧寅的！ 风雪呼啸，双方从屋里打到屋外，绕到屋后又打回屋里。 牧寅最大限度地利用着地形，与三名强敌周旋，结果就是唐小妖扛回来的那根木头在战斗中断成了三截，守林人小屋的屋顶更是直接塌了半边。 终于，牧寅分出七成精力抵挡李心的狐狸尾巴时，还是被那壮汉趁虚而入，一记重拳砸在肩膀上！ “唔……！” 牧寅一个踉跄，肩膀剧痛。 随后右手一麻，已被赵奎的狗头趁机死死咬住。 麻痹感顺着手臂一路向上，这赵奎的犬牙，果然是带毒的！ “呼，呼，累死小爷了……” 赵奎松开牙齿，飞速后撤，狗头迅速恢复成正常的人形态，似乎部分归兽的力量都化为毒液注入牧寅体内，以至于他自己无法再保持部分归兽的形态。 “臭小子，记住杀了你的人的名字，小爷我是——” 话没说完，赵奎忽然爆发出痛苦的吼叫。 因为牧寅本该迅速麻痹的左臂，陡然一长，一把揪住赵奎的领口，把他扯了回来。 右拳紧随而至，几乎一拳把赵奎的鼻子砸进脸里！ 卷一章九 饥饿 “噗啊啊……”赵奎发出一声含含糊糊的惨叫，就只挨了一拳，便“面目全非”地倒地抽搐不起。 也是他自己太得瑟了，分明已经从部分归兽的状态下退出来，居然还敢在牧寅面前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赵奎低估了牧寅的混血体质对毒素的抗性。 “一个！” 牧寅一声低吼，打到现在也是打出真火了。 不理会那大脸壮汉的鳄鱼臂的又一记猛捶，牧寅用已经受伤的肩膀硬抗对方一拳。 同时反手轰在对方的胸腹之间！ 牧寅被直接砸得半跪在地，身下地板“劈里啪啦”一阵脆响，瞬间浮现出无数裂纹。 那壮汉则是陡然安静下来，不再吼叫呼喝，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牧寅，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人或事。片刻后，大脸壮汉慢慢坐倒在地，身体弓成一团，剧烈地呕起血来。 他的内脏已经被牧寅如钻头一般的螺旋劲力给震得破碎了。 “两个！” 牧寅咬牙，想要重新站起，可失血和毒素的双重作用下，身体已经不太听使唤了。 事实证明，光是拥有强大的混血体质——哪怕是龙虎混血的强悍体质——还是很难战胜三名掌握部分归兽的混血种。 想要打赢的话，还是必须掌握属于自己的部分归兽才行啊。牧寅心想。 “这就是极限了吧？别挣扎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心走到牧寅面前，精致的脸蛋上，竟有些少见的复杂情绪，“你很了不起。哪怕是我们混血种圈子里那位被誉为‘混血种圈的未来’的混血王子，也未必能如你一样，只用混血体质的优势就能在我们三个手下坚持这么久，更别说还放倒了两个。” 赵奎已经停止惨叫，晕死过去了。 大脸壮汉则是试图挣扎着站起，但根本无法起身。 李心看到这一幕，脸色再度变化。 随后似乎有些惋惜，摇头说：“你知道，对于优秀的男孩子，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抵抗力的。可惜了，如果不是为了那份遗产，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 牧寅一怔：什么意思？什么遗产？ 李心却是深吸一口气，呼吸之间已恢复优雅、妩媚、还有冷漠！仿佛那短暂的柔软只是错觉。 杀人取核，毫无疑问是违反七圈公约的。 李心既然决心杀死唐小妖取出虎核碎片，那就不可以留下牧寅这个活口。 “拜拜喽，小帅哥。”李心沉声说道，“眼前是我们混血种改变命运、不再被人瞧不起的机会。在这样的机会面前，谁也不能阻止我。” 原本一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变成了两条，其中一条是真，一条是假，可除了李心本人，没人知道到底分辨真伪。 这才是李心的部分归兽能力的极致运用，就连赵奎和那已经呕血晕去的大脸壮汉都没见过。 尾尖如锥，一左一右，刺向牧寅。 牧寅死死盯着两条看起来完全没区别的狐狸尾巴，试图分辨。 同时右手食指的指尖一阵猛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指尖上冒出来！ 砰！闷响和器皿破碎声。 李心一个踉跄，后脑勺剧痛。 “咦？”牧寅一呆。指尖的跳跃感悄然退去。 只见唐小妖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手里抄了个二锅头酒瓶，板砖一样狠拍在李心的脑袋上！ “唐小妖？你！”李心愤怒地尖叫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晕过去。 唐小妖也不说话，看得出她状态也不好，是强撑着起身的，应该还没完全从狐尾幽香的迷幻干扰中脱身出来。 随手丢掉酒瓶，唐小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去，弯腰抄起李心的狐狸尾巴，把真假两条尾巴拧毛巾一样，狠狠拧成一股，自然破掉了那条假尾巴的伪装，因为唐小妖根本不在乎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等、等一下……等等！”李心精致的小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妩媚淡定，只有惊恐。 可话还没说完，人已被唐小妖抓着尾巴高高抡起，再狠狠砸下，最后还是……脸着地！ 一下，两下，再三下。 李心：“……”人已经晕过去了。 一半是被砸晕的，还有一小半是被气晕的！ 有这样的么？打人不打脸啊！唐小妖你这野丫头简直欺人太甚，就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么，这又是砸酒瓶，又是打人脸的，你你你——想到这气急攻心，就晕过去了。 一场“顶级混血体质大战三种部分归兽”的高水准战斗，最后居然终结在唐小妖如此“社会”的打法之下！ 牧寅的打法，是虎族千锤百炼的一套战技，风格硬朗狠辣的同时，又有着独特的细腻准确，所以哪怕是硬碰硬对拼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如水的安静，于无声中迸发极致的力量。 少女则完全不同。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系统性地学过什么格斗技巧，可她的打法粗糙归粗糙，却是有种让人心惊的狂野悍然！ “老虎不发威，真以为我是病猫了？哼……” 唐小妖这才开口嘟哝了一句，坐倒喘息片刻，向牧寅伸出手，“喂，那个，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唐小妖！阿牧对么？谢谢你刚救了我，不过考虑到我也救了你，大家两不相欠，你可别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什么的。” 脱离危险之后，又变成那个说话不讨人喜欢的丫头了。 不过见牧寅没反应，唐小妖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你感觉怎么样？还好么？喂，阿牧？阿牧！” 牧寅现在感觉很怪。 分明受伤不轻，而且疲累欲死，可偏偏此刻最强烈的感受既不是疼痛也不是疲劳更不是中毒后的麻痹感，而是：好饿。 一种无法形容、且前所未有的饥饿。 …… 半小时后，守林人小屋。 牧寅蹲在门槛上，大口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面。 守林人小屋里的食材远比牧寅想象的还要匮乏，面里没料，只放了些东北酸菜，牧寅却吃得好像饿死鬼投胎，比他还是纯血虎妖的时候偶尔变回本体偷偷吃点生肉打牙祭的时候，还没形象。 因为真的太饿了。 半小时之前，刚打完架解除了危机，体内就忽然涌起这股无法克制的饥饿感。 特别想吃东西，想要吃视线内的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饥饿程度简直夸张。 唐小妖受伤不算重，很快从李心的狐尾幽香带来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就问牧寅要不要先帮你止血疗伤。 牧寅说我饿！我饿我饿！！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人太饿了以至于态度口吻都变得很差，那一刻甚至都有点不是自己的感觉了。 唐小妖当时眉毛就立起来了，不过看牧寅伤得很重，哼了一声，耸肩说你宁愿流血而死也要先吃东西？那就随你喽！ 起身给牧寅下了碗面。 牧寅吃了一碗，远远不够，一口气吃到第五碗才稍微好一点。 嘴里嚼着面，含含糊糊地问唐小妖：“混血种打完架，这么容易饿的么？” 卷一章十 联手么？ 唐小妖没好气地说：“你看我有像你一样狂吃五碗面么？” 打倒李心三人后，她本来有不少问题要问牧寅的，结果呢——牧寅脸都要埋在饭碗里了，严丝合缝的完全不给她插话的机会！ “好吧……”牧寅举起碗，有些不好意思，“能再来一碗么？” “……”唐小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只能嘟哝了一句，“怪人！” 因为饿，牧寅连自身伤势都顾不上。 结果随着一碗碗面条下肚，全身各处的伤势居然迅速好转，在飞快地愈合！ 被赵奎咬到之后所中的毒素效果，也退散了许多。 虽说这毒素本就不厉害——毕竟犬妖并不以毒见长，牧寅倒是见过那种在牙齿上粹炼出超级狂犬病毒的纯血犬妖，相比起来，赵奎显然差远了——但还是让牧寅觉得很神奇。 “打完就饿，饿了就吃，吃了就自愈——这应该还是我这龙虎混血的体质，所带来的好处？”牧寅心想。 终于，在干掉了整整十大碗面，几乎消灭了守林人小屋原主人留下的所有粮食，关键是负责下面的唐小妖已经快要耐心耗尽处于爆发的边缘的时候，牧寅打了个饱嗝，终于不饿了。 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体内半核之中，龙虎两种血脉力量交缠，散发到全身各处，继续滋养、强化着牧寅的混血体质。 牧寅长长吐了口气，重生之后，又是被少女挑衅审问，又是被龙影眸光电晕，又是和李心三人恶斗死磕——直到现在，才算是消停下来！ 小屋外风雪依旧，隐隐有加剧的势头。 牧寅却是剔着牙，把风雪当太阳晒，安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饭后小睡的独处时光。 这倒不是虎王牧寅的个人风格，而是所有虎妖血脉深处残留的野生老虎的本性。 舔舐好伤口，缓和了情绪，才好总结一下之前战斗的收获，然后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嘛。 不远处，唐小妖正对刚醒过来的李心三人进行着捆绑工作，一边捆一边骂：“让你们三个抢我东西！让你们欺负我！剖腹取核是吧？杀人夺宝是吧？非不当人是吧？这就是下场！！” 被捆绑的三人鼻青眼肿垂头丧气的，像是放学后打架斗殴结果被警察叔叔逮住的倒霉蛋，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凶悍气焰？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三个年轻人罢了。同年龄的人类和纯血妖，都还在学校里上课学习谈恋爱呢。 倒是唐小妖，刚刚才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而且险些就被干掉了，现在看起来却是没任何心理阴影的样子，这少女有一颗真正的大心脏。 “真的是个早熟的丫头啊！”牧寅默默观察着唐小妖，“话说，当初我还是人形境纯血虎妖，十六七岁的时候，在干嘛？”牧寅回想了片刻，竟然有点羞愧，“我当时好像天天都在要漂亮女孩儿的电话！” 人形境的纯血妖，不需要做特别的修炼，因为无法修炼，老老实实补足理论知识，为成年后的第二境“妖兵境”做准备就好了。整体而言，修行心态是平稳而不着急冒进的，因为不需要冒进。 毕竟，妖的潜力是巨大的，修行上限甚至高于人类科技力量的巅峰，直追人族修行者的极限。 “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我，是一名混血种，这还真是……想不承认都不行了。而作为一名混血种，人形境是不能闲着的，必须抓住这强势期，多做事情，多拼，多找机会……吧？” 牧寅慢慢做着心理上的深层次的调整。 回想刚才，刚发现自己是混血种的时候，内心是绝对抗拒的。 然后发现自己不是一般混血，而是龙虎混血，惊愕、震撼的同时，稍微有点小激动。毕竟，那可是龙！世间早已不该存在的龙。 而经历了刚才那场战斗，牧寅现在已经接受了：既然变成混血种已经是无可转变的事实，那没别的办法，必须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或许自己会像绝大多数混血种一样，人形境无敌，人形境之后就越来越废。 又或许，能依赖体内多出来的这份龙族血脉，迅速回到重生前自己的实力和水平。 以及还有一种可能：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超越重生前的自己的机会！ “被刺杀之前，我是妖圈诸王中，最年轻的妖王。” “但除了我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吧，我其实达到自己的瓶颈了，迟迟无法找到继续前进的方式。如果不是执着于寻找突破瓶颈的方法而心不在焉，老实说昨天晚上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掉的。” 牧寅想着。 曾经作为纯血虎妖的自己，达到第七境妖王境之后，就遭遇了几乎是无法突破的瓶颈。 如今作为龙虎混血种的自己，是否有机会重登前世巅峰，甚至……超越自己曾经的巅峰呢？ 想到这，牧寅坐直身体，结束了短暂的饭后休息时间。 “其实，刚刚我有机会反杀那个狐狸女人（李心）的。”牧寅心想，“如果刚才打到最后的紧要关头，我能吃点东西补充能量迅速自愈的话，真的可能只依靠混血体质，就极限反杀那个狐狸女人！” 当然了，这不重要。 因为眼下已经有了超越一般混血种的体质和恢复力，若能再进一步，掌握部分归兽的话，就根本不需要“反杀”，可以直接“碾压”！ 部分归兽，这就是是下一步的重中之重。 “那个……”牧寅看着还在暴打三个坏家伙的唐小妖，“‘部分归兽’到底怎么掌握，能跟我说说么？” 反倒对于双方为什么打起来，完全不关心，说到底不过是几个小屁孩儿罢了。 “你终于吃饱了啊？”唐小妖丢下三个鼻青眼肿的家伙，走过来，上下打量牧寅片刻，不答反问，“我教你‘部分归兽’的话，你愿意跟我联手么？一起寻找虎王遗产。” “哦哦，虎王遗产啊……”牧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不由一呆，“等等，你说……什么？” 卷一章十一 寻父少女 “我说，虎王遗产啊！没听懂么？” 唐小妖撇嘴道，“虎王牧寅，你总知道的吧，那个倒霉虎王昨天晚上不知道被谁给干掉了，一部分碎核落到雪岭来了。 阿牧你要学习部分归兽？其实很简单，找到虎王遗产，吃掉一枚虎核碎片，部分归兽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刚刚暴揍三个坏家伙出气的时候，唐小妖边揍边仔细考虑过了：她不认识这个叫阿牧的家伙，甚至觉得这小子有点奇奇怪怪的，但经过刚才的战斗，两人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过命交情”了。 尤其是这阿牧的混血体质似乎有点变态，若能再掌握部分归兽的话，实力更进一步，真能和自己组个实力不错的临时小队呢。 “虽然有点冒险，但若是能信得过这个阿牧的话，再拿到一块虎核碎片，可就能在实力上更进一步了！” 唐小妖心里其实也在权衡，“变得更强的话，应该能更快找到那个抛弃妈妈和我的混账男人吧。但要是这个阿牧是个看着人畜无害其实人面兽心的家伙，那可就真有点麻烦了，他这体质强度，速度方面似乎也不比我差，真要对我起了歹心的话，我想跑都难。” 和李心三人这种纯粹为了虎核碎片而来的混血种相比，唐小妖还是有点不同的。 她来雪岭，本来有其他的理由—— 她是来寻找从未见过的生父的。 在这雪岭的主峰上，有一片神奇的天池，名为“镜湖”。 传说只要诚心诚意对着镜湖问一个问题，镜湖就会回答你，每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 唐小妖问镜湖：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的生身父亲。 镜湖竟然真的回答她了，而且说她今年就会找到！ 唐小妖又惊又喜，抱着忐忑复杂的心情下山来，然后……就遇到牧寅，把重生后的牧寅捡回了守林人小屋。 “那个，要找人联手的话，我们也可以啊！”此时赵奎一脸猪头样，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争取看能不能摆脱眼下被俘虏任人鱼肉的局面。 “给我闭嘴！”唐小妖喝道，“你是不是还想让脸更肿一点？” 赵奎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废话了。 那大脸壮汉则是一直盯着牧寅，似乎仍没从之前被牧寅打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不会部分归兽的家伙，能单靠体质优势，就放倒他和赵奎两个人？ 至于李心，她一声不吭，眼神中却隐隐带着嘲讽。 在她看来，唐小妖的手段不少，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牧寅）虽然体质变态，但没有部分归兽，终究和这雪岭中的顶尖混血种相比，没有足够的竞争力的，这两人联手去争夺虎核碎片，在李心看来和找死没区别！ 唐小妖却是不理会赵奎、大脸壮汉、李心三人的想法，回过头来认真看着牧寅，这次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又问了一遍：“联手么？我……可以相信你么？”说完盯着牧寅的眼睛，等待他的答复。 却见牧寅似乎是呆住了，默默的迟迟没有回答。 “虎王遗产……原来是这样啊。”牧寅心里喃喃。 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个画面—— 唐小妖最初的不信任、所谓的“不为那件东西为什么来雪岭”、李心三人和唐小妖打起来的原因、本该人迹罕至的雪岭却有这么多混血种…… 所有这一切，这下全部串联起来，可以理解了。 搞了半天，这帮家伙抢的是自己的“遗产”！ 牧寅嘴角扯了扯，也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了，“拿到遗产，就能掌握部分归兽，所以这是要我自己抢我自己的遗产么？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唐小妖本来有些忐忑，此时却等得有些不耐烦，她是个急性子，皱眉道：“联手就联手，不联手就算了，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婆婆妈妈的？倒是给个答复啊。” 牧寅吸了口气，心说就当曾经的自己真的死了吧，况且自己的妖核碎片，本来就该就是自己的。 伸出手说：“请多指教。” 唐小妖这才笑了，同样伸出手，说：“那就合作愉快喽！” 两人握手的同时，仍各怀心思。 牧寅忽然想到：我的虎核碎片对普通混血种具备神效，也不知道对现在的我，是否同样有圣药效果呢？ 唐小妖想的则是：合作归合作，还是要当心这个阿牧啊，总觉得这小子……有点怪怪的！ 风雪真的还在变大。 有一种说法认为：了不起的大人物陨落的时候，局部地区乃至全球天象，都会随之改变。 牧寅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可靠，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大人物。 可事实上，这场暴风雪笼罩华夏雪岭，和昨夜牧寅被刺杀后重生，的确在时间上是一致的。 如今大雪封山，整片华夏雪岭可说是暂时与世隔绝。截至目前为止，也不知道有多少混血种赶到这儿来，在这深山老林的各处，上演着各式残酷的厮杀。可所有这一切都被大雪掩盖了。 天地之间，一片混沌的白。 白色中忽然出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 他叼了根烟，站在雪岭的边缘地带，看着眼前被大雪笼罩的苍茫山岭：“就是这里么？” 和西装一样是黑色的耳机里，传来一个女声：“到华夏雪岭了？很好！很神奇的一点是，虎王牧寅的妖核碎片，至少有七成都落到了雪岭！这个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 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已经有大批本就在雪岭附近的混血种进入那片区域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与其大海捞针，不如直接从他们手里抢……” 年轻人直接压了电话，嘟哝道：“别指挥我啊，女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掐灭烟头，年轻人抬手做了个手势。 下一刻从他身后的雪幕中，走出来大批和他一样黑西装打扮的男男女女，年纪都很轻，从年龄和体质上来看，这应该也是一支混血种组成的小队，但绝对不是李心、赵奎这种临时组建的混血种小队。 这更像是一支军队。 “目前应该已经有大批本就在雪岭附近的混血种进入那片区域了。你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与其大海捞针，不如直接从他们手里抢。” 年轻人懒洋洋地重复之前那耳机里的女声的话，“不管是他们手里的，还是藏起来的，还是正在争抢的，包括已经吃下去的，我们目标只有一个：所有能找到的碎片，都要！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很好！”年轻人点点头，“干活儿吧。” 黑衣人在沉默中涌入雪岭，好像放归山林的饥饿的群狼。 年轻人没有着急跟上，而是又点了根烟，微眯着眼睛看眼前的雪。 在他看来，如今在雪岭中的混血种，不过都是些杂牌军罢了，和他们这种“俱乐部成员”是根本没办法比的。 年轻人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始终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好像医师又好像什么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的女人，这女人脸色平静，就站在年轻人的身后，可年轻人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好像鬼魅。 卷一章十二 可否拿了好处就撤？ 这个时代的关键词不少，全球化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全球七大圈子——人族科技圈、人族修行圈、飞禽妖圈、走兽妖圈、海洋妖圈、兽圈、混血种圈——无一不是横跨数个大洲大洋的，范围极大。 圈子和圈子彼此之间也往往彼此交叠，来往密切。七大圈加起来，基本覆盖了全球七大洲四大洋的几乎所有地方。 另一个关键词，则是都市化。 这要感谢妖族。随着越来越多的妖族生而化形后涌入人类社会，劳动力急剧提升，加上大约一个世纪前的一场席卷全球的“乡村城镇化、城镇都市化”的风潮，如今的全球，说是一个“都市之林”也不为过。 在这样高度全球化、都市化的时代，雪岭保留了难得的自然风光，几乎和古典时期的雪岭没太大区别。 风雪笼罩着这片古老苍茫、起伏蜿蜒的山林。 少数人类改造的痕迹——进出雪岭的公路——也因为眼前这场雪实在太大，而全被掩埋。唯一在这样级别的大雪中依然没有被白色掩盖的，就只有“镜湖”这样的火山湖了。 可以说，如今全球绝大多数地方有多发达现代，雪岭就有多原始蛮荒。 这是一片远离尘世的、被遗忘的土地。 风雪中，一只雄性梅花鹿蹦跳着跃出一片灌木。 它努力抬高头颈，左右顾盼，片刻后突然受惊似地迅速地跑开。 只见风雪中走出来两个人，正是唐小妖和牧寅。 十分钟前，牧寅在唐小妖的邀请下，决定和少女联手，之后两人便很快离开了守林人小屋。 一方面，那小屋已经在不久前的战斗中，被损毁得残破不堪了，根本起不到阻挡风雪的功能。 另一方面，也是真正重要的：战斗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其他混血种，这是牧寅和唐小妖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虽说有大雪掩盖战斗动静，但谁也说不准是否有那种感知力特别强大的家伙，毕竟在混血体质的测评中，感知力比唐小妖、赵奎更厉害的人，也肯定是有的。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趁早撤离得好。 此时唐小妖还是一身夏日动感美少女的打扮，只在鞋底多绑了两片木片，这样就不会陷入雪地太深。 至于牧寅，之前在小屋醒来、以及后来介入唐小妖和李心三人的战斗时，其实是有些衣衫褴褛的。 直到离开时，才有时间从守林人小屋的衣柜里翻出来一套款式朴实的干净衣裤换上。 于是此时牧寅看起来就是个衣着朴素的守林人少年，绝对不会让人想到他在昨夜之前还是站在妖圈最高层的一代虎王，甚至因为衣料有点厚实，会让人觉得他是体质普通的人类或人形境纯血妖，而不是一名混血种。 雪很大。 作为混血种，两人都有很好的体质，对普通人类而言举步维艰的恶劣环境，唐小妖和牧寅都是没什么压力的。 只是雪下到现在，实在积得有点厚了，稍微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咦，是只野生的梅花鹿诶！” 唐小妖眼睛很尖，看到那雄性梅花鹿跑开的身影，低声笑道，“我见过本体是梅花鹿的纯血妖，也见过不少体内流淌着鹿血脉的混血种，但野生梅花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呢！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进入‘兽圈’、成为兽圈的成员呢？” 牧寅本来安静而警惕地在雪中走着，听到少女最后这句“梅花鹿加入兽圈”，险些一个趔趄。 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那个……野兽和兽圈，这是完全没关联的两个概念好么！ 兽圈指的是那些坚持古典时代修行方式的传统的妖，不愿意生而化形，而是慢慢打磨自己的兽形，一朝化形那便是接近妖王级别的大妖。说是兽圈，其实还是妖——古典时代的妖。 至于刚才那只梅花鹿，它是没有‘妖核慧根’的，所以不是新时代的妖，也不是古典时代的妖，进不了三大妖圈也不算兽圈成员，就只是……普通的野生动物。” 对于一代虎王，这些自然是常识中的常识。 “原来是这样的么？”唐小妖小嘴微张，将信将疑，片刻后皱起眉头有些狐疑地看着牧寅，“阿牧你知道这些知识，反而连怎么修炼部分归兽（唐小妖心目中的常识）都不知道？” “呃，这……”牧寅默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只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道：“按照你之前说的，这雪岭之中，如今有大批混血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混血种的跑来争夺虎王遗产，不会更少。 所以我觉得，要不我们尽量避免争斗？理想情况下，最好是找到我们需要的虎核碎片，然后立刻就走，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你说呢？” 这倒是心里话。 虽说情绪上，理所当然认为散落在这雪岭各处的虎核碎片，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理性在说：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曾经的那个作为纯血虎妖的自己的妖核碎片，如今只是对变成混血种的自己的重要修行资源，仅此而已。 对于修行资源，牧寅一向的观念都是：决不能少，够用就好。 自己之所以要参与这场自己的遗产的争夺战，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部分归兽不是？ 那只要足够完成自己的部分归兽，就可以了啊，没必要过多掺和！ 同时牧寅也有点担心身边这混血少女会冲动上头。 两人现在虽说是合作关系，但其实彼此并不了解，唐小妖防备着牧寅，牧寅也对唐小妖有所保留的。 少女看起来不像是李心他们那种人，但人心隔肚皮，谁都不好说的。 尤其是之前少女的打法，给牧寅留下了深刻印象，那种社会、粗糙、悍勇、如烈火般的战斗风格，谁能保证这丫头如果遇上其他混血种的话，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引来一大堆的不必要的争斗？ 牧寅可不想因为和少女联手，结果反而被拖下水。 对于牧寅半提议半提醒的话语，唐小妖一听，不乐意了，冷笑一声说：“当然要避战，这还用你说么？你当我是蠢的么？” 见牧寅似乎不信，少女更生气了，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似的，提高了声音，“我跟你说，本来我得到了一块虎核碎片，已经打算见好就收的！我都已经联系我姐姐，让她来接应我了。要不是捡到了你，又被李心、赵奎他们缠上，我早就撤了好么！”气哼哼的样子，倒是有点孩子气。 牧寅笑了笑，见少女急了，也就不多刺激她了，问道：“你还有姐姐？” 卷一章十三 “人形境分阶”和“部分归兽的原理” “嗯，认的姐姐，不过比亲的还亲。我和她约得明天傍晚碰头，所以你最好祈祷我们在一天之内有收获。” 唐小妖隐隐有种“我是有靠山的你可别生出什么歪念头”的意思。 随后指着眼前的山林，说：“如今这雪岭中，比李心他们三个更厉害的家伙，肯定是有的，而且数量不会少。人形境高阶、甚至顶阶的强手，都可能有的。好在我们混血种达到第二境‘妖兵境’之后，服用妖王碎核这种圣药就没用了，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会有妖兵境的混血种跑来凑热闹。” “阶？”牧寅一怔，“混血种的人形境，还分阶的么？” 妖族九境，混血种也分九境。 每一境，又可细分为初阶、中阶、高阶、顶阶这四阶。 不过对于纯血妖而言，分阶是从第二境“妖兵境”开始的。毕竟人形境的纯血妖还不能修炼，基本算是废柴，废柴总不可能还分初阶废柴、中阶废柴吧？ 听唐小妖话里的意思，混血种在人形境，就已经开始区分初、中、高、顶阶了？ “阿牧你是真的对混血种一无所知啊。” 唐小妖捂着额头，一副“我到底是带了个多没文化的家伙”的表情。 不过还是耐心为牧寅解释道： “我们人形境的混血种，当然是分阶的！” “人形境初阶，即掌握混血体质，也就是阿牧你现在的水平。” “人形境中阶，则是掌握属于自己的部分归兽，这是我、赵奎、还有那个大饼脸（大脸壮汉）的水平。顺利的话，我们接下来联手拿到一两块虎核碎片，你吃下去之后，应该也就很快达到这一阶了。” “人形境高阶，也称作‘战技阶’了，李心那个丫头其实有点触摸到这一阶的，不过她应该还没完全达到，否则她那狐狸尾巴散发出来的香气，可就不是你我能顶得住的了。真正达到人形境高阶的家伙，都是很恐怖的呢。” “至于人形境顶阶，那都是已经触摸到妖兵境门槛的人了，遇到的话，什么都别想赶紧跑！没法打的。” 唐小妖不是个态度很好的老师，内容倒是十足干货，并不藏私。 又或者她觉得这完全是常识，没什么好藏的。 牧寅也不插话，认真听着，渐渐在心里有了概念。 就像纯血妖的一切神通源头，都是体内妖核一样，混血种的修行根本，在于体内的半核。 半核的力量均匀散布到全身各处，强化身体组织，形成“混血体质”，这就是人形境初阶。 这一阶段，因为每个人的血脉、半核力量有差异，最终形成的混血体质的整体强度、擅长的领域（力量速度防御还是感知等等）也不尽相同。 所以才会有体质评级，来帮助混血种了解自身的混血体质。 “阿牧你这体质，如果去做评级的话，应该会得很高的分吧！不过我看你主要是力量强，自愈能力也厉害，运动力、速度、感知，倒也未必比我强呢。” 唐小妖笑道，“据说我们混血种圈的那位混血王子的体质，非常非常得全面，论力量未必输你，而且他的体质，是没有弱点的！真打起来的话，大概没有什么混血种能和他纯用混血体质做较量吧！” 牧寅倒是没在意这什么混血王子，问道：“人形境初阶，就是半核力量构建混血体质，那中阶呢？部分归兽，和混血体质一样，也是以半核为基础而构建的么？” “咦咦？阿牧你很会举一反三嘛，很少有人第一次就问到部分归兽的本质原理哦！” 唐小妖打了个响指，“还是说回到半核，对于我们人形境的混血种而言，半核，永远是核心，是一切的根基和源头。如果你把混血体质，理解为：半核力量均匀分布于全身的结果。那么，部分归兽，就是把半核的力量，集中于身体的某个部位，达到让局部身体的体质强度，达到极致，甚至短暂恢复成本体形态的效果！” 说着，少女竖起头顶的可爱灰色猫耳朵，说道：“这是我的部分归兽，是我将半核力量集中于头顶的结果。部分归兽，本质上就是局部范围内超高强度的混血体质，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就这么简单？”牧寅反而有些将信将疑。 混血体质和部分归兽，区别就只是一个是半核力量的全身均匀分布，而另一个是半核力量的高度集中么？ 唐小妖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把半核力量，集中于某处，就可以让这个身体部位恢复本体模样，即部分归兽。可能是耳朵、可能是手臂、可能是爪子、可能是牙齿、可能是尾、甚至可能不是表面上的身体部件而是体内的某些内脏器官？ “就这么简单！”唐小妖肯定地说，“不过，虽说原理很简单，实际想要掌握的话，其实还是挺难的，需要时间，需要机缘，还需要不断尝试，以及最好能有外力推一把。” 牧寅嗯了一声，这所谓“外力推一把”，自然指的是接下来要寻找的虎核碎片了。 想了想，又问：“具体让哪个身体部位归兽，这是自己可控的么？比如我想让双腿部分归兽，就把半核力量有意识地集中于双腿？” 对于修行，牧寅向来严谨认真，否则也不会成为当代最年轻的妖王。 纯血妖——无论本体是什么，是飞禽、走兽、还是水族——达到第六境“归兽境”之前，都是人形状态。一旦归兽，则是完全变回本体的模样。因此纯血妖并不存在“部分归兽”一说，一旦归兽，就是完全归兽。 部分归兽，可以说是牧寅从未亲自触碰过的修行领域，自然要仔细询问清楚。 “呃，这个好像不能。”唐小妖呆了呆，倒是从来没被人这么问过，自己也没太想过相关的问题。 歪着脑袋想了想，唐小妖有些不确定地皱眉说：“至少在我见过的人里，归兽的部位的可控性、可选择性，非常小。有的人体质很强，但部分归兽的部分，对战斗全然没有帮助，就很不好。其实我就是这样的，我的部分归兽，对战斗的帮助就不大。有的人体质不厉害，但部分归兽很厉害，就很厉害。比如那赵奎，体质对体质的话，他打不过我的，但加上部分归兽，他的毒牙太烦人了，我可能就打不过。不过我不跟他正面硬拼，他也打不到我。” “那有可能按照自己的需求，在战斗中变换不同部位的部分归兽么？”牧寅又问，“比如需要跑得快，就让腿归兽，需要感知，就让眼睛鼻子耳朵归兽，需要抗打击，就让皮膜归兽，需要消化，就让胃归兽，这样可以么？” “喂喂，这过分了啊……”唐小妖开始翻白眼了，叫道，“你以为我们混血种的部分归兽是什么啊？变形金刚么？” 卷一章十四 唐小妖是只寻宝猫？ “这样啊……”牧寅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这丫头显然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但唐小妖没见过能变换不同位置做部分归兽的混血种，也未必就一定没有。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绝大部分混血种，所掌握的部分归兽，都是固定的一个部位。 而且很大程度上，这个归兽的部位，并不是自己选择的。 “所以我的部分归兽的部位，难道是……” 牧寅低头看了看手掌。 回想起之前和李心战斗的最后时刻，手指尖那种近乎疯狂的跳跃感，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指尖冒出来！ 这是否代表着：指尖是自己的半核力量的高密度集中所在，是自己即将部分归兽的身体部位呢？ 风雪林间，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牧寅发现唐小妖的确很早熟、很社会，但其实骨子里，很多时候其实还是孩子气的。 唐小妖对牧寅的感受，则是反过来：她发现牧寅那张女生看都嫉妒的小脸，是真的“嫩”到不行，可问答之间，这阿牧的逻辑十分清晰，偶尔左右顾盼时眼中流露出的精光，更是让她感到对方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 总的来说，本来双方虽然联手但有彼此警惕也比较生分，一路上这么聊着聊着，至少表面看来关系融洽不少。 “好了好了，你问的问题够多了，换我问个问题吧。”唐小妖反手指了指身后，“为什么要带她？” 两人身后，原来还拖着块木板，像是即为简陋的雪橇。 木板上绑着一个人，居然是那风衣少女李心！ 不久前离开守林人小屋时，唐小妖动手打晕了赵奎和那大脸壮汉，虽说对方之前要杀自己，但真要让唐小妖反过来痛下杀手，她还是做不到。 “喂喂，别这么看我啊，可不是我心慈手软，而是有《七圈公约》的约束，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唐小妖明显感受到了一旁牧寅似笑非笑的眼神，挥舞着小拳头说。 牧寅耸肩表示杀不杀对自己而言并没所谓。 只是轮到李心的时候，牧寅拦住了唐小妖，说把李心带上走比打晕要好。 唐小妖虽然疑惑，但看牧寅态度坚决，加上当时急着离开守林人小屋，也就没多问。 此时李心手、脚还有尾巴都被绑着，坐在木板上，嘴里还塞着一只袜子！ 她可从来没这么憋屈过，一双媚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奈何受制于人，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其实之前有赵奎、大脸壮汉两个帮手的时候，她都没打过牧寅和唐小妖这对组合，现在势单力薄，更加没有机会。 “到底为啥要带这个女人？”唐小妖问牧寅。 听到这话，李心被堵住的嘴巴一阵唔唔唔，脸色愤怒，意思是：“老娘特么也想问这个问题！” 牧寅还未回答，唐小妖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恍然又有些狐疑甚至鄙夷地看着牧寅：“你这家伙……该不会看这小狐狸脸蛋漂亮，被她给迷住了吧？妈蛋，当初学校里就有好多你这样的蠢货！”言语间颇有些愤愤不平。 李心听了一怔，如果真是如此，那心里倒是舒服了些。 对自己的容貌和魅力，她还是有信心的。只是，你这小子对漂亮女孩子就这方式？又是捆绑又是堵嘴的，男孩子的风度呢？ “不，不是看她漂亮。” 牧寅开口了，倒是没有否认李心挺漂亮的事实，也没有因为两个女孩的鄙夷和愤恨而生出什么反应。 就只是很平静、同时很认真地解释道：“猎人打猎的时候，要带猎狗、猎枪、以及诱饵。我们现在就是打猎。唐小妖你的感知力很强，你是猎狗。我的力量强，我是猎枪。至于她……她是诱饵。” “诱饵？什么意思？”唐小妖眨了眨眼。李心也是有点疑惑。 牧寅说：“意思是如果碰到其他混血种，我们就把她丢出去吸引火力。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尽可能避战么？她就是我们避战用的工具。” 唐小妖：“……” 李心被堵着嘴巴：“&￥@#&！！” 就这样，两个人拖着一名“诱饵”，开始分工合作，寻找虎核碎片。 牧寅负责警戒。 至于唐小妖，她负责搜索碎片。 什么？为什么不是感知能力强的唐小妖负责警戒，而让牧寅负责寻找本就属于他的虎核碎片？ 这个……因为首先，牧寅的感知力，也并不差的。 成为龙虎混血，拥有自己的混血体质后，牧寅没机会做体质测评，目前只知道自己的力量、自愈能力，都非常变态。 而从守林人小屋离开后一路走来，牧寅表面上在和唐小妖闲聊，实际上一直在默默做调试，感受自己如今的体质特点。 结果发现自己在听觉、嗅觉、触觉等方面，不弱，但也不算特别强，和唐小妖比起来有差距。 但自己的视觉，变成混血种之后，特别强！ 眼前如此浓厚的大雪，都无法完全阻隔自己的视线。 现在的自己，能够在旁人不可视的环境下，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甚至唐小妖都看不到的东西。 这份感知力，绝对是足以为这个临时二人小队做预警的。 此为其一。 至于真正决定两人分工的，是唐小妖的一番话。 她自称对好东西、修行资源、天才地宝，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力。 事实上第一枚虎核，就是这么轻易得到的。 当时唐小妖还不知道虎王牧寅被杀碎片散落雪岭的消息，就只是来镜湖算命看能否找到生父而已。 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感应、寻找到了一枚碎片！这才被李心他们盯上。 “这算什么？你的战技能力么？”牧寅将信将疑，“所以你和李心一样，也触摸到人形境高阶的水准了？你这能力，算是招财猫还是寻宝猫？” 人形境初阶的特征，是掌握混血体质。 中阶是学会部分归兽。 高阶，就是以混血体质和部分归兽为基础，开发、学习、掌握第一项战技了。 所以人形境高阶，很多时候也被称为“战技阶”。 李心的狐狸尾巴散发出的那种迷香，便是一种战技的雏形，但还不完全。 唐小妖自称的这所谓“寻宝能力”，是她所掌握的战技么？ 身后木板上的李心，听到唐小妖这话，也是吃惊又疑惑地看着她。 只听唐小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战技，感觉可能不是，据说战技往往和部分归兽是一体的，是对部分归兽的实战运用，但我的这种寻宝能力，用的不是我这对猫耳朵。” “不用耳朵用什么？” “这里。”唐小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靠近碎片的时候，我的心跳，会加速。” 卷一章十五 被窥视的感觉 “得，碎片还成你的心动男生了。”牧寅笑道。 “我没骗你啊！”唐小妖有点恼火，“我这能力，发动起来需要全心全意，所以不能分心，否则你以为我干嘛要邀请你联手？因为我需要一个保镖，寻宝的时候，我自己是全部不设防的。” 听到这话，牧寅反倒一怔：“看来你挺信任我。” “我信任你个大头鬼！”唐小妖没好气地哼哼，“聊天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干活吧！”说着率先发动她那所谓的寻宝能力，开始搜索周围是否有让她“心跳加速”的气息。 说是要好好干活儿寻宝，实际上肯定还是不敢对牧寅完全放松警惕的，唐小妖还是分了一小部分注意力放在牧寅身上。 结果发现牧寅的确放慢了脚步，亦步亦趋地跟着，同时四下顾盼，认真做着保镖、警戒的任务。 唐小妖这才渐渐宽心，心说这小子看来倒是没什么坏心思，我应该是没选错人。 于是不再分心，全力以赴开始感应、搜索虎核碎片了。 唐小妖走走停停，不时闭上眼睛，细细感应。 牧寅在旁边一边警戒，一边也尝试感受：自己是否能感应到本属于自己的虎核碎片呢？ 结果啥也感觉不到。 不由有些无语：那分明是我的“遗产”，甚至说是“遗体”也可以，自己却没有半点感应。 进而再次对唐小妖所谓的寻宝能力，感到一丝怀疑：我这个虎核碎片曾经的主人都感应不到，你凭什么？又或许，现在的自己，和曾经是纯血虎妖的自己，真的已经算是两个人了？ “唔唔。”李心坐在木板上，发声示意牧寅。 “干嘛？要上厕所么？憋着。”牧寅的确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 李心气得脸色发白，强行压下怒火，摇摇头表示不是要上厕所。 她用眼神示意唐小妖，扬了扬下巴，意思大概是：“你真信她？信这丫头能感应到虎核碎片？” 牧寅笑了，淡淡道：“她之前已经找到了一块碎片，你没找到。我不信她，难道信你么？” 李心再次被牧寅的“大实话”搞得有些挫败，不过还是努力稳住情绪，继续表达意思：“放了我，我绝对不逃跑也不反水，我保证。” 因为唐小妖走得慢牧寅也就走得慢，李心得以用狐狸尾巴的尖头在雪地上写下这番话。 成为牧寅和唐小妖的俘虏，或者说诱饵之后，李心愤怒归愤怒，实际上一直在思索如何脱身，同时也在观察。 她发现：唐小妖的确早熟，但其实和小时候她认识的唐小妖一样，这丫头还是有点大条，有些褪不去的孩子气。 反倒是这个叫阿牧的家伙，脸蛋嫩得不行，但行事作风，实际上非常沉稳而严谨。 而从小到大经常和男生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李心：对付阿牧这种人，其实不难的，不要耍花招，老老实实诚心诚意进行沟通，明明白白地提出诉求，反而是比较好的。 说到底，双方也没什么血海深仇不是？用电影教父里的话：不是针对个人，只是生意罢了（为了虎核碎片）。 “别和这丫头联手了，没前途的。” 李心看着牧寅，眼中的所有妩媚都收敛了，只有诚恳，用尾巴尖在雪地写字，“帮我！和我联手！有你的力量辅助，我们可以直接去找那些已经拿到虎核碎片的人，夺取他们手里的碎片，这才是最高效的方式。” 她写完一句，抹掉，再写下一句：“我答应你，得到的第一份碎片，归你。你吃下去，尽快获得部分归兽的能力，这样我们俩的组合就更有竞争力了，一定能大有收获的。” 写完又抹掉，怕被唐小妖发现，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牧寅，努力挤出一丝友好的微笑。 牧寅全程看着李心的“尽力表演”，没吭声，眼神则是变得有些奇异。 老实说，真正和混血种圈的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之后，牧寅越发感到：这圈子的少年少女，一个个的都好早熟啊。 “和十八岁之前没心没肺的妖圈相比，混血种圈真的完全不同呢……”牧寅心想。 嘴上则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啊，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抱歉我没注意。能再说一遍么？” 李心：“……” 强忍着暴走骂娘的冲动，李心打算再努力尝试一把。 却听不远处，唐小妖忽然发出一声激动兴奋、同时极力压抑着嗓音的欢呼：“我找到了！” “什么？！”李心呆住了。 牧寅也是一惊，立刻看过去—— 只见唐小妖头顶、鼻尖、脸蛋上，都挂着白雪，一脸兴奋地从厚厚的积雪里钻出来，像是刚从雪地里抓到鼹鼠的猫咪，同时高高对牧寅举起一只手。 在她手上，赫然是一枚小小的、但货真价实的虎核碎片！ “这怎么可能？！”李心的心中在狂呼，感觉脸蛋被无形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这下受到的打击，比之前从守林人小屋开始遭受的所有身体和心理上的打击都要大。 这是一记暴击！ 牧寅却是默默看着唐小妖手里的碎钻一样的虎核碎片。 这一刻牧寅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这虎核碎片，对于如今是龙虎混血种的自己，绝对也是有用的。 在此之前，牧寅一度有些担心：对于普通混血种有用的东西，对于自己这个非正常的龙虎混血种，是否也有用？ 现在看来，答案是毋庸置疑的，牧寅能感受到那碎片中散发出的吸引自己的气息。 第二，自己和之前的自己，应该真的不是同一个人了。龙血的加入，让自己成了一个全新的牧寅。因此对于那碎片，牧寅能感受到的只有吸引力，而没有任何“这是属于我的一部分的”那种血肉相连的感应。 “哼哼，现在相信了么？”唐小妖脸蛋红扑扑的，这一刻不再社会，反而像是个单纯向小伙伴炫耀玩具的普通未成年小女孩，“我就说我能感应到虎核碎片吧！你还不信！” “嗯，很厉害。”牧寅由衷地夸了一句。 唐小妖立刻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却听牧寅接着道：“赶紧把碎片收起来，别在这儿继续逗留了，我们换个地方再处理这碎片。” 唐小妖惊讶地看着牧寅。 普通人面对足以改变混血种命运的虎核碎片，绝对会非常激动的，唐小妖自己刚刚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牧寅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甚至还会想到得到好处之后立刻换地方。 其实牧寅也不是真那么沉得住气，他也挺激动的。 毕竟，吃下这块虎核碎片，自己应该就能很快掌握部分归兽，正式踏入混血种人形境的中阶了。 只不过，在刚刚唐小妖说“找到了”的那个瞬间，牧寅隐约感到了一丝异样。 有种被窥视的不舒服的感觉。 卷一章十六 变色龙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么？”唐小妖看牧寅的脸色，也冷静下来，走过来问道，“这小狐狸捣鬼么？”目光冷冷看向李心。 李心赶紧摇头，生怕唐小妖看出旁边的雪地被写过，好在书写的痕迹很快被更多的落雪掩盖。 牧寅也没揭穿李心，因为注意力都在刚才的那一抹异动上，低声说道：“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窥探我们。” 唐小妖听了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竖起头顶一对猫耳朵，感知力瞬间提升到极致！ 论视觉感知力，唐小妖不如牧寅，但在听觉上，她比牧寅要强出不少，在混血种体质评级中得到的是听觉感知力最高分！而在这样的大雪环境下，听觉其实是比视觉更有效的。 闭目感知片刻后，唐小妖重新睁眼，笑道：“我没感觉到什么。” “这样么？”牧寅嗯了一声，表现得很信任唐小妖的感知力，“那好吧，大概是我想多了。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走吧。” “好啊。”唐小妖成功寻找到又一枚虎核碎片，又对牧寅这个“小保镖”的专业表现颇为满意，心情大好。 两人拉着李心离开。 然而片刻后，牧寅居然又再次折返回来。 “哎呀我都说了没什么啊。”唐小妖的声音在说，似乎觉得牧寅有点太谨慎多疑了。 但谨慎多疑，本就是老虎的天性，野生老虎，虎族虎妖，都是如此。 牧寅微微眯着眼，审视这片林间：“是我的错觉么？” 二次反扑，依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牧寅这才真正离去。 牧寅和唐小妖都不知道的是，两人真正离开后，又过了半晌，现场的一棵大树的笔直的树干上，才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这人距离刚才牧寅和唐小妖所站位置，其实还不到五米！ 这是一个全身不着寸缕的少年，手脚并用爬在树干上，好像一头蜥蜴。 这年龄，这抗寒能力，毫无疑问是一名混血种。 风雪中，这少年的皮肤的颜色，竟随着周围的环境而不断变化着，让他得以和周围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看似没有任何部分归兽的部位，但实际上，他已经全力发动自己的部分归兽能力了。 这少年归兽的部分，是他的皮肤！ 他体内一半血脉属于人类，另一半血脉，则是属于一头颇为少见的变色龙修成的妖。 因此他在混血种圈的外号，就是“变色龙”。 真要说的话，变色龙的伪装，倒也不是天衣无缝。 可惜牧寅的感知能力偏重于视力，唐小妖则是偏重于听觉，而变色龙的血脉天然就是用来欺骗眼睛的，蜥蜴长期一动不动的特性，则又是欺骗听力的利器。换做嗅觉顶级的混血种，其实可以察觉到他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人太沉得住气了，牧寅故意去而复返，这是属于虎王牧寅的谨慎和心机，可这变色龙少年小小年纪，居然没被牧寅诈出来！ 此时他默默看着唐小妖和牧寅离开的方向，沙哑地喃喃自语道：“能寻找到虎核碎片的能力么？看来我找到真正的宝贝了呢。” 随后顿了顿，脸色稍微有些无奈：“对方是三个人（他不确定李心和牧寅唐小妖的关系），我一个人的话，还是不稳。变色龙的血脉，让我的抗寒能力不如其他混血种出色，这种鬼天气下，我的实力要打个六折。说不得，得找人帮忙了。” 一阵寒风吹过，这变色龙少年悄然消失，找帮手去了。 …… …… 傍晚时分。 忙活了一天的唐小妖和牧寅，收获可谓巨大。 一共十八块虎核碎片到手！ 唐小妖那独特的寻宝能力，固然是最大功臣，牧寅的作用也不小。 有好几次，牧寅都利用自己变成龙虎混血种之后的出色视力，还有超长的视距，提前规避了其他混血种的队伍。 至于全程旁观的李心，一天下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一开始觉得唐小妖能找到碎片只是运气，但一块两块碎片可以是运气，三块四块呢？一天之内整整十八块呢？ 到最后，李心人都已经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可笑，之前居然还跟牧寅说什么“别跟唐小妖混了没前途的放了我跟我混”这种现在想来丢脸至极的话！ “砰”的一声，唐小妖一个暴力狂放的摔跤动作，扭着一头体积巨大的棕熊的脖子，将之狠狠放倒！ 这棕熊平日在山林中作威作福，连野生东北虎见到它都要掂量掂量的，如今却是被一个看起来比它小得多的人类模样的女孩牢牢摁在地上。 它觉得又是愤怒又是不解，发出一阵阵低沉的熊咆。 “小熊熊你忍耐一下哦，我可不是要吃你，‘素食公约’的约束下，现在可是不能吃真肉呢。” 唐小妖笑嘻嘻的，“我只是要从你身上取个东西。” 说着示意牧寅过来帮忙，掰开棕熊的嘴巴，然后从嘴里取出一块虎核碎片来。 原来有一块碎片被这棕熊误吃下去了！ 也是它运气好，没咽下去，否则虎核碎片中的力量，可能会让这大块头直接爆体挂掉的。 这样一来，总共就有十九块碎片的收获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唐小妖松开棕熊，在它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 棕熊嗷的一声跑开几步，回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应该能吃的家伙，权衡片刻后，还是决定不冒险了，灰溜溜地跑掉了。 “还继续么？”牧寅问女孩。 自己的话，倒是没问题，夜色中自己的视觉反而会比白天更有优势，更容易规避其他的混血种队伍。 唐小妖却是流露出一丝疲倦，说道：“我得歇歇。而且我和姐姐约了明天中午碰头。十九块碎片，虽然都不是特别大块的，但差不多是够了。我们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就准备离开这雪岭吧。” 牧寅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见好就收。 于是两人就近挖了个雪洞，安顿下来。 本来按照牧寅的意思，用那头棕熊住的树洞就挺好，很隐蔽。但唐小妖嫌脏。 退而求其次，就挖了个雪洞。 这期间倒是有个小插曲—— 牧寅作为虎王，在北极圈深处镇守猎场为全球戍边期间，和北极圈内的爱斯基摩人学了不少挖雪洞的技巧，还结合了北极熊妖的雪洞风格。 于是最终挖出来的雪洞，让唐小妖忍不住一阵惊叹，没想到自己捡回来的家伙居然还有这种技能点。 就连一旁心情不佳的李心，也是不由得对牧寅频频侧目，感觉有点看不懂这个叫阿牧的家伙了。 卷一章十七 盆满钵满！ 夜色笼罩了雪岭。 加上雪幕的阻隔，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可以想象的是，雪岭各处的厮杀肯定还在继续。 混血种们一个个地彼此为一两块虎核碎片生死相搏，反倒没人知道唐小妖和牧寅这对不动声色就找到了十九块碎片的“挖矿组合”。 牧寅加固了雪洞洞口的隐蔽和防护，然后在洞中生起一小团篝火——这还是唐小妖的要求。 老实说，混血种并不需要火焰取暖或照明，但唐小妖说自己没有光就不敢睡觉，也不知道这么社会火爆的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小女生的诉求。 牧寅心里有点无语，不过还是生了团火。 唐小妖累了一天，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取出干粮和水，分给牧寅一半。 一时间，雪洞之外，天寒地冻，凶杀诡诈。 雪洞之内，却是饼香逸散，温暖的火焰轻轻噼啪作响，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呐，阿牧你十块，我九块。” 唐小妖递过来十块虎核碎片。这丫头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但做人做事倒是够仗义，“多给你一块，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了，谢谢你今天一天为我做保镖哦。” 牧寅倒也不客气，接过碎片。 这一刻牧寅心态再稳，也不免有些激动，激动的同时又有些复杂。 这破碎的妖核，代表着过去那个被暗算杀死的自己。 “喂喂，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啊。” 唐小妖见牧寅的反应，还以为他被这么多的虎核碎片给吓傻了，不由说道，“你可是我的小弟，区区几片虎核碎片怎么了？继续跟姐混，之后的好处可还多着呢。” 说着自己先笑起来，显然拿到这么多碎片之后，她的心情那是极好的。 牧寅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丫头争论自己什么时候成她小弟了。 定了定神，直接问：“现在拿到虎核碎片了，然后呢？我直接吃下去，就可以获得部分归兽了？” 挖了一天的矿，为了啥？还不是为了部分归兽的能力，为了达到人形境中阶吗！牧寅可是始终记着的。 “是啊，直接吃掉就好了，不然呢？不过记住一定要调动半核的力量，把碎片包裹起来，如果你不想胃穿孔的话。” 唐小妖想了想，又补充说，“另外，千万、千万别把碎片嚼碎，那样虽然消化得更快，但有被碎片内的力量撑爆的风险。也别吃太多，也会被撑爆的。” 这是实话，唐小妖自己就没多吃碎片，新获得的一共九枚碎片都好好收着，因为她肚子里已经有一块虎核碎片，还没消化呢。 牧寅问清了虎核碎片的服用注意事项，不再犹豫，挑选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碎片，直接仰头吞咽下去。 刚吞下去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片刻后却是全身陡然一震！ 在此之前，牧寅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妖王陨落后的妖核碎片，对人形境混血种而言，就是圣药？ 对此唐小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牧寅追问急了，便说：“圣药就是圣药，没什么为什么，你知道它对我们人形境的混血种的作用极大，能够扭转我们的命运，扩充我们的器量，就可以了！” 现在，亲自感受了虎核碎片对自己的效力后，牧寅理解了：原来虎核碎片对混血种的作用，无关血脉，而是在“补全半核”！ “这感觉……”牧寅细细感受着。 成为混血种也有一天的时间了，牧寅花了不少时间内窥观察自己的体内半核。 他发现：相比起妖核，半核在性质上，并无区别。 差别在于半核的结构并不完整，所以才叫“半核”。 而妖王碎片，补全的不是血脉，而是补全半核的结构，让半核有机会朝“完整妖核”的方向发展。 一旦妖核完整，潜力就会提升，器量就会提升。 理论上来说，混血种是能够在潜力上媲美纯血妖的——如果有足够的妖王级别的妖核碎片用来补全半核的话！ “难怪这雪岭中的混血种一个个的都那么疯狂！” 牧寅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之前守林人小屋里，李心、赵奎、大脸壮汉他们三个，会表现得那么不顾一切、不计代价！ 因为“改变命运的圣药”这说法，并不是夸张，原来是真的！ 此时吞入肚中的碎片在肠胃中被消化，一部分药力在补全体内半核，另一部分药力，则自然而然地、根本不用牧寅自己控制，就自主流淌到了手指指尖上。 牧寅立刻又感觉到了之前和李心战斗的最后，指尖的那种疯狂的跳跃感。 “看来唐小妖这丫头，没骗人，想要迅速掌握部分归兽，真的需要虎核碎片这样的外力来推一把！”牧寅心下雪亮，同时低头看着一手的指尖，心想，“所以我这部分归兽的部分，是手掌？爪子？” “怎么样？感觉怎么样？”唐小妖眨巴着眼睛看着牧寅，对于牧寅这么强的混血体质的拥有者服下圣药后会有什么反应，她也是颇有些好奇的。 “我感觉……很好！”牧寅笑起来。 粗略感受、计算了一下：顺利的话，明天清晨，应该就能掌握自己的部分归兽了！ 至于体内半核，只服下一枚碎片肯定是无法补全的，但把剩下的九枚碎片逐步服下，一一消化的话，感觉就能补全自己体内那块同时包含了虎族血脉和龙族血脉的半核了吧？ 半核变得完整，混血体质的强度，应该还会更进一步。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潜力！ 之前牧寅一直有些担心，变成混血种，会严重影响自己的修行潜力和修行上限，虽说自己应该是当世独一无二的龙虎混血，但混血就是混血，潜力有限的问题，理论上来说是避不开的。 现在，牧寅稍微放下心来了，感觉只要补全了半核，潜力方面的问题，应该就不再是问题了。 这才是忙活了一天的最大收获！ “既然如此，这雪岭中的虎王遗产争夺战，我也就彻底不用再掺和了！” 牧寅有了决定，“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就准备离开雪岭吧。我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虎核碎片了。” 卷一章十八 雪中夜话 雪洞在火焰的照映下红彤彤的。 李心看到了牧寅吞服虎核碎片的一幕，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唐小妖倒是颇为牧寅感到高兴：“感觉好就好！喂，阿牧……” 她的脸色越发疲倦，显然已经很困了，口吻却是忽然变得柔软起来，“睡前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可以么？” “嗯？聊天？” 牧寅正盘算着明天是和唐小妖一起离开雪岭还是分道扬镳单独行动。骨血里，老虎的本性还是喜好独行的，这是天性。 听到唐小妖忽然变得柔和的嗓音，不由一怔。 心说这都忙活一天了，还聊天么？不赶紧睡觉休息、消化碎片、恢复精力？ 被火光照亮的小小的雪洞中，一个少年和两个少女…… 牧寅忽然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倒不是年轻男女之间的暧mei什么的。 而是此刻唐小妖的眼神，很奇特，似乎在逞强又在求助。 牧寅心说我这是看错了吧？这是那个说话不讨喜的丫头？这是那个打起架来暴力粗犷的女混混？这是那个白天“挖矿”的过程中，各种指挥自己就好像在指挥小弟的社会唐小妖？ 有种强烈的感觉：此时的唐小妖，就像是个不敢关灯睡觉、请求父母亲给自己讲个睡前故事的小女孩！ 似乎黑夜和孤独对她而言，就是梦魇。 忽然想到：这丫头刚才非要我生火照亮雪洞，难道也是因为怕黑？ 李心本来打算睡了，她也累了，心累。 此时却是睁开眼睛，看了唐小妖一眼，叹了口气。 她似乎明白、知道些什么。 “都累了，早点睡吧，别聊什么天了。”牧寅打算这么说。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啊，那就聊聊呗。” 心说：反正已经吃下了虎核碎片了，兜里还揣着九块碎片，接下来需要的是安心等待，等待部分归兽的真正到来。 那就陪唐小妖这丫头就聊聊呗！ 毕竟明天一早，自己可能就要和这丫头分道扬镳，单独行动了。自己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还是一个人行动比较好。 而且除了睡觉等待，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嘛。牧寅如此说服自己。 唐小妖自然不知道牧寅明天就要“散伙儿”的打算，听到牧寅愿意聊天，立刻高兴起来，问：“阿牧你想聊什么？” 牧寅耸肩表示没所谓：“你想聊什么？” 唐小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在想，昨天被杀的那个虎王牧寅，到底是被谁杀掉的呢？能杀妖王，凶手应该至少也是个妖王级的人物吧。” 顿了顿，唐小妖叹道，“我们现在也算是得到了那个虎王牧寅的遗产，总觉得要为他做点什么，不然有点过意不去呢。不过人家妖王级别的人都被杀了，我们小小的人形境混血种，又能做什么呢？阿牧，阿牧？” 却见牧寅在听到“昨天被杀的那个虎王牧寅”的瞬间，好像被雷劈中了，一下呆住了。 被杀之后，牧寅一直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虽然“临死前”依稀看到了凶手，但重生之后，牧寅反复回忆，怎么都记不起来那个画面。 直到刚才某一瞬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虽然画面中的凶手的脸，还是模糊的。 但牧寅想起来了：杀死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自己最后时刻拼命回头，看到的，是两个身影！ 唐小妖有些困惑地看着牧寅。 李心默默在听两人的聊天，此时也看过来盯着牧寅。 两女惊讶地发现：一整天都比较安静只有一开始在守林人小屋里有过比较激烈的情绪波动的这个阿牧，此时脸上的表情，竟有些狰狞！ “……呼！”牧寅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心情。 其实……这样反而挺好。 两个人联手干掉了自己，总比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到虎族大本营来把自己堂堂虎王干掉，让人好接受一点。 至少说明对手一对一的情况下，是没十足把握干掉自己的。 “抱歉，开小差了。”牧寅看向唐小妖，接着之前的对话，“虎王牧寅到底被什么人杀死，这应该会有调查结果的吧。等这雪岭的事情结束了，回到城市里去，应该会有更多最新报道的。” “嗯，说得也是。”唐小妖点点头。 “倒是小妖姐你为什么来雪岭呢？是一开始就为了虎核碎片而来么？还是本来有别的什么事情？” 牧寅转过话题，不想再谈论自己被杀的事情。 唐小妖本来还想继续问牧寅刚刚的异样反应是怎么回事呢。 结果被牧寅故意的这一句“小妖姐”，叫得心花怒放（牧寅白天全天叫的都是唐小妖全名）！ 这丫头果然骨子里是孩子气的，立刻就把追问牧寅的反应的事情丢脑后了，说道：“哦，我啊，我本来不是为了虎王遗产来的，我是……” 她还没说话，李心已经接过话头：“唐小妖是来找她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生父的啦。雪岭镜湖，知道么？她是来问镜湖：什么时候能找到爸爸，在哪儿能找到爸爸，爸爸到底是谁……诸如此类的问题，没错吧？” 雪岭镜湖的传闻，牧寅当然听说过。 不需要李心多做解释，考虑到唐小妖的混血种身份，再联想到这时代混血种往往是都市丰富夜生活的产物、经常是单亲家庭不知道父亲是谁的现实情况，牧寅很快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你多嘴！”唐小妖瞪视李心。 “我有说错么？”李心耸肩，“守林人小屋的时候，你不肯抛下这小子自己逃跑，大概是不想做自己父亲一样的‘抛弃者’吧？唐小妖，我们毕竟一起上过学，我还是了解你的。” 这下轮到牧寅惊讶了：“你们俩……还是同学？！” 无法想象纯血妖圈之中——无论是飞禽妖圈、走兽妖圈、海洋妖圈——两个同学之间，而且还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彼此间你死我活啊。 这当然不是说纯血妖圈就很太平。 毕竟，许多动物化形成妖之后，血脉中的一些动物本能仍在，比如求偶期雄性之间彼此厮杀争斗的原始本能，这是本性血脉里的东西。 人类社会里顶多男孩子为了追求女孩子争锋较劲，很少见血。 纯血妖圈却是不同。 这时代经常能听到在高中、乃至初中，就有类似于——虎妖男生和狮妖男生，为了谁能吃午饭的时候能坐在漂亮狐妖妹子的旁边，大打出手！结果双双重伤被送进妖医院，最后狐妖妹子和海豚妖暖男小哥哥一起去吃饭了——这样的新闻！ 纯血妖在人形境的实力差劲，脾气火气却是绝对不小的。 但即便如此，也很少听到妖圈有年轻人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真搞到性命相搏的地步。 “不只是同学，还是同桌呢。”唐小妖嘟哝。 随后她提高声音，昂然说道，“不错，我的确是来找那个混账男人的！” 说着横了李心一眼，“不像某些人！至少，我有勇气去找！” 卷一章十九 脚步声 李心一笑，也不生气，轻声说道：“我才是不像某些人，这么天真。” 唐小妖当场眉毛就抖动着立了起来：“你说谁天真？” 李心耸肩：“谁天真我就说谁天真。” 唐小妖更怒了：“你……你才天真！你全家都天真！” 李心却是越发慢条斯理：“我就算全家天真，也还是比不上你天真。你最天真！” “啊啊，你有种再说一遍！” “天真，天真，真天真！” 两人之前生死相向，此时斗起嘴来，却完全是小孩子的方式。 “……”牧寅在一旁听得很是无语。 心说好吧，混血种圈虽然奇怪，和妖圈很是不同。 但……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 眼前这两个少女，都很早熟，都为了改变命运可以豁出去（区别是李心的方式堕入邪道了，唐小妖虽然粗暴但还是堂堂正正的）。 但其实内心里，这俩都不过是缺乏爱和教育的小屁孩儿啊。 这时唐小妖转头问牧寅：“阿牧你呢，你爸爸妈妈呢？” 牧寅沉默片刻，说：“我爸妈都失踪了。” 两个女孩都是一怔，然后眼神都柔软了些。 唐小妖说：“李心的情况是她爸爸不愿意承认有她这个混血种女儿，不肯认她。我是压根不知道我爸是谁。相比起来，反倒是阿牧你最倒霉，抱歉。” 她心想自己和李心都是父亲跑了至少母亲还在身边，这阿牧……却是那种同时被双亲抛弃的混血种么？ 牧寅心说我爸妈失踪倒是和混血种没什么关系，而是虎族的一段往事，当然这就不足与外人道了。 问李心：“你爸爸为什么不肯认你？” 李心说：“虽然全世界的混血种很多，而且越来越多，但法律上来说，不同种族之间，是不允许婚配的。所以理论上混血种的存在，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牧寅点头，当代混血种的问题，其实就和百年前同性之间是否能结婚的争议差不多。 只听李心接着道：“我爸是人类科技圈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而我妈是一名狐妖。对我爸来说，我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他不承认和我妈的关系，也不承认我是他的女儿。” “这样啊……”牧寅叹了口气，又问唐小妖，“那你呢？” 唐小妖磨着牙齿说：“我没见过我爸爸。从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就跑了。只知道那男人应该是个猫妖。” “嗯，听起来也是个渣男啊。”牧寅帮着一起怼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总有照片吧？你妈妈没有你爸的照片么？有照片的话，应该挺好找的吧。” “……没有照片！别说照片了，连个印象、描述什么的，都没有。我妈说她当时喝醉了，没注意到底对方长什么样……”唐小妖叹了口气，“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 牧寅心说这严格来说好像不算始乱终弃吧？那男人是不是当初压根不知道你妈怀了你啊？不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一番“睡前闲聊”，三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比之白天时好了不少。 尤其是两个少女，斗嘴归斗嘴，至少不是守林人小屋里你死我活生死相向的架势了。 其实这才是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这时唐小妖忽然起身，走到李心身边。 李心立刻一脸警惕：“你要干嘛？” 唐小妖咬了咬嘴唇，片刻后下定决心一般，一言不发地俯身给李心松了绑！ 然后说：“不拿你当诱饵了，你走吧！我们混血种已经被父母亲坑得够惨了，没必要还彼此间相互伤害。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还敢起歹心的话，我可就真的不会对你客气了！” 李心听到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看向牧寅。 内心深处，李心其实认为自己是牧寅的俘虏，单单唐小妖可是不足以压制她的。 “嗨，嗨！看哪儿呢？”唐小妖被李心下意识的举动搞得有些恼火，“阿牧这小子可也是我小弟哦，看我啊，别看他！”说完自己却也忍不住也看向牧寅，“阿牧你怎么说？” 牧寅心说你都已经给人松绑了，我还能说什么？ 理性上并不赞同唐小妖的决定。 但情感上，倒是能稍微理解女孩的想法。 作为妖族虎王，牧寅见过太多种族与种族之间、圈子与圈子之间，因为一点点利益和所谓尊严，就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成年人的世界是残酷的。 相比起来，唐小妖的这份宽恕，虽然稍显天真，却也让牧寅这种见惯了算计的人感到颇为可贵。 “如果大家都能像这丫头这样……”牧寅摇摇头，抛开不切实际的设想。 开口说道：“放了她可以，但不能现在立刻就放。” 牧寅的打算，是明天一早和唐小妖一道，护送女孩离开雪岭和她姐姐汇合之后，再恢复自己单独行动。 目光看向李心，牧寅本来打算说：“等明天我和唐小妖都离开雪岭之后，自然会放了你。在那之前，我们可以不绑你，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可正要开口，牧寅忽然一怔，然后眉头微皱。 他本来靠坐在雪洞内壁上，此时却是坐直身子，露出侧耳倾听的神情来。 牧寅毕竟是妖族虎王的心性，聊天归聊天，警惕心始终都没放下。 唐小妖看到牧寅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什么，赶紧竖起猫耳朵。 论听觉，她比牧寅还强一大截，只是不像牧寅这样始终保持警惕，所以稍微慢了一拍。 此时运转部分归兽的猫耳的力量，很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听错的话，雪洞之外，有脚步声！ 李心的感知力不如唐小妖和牧寅，但她也有一套自己的手段。 恢复自由后，她用狐狸尾巴轻触地面，感受着周遭传来的微妙震动。 “嘘。” 牧寅对唐小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向李心投去一个暗含警告的凌厉眼神。 对于自己挖雪洞的技术，牧寅还是很自信的，这雪洞非常隐蔽，加上风雪和夜色的掩护，绝不会被轻易发现。 那脚步声应该是个恰好路过附近的混血种。 雪洞内的自己和唐小妖，还有李心，只要暂时安静点，别主动暴露自己就可以了！ 唐小妖也是同样的想法。 至于李心，要说她此时内心没半点“歪念头”，那是不可能的。 但因为有牧寅给的压力，加上刚刚被唐小妖放了，她李心再厚脸皮也做不到立刻翻脸反水。 内心纠结片刻后，李心叹了口气，和唐小妖、牧寅一起安静下来。 一时间，雪洞内火光摇曳，只剩下篝火偶尔发出轻微爆响的声音。 本以为很快那脚步声的主人就会路过、离开。 然而渐渐的，牧寅、唐小妖、李心都察觉到了什么，面面相觑：那脚步声似乎不是路过，而是……径直朝雪洞这边过来的？！ 卷一章二十 诡局 “喂喂，阿牧你不是说你挖的雪洞绝对不会暴露么？！”唐小妖用嘴型问牧寅。 “我……我也不知道啊。”牧寅被问得有些恼火，也用嘴型回答，“理论上来说，真的不会暴露的啊！除非对方在我们挖雪洞之前就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位置！但这怎么可能？” 其实这时已经顾不上仔细思考“是不是真的暴露了”、“为什么会暴露”诸如此类的问题了。 因为雪洞外的脚步声陡然间加速。 砰的一声响，那脚步声的主人居然冲破了雪洞外的隐蔽和防护，直撞进来！这绝对是直接冲着雪洞而来的，而不是无意之间撞破了牧寅三人的行藏。 “妈的，真的暴露了！” 牧寅一跃而起，第一时间直扑向来人。 这种时候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干掉来人就行了，甚至不需要细看来人到底是谁！ 在人类社会，对于擅闯民宅者，住宅主人拥有无限反击的权利。 牧寅体内流淌着虎妖的血脉，而老虎的领地意识，比人类更强十倍！ 同时牧寅心中念头急转：“白天一整天都没有遭遇其他混血种，都避开了！本来只要在明天天亮之前，离开雪岭，那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怎么会在晚上这最不可能暴露行踪的时候暴露啊？” 牧寅忽然想到了白天唐小妖利用寻宝能力找到第一块虎核碎片的时候，自己感受到的那一抹异动。 难道……难道那时候，其实就已经暴露了？ 闷哼声中，来人被牧寅一个虎扑，直接摁到在地。 奇怪的是牧寅全力扑击上去，心里已经做好了激烈厮杀的准备，可结果却是来人完全不受力似的，全身软绵，一扑即倒！ “等、等一下……”来人开口了，是个年轻的男声。 他说的不是“你们有没有虎核碎片？交出虎核碎片！”这类的凶霸言语。 而是：“救命，救我！” 牧寅：“？” 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年轻的脸庞，虚弱的气息，身上沾着大片血迹，眼神则是充满恐惧。 另外，这人完全没穿衣服。 他的皮肤隐隐泛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在随着周围的环境而变换着颜色。 “这人为啥不穿衣服啊？”唐小妖脸色发红，啐了一口，转头对李心说，“快，把你的风衣脱下来给他盖上，这也太辣眼睛了！” “啥？为啥要我脱，你自己干嘛不脱？”李心翻了个白眼，本想要拒绝的。 但这时牧寅也说：“衣服！麻烦帮忙盖一下。” 李心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不敢违逆这个叫阿牧的奇怪家伙，气呼呼地脱下红色风衣，盖在来人身上。 上前盖衣服的时候，李心终于看清楚来人的脸，呆了一下，惊讶叫道：“你是……变色龙？” 是的，此时撞进雪洞里喊救命的这人，正是白天盯上唐小妖和牧寅的那个混血种少年。 他的体内流淌着变色龙妖的血脉，部分归兽的身体部位，是皮肤，能够像自然界中的变色龙一样变换皮肤颜色，融入环境，隐蔽自己。 正因如此，这少年在混血种圈子里的外号就叫“变色龙”。 变色龙白天的时候，无意发现了唐小妖的寻宝能力，本来已经盯上唐小妖了，为此还专门去找帮手，以求万无一失地拿下唐小妖这个香饽饽。 可眼下他却是身受重伤！ “变色龙？”唐小妖眼神一动，显然也听说过这人。 牧寅却是不管那么多，把变色龙微微拎起，一字一顿问道：“不管你是谁，现在回答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雪洞的？” 这才是牧寅真正关心的问题。 变色龙眼神有些躲闪，闭口不答。 牧寅冷笑一声，大手直接按住了对方的咽喉，手指开始收紧：“不说么？那就抱歉了，这里没人会救你，反而会成为你的死地！” “我……我说……我说！” 变色龙本来脸色惨白，此时被牧寅掐得反而转为紫涨，艰难说道，“我……我白天就盯上你们了，盯上她。”说着指了指唐小妖，“我……我让宋嘉佳一直追踪你们，而我自己去找更多帮手。” 他说到这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眼中又射出恐惧的神情来，“本来我们已经……已经准备就绪了……可是，可是那些黑衣服……” 说到这，变色龙再也坚持不住，居然直接晕死过去。 牧寅和唐小妖却已经被这变色龙只言片语中的巨大信息量，惊得呆了。 “白天的那个时候……” 牧寅再次想到白天感觉到的异动。 看来那时候，自己和唐小妖组成的挖矿组合，就已经暴露了。 当时让自己感到一丝异动的，应该就是这变色龙！ 听这变色龙话里的意思，他本人为了保险起见，去找更多的帮手，与此同时为了不跟丢，就找了某个名叫“宋嘉佳”的应该十分擅长追踪的混血种，一直远远吊在自己和唐小妖的后边！ 这变色龙应该是打算趁着夜色发动突袭，可他自己似乎也在这时候遭遇到了什么意外！ 牧寅脸色很不好看。 换了谁被人跟踪了一整天却没有丝毫察觉，心情都不会好。 一言不发地将变色龙的身子翻过来，只见他的背脊上，有几道极深的伤口。 牧寅仔细辨认伤口：似乎不是被猛兽的利爪撕开的，也不是人类武器造成的，而像是被某种猛禽的爪子攻击所造成的伤势。 “宋嘉佳，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李心这时低声说，“没记错的话，这宋嘉佳体内有一半的灵缇猎犬的血脉，以追踪能力论，她恐怕比我之前的那个手下赵奎，要厉害十倍！” 灵缇猎犬，这是最古老的一种犬种，体态修长优雅，是顶级的猎犬。 那赵奎体内的犬妖血脉，则是哈士奇，属于雪橇犬而非猎犬，怎么和这宋嘉佳相比？ “看来白天阿牧你说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是真的有不对劲！怪我，我大意了。”唐小妖沉声说道，“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牧寅却摇摇头，说：“别着急，再等一下！” 夜风呼啸，吹进雪洞。 洞内的篝火早在变色龙撞进雪洞的时候，就被牧寅一脚踩灭。 于是洞内洞外，一片漆黑。 牧寅默默走到雪洞洞口，凝视洞外的风雪山林，如一尊石塑。 这种时候越是不安反而越是要沉住气，不弄清楚洞外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盲目选择撤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唐小妖有些不满。 到了现在，在她看来，等一个晚上再走的决定根本就是错的，应该连夜就走的。 “我说阿牧……”唐小妖还想催促。 可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啊啊——！！” 夜色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叫声格外刺耳，即便是呼啸的狂风都掩盖不住！ 牧寅、他身后的唐小妖、李心，听到这惨叫，都不由一震。 吃惊意外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那惨叫声的主人，似乎遭遇了某种巨大的惊吓，还有极大的痛苦。 嚎叫片刻后，戛然而止！ “妈的，到底……到底什么情况？”唐小妖低声骂道，身子忍不住微微哆嗦，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 她也意识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底，变色龙是个不怀好意的敌人啊，他说的话也未必就是可信的。 卷一章二十一 黑衣人的到来 雪洞外，第一声惨叫并不是结束，反而只是个开始。 很快，另一个方向上，第二声惨叫响起，片刻后同样戛然而止。 随后是第三声、第四声……四面八方，此起彼伏！ 黑暗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妈的，是谁？是谁暗算老子？猎物都没搞定呢，这就自相残杀么？有脑子么？” 另一个声音说：“不，不是我！草泥马我说了不是我偷袭你！啊！你敢动手？” 还有人在吼：“啊，谁抓我？谁抓我？啊啊啊啊……” 这些人应该就是变色龙所说的他找来的帮手。 可现在所有人似乎都遭受到了攻击，却没人说得清楚到底是谁攻击谁！ “难道……那些家伙自己打起来了？” 雪洞内的三人都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劲。 极致的混乱只持续了片刻，并没有演化成混战，反而归于沉寂。 这下，就连任何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安静得只剩下夜风的呼啸。 月黑风高，暴雪狂舞。 之前的嘈杂混乱越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此时的静默无声就越是让人感到惊悚恐怖！ 牧寅能感觉到，身后两女的身子都隐隐在发抖。 作为体质强悍的混血种，这当然不是冻得，而是紧张得、害怕得！ 两女都是心智早熟的混血种，在同龄的人类和纯血妖都还在学校念书享受美好青春时，她们便早早进入社会摸爬滚打。 对于厮杀，两女丝毫无惧，简直都习以为常了。 可眼前这局面也太诡异恐怖了吧？ 如果真是变色龙邀请的众多混血种前来围攻，那也罢了，至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想办法突围就是了。 总好过现在完全不知道外边的一片漆黑中到底藏着什么怪物！ “难道不是那些家伙自相残杀，而是被另一批人袭击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牧寅心中猜测。 以虎王的胆识和阅历，遇到这局面也不自禁有些忐忑，毕竟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 这时候，现场陡然间亮起来。 那是一道类似于结界的存在，柔和的白光，将漫天风雪推挤开来，同时退散的，还有黑暗。 这类似于妖兵境的人物展开妖气、支撑起一片领域的手段。但范围大多了！ 而且这份光亮，是妖兵境之人展开妖气领域时，绝对无法达到的效果。 牧寅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人族科技圈的产品，名为“迷你都市”，能够在几乎任何环境下，临时撑起一道结界、一片领域、一片适合人类居住的都市环境。 眼前这应该只是最最初级的产品，范围不算很大。 当年牧寅曾经有幸见过最高级别的“迷你都市”，那真的是近乎神迹，和传说中的“异度空间”、“界外世界”都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了！ 突然间从黑暗转换成光明，牧寅难免有些不适应，微微眯眼。 唐小妖和李心也是调整了片刻才缓过来。 等到适应过来，真正看清眼前的局面后，三人都不由得一震！ 有人说：未知是最大的恐惧。 但有些时候，看清楚了未知，或许会更加恐惧。 比如此时此刻。 只见四面八方，全是身穿黑色西装之人。 这是一群年轻的混血种。 但和李心、赵奎、变色龙、包括那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宋嘉佳这种为了虎王遗产而赶来雪岭的混血种“散兵”，完全不同。 眼前这批混血种，清一色的黑西装，好像一支军队！ 他们站在“迷你都市”自带的“模拟阳光”之下，却丝毫不给人温暖的感觉，反而比之前一片漆黑的夜色，更具压迫力！ 牧寅已经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事情至此，他也感到有些脱离自己的预期、乃至失去掌控了。 虽说之前有预想过遭遇其他混血种的情况，也为此做了准备，比如带上李心这个“诱饵”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也有相当的自信：只要不是有组织有纪律有配合的敌人，都是有办法应对的。 但，眼前这些身穿黑西装的家伙，真的让牧寅感受到了压力。 其实真要论数量，在场的黑衣人也不算太多。 只是每一名黑衣人的脚边，至少躺着两三名变色龙邀来的帮手。 牧寅心中暗暗惊讶于变色龙一天之内居然找来了这么多人。 唐小妖和李心则是已经辨认出了其中的不少人：“不止有变色龙，宋嘉佳，还有唐临山、乔尼李……啊，那个是巴特尔特么？” 唐小妖认识的比较少，倒还好。 李心却是脸色都白了，因为她认识得比较多：“这些……这些全都是如今雪岭最厉害的一批混血种啊！包括变色龙在内，都是稳稳达到人形境高阶，掌握一项战技的人物！都比我强！怎么……怎么现在都——” 牧寅、唐小妖、李心都不知道的是：邀请这么多帮手，变色龙其实也挺无奈的。 他本身的实力，和宋嘉佳、唐临山、乔尼李、巴特尔特这几人，是一个级别的，都已经稳稳达到了人形境高阶，拥有自己的战技。 可严寒对体内流淌着蜥蜴血脉的变色龙而言，是一道坎，对他的实力产生了不小的限制。 变色龙知道自己就算抓住了唐小妖，也肯定无法独占。 那索性，就把情报公开化！ 这样一来，由最强大的几名混血种牵头，大家一起追踪、抓人，然后有了收获再一起分。 这对变色龙本身不是最好的选项，但一定是最稳妥的。 所以是的——入夜之前，以变色龙、宋嘉佳等最强大的几名混血种为首的大批他们的同伙儿，其实已经远远地对牧寅、唐小妖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了。 这是本打算低调拿了好处明天一早就撤离雪岭的唐小妖和牧寅两人都没有想到的。 然而千算万算，变色龙没算到：对唐小妖牧寅所在的雪洞发起突袭之前，己方反而先被突袭了！ “混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女生愤怒地叫道。 那是个身材极为高挑的少女，还未成年，就已经比人类中最顶级的名模出落得更加标致，身材更加修长！ 这应该是得益于她体内的灵缇猎犬的血脉。 这少女就是宋嘉佳。 卷一章二十二 俱乐部 宋嘉佳有两条长得令人发指的大长腿，简单的牛仔裤将腿部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加上双腿很细极为修长，简直有点不像现实世界的人物，而是漫画里走出来的。 脚踝之下，并不是人类的双脚也没穿鞋子，而是一双灵缇猎犬的足部。 这是她的部分归兽。 与之配套的战技，名为：落雪无声。赋予她不可思议的运动力、追踪力、以及追踪时的隐蔽性！ 正是这样的血脉，这样的部分归兽，这样的战技，让她能够在白天跟踪了牧寅和唐小妖一整天，始终没暴露自己！ “闭嘴！” 两名黑衣人上前，将还想要反抗的宋嘉佳打倒在地。 这两名黑衣人倒是没展现部分归兽，就只是运转混血体质的力量。 同时还有某种强化体质爆发力的战技，出手的瞬间，拳头会突然加速。 并不是所有人形境高阶的战技，都是和部分归兽配套的，也有激发混血体质的战技类型。 砰砰两声！拳头击中身体的声音。 宋嘉佳惨哼着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她没有死，但这次彻底失去了意识，说不定体内半核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震荡和损伤。 混血种的体质很强，但若是伤到了体内半核，是极有可能危及生命的。 半核受损的话，就算能捡回一条命，往往也会断送未来的修行生涯，就像是被废掉了武功。 除了宋嘉佳，其余身具牛妖血脉的唐临山、身具美洲狮妖血脉的乔尼李、身具猫头鹰血脉的巴特尔特、以及被他们纠集起来的身具各种体内流淌着飞禽、走兽、水族血脉的混血种，无一幸免，全都倒在地上，倒在黑衣人脚下。 画面倒是有点像电影《黑衣人》中，黑衣人组织制服形态各异的外星人的场面！ 只是眼前的黑衣人，看起来和被他们制服的混血种散兵一样，也不是正义的一方。 若是没有七圈公约的约束力，牧寅毫不怀疑这些黑衣人会把现场所有的混血种散兵统统杀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晕了了事。 深吸一口气，牧寅微微回转过头，低声问身后的两女：“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隐约好像记得：混血种圈有一个成员都被要求穿黑西装的组织。 但重生前，牧寅作为妖族虎王，更多面对的是北方飞禽妖圈的鹰王、同为走兽妖圈成员的狮王、熊王、狼王、狐王……这些人物，真的和混血种圈的交集不多，也不太在意。 李心有些茫然地摇头，她认识不少那些被打倒的混血种散兵，但对于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反而不是很清楚。 老实说，要是早知道这雪岭中还有这么一股势力，李心可能就不会跑来趟这浑水了！ 虎王遗产虽然很香，但也要有命拿到有命消受啊。 唐小妖却是忽然开口，说：“他们是‘黑衣俱乐部’的人。”她的嗓音微微发颤，有恐惧，同时又似乎有些厌恶和恨意，咬牙喃喃，“黑衣俱乐部的人，不是常驻在‘云港’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从云港赶到这雪岭来？” 牧寅没听到唐小妖的后半句话，只听到了前半句。 俱乐部！ 黑衣俱乐部！ 牧寅这才想起来。 全球七大圈之中，混血种圈因为被边缘化的缘故，严格而言并不受法律保护，也没有专门给混血种小孩开设的学校、医院等机构和设施（比如妖族因为构造和人、和野生动物，都不尽相同，就有专门的妖医院）。 在这种背景下，混血种圈逐渐发展出了一种独特的组织结构：俱乐部。 俱乐部，可以说是混血种的高校，同时也有工作单位、医院、公会等诸多属性。 用最初提出俱乐部概念的那位混血种创始人的话说：“我们混血种，在这新时代找不到太多温暖，那就彼此抱在一起，彼此取暖，这就是我创立俱乐部的初衷！” 全球范围内，大大小小的混血种俱乐部有很多。 黑衣俱乐部，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大的几个之一。 对“黑衣俱乐部”这个名字，牧寅是有印象的。 没记错的话，这个俱乐部一直想要挤进妖圈，想要被妖圈所认可，其首领还曾在两三年前求见过当时还是虎王的自己。 而当时自己因为黑衣俱乐部的风评着实不好，加上对于混血种圈并不在意，拒绝了那次见面请求。 “没有被变色龙邀请的混血种散兵突袭，而是更糟：被一个臭名昭著的混血种俱乐部包围了么？” 牧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以看到，现场的黑衣人把宋嘉佳这些混血种散兵打倒打晕之后，立刻展开了搜身。 毫无疑问他们也是冲着虎王遗产来的。 而他们获得虎核碎片的方式，就是这般：从其他混血种身上，直接抢！ 倒是很符合黑衣俱乐部的一贯霸道粗暴的作风。 这时一名戴墨镜的黑衣人走过来，高大的身子将一大片阴影投射到牧寅三人身上。 迷你都市展开之后，雪洞中的牧寅三人就无所遁形了。 一来，雪洞在夜色风雪中的确很隐蔽，但此时迷你都市笼罩，风雪退避，黑暗散去，现场一片明亮宛若白昼。 二来，这雪洞洞口的隐蔽防护，之前都被变色龙撞破了啊。 所以黑衣人其实早就看到了牧寅三人。 只是大概觉得牧寅三人看起来太不起眼了，也就没特别在意。 “怎么还有三条漏网的杂鱼啊？” 眼前的高大墨镜黑衣男冷笑一声，看了看牧寅身上的守林人的衣服，一脸厌弃，“喂，穷酸鬼，我懒得搜你这种废物！老实交代，你们有得到虎核碎片么？别撒谎，否则那些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着反手指了指周围躺了一地的宋嘉佳等人。 “哦？” 牧寅却是心中一动，“这黑衣俱乐部的成员，似乎不知道唐小妖的寻宝能力？他们虽然趁着夜色突袭，直接连锅端掉了变色龙找来的帮手，却反而不知道最关键的情报么？” 卷一章二十三 李心的决定 果然，就看到周围的黑衣人在打倒宋嘉佳等人后，毫不客气地搜刮着战利品。 他们俯身在被打晕的散兵混血种身上掏摸，很快搜出了数量不少的虎核碎片。 然后统一交给一名同样身穿黑色女式西装、身材不高但身体曲线颇为动人、关键是面若寒霜一双眸子更是锐利如鹰眼的冷美人。 这冷美人，应该是整支队伍的首领。 反倒对于牧寅、唐小妖、李心这三个刚从雪洞里钻出来的看起来有些落魄的家伙，黑衣人们看到了三人，但似乎压根不打算过多搭理。 应该是不认为他们这样的人身上会有虎核碎片。 尤其是牧寅穿着守林人的衣服，又厚又重的，和在场混血种清凉利落的打扮风格简直格格不入，对于体魄强悍的混血种而言，基本没人会选择这种“人类冬装”类型的穿搭风格。 “没、没有啊，虎什么碎片？” 牧寅反应极快，装傻道：“我们只是路过的，结果昨天开始就有好多人冲进雪岭，我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太害怕了，所以暂时挖了个雪洞藏起来。” 这演技，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简直浑然天成。 但说出这话的同时，牧寅的内心深处，却是忍不住有些焦躁：“妈的，我的部分归兽，到底什么时候能练成？” 要知道这黑衣俱乐部的首领当初要见自己，连续求见了三次，自己都没见，丝毫不用给面子。 现在呢？ 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黑衣俱乐部的小喽喽居然都能跟自己装逼了。 关键是自己还不得不装傻充愣，没办法正面硬刚！ 如果对手是变色龙、宋嘉佳这些人，牧寅有信心能突围脱身，但面对黑衣俱乐部的这些成员，牧寅很清楚：以自己人形境初阶的实力，突围的机会不是没有，但太小、太小了。 身体内部，虎之力和龙之力形成螺旋劲力，两股力量彼此纠缠着，把吞服下去的虎核碎片包裹在其中，就像是一个磨盘，狠狠旋磨！ 连牧寅自己都不知道，他消化虎核碎片的速度，比唐小妖快了至少十倍以上。 但还是太慢，太慢！ 虽然能清晰地感到：随着吃下虎核碎片，自己右手食指尖的跳动感越来越强烈。 可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迟迟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风雪在外。 迷你都市里，牧寅三人被黑衣人包围。 唐小妖一声不吭站在牧寅身后，撇了李心一眼，眼含警告。 如今宋嘉佳、变色龙这些人，统统都被打晕失去意识了。 换句话说，在场唯一知道她唐小妖的秘密的人，除了牧寅，就只有李心了。 “这丫头该不会恩将仇报，关键时刻反咬我一口吧。” 这是唐小妖看李心的这一眼中蕴含的意思。 李心沉默着，目光闪动。 “……哼，看你这熊样子，也不像是有虎核碎片！”那墨镜黑衣男毫不客气地说着，他更加瞧不起牧寅了，恶狠狠道，“要不是有七圈公约的约束，老子直接宰了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废物！” 旁边有人笑起来：“黄哥，这么大火气啊。” 墨镜黑衣男名叫黄小鱼，是这个团队的二号头目，仅次于那冷美人，撇撇嘴道：“哼，老子就是瞧不惯这种光长得好看实际上屁用没有的家伙。好了，别废话了，干好你们的活儿！” 黄小鱼骂骂咧咧地打算走开。 这时他余光忽然看清楚了牧寅身后的唐小妖和李心，不由一怔。 唐小妖一身卡通套头衫、牛仔短裤、搭配运动鞋的模样，青春而富有活力。 关键是……李心。 李心气质本就有着超出年龄段的成熟妩媚，刚刚脱下用来遮挡狐狸尾巴的红色风衣给变色龙之后，里面穿的是浅粉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高腰牛仔裤，比起一旁青春运动风的唐小妖，更多了许多女人味。 黄小鱼摘下墨镜，露出一对有些滑稽的小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片刻，邪笑起来，说：“嗯……这个嘛，保险起见，要不还是搜个身吧？哈哈，两位小妹妹都很漂亮呐！” 唐小妖年纪虽小，但早早进入社会的人了，哪能听不懂这话里的龌龊意味？ 眉毛一立，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开骂。 反倒暂时没想到：如果让对方搜身，自己身上的九块虎核碎片就要被搜出来了！ 黄小鱼嘿嘿笑着走上前来，看都没看牧寅一眼。 牧寅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悄然攥紧了拳头，眼中已经掠过杀气！ “那个……我有话要说。”李心的声音幽幽响起。 唐小妖猛地转头看向李心：这丫头，终究还是要出卖我和阿牧来自保么？ 却见李心吸了口气，忽然展颜一笑，主动上前两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唐小妖：“我朋友正好生理期，搜身可能有点那个……呵呵，你懂的。要搜身的话，搜我就可以了呀，大哥你说呢？” 出卖，还是不出卖？这是一个问题。 而李心现在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是要脸皮的。 没办法在刚刚受过唐小妖的恩惠之后，转脸就把唐小妖给出卖了。 相反，她决定回报唐小妖的恩情，双方两不相欠之后，再想办法从牧寅和唐小妖手里弄来虎核碎片——没错就是这样！我可不是对虎王遗产就此放弃了，更不是对唐小妖这丫头心软！李心在心里对自己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改变主意了。 唐小妖呆住了。 牧寅本来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这下也是一愣，吃惊地看着李心。 和唐小妖不同，牧寅和李心可没交情，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 关键时刻牧寅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李心扔出去做诱饵。 可现在，这“诱饵”怎么自己主动站出来了？这算哪一出？ “李心你……”唐小妖上前一步，却被牧寅拉住。 但牧寅其实也有点难受了。 理性在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李心作为女生，稍微吃点亏，自己和唐小妖的秘密不会暴露，唐小妖也不会受辱。真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事后考虑分给李心一块虎核碎片作为补偿？ 但心底深处另一个声音在说：草泥马！这特么的能忍？！那个声音简直在吼了：就算李心是诱饵，那也是我要用的时候再抛出去，我不抛的时候，没人能自说自话从我这里拿走直接用！ 卷一章二十四 跑！ 李心大踏步主动走向那黄小鱼。 黄小鱼倒是没想到这女的如此主动，小眼睛笑得完全眯起来了：“好啊，就搜你一个……” “老实点，你这个luo奔变态狂！”一个声音忽然传过来。 黄小鱼眉头一皱。 牧寅和唐小妖也是回头看向身后—— 原来那变色龙本来晕死在雪洞里，这时居然又苏醒过来！ 他上半身光着，下半身裹着李心的红色风衣，看起来有些怪异，也难怪黑衣人骂他是luo奔变态狂。 “诶，别，别打了……”变色龙挣扎着对身旁一名黑衣人说，“我……我有重要情报！” “什么情报？”那地位更在黄小鱼之上的黑西装冷美人，本来在迷你都市各处检查部下们的工作，这时候走上前来。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嗓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有种锋芒毕露的美感。 变色龙犹豫了一下，低声问：“说了能换一块虎核碎片么？” 冷美人一怔，旋即冷笑：“那要看你的情报价值多少了。” 变色龙咬牙忍痛，一字一顿：“我看到了，那个女的……” 说着指向唐小妖，“我看到她能搜索到虎王遗产的所在，她有一种特殊的寻宝能力！是真的，我知道这有点不可思议，但我没骗你们。你们就没想过么，我们这么多人平白无故地干嘛集结在这儿？我们本来是要抓她的！” “什么？！”冷美人一直如冰山般冷静而犀利，此时却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不止是她，全场几乎所有的黑衣人，听到这话，都齐刷刷地停下手头上的搜身工作，视线投向唐小妖。 能搜索到虎王遗产的寻宝能力？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是真的，那……！ 黄小鱼本来打算拉着李心到偏僻处“搜搜身”的，听到变色龙的话，不由一呆。 “大哥，你别听那人胡扯……”李心强笑着还想说什么。 黄小鱼却是喝道：“滚开！” 他猛地回头，目光瞬间重新锁定了唐小妖的所在，这时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是色狼看到美女的下流猥琐，那现在，就是恶狼看到食物的极度贪婪，还有饥渴！ 就看到唐小妖满脸涨红，愤怒地看着变色龙：“我草泥马！你这个王八蛋，我们没杀你也算是收留了你，还给你盖了衣服，现在你就这么出卖我们？！” 变色龙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唐小妖的愤怒喝骂。和李心相比，他是真的不要脸的那种，前不久才无助地喊着“救命救我”，现在就为了虎王遗产毫不客气地把唐小妖的秘密爆料出来。 黄小鱼看到唐小妖如此愤怒，却是已经兴奋得快要说不出话了：“所以那蜥蜴人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能主动搜索到虎王遗产的所在？！” “那个……劳驾！” 一个声音忽然在黄小鱼的身后响起，声音的主人还轻轻拍了拍黄小鱼的肩膀。 “我说了滚啊！” 黄小鱼下意识地回头，入眼的是一只急速放大的拳头。 牧寅的拳头。 拳头的落点则是非常明确：黄小鱼的脸！ 这一刻，牧寅爆发出了重生至今为止最强的实力。 体内半核几乎超负荷地运转起力量！混血体质全开，龙之力和虎之力螺旋成钻，尽数集中在右拳之上。 全力出拳的同时，体内那块虎核碎片进一步被溶解、消化。 牧寅感觉自己就要突破到人形境中阶，获得属于自己的部分归兽了。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只听“砰”的一声，混杂着鼻梁骨碎成渣的声音。 黄小鱼措手不及下，结结实实地挨了牧寅这一记当面重拳！ 其实黄小鱼的反应已经非常快了，他体内流淌着鼬妖的血脉，看到牧寅拳头的瞬间，本能地展现出了自己的部分归兽：他的左手，迅速变成了一只鼬爪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还运转起一种名为“爆之力”的战技，强化自己的混血体质的爆发力。 这种战技，在场所有黑衣人都会，是加入黑衣俱乐部的好处之一。之前宋嘉佳被放倒的时候，那两名黑衣人激发混血体质，让拳头瞬间加速，大幅度提高爆发力的手段，正是这“爆之力”战技。 然而刚做完这些，牧寅的拳头已经到了。 中拳的瞬间，黄小鱼感觉击中自己的不是一个拳头，而是一座山！ 更让黄小鱼惊骇欲绝的是：对方的拳劲，有种不可思议的钻透力，狠狠撞入身体，随后……直指半核！ “这……这特么的是什么啊？！”黄小鱼的内心在尖叫。 他的半核，受到牧寅拳劲的剧烈震荡，而半核是混血种一切能力——混血体质、部分归兽、战技——的源头。 于是牧寅这一拳，震到黄小鱼的体内半核的一刻，居然硬生生把这下流家伙刚显露出来的部分归兽，给打没了！那鼬爪刚刚冒头，便又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人类手掌的模样！ “唔呜！！”黄小鱼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全身风车般飞旋着高高飞起。 他狠狠撞碎了“迷你都市”的边界，最后扑通一声，好像死狗一般摔落在地面上！身体抽动了两下，就不动了。 至于他的脸，已经在牧寅这一拳下完全不成人样了。 直到晕过去，黄小鱼都不知道打飞自己的这一拳的主人，是刚刚被自己骂过废物的那个身穿守林人服装的小子！ 迷你都市终究不是真正的异度空间。 本质上，迷你都市其实是个极为好看、自带光源的“帐篷”。 风雪本来被隔绝在外，此时“帐篷”边界被黄小鱼的身体撞出一个洞，风雪立刻从那破洞中再次呼啸着涌入。 从变色龙爆料了唐小妖的秘密，到唐小妖愤怒开骂，再到牧寅突然出手一拳轰飞了黄小鱼，整个过程说来漫长，其实很快，就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 现场的黑衣人们，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嗯？” 那冷美人皱眉看过来，她本来震惊于变色龙的爆料，此时却是被牧寅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惊到了。 冷美人的眼界比较高，倒是不觉得牧寅这一拳有多厉害。 只是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对他们堂堂黑衣俱乐部的成员？！ 李心也是看得呆了：“这个阿牧……他刚刚这一拳，怎么好像比在守林人小屋的时候更……” 她就站在黄小鱼的身边，所以是最近距离地眼睁睁看着黄小鱼高大的身子从自己身旁飞出去的。 再看缓缓收拳的牧寅，只见牧寅眼神凌厉，哪还有半点之前装傻懦弱的样子？ “妈的，老子就该早这么做的！”牧寅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牧寅你刚才真特么的是个大傻x！忍，忍，你个屁啊忍！！” 唐小妖这时回过头来，因为前一刻还在怒骂变色龙，她反倒是在场唯一没看到牧寅打飞黄小鱼这一幕的人，眼中怒火仍在，脸色却是有点懵：“咦咦？啥情况？我错过了什么吗？” 就看到牧寅一把拉上还有点没回过神的李心，冲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牧寅咬牙切齿地吼，“——跑啊！！” 卷一章二十五 鹰翼美人 牧寅虎啸龙吟般的一声“跑”，气势十足。 但哪里那么容易跑得掉呢？ 事实证明，半军队化的混血种俱乐部的成员，比起变色龙、宋嘉佳、李心这样的散兵，比起赵奎、大脸壮汉这种连散兵都算不上的不入流的人物，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些家伙，真的都好强啊！其中最弱的都和李心的实力差不多！” 牧寅心道。 但这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 牧寅一马当先，仗着混血体质的强悍，狠狠开道。 唐小妖和李心终于反应过来，一左一右跟在牧寅身旁。 一个发挥出惊人的运动力和感知力，替牧寅挡下一部分敌人的同时，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 另一个则是舞动火红色的狐狸尾巴，散开迷香，尽可能为牧寅减轻侧翼的压力。 这样的搭配组合，老实说效果还不错。 加上牧寅先声夺人的爆炸一拳，让黑衣人心有顾忌，没能立刻组织起最强力的围攻。 一行三人还真的有点冲出重围的架势！ 然而，一切都在那为首的冷美人亲自出手后，化为泡影。 太大了，差距真的太大了！ 也不见冷美人有特别的动作，她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然后发出一声嘹亮的鹰啼！ 这一刻牧寅终于明白：为什么变色龙背后的那道恐怖的伤口，看起来会是某种猛禽的利爪留下的。 只见冷美人仍是一身黑色女士西装，背后的衣料却是破开。 在她身后，一对翼展超过五米的灰色鹰翼，慢慢舒展开来！ “这、这是——？！”牧寅死死盯着那对鹰翼。 黑衣俱乐部是个很独特的俱乐部。 俱乐部的几乎所有成员，都是飞禽类的妖族和人类的混血种。 身具飞禽类血脉的混血种，如果部分归兽的部位是翅膀，而且是双翼而非单边羽翼的话，便能获得短时间腾空飞行的能力。 这也不奇怪，走兽类血脉的混血种，往往奔行如飞，比如那拥有灵缇血脉的宋嘉佳。 拥有水族类血脉的混血种，如果部分归兽的部位是鳃，不需要达到三栖境，同样可以轻松入海潜水。 当然，想要真正恢复飞行、奔袭、潜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还要等到第四境“三栖境”。 眼前这些黑衣人，原来不是涌入山林的群狼，而是一群涌入山林的凶鸟、猛禽！ 这冷美人，正是一名体内流淌着鹰妖血脉的混血种。 她部分归兽的部位，是背后的那对鹰翼。 但不止如此！ 本来她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此时鞋子脱落，露出一双白皙的双足。 片刻后这对漂亮得足以让“足/控男”疯狂的美脚，变成了一双凌厉、锋锐的鹰爪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牧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 忽然回头，有些呆呆地问唐小妖：“为、为啥她会有这么多部分归兽的部位？” 赵奎的部分归兽，是脑袋。 那大脸壮汉是单边手臂。 李心是一条狐狸尾巴。 唐小妖是一对小小的猫耳朵。 那墨镜猥琐男（黄小鱼）是一只兽爪。 牧寅本能地认为：部分归兽部分归兽，就只是集中在一个部位的，因此完全没想到有人能既让双翼部分归兽，同时还能让双脚恢复鹰爪形态！ 这还算是人形境混血种么？ 如果还算是的话，这是什么阶？高阶？顶阶？ 牧寅有点搞不懂了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问修行方面的事情啊！” 唐小妖有点崩溃。 不过还是有点强迫症地为牧寅做了最简短的解释：“部分归兽也是因人而异的，我归兽的部分是耳朵，那赵奎归兽的是耳朵加上整个狗脑袋，你觉得能一样么？只要不是完全恢复本体形态，都算是部分归兽的！好了别问了……回头，回头啊！妈的，那女人冲过来了！！” 冷美人扇动双翼，俯冲而下，真像是一头扑杀猎物的雌鹰。 刷！好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从面前瞬间掠过！ 那冷美人重新拔高，似乎只是做了一次简单的低空飞行。 牧寅呆了呆，低头看去。 只见身上守林人的衣服，刺啦一声猛地裂开。 自己的胸膛之上，已多出两道触目惊心的鹰爪留下的恐怖伤口！ “阿牧！”唐小妖叫起来。 李心则喘息着，无声苦笑：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怎么就这么被卷进来了呢？ 话说，俱乐部的人，和我们这些独来独往没有组织的混血种，差距就这么大么？ 这个阿牧在守林人小屋里把我和赵奎他们打得那么惨，现在却是在俱乐部的混血种面前，一招都撑不过么？！ 抬头看着那天空中的冷美人，李心心想：这人就算没达到人形境顶阶，也绝对是人形境高阶中，最强那一批了吧。 “好强啊，太强了！”提供情报的变色龙已经惊呆了。 他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旁，看着此时展现出巨大的灰色鹰翼的那西装冷美人：“我刚才到底是在跟什么人讨价还价啊？我居然还想着用情报换一块虎核碎片？” 现在看来，自己联合宋嘉佳等人，对那个能搜索到虎王遗产的女孩的捕获计划，简直可笑！ 谁能想到如今这雪岭中，已经有冷美人这样的高手了呢？ 这已经不是众多混血种散兵之间的争抢和混战了，当黑衣俱乐部这样的混血种俱乐部加入进来的一刻，雪岭中的遗产争夺，就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 “别抵抗了，住手吧！” 冷美人此时闪动着灰色的鹰翼，居高临下地俯视牧寅三人。 她每一个字发出来，都带着尖锐鹰啼般的穿透力。 短短一句“别抵抗了住手吧”，说到一半，唐小妖已经大叫一声捂着头顶的猫耳朵倒地不起，李心勉强多支撑了片刻，然后也慢慢跪倒下去。 “音波类的战技么？” 牧寅心下雪亮，头脑却被那鹰啼震得一阵阵发黑。关键是胸前的失血，渐渐导致人开始发晕了。 他猜得不错，这的确是冷美人的独门战技，名为：灰鹰波。 刚刚的那俯冲而下的战技，名为：掠空击。 卷一章二十六 这是我的！ 爆之力、灰鹰波、掠空击。 这冷美人的确是人形境高阶之中的顶尖存在，居然足足掌握了三项战技！ 人形境高阶又被称为“战技阶”。 这一阶段，能够学习的“战技级别”是受限的，许多高难度的战技都还无法习得。 但能够学习的“战技数量”，却是无限的！ 只要有时间，把已有的人形境高阶能学习的战技都学一遍，再自己开发新的战技，都是可以的。 牧寅判断自己对上变色龙、宋嘉佳、乃至黄小鱼这种人形境高阶中的一般人物，一对一的情况下，自己还是有机会能取胜的。 可面对这冷美人，牧寅心底知道：人形境初阶的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 隐约感到对方恐怕已经触摸到了妖气的存在。 因为刚刚那掠空一击，不只是快，还隐隐带动着天地间的一股力量，狠狠压制而来。 若非如此，牧寅不会什么反应都没做出来就被直接撕开衣服抓伤了胸膛。 而引动妖气，这是人形境顶阶之人，才有的手段。 “所以就这样了么？就这么认输，然后老老实实地把白天的所有收获，还有唐小妖，都交出去？” 牧寅心底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黑衣人们这时已将三人团团围住。 除了为首的冷美人之外，其余不少人也展现出自己的翅膀类的部分归兽。但不是所有人都会飞，因为有些人获得的只有单边翅膀，事实上单边翅膀的拥有者，才是现场的绝大多数。 这冷美人，的确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也是牧寅重生至今见到的最为惊艳的人物。 “那头变色蜥蜴，说的是真的么？”冷美人落到牧寅面前。 她背后的双翼依旧舒展，鹰爪则是暂时收起，赤足站在雪地之上，加上一身笔挺黑西装，身材曼妙，腿长腰直，眼神凌厉，美丽而又妖异！ 反观牧寅，这时候已经半跪在地了。 就像是在堕落天使面前，不得不臣服。 唐小妖向来吃软不吃硬，一对猫耳朵已经被鹰啼战技震出了血，仍不愿意屈服：“我……我去你妈的……你们这些……鸟人……” 李心拉了唐小妖一把，苦笑两声，替牧寅答道：“是，是真的。” 她倒不是要出卖唐小妖，而是事已至此，抵抗只是徒劳。 替牧寅回答完，又帮唐小妖恳求道：“我朋友她脾气有点不好，还请……还请不要见怪。” “我们是正规的混血种俱乐部，不是土匪。” 冷美人丝毫不理会唐小妖和李心。 无论是唐小妖的暴躁还是李心的退让，她都无动于衷。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牧寅，淡淡道：“交出你们已有的收获，然后让这个女孩儿跟我们走，我答应不会杀她，只是要让她用她的能力，为我们俱乐部服务。至于你……” 冷美人盯着牧寅，露出一丝高傲的笑容，“你的混血体质，似乎强度不太一般。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们黑衣俱乐部，为俱乐部无偿服务三年，然后我可以亲自推荐你成为俱乐部的正式成员。” 牧寅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这时终于开口低沉道：“如果我说不呢？” 冷美人平静道：：“虽说受到七圈公约的约束，但你知道，这场雪真的很大……”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他是单边翅膀的拥有者，用翅膀当手掌，狠狠一个耳光拍在牧寅的头脸身上：“你不想要你同伴的命了？还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另一名女性黑衣人冷冷道：“秦姐都愿意亲自给你做推荐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远处，两名黑衣人从“迷你都市”之外把那个挨了牧寅一拳轰脸的黄小鱼抬进来：“秦姐，黄哥他伤得很重，好像有点震动到半核了。” 现场立刻响起一片鼓噪声：“宰了这小子，替徐哥出气啊！”“杀了他，杀了他！”“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搜身！” 喊杀声忽然停下来。 只见牧寅一言不发，取出自己身上剩下的九块虎核碎片里最大的一块，捧在手上。 这一块碎片，虽然算不上如今雪岭内最大的那块碎片，但也不算小了。 这一刻现场所有黑衣人的视线，包括那变色龙的视线，都落在这块黑钻一般的碎片上，再也移不开。 现场沉寂了短暂的片刻。 “咕咚”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咽了口口水，显得格外刺耳。 随后是一片忍不住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些黑衣人再训练有素，依然是年轻人，不是穿上西装扮酷就是成年人了。 况且他们若是真的那么训练有素，一开始就不会出现黄小鱼要搜唐小妖和李心的身的事情。 冷美人深深吸了口气，来到雪岭后，这的确是她见过最大的一块虎核碎片，她也难免有点情绪波动。 伸手去接牧寅递过来的碎片，冷美人微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 她没能说完。 因为即将摸到那碎片的一刻，牧寅合拢五指，把碎片又收了回去。 冷美人愣了一下，然后她彻底暴怒了，眼中杀气逼人：“你这小子，作死么？！这虎王牧寅的遗产，是属于我们黑衣人俱乐部的！” “不……你错了。” 牧寅终于抬头，不知何时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首先，这特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遗产’！”牧寅的嗓音低沉，但一字一顿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算真是遗产，这也是……属于我的遗产！我的！！” 我的！ 这是我的！！ 这四个字，是在牧寅刚听说雪岭中的这场虎核碎片的争夺战时，就想要说的话！ 不需要任何理由，因为……这本来就是自己的！ 之前考虑到诸多的因素，牧寅不打算深入地参与争斗，只打算安安稳稳拿到自己需要的部分，就撤出雪岭。 这是理性思考的结果，牧寅也是始终贯彻着这一思路在行动着。 但……为什么就不能如我的意呢？ 为什么非要把人往死胡同里逼呢？ 你们这些废物，以为自己是昨夜里杀了妖王境的那个我的顶级刺客么？！ 但你们知不知道，就算是那两个刺客，也不敢正面逼迫我到这种程度，所以才会选择从背后偷袭啊。 懂么！！ “虎王遗产不是遗产……就算是遗产，也是你的遗产？” 冷美人、其他的黑衣人们、变色龙、少数醒过来的混血种散兵、包括唐小妖、李心……一双双眼睛看着此时的牧寅。 他们之中，当然没人能完全理解牧寅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 卷一章二十七 进食、虎爪、龙纹！ “呵……” 冷美人忽然笑了，好像冰山融化。 她笑得很好看，却透着讥嘲的味道，“你说虎王遗产是你的？怎么，你是虎王牧寅的私生子还是怎的？” 牧寅却是不再回话了。 他向来很冷静，冷静到以前许多人认为他简直违反老虎、虎妖的天性。哪怕内心已经在骂娘了，表面上牧寅都能以最冷静的方式处理问题。 这是曾经作为虎王的那个他的样子。 重生之后，总体而言，牧寅依然处事冷静。 但或许是那份多出来的龙族血脉的缘故吧，又或许是龙血和虎血彼此纠缠之间产生了某些不知名的化学反应…… 总之，现在牧寅感觉自己不完全是以前那个近乎绝对理性的自己了！ 强烈的、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愤怒的情绪，在胸腔鼓荡。 很神奇的是，情绪极致激动的这一刻，牧寅居然又感到了那种难以忍耐的饥饿感。 这种饥饿感，在守林人小屋力战李心、赵奎、大脸壮汉三人之后，出现过一次。 当时狂吃了十大碗面，扫荡了守林人小屋的原主人的所有存粮，才勉强消除了那份饥饿。 现在，牧寅又感觉到了同样的饥饿。 一部分受这饥饿感的趋势，另一部分则是牧寅本来就有的打算—— 收回手掌后，牧寅把掌中的那块虎核碎片，捧到了自己嘴边。 唐小妖之前告诫过，可以通过吞吃虎核碎片的方式，迅速觉醒部分归兽，但不能一次吃太多。 关键是，不能咬碎了吃，会把自己撑爆的。 但有的时候，现实不会给人最稳妥的选择。 “你干什么？” 冷美人愣了一下，隐约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临阵磨枪吞虎核碎片？应该不会吧。 消化虎核有个过程的，现在才吃，有个屁用？ “喂喂，小子，你这是非要逼秦姐杀你么？”一名黑衣人站出来，喝骂道，“就算你吞下虎核碎片，秦姐也可以在一瞬间就把你开膛破肚，取出这块虎核碎片，你根本不会有消化碎片的时间！” 另一名黑衣人笑着补充道：“都不用秦姐动手，这种事情，我们也可以代劳！” 更多的黑衣人，则是还在为牧寅之前的话语，而忍不住感到好笑：“这小子，真以为自己是虎王牧寅的私生子么？还‘遗产是他的’？这不是在搞笑么！” 然而仅仅片刻后，所有的嘲笑声、威胁声、不屑一顾声……突然之间，都变成了惊怒交加的呼喝：“等等，等一下！喂，你干嘛？你疯了？！” 只见牧寅张嘴，对准面前的虎核碎片，狠狠咬下！ 不是生吞，而是……咬碎、咀嚼！ “既然按照正常的速度，还是无法快速地觉醒部分归兽……” 牧寅狠狠撕咬着曾经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虎核碎片，像是在和过去融合，又像是在和过去彻底说再见，“那就……加速一下吧！” 黑钻模样的虎核碎片，有着不比钻石差太多的硬度。 可牧寅吃得认真吃得坚决！ 吃得……全力以赴！！ 好像远古时期的老虎的祖先，为了生存而全力以赴地把一切能吃的、理论上不能吃的、真的不能吃的各种东西，都强行吃下去的那股最为原始的凶狠！ 这是为了生存而产生的进食的凶狠！ “嘎嘣嘎嘣！” 好像吃炸花生或者炸豆子的声音。 虎核碎片，被咀嚼成更细腻的碎渣。 碎渣又不可避免地割破了牙龈和口腔。 牧寅吃得满嘴是血。 但硬是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把一大块虎核碎片嚼碎、咽下！ 眼前，那冷美人似乎在愤怒地说着什么，扇动起灰色的鹰翼朝自己冲了过来。 但牧寅已经听不到她具体在说什么了。 呼，呼！ 耳边似乎有狂风的呼啸。 但这不是外界的风，而是牧寅体内的血液在超高速奔涌的声音。 虎核碎片被嚼碎了咽下，表面积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 加上牧寅用龙之力和虎之力包裹碎片，消化能力本来就超强。 这时候的消化、吸收虎核碎片的速度，达到了一种近乎夸张的地步！ 至此，牧寅反而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将外界的一切干扰，都排除。 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相处： “唐小妖说不能咬碎了吞下，归根结底，是因为普通混血种无法承受那样巨大的药力，会被撑得爆体而亡。” “但我不同，我的混血体质比一般混血种强得多。” “我体内还有一份龙血，器量潜力，大概率也是比其他混血种强大许多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是牧寅！” “我不相信重生的过程，真的让我和过去彻底切断了联系。换了其他妖王的妖核碎片，我可能无法如此服用，但这碎片，本是我的一部分，我一定可以顺利将之消化吸收！” ——是的，之前那句“这是我的”，不只是说给外界那些欺人太甚的混账听的，更是牧寅说给自己听的！ 牧寅需要告诉自己：我一定可以！ 此时虎核碎片被身体消化，狂暴的药力好像巨浪，让牧寅感觉自己是在狂暴的海面上的一只小舟。 人形境和妖王境的差距，何止天差地别？ 哪怕是妖王的一块碎片，对于人形境而言，也是海啸一般的惊涛骇浪！ 这应该是牧寅重生之后，最危险的一刻了。 危机并非来自外界，反而是源自内部。 源自自己。 接下来是在绝境之下极限突破？ 还是被撑得爆体而亡自己把自己活活搞死？ 牧寅却是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既然已经做了的决定，那……贯彻到底就好了。 心中只牢牢存着一个念头：这碎片，本就是我的！ 如此而已。 就这样，似乎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是一两个呼吸之间的刹那变化—— 一根泛着金属光芒的冷冽虎爪，无声无息地从牧寅已经狂跳了一个晚上的右手食指尖上，冒了出来。 乍一眼看，这就是很正常的一根虎爪。 但如果更仔细地看，会发现这根虎爪似乎有些通透。 其内部隐约有些扭曲蜿蜒的、抽象写意的、同时有种说不出的古老味道的纹路。 就像是一道道……龙纹。 卷一章二十八 柳依武周 风雪在变小了。 这场暴风雪，在牧寅被刺重生后，笼罩了整片雪岭。 在牧寅发现体内半核中的龙影、接受龙眸的力量灌注、真正成为一名龙虎混血种并完成重生仪式之后，风雪达到强度的顶峰。 而现在，牧寅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当他的部分归兽终于冒头的这一刻，笼罩雪岭的这场暴风雪，反而开始变小了…… 风雪中。 一支由专业雪地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在守林人小屋前，缓缓停下。 深厚的积雪对于这些安装有超大号专用轮胎的车辆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女孩儿，年龄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 她的打扮和唐小妖有些类似，区别是唐小妖的牛仔短裤在她这儿换成了短裙。 另外她的头发不短，反而很长，扎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露出天鹅般优雅好看的颈项。 活脱脱一个成熟版的唐小妖！ “就是这里么？” 年轻女孩儿跳下车的同时，开口问道。 她的嗓音和她的气质一样，给人一种干练、利落、同时充满活力的感觉。 “是，就是这儿。” 回答她的是一名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者。 女孩儿点点头，提声喝道：“所有人，原地待命！” 随后她本人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守林人小屋。 屋顶半塌，正是牧寅和唐小妖一天前呆过的那间。 年轻女孩儿和那矍铄老者一前一后走进屋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身穿简单背心长裤的肌肉男，在疯狂抽打屋里仍被捆绑着没能脱困的赵奎和那大脸壮汉： “还不交代么？还不交代么？我实话告诉你们两个混蛋——你们身上这绳子的捆绑打结的方式，是老子独创的，没教过几个人，唐小妖是其中一个！” 这肌肉男其实很年轻，一脸拷问的快意：“说，唐小妖在哪儿？说！” 是的，这支队伍是来找唐小妖的。 那年轻女孩儿，就是唐小妖跟牧寅提过的“姐姐”。 她叫柳依武周，复姓柳依，名武周。 毫无疑问她也是一名混血种。 而在她身后的老者、拷问赵奎和大脸壮汉的肌肉男、以及外边的整个车队，都是她的部下，听她号令。这是唐小妖没和牧寅提过的部分。 “啊啊，别打了，再打真要死人了啊啊！” 赵奎被揍得哭爹喊娘，那大脸壮汉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他们真的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雪岭凑热闹的。 本来还想着脱困之后，怎么找唐小妖那臭丫头报复呢，现在两人脑子里哪里还有报复二字？ 他们只想着赶紧回家，如果还有机会能活着离开这片苍茫雪岭的话！ “好了好了，别打了，可以了。” 柳依武周拍拍那肌肉男的肩膀，示意他暂时停下。 然后女孩儿俯身蹲下，一脸歉意：“抱歉啊，我的同伴有点粗鲁了，我的错，我的错！现在两位能回答我一个简单的小问题么：把你们绑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儿，叫唐小妖，是我认的干妹妹，你们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和脾气火爆的唐小妖不同，柳依武周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吹气如兰。 赵奎和大脸壮汉身上脸上火辣辣地疼，眼前却是这样一张让人恨不起来的脸，还有温柔的暖香。 虽然明知道这是唱完白脸唱红脸的把戏，却还是忍不住吃这一套啊。 “我……我们也想告诉你。” 大脸壮汉低声说，“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啊。他们走掉的时候，我没看到是哪个方向。” “他们？” 柳依武周微微一怔。 “是啊，他们！否则我们怎么会打不过被绑在这儿？” 大脸壮汉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一个小白脸，脸嫩得不行，力气比我还大！我听唐小妖那臭丫……啊不！是唐小妖大小姐！我听她叫那小子‘阿牧’，他们俩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我们老大。” “哦……这样啊。” 柳依武周微微皱眉，似乎没想到向来独来独往很难和人亲近的妹妹，居然会和人结伴。 那背心肌肉男听到唐小妖和一个男生一起行动，则是呆了一下，随后微微皱起眉头。 本来柳依武周和唐小妖约的是傍晚碰头，但她真的很担心妹妹的安全。 加上如今雪岭这局势、这片山岭中的虎王遗产，是任何混血种都无法拒绝的。 所以就提早赶来了。 “小妖这丫头，不老老实实等我来接她，一个人到底在这雪岭里乱闯乱撞什么啊？” 柳依武周有些不满，“好吧，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叫阿牧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家伙……话说小妖那妮子，该不会被那个叫什么阿牧的给绑架了吧？” 这时候，一直咬牙没开口的赵奎，忽然说道：“我……我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这倒不是说谎。 赵奎毕竟是犬妖混血，虽然没看到，但通过嗅觉，大概判断出了唐小妖和牧寅带着李心离开时走的方向。 背心肌肉男眼睛一瞪，骂道：“知道你不早说？！” 作势又要抽打。 柳依武周却抬手示意肌肉男稍安勿躁。 她想了一下，轻轻一翻手，好像变魔术般，白皙好看的手掌之上，多出来一块小小的黑钻一般的小碎片。 居然是块虎核碎片！ 赵奎眼睛都看直了。 只听女孩儿温柔又真诚的嗓音，缓缓说道：“告诉我我妹妹的去向，这块碎片，就是你的。” 片刻后，车队再次开动，出发了。 守林人小屋内，赵奎依然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 他刚刚如实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然后对方真的就把那块虎核碎片给了他！ 不止给了极为丰厚的报酬，还替他松了绑。 这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吧？ 如果这真的是真的，那也太好了吧，简直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赵奎抓了把手边的积雪，狠狠在脸上抹了抹。 冰凉的雪触碰到脸上的伤口——牧寅的拳头打过，那背心肌肉男刚刚更是抽了不知道多少个耳光——剧烈的疼痛让赵奎一阵龇牙咧嘴，脸都扭曲了，巨大到夸张的鼻子也疼得歪了。 可他反而嘿嘿笑起来：很疼，真的很疼。 所以这真特么的……是真的么！ “喂喂，赵奎，也帮我松绑啊！” 那大脸壮汉喊道，眼神却是片刻都没离开过赵奎手中的那块虎核碎片。 卷一章二十九 秦羽鹰的震惊 赵奎却哪还理会大脸壮汉？ 他捧着碎片，手舞足蹈，心里转动着各种恶毒的复仇念头：“等我吸收了这块虎核碎片，继承虎王遗产，我就能扩充我作为混血种的器量，到时候修炼有成……哼！所有欺负过我的人，唐小妖、那什么阿牧、刚才那个穿背心的家伙、啊，还有李心那个骄傲臭屁的婆娘，老子统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又想到刚刚的柳依武周，赵奎露出笑容，“刚才那个……很好！那才是真的女人，我要娶她做老婆，我要把她狠狠地……！”脑中一阵翻江倒海。 当然了，柳依武周再好，还是不如手里这块虎核碎片好。 赵奎yy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不再犹豫，大喊一声：“我的宝贝！” 张大嘴巴就打算把碎片吞下肚。 “不，不要！分我一半啊，赵奎你这混——” 大脸壮汉没说完最后一个“蛋”字，呆住了。 赵奎没有感受到任何东西落入口中，也呆住了。 那“虎核碎片”砰的一声轻响，在空气中炸开来。 像是魔术，又像是幻术。 转眼就在风雪中化作了烟，散了。 …… 同一时间，雪洞外的迷你都市。 姓秦的冷美人脸色冷峻，她真的生气了。 她的全名是秦羽鹰，体内流淌着“雀鹰”的血脉，是这次来到雪岭的所有黑衣俱乐部成员的二头目。 和黄小鱼这种自私又短浅而且体内没有高贵的飞禽血脉的家伙不同，秦羽鹰是个很有俱乐部荣誉感的人。 在她看来，所有的虎核碎片，都是俱乐部所有，为此她可以赌上性命去抢夺碎片、去作战。 倒也不是说她完全没有私心。 而是秦羽鹰相信：只要自己认真为俱乐部付出，事后俱乐部也一定会论功行赏，比如……一块虎核碎片！甚至是几块。 正因如此，当秦羽鹰看到牧寅大口大口将那块目前自己见过最大的虎核碎片咬得粉碎、嚼得稀烂的时候，她真的要气疯了！ “怎么会有这种疯子？怎么会有这种疯子？！” 秦羽鹰脸上罩着一层寒霜，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牧寅冲了过去，厉声喝道，“你自己找死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那不是你能糟蹋的东西！跪下，把所有吃下去的碎片，都给我吐出来！” 她一点不觉得牧寅真能消化、吸收那些被咬碎的虎核碎片。 不只是她，在现场所有人的认知里：一个人形境混血种，如此吃下一块妖王级别的妖核碎片，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阿牧，阿牧！” 唐小妖之前大有一种“你可以打死我但你永远打不服我”的平头哥的气势。 这时却是两眼发红，快要哭出来了。 她几乎可以预见到牧寅爆体而亡的场景。 勉强从秦羽鹰的“灰鹰波”战技的震荡效果中恢复过来，唐小妖就要往牧寅这边冲。 她想要救牧寅，虽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救一个很可能下一秒就要爆炸的人。 如果说，把牧寅从雪地里捡回来，只是一时好心。 和牧寅在守林人小屋里的联手，让她对牧寅稍微放心，但仍免不了戒心。 那么，经过一天的“挖矿”和联手配合，加上刚刚入夜后在雪洞里的睡前聊天，唐小妖现在真的已经把牧寅当同伴了。 刚冲出去两步，唐小妖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拉了回去。 “不要命了么？” 李心一把拉住唐小妖，喝道，“那小子已经完了，你要上去陪他一起死？趁现在，赶紧跑啊！” 她和牧寅可没什么交情，刚刚短暂的并肩作战，还不至于让她为牧寅而豁出性命。 “喂喂，这两个女的要逃跑啊！” 变色龙本来瑟缩在一旁，这时候生怕唐小妖跑了，赶紧喊着提醒黑衣俱乐部的人。 李心回身就是一记狐尾抽击，将变色龙抽翻在地，然后抢回自己的红色风衣。 变色龙兀自在地上大喊：“别让她跑了！这个女的（唐小妖）才是关键啊！” 事实上不用他喊，黑衣俱乐部的成员们训练有素，不会犯顾此失彼这种低级错误。 虽然短暂地被牧寅取出的虎核碎片所牵动心神，之后更是被牧寅咬碎虎核的举动震惊到。 但其实始终有人盯着唐小妖的。 现场一部分黑衣人们跟随秦羽鹰，盯着牧寅。 另一部分围住唐小妖。 还有一部分本能地想要后退，害怕被即将“自爆身亡”的牧寅所波及，但又碍于俱乐部的严峻纪律而不敢后退。 变色龙在那儿大呼小叫。 几名之前被打晕的混血种散兵，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坐起后呆呆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懵。 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 直到—— 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间响起。 叫声中充满痛苦的味道，同时还有意外、骇异、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茫然不解。 这一刻，要冲过去救牧寅的唐小妖、打算趁着牧寅吸引了大量注意力的同时逃跑的李心、生怕唐小妖逃跑的变色龙、以及除了秦羽鹰之外的所有黑衣人……所有人都不由得一呆，像是听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声音。 因为惨叫本身并不奇怪，但发出这一声惨叫的人很奇怪—— 不是牧寅，反而是之前稳稳把控着局面的秦羽鹰！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不止在场众人想这么问，秦羽鹰本人更是一脸痛苦和错愕。 她本来急速冲向牧寅，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以利爪剖开对方的胸腹，彻底开膛破肚的那种。 在她看来，只要以足够快的速度，取出被牧寅吞下的那些碎片，那么—— 第一，碎片本身来不及被消化，这是替俱乐部挽回损失。 第二，这疯小子也不会爆体而亡波及到自己和自己的部下们。 秦羽鹰想的只是如何以快、更快、最快的速度，干掉牧寅。 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探出去的一对鹰爪，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胸腹肌肤的时候，陡然间一阵剧痛。 那触感根本不是肌肉，也不是骨骼，反而像是……爪和爪的对碰？ 秦羽鹰顾不上细致感受。 因为对碰的结果，是她左脚部分归兽而成的鹰爪的前端的三根指头，在她自己眼前，齐根而断！ “啊啊——” 秦羽鹰本能地惨叫了一声。 但出于强烈的荣誉感和要强心，她很快闭上嘴巴，强行把后续的惨叫吞回肚子里。 单脚点地，双翼扑闪，踉跄着后退。 她咬牙一声不吭，但整张脸已经疼得白了！ 卷一章三十 终成型：五爪！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羽鹰忍痛，死死盯着对面的牧寅。 重新拉开距离之后，她才真正看清：对面的少年看似一动没动，但他的右手食指之上，不知何时居然冒出了一截短匕般的利爪。 那是……虎爪么？是么？不是么？ 秦羽鹰努力辨认。 通过部分归兽的形态，来判断一名混血种的血脉构成，这是混血种圈子里的一项基本功。 比如那大脸壮汉的鳄鱼臂，眼力厉害的人瞄一眼就能知道是鳄鱼妖中的哪种鳄鱼，短吻鳄、扬子鳄、还是湾鳄。 再比如秦羽鹰，她张开双翼的时候，眼力最差的只能判断她体内有飞禽妖类的血脉，厉害点的能看出那是鹰翼，最高明的可以一眼认出：她体内的血脉，是雀鹰，又名鹞子。 秦羽鹰的眼力基本功很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黑衣俱乐部委任率领这么多手下。 可她现在甚至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一根虎爪？ 更别说深入判定那是哪种老虎的爪了！ “那应该……大概率是虎爪吧？所以这小子是虎妖混血？” 秦羽鹰心念急转，“问题是我之前也和虎妖混血打过交道，其中也有部分归兽是爪子、手掌部分的家伙，但这人的爪子，和他们都不一样！” 牧寅指尖冒出来的那截利爪，质地看起来细腻而又锋利。 事实也的确如此：同样是部分归兽，爪对爪，受伤的是她秦羽鹰而不是这阿牧。 为什么？ 对此秦羽鹰还是无法理解！ “如果这小子的部分归兽是牙齿，那我也认了！然而并不是啊！”秦羽鹰心想。 在混血种圈，公认牙齿类的部分归兽，是硬度、强度、锋利程度最高的，其余鳞甲类、利爪类、骨骼类的部分归兽，和牙齿类的部分归兽相比，都要或多或少，逊色一些的。 一时间，现场反而短暂地、有些诡异地安静下来。 因为无论是众人预期中的爆体而亡，还是牧寅瞬间被秦羽鹰剖开身体的剧情，都没有上演！ “这就是……我的部分归兽么？” 牧寅这时才真正把心神完全从体内拉出来，回到外界。 低头看着右手食指尖的变化。 老实说刚刚真有短暂的片刻，牧寅觉得自己就要支撑不住体内狂暴的力量，真的要爆体而亡了。 好在，自己有螺旋劲力的消化、吸收能力。 自己身具龙血，承受能力远超一般的混血种。 以及……自己是牧寅，是这虎核碎片的原主人！ 这三点因素加起来，才让牧寅惊险地顶住了最危险的时刻。 此时此刻，虽说右手食指终于冒出一根虎爪，但牧寅依然能感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随着虎核碎片的继续被消化，而翻滚着涌起！ 牧寅很想大吼大叫，发泄体内的憋闷和膨胀，但根本发不出声音。 因为一根虎爪，根本不是结束，反而只是个开始啊。 随着更多的虎核碎片被消化，牧寅看到：自己右手的中指尖，也开始变化了。 那是第二根虎爪！ 第二根虎爪还没有完全生出，无名指也开始变化，第三根虎爪！ 随后是大拇指和小手指，第四、第五根虎爪！ 每一根虎爪冒出来，牧寅就会感到体内好受许多，就像是体内的力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当右手五根虎爪全部生出之后，牧寅身子一震。 终于感到体内的力量，重新趋于稳定，归于平衡。 至于发生了部分归兽的整个右手，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要知道一般的虎妖混血种，如果部分归兽的部分，是手掌、爪子的话，那么部分归兽之后，手掌会变得很大很厚，有时候还会生出浓密的手背毛发和手心足垫。 简单来说就是整个手掌，都变成虎掌的模样。 厉害是厉害的，但难免和身体不太协调，稍显臃肿。 牧寅此时的右手，却不是标准的虎妖混血种的手部部分归兽的模样，这也是秦羽鹰之前无法确定他这到底是不是虎爪的原因。 手掌的确变得宽大厚实了，但并不夸张。 手指也没有变得像老虎那样粗短壮硕，反而修长有力，有种掌控的味道。 指尖冒出的五根虎爪锋利如匕，在完全生出之后，又反向生成了一些骨质结构，覆盖了牧寅的手背，乃至有一部分延伸到了手腕和手臂。 看起来，简直不像是部分归兽…… 反而像是戴了一只自带利爪的骨质的战斗手套！ 风格蛮荒又古老，帅气中透着几分神秘，甚至有一丝品味独特的时尚的气息！ “这形态……应该是因为，我其实不是虎妖混血种，而是龙虎混血种吧？”牧寅心道。 不错，虎掌是宽大厚实的。 但龙爪呢？ 龙爪其实和鹰爪是很像的，就像对面的秦羽鹰的双脚一样，凌厉、锋锐！但略显嶙峋。 两种风格在自己身上中和，便是眼前这样的形态：不夸张臃肿，也不骨感嶙峋，反而很是协调。 整体色泽，倒是棕底、黑纹，一如老虎皮纹。 只有在五根短匕般的爪子的最尖端，隐隐能看到一种半透明的质地，其内部有丝丝缕缕的好像扭曲写意的龙纹般的纹路，但并不起眼。 “……原来如此，倒是我失敬了啊。” 秦羽鹰深吸一口气，“不管你为什么没有爆体而亡，也不管你到底是吃了那块虎核碎片才有的这部分归兽，还是本来就是人形境中阶的水平却故意隐瞒想要扮猪吃老虎……我必须承认一点：我小看你了。你叫什么？” “……阿牧。”牧寅抬眼，看着对方。 这时候已经没有刚刚愤怒低吼着“这是我的”时的亡命之徒的气息，只有战意。 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相反，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想要自己全身而退，带着唐小妖和李心一起全身而退，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看得出来，秦羽鹰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她一只脚的脚趾还断着，人却已经冷静下来，同时也终于完全认真起来。 然后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本就很薄的嘴唇几乎紧绷成线，从牙齿缝里崩出一个字来：“杀！” 这种时候，什么七圈公约都不重要了，不抱着杀死对手的心情去战斗，那么被击败被杀死的就是自己。 于是在秦羽鹰话音落下的瞬间，四面八方的黑衣人们，各自运转半核力量、激发混血体质、展现部分归兽、发动各式战技、爆发出各种战吼……朝着同一个目标冲过来：牧寅。 杀死牧寅！ 卷一章三十一 想杀我？我先撕了你！ “大伙儿上啊！宰了这小子！” 迷你都市里，喊杀声震天响。 黑衣人们之前端掉变色龙、宋嘉佳等人时，展现出了相当专业的素养，此时却是表现出嚣张、凶狠、轻蔑……等等“不专业”的特征。 没办法，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军队，说到底还都是些未成年人啊。 纯以境界等级而论，这根本是一场强弱悬殊到夸张的对垒。 黑衣人们基本都是人形境高阶，掌握混血体质、部分归兽、以及至少一项战技。 反观牧寅，刚刚获得自己的部分归兽，算是初入人形境中阶，暂时连人形境高阶的门儿在哪儿都还没摸到！自然谈不上学习战技、或开发自己的专属战技。 “不过我在人形境初阶，就能和李心这种半只脚踏入人形境高阶门槛的人交手。”牧寅心想，自己也在评估着突破后自己的战力水准，“现在成功突破到人形境中阶，一对一能对决的极限在哪儿？一对多又能打多少？” 对于这些问题，牧寅自己心里也没底。 冷冷看着四面八方黑色潮水而来的敌人。 牧寅陡然间一伸手，右手虎爪已深深插进一名冲得最靠前的黑衣人的单边翅膀。 那简单轻松的程度，看起来简直像是热刀刺入奶酪。 随后牧寅双手猛地一发力，直接把这人的翅膀从他的背脊躯干上，生生撕扯下来！ 这人本来嘶吼着：“混账东西，你敢伤秦姐？今天绝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咦咦？卧槽！”呆呆看着自己被撕掉的翅膀被牧寅随手丢到一边，这人愣了一下才感觉到剧痛，“啊啊啊！” 刚惨叫了两声，就被牧寅抬脚踹开！ 随后牧寅动作不停—— 冲上来一人，就撕掉一只翅膀！ 冲上来两人，就撕掉两只翅膀！ 什么？冲上来的是秦羽鹰这种同时拥有一对翅膀的？又或者部分归兽不是翅膀而是双足、或者其他部位的？ 不管啊不管，撕掉，统统撕掉！！ 牧寅近乎机械式地重复着“生撕”的动作，似乎那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混血种的身体部件，而是烤鸡店里刚端上桌的鸡翅膀！ “哦哦，现在的我很强啊！”牧寅动作精准稳定，心绪却是颇为激动、兴奋，“原来，一名混血种有部分归兽，和没有部分归兽，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差距，居然这么大的么？！” 老实说牧寅自己都有点惊到了！ 从没有部分归兽到有，看似只是人形境中阶到高阶这单独一阶的提升，产生的却是质变。 难怪之前在守林人小屋的时候，那大脸大汉第一次被自己打飞之后信誓旦旦地叫嚣：“你混血体质好怎么了？老子有部分归兽！” 以混血体质而论，此时冲上来的黑衣人们的体质，和牧寅根本没办法比拟。 他们中体质最强的人物，配合“爆之力”这种短时间内激发混血体质潜力的战技，才能稍微在力量、身体素质、气魄强度上，压过牧寅一头。 而在部分归兽对部分归兽的碰撞中，牧寅的龙纹虎爪，对上任何对手的任何部分归兽，都是碾压、碾压、再碾压！ 于是很快，扑向牧寅的黑衣人从嚣张野蛮，变成了惊疑不定，最后简直要疯了：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到底是人形境中阶还是高阶？为什么我没觉得他用了任何战技？” “废话，不用战技怎么能和我们这么多人打成这样？肯定是用了某种战技，但我们看不出来。” “都别废话了赶紧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只是这时候的“杀了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更多的是恐惧！ 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冲到牧寅近前，结果体质力量上被碾压，进而部分归兽也被碾压，再进而全方面被碾压！ 这倒是暴露了黑衣俱乐部的一个弊端：太多成员的部分归兽是翅膀了，以至于表面看来大家都在围攻牧寅，但翅膀之间彼此掣肘，真正冲到牧寅面前的，同一时间也就三四个人而已。 这让牧寅在单位时间里面对的对手数量，其实并不算多，完全可以逐个击破。 否则真同时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殴，以牧寅现在人形境中阶的水平，还是很凶险的。 就这样，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冲上去，然后惨叫着倒在牧寅脚边。 到最后本来负责看住唐小妖和李心那一批黑衣人，也不得不跑去参战了。 “这……这……？” 唐小妖和李心本来一个要救牧寅一个要趁机跑路，现在突然间没人管她俩了，两女反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这时候当然用不着跑了，但好像……也没办法插手帮忙啊。 以牧寅为中心的那片区域，简直是个绞肉机！ 两女想要插手，却根本无从插手。 “唐小妖你和这个阿牧，怎么认识的来着？”李心喃喃问道。 “我……我捡来的啊。”唐小妖如实作答。 “……” 李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唐小妖也好，李心也好，年纪虽小，阅历却都是足的，不是那么容易心绪动摇的人。 这年头，谁还没见过几个高手？ 但现在让两女感到震惊的，不只是牧寅突破后实力上的跃升。 而是牧寅此刻在战斗中的状态！ 全身心投入战斗厮杀时的牧寅，让唐小妖和李心都感到很陌生。 自然界中，不可能看到一群猛禽围攻一头老虎的画面。 现在两女看着面对围攻的牧寅，却仿佛看到了一头猛虎在群鸟的围攻下，好像已经杀红了眼，却偏偏在最激烈的战斗对拼中，都还始终保持着动作的精准、稳定、狠辣、招招致命！ 李心不由想到：这是白天唐小妖挖矿的时候就站在旁边基本啥也没做的那家伙？ 唐小妖也忍不住想到：这是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个小弟？ 忽然转头看向李心，唐小妖问道：“阿牧他，应该是虎妖混血种，没错吧？你也觉得他是虎妖和人类的混血，对吧？” 李心不明白唐小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解反问：“不然呢？喂喂，你才是他的同伴，我可不是啊。你问我有个屁用！” 唐小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知为何，她看着看着，隐约觉得那四溅的鲜血、断折的翅爪、飞扬的鸟毛之间的少年，的确是头猛虎！ 但又似乎不只是虎，还有些……别的什么。 终于，最后一名黑衣人满脸不甘地在牧寅脚边倒下。 群鸟扑腾不动了。 虎却还没彻底胜利。 牧寅抬头，凝视半空中。 开战之后他始终没吭声，哪怕在最激烈的对拼中都是一言不发地专注于生撕对手。 此刻，牧寅却是陡然间一声喝，如虎啸，如龙吟：“滚下来！！” 原来在众多黑衣人围攻自己的时候，那秦羽鹰并没有参与围攻，而是闪动双翼，飞到了迷你都市的最高穹顶的下方一点。 她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大招。 卷一章三十二 结束战斗！ “阿牧是吧？你伤我这么多部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黑衣俱乐部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秦羽鹰盯着牧寅的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居高临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们一个又一个地扑上又倒下，心都在滴血。 可她必须忍。 忍到这一刻！ “唳——！！” 一声长鸣，秦羽鹰终于动了。 她陡然间收拢翅膀，自上而下，笔直俯冲下来。 虽说是一只雀鹰的混血种，可她此刻的姿态，反倒像是一只准备扎入海水中捕鱼的鲣鸟（一种好像轰炸机般扎入水下捕鱼的鸟）！ 爆之力、灰鹰波、掠空击——这三种战技，在这一刻居然隐隐有彼此结合的趋势。 是的，战技是可以彼此组合使用的，就像拳台上的拳击手，以组合拳击败单独一拳拳无法击败的对手。 三种战技组合使用的结果，是迷你都市之中，忽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妖气？这是……妖气？！” 那灵缇犬妖的混血种宋嘉佳，这时候悠然转醒，刚醒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失声叫出来。 这不是完全的妖气，真正想要引动足够浓郁的妖气，是第二境“妖兵境”才有的能力。 但这的确是非常非常稀薄的妖气。 秦羽鹰酝酿许久，将自己的三种战技组合使用，居然引动了一丝稀薄的妖气！ “这秦羽鹰，看来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形境高阶，而是半只脚，已经跨入人形境顶阶了啊。” 牧寅深吸一口气，对始终在不远处伺机来帮自己的唐小妖和李心两女喝道，“你们两个，后退，退到迷你都市的边缘！快！” 之前自己手撕黑衣人的时候，两女想要插手却无法插手。 接下来的碰撞，她们更加不可能插手，反而要后退。 因为牧寅自己也完全没把握：到底是自己成功击败秦羽鹰，然后带唐小妖和李心离开，还是在秦羽鹰这毕竟人形境顶阶的实力下，被击败，乃至……被杀。 这种级别的对拼硬撼，余波可能对于唐小妖她们都是毁灭性的。 吼完之后，牧寅也顾不上看两女到底有没有后退了。 已经来不及多看了。 牧寅突然蹲下。 双手双脚同时着地，全身团紧，蓄力到极致。 猛地四肢发力！ 推动身体如炮弹般冲天而起。 强悍的混血体质完全发挥出来，以速度而论，甚至不比自上而下俯冲的秦羽鹰差多少！ “哦？要硬碰硬么？来啊，来啊！” 秦羽鹰尖叫着，不惊反喜。 她这酝酿许久的组合战技，有两个缺点：一是蓄力太久了，二是一旦发动，就很难转向。 牧寅不躲闪而主动和她硬碰硬，她正是求之不得。 然而秦羽鹰话音刚落，却又一呆。 因为牧寅以一种狂烈的姿态逆空而上，分明人在空中，无从借力，却在双方即将火星撞地球般彼此碰撞的前一刹那，陡然一伸手，无比准确地在用他的虎爪，抓住了秦羽鹰没受伤的那只鹰爪。 “这……这准确度……？！”秦羽鹰咬牙。 要知道两人彼此对冲，相对速度是非常非常高的。 牧寅的这一手，就像是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突然间把手伸出窗外，从旁边逆向行驶的一辆列车上，摘下了一片叶子！ 这还不是结束。 牧寅用虎爪牢牢钳住对方的爪子之后，借着对方的冲势，腰部陡然发力。 居然强行带着秦羽鹰的身子，彼此爪子相扣，在空中如风车般旋转着，砸落下来。 他看似要硬碰硬，却是在极致的阳刚之中，陡然间转化成柔劲、韧劲。 “这……这是自然界中的鹰，彼此打架的时候用的方式啊——彼此用爪子抓住对方，风车般飞旋着从空中急坠而下。但这家伙……这个阿牧……难道不该是虎妖混血种么！？” 秦羽鹰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叫阿牧的家伙了。 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破解自己酝酿已久的组合战技！ 组合战技一乱，迷你都市中那一抹灰蒙蒙的稀薄妖气，立刻也就乱了、散了。 秦羽鹰只觉一阵不受控制的天旋地转，然后砰的一声—— 人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地面上，背脊着地！ 同时双手、双脚、双翼，全都因为那巨大的冲击力（其中大部分还是她自己俯冲下来的战技带来的冲击力），而狠狠贴平在地面上，把所有的积雪都推挤得朝四面八方退散开来，最终形成一个完全无雪的大坑！ “哇——！” 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 秦羽鹰强行咽下第二口鲜血，挣扎着想要起身。 却再次“轰”的一声，被一只铁钳一般的虎爪掐住脖颈，又把她狠狠摁回到地面上，震得身下大坑又是一震！ 牧寅单膝跪骑在秦羽鹰的身上。 之前始终是秦羽鹰在高处他在低处，现在，终于反转过来了。 旁人看来，两人此时的动作姿势，稍微有点暧昧。 但这一刻，秦羽鹰感受到的只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压迫力，以及随之而来的所有生命本能最深处的……对死亡的恐惧！ 至于牧寅，全力以赴地对决，让他体内血液奔涌。 那种饥饿感又来了。 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吃了她，吃了她！” 同样的渴望，曾经身为纯血虎妖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这是妖体内残存的属于本体的兽性。 但那是只有对老虎的食谱——比如鹿、羊、山鸡、野猪——这些本就是野生老虎的食物的时候，才会有的一种冲动。 现在牧寅面对的，是一头鹰妖混血种啊。 老虎又不吃鹰！ 所以这饥饿感，是重生获得一份龙血，变成混血种之后，多出来的一种重生前没有的独特感受。 和守林人小屋战斗的最后的那种饥饿感，一模一样！ “杀……咳咳……杀了……杀了我……！” 秦羽鹰受伤极重，却是冷眼看着牧寅，毫不屈服，“我们黑衣俱乐部、王子他……会为我报仇的。” “闭嘴……”牧寅的嗓音极度低沉。 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片刻后重生睁开，压下那强烈到简直不像自己的饥饿感和杀戮**。 “我，不是为了杀了你而战的，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要这场战斗。” 牧寅对秦羽鹰说。 同时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 说完，起身从秦羽鹰身上下来。 举目四顾，迷你都市在战斗的波及下有些摇摇欲坠。 除了唐小妖、李心、变色龙、刚刚起身的宋嘉佳等少数几人，已经没有还能站着的了。 黑衣人们和之前被他们打败的混血种散兵们一样都躺着，模样甚至更惨。 算上最后倒下的秦羽鹰—— 牧寅没开杀戒，却一个人掀翻了迷你都市里的所有黑衣人。 卷一章三十三 突兀一枪 “太强了……” 迷你都市中，宋嘉佳呆呆看着牧寅和牧寅周围倒了一片的黑衣人。 一双足以令人类顶级模特都羡慕嫉妒恨的大长腿想要迈开来逃跑，却不知为何挪动不了。 另一个方向上，变色龙也在不断对自己说：“跑！跑啊！再不跑可就要死这儿了！” 刚刚出卖了唐小妖和牧寅的人是他，叫嚷着别让唐小妖逃跑的人也是他。 但此时他看牧寅的眼神，就好像见了鬼一样！满是惊骇和恐惧。 再想到之前自己出卖了这样的恐怖人物，变色龙现在完全不想要虎王碎片了，他只想要命。 可越是告诉自己要跑，要立刻跑，反而因为恐惧，而完全挪不动双脚。 牧寅手撕众多黑衣人的时候，倒还好。 可他和秦羽鹰巅峰碰撞的某一刹那——其实就是牧寅内心想着“吃了她”的那一瞬间——他所散发出的那种气息，真的吓到变色龙了。 “实力就不说了，这特么的完全就不像一个人形境中阶的混血种！” 变色龙心里在狂呼，“关键是刚刚这人散发出的气息是怎么回事？那气势根本不是针对我的，我却已经动不了了！” 自然界中，变色龙的天敌是蛇、还有鹰。 作为一名混血种，变色龙体内有一半属于变色龙妖的血脉，某些原始本能的记忆残存，因此如果他在现实生活中，遇到鹰妖、蛇妖，又或者是具备这两种妖的血脉的混血种，还是会有一些发怵的。 牧寅刚刚给变色龙的感觉，则是比天敌更天敌，那引发的是生物本能深处对于天敌的恐惧感。 虽然只有一瞬间，却已经深深刻印在变色龙的脑海里。 别说变色龙和宋嘉佳、少数醒过来的混血种散兵、以及那些被牧寅打倒了但还保持着意识的黑衣人了，就连作为牧寅的同伴的唐小妖和李心，这时看牧寅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喂喂……你们俩……这是什么眼神啊？” 牧寅平复情绪，看向唐小妖和李心，却见两女都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似乎一时间不敢靠近过来。 她们和变色龙、宋嘉佳一样，也被牧寅吓到了。 这倒不能怪她们，作为混血种，体内有妖族血脉，有些行为逻辑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比如对危险的感知，比如对强大生命体的本能恐惧。 牧寅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饥饿感爆棚”的瞬间到底给人什么感觉，此时有些不满，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拜托我是为了我们三个都能全身而退，才这么拼命好么？到头来你们两个，反而怕我？” “你，你真是阿牧么？”唐小妖小声问。 “不然呢？难道我不是我，我是你么？”牧寅叹了口气，心很累。 战斗之后，疲惫感涌上。 说到底，刚刚这一战，其实属于超常发挥。 其中一部分溢出的战斗力，是体内消化的虎核碎片的力量的自然外溢，并不完全是自己的真正实力。 “现在战斗结束了，不过我不确定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麻烦的家伙……” 牧寅皱了皱眉，头脑很清楚，并没有因为战斗而上头，“赶紧去和你姐姐汇合吧，然后我们离开……离开这雪岭！” 正说着，牧寅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倒。 唐小妖和李心这才知道：刚刚的战斗，其实是一场激烈的对决，而非单方面的碾压。 牧寅击败了所有对手，但其实自己也已经到极限了。 尤其是最后对上秦羽鹰，牧寅看似大获全胜，但过程中稍有一点失误，躺在那里的人就不是秦羽鹰而是他牧寅了。 当然，收获也是极大的。 牧寅通过战斗确认了一点—— 如果说自己的混血体质，最大的优势在于“力量”。 那么，自己这部分归兽的最强之处，在于“硬度”。 硬度超群的龙纹虎爪，配合上力量变态的混血体质，这才能轻而易举地撕烂对手们的翅膀、爪子、骨骼等等不同部位的部分归兽，好像撕鸡翅那般轻松。 “感觉自己像是拿了把超合金的砍刀，在砍石器时代的武器啊。” 虽然有点夸张，但牧寅真有这种感觉。 至于最后和秦羽鹰对决时，那一手瞬间的刚力化柔，借着对方的力量，把对方砸在地上的手法。 那倒是和部分归兽无关，而是重生前作为虎王的牧寅的一手绝活，类似战技，但不完全算是战技…… “力量，加上硬度么……” 牧寅默默思考着。 片刻后摇摇头，“先不想这么多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牧寅通过刚才的战斗，有许多感悟。 但……真的太累了现在。 所以就暂时放下吧，先离开这儿。 这时唐小妖终于放下生物本能的恐惧心，走过来：“对不起啊，阿牧，你刚刚打败那个鸟人女人的时候，都不像是我认识的你了。好吧虽然我也没认识你多久……” 唐小妖很是不好意思，“对了，你刚刚说虎王遗产不是遗产，就算是也是你的，啥意思？话说阿牧你真的是虎妖混血种么？人和虎的混血？” “哎呀，唐小妖你能不能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李心帮牧寅说了他也想说但没力气说的话，也手忙脚乱地上来搀扶力战后有些力竭的牧寅。 唐小妖也好，李心也好，这一刻的感受，都有些一言难尽。 尤其是李心，之前唐小妖主动放了她，给她松绑，让她生出一种羞愧的感觉，觉得自己之前活得太肮脏卑鄙。 现在却是涌起一种，混血种很少有的……被保护的感觉。 这感觉对她而言，居然有些温暖，让人安心，却又很是陌生，有点不真实。 三人这就打算离开。 无论是最初盯上他们的混血种散兵、还是黑衣俱乐部的成员，对此只能眼睁睁看着。 至于那曝光了唐小妖的寻宝能力的变色龙，牧寅若是状态再好一点，绝对上去废了他，但现在这状态，想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宋嘉佳默默看着牧寅三人，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 枪响了。 在混血种的圈子，这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因为理论上来说，混血种和妖一样，是不用枪的。 牧寅的身子本来有些摇晃，这时却是忽然间僵住。 片刻后，有些艰难地低头看去：胸口上之前被秦羽鹰挠出来的几道血痕之间，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一道鲜血无声涌了出来。 卷一章三十四 暴走的唐小妖（上） “尼……尼玛……这又是闹哪一出？” 牧寅眼前开始发黑，他终究不是铁人，龙虎混血也是混血种，是血肉之躯，有自身极限所在。 击倒秦羽鹰之后，牧寅强撑着才保持站立。 这声枪响，这一枚子弹，却似乎要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小妖和李心也都呆住了。 这一枪来的突兀而粗暴，牧寅提前没半点警觉，唐小妖和李心也没有。 唐小妖猛地转头看向变色龙，李心则扭头看向刚醒来没多久的宋嘉佳等人。 在场还站着、有可能开枪的，就他们这几个了。 然而变色龙也好，宋嘉佳也好，所有人被盯上的反应，都惊人的一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开的枪！” 连连摆手，吓得发抖，哪怕是状态不好的牧寅，都是他们不敢惹的。 的确不是他们开的枪。 只见迷你都市的边缘，一个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是黄小鱼，那个一开始就被牧寅一拳打脸打得晕死过去的黄小鱼。 这下流家伙此时满脸是血，脸色狰狞，宛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手里则是握着一把手枪。 枪口滚烫，冒着青烟。 如果你问，人形境无敌的混血种，如果再配上人族科技圈的枪支武器，会如何？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会很强。 时代发展到今天，枪支已经不是人族科技圈最核心的武器了，“机甲”才是。 但这并不影响：人形境的混血种配枪的话，真的很强。 《七圈公约》禁止人形境混血种在公共场合主动使用枪械，但并不限制混血种配枪。 事实上，配枪的混血种很少，哪怕公约不禁止，哪怕很强。 这是因为：纯血妖也好，混血种也好，理论上在人形境阶段，都会尽量避免使用人族科技圈的枪械武器。 已经有大量证据表明：人形境阶段，使用人族的枪械武器，或其他高科技产品用于修炼和战斗，会干扰第二境妖兵境的修行。 纯血妖和混血种，都是如此。 比如一个纯血妖，本来正常修行到妖兵境，觉醒的妖兵形态，是冷兵器类型，同时也是最适合他本人的。 可如果在妖兵境之前，大量使用过人族科技圈的枪械，那很可能凝聚出的妖兵，就不是冷兵器，而是枪械类、热兵器类型的了。 这是受到外界干扰的结果。 这样的妖兵，是“混入杂质”的，普遍强度都不高！ 但很显然，黄小鱼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小子，很牛逼啊。” 黄小鱼死死盯着牧寅，枪口和视线一起，始终对准牧寅。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疼得咧了咧嘴：“真觉得自己无敌了是不是？看老子一枪崩了你！” 之前被牧寅当面一拳，在黄小鱼的心头留下了无限大的阴影，是必须用血洗刷的耻辱。 他不惜影响未来的修行，也要动用枪支，干掉牧寅！ 黄小鱼的确是黑衣俱乐部中的异类。 黑衣俱乐部是霸道的，蛮横的，同时也是骄傲的。 之前以秦羽鹰为首的黑衣人们，和牧寅打到那种地步，都坚持不用枪械。 因为他们有骄傲，有自我要求。 为了不影响未来修行，他们选择：根本就不配枪！不给自己动用枪械取巧的机会。 黄小鱼不同，他是飞禽类混血种为主的黑衣俱乐部中少数的鼬妖混血种。 他会在众人干活儿的时候想着“搜身”。 现在，他选择用枪。 “反正已经用枪了，用一下，和用很多下，没太大区别吧。” 黄小鱼一步步逼近，“一枪好像干不掉你啊，那……两枪呢？” “住手！住手啊！” 唐小妖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冲了上去。 她居然用自己的身体试图挡住牧寅！ 砰！ 枪声再响。 牧寅摇晃了一下，再也坚持不住，一跤坐倒。 但这次中枪的不是牧寅。 也不是唐小妖！ 李心低下头，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一大片血迹迅速染红了她本就是红色的风衣。 “唐小妖你……白痴么？哪有……像你那样冲上去……挡子弹的啊……” 李心嘴角扯了扯，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关键时刻，是她一把拉开了唐小妖，同时把狐狸尾巴甩到前方，试图阻拦子弹。 但事实证明人形境混血种的部分归兽，能随意碾压同级别的纯血妖，能一个人打十个普通人，能活成普通人眼中的“超人”，却终究挡不住子弹。 人形境混血种，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啊。 那子弹直接打穿了狐狸尾巴，强劲的动能甚至截断了狐狸尾巴。 然后子弹击中了李心的心口。 这次，唐小妖什么都没说，不骂街也不愤怒。 她的眼神变得寂灭一片。 和牧寅一样，唐小妖吃下虎核碎片之后，也在等。 不同的是，牧寅等的是一个部分归兽。 唐小妖已经有部分归兽了，她等的，是一个战技，是突破到人形境高阶的契机。 部分归兽是一对对战斗力提升不大的猫耳朵的她，真的很渴望能拥有一个强力的战技，提高一下自己正面作战拼杀的能力。 可惜的是她始终没等到，毕竟她没有牧寅的螺旋劲力，无法以牧寅的方式对虎核碎片进行迅速消化。 牧寅两枚虎核碎片都快消化了，唐小妖一枚都还没消化呢。 所以在之前的战斗中，虽然不甘心，但唐小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 她知道自己在寻找虎王遗产的挖矿行动中，是核心c位，但在战斗中，她连个合格的辅助都算不上！ 直到看到李心中枪的一刻。 这一刻唐小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翻涌着从体内深处生出，然后直冲头顶！ 但这不是战技。 至少，不是预期中的战技。 只见迷你都市之中，再度蒙上了一层光芒。 不是之前秦羽鹰酝酿大招时的灰芒，而是一种……好似火光的红光。 那红光红得很是奇特，隐隐透着一抹有些妖异的橘色。 片刻之后，整个迷你都市的内壁，都被映红！ “这是……？” 这下轮到坐在地上的牧寅呆住了。 他一手把这时已经软软倒下的李心拉到身边，动作麻利地做急救处理，同时目光忍不住看向此刻的唐小妖。 就看到唐小妖一言不发地直冲着黄小鱼而去，漫天红光都似乎随着她的动作而一起运动起来。 卷一章三十五 暴走的唐小妖（下） 唐小妖就这么毫没征兆地突然爆发了！ 她等来的不是战技，反而像是直接越过了战技阶，有点直逼人形境顶阶的架势。 否则没办法解释这迅速充斥了整个迷你都市内部的红光啊！ 这难道不是人形境顶阶才能触碰的所谓“妖气”？ “这丫头，怎么突然间居然……？” 牧寅心说自己刚刚的爆发，是因为强行咬碎吃了一块虎核碎片，唐小妖这丫头呢？ 这爆发的力量来源是什么？她也消化她体内的虎核碎片了么？ 不知为何，牧寅隐隐觉得此刻的唐小妖，比刚才的自己还要强！ 黄小鱼却对此根本不屑一顾，狂笑道：“臭丫头找死！” 砰！ 他扣下扳机，轰出第三枪。 倒不是看不出此刻的唐小妖所爆发出的力量很恐怖，而是黄小鱼知道：再强的人形境混血种，只要还是人形境，就无法抵挡枪械的威力。 只有到了第二境“妖兵境”，混血种和纯血妖，才能真正达到无惧普通枪支的水准。 听到第三声枪响的这一刻，牧寅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不知道唐小妖能否抵挡这一枪。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用硬度超群的龙纹虎爪去挡，能否挡住这一枪？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那突兀的一枪，以及现在唐小妖更加突然的爆发。 牧寅咬牙，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无法做到对局势的完全掌控，因为没人可以。 “躲开！唐小妖你别冲动，别硬来！” 牧寅忍痛吼道，想去帮忙，但真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却见那子弹高速射出，靠近唐小妖的时候，竟然被漫天的红光引燃。 红光似乎凝结成了火焰。 “嗤嗤”声中，子弹居然在真正靠近唐小妖之前，被融化了！ “我、我去？这……这什么啊？！” 因为失血，牧寅眼前有些发黑，但心中仍然忍不住在惊呼。 要不是他现在状态奇差，受伤很重，可能已经直接跳起来了。 这是战技？还是唐小妖的妖气？抑或是……两者都有？ 之前唐小妖看牧寅展现虎爪大撕特撕的时候有多震惊，牧寅现在看唐小妖的眼神就有多骇异。 这丫头除了寻宝异能之外，似乎……还藏了些其他独特的东西！？ 只听“哗啦”一声，迷你都市摇摇欲坠了半天，这时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塌了——被全身似乎冒着火的唐小妖烧化的！ “哇，这什么啊？” “啊啊，好烫！好烫啊！” 被牧寅打倒了但没死的秦羽鹰为首的黑衣人们，虽然倒下了但没有死，此时一个个不得不挣扎着就近找些雪把自己埋起来，以免被烫伤、烧伤。 “找掩护！快点找掩体！” 宋嘉佳为首的少数苏醒过来的混血种散兵，倒是机灵，直接溜进牧寅挖的雪洞里。 其余还在昏迷的混血种散兵，因为倒在雪地里，虽然或多或少受了点烫伤，但不致命。 只有变色龙，他本来被牧寅吓得想要逃跑但动弹不得，这时候身子被那热力一烘，就像蜥蜴晒了太阳突然就活力四射了。 “跑！可以跑了！” 变色龙大喜，立刻转身就跑。 来到雪岭之后，受天气和温度影响，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跑得这么快这么顺溜。 可刚刚跑出去几步，人就化了。 是的，化了！ 和黄小鱼刚刚射出的子弹一样，被唐小妖周身散发出的红光和热力熔化了！ 这一幕，简直比之前牧寅以一敌众的那份狂莽霸气，更加震撼人心，简直都有点恐怖了！ 牧寅护着李心，余光瞥到这一幕，人都傻了。 那黄小鱼更是当场就认怂了，他可从来没有骨气这东西。 眼看唐小妖已经冲到眼前，黄小鱼骇然尖叫起来：“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 他就像之前的变色龙一样，想跑，但动不了。 想要挡，不知道怎么挡。 想要再开一枪，却竟然生不出再开一枪的勇气了。 而唐小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电光石火之间，她已冲到黄小鱼的眼前，而这时牧寅其实还没来得及为李心做完第一步的急救处理，可见唐小妖看到李心中枪之后爆发的速度有多快！ 唐小妖一个简单的前刺动作。 那动作简朴中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味，让牧寅再次一震：“这动作，怎么和我刚才的——” 随着唐小妖的前刺动作，漫天的红光——是的，迷你都市在热力下崩溃之后，风雪仍被唐小妖散发出的红光逼得暂时无法靠近——所有红光热力急速汇聚，最终隐隐在唐小妖的手里，凝结成一柄武器的模样。 隐约似乎是一把长刀！ 橘红色的刀！ “你这个下流猥琐的王八蛋……” 直到这一刻，唐小妖才陡然间怒吼出来，“我宰了你这个畜生啊！！” 黄小鱼直接丢掉手枪，双手高举，拼尽最后的勇气，尖叫得完全破了音：“你这是违反七圈公约的，你想一辈子坐牢么？你想一辈子坐牢么？！你不能杀我！你不可以杀我！” 唐小妖急速突进的身子，戛然而止。 模糊的橘色火焰刀尖，几乎已经碰到了黄小鱼的眼珠！ 但这不是唐小妖自己主动想要停下的。 她是被一只纤长白皙的好看的手，轻轻拉住了。 “好了小妖，冷静点，好么？” 一个温柔的声音说。 仿佛轻轻抚平了现场的狂暴热力和杀伐气息。 站在牧寅的角度，看得清楚：拉住唐小妖的，是一名容貌和唐小妖不像，但气质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女，穿着套头衫、短裙、运动鞋、扎了个高马尾。 “我的天！这女孩儿又是谁？” 牧寅心中惊叹，“好强啊，应该比那秦羽鹰更强一大截！” 秦羽鹰已经是他重生后见过的最为惊艳的混血种了。 刚刚唐小妖则是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似乎跳过战技阶，提前引动了妖气。又或许那不是妖气而是唐小妖的某种自我觉醒的天赋战技。 但无论是秦羽鹰，还是暴走的唐小妖，和这马尾辫少女比起来，都还是逊色一些。 那少女拉住唐小妖的手法，非常高明，关键是举重若轻，在不动声色之间化解了唐小妖的冲势，同时将漫天红光热力消弭于无形，这才是真的了不起。 “秦羽鹰是半只脚踏进了人形境顶阶，唐小妖刚刚瞬间的爆发力，感觉已经完全踏入人形境顶阶了。” 牧寅心想，“但这个女孩儿，感觉至少是稳定在人形境顶阶的高手，甚至……可能更厉害！” 看到如此让人惊艳的一手，再听那少女说“小妖你冷静点”，牧寅略一思索，就猜到了： “这就是唐小妖提过好多次的，她那个认的姐姐吧？” 想到这倒是松了口气。 这才发现自己背脊上全是汗。 不是之前和黑衣人、秦羽鹰战斗的时候出的汗，而是刚刚看到唐小妖暴走的时候被惊出的一身汗。 卷一章三十六 牧城俱乐部 牧寅猜得不错，来人的确是柳依武周。 赵奎指的方向，虽不完全正确，但总的来说没太大偏差。 加上牧寅和唐小妖先后爆发的动静着实很大，柳依武周率领的队伍里，有感知力很强的混血种，这就循着声音和震动赶了过来。 “小妖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柳依武周及时拦住了唐小妖，但内心之惊讶，却是外人不得而知的，“刚刚我险些拉不住她！” 只见唐小妖仍死死盯着黄小鱼，周身火气渐渐消散，漫天红光褪去。 那红光来的快，去的也快。 似乎刚刚唐小妖在短时间内的极致爆发，只是在场众人的错觉。 “……”黄小鱼仍是呆站在原地。 他忽然失去了骨头般，瘫软下去，胯下一片湿漉，他尿裤子了。 他被唐小妖用模糊刀影虚点的那个眼珠，悄然消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眼洞。 黄小鱼却好像对此毫无感觉。 他的半核无碍，但心气、骨气，已经被唐小妖刚刚的这一刀彻底击溃了，等于废了。 之前黑衣俱乐部布设的迷你都市，被牧寅和秦羽鹰的战斗余波震得半塌，又被唐小妖爆发时散发出的热力彻底烧毁。 没有了唐小妖散发出的热力红光避开风雪，此时风雪呼啸着，又要涌入。 但很快，一道新的、更大也更明亮的迷你都市，在现场撑开。 不止柳依武周，她率领的那矍铄老者、背心肌肉男、还有整个车队，也都到了。 “哦啦哦啦！你们这些黑衣俱乐部的杂毛，以为我们‘牧城俱乐部’的人是好欺负的么？” 背心肌肉男看着躺了一地的黑衣人，还以为是被唐小妖撂倒的，哈哈大笑。 牧寅听了心中一动：“哦？这么说，这些新来的家伙，也是一个混血种俱乐部的？听这背心男的话，唐小妖难道也是这个俱乐部的成员？牧城俱乐部？好像稍微有点印象……” 同一时间，那矍铄老者步履稳健，走过战场各处，不时洒下一抹乳白色的柔和光芒。 这种浓郁的能量，毫无疑问，是妖气无疑。 牧寅心说这是我稍微熟悉一点的修行板块了。 纯血妖和混血种，主要的修行差别，就在人形境阶段。 到了第二境妖兵境，开始运用妖气，纯血妖和混血种的修行路线，就开始趋同。 眼前这老者，既然能熟练动用妖气，那么就算他不是已经达到第二境“妖兵境”的人物，也绝对是人形境顶阶中的巅峰存在，可能比唐小妖的那个姐姐更强。 人形境初阶，掌握混血体质。 人形境中阶，掌握部分归兽。 人形境高阶，掌握至少一项战技。 人形境顶阶，则要开始触碰“妖气”，为突破到第二境妖兵境，做准备了。 秦羽鹰发动组合技时的灰色稀薄妖气，唐小妖爆发时的漫天红光，柳依武周不动声色拉住唐小妖的手法，以及这老者此时甩出的一道道白色光晕，应该都是妖气、或至少是妖气的雏形。 乳白色的妖气很是柔和。 表面看，一时间倒是看不出这老者是什么血脉构成的混血种。 但那妖气显然有治疗属性，说不定还有配套的治疗类战技。 可以看到，老者对现场的所有人——无论是黑衣人，还是混血种散兵——统统一视同仁，路过的时候都会甩一道乳白色的妖气。 “不希望搞出人命么？”牧寅心想。 由于七圈公约的存在，越是大人物、有规模的组织，反而越是不希望给自己找麻烦。 李心、赵奎这样的“个体户”，一开始在守林人小屋的时候敢于铤而走险。 黑衣人端掉混血种散兵的时候，牧寅料理黑衣人的时候，却都是有意识地没有下死手，正是不想给自己平添没必要的麻烦。 路过牧寅的时候，老者扫了他一眼，没太在意，就要给他治疗。 应该是把牧寅和其他混血种散兵当成一样的人了。 牧寅却摇头说：“我不用了。” “恩？”老者微微惊讶，这还是现场第一个跟他说出不是“救救我”这句话的人。 牧寅把怀里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李心抱起来：“她比较需要治疗。她心口中弹，可能伤到半核了。” “中弹？”老者吃了一惊。 俯身查看片刻，眼皮跳了跳，脸色凝重起来。 似乎李心的情况在他看来很不乐观。 但对于出手为李心做深入的治疗，这老者明显还有些犹豫。 牧寅赶紧补充说：“啊，抱歉忘了说，我们是唐小妖的朋友。” 老者一扬眉，盯着牧寅重生后的嫩脸，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就是那个叫阿牧的？” 嘴上问着，其实没等牧寅回答，就已经开始为李心做急救治疗了。 李心受的可能是致命伤，牧寅本人对治疗不太擅长，刚刚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不知道李心到底能不能挺过去。 至于牧寅自己，虽然中了一枪，但那子弹入体之后，其实在接近心脏之前，就被自己体内应激生成的螺旋劲力狠狠缠住，再没能寸进。 “虽说现在再吃一块虎核碎片的话，应该能迅速疗伤，但感觉短时间内，不能再吃虎核碎片了吧？”牧寅略一犹豫，还是暗自摇摇头，“这东西太补，再吃可能就伤身了，得缓一缓。” 考虑了一下，牧寅决定就算不吃虎核碎片，也还是得吃东西，来修复之前战斗中所受的伤势。 这时那宋嘉佳探头探脑地从不远处的雪洞里钻出来，看到牧寅时吓得一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你好。” 牧寅哼了一声，对这种觊觎过唐小妖的寻宝能力的家伙，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问道：“有吃的么？” “啊？哦……有，有的！干粮、零食、饮料，全都有，请问要哪样？” 宋嘉佳属于那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类型。 她的身材完爆人类中的顶级名模，随身携带的零食却是让人无法将之和她的身材联想到一起。 “都拿来，我全要。”牧寅说。 “呃，好，当然，没问题。”宋嘉佳有些肉痛地说。 一边开吃各种干粮零食，牧寅一边默默想着：“吃东西的确能帮助我疗伤，刚刚在战斗中吃虎核碎片这样级别的圣药，甚至能帮我在战斗中突破，越阶击败敌人。只不过……” 在此之前，牧寅觉得自己重生后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应该是混血体质的一部分，是一种体质特征。 但在刚刚和秦羽鹰的一战之后，尤其是战斗到最后心底的那个“吃了她吃了她”的强烈冲动，让牧寅感到：这份饥饿感，似乎……不那么简单？ 卷一章三十七 他就是阿牧？ 饥饿自然会想吃东西。 吃了东西，可以疗伤，还能在战斗中升级。 怎么看都是很好的！ 但牧寅隐隐觉得，似乎极度饥饿的时候，自己会变得不那么像自己。 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牧寅自嘲一笑：“这都已经顺利获得部分归兽，达到人形境中阶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狗饿了还护食不认主人呢，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我饿的时候不像我自己，又怎么了？呃，等等，我干嘛说我自己是狗……” 就这样，牧寅默默吃着东西，修复伤势。 身旁的宋嘉佳看到过牧寅和黑衣人厮杀的样子，在一旁陪着笑，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新来的柳依武周等人，却是完全不知道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赶到的时候，牧寅已经中弹倒下。 现在牧寅更是不可能跳出来多说什么，除了和那老者说自己和李心是唐小妖的朋友，其他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低调。 吃了不少干粮零食，补充进能量。 又默默运转螺旋劲力，将体内的子弹挤出。 牧寅吐了口气，感到元气渐复。 “本来还想着和唐小妖一起去和她姐姐汇合，现在人主动找来了，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牧寅暗自盘算，“所以接下来怎么说？伤势完全修复还需要一点时间，之前战斗中积累的不少感悟也需要消化。接下来，我是恢复单独行动呢，还是继续和唐小妖、和这‘牧城俱乐部’一起行动？” 再次抬眼看去，只见唐小妖和她姐姐站在一起，她姐姐正低声询问着什么。 “好了，你们先别聊了，先看看怎么处理这女人吧！” 背心肌肉男把已经接受过老者的一道治疗妖气的秦羽鹰，一通五花大绑，抬到柳依武周和唐小妖面前，砰的一声丢到地上。 秦羽鹰被摔得一阵疼痛，恶狠狠地瞪了背心肌肉男一眼，然后看向柳依武周，虚弱状态下依然昂起下巴：“柳依武周，你们牧城俱乐部也来雪岭了？无法拒绝虎王遗产的吸引力么？” 听她的话，似乎和柳依武周早就认识。 柳依武周对唐小妖说话的时候，温柔中带着宠溺。 此时面对外人，却是脸色淡淡的，指着唐小妖说：“这是我们俱乐部的人，你不该碰她的。” 秦羽鹰微微一怔：“这是你们俱乐部的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柳依武周说：“她还没正式加入，不过她是我妹妹。” 秦羽鹰哼了一声：“胜者为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柳依武周嗯了一声，接着说：“你碰了我们俱乐部的人，相应的，你手下的人，我暂时扣下了。” 秦羽鹰厉声说道：“柳依武周你别太得寸进尺！” 柳依武周耸肩：“得寸进尺怎么了？只许你们黑衣俱乐部得寸进尺，不允许我们偶尔过分一下？” 顿了顿，柳依武周继续说道：“我知道，虎王遗产这么大的事情，黑衣俱乐部不会派你来带队的，你还不够格。让我猜猜，你应该只是这次行动的二把手吧，一把手是谁？李桑那家伙么？我记得你好像一直是他的副手来着。” 秦羽鹰笑了，狠笑：“你知道李桑是我们的总领队，还敢扣我们的人？” 柳依武周也笑了，微笑：“是啊，你的人我是肯定要扣的，不过你可以走。你回去告诉李桑，别来惹我们，我们也不会理会你们在这雪岭怎么折腾。至于你们的人，回‘云港’之后，我会放回去的。” 背心肌肉男在一旁听着，暗暗咂舌，女人之间的唇枪舌战，这秦羽鹰完全不是柳依武周的对手啊。 也是，自己如此心高气傲的人，也不照样在柳依武周麾下十分服气么？ 对于柳依武周的不紧不慢却又冷酷坚决，秦羽鹰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 关键是她现在这强弩之末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这才是最让人生气的！ 咬了咬牙，秦羽鹰知道再纠缠扣人的事情只是徒劳，转而问道：“你说这小丫头是你妹妹，那……那小子呢？也是你们俱乐部的人么？” 她人被绑着，手脚动弹不得，用眼神看向人在现场但丝毫不声张只默默吃着东西、思考、观察的牧寅。 “嗯？” 柳依武周一怔，她刚才所有注意力都在妹妹身上，倒是没注意到牧寅。 加上她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唐小妖的大爆发，下意识地因为在场所有黑衣人都是被唐小妖放倒的。 否则严格来说，唐小妖其实不算柳依武周所属的牧城俱乐部的成员。 她柳依武周何必特意对秦羽鹰强调“我妹妹是我们俱乐部的人”？ 还不是怕黑衣俱乐部事后对妹妹展开报复，而自己在俱乐部中的事务繁忙，未必顾得过来。 此时才听到秦羽鹰说：“那小子违反七圈公约，伤了我们俱乐部的人，废了至少五个，还杀了两个，这件事可不算完！” “什么？” 柳依武周和那背心肌肉男都是一惊。 倒不是惊讶于现场有黑衣人被废掉、甚至被杀了，因为刚刚背心肌肉男巡视一圈后，已经向柳依武周汇报过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多数重伤，少数半核被毁修行废了，还有一个直接挂了。 真正吃惊的是：原来把现场搞成这样的，不是唐小妖？ “所以那人就是……阿牧？” 柳依武周想起赵奎和大脸壮汉的话，目光自然看向唐小妖。 唐小妖点点头，低声说：“他是我朋友，救过我的命。” “喂喂，我们没必要为了不是我们俱乐部的人——” 背心肌肉男似乎想说什么。 柳依武周却是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向秦羽鹰，说：“那个阿牧，他和小妖一样，也是我们俱乐部的人。” 说着一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战技，好像变魔术一样，秦羽鹰身上的捆绑绳索应声断裂，却没有让人感受到任何能量的波动。 背心肌肉男本来有些不满，看到这一幕却是眼皮一跳，闭嘴不再多言。 秦羽鹰低头看了看已经松开的绳索，呆了呆，抬眼还想说些什么。 柳依武周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淡淡道：“现在你可以滚了。” 卷一章三十八 混血种的世界 “你……！” 秦羽鹰眼中露出强烈的愤怒，几乎就要忍不住发作，但终究还是选择忍了。 从雪地里把断折的三根爪子找出来捡起，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迷你都市，走了。 以当代妖医院的医疗技术，应该能重新接上断折的指爪的。 至此，一场林间夜色中的厮杀落下帷幕。 “真要把这些黑衣俱乐部的杂毛都扣下么？”肌肉背心男问。 “当然……不是。” 柳依武周摇摇头，安排道，“都绑起来丢这儿，之后通知黑衣俱乐部来找人就好了，我可懒得带这么多鸟人一起赶路！话说这儿怎么除了黑衣俱乐部的人，还有这么多其他的非俱乐部的混血种？小妖，小妖？” 却见唐小妖一言不发地走开，来到牧寅身边。 牧寅本来想着之后是单独行动还是继续和唐小妖一起行动？要不要过去和那个唐小妖的姐姐打个招呼？ 但这时，牧寅暂时放下所有的心思，默默站在那矍铄老者的身后。 老者面前，李心平躺在地面上，柔和的乳白色光晕笼罩着她，大片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积雪。 那老者已是满头大汗了，神情专注，还在做治疗。 取出子弹的时候，稍微需要剪开李心身上的衣服。 牧寅这才看到，李心妩媚的外表之下，身上肌肤上，居然都是一道道鞭痕。 “还记得之前在雪洞里说过，她爸爸不认她也不承认她妈妈么？” 唐小妖在一旁轻声说，“李心的妈妈因为怨恨她爸爸抛弃她们母女，经常拿她出气，从小就一直打她，用鞭子抽，我放学路过她家的时候听到过……” 牧寅默然，不知道能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 躺在地上的李心，这时候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唐小妖赶紧俯身下去，说：“顶住，坚持住！你来雪岭不是想要虎核碎片么？等你好了，我分你一半！不……我把我的都给你！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之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李心却缓缓摇头，苍白的脸上已经半点血色都不剩下了：“那……一枪……打到……半核了……” 她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唐小妖却是一震，死死咬住嘴唇，听明白了：伤到半核，就算能活下来，也会变成普通人，没有任何修行的可能了。 如果真能活下来的话。 “好了，别说话。”老者低沉道，也是因为李心是唐小妖的朋友，他才会全力治疗。 李心却像是怕自己死了就再没机会说似的，断续艰难地坚持说道：“唐小妖，对不起……之前我想……杀你……我太想要……碎片了……想要改变命……运。但我不该……不该把自己的命运扭转……建立在……对别人的伤害……上。对不起。” “不，你没伤害我！李心你在说什么啊？你刚刚才救了我一命诶！”唐小妖努力笑着说，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 在场所有的混血种，包括不是柳依武周麾下的宋嘉佳这样的，看到这一幕，都是一阵心酸。 这就是混血种圈。 越是边缘，就越是想要变强。 为了“改变命运”这个很多时候简直不切实际的梦想，拼尽全力，却经常不知不觉中已然扭曲了自己，甚至丢掉了自己。 “这就是混血种的世界么？”牧寅默默看着。 曾经的牧寅，是虎族虎王。 成为虎王之前，也是王子。 从小到大，基本上一帆风顺，没遭受过什么委屈挫折，虽然不算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但确实没怎么亲眼近距离见过这人间的疾苦，没见过底层社会的人们的艰难挣扎。 牧寅曾经居高临下地看过混血种圈的面貌，却从未真正站在同一高度，真正体会过，这个当代最大的边缘人群体的世界。 这是个很美好的时代，但对于混血种而言，似乎并不是那么美好。 很快，李心被带了下去，安放在一辆雪地越野车上。 那老者的治疗手段很高明，但最终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要看李心自己的造化。 这时牧寅忽然感到左手指尖有点疼，不禁低头看去，然后明显呆了一下。 战斗的时候，觉醒部分归兽的部分，是右手。 就像唐小妖说的：“有的人部分归兽的部位很多，有的人很少，但部分归兽的强度和实力，不是按照位置多寡来判断的。” 所以牧寅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而且也已经很满意了。 只拥有右手部分归兽的自己，还不是击败了拥有双翼、双爪的部分归兽的秦羽鹰？ 但现在，自己的左手，居然也开始部分归兽了！ “这……” 牧寅呆愣片刻后，笑起来，“挺好的，好事儿啊！虽说部分归兽未必部位越多越好，但……总没人会拒绝多一只手能部分归兽吧？” 现在看来，两只手的龙纹虎爪化，这才是自己完整的部分归兽？ 如果说单手部分归兽的自己，只算是初入人形境中阶的话。 那现在的自己，才算是稳稳站在人形境中阶，有望更进一步，获得自己的第一个战技，进入人形境高阶也就是战技阶了。 牧寅意外、惊喜的同时，又有点惋惜：“如果之前战斗的时候，我就有两只龙纹虎爪的话，击败那秦羽鹰应该会轻松很多，之后也不会因为消耗过大而没察觉到黄小鱼的暗算吧？唉，早点有两只虎爪，刚刚我真能一个人把那些混蛋们全部放倒的。” 倒是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部分归兽，如果有上限的话，在哪儿呢？今天我的左右手都部分归兽了，该不会之后某一天手臂也连带着一起归兽了吧？又或许，只要不是彻底归兽，都算是部分归兽？” 自顾自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牧寅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一抬眼，才发现：唐小妖、柳依武周、那矍铄老者、背心肌肉男、宋嘉佳、其他苏醒过来的混血种散兵、包括那些被扣下的神情沮丧的黑衣人……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左右手同时出现的部分归兽。 就好像在看某些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卷一章三十九 在路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这场笼罩雪岭将近三天的暴风雪，渐渐停歇下来，只剩下局部的零星小雪。 雪后的空气冷冽却又清新。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纯洁的素白，又被初升的旭日映红。 视野辽阔，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开阔起来。 雪景之中，旭日之下。 雪地越野车队碾过积雪，行驶在一条出雪岭的道路上。 说是道路，其实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道路指示牌只剩下半截还露在外边。 从上往下看的话，车队就像是白色世界里的一条灰色长龙，蜿蜒着朝着雪岭之外的方向开去。 这倒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牧城俱乐部实力强劲，又有唐小妖这寻宝猫咪，却似乎无意继续在雪岭逗留，反而以最快的速度在撤离。 此时，唐小妖坐在车队最前方的车里，身旁是姐姐柳依武周，前排开车的是那矍铄老者。 柳依武周正认真询问着唐小妖： “所以你说，你的那个新交的朋友，阿牧，他只有人形境中阶，而且是刚刚突破的？” “是啊。” “他刚突破到中阶，就打败了高阶的秦羽鹰？” “嗯，对啊。” “他打败秦羽鹰之前，还一个人干掉了秦羽鹰的所有手下。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那些人，一个都不是你打倒的，全是阿牧的手笔？” “那倒不是。” 唐小妖瘪瘪嘴，“那个黄小鱼是我干掉的。变色龙、宋嘉佳那些人是黑衣俱乐部干掉的。阿牧干掉的是那些黑衣俱乐部的混蛋，对了黄小鱼被我干掉之前挨了阿牧一拳，所以你们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才会是那个样子。” 柳依武周听了，和那老者通过车内后视镜对了一下眼神，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吃惊。 “境界等级不高，但真实战斗力很强……加上那对虎爪部分归兽的模样……”柳依武周心想，“这雪岭的事情了结之后，‘混血种大会’就快举行了，这个叫阿牧的，或许……” 想到这，柳依武周再次开口，问唐小妖：“这个阿牧，什么来历？是其他某个俱乐部的成员么？” 唐小妖嘻嘻笑起来：“他才不是俱乐部混血种嘞！姐姐我跟你说，阿牧他真的超好笑的，我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甚至连自己是个混血种都不知道！哎哟真想让你看看当时他那震惊的表情……哈哈！” 柳依武周和那老者再次对了下眼神，微微皱眉：“这……倒不是很好啊，等于是个完全来历不明的家伙？该不会是其他敌对俱乐部派来的……” 还想要继续细问。 唐小妖却从来不是个耐心的主儿，不满道：“哎呀姐姐，能不能别问了，你怎么还没变阿姨就已经这么啰嗦了……话说就不能让阿牧过来坐么？你和白爷爷真有这么多问题的话，直接问阿牧不就行了？” 说着回头看向后方的车队。 只见车队中段的一辆越野车上，牧寅和其他几名混血种一起，围绕在车辆顶棚周围边缘，坐了一圈。 表面看起来，就像已经是这牧城俱乐部的一份子。 是的，牧寅没有恢复单独行动。 昨夜的战斗过后，牧寅在考虑后选择继续和唐小妖、也就是和这牧城俱乐部的人一起。 一是因为李心仍未脱离危险期，她毕竟是在自己中弹的时候挺身而出，情理中自己至少该等待她脱离危险了再离开，如果她真能度过这一关的话。 二是因为牧寅自己的伤势也未能尽复，估计还需要两三天的修养。 三，则是因为唐小妖极力挽留： “一起走吧！阿牧！” “姐姐说黑衣俱乐部的真正领队还在这雪岭中活动，阿牧你跟我们走，会比较安全。” “你的伤也还没好吧？我们一起离开雪岭啊，姐姐说我们也要离开雪岭，不趟这混水了。” “对了，你现在拥有了部分归兽，是人形境中阶的水平了，之后如果要突破到高阶战技阶的话，最好加入大一点的俱乐部，这样才能得到比较高端的战技。” “要不……你和我一起加入牧城俱乐部吧？” 女孩努力把所有能想到的挽留理由，一股脑都说了遍。 说完咬了咬嘴唇，突然发起横来，恼火道：“算了算了，你如果要走也随你！不过……不过留个联系方式？我平时住在云港的，你来云港的话，可以来找我玩啊，我带你吃好吃的！话说阿牧，你有联系方式的吧？” 看得出来，她其实很珍惜和牧寅在雪岭这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里的同舟共济。 又或许她真的很孤独，很少有真心的朋友。 “哦，好啊，那一起走呗。”牧寅说。 算算时间，自己作为虎王的身份被刺杀身亡，已经快三天了。 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凶手找到了没？虎族的情况如何？各方反应如何？对于这些，牧寅都还不清楚，毕竟人在雪岭，等于与世隔绝了一半。 所以其实挺迫切想要离开雪岭，回都市去，才好了解最新的动态。 除此之外，疗伤、整理之前战斗中的收获、消化全部虎核碎片、了解下一步人形境高阶的修行方式，再决定下一步何去何从，这些也都很重要。 相比起来，散布在这雪岭中的更多的虎核碎片，反而不重要了。 自己手上的八块已经够用了。 牧寅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一方妖王。 唯一的顾虑，反而是：这牧城俱乐部，该不会还要继续参与虎王遗产的争夺战吧？ 如果是的话，那抱歉，自己可就恕不奉陪了，把唐小妖交给她姐姐，自己也算仁至义尽，接下来肯定单独离开的。 所以其实在听唐小妖说到“姐姐说我们也要连夜离开雪岭”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和牧城俱乐部一起行动了。 奈何丫头你这语速太快了好么？我完全插不上话啊！ 此时牧寅人坐在越野车的车顶上，双脚在后挂式备胎边上随着行车间的颠簸轻轻晃悠。 由于是倒着坐的，两边的景色不是后退而是飞速前进。 牧寅微微眯着眼睛，这是他最舒适的状态。 世人往往觉得老虎是猛兽，凶残暴戾如火，其实相反，老虎是可以很安静，很耐心的，牧寅作为虎王更是其中典范。 因为距离比较远，牧寅自然不知道柳依武周和那矍铄老者此时正对唐小妖一阵“狂轰滥炸”，通过唐小妖盘问自己的底细，以及昨夜在林间的连番战斗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牧寅此时，就只是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想：昨夜迷你都市中，自己亮出两只手的龙纹虎爪时，周围人不同寻常的反应。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卷一章四十 要学习 体内，两块虎核碎片还剩一点点，仍在消化。 药力不断滋养着牧寅在战斗中所受的大小伤势。 同时也在进一步补全心口位置的半核。 半核的“完整度”和“器量”得到提升，反哺到全身各处，进一步加快伤势修复速度的同时，也在悄然提升着自己的“混血体质”的强度。 至于部分归兽，倒是没有感到其他身体部位有归兽的迹象。 两只龙纹虎爪，应该就是自己的部分归兽的完整形态了。 牧寅轻轻活动着双手十指，感觉只要自己想，随时可以让双手进行归兽，化为那龙纹虎爪。 战斗中和极限状态下的饥饿感，倒是完全没有，牧寅乐得如此。 至于下一步的修行，如何更进一步突破到人形境高阶，战技阶，牧寅还不太明白。 心说实在不行可以等伤势好了之后再吃一块虎核碎片？ 反正现在是真的不太着急做进一步的修行和突破。 因为真的太在意了啊：“当时他们看我的部分归兽的表情，到底什么意思？两个手都部分归兽，这有什么问题么？” 牧寅表示真的不明白啊。 真要说的话，那秦羽鹰的部分归兽比自己的更多呢，除了双翼还有双足。 相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两只手都归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牧寅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我对混血种的修行了解、对除了纯血虎妖之外的其他修行体系，了解太少了啊。” 如今这个时代，人族妖族混居，全球七大圈子彼此覆盖。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一套修行体系，每一套体系内部还能演化出诸多分支，可谓百花齐放！ 就拿牧寅自己来说，他最了解的自然是虎族的修行路线。 对“走兽妖圈”的修行也颇有了解，毕竟虎族算是走兽妖圈的一份子。 走兽妖圈，顾名思义，包含几乎所有的陆生动物所化的妖，其中绝大多数是哺乳动物，还有少数的爬行类，以及极少数的两栖类。 而对于“飞禽妖圈”和“海洋妖圈”（和走兽妖圈并称为三大妖圈），牧寅的了解就已经没那么深入了。 至于人族科技圈、兽圈、混血种圈、人族修行圈—— 牧寅知道人族科技圈的核心是“机甲”，但了解更多的是比较传统的“实体机甲”，对于最新的“纳米机甲”、“隐形机甲”、“超巨机甲”等等……就只知道概念，不知道细节。 牧寅知道兽圈的修行路线，和古典大妖的方式一样，是“以兽形态慢慢修行成人”，而非“直接生而化形”，但具体怎么做，牧寅也不是很清楚，或者说内心深处其实有些不屑于了解这种“落伍”的东西。 对于混血种圈，牧寅现在倒是了解不少了，但之前唐小妖等人看到自己的双龙纹虎爪时为什么反应奇特，自己还是不明所以不是？说明还是对这个圈子不够了解啊！ 至于人族修行圈，那些自称“山门”的家伙，别说牧寅了，全世界大概都没几个人或妖，能说清楚那些人的底细！如果说混血种圈是七圈里的边缘人，那人族修行圈，就是七圈里的神秘者。 牧寅从来不会妄自菲薄，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最年轻”的妖王。 最年轻代表着天资卓越，同时也意味着：自己的阅历是最浅的。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还是有很多、很多东西，需要我去学习的啊。” 牧寅心想，这是他重生之后来到雪岭这短短两天的经历所带来的最大感受。 曾经作为虎王的牧寅，高高在上，偏居北极圈最深处。 除了自己修炼，就是日常巡逻“猎场”，为全球戍边。 实际上生活是很枯燥，而且很宅的。 有机会和其他的妖王做最尖端的会晤，却没机会真正去世界的各个地方看看、走走、去亲身体验。 “当初我作为虎王的那个身体，突破到第七境之后，遭遇瓶颈。” “那时候如果我没有一根筋地钻到我们虎族的修行功法里，而是缓一缓，停一停，转而去看看其他圈子、其他族群的修行方式，是否反而会受到启发，而就此突破呢？” “那样的话，或许我就不会被刺杀了。” 摇摇头，牧寅没往这个方向深入地想。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倒是在认识到自己的阅历尚浅之后，放下了心中某些全无必要的矜持，开口问道：“这位美女，麻烦问下……我的两个虎爪部分归兽，有什么问题么？为啥昨天夜里你们都用那种眼神看我？” 自己所在的这辆越野车顶棚上，不止自己，还坐着几名混血种。 距离自己最近的是个女生，不算特别好看的类型，但娃娃脸，单边有个小酒窝，挺可爱的，属于让人看着很舒服的、耐看的类型。 这妹子一路上都对牧寅有些好奇，但出于女孩子的羞涩没有主动开口，这时听牧寅主动搭腔，笑起来，说：“怎么，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啊，不然干嘛问你呢。”牧寅微笑。 牧寅自己都不知道的是，重生后的自己，因为龙血的加入，身体换新，容貌气质随之一起发生变化，在女人缘上和从前的自己全然不同了。 尤其是顶着一张“鲜嫩可口”的脸蛋，加上本身是老虎，生性爱静，这性子放在原先的脸和身体上，会让人觉得有点孤僻，现在则是给人羞涩内向的感觉。而这对很多妹子的杀伤力简直巨大！牧寅自己却是完全没意识到。 那小美女脸色微红，笑着摇头说：“我……我可不能乱说话。柳依姐应该会邀请你加入我们俱乐部的吧，到时候她会跟你具体说的。” 牧寅心中一动，问：“所以我的虎爪没问题？你们当时那么看我，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好事喽？” 这下轮到小美女有点奇怪了，微微歪着脑袋看牧寅：“不然呢？” 牧寅暗自松了口气。 行吧，是好事儿就行。 话说既然是好事儿，为啥搞得神神秘秘的啊，直说不行么？ “哼！” 一声重重的、有些刻意的哼声传过来。 那肌肉背心男就坐在后边一辆车的顶棚上，和倒着坐的牧寅正好面对面，冷哼道：“朵朵，好了！这人的底细可还没查清楚，别和他多说废话。” 卷一章四十一 能不能专业点？ 从昨夜车队出发开始，这肌肉背心男就一直在牧寅眼前眼后地晃悠。 显然，对于自己这个“外人”，唐小妖的姐姐还是有些戒备的，特意派这背心肌肉男跟在自己身边。 对此牧寅倒是完全可以理解，换了自己肯定也这么做。 问题是……兄弟你监视就监视，哼什么哼？吃火药了？ 能不能稍微有点专业的监视精神？嗯？能不能？ 来来来，咱俩换个位置，让我这个重生前监视了一辈子“猎场”的人，来给你演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监视！ 牧寅心里一阵吐槽。 不过看得出来，这肌肉背心男在队伍中颇有威望。 他发话之后，名叫朵朵的小美女吐了吐舌头，倒也不怎么害怕，但之后无论牧寅怎么问她问题，她只抿嘴微笑，不再作答了。 周围不止容易脸红羞涩的朵朵和那臭着张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他的背心肌肉男，还有牧城俱乐部的其他不少成员，由于越野车里座位有限，大部分都和牧寅一样坐在车辆顶棚上。 其中有男有女，都是很年轻的少年少女，除了个别少数，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挺友好的。 此时众人似乎明白那肌肉背心男为什么对牧寅态度恶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牧寅耸肩：“行吧，那问问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这总可以吧？” 得到了足够的虎核碎片，虎王遗产这档子事儿就已经翻篇儿了。 现在自己最急需的，是跟进自己被刺杀的最新消息、找个地方休整疗伤、总结之前的战斗收获心得、学习下一步的修行方式。然后综合考虑，再决定自己的下一步，到底何去何从。 跟牧城俱乐部一起行动，正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干扰。 可如果这牧城俱乐部离开雪岭是为了去什么其他地方打架搞事情的话，那可就和自己不是很“同道”了。 朵朵摇摇头，看了那肌肉背心男一眼，还是笑着不说话。 不过抬起白生生的小手，在牧寅身旁的车顶盖上，画了一只三足飞鸟的图案。 同一辆车上的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方言哥，看来你的威信有待提高啊，朵朵这丫头表面上给你面子，暗地里原来压根没把你当回事儿呢！” 周围人也都或善意、或不那么善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说到底，这些人眼中，牧寅就只是个人形境中阶的混血种罢了。 昨夜牧寅干翻众多黑衣人，一对一干净利落地放倒秦羽鹰，在场众人可都没看到，其中大部分人至今都还以为那都是唐小妖的手笔，暗自议论着“不愧是柳依姐的妹妹啊”、“这还没有正式加入我们俱乐部呢就这么强了”……诸如此类的话。 背心肌肉男名叫方言，他倒是知道昨夜己方赶到之前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虽然不清楚个中细节，但他并不在乎。 在他看来，击败秦羽鹰怎么了？秦羽鹰的确实力不错，但自己出手的话，根本不需要那么费劲！ 方言不是没看到朵朵的小动作，不过他并不在意，抱着粗壮的膀子，冷冷看着牧寅：“就算给你图案暗示，你又能看懂多少？” 牧寅没理会方言的冷嘲热讽，盯着那三足飞鸟的图案，认真辨认：“这是……传说中的金乌？三足金乌？没记错的话，雪岭附近有个挺有名的旅游度假小镇，就叫金乌古镇，属于三级妖市。” 这个时代以一个城市或村镇的妖族人口和人口占比，来评定妖市等级。 三级妖市，属于没太多常住妖族人口的城市，只是单纯地“适合妖族居住”，有基本的配套设施比如妖医院、人族妖族的孩子可以一起上学的学校。 二级妖市，一般妖族人口就比较多了，能占到城市总人口的两成左右。 至于一级妖市，那基本都是人类社会中本就顶级的大都市，像是华夏的京都、魔都、云港；日本的东京；北美的纽约、芝加哥、洛杉矶；以及少数新时代的新兴大都市，比如南极洲的那座冰晶幻城。 听到牧寅说出“金乌古镇”，方言一怔，没说什么，倒是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了。 那胖子凑过来，拍拍牧寅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道：“兄弟我给你一个善意的提示哈！金乌古镇呢，是没错的，但住在这雪岭附近的人，谁还不知道金乌古镇？你说是吧。朵朵画这小画儿，可不是单纯指金乌古镇……” 旁边一个似乎立场偏向方言的小个子淡笑道：“胖子，别浪费口水了，能知道金乌古镇已经不错了，但这就是极限……” 牧寅没等那人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朵朵，眨眨眼问：“所以你的意思，难道不是金乌古镇，而是说金乌古镇的那座金乌机场？” 在众多三级妖市里，金乌古镇倒是挺与众不同的，它的城市规模不大，旅游业开发的不好不坏。 但它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机场，同样以金乌为名。 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甚至不会想到的，因为一般而言，三级妖市就算有机场，也顶多是些堪堪能被称为停机坪的地方。 三级妖市，虽然有个“市”字，但其实和百年前那种特别偏僻的村儿，是差不多的偏僻程度，不算新手村，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牧寅，之所以会知道金乌古镇有个金乌机场，是因为小时候跟随那时还没有离奇失踪的父母亲一起来雪岭这个虎族的“祖籍”，祭祀虎族先祖的时候，正是在金乌机场下的飞机！ 周围安静了一下。 那出言嘲讽的小个子、嬉皮笑脸给提示的胖子、周围饶有兴趣看热闹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个都停下了嬉笑，吃惊地看着牧寅。 要知道连他们，也是前两天坐飞机从云港过来的时候，才知道金乌古镇，才知道那种小镇居然有个不错的机场。 “你……你怎么知道……”朵朵瞪着可爱的大眼睛看着牧寅，她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的少年，居然真的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至于那方言，眼神明显僵了一下，然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卷一章四十二 李桑的困惑 “小子，阿牧是吧？你该不会……本来就是那金乌古镇的居民吧？” 方言盯着牧寅，上身微微前倾，透出一丝气势上的压迫力，“哼，也是，如果不是本来就住在这雪岭附近，你一个独行的混血种，怎么能这么快得到虎王牧寅被刺杀的消息，然后跑去雪岭想要分一杯羹？一定是这样的，你是住在金乌古镇的吧？所以才知道那金乌机场的存在！” 牧寅并不知道这方言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敌意。 不过既然对方主动跟自己说话，牧寅也丝毫不退让，看着对方，不过并没有随着对方的逻辑节奏走，而是若有所思，问道：“你们要去金乌机场，自然是要去坐飞机了。所以是打算回你们俱乐部的总部么？唐小妖好像说过，她住在云港，所以你们真正的目的地，是要回家？从金乌机场坐飞机回云港么？” 云港！ 这可就和小小的金乌古镇不同了，属于一级妖市，而且是世界二十大港口城市之一，是非常繁荣的一座城市。 不用等对方回答，看方言的表情，牧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老实说，这倒是个好消息，按照牧寅自己的意思，也的确是要尽快回到一级妖市级别的大都市去。 “噗……哈哈哈！”那胖子终于没憋住，狂笑起来，“方言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哇哈哈！” “胖子你给我闭嘴！”方言恼火道，胳膊上的一块块肌肉疙瘩一个劲地猛跳。 这牧城俱乐部的气氛倒是挺好，和黑衣俱乐部那种小小年纪就把人搞得紧张兮兮的高压式的军事化模式不同。 当然了，现场气氛虽然挺好，那方言看自己的眼神、脸色，却是更差了。 牧寅也不在意，已经问清楚接下来的去向，也大概知道自己的双虎爪部分归兽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之后牧寅便不再多问，默默运转体内的螺旋劲力，加速消化掉体内的最后一点虎核碎片，争取在抵达金乌古镇之前，把伤势完全修复好。 这时车队终于离开雪岭范围。 因为前方路边一根路标上写着：欢迎来到华夏雪岭自然保护区。 车队越过这路标后，路标就和雪岭一起，慢慢在视野中远去。 “没记错的话，从雪岭到金乌古镇，大概车程三个小时左右？” 牧寅回忆着小时候从金乌古镇坐车到华夏雪岭的那段经历。 倒是看着在视野中逐渐远去的雪岭的苍莽轮廓，牧寅就算已经在心里放下了虎核碎片的争夺战，仍难免有些感慨。 就像是和重生前的自己的最后一点联系，就要断开了。 再往前，就真的是全新的一世。 “话说回来……有点奇怪啊。” 牧寅忽然想到，“我是不需要更多虎核碎片了，所以决定见好就收。可这牧城俱乐部，作为一个混血种俱乐部怎么会不想要更多虎核碎片？尤其唐小妖这种寻宝达人还是那柳依武周的妹妹！” 以实力而论，牧寅觉得这牧城俱乐部丝毫不比那黑衣俱乐部差。 和唐小妖汇合后，柳依武周带人继续留在雪岭的话，绝对会大有收获。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这么离开？ “难道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愿参与到虎核碎片的争夺中去？” 牧寅皱眉，随后暗自摇头，“不，不像。我怎么觉得，这么干脆地撤离雪岭，直接前往金乌古镇坐飞机回云港大本营，不是没捞到好处，而是恰恰相反——或许是捞到了巨大的好处，这才决定火速而低调地离开啊……” 车队渐渐加速，在初升的红日下，驶向金乌古镇。 牧寅并不知道的是，雪岭的虎王遗产争夺战，对于他本人而言已经结束，但并不是就此划上句号。 相反，随着混血种俱乐部的加入，这场争夺战，已经开始慢慢变味了，而且有逐渐从雪岭扩大化的趋势…… “是么？嗯，嗯，我知道了。” 雪岭某处，一名黑衣年轻人叼着根烟，通过耳机在和秦羽鹰通话，“没事你不用过来找我，直接回昨天晚上你们被打败的地方吧，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的人都会在那儿的。柳依武周不可能带上我们的人一起走的，我了解她，她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好的头儿。再次，抱歉！真的非常抱歉！”秦羽鹰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来，“之后我带齐人马，再来和头儿你汇合？” “不，不用，你直接带人去金乌古镇就好，我们在那儿碰面。”叼烟年轻人说，“行了，不用多问。先这样，再联系。” 他压了电话，默默抽完剩下的半根烟。 这人就是李桑。 秦羽鹰和柳依武周交涉谈判时，提到过的那位黑衣俱乐部此次雪岭行动的真正的一把手、领队。 李桑年纪不大，抽烟的姿势却非常老练成熟沧桑，整个人给人一种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感觉，只偶尔从眸子深处透出几道的精芒，凌厉得吓人。 本来李桑是亲自带队进入这雪岭的。 但不知为何，从进入雪岭之前的某个瞬间开始，他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跟踪了，像是错觉，却又挥之不去。 于是李桑索性让秦羽鹰暂时带队，自己则单独展开行动。 此时李桑抽着烟，眉头紧蹙，很是困惑。 秦羽鹰那边大概很难理解自己让她带人去金乌古镇的命令吧？ 但李桑自己，其实也不理解啊—— 在和秦羽鹰联系之前，他刚刚收到云港那边的总部发来的最新情报：雪岭中最大的那一块虎核碎片，已经落在了牧城俱乐部的手上！这是己方卧底提供的最新消息，非常可靠。 李桑承认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惊。 但吃惊之后，很想说：所以呢？这又如何？ 要知道虎核碎片也不是越大越好，大小超过某个阈值之后，就不是人形境混血种能够吸收的了，而更高境界的混血种就算能消化也没有药力效用了。 这雪岭中的独行者、散兵，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妙之处，还以为最大的那块碎片是最顶级的圣药。 李桑却是知道：最大的那块，反而是完全没用的。 所以李桑真的无法理解啊，总部传来情报之后传来的那条命令—— 从牧城俱乐部手上，夺取那块最大的虎核碎片！ 用尽手段，不惜代价！ 卷一章四十三 金乌古镇 接到命令的当时，李桑立刻就忍不住问总部：“为什么？” 对于他而言，这场雪岭的虎王遗产争夺战，已经基本结束了，收获已经完全足够了。 虽然无法理解牧城俱乐部为什么要那块最大的碎片，但反正我们是不要的，因为没用！ “别跟我说什么‘只要是牧城俱乐部想要的我们就要抢夺’这样的废话啊。”李桑问总部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得到的回答却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顿了顿，总部传来的那个女声又颇为解气地嘟哝了一句，“让你这混蛋之前压我电话，还告诉你真正的理由？我告诉你个锤子！” “行吧，无可奉告就无可奉告呗。” 此时李桑人在一片被冰封的河流畔，脸色有些不爽，“无论如何，命令就是命令，是这个意思吧？哼……” 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不知道多少混血种。 简直比之前被牧寅放倒的黑衣俱乐部的成员，加上被黑衣俱乐部放倒的宋嘉佳、变色龙等混血种散兵，加起来还要多。 事实证明，单独行动的效率是绝对不低的。 眼前这是一支雪岭中为了虎王遗产而临时组建起来的最大的混血种散兵队伍。 却似乎是被李桑一人给连锅端了！ “你们俱乐部混血种，牛……牛逼啊！” 一名倒在李桑脚边的男生艰难抬头，伸手抓住李桑的脚踝，“有……有种你就，宰了老子！来啊，来啊！” 李桑低头看了那人一眼，面无表情。 因为对方说完那句狠话，就晕过去失去意识了。 把抽完的烟头在那人头顶碾了两下，李桑起身，抽出被抓住的脚，眯眼看向不远处除了自己之外现场唯一还站着的人：“我要离开了，去金乌古镇。” 那人是个大美女，是的，大美女，这就是最精准的描述了。 如果牧寅人在现场，一定会觉得：这特么的才是女人嘛！ 重生之后，在雪岭见到的所有女性，李心也好，柳依武周也好，说到底都还是些未成年的少女，再早熟，身上都还有稚嫩的气息挥之不去。 眼前这大美女不同，她的年纪大约二十三四，一身紧身的专业战斗服饰，卷发披肩，烈焰红唇！ 没有李心那种与生俱来的妩媚，但全身上下无处不在传递着浓浓的女人味。 女人自称“刘鑫”，不是混血种，而是一名纯血妖。 她在一天前，也就是牧寅和唐小妖联手挖矿的同时，主动找上李桑。 李桑当时表现得很警觉。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被跟踪的错觉，正是这刘鑫带来的！ 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因为这女人出现之后，那种被什么人跟踪的感觉还是时有时无。 “你要干嘛？”李桑当时问对方。 刘鑫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交个朋友嘛！ 我可以帮你们黑衣俱乐部争夺虎王遗产，事后帮我在混血王子面前美言几句呗？ 如果可以的话，以俱乐部的名义，为我做推荐人，让我能见一见那位鹰王大人，那就真的感激不尽了！ 你们俱乐部，和那位飞禽妖圈的王，关系很不错吧？” 听到这，李桑立刻就明白了。 黑衣俱乐部一直想要挤入主流圈子，早些年坚持不懈一一求见妖圈的诸位妖王。 碰过最大的钉子是虎王牧寅，求见五次都没得到回复（牧寅本人有印象的只有三次）。 最后倒是成功和飞禽妖圈的鹰王取得了联系。 于是这些年来，俱乐部有意识地招纳更多的飞禽妖混血种，俱乐部成员大多身居飞禽妖血脉，正是这个原因。 眼前这刘鑫，简单来说就是：想借着雪岭虎王遗产争夺的契机，跟黑衣俱乐部攀关系，再进一步通过已经被鹰王收为记名弟子的混血王子（黑衣俱乐部的少主），求见鹰王本人？ “一个虎王遗产，还真是把各种奇怪的家伙都炸出来了啊。”当时李桑心里是这么吐槽的。 虽说不敢完全信任对方，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黑衣俱乐部的宗旨，本就是抓住一切机会和纯血妖圈的成员交朋友。 所以李桑真正“单独行动”的时间，其实不多。 和部下分开之后，很快和这女人遇上。 然后两人联手在雪岭中收割虎核碎片，直到现在。 以收割碎片的效率而论，甚至更在唐小妖和牧寅这对挖矿组合之上！ 此时刘鑫听李桑说要离开雪岭去金乌古镇，不由一怔：“不继续争夺遗产了么？如今收获虽然不小，但肯定还有更多碎片的吧，在这雪岭的各处！” 李桑也不隐瞒，大概说明了情况，包括总部的命令。 刘鑫听了之后，略一考虑，笑道：“帮人帮到底，照你所说，那牧城俱乐部已经离开雪岭去金乌古镇的路上了，最好能在他们抵达古镇之前截住，如果来不及的话，至少要在他们在金乌机场登机之前，把最大的那块没用的碎片拿到手。” 李桑本来就是抱着联手的打算，对方主动提了，自然更好，点点头说：“那事不宜迟，这就出发吧。我的部下们会在金乌古镇和我们汇合的。对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方团队里，有个叫阿牧的。” “嗯，怎么？” “从我刚得到的情报来看，这阿牧……怎么说呢，是个等级不高，实力还行，关键是潜力似乎不小的小子。你知道，混血种大会在即，最烦的就是这种潜力貌似不小的变数……”李桑看似认真诚恳地说道。 都说到这份上了，刘鑫哪能听不懂这什么意思？ 心里暗骂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表面上却是巧笑嫣然：“有机会的话，我帮你料理了他。” 李桑笑道：“那我就提前多谢了！”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了。 说是联手，其实始终彼此保持着安全距离。 李桑终究还是有点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不知道对方话里有多少是真话。 在两人身后，河畔一边，倒着六七十名混血种散兵，看似这就是全部了。 但其实在河岸两边，以及冰封的河面上，总共躺着过百名混血种，都是之前被李桑和那纯血妖美女一起打倒的。 …… 天已经大亮。 阳光普照而下，大地银装素裹，一派壮阔的北国风光。 雪原之中，一条大河蜿蜒而下，即便冰封了都还能让人看出那磅礴的走势。 大河畔一座小城坐落，如一颗不大但精致好看的珍珠镶嵌在河岸线上。 小城东侧有一大片平坦的地带，建有百年前的一线二线城市才有的那种级别的机场。 一架飞机在暖洋洋的太阳光下呼啸着起飞，很快另一个方向又有一架飞机盘旋着降低高度准备在机场降落。 这机场就是金乌机场。 这座小城，便是金乌古镇了。 卷一章四十四 进城 金乌古镇是个旅游度假小镇。 各色酒店、餐厅、商场、度假别墅、冬日温泉、雪岭自然保护区一日游、两日游、三日游……等等旅游设施和度假项目，应有尽有。 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 不过这里最大的旅游卖点，其实是—— “来啊，看呐，百年前才有的暖气片！当时整个华夏北方，都是用这种古老的设备供暖的哦！” “还有，一百五十年前的煤场！在新能源时代的今天，大家可能很难想象，当初为每家每户供暖的主要能源，是煤炭！” “等会儿我们还会去参观一家暖气片工厂！我们金乌古镇可是保留着整个华夏最完整的暖气片工厂遗迹，其他都拆的拆、迁的迁啊！” 一名中年导游，拿着老式的扩音器，卖力喊着。 他正带着一队主要是人族构成的旅游团，在古镇各处参观。 “哇，真的好喜欢这种古董啊！”队伍里一名头发染成粉红色的瓜子脸美女看得眼睛发亮，“其实，人家更喜欢雪岭山林那种真正原始、蛮荒的感觉呢。” 导游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听到这话立刻胸膛一挺：“果果小姐，请放心，明天就是‘雪岭一日游’的项目了，到时候带大伙儿去看我的守林人小屋啊！不瞒大家说，导游只是我的兼职，要不是前两天的大雪，大叔我现在可是在雪岭中保护野生动物呢，我本职工作是一名守林人，专业的！” “好啊好啊！期待哦！”名叫果果的小美女，一边对导游大叔比心，一边掏出手机和自拍杆，“小哥哥们，这是我的导游，他说明天要带我去他的守林人小屋呢！啊，谢谢‘木木狂歌头号黑粉’的六十组火箭大炮，谢谢谢谢！么么哒！” 原来还是个户外女主播！ 果果一边说，一边给了那导游大叔一个镜头。 导游大叔还不知道自己的守林人小屋现在也是个“遗迹”了，努力对镜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结果镜头一晃，立马把导游大叔的脸给晃出去了。 只听果果兴奋激动地叫起来：“哇塞，雪地越野车！哇哇，还是一个车队哦！大家还等什么，礼物刷起来啊，果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威风气派的车队呢！咦咦，这些人都穿的好少，大冬天的，所以这些人是……混血种么？” 牧城俱乐部的车队，这时候终于抵达金乌古镇，进城了。 “真的是混血种诶！”附近另一个旅行团的一名青年说道，“话说，怎么这两天好像见过不少混血种进进出出的？这金乌古镇是三级妖市吧，纯血妖和混血种的常住人口比例，是很少的才对。” “我知道我知道！”导游大叔一副自来熟的架势，无视对方旅行团的导游的愤怒眼神，大声说道，“记得前两天的新闻么，虎王牧寅在北极圈被刺杀的消息。据说一部分虎王遗产就落在雪岭之中，对我们人族没用，对纯血妖也没用，不过对于混血种，似乎是什么圣药呢！” “哦——所以这些混血种都是为了虎王遗产而来？”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片刻后，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啥时候吃午饭？饿了！” “哦哦，好嘞！”导游们不约而同地一声吆喝，“这就带大家去古镇上最有名的金乌素食餐厅！” 对于妖圈而言和七圈高层而言，虎王被刺杀，那绝对是重磅炸弹。 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就只是觉得：哇，好可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距离太遥远了，所以大家吃惊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还是干嘛。 只有那女主播果果还在努力跟拍牧城俱乐部的车队：“让人家再拍一会儿嘛！吃什么午饭啊？我们女主播不能吃午饭的，你们不知道么？哎哟，呼呼，人家跑不动了……” 在引起小范围的一些骚动之后，车队在镇中缓行，最后停在古镇最大的金乌大酒店的门口。 “最早回云港的机票，是明天凌晨五点的。”柳依武周跳下车，飞扬的短裙让酒店门口的接待员小哥哥眼睛直了直，“我们在镇上休休整一天，明晨出发回云港。记着，稍微放松休闲一下可以，但别给我找事儿啊！” “好的，柳依姐！”众人笑着应道。 入住手续很快办理完毕。 众人有的进房间休息，但大多数直接离开酒店，准备在镇上逛逛。 李心倒是在进城的第一时间，就被那白老送去了古镇上最大的妖医院。 其实混血种的身体构造，和纯血人族、纯血妖，都有些微妙差别的。人族有人族医院，妖族有妖医院，混血种没有自己专门的医院，或者说，没有专门研究混血种的医科。 退而求其次，就只能送去妖医院了。 如果这是在云港，倒是可以送到牧城俱乐部的总部，那里开设有专门为混血种做治疗的诊所，更加专业，但规模终究还达不到医院的程度。 唐小妖担心李心的安危，也跟着一起去了。 至于牧寅，此时低头看着手上的房间磁卡和机票，忍不住对那柳依武周有些刮目相看了：“唐小妖这丫头的性格如火一般，她认的这个干姐姐，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主儿啊，居然连机票都帮我订好了！所以这是真的有意要拉我入俱乐部的意思？” 摇摇头，是否加入俱乐部，眼下根本不重要。 牧寅几乎没多做考虑，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跑去古镇上晃悠，收起机票，拿着房卡，直接上楼。 从昨夜结束战斗和牧城俱乐部的人汇合至今，终于能一个人独处了。 关键是……新闻！ 牧寅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作为虎王的那个身份，被刺杀的后续动态如何了。 “这小子，很拽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自顾自走掉了，哼！” 酒店明亮宽敞的大堂里，之前在车队行进的时候嘲风过牧寅的那个小个子，跑到方言身边，目光阴冷，“方言哥，这你能忍？反正我是忍不了！要不，给他来点‘教训’？” 方言仍是抱着膀子，盯着牧寅的背影，笑了笑：“不急，等晚上吧。” 牧寅并不知道方言已经对自己动了坏心思，就算知道这时候也懒得理会。 刷卡走进酒店房间，把门反锁，迅速检查了一遍房间并无异常之后。 牧寅深吸一口气，打开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超薄超大超清晰的电视屏，换到全球最大的新闻电视台。 卷一章四十五 三种战技类型 美女主持人知性的嗓音从电视里传出来： “下面是虎王牧寅被刺杀的最新消息……” “目前依然没有任何个人或组织宣布对此负责……” “全球两族七圈，各方都已派人前往北极圈内的虎族领地，进行联合调查，但截止到这份报道发出为止，并无任何调查结果进展的消息传出。” “相关最新动态，请持续关注本台早午晚间新闻。” 很快，新闻换到了其他的消息报道上，什么欧洲鹰王发文谴责凶手，什么人族科技圈的顶级侦探宣布前往北极圈加入联合调查…… 房间的采光极好，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洒满牧寅的头脸肩膀，加上房间里的暖气空调，暖洋洋得很是舒服。 但这一刻，牧寅默默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有些寒冷。 呆坐半晌，牧寅缓缓吐了口气，平复心情。 其实早有预感的：不会有任何调查方面的进展。 但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或许真能找到凶手，至少能找到一些线索呢？结果却是这样。 “毕竟刺客是能杀死妖王级的我的人物啊，至少也是妖王级的，甚至可能更高？”牧寅默默思考，“以目前全球两族七圈的力量动员能力，三天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调查进展，那之后基本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推进了。” 其实在雪洞里和唐小妖、李心聊天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回想起来了：杀死自己的刺客，并非一人，而是两人联手，从背后攻击。 问题是，这份情报，自己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忍着。 只要凶手一天没有被找出来，牧寅就一天不能说出“杀死虎王牧寅的凶手是两个人而非一人”这个理论上只有刺客和自己知道的信息。 匿名发消息都不可以。 因为那太危险了，很可能会暴露重生后的自己。 同样道理，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回虎族，不能让任何亲友知道自己还活着。 “看来，在找到凶手，或者成长到比曾经的我更强大之前，真的要以现在这个‘混血种阿牧’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了。” 牧寅不是个纠结的人，索性关掉了电视新闻，“倒也不算完全没有好消息，至少，虎族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人员损伤。看来刺客只是针对我一人而已，出于某些我现在不知道的原因……” 牧寅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刺客、调查进展这些事情。 “想要回虎族，想要再次堂堂正正地以虎王牧寅的身份回家、站在世人面前的话，那就以这一世的龙虎混血的身份，变强吧！”牧寅这么对自己说。 收拾心情，进入内窥状态。 仔细检查了一遍，在雪岭的连番战斗中所受的伤势，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已无大碍。 半核内，龙影和虎影若隐若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龙影和虎影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点？牧寅微微皱眉。 倒是半核的完整度，比刚重生的时候明显提升了一截！这是虎核碎片的效力。 很快，牧寅惊喜地发现：“半核变得完整，我这混血体质的强度，还有螺旋劲力，感觉也随之水涨船高，变得更厉害了啊！” 不由想到：“以这样的体质和劲力，再回到守林人小屋和李心、赵奎他们三个打一架的话，感觉根本不需要唐小妖帮忙，也不需要部分归兽，我一个人直接可以依靠体质和力量碾压啊！” 老实说，刚重生的时候，牧寅甚至都不能说龙虎混血是否是自己的“金手指”，因为不确定到底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多还是坏处大。 到现在，牧寅才越发感觉到：全新的血脉，的确给自己带来了修行和战力方面的优势。 “希望随着修行，能逐渐把这全新的龙虎混血的所有潜力，都挖掘出来吧！” 牧寅心底隐隐有着期待。 从内窥状态退出来，再看眼前—— 左右两条手臂的前臂，变得极为发达，几乎和上臂的粗细差不多了。 这是部分归兽附带的一个效果：即便现在自己不展露双龙纹虎爪，自己的双手、手腕、一部分前臂，也会拥有一小部分“部分归兽”的威能。 当然要发挥出部分归兽的全部威能，还是要让双手变化形态，归兽成龙纹虎爪的模样。 “龙虎混血、半核、混血体质和螺旋劲力、双龙纹虎爪——这就是我目前已经掌握的全部。” 检视着自己重生后至今的修行所得，牧寅心情好转了不少，微微一笑，“以人形境中阶而论，这份实力已经是非常完美了，不能更强了吧？同境同阶的情况下，现在的我，应该是无敌的！” 昨天夜里在雪岭林间的战斗结束后，由于一方面要疗伤，一方面很在意众人看到自己双虎爪的异样反应，牧寅一直没怎么沉下心来整理重生后的修行所得。 来金乌古镇的路上，又想着自己被刺杀的最新调查进展，还是有些静不下心来。 直到现在，看着自己扎扎实实掌握的这些全新血脉身份下的全新的能力，牧寅才感到一阵真正的心安。 心想：“之后就是如何突破到下一阶段，人形境高阶、也就是战技阶的问题了。” 人形境中阶之后，便是人形境高阶了。 继续停留在人形境中阶的话，实力再怎么提高，也不可能再发生质变。 所以下一步肯定是要想办法，突破中阶，进入高阶。 那么问题来了—— 人形境高阶，又被称为“战技阶”。 牧寅本想取个巧，看能不能从曾经作为虎王牧寅的自己已经掌握的众多超强战技（是的纯血妖也是要学习战技的，事实上妖族九境，每一境都分初中高顶四阶，每个境界的高阶，都被称为战技阶，都是要学习战技的）之中，找出几个最为简单基本的战技，用现在这混血种身体去学习、去掌握，那样的话或许直接就能突破到人形境高阶、战技阶？ 可在来的路上，坐在越野车顶棚上，牧寅一边疗伤的同时一边已经暗暗试过了：完全不行！ 曾经以纯血妖身份学习的那些战技，似乎在自己变成混血种之后，全都不适合学习使用了。 说到底，那些都是和纯血虎妖的体质、妖核、力量属性，所配套的战技。 “所以我需要适合现在作为混血种的我的全新的战技，而不再是‘纯血虎妖的战技’了！” 这是目前确定下来的一点。 静下心来，这时牧寅已经完全忘却了关于刺杀的调查进展的问题，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 仔细回想来金乌古镇的路上，自己向朵朵讨教的那些关于混血种战技的修行知识。 混血种获得战技的方式，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天赋战技。 第二，传承战技。 第三，自创战技。 卷一章四十六 “学战技”还是“创战技”？ 首先是“天赋战技”。 所谓天赋战技，即不需要刻意学习或练习，自然而然就会的战技，这就叫天赋。 战技，归根结底，是半核、混血体质、部分归兽，这三者彼此糅合而成的结果，是对自身已有力量的实战运用。 有的人并不需要刻意，在获得了相应的混血体质和部分归兽之后，自然就孕生出运用之法—— 这便是“天赋战技”！ 一般来说，天赋战技的强度都是非常高的，同时十分稀有。 牧寅活动了一下手脚，仔细感受片刻，然后无奈叹了口气：“显然，现在的我是没有天赋战技的。这玩意儿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所以第一个选项，可以pass。 第二个选项，则是“传承战技”，这目前看来是比较靠谱，也是大多数人突破人形境战技阶选择的路线。 纯血妖也好，混血种也好，很多优秀的战技，都会在进行“标准化”之后，慢慢沉淀下来。 比如黑衣俱乐部成员都会的“爆之力”，在短时间内激发混血体质的潜力，提高爆发速度、力量、包括局部身体的硬度和抗打击能力。 那秦羽鹰的“掠空击”和“灰鹰波”，也都属于传承战技这一类，是拥有鹰妖血脉的混血种前辈们，所研究、沉淀下来的结果，以供后辈们直接拿来学习。 事实上，传承战技才是世界上绝大多数战技的类型。不止混血种圈如此，妖圈也是如此。 传承战技，就像书本知识一样，是要去学习的。 “之前我还是虎王的时候，虎族历史上所有前辈们千锤百炼的适合纯血虎妖修行的战技，全部对我开放，供我参阅研习。” 牧寅喃喃道，“至于现在，我要是想获得一项‘传承战技’的话，就得考虑拜什么人为师，或者加入某个混血种俱乐部了吧？” 妖族达到第二境妖兵境之后，一般就不再和人族的同龄人一起上学了。 成年之后，人族可以去上大学，也可以报考机甲学院。 妖族有自己的妖修学院，比如最有名的“三大院”：飞禽妖圈的天空学院、走兽妖圈的妖圣学院、海洋妖圈的深蓝学院。 混血种没有专属于自己的学校，就像没有专属自己的医院一样。 所以绝大多数混血种，都会选择——俱乐部。 俱乐部，已经算是混血种圈子里，最接近学院的存在了。 “但其实就算加入俱乐部，以混血种圈的底蕴，也未必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强力战技可供学习……”牧寅心想。 毕竟曾经见过虎族最顶尖的传承战技，那些都是放在整个走兽妖圈、乃至三大妖圈，都称得上顶级的战技，眼下牧寅被刺重生，但眼界仍是高的，一时间倒是有点难以调整过来。 天赋战技可遇不可求。 传承战技又得加入组织才能学到。 难不成自己得走第三条路：自创战技？ 自创战技，顾名思义，就是自己通过深入地认识自我，了解自己的半核属性，了解自己的混血体质，再结合自己部分归兽的部位和特点，所开创出来的专属于自己的战技。 总的来说，“自创战技”拥有可成长性、灵活性、可变通性等诸多优点。 以及一个很大的缺点：起点很低！ 就算自创成功，刚创制成功的时候也是很菜的，还需要长时间的锤炼，才能完善成足够厉害的战技。或者别说“厉害的战技”了，成为“能用的战技”，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目前见过的混血种之中，可能拥有自创战技的，也就李心一人吧？” 牧寅仔细回想。 在守林人小屋，李心虽说是人形境中阶，还未突破到高阶战技阶，但已经有一丝战技雏形了。 她那火红色的狐狸尾巴，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迷幻香味，以及幻化出两个尾巴让人无法区分真伪，这便是自创战技的雏形。 “其实以李心那战技雏形的强度，真开发出来的话，是个不错的自创战技呢！大概很多独行的没有加入组织的混血种，都会选择自创战技？” 这时想到李心现在可能正在妖医院里接受治疗，牧寅不由在心底默默祝祷了一句，“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吧。” 说回到自创战技。 严格来说，所有的“传承战技”，最初的版本，几乎都是粗陋的“自创战技”。 自创战技，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传承战技的起源。 反倒是天赋战技，因为很难标准化，很少能沉淀、传承下来。 天赋战技、传承战技、自创战技，常常被并称为“三大基础战技类型”。 更高端的“组合战技”（比如秦羽鹰施展过的“爆之力”“掠空击”“灰鹰波”这三种传承战技的组合运用）、以及更为艰深奥妙的“融合战技”，则都是在“三大类”的基础上，所做的更进一步推演。 那对现在的自己而言还太早了，是现在完全不需要考虑的。 “如果我眼下的目标，只是尽快掌握一项战技，突破到人形境高阶，而无所谓战技强弱的话……那是否，随便自创一个什么战技，暂时不理会战技强度，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呢？” 牧寅若有所思，“又或者，直接加入某个混血种俱乐部比如这牧城俱乐部，学习一些标准化的类似于‘爆之力’这样的战技，也行？” 牧寅尝试着调整自己的眼界要求。 毕竟能和虎族传承相比的战技，整个混血种圈都找不到多少吧？ 以龙虎混血的全新身份重新开始，可不能眼高于顶，得扎扎实实地来。 眼下的关键，或许不是吹毛求疵地挑这挑那。直接搞个不那么厉害的战技——自创战技也好，传承战技也罢——先让自己突破到人形境高阶再说啊！ 等突破之后，再慢慢精研更厉害的战技。 反正战技阶又没有修行战技数量的限制，想修炼多少就修炼多少，只要你能学得会，有时间。 正权衡、思考着……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唐小妖的声音：“阿牧，阿牧？这是你的房间吧？在么？” 牧寅起身打开房门。 女孩风一样地进到屋里来，完全没跟自己客气的意思。 牧寅自然不会介意，只是心说这丫头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一边关门，一边开口问道：“你之前是去古镇上的妖医院了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啊，李心她……该不会……？” “李心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唐小妖一屁股坐在床上，这丫头居然还给自己开了瓶啤酒，咕嘟咕嘟大喝了几口，“医生说，李心之后能不能保留修行的能力，还不好说，她毕竟被打中的是半核。好在无论如何，她的命是保住了。” 牧寅心底暗松一口气，笑道：“这不是好事儿么？干嘛愁眉苦脸的？” 只听女孩闷闷道：“我……我刚刚突破到战技阶了。” 卷一章四十七 天赋战技：危险预知 “什么？你已经突破了？” 牧寅一怔，吃了一惊。 同时更加不解：突破了你有什么好郁闷的？我这儿还在研究怎么突破呢好么！ 牧寅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没完全从自己的修行世界里把思绪拉出来，这下倒是来了精神，认真讨教道：“说说呗，你怎么突破的？” 重生之后，自己大部分关于人形境混血种的修行知识，都是唐小妖教的。 不夸张地说，这丫头算是现在自己的半个老师。 或许她的突破经验，自己能借鉴一番呢。 唐小妖干下一整听啤酒，撇撇嘴：“这度数也太低了，没劲。” 这才看向牧寅，语气有些愤愤不平：“我之前在雪岭，捡到阿牧你之前，就找到了一块虎核碎片吞掉了，这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牧寅点头。 联手组成“挖矿组合”之后，唐小妖倒是对自己逐渐信任，跟自己说了之前已经得到一块虎核碎片的事。 正因肚子里已经有一块在消化了，之后找到的所有碎片，到晚上在雪洞里的时候，唐小妖一块都没吃，她没有牧寅的螺旋劲力和消化能力，得一块一块慢慢来。 “应该是那块碎片彻底消化，或者至少消化得差不多了吧——”唐小妖挥舞着小拳头，说道，“刚在我离开妖医院来找你的路上，走着走着，就突破了！得到了一个‘天赋战技’。” 牧寅：“……” 这一刻牧寅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真的很想说：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逗我还是在气我呢？啥也没做，走路上就突破，还特么的是个天赋战技！丫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臭什么脸？挥什么拳头？ 这就好像考完期末考试，学霸一脸哀叹说我考砸了，学渣心中暗爽，心说你也有考砸的时候？表面上真诚安慰：没事没事，欢迎来到学渣的世界，今后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结果考试成绩出来：学霸99分！学渣30分。 学渣这才明白：学霸没考到100分，就是考砸了。 倒不是牧寅嫉妒唐小妖突破了自己没突破，牧寅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唐小妖兴高采烈地过来说自己突破了突破了，牧寅只会为她高兴。 问题是这妮子突破了还愁眉苦脸的，完全不当人啊这！ 这时牧寅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刚走在路上觉醒的‘天赋战技’，是你昨天晚上在雪岭，看到李心中弹之后，突然间爆发实力，展现出来的那种漫天红光热力的手段么？” 昨夜林间唐小妖的暴走状态，给牧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过车队出发之后，唐小妖就被柳依武周和那位白老叫走了，直到现在，牧寅才有机会和唐小妖聊起这个话题。 在牧寅看来，那暴走状态下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那漫天的红光，以及红光热力凝聚时隐约形成的橘色刀形，不是某种强大的天赋战技的雏形，就是唐小妖自身妖气的提前显化，甚至有可能是未来突破到第二境妖兵境的时候，唐小妖的妖兵的模样！ 这么一想，倒是觉得：女孩看似毫无征兆的突破，其实早有预兆啊。 然而唐小妖摇摇头，说：“我突破后掌握的天赋战技，和昨天夜里我爆发的时候展现出的能力，压根没关系！这才是我现在这么郁闷的原因。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这么不爽？” 牧寅这下也疑惑了：“嗯？怎么说？” 唐小妖发了会儿脾气，这时候冷静下来了，叹了口气，开口解释—— 原来，她本来和牧寅的想法类似，也以为自己暴走的时候所展现的手段和能力，应该是某种天赋战技的雏形。 事后来金乌古镇的路上，还暗自欣喜了一番呢：“虎王牧寅的遗产，果然非同凡响！吃了虎核碎片才没多久吧，这就已经有如此爆发实力了。” 然而现实是：她刚刚走在路上觉醒的天赋战技，跟昨夜的暴走状态，压根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完全不是那回事！ “我的天赋战技，名叫：危险预知。” 唐小妖介绍道，居然直接把很多人保密甚严的天赋战技告诉了牧寅：“这能力，和我的部分归兽——这对猫耳，是配套的。让我有一定概率，提前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牧寅吃惊道：“这……这是很厉害的天赋战技啊！” 心说天赋战技，果然都是稀有、可遇不可求、但一旦遇到就是大赚的好东西啊！ 很多人可能觉得“危险预知”这种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牧寅看来，这是非常顶级的能力了，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在五感范畴之中，属于第六感、灵觉的领域了。 假如自己也有这能力的话，岂不是三天前就能提前感应到某些不对劲，不会被那两名刺客杀掉了？ “看来唐小妖你有希望成为一名‘感知类’的达人哦。”牧寅由衷恭喜说，“不止能寻宝，现在还能提前感知到危险的到来，真的很了不起呢！你这样的类型，是很稀有的类型呢，未来应该会很吃香的，比那种单纯的战斗类型的，更受欢迎。” 这是实话，如今这个时代，全球两族七圈，并不缺乏各式各样擅长战斗的高手，反而缺乏的是感知类、治疗类、辅助类……这些类型的人物。 “可是……可是人家也想要成为冲锋陷阵的战斗猫咪啊！”唐小妖苦着脸，发过脾气后，现在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话音刚落，头顶那对猫耳朵便不合时宜地顶开头发，竖立起来。 被顶开的一缕头发落到女孩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气得女孩一个劲地鼓着腮帮子翻着白眼往上吹气，吹得那缕头发一跳一跳的。 这就是唐小妖。心态爆炸的时候就像个女土匪，但其实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牧寅忍着好笑，安慰道：“好啦，之后你就慢慢知道擅长感知的人有多吃香了。” 唐小妖瘪嘴：“阿牧你知道什么呀？你连人形境的修行都不大懂。” 牧寅笑了笑不再多说。 心底倒是感到疑惑：既然唐小妖突破人形境高阶后，获得的是感知类的天赋战技，那之前她暴走时展现的红光、热力、橘刀，又是什么？妖气雏形么？还是未来的妖兵雏形？ “好吧，感知类就感知类吧。”唐小妖属于那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类型，加上天生乐观，发了会儿脾气也就淡忘了，反过来问牧寅，“阿牧你呢？你已经有了部分归兽，下一步也要想办法突破到战技阶吧，需要帮忙么？” 这时候又是一副“尽管开口能帮的姐姐我一定帮你”的社会大姐大的架势，很是可爱。 卷一章四十八 弱柔经 牧寅大概说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包括在来金乌古镇的路上跟朵朵讨教的那些相关知识，以及下一步是选择“传承战技”还是“自创战技”的考虑。 唐小妖认真听了，上下打量着牧寅，不吭声。 “干嘛？我脸上有花还是身上有草？” 牧寅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都没有。”唐小妖嘟哝说，“只是我本来以为，你会和我还有我姐姐一样，在获得部分归兽之后不久，就直接得到一个‘天赋战技’的！” “嗯？为啥？” 牧寅倒是没想到唐小妖这么高看自己。 心中则是默道：所以那柳依武周也有天赋战技？厉害啊！ 只听唐小妖说：“因为阿牧你之前在守林人小屋、还有晚上在雪洞外的时候，打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厉害啊！老实说我真没见过有哪个混血种菜鸟，修行知识一窍不通，打起来却像你这么能打的。” 就像牧寅夸唐小妖的感知类天赋战技很强，是大实话一样。 唐小妖此时夸牧寅，也是她的心里话。 在守林人小屋的时候，唐小妖只是觉得牧寅的体质强度很高，力量非常强悍，稍微感受到一点牧寅精妙的战斗技艺，但感受还不算深。 直到后来，在雪洞外，看到牧寅一个人打一批黑衣人的时候，惊叹牧寅的虎爪凌厉的同时，终于开始意识到：这个自己捡回来的阿牧，似乎真的是个很能打的主儿啊。 不止是虎爪的厉害，还有牧寅一招一式中所透露出的那种成熟和老练。 分明是个修行上的菜鸟，打起来却像是个身经百战的真正的斗士！ 最后则是牧寅和秦羽鹰的那次巅峰对拼了。 唐小妖没和别人说过，但秦羽鹰俯冲而下，牧寅冲天而上，双方在半空中交锋，刹那间分出胜负的那一幕，给唐小妖的心灵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同时更加坚定了她要成为“战斗达人”的想法。 “阿牧你和那秦羽鹰对拼的时候，分明以硬碰硬的姿态冲上去，结果却是突然转换风格，抓住她的鹰爪，然后借着她的力量把她砸在地面上，没错吧？” 唐小妖此时有些羡慕地看着牧寅，“你那时候展现的战斗技艺，那种细腻，精准，真的很厉害！当时我就觉得，你如果突破到战技阶的话，应该会直接获得自己的天赋战机吧，不然没法解释啊，你那精妙的战斗技术，哪儿来的？” 牧寅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丫头是在说这个。 被夸当然是挺开心的，不过牧寅并不能告诉唐小妖：自己那时候所展现的手法，并不是三大基础战技中的任何一类，也不是天赋战技的雏形，不是组合战技也不是融合战技。 而是一种名为“小战技”的能力。 事实上，这是重生之后，牧寅唯一还能使用的曾经作为虎王的时候，所掌握的技巧。 虎族之中，有许多的传承战技，历代前辈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其中最重要的几本镇族宝典之中，有一本名为：《弱柔经》。 最初见到《弱柔经》的时候，牧寅不解且不屑：众所周知，虎族是走兽妖圈里的霸主，放眼三大妖圈，即便不是力量最强的（比如对上鲸妖力量就完全拼不过），但也还是以刚猛著称的。 百兽之王老虎一族的镇族宝典之一，怎么会起“弱柔”这样的名字？当时牧寅完全无法理解。 直到好奇翻开典籍，静下心来，慢慢修行，牧寅才逐渐收了轻视之心，进而认真起来，到最后完全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生出了一丝敬畏的心情。 简单来说，弱柔经是一本讲述如何战斗的书，以守静、高效、精准为核心，讲究“能用一份力解决的战斗就绝对不用两份力”，以及“能不用力解决的战斗那就是最好的”！ 是以名为：弱柔。 可以说，自己被刺杀后重生至今，能以混血种菜鸟的身份打赢几场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战斗，一半是龙虎混血的体质、血脉优势，还有一半，甚至一大半，都是这弱柔经的功劳，让自己能够屡屡跨阶战斗、以弱胜强！ 但弱柔经并不是战技。 懂得弱柔经，无法让自己突破到人形境高阶。 不是战技，但的确是属于战斗技艺，所以牧寅自己给弱柔经里的各种战斗技艺，起了个名字叫：小战技。 在虎族内部，已经有几百年没有族人学会弱柔经了，牧寅自己也不能说吃透，只能说学了个基础。 “被刺杀之前，我已经学会了弱柔经的一部分，但从来没机会用过。”牧寅心想，“事实上重生之后，前两天在雪岭的战斗，才是我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弱柔经的奥义。” 很关键的一点是：弱柔经是唯一和曾经的自己联系紧密，但现在的自己可以放心、大胆使用的东西。 不用担心使用弱柔经会暴露自己虎王牧寅的真实身份。 因为全世界知道自己会弱柔经的人，就只有自己，没别人了。 许多虎族内的成员，甚至连有弱柔经这本典籍的存在都不知道。 至于其他族群、圈子的成员，就算有一些年长的听说过虎族弱柔经之名，也不知道具体用出来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虎族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族人研习弱柔经而有成的了，连入门的都没有。 “对了……”牧寅这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没记错的话，唐小妖暴走的时候，那漫天红光凝聚成模糊的刀影，而唐小妖握刀突进，最后做了一个持刀前刺的动作。 那姿态，那动作，当时就让牧寅感觉：似乎和弱柔经里的某几个姿势，颇有类似！ 但想想完全不可能啊，唐小妖怎么可能会弱柔经这种历代虎王才有资格接触的东西呢？ 牧寅摇摇头，没问出口，把这问题甩到脑后。 “……很遗憾，我没有天赋战技，至少目前没这方面的迹象。”牧寅耸耸肩，“所以我现在考虑的是：选择自创战技，还是传承战技。” “这样啊。”唐小妖想了想，忽然很开心地笑起来，“那太好了！没什么好说的，和我一起加入牧城俱乐部吧！” “阿牧你大概不是很了解，我和你介绍介绍呗，全世界的混血种俱乐部不少，我们牧城俱乐部在华夏可以排进前三，在全世界范围内，也绝对是前二十的顶级混血种俱乐部！” “你和我一起加入牧城俱乐部，我让姐姐开放俱乐部的战技资料库，给你挑最好的‘传承战技’，不就行了？” 说完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牧寅，等他答复。 卷一章四十九 牧寅的决定 “阿牧你要跟我一起加入牧城俱乐部么？” 面对唐小妖的热情邀请，牧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问道：“所以你的建议，是学习传承战技，而不是自创战技？” 唐小妖疑惑道：“不然呢？自创战技太难了啊，李心就是一直想要自创战技，才迟迟没有突破到人形境高阶，如果她掌握了完整的战技，也就不会……唉。” 说到这脸色一黯。 牧寅想了想，又问：“牧城俱乐部既然这么好，小妖你之前为啥迟迟没加入？” 唐小妖说：“我不一样嘛。 我之前为了找那个抛弃了我和我妈妈的混蛋猫妖（唐小妖很少叫她那素未谋面的生父‘爸爸’），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一直拖着。 其实姐姐一直都让我赶紧加入俱乐部呢！ 她说就算不加入牧城俱乐部，也一定要成为俱乐部混血种的。这年头做个独行侠类型的混血种，太难混了。” 为了寻找生父，唐小妖很小就离家出走闯荡社会了。 多年奔波无果，这才想说：去雪岭的天池问问吧，此生到底还有没有希望找到那个男人。 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天池都说找不到的话，那就放弃吧。 唐小妖不希望把自己的一生都花在找人上。 可问的结果却是：能找到的，而且一年内就能找到！ 所以唐小妖现在的心态很不错。 之前柳依武周多次催促她，但她因为寻找生父的事情，迟迟拖着没有加入牧城俱乐部。 现在终于决定不拖了，要加入了。 “原来如此。” 牧寅点点头，默默思索。 眼下已经决定以混血种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了。 但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否加入一个俱乐部，成为一名俱乐部混血种？ “就算真的要加入俱乐部，就一定是这牧城俱乐部么？” 牧寅心想。 不知不觉，居然和唐小妖聊了一天。 妖族九境，混血种也分九境。 每一个境都分“初中高顶”四阶。 每一境的高阶，都名为“战技阶”。 也就是说每一境，都有一个专修战技的阶段。 按照牧寅过去作为纯血虎妖的经验，战技阶的修行，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存在一定的风险。 修行的好，那绝对是战力倍增！ 修行不好，这一阶段走火入魔把自己搞歪、搞偏、甚至搞崩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所以牧寅问得认真、问得仔细……何止仔细，简直事无巨细！ 当然，这也和牧寅自己的性子有关系。 老虎是耐心的，野生老虎成为妖的过程中，耐心的本性不会丢失，反而会放大。 而牧寅当初在以耐心著称的虎族内部，都被人称为“虎族百年来性子最慢的奇葩”。 倒是唐小妖，她的表现让牧寅感到既很惊讶，又很温暖。 这丫头脾气不太好，性子也急。 可面对牧寅许多在她看来简直让人无语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式的提问，唐小妖居然一一回答，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傍晚时分，唐小妖累了，蜷缩在房中的大床上，呼呼睡去。 她平时咋咋呼呼的，说话也经常不中听。 可睡着的时候，会像小兽一样蜷缩成一团，似乎很怕冷、怕黑、怕一个人睡。 “也难为这丫头了。” 牧寅心想，“或许不只是回答我的问题太累人，她昨天夜里在雪岭的那次爆发，实际上消耗很大吧？” 轻轻给女孩盖上被子，拍了拍肩膀。 睡梦中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了，蜷缩在一起的身子舒展了些。 在睡眠中都总是隐隐皱着的眉头，也稍微展开了点。 “好好睡一觉吧。” 牧寅微笑，心里说。 留了一盏光线适中柔和的床头灯亮着。 牧寅为了避嫌，起身悄然离开房间。 到最后，牧寅都没给唐小妖一个明确的答复：是否要和她一起加入牧城俱乐部。 “不过其实已经有结论了啊，肯定是要加入一个俱乐部的，想要在混血种圈混，似乎没个组织作为后盾是很难的。” 牧寅心想。 至于要不要选择牧城俱乐部，牧寅是个相信缘分的人。 倒没有非要货比三家，把全球排名前列的所有俱乐部都考察一遍再做决定的打算。 这就好像谈恋爱找女朋友，既然遇到了，那么眼前的，或许就是最好的。 自己既然遇到了这牧城俱乐部，而且是在自己被刺重生后最困难的时候遇见。 那……就算是有缘吧。 “要确认加入牧城俱乐部，我还得再跟那柳依武周聊聊。” 牧寅还是生性谨慎，“否则万一人家根本没想邀请我加入，我岂不是一厢情愿热脸贴了冷屁股？” 加入牧城俱乐部，意味着许多随之而来的责任和义务，然后才是作为俱乐部混血种的好处。 比如，足够优秀的、适合现在的自己修行的传承战技。 牧寅内心已经决定了七成：会加入牧城俱乐部。 但……不是为了传承战技！ “事实上，关于战技……” 牧寅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在和唐小妖聊了一整天之后，我现在对于战技，反而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啊——” “小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牧寅的思绪。 牧寅一怔，微微皱眉：被刺重生之前，自己不是那种感知敏感的类型，重生之后，似乎感知能力的不够敏锐，越发是个问题了啊。 这点倒是正好和唐小妖相反，牧寅不缺战力，缺的是敏锐的感知。 只见前方三人冷笑着走来，堵住前路。 左右两侧，以及后方，也有人沉默着围上了。 都是牧城俱乐部的人。 牧寅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但白天在车队里见过这些面孔。 刚刚开口打断自己思路的人，正是白天站在那肌肉背心男方言的那头出言嘲风过自己的那个小个子。 “走这么急，赶着投胎么？” 小个子在牧寅面前站定，笑眯眯的。 牧寅也懒得问这些家伙要干嘛，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反问道：“柳依姐在哪儿？我找她有点事儿。” 小个子眉头一立：“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柳依姐’这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 左侧一个眉眼挺好看但嘴唇极薄的少女笑道：“哎呀，刘芮智你激动什么劲儿？何必跟这种小子生气呢，反正最迟入夜之前他就要滚蛋了，对吧，方言哥？” 说着目光看向走廊的尽头，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讨好。 只见那肌肉男方言，抱着膀子，默默坐在一个摆放装饰花瓶的同为装饰品的玻璃桌上。 似乎等牧寅很久了。 听到薄嘴唇少女的话，方言跳下桌，这才慢慢走过来。 叫刘芮智的那小个子默默让开一条道。 最后方言来到牧寅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稳稳站定。 他个子很高，就比那守林人小屋里的大脸壮汉矮一点罢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牧寅的眼睛，方言以一种平淡而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天黑之前，滚出金乌古镇。我不管你是用脚走还是坐车或是坐飞机，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张脸你这个人。” 卷一章五十 牧寅的决定（二） 这家以金乌为名的度假酒店的走廊，是半开放式的。 可以看到斜照的美丽夕阳，还能听到远处游客们的谈笑声，晚上似乎镇上有什么联欢活动，一派热闹的气氛。 走廊这边的空气却像是紧紧绷住的。 “方言哥这次，很认真啊。” 刘芮智个头不高，人很机灵，他体内流淌着一种名为“鼯猴”的妖的血脉。 在自然界中，鼯猴是一种滑翔哺乳动物，又名“飞猴”，因为体侧生有翼膜而能在树木之间短距离滑翔。 鼯猴成妖后，主要划分在走兽妖圈。也有极少极少数，被飞禽妖圈所接纳。 “方言哥这么认真，看来我猜得没错啊，他应该是对唐小妖……” 刘芮智目光闪烁，笑得很是玩味。 另一边，那薄嘴唇的女生名叫林绾，体内流淌着兔妖的血脉。 她倒是没像刘芮智一样想那么多。 只是有些迷醉地看着气势无比霸道强硬的方言，两眼放光。 在场之人都看出来了，方言这是铁了心要在队伍回云港之前，把这阿牧赶走，不留任何余地，不给任何机会！ 没人认为牧寅有机会反抗，也没人认为牧寅有资格说不。 因为方言的实力，已经突破人形境高阶，达到了人形境顶阶，拥有“妖气”！ 在雪岭林间，秦羽鹰蓄力许久，将三种传承战技组合使用，才堪堪触摸到了人形境顶阶的门槛，引动了一抹妖气。 方言比秦羽鹰，还要更强一个层次！ “让我天黑之前滚，而且从今之后不准再出现？” 牧寅想了想，问道，“方言，对么？我就问一句，你到底为啥看我这么不顺眼？” 旁人看来，牧寅在方言面前显得有些瘦弱，站在原地似乎是被方言的气势所摄，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这句“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更像是一句给自己找台阶下的退让之言。 但其实，牧寅现在是真的有点奇怪：为什么针对自己呢？ 难道知道自己手上有虎核碎片？ 但如果是为了虎核碎片，就不该让自己直接离开啊。 牧寅当初年少的时候，也有过争强斗狠的岁月，但被刺杀之前，人已二十六岁了，早在北极圈深处的极寒环境下，养成了内敛自持的风格。 如果可以的话，牧寅不想莫名其妙卷入没必要的争斗。 尤其是未来自己有可能加入牧城俱乐部。 如果是误会，牧寅心说大家完全可以好好说话。 一代虎王不至于被一个自以为是的毛头小子挑衅两句就跳起来，反而有足够的气度做到先行礼让，不说化干戈为玉帛了，至少……让人明白哥们你为啥一副吃了火药非要搞我的架势？ 刘芮智喝道：“还问什么为什么？方言哥让你滚，直接照做就是了！混血种大会在即，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家伙突然跳出来，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牧寅心中一动：混血种大会？今年么？ 倒是知道混血种圈的这一盛事，三年一次。 林绾捂嘴笑起来，貌似柔和地劝道：“好啦，没必要觉得滚没面子，趁着方言哥跟你好言好语的时候，快点走，非要死撑面子的话，最后吃大亏的还是你自己哦。” 在她看来，牧寅越是表现得很好脾气，反而越是心虚发怵的表现。 至于方言，他压根没打算回答牧寅的问题。 “好吧……” 牧寅挠挠脸，心说跟一些不可理喻的人讲道理，好像是自己想得有点多。 远方一片云彩飘过。 恰好短暂地遮挡住渐落的斜阳。 朝西的走廊于是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光影悄然变幻，由亮变暗，又重新恢复光亮。 这对于常人而言完全是可以忽略的小事。 对于修行弱柔经的牧寅而言，却不是。 在光影因为云彩遮蔽斜阳而改变的瞬间。 牧寅动了。 半核力量运转，混血体质的强悍爆发力发动。 瞬间的爆发力量，转化为极大的爆发速度。 加上光影变幻给人带来的那其实可以忽略不计的不适应期—— 方言只觉眼前一花，眼前已经不再是牧寅的脸，而是牧寅的拳！ 真正比拼速度的话，方言不会比牧寅差的，他的体质不如牧寅，但毕竟比牧寅高出两阶。 而且在战技阶的时候，方言专门修行过速度类的战技。 但就是一个云彩遮阳导致的光影变幻的时机，被牧寅抓住。 导致方言其实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实际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干什么？真敢打么？找死么？！” 刘芮智、林绾、以及方言带来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明显愣了一下，惊了，然后彻底怒了。 这小子，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如此，那说不得，就让他见识一下牧城俱乐部的厉害吧。 臭小子你本来可以自己走着离开的，非要我们帮你一把？那就趴着滚吧！ 林绾的动作最快，兔子一样窜了上去，最擅长的战技已然发动：狡兔之速。 她的部分归兽和那宋嘉佳类似，也是双脚的兽足化，归兽后的跟腱之长，瞬间超越最顶级的篮球运动员。 配合上加速度类的战技，林绾的突袭进击的能力极强。 即便面对面，对上有防备的对手，都能打出“偷袭”的效果来！ 刘芮智和其他人速度比林绾慢一拍，但也都出手了。 他们本就不怀好意，哪会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 直接就一拥而上了。 下一刻，现场陡然响起一声平地惊雷般的闷响！ 那是空气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巨大的力量，剧烈挤压，然后被直接压得爆掉的炸响。 突如其来的巨响好像重锤般，狠狠砸在现场包括方言在内的所有人的心头。 与此同时，像是凭空自起的强力爆风，居然把冲上来的林绾、刘芮智等人硬是吹得止住冲势，反而不受控制地倒退回去。 刘芮智的部分归兽，是飞猴的一对翼膜，本可以让他低空掠行，贴地接近牧寅，直攻下盘。 可翼膜的受风面积大，陡然间受到以牧寅和方言为中心炸开的爆风的吹袭，刘芮智反而后退得最多。 砰的一声，刘芮智的后背狠狠撞上一扇酒店房间的房门！ 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冲出来：“弄啥嘞弄啥嘞？咦……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 逃也似地又把门关上了。 牧寅的一拳，可不只是速度快、时机刁钻而已。 出拳的同时，体内半核之中，龙吟虎啸！ 两股迥然不同、但又达成某种共存和谐的劲力，彼此纠缠成螺旋劲力，如钻头般从拳面涌出，直指方言的面门。 方言本来反应极快，比林绾、比刘芮智等人都快。 可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这股劲力，本打算强势反击的他，居然硬是僵住，再不敢稍作动弹。 因为他从这一拳之中，感受到的，居然是死亡的威胁！ 似乎感受到了方言停手认怂的肢体语言。 那螺旋劲力，在击中方言面门的前一瞬间，陡然两分，一左一右，从方言的脸颊两侧掠过。 最后在方言的脑袋后方的空处，重新相交。 龙力虎力彼此交锋，狠狠碰撞。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声突如其来的炸响和爆风般的冲击波。 卷一章五十一 牧寅的决定（三） 平地惊雷般的轰鸣，狂风吹袭般的冲击波，都是牧寅这简单一拳的威力和效果！ 瞬间由刚转柔，绕开方言，再重新由柔转刚，震响退敌，则是弱柔经的运用。 即便没有被正面击中只是斜斜擦过，方言依然觉得两颊生疼，好像被刀子般的烈风刮过。 后脑一阵晕眩，那是被近距离爆裂的空气冲击波震得！ “这……这要是被正面击中面部，那岂不是……？！” 方言内心在狂呼。 身体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但和之前的淡定冷酷不同，现在完全是僵着，不敢动！ 远方的云彩飘走。 斜阳再次照亮走廊。 所有人的站位，除了刘芮智，其他都看似和之前没太大差别。 可事实上现场局势，已经完全逆转过来！ 牧寅收拳，脸色平淡，拍了拍方言的肩膀。 然后迈开脚步，越过方言，自顾自走了。 林绾等人哪敢阻拦？纷纷兔子一般地闪开，让出一条道来！ “这……这人……” 林绾的眸子里，满是惊惧和骇异。 本想把牧寅当软柿子捏的，没想到反倒是己方踢到铁板上了？ 问题是仔细回想刚刚牧寅出手的招式，这人甚至没有展现部分归兽，就只是……混血体质力量的运用？！ 林绾迷恋方言，是因为她崇拜强者，可现在她发现自己甚至看不懂这阿牧到底强在哪儿！ 刘芮智是在场除了方言之外，另一个知道牧寅对秦羽鹰的战绩的人。 此时半靠在房门上，刘芮智紧紧咬牙：“我是知道这小子打败过秦羽鹰，但是……方言哥比秦羽鹰强一个档次啊！这小子击败秦羽鹰，应该是有侥幸成分的，否则昨天晚上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不会是重伤的样子。” 刘芮智无法理解：一个很艰难才击败秦羽鹰的小子，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击败了比秦羽鹰更强的方言？ 心中涌起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难道这小子，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又……变得更强了？！ 刘芮智猜得不错。 牧寅的确更强了。 外人根本无法想象他的修行进步速度。 修行速度的快，这倒是和龙虎混血无关，是牧寅本来就有的天赋。 说是天赋其实也不算，只是足够专注罢了。 和秦羽鹰对战的时候，牧寅刚和众多黑衣人力战厮杀，体力消耗很大，也受了伤。 而且那时候只是单爪，还未拥有双龙纹虎爪。 最关键的是：那时候的牧寅，更多是“割裂”地使用半核、螺旋劲力、混血体质、部分归兽……各个板块的力量，同时加入一份弱柔经的运用之法。 各项能力，并未浑然一体。 可刚才牧寅的那一拳，却是以半核为出发点，全身混血体质的力量推着螺旋劲力，集中于拳头之上。 虽然没有展现虎爪形态，但劲力经过前臂、手腕、指掌的同时，是又裹挟了一份部分归兽的威力的。 最后以弱柔经中的手法，从拳面推挤出去，即便劲力离体了，依然刚柔转换自如。 如果显化虎爪形态的话，那就是牧寅至今为止的巅峰一拳。 是所有力量手段浑然一体的结果！ “这，就是总结沉淀的效果了。” 牧寅对自己刚刚的这一拳，还是挺满意的。 此时边走边想：“看起来，今天一整天，我只是和唐小妖在聊天，没有做实质性的修炼。但这种聊天中的沉淀总结，消化所得，融会贯通，才是修行路上的‘点睛之笔’。” 在守林人小屋的时候，自己只能算是初步获得重生后的全新力量。 在夜晚林间雪洞之外，稍微开始体会到龙虎混血的优势。 到现在，才渐渐开始把龙虎混血、虎王身份的诸多优势，糅合起来，越来越游刃有余地运用出来！ 方言、刘芮智、林绾等人，以为他们面对的是击败秦羽鹰时的那个自己。 但其实，现在的自己和当时比，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都是人形境中阶，但实际战力完全不同。 “也挺好，被这些家伙这么一闹，倒是更坚定了我关于‘战技’的最新想法——” 牧寅一笑。 “我大概率会加入‘牧城俱乐部’，但……我不会立刻修行‘传承战技’。” “相反，从人形境中阶突破到高阶的第一个战技，必须‘自创’！” 要加入俱乐部。 但第一个战技必须自创。 这就是牧寅和唐小妖聊了一天下来的最重要的结论。 因为自创战技，本质上并不是单单为了那个战技，而是全面、彻底地对自我已有力量的一次认知、梳理、以及……整合！ 整合的结果，自然而然，便是战技。 “刚刚我仅仅是初步把半核、混血体质、螺旋劲力、一部分部分归兽的力量，进行了整合，再用弱柔经的手法打出去，战力就已经和昨天夜里的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 牧寅心想，“如果能更进一步，做到更彻底的力量整合，会推衍出什么样的自创战技呢？” 想到这，不由兴奋、期待、又有些忐忑。 第一个战技，尽量自创。 自创成功之后，自然突破到人形境高阶。 之后再有选择性地挑选“传承战技”，做进一步的修行和研习。 再之后就是如何突破到人形境顶阶的问题了。 ——这就是牧寅接下来的打算。 “话说去哪儿找柳依武周和白老啊？”牧寅左看右看，“重生之后，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也就没办法买手机、办新的手机号，找起人来简直麻烦的一批，这好像是个问题啊……” “方、方言哥，你……你……” 在牧寅身后，一名混血种胆战心惊地想开口问方言“你还好么”，可说话结结巴巴的，居然被吓得说不出口。 方言是否还好不知道，刘芮智倒是显而易见地很不好！ 刘芮智背部贴着房门，慢慢滑下，坐倒在地。 鼻孔中溢出两道血线，脸色惨白。 竟被牧寅刚刚隔空的拳劲震荡就震伤了！ 林绾回过神来，跑过去想要扶方言，完全没理会刘芮智。 却被方言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推开。 “方言哥你……” 林绾终究是年轻女孩，眼眶一下红了。 方言却是毫不理会，他现在恢复了身体行动，其实什么伤都没受。 刚刚僵在原地，就只是被牧寅如火山爆发般瞬间到来的进攻给吓到了。 正因如此，方言才真正感到羞耻、愤怒！ “如果是一场大战，就算输了，我也认了。” “可我没受伤！我现在……一丁点伤都没受！” 方言盯着牧寅远去的背影，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可以有这样的事情！” 方言的理智，陡然间溃堤了。 卷一章五十二 磕头认错！ “嗯，嗯，知道了。” “金乌酒店，1404房间对么？” “房间外巨响，有人在走廊上打起来了？好的，知道了。” “请您在房间内等待，不要出门，我们会在五分钟之内抵达的。” 金乌古镇派出所内，一名腿长腰直、英姿飒爽的女警放下电话，回过头来。 就看到一张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差把“队长请带我一起出警”这句话写脑门上的众牲口的脸。 “干嘛？难道我一个人就不能出警了？” 美丽警花哼了一声，大步出门。 留下一片遗憾之极的唉声叹气。 …… 同一时间，金乌大酒店十四层的半开放走廊上。 方言的理智已经被羞恼和嫉妒燃烧得不剩多少了。 之前牧寅问过他：“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牧寅不知道，唐小妖或许也不知道。 但牧城俱乐部里的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方言自己心底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唐小妖。 是的，方言喜欢唐小妖，所以无法接受唐小妖身边突然多出来牧寅这一号人物。 就是这么简单。 但同时，这事情又没那么简单。 方言喜欢唐小妖很久了，打从五年前第一次看到唐小妖在云港某夜市和人打架一啤酒瓶砸翻了两个醉汉的一刻起，方言就喜欢唐小妖了。 这些年来，方言默默以自己的方式向唐小妖表达着爱意，有些方法其实挺幼稚的，比如和女孩分享“除了打结之人绝对没有其他人能解开的捆绑手法”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追求成果不算差，方言算是能和唐小妖聊上天的男生。 但也谈不上有多好，因为方言心里能感觉到：唐小妖对于自己，并没有真正敞开心扉。 事实上，唐小妖似乎和谁都能自来熟，混得很开，俱乐部的男生女生都挺喜欢这位“柳依武周的妹妹”的。 可除了柳依武周之外，唐小妖和谁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近。 “这是个很孤独的女孩啊。” 方言心里说，“貌似性格外向，但心底深处却拒绝、或者说害怕和人建立羁绊。” 于是更加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成为柳依武周之外，第二个打开唐小妖冰封的心扉的人。 同时要做第一个让唐小妖真心亲近的男生。 “就算进展缓慢，也没所谓啊。” 方言总是这么安慰自己，“因为我已经是目前和唐小妖关系最好的男生了！” 虽然距离目标还很远的样子，但没有竞争者，这是方言心底最开心的事情。 直到牧寅的出现。 昨夜在雪岭，林间，雪洞之外。 方言看到唐小妖和牧寅并肩站在为李心做治疗的白老的身后的第一瞬间，就明白了：就算自己未来能够打开唐小妖的心扉成为她真心对待的异性朋友，也绝对不会是第一个了。 因为牧寅才是第一个。 牧寅可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唐小妖本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方言作为旁观者，看得太过清楚：唐小妖看牧寅时的神情眼色，是她对其他任何人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甚至包括对柳依武周！ 倒也似乎不是喜欢、爱慕。 而是信任，一种在方言看来全然没有道理的、近乎不设防的信任！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在小妖身边默默陪伴守护了这么多年，算是她的半个发小了，都不曾让她如此信任！” “为什么一个不知道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家伙，就这么轻易和她如此亲近？” “凭什么？！” 方言的心态，在来金乌古镇的路上，其实已经完全失衡了。 “难道是因为……这小子比我帅？” “他妈的早知道小妖喜欢这种嫩脸正太的类型，我练什么肌肉？老子其实根本就不喜欢练肌肉，也不喜欢把自己练成这样的肌肉男，都是为了小妖才拼了命地……结果却……！！” 此时此刻，方言甚至在想：“我白天的时候在办事，没空。刚刚我赶到的时候，负责盯梢的刘芮智说：小妖在这个叫阿牧的杂碎小子的房间里，已经呆了一整天没出来过了。难不成，难不成——” 想到这，方言内心最后的一点理智，也被嫉妒的情绪啃食殆尽。 他心态彻底爆炸了！ “嗯？” 牧寅忽然眉头一皱，回转过头来。 就看到方言周身缠裹着浅灰色的妖气，头顶不知何时冒出一对粗壮尖利的牛角，双眼赤红，直奔自己而来！ 那牛角像是要烧起来，呈现出熔岩的色泽，周围空气被烧得嗤嗤作响。 身具水牛妖的血脉。 部分归兽是一对坚硬的牛角和增厚的头盖骨。 境界等级是人形境顶阶，初步掌握了妖气。 最擅长的战技名为：熔岩冲撞。 ——这，才是方言真正的实力。 “刚才你小子偷袭我，不算！现在再来打过啊，看老子不顶死你这个小杂种！！” 方言咆哮。 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连“杂种”这种在混血种圈绝对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最为敏感忌讳的脏话，居然都蹦出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叫人来！这样可是要闹出人命了！” 林绾眼见事情要闹大了，害怕起来，赶紧对其他人喊道。 被牧寅打得到现在还站不起来的刘芮智却是不嫌事儿大，咬牙尖声说：“怕什么？是这小子先动的手，哪怕是执法队的人来了，我们也是稳稳占着道理！方言哥打啊！把这小子往死里打！” 他居然还觉得是己方占着道理。 至于直面化身愤怒公牛的方言的牧寅本人，眼中闪过吃惊、意外之后，反而变得极为安静。 这种近乎没有存在感的安静，事实上才是虎族之人最为愤怒、冷酷、杀意沸腾时的模样。 就好像埋伏在灌木丛中，足够靠近猎物，即将做出致命扑击的前一刻。 “给脸不要脸是么？真以为我不敢废了你甚至杀了你？” 龙纹虎爪，悄然浮现。 牧寅的本体、本性，终究是一头虎。 和进入文明时代许久的人类不同，老虎即便化为妖，本性中的杀戮和嗜血，依然残存许多。 而牛，可是老虎食谱里的！ “住手！！” 一声苍老的喝声传来。 牧寅哼了一声，收了虎爪。 方言却似乎铁了心要和牧寅你死我活。 结果就在即将冲到牧寅身前的一刻，受了什么大力绊脚似的，陡然间失去重心，向前摔倒。 扑通一声，方言膝盖着地。 这一摔，恰好“跪”在了牧寅的面前！ 脑门则因为冲势惯性，狠狠磕在地面上。 一对牛角扎破了走廊地毯，深入地板。 结果就是—— 方言保持着跪地磕头不起的姿势，在牧寅面前。 拼了命地想要把牛角拔出来，却越是着急，反而越拔不出来！ 卷一章五十三 女警来了 “呃，这……” 牧寅本来真有些生气了，这下不由一呆，反而有点气不起来。 一句贱贱的诛心之语险些脱口而出：“兄弟你为何突然行此大礼？这这这……我可受不起啊！” 想想还是忍住了没说。 虽说“心口补刀”肯定很爽，但终究和牧寅的性子不大相符。 没必要。 牧寅细看方言身上。 只见一根根乳白色的能量构成的丝线，将方言的手脚身体尽数捆住。 这才是方言突然间倒地磕头的原因。 那白色能量丝线看似柔弱，如蚕丝般似乎一碰就断。 可方言现在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死活挣脱不了！ “刚刚这方言的冲势极猛，我用龙纹虎爪做应对的话，倒是绝对可以将他瞬间重创，乃至击杀。” “但要像这样让他瞬间刹车而又不弄伤他，以我现在的实力，可做不到。” 想到这，牧寅心中微凛，看向来人：“白老。” 及时赶到，制止了暴怒失控的方言的人，正是白老。 方言身上的白色丝线，正是白老的妖气构成。 但那似乎不只是妖气，还有某种战技的加持，才会有那种强韧的属性。 甚至有可能，不是妖气也不是战技，而是……白老的妖兵？ 丝线、绳索类的妖兵？ 牧寅一时间有点摸不清这白老的深浅。 “感觉很奇怪啊，这白老，给我一种介于第一境和第二境之间的感觉。” 牧寅心中揣摩，“但又不是第一境已经到顶峰，半只脚踏入第二境的感觉。倒像是反过来——本来在第二境‘妖兵境’，结果因为什么原因退了半只脚回到第一境‘人形境’——这白老给我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又想：“这绳索束缚类的手法，我有可能在自创战技的时候借鉴么？若我把龙力虎力拧成螺旋劲力，再进一步压缩，拧成绳索，应该也能形成某种强力的捆绑类战技……” 白老走到近前，向牧寅点点头。 然后他俯身抓着方言的后领，低喝道：“还不收了你的部分归兽！” 方言如梦初醒，赶紧收了牛角，这才不再“卡壳”，被白老从地上拉起来。 白老一手拉人，另一手在那地面上被方言戳出来的两个窟窿上，轻轻一抹。 乳白色的光芒再次浮现，被戳破的地毯和地板，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片刻后恢复完好无损！ “哦？” 牧寅目光再次一凝，“不只能治疗生命体，还有修复死物的功能么？这种战技，很少见啊。” 因为决定要自创战技，牧寅现在对任何混血种圈的战技，都很敏感，也很感兴趣。 方言起身之后，脸色涨得紫红，说道：“白老，这小子——” 戟指牧寅，“——这小子来历不明，我是真的忍不了！就不查他的底细么？而且他杀了黑衣俱乐部的人，这锅反而我们牧城俱乐部来背？合适么？！” 这是打算恶人先告状，反咬牧寅一口。 啪的一声！ 方言还没说完就挨了白老重重一记耳光。 白老平时温和儒雅，发起火来却很是可怕。 只回了方言两个字：“闭嘴！” 方言咬牙，终于不吭声了。 刘芮智、林绾等其他人更是战战兢兢，方言都被打了，他们哪还跟说废话？ 因为不止白老，柳依武周也到了。 不止柳依武周，那中年啤酒肚男打了酒店前台电话，还报了警，此时酒店经理、保安，都到了。 关键是一名身穿警服、腰杆极挺的女警也到了。 这才是白老愤怒的原因！ 也是牧寅本来打算离开，此时却安静地留下来呆着，耐心等待的原因。 “我本来就是要找柳依武周的，这下倒好，省了我找人的麻烦。” 牧寅心想。 至于警察到来，牧寅心里倒是完全不虚。 说到底，从头到尾自己都完全占着道理。 挑衅的是方言，失控的也是方言，自己始终都拿捏着分寸的。 此时柳依武周正在那1404房门口，一脸歉意。 “抱歉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保证之后不会这样了。” 柳依武周对那再次开门出来已经穿好上衣不再露肚皮的中年男人诚挚道歉。 中年男人本来一肚子火气，但被一个年轻少女如此礼仪得体的软语致歉，倒也生气不起来，嘟哝道：“七圈公约有规定的吧，在城市里非要打架的话，去‘竞技场’打啊。” 按照全世界公认的《七圈公约》，城市内是严禁打架争斗的。 考虑到妖族大多好斗，本性中残存着野性，很多时候未必真能控制住自己。 所以七圈公约在禁止争斗的同时，也开了个小小的“窗口”。 那就是：真要打的话，麻烦去“竞技场”。 只要在竞技场，就不会威胁到市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竞技场里随便打！ 可刚刚牧寅和方言等人的冲突，是在公共场合，而非竞技场。 酒店经理也是一个劲的道歉。 那女警这时说道：“牧城俱乐部，是吧？我知道你们。看在你们风评一直不错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 她看着比柳依武周大几岁，生了一张颇有古典美感的鹅蛋脸，行事谈吐却给人一种风风火火的感觉。 作为一名人类，身体素质和混血种是没法比的。 可女警小姐姐此时面对柳依武周等众多牧城俱乐部的混血种，底气十足。 当初妖族进入人类社会，人族对妖族开放了大量的权限和福利，这些年来也一直联合妖族一起，共同建设着这个世界。 但，对于“执法权”，人族始终牢牢捏在自己手里，并没有分给妖族一丝一毫。 所以你能在各行各业中看到妖族、乃至混血种的身影。 但警察一职，绝对没有、也不能有妖族和混血种。 不止华夏，全世界所有地方的警察，都是人类，也只能由人类担任。 执法力度的保障，则是“机甲”。 牧寅这时默默站在旁边，看着那女警：“别看她体质上完全不如混血种，真打起来的话，柳依武周可能反而不是她的对手呢！” 新时代的纳米机甲，和古典时代的大型机甲不同，平时是很不起眼的，表面看就只是普通的手表、胸针之类的小物件。 一旦进入战斗，却能瞬间覆盖全身，形成机甲。 两族七圈的全球格局，终究是以人族科技圈（也称世俗圈）作为最核心，所构建起来的啊。 卷一章五十四 陪我走走？ “倒是这民警小姐姐……” 牧寅盯着对方的脸，“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全球各地的警察部队，在几年前组建了一个全球性的联合组织，名为：执法队。 组织构建比较松散，更像是一个联盟。 宗旨是：为了更好的联合力量，维护好世界各地的公共治安。 实际效果倒是极好的。 如今的犯罪率，是百年来的最低，这和执法队的建立是分不开的。 “执法队的成立仪式，我当时作为虎王，倒是去了，也见了不少执法队的高层、人族科技圈的机甲高手。” 牧寅仔细回想，“难道当时见过？不可能啊，能去执法队成立仪式的人，不可能跑到这小小的金乌古镇做基层工作吧？” 这女警和唐小妖不同。 对于唐小妖，牧寅是觉得对方有时候的眼神神态，让自己感到莫名熟悉。 这女警，却是五官长相，让牧寅真觉得自己见过对方。 “好了，那就这样吧！” 女警小姐姐拍拍手，目光霸气扫视现场，“我知道虎王牧寅被刺杀、虎核碎片落在雪岭的事情，这两天镇上的混血种特别多。但金乌古镇，是我负责管辖的区域哦，今晚还有庆祝联欢活动，你们可都给我安分点吧！” 一副热血新人女警，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那犀利的目光，甚至把白老都包括进去了，似乎在说：“老先生管好你手下的人哦！不然我可就要出面帮你管管了！” “是，是！” 方言等人都低下头，只是心底服不服气就另说了。 白老倒是很认真地看着女警小姐姐的眼睛，肃然保证：“绝对不会再影响到古镇的居民和旅客们了。再次，抱歉。” 在治安这件事上，没有年龄辈分大小，只有原则和对错。 那女警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心里想着：“第一次出警，很顺利呀！事实证明我能做好基层工作的嘛，哼，老爸让我来基层好好锻炼，说让我不要好高骛远天天把‘维护世界和平’挂嘴上，基层工作才是最重要的！那我就好好把基层工作做好给他看看！嗯嗯！” 这时女警小姐姐忽然一怔。 她目光扫视的时候，现场所有混血种都低头，表示“我错了下不为例”。 唯独看到牧寅的时候，牧寅没有低头，反而笔直和她对视着，眼神有些奇怪，但不是普通人看警察的眼神，也不是队里那些牲口看自己的爱慕追求的眼神，而是……很奇怪的一种眼神。 “看什么看？”女警小姐姐朝牧寅一抬下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民警么？” 牧寅摸摸鼻子，笑笑没接话，但也没有低头或移开目光。 到最后都没有说自己叫什么的女警小姐姐很快离开了，兴冲冲地打算回队里写自己的第一份出警报告。 柳依武周又向那中年男人和酒店经理道了歉，这才走过来，淡淡道：“这件事暂时不提了，等回云港再说吧。” 方言、刘芮智、林绾等人一听，脸色惨淡。 牧寅还不太了解柳依武周，方言等人却是比较熟悉了。 如果柳依武周严词喝骂，那反而还好。 但如果口吻平静，说：“等回去再说。” 那基本上代表着：这件事没完，会彻查清楚，然后重罚！ 白老平时不苟言笑，但其实相比起柳依武周，还属于好说话的。 柳依武周才是那种客客气气和你说话，但关系到俱乐部的规矩和原则，绝对不留一丝一毫情面的类型！ 方言等人灰头土脸地走掉了。 刘芮智失魂落魄的，倒不完全是害怕惩罚，而是到了现在，仍在困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打不过一个连战技都还不会的家伙？难道这小子扮猪吃虎，其实是人形境高阶？甚至顶阶？ 林绾脸色苍白，却不忘在临走的时候，看向牧寅：“阿牧对么？回云港之后，一起吃个饭啊！” 她是那种极度崇拜力量的类型，一边担心着回云港后的惩罚而瑟瑟发抖，一边居然已经开始想着如何抱住牧寅这条比方言更粗的大腿了。 和刘芮智不同，她才不管为什么，只看事实：人形境中阶的这个阿牧，的确打败了人形境顶阶的方言，这是不容否认的，管它为什么！ 至于方言，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默着离开，一言不发。 “抱歉啊，让你看笑话了。” 柳依武周这才来到牧寅面前。 这女孩有着足以骄傲的资本，却一点不给人骄傲的感觉，反而行事有礼有节，让人感觉心里非常舒服。 一天不见，她换了衣服，套头衫换成了更清凉的无袖衬衫，露出洁白的藕臂。 短裙倒是没换，腿长不及宋嘉佳那般逆天，事实上也没几个人能有灵缇犬妖那样的夸张腿长，但胜在匀称，更有一番自然协调的美感。 她的确和唐小妖长得有点像，真像是有血缘关系。 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 而且和唐小妖的小麦色肤色不同，柳依武周其实，非常白。 牧寅客客气气地回礼：“谢谢两位赶到帮我救场，否则我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呵呵，阿牧你不用太过谦虚。你在雪岭救过小妖，我还没机会好好谢谢你呢。” 柳依武周微笑着，眨了眨眼，“介意陪我走走么？” 斜阳映照，古镇里气氛欢乐热闹，和一天前在雪岭里的天寒地冻完全不同，这也是柳依武周进城之后就换了更凉快的衣服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孩子问你要不要“陪我走走”，是个未婚单身男性就无法拒绝的吧？ 何况牧寅本来就是要找柳依武周聊的。 一方面敲定自己加入牧城俱乐部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想讨教一些自创战技的具体方法的问题。 但这时牧寅略一犹豫，说道：“唐小妖在我房间里睡觉，而方言现在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刚才看到方言冲向自己的时候，牧寅猜到了：这家伙这么针对自己，应该是因为唐小妖。 因为那种眼神里的妒恨，是骗不了人。 卷一章五十五 柳依武周的建议 嫉妒的力量是可怕的，可以扭曲人心，把人心底最丑恶的一面激发出来。 方言如果真是因为唐小妖而记恨上自己，那他现在情绪如此不稳定，自己倒是无惧。 可谁能保证他不会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跑去对唐小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金乌酒店的客房房门，可未必挡得住方言的“熔岩冲撞”战技，未必拦得住一名暴怒失去理智的混血种。 “话说，这里距离我的房间，也没多远吧？唐小妖这丫头，分明是擅长感知力的类型，结果我们在这闹了这么久她都没点反应的？还‘危机预知’！该不会是觉醒了个假的天赋战技吧……” 牧寅心里忍不住吐槽。 白老开口说：“不用担心，方言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次他真的过分了，但平时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喜欢唐小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牧寅“哦”了一声，心说果然是喜欢唐小妖啊。 双脚却杵在原地，完全没动弹的意思。 白老露出一丝微笑：“好了，真不用担心！小妖现在是在你房间里吧？我其实就住在你隔壁，白天在办事才没回房休息。马上我就休息去了，就在小妖隔壁。有我在，没人能碰小妖一根汗毛。” 牧寅这才放下心来：“麻烦白老！” 然后对一旁微笑不语看自己和白老较真的柳依武周说：“请。” 白老目送两人下楼，然后回过头来，走向自己的房间，也就是牧寅房间的隔壁。 刚刚赶到阻止方言的时候，白老脸上满是怒容。 柳依武周邀请牧寅“走走”的时候，白老面无表情。 此时走在渐渐沉入地面的斜阳映照下，白老的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意。 “老实说，我本来心里有点不舒服的。” 白老心想，“唉，人老了，终究还是心软。哪怕知道错在方言他们，还是忍不住生出护短之心……可没想到，阿牧这孩子居然……” 刚刚牧寅被柳依武周邀请，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想到唐小妖的安全。 这点在牧寅自己看来很普通，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白老却是因此对牧寅大为改观。 又忍不住有些好笑：“合着还不是我们俱乐部的人，就已经开始为小妖着想了？倒像是他和小妖才是最亲近的，我倒成了外人了，呵呵……” 又想：“这个阿牧，看起来倒是和柳依丫头的风格有点像，谨慎冷静，主意极正。也不知道柳依丫头等会儿邀请他加入俱乐部，他是否会答应呢？唉，相比起来，方言这小子的心性就差多了……” 这么边走边想，很快走到了白老自己的房门口。 正要开门，隔壁牧寅房间的房门打开。 唐小妖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哦，小妖！刚刚有人委托你白爷爷来保护你呢。” 白老笑呵呵地半开玩笑地说。 事实上这才是他平时和俱乐部小辈们相处时的模样，精神矍铄又总是笑呵呵的。 尤其唐小妖和柳依武周，都是白老看着长大的。 此时看唐小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自家孙女一样。 却见唐小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白爷爷，小声点别说话！” 白老一怔：“又怎么了？” 只见唐小妖脸色严峻，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头顶一对猫耳朵微微震颤，“危机预知”的天赋战技，已然发动！ 战技发动的时候，唐小妖的猫耳朵上，居然浮现出一道道的纹路，有点像是猫咪中一种名为“豹猫”的品种的皮毛纹理。 “我感觉，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唐小妖一本正经压低声音说。 “啥？有危险？” 白老左看看，右看看，没当回事儿。 心说丫头你该不会……这时候才感应到刚刚走廊那头有人因为你打了一架吧？ …… …… 夕阳终于完全沉落地平面之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柳依武周和牧寅并肩走在金乌古镇中心商业区的街道上，不知道的人看来，倒像是一对来古镇旅行的年轻情侣。 街上行人很多，有古镇的居民，更多则是游客。 加上今晚有一个庆祝古镇申请成为二级妖市成功的联欢活动—— 这还未到新年，已是一派节日气氛！ 牧寅一边走，一边默默看着街道两旁的灯红酒绿，感受周围的热闹人气，这种时候就会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相比起三天前自己作为虎王身居的北极圈最深处的苦寒之地，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同时这种时候的感觉也最强烈：自己，真的还活着。 “阿牧你以前来过金乌古镇么？” 柳依武周见牧寅神色微异，不由笑问道。 “我祖籍在这一带。小时候来过一次，长大就去更北方了。” 牧寅轻声说。 柳依武周又问：“父母亲呢？” 牧寅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这不是说谎，牧寅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双亲如今在哪儿，这涉及到当年虎族的一段往事。 心中倒是一凛：要开始了么？ 这就要开始探我口风、查我底细了么？ 旁人看来，自己和柳依武周现在并肩而行的样子，可能有些甜蜜、又有些暧昧。 事实上不少街上的男生看到柳依武周的时候，都忍不住频频回头，结果被自己的女朋友揪着耳朵拉走。 人族都穿冬装的这时节，一身夏装的柳依武周，着实是有点太吸人眼球了。 但牧寅自己对于这所谓的“陪我走走”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心知肚明的。 换了自己是一个俱乐部的小头目，招募新人的时候，肯定也要考虑对方来历的。 为此牧寅倒是已经准备好一番说辞了。 “等应付了来历底细这一关，就该这柳依武周开口邀请我加入牧城俱乐部了吧？” 牧寅心想。 然而让牧寅没想到的是，柳依武周听到牧寅说“不知道父母亲现在在哪儿”，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说：“我们混血种，大多不知道双亲中的一方是谁在哪，像阿牧你这种情况，不多，但也不算少的。” 随后话锋一转，居然不再聊牧寅的来历之类的事情，转而问道：“阿牧你现在是人形境中阶，下一步如果打算尽快突破到战技阶，我个人有点不成熟的小建议，你有兴趣听么？” 牧寅心中有些意外，但一听是关于修行的，立刻打起精神：“柳依姐请讲。” “我个人的建议是：不要着急学任何传承战技，可以研究借鉴，但不要学。” “也不要因为着急学习战技，而加入任何一家混血种俱乐部。” 柳依武周很是认真地看着牧寅的双眼，说，“第一个战技，能自创的话，尽量自创！” 牧寅这下，真的怔住了。 卷一章五十六 笔记和邀请 吃惊，一方面是因为柳依武周的建议，和自己与唐小妖聊了一整天下来的结论，居然不谋而合：第一个战技，要自创。 另一方面，则是眼前女孩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她没有盘问自己的来历，反而跟自己说“不要因为着急学习传承战技而贸然加入任何混血种俱乐部”？ 柳依武周这时一翻手，变魔术般取出一份笔记本模样的小册子，递过来：“这是我当初自创第一个战技的时候，做的一些研究，下午的时候把还记得的都写下来了，喏，你可以参考参考，不过可别笑话我啊。” 牧寅看看女孩递过来的干净笔记本，又抬眼看着女孩的眼神和笑脸，这一刻居然有种学生时代问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借课堂笔记的感觉。 眼前女孩的眼神诚恳，笑容干净。 让牧寅觉得这时候唯一不亵渎了这份好意的方式，就是什么都别问，乖乖接受就好！ 本来以为是一场关于自己来历底细的“战斗”，结果却渐渐走向了自己完全没预想到的方向。 这个柳依武周，很不一样！ “呃……这个，柳依姐介意我现在就看看么？” 牧寅双手郑重接过笔记本。 然后眼巴巴地一副忍不住立刻就要看的表情。 毕竟是被刺重生之前的当代最年轻的妖王，牧寅没什么快速修行的金手指，就只有一个诀窍：认真投入，痴迷其中。 当初他可是出了名的修行狂魔，满脑子都是修行，有时候都不管时间地点的。 此时也是。 虽说脑子里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比如：“为什么不细问我的底细？”再比如：“为什么不以邀请我加入俱乐部为条件，直接就给我这份笔记本？”还比如：“这该不会是什么套路吧？” 但牧寅真正最迫切想要知道的，就只有：“为啥第一个战技，能自创尽量自创？为啥为啥？到底为啥？” 双手接过笔记本的模样有多郑重严肃。 脸上的饥渴难耐、好奇心痒，就有多不加掩饰！ 柳依武周本来极有风度，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下却是扑哧笑出声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修炼狂啊？听小妖说，你知道自己是混血种的身份，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儿吧！” 香肩轻耸：“当然不介意，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谢谢谢谢！” 牧寅不再客气，接过笔记本之后，立刻翻开阅读。 女孩儿的字和她的人不太一样，透着一种温婉的秀气。 笔记内容则包含了：为什么要自创战技，如何自创战技的方法研究。 牧寅读得很快，先快速翻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在‘为什么要尽量自创战技’这个问题上，柳依武周的想法倒是和我差不多——都是为了在自创战技的过程中，更进一步地深入地认识自己，这对未来的修行会有好处。” “不同的是，她做得更细致，找到了那些自创第一个战技的混血种，和其他混血种，在未来修行速度、上限、战力等诸多方面的追踪数据对比！事实证明，自创第一个战技的混血种，在未来修行上限方面，似乎真的更高！而且越往后修炼，体现出来的好处就越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创的方法’。” 牧寅看得双眼发亮。 这份笔记里，柳依武周没有说明她本人的第一个自创战技是什么，她和牧寅还没那么熟。 但她记录了自创过程中的感悟、遇到过的问题、以及解决的方法。 这些对目前的自己而言，都是非常有借鉴价值的！ 牧寅认真翻阅笔记，脚步不由放慢。 柳依武周表现得极为耐心，也跟着一起放慢脚步，非常善解人意。 “呼。” 牧寅合上笔记本。 这下真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唐小妖那么冲的性格，谈到姐姐的时候那么亲近、自豪、甚至带着些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孺慕。 “一点小心得，粗浅得很，让你见笑了。” 柳依武周说。 “不，完全不，我很需要这份笔记。” 牧寅由衷地说，“老实说，我本来以为柳依姐你会盘问我的底细，再用传承战技作为好处，邀请我加入牧城俱乐部的。” 柳依武周眨了眨眼，流露出一丝俏皮：“我可没说过我不邀请你啊！但总要先感谢吧。这份笔记，是我作为小妖姐姐的感谢，我听小妖说了，你在雪岭救过她的命。所以即便你不加入我们牧城俱乐部，我也会给你这份笔记的。” “所以感谢之后，现在才开始谈正事？” “不错！” 柳依武周侃侃而谈，“你杀了黑衣俱乐部的人，这是个问题，但问题不大。同时我看得出来，阿牧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但这年头大家都有秘密，尤其我们混血种。加上混血种大会在即，俱乐部急需拥有足够潜力的新人新血加入——所以老实说，我不在乎你到底什么来历底细！” 牧寅点头：“所以柳依姐是看中了我的潜力？” 柳依武周坦然说：“是，但不完全是。” “如果阿牧你只是潜力大，那我会盛情邀请你，但不会强求。” “但现在我是抱着‘即便你选择了其他俱乐部我也要想办法把你挖过来’的想法哦。”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相信小妖。” 柳依武周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小妖她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丫头，很外向，但想让她真正相信一个人很难。我是第二个让她信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阿牧，你是第三个。昨夜在雪岭我第一次见到你，见到小妖看你的眼神，我就确认了这一点。” “小妖选择了你，这，才是我一定要邀请你加入我们俱乐部的原因。” 这时两人走到了古镇的中心广场的灯光喷泉之前。 不停变换形态的喷泉，在同样变换着颜色的灯光照映下，呈现出绚烂多彩的奇幻模样。 柳依武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夜色灯光下的女孩，美丽、干净、坦率、又透着一种内敛的自信和霸气，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在灯光映照下闪动着奇异的亮光，直视着牧寅的双眼，说：“和小妖一起，加入我们牧城俱乐部吧，阿牧！” 卷一章五十七 超级种 “和小妖一起加入牧城俱乐部吧，阿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柳依武周的内心，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紧张的。 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这么淡定自信、坦率霸气。 “应该会同意的吧？会同意么？没道理不同意吧？” 柳依武周心想，“我都做到这地步了，这要是还被拒了，那可就真的有点丢脸了啊。” 有人说，没有目的性的纯粹的真诚，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套路。 柳依武周努力让自己的真诚变得更加纯粹，但那毕竟是理性境界，她也是人，人总有私心的。 事实上柳依武周还小小地说了点慌：牧寅杀了黑衣俱乐部的人，这是个问题，而且一点也不小！ 另外，唐小妖的确是她邀请牧寅的最大理由，但不是“唯一”，而是“之一”。 另一个理由，是在雪岭林间，牧寅展现出的双龙纹虎爪。 那一刻柳依武周其实已经决定了：为了即将到来的混血种大会，必须想办法力邀这个阿牧加入牧城俱乐部！ “就当作是一次赌博吧。” “那种程度的双虎爪形态的部分归兽，老实说，也不绝对代表这阿牧未来的发展会很好。” “但今年的混血种大会，我们俱乐部是真的很被动啊，必须想想办法。而黑衣俱乐部的那位混血王子、那个优秀到变态的家伙……” 柳依武周在亲自和牧寅面谈之前，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而在亲自和牧寅交谈之后，柳依武周的想法又有些变化。 在唐小妖的描述中，牧寅是个“刚刚知道自己是个混血种的菜鸟”，偏偏“很擅长混血种的修行而且战力超群似乎是个修行和战斗方面很有天赋的菜鸟”，而且“很多时候问出来的问题真的很好玩呢超幼稚超好笑甚至有点可爱呢”！ 超级菜鸟——没错，这就是唐小妖眼中的牧寅。 柳依武周和唐小妖不同，她更懂得人心。 所以在和牧寅面对面交谈之后，一来稍微有点理解了，为什么牧寅作为混血种菜鸟的修行速度这么快，无它，投入认真而已。 比如刚刚自己拿出笔记本的时候，柳依武周真觉得那一刻，对方眼中只有笔记本，没有自己这个大美女！ 倒是不会因此生气啦…… 但柳依武周心说我毕竟也是有骄傲的好么！ 虽然不是很在乎男生的爱慕眼光，既不绿茶也不婊，但终究知道自己的本钱和美丽，没有刻意利用的意思，但年轻女孩总有一定的虚荣心作祟。 柳依武周是不知道，牧寅当初在虎族中有个外号：不解风情木（牧）头寅…… “当然了，这是好事。” 对于柳依武周而言，牧寅的专注修行，其实是“加分项”。虽说稍微有点让人不爽。 不过让柳依武周真正在交谈后感到非常惊讶、意外的，是牧寅的谈吐。 “这特么的是菜鸟？唐小妖这丫头完全提供错误情报啊！” 柳依武周心里也是会爆粗口的，“这种人要是菜鸟，那同龄人里可就全是菜鸟了。我甚至觉得，这个阿牧已经在有意识地让自己不要表现得这么成熟沉稳？是我的错觉么？” 混血种大多早熟，心智上的早熟。 柳依武周自问在普遍早熟的混血种圈，都算是最少年老成的那一类了。 也正因如此，她能透过牧寅那一口一个的貌似很礼貌乖巧的“柳依姐”，看到其背后，似乎是一个非常沉稳的灵魂！ “真的很奇特啊。” “这阿牧在混血种修行方面，确实是个新人，他问出来的那些完全基础性的问题，是骗不了人的。就像小妖说的，这方面他真的是个新人菜鸟。” “可在心智上，他一点不菜！虽然他的脸真的很嫩让我这个女生都想捏一把掐掐看！” 对于比自己还要沉稳早熟这一点，柳依武周就不太好说是加分项，还是减分项了。 因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 她现在完全无法预测牧寅的答复！ 无法确定牧寅是否会同意自己的邀请。 牧寅眼中的感谢和惊艳，柳依武周是能看到的，牧寅也没有刻意掩饰。 但同时，牧寅的眼神始终保持着冷静和清醒，这才是让柳依武周最暗自心惊的！ “如果换成普通男生，被我这一连番的‘真诚套路攻势’轰炸下来，早就已经头脑发晕，举双手投降说‘加入牧城俱乐部是我的荣幸’云云了吧？” 柳依武周心想。不由又有点不爽、挫败了。 牧寅这时开口答复了：“嗯，能加入牧城俱乐部，是我的荣幸。” “咦，咦？” 柳依武周心说难道我看走眼了？ 这小子只是装得比较冷静，其实心底也早就和其他男生一样大叫投降了？ 随后只听牧寅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过我能再问个小问题么？” “妈的，果然！” 柳依武周有点无奈了，感觉人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和人格魅力。 不过表面上她的礼仪仍无可挑剔：“嗯，你说。” 喷泉这时候退去，灯光也暂时停下。 所以和之前开口发出邀请时的柳依武周不同，此时牧寅的脸上，没有什么奇幻的光彩映照。 但这一刻柳依武周隐隐觉得眼前少年的眸子也在发光，是眸子本身在自己发光。 牧寅看着柳依武周的眼，认真问道：“昨天夜里，在雪岭，柳依姐和其他人看到我的双爪部分归兽的时候，当时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牧寅似乎猜到了女孩心中的一些小九九，补充了一句：“不是我矫情不识好歹，我是真的觉得万分荣幸，可以加入有小妖、也有柳依姐你这样的人的牧城俱乐部。” “但，我必须知道那时候你们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否则无法心安。” 这是实话。 虽然在来金乌古镇的路上，从那羞涩姑娘朵朵的口中，试探出自己的双龙纹虎爪，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但心中始终有个疙瘩。 总感觉当时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这个疑惑不解开的话，牧寅总觉得自己做什么决策，都好像是被蒙在鼓里抹黑做决定一样。 “哦，你说这个啊。” 柳依武周笑了，似乎松了口气。 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是，听到牧寅那句“不是我矫情不识好歹，我是真的万分荣幸加入有柳依姐的俱乐部”的时候，她心头的一点小挫败和小不爽，悄然之间眼下云散了，很是受用。 灯光喷泉在短暂的停歇后再次冒出，这次换了动物主题，模拟着各式各样的动物形态，栩栩如生。 “还是边走边说？” “嗯，好啊。” 两人再次迈开脚步，缓步在夜色和华灯下徐行。 柳依武周的心情颇好，因为在她看来，牧寅已经答应了，加入牧城俱乐部。 而牧寅在意的双虎爪部分归兽的事情，似乎在女孩看来完全不是什么需要焦虑的事情。 女孩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想从哪儿开始说起。 最后开口，问道：“阿牧听说过‘超级种’这个概念么？” 卷一章五十八 归兽度 “什么？！” 牧寅来到金乌古镇之后，始终保持着相对轻松的状态。 听到“超级种”这个词汇的瞬间，却全身一紧，脸色忍不住微微变化。 “哦，看来你听说过呢。” 柳依武周察觉到了牧寅的异样反应，笑道，“阿牧你对于我们混血种圈的修行几乎一无所知，竟然听说过这‘超级种’的概念？” “啊？哦，嗯……” 牧寅笑得有些勉强。 心说你可别告诉我这“超级种”真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超级种”啊。 如果真是的话，我可一点不希望自己和那有什么关系！ 只听柳依武周问道：“是这样的，阿牧你的部分归兽，是双虎爪，对吧？你觉得你和那秦羽鹰相比，谁的部分归兽更完整一些？” 牧寅沉住气，答道：“我的部分归兽是双爪，她的部分归兽是双足加双翼，怎么看都是她的部分归兽更完整一些吧？” 论部分归兽的强度，牧寅是有自信的。 但只论“完整度”的话，感觉还是归兽的部位越多，才越完整？ “怎么，我说错了吗？” 牧寅说完后，看到女孩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怔，似乎自己的想法真的错了。 柳依武周笑道：“你觉得秦羽鹰的部分归兽比你更完整，有这样的想法，也难怪你会奇怪当时我们为什么那么看你了。” 牧寅眨眼，有些困惑：“呃，所以我的部分归兽，其实比秦羽鹰更完整？只有双爪，比双足加双翼，更完整？” 柳依武周也不卖关子，直接给牧寅讲解了一番。 原来这部分归兽的完整度，在混血种圈子有个更专业的名词：归兽度。 不同人的归兽度不同。 如果说达到“第六境归兽境”，能够完全归兽的时候，“归兽度”为100%的话。 那么人形境混血种的部分归兽的“归兽度”，一般也就在5%到8%之间，超过8%的都是了不起的天才，达到10%以上的话，则是天才中的天才。 据说黑衣俱乐部的那位混血王子的归兽度，达到了惊人的15%左右！ 这在混血种圈的历史上，都是一个近乎夸张的数据。 “阿牧你的部分归兽，是双虎爪，看似归兽度不及秦羽鹰，但实际上真的是比她更高的。” “这么说吧，秦羽鹰胜过你的，只是归兽的‘部位数量’，但你如果细看她的双翼、双足，就会发现其实是很粗糙的——羽毛的质地、鹰爪的纹路、指甲的硬度、翼展宽度——这些其实都不怎么样。” “阿牧你画画么？拿画画来说，秦羽鹰的部分归兽，就是一张看似完整、但没有细节的草图。” 柳依武周的口吻略有些不屑。 牧寅听到这，稍微有点理解了：“所以我的双爪，不是粗糙的草图，而是上了阴影、明暗关系、有立体感的素描？” 柳依武周双眼一亮：“你的确懂一些美术嘛。但不是素描。” 说到这，女孩的语气变得十分肃然：“你的部分归兽，是油画，不止有颜色，而且是那种覆盖过一层又一层的已经颇为细腻的油画！” “这……我读书少，柳依姐可别骗我啊。” 牧寅笑了，隐隐有些不以为然，我这个龙纹虎爪的拥有者，怎么就不觉得自己的部分归兽特别细腻呢？ “不是骗你，我骗你干嘛？” 柳依武周非常认真地说，一脸“我没和你开玩笑”的表情。 “阿牧你见的混血种还很少，而我们从小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在俱乐部里更是见得多了，所以不止是我，当时所有人看你的眼神都很奇怪对吧？总不见得我们都要骗你吧。” “像阿牧你的这种兽爪的细腻度，在我们眼里就算还没到‘艺术品’的级别，但也差不多了！” “理论上有你这样的细腻程度，最多就只能拥有单边爪子的部分归兽。那还属于可以接受的正常范围。” “可你居然两只手都归兽成爪了！归兽度直接翻倍，这就有点恐怖了。” 柳依武周说到这，仍有些掩饰不住的惊叹。 如果牧寅本来只有单爪的归兽度，是5%-8%的正常范畴之内，那么拥有双爪之后，归兽度直接翻倍！ 保底也有10%的归兽度，最高甚至可能达到16%，那可是比混血王子15%的历史级别的归兽度更高！ “要知道部分归兽的‘归兽度’，很大程度上是体内半核完整度的外部呈现，半核完整度又是一名混血种未来潜力的最重要决定因素之一。” “这才是我们当时那么吃惊的理由！” “同时也是我和白老都认为你的潜力可期，因此邀请你加入俱乐部的原因。” 柳依武周总结说道。 牧寅点点头。 这下终于听明白了，虽然还不是理解得很透彻。 毕竟，自己见过的部分归兽，的确还不算多。 对于自己这龙纹虎爪到底有多“细腻”，没和大量其他混血种对比过，的确不太有直观的概念。 心中倒是暗自松了口气。 进而高兴起来：“果然，朵朵说得没错！这完全不是坏事，相反是大大的好事儿啊！” 又想：“既然是好事儿，为啥一直藏着掖着呢？直接跟我说明白就好了啊，还非等到现在。” 牧寅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柳依武周解释说：“这就要说回到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了：关于超级种。” 牧寅这时已经隐约猜到：对方口中的“超级种”，应该和自己所知道的“超级种”，不是一个概念。 耐心听下去。 只听柳依武周缓缓说道：“大概是在今年年初吧，有一位我们混血种圈里的精通预言类战技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做过一个惊人的预测：最快一年内，最晚三年内，将出现一名传说中的超级种！就是那种潜力上限超高、甚至比妖族更高的超级混血种！” “哦？精通预言类战技的混血种圈的大人物？” 牧寅双眼微眯，若有所思，“柳依姐说的……是言一穆先生么？” 柳依武周一怔：“阿牧你居然知道这位大人的存在？！” 在她看来，连混血种的修行基本知识都不了解的牧寅，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位混血种圈的传说中的大人物啊。 牧寅这才惊觉失言，含糊道：“这个……嗯，听小妖提过好像。” 作为曾经的妖族虎王，牧寅对于混血种圈的底层的事情，可以说几乎一无所知。 但对于屹立在混血种圈顶端的“预言家言一穆”，牧寅反而是知道的。 何止知道，牧寅小时候其实和父母亲一起，见过那位言一穆先生，当时还一起吃了饭！ 柳依武周自然想不到身旁的这名“超级菜鸟”曾经站在什么样的高度。 “哦，小妖跟你说的啊，那就难怪了。” 柳依武周恍然道，没多想，接着说，“言一穆先生的预言，在我们混血种圈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目前大家认为最有可能是‘预言之子’的人，是黑衣俱乐部的少主人，那位混血王子。” 卷一章五十九 狂人实验 牧寅嗯了一声：“看到我的双爪的归兽度的时候，你们认为我也有可能是那所谓的预言中的超级种？” “当时是真有那样的想法。至少我有。” “那现在呢？” “现在反而觉得没那么夸张。”柳依武周耸肩，坦然道，“毕竟和混血王子比起来，感觉阿牧你……不，应该说是混血种圈的任何人和那人相比，都不是一个档次的。那人真的……很变态！” 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一些让人很恼火、很不爽、但又很无奈、很无力的事情。 牧寅心说原来如此。 倒是没多想混血王子的事情。 相反至此，牧寅才彻底放下心来。 老实说，牧寅自己也觉得光凭双龙纹虎爪的“归兽度”，就说自己多牛逼、多优秀、未来潜力有多大多高，的确太夸张了。 成为龙虎混血种之后，牧寅已经接受新的身份，绝不会妄自菲薄。 但同时，牧寅头脑是很清醒的：全心血脉和身份的潜力，谁都不好说，得抱着谦虚低调的心态坚持去努力，才有可能把龙虎混血的全部潜力，开发出来。 这份自知之明很重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体内多了一份龙血就无脑膨胀起来了。 严格来说，到目前为止，依然不能断定：这份多出来的龙血，到底是好是坏，是福是祸。 不过真正让牧寅松了口气的，是—— “柳依姐说的‘超级种’的概念，的确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超级种’的概念啊。” 牧寅心头一块大石放下。 柳依武周口中的超级种，主要指的是潜力上限。 牧寅自己所知道的“超级种”，却是另一个概念，不是一个褒义词，而是一个贬义词。 所以刚刚听柳依武周说起“超级种”，甚至认为自己可能是一名“超级种”时，牧寅反应才会那般异常，脸色才会那么差，笑得才会那么勉强。 简单来说，历史上，曾出现过一批狂人，捣鼓出一个邪恶的实验，试图把各种人族、妖族的血脉，做有计划的杂交，把狗狗配种的那一套用在人族、妖族、混血种的身上。 关于那邪恶实验的细节，在虎族档案中有一些描述。 当初牧寅第一次看到档案的时候，真的被恶心到、甚至被吓到了。 其中的血腥、残酷、毫无人性，简直令人发指，非言语能够描述。 当时那批狂人的这项实验计划，正是名为：超级种计划。 目标是人为培育出世界上最牛逼的混血种。 实验的结果则是……没有结果。 全球两族七圈因为不断发生的人口失踪事件（被抓去做配种和实验），逐渐察觉到了在地下进行的隐秘邪恶实验。 所有人都愤怒不已，群起攻之。 据说那批狂人在围攻中被杀戮殆尽，少数存活下来的外围成员也被判终身监禁或永久驱逐。 也有人说那些家伙不是被杀死的，而是在联军的包围之下，选择了集体自杀。 更有说法认为他们并没有被杀，也不是全部自杀了，而是以集体自杀为障眼法，保留了实验火种，由一小批核心成员带走了，然后隐藏起来，等待东山再起。 总之众说纷纭。 事实上那批狂人已经在世界范围内销声匿迹很多很多年了。 牧寅是很愿意相信那些疯子都已经被彻底消灭了的。 忽然想到：“柳依武周所说的超级种，跟我以为的超级种，是两个概念。那言一穆先生的预言里，提到的最晚三年内必将出世的混血种，到底是哪一种？” 这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很快就被牧寅丢到一边。 牧寅向来不太在乎预言这种事情，否则也不会完全不知道言一穆在今年初就做出的预言了，那时候他还是虎王身份，却把注意力都扑在修行、管理虎族、巡视猎场这些方面。 “我没别的问题了。” 牧寅吐了口气，轻松道，“那之后就请柳依姐多多指教了！” “彼此彼此。” 柳依武周也是心情大好，伸手和牧寅握了握，“具体的入学职手续，等明天一早坐飞机回了云港，我会带你和小妖一起去总部办理的。” 俱乐部在混血种圈的定位，是半学校半公司的属性，所以不叫入学手续，也不叫入职手续，干脆就叫“入学职”手续。 这是混血种圈的一种说法。 既然谈妥了要谈的事情，牧寅就想着折返了。 只是觉得立刻就提往回走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牧寅的确不解风情，也不怜香惜玉，但基本的情商还是有的。 “那正事谈妥了，我们这就往回走？”柳依武周似乎猜到了牧寅的想法，又或许她本人也是这种正事谈好了不浪费时间的风格，柔声说道，“明天凌晨就要集合出发去机场了，今天都早点休息吧。” 牧寅自然不会反对：“好啊！” 回去的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聊着，气氛倒是比出发的时候放松了许多： “我听唐小妖说，柳依姐你和她一样都是拥有天赋战技的人。都有天赋战技了，你当初还是坚持自创了一个战技么？” “你说‘也’是什么意思？小妖也觉醒天赋战技了么？？喂喂，别告诉我这丫头先跟你说了却没跟我说啊！” “她从妖医院回酒店的路上突破的，当时柳依姐大概在忙吧。” “好吧……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说她去雪岭是为了问镜湖，能不能找到她爸爸。” “她居然连这个都说了！阿牧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给我们家小妖施了什么**魔法？” “柳依姐说笑了。” 差不多走到金乌酒店了，牧寅客客气气地说：“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柳依武周含笑道：“急着回去自创战技么？” 牧寅却摇摇头：“很晚了，得休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也不是那种满脑子修行废寝忘食的人。” 不会休息，就不会修行。 很多里都会说：境界达到一一定程度，就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了。 那其实是不对的。 用当初牧寅父母亲的话说：“哪怕达到了传说中的化龙境，甚至是太古时代的真龙，也是要吃饭、睡觉、大小便的！因为这才是生命！” 尤其在被刺杀之后，牧寅更加觉得：坚持认真修行的同时，也要学会休息，更要学会把心思从修行上拉出来。 三天前自己被刺客成功刺杀，一方面因为刺客很强，另一方面，也因为自己满脑子想着如何突破瓶颈的事情，反应慢了微妙的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拍，否则结果可能就不同了。 “另外，我出来的时候，小妖在我房间里睡着了。” 牧寅说道，“醒来找不到我人的话，她该着急了。” 说完这话，牧寅和柳依武周同时一怔，愣住了。 卷一章六十 潜意识里的家人 柳依武周定定看着牧寅的眼睛，心说难怪小妖如此信任这阿牧，合着这是在谈恋爱么？ 还“醒来找不到我人，她该着急了”！ 这年头，狗粮真是来得突如其来，一言不合就撒人一脸啊…… 犹豫了一下，柳依武周轻声道：“你和小妖都还没成年，她如果睡在你房间，阿牧你就去隔壁白老的房间睡吧。” 这时候不是以牧城俱乐部的领队身份和牧寅说话，而完全是以唐小妖的姐姐的身份，在和妹妹的“男朋友”说话的口吻了。 带着一丝警告。 “嗯，这个自然。” 牧寅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否则一定会看出柳依武周这是误会了，一定会澄清自己和唐小妖绝非男女朋友的关系，连那个趋势都没有！ “好奇特啊。” 牧寅此刻心里想着，“刚刚我下意识很自然地想着‘不能太晚回去不能让小妖等’，不是对女朋友的想法，而像是我以前在虎族的时候，去猎场做日常巡逻，无论多累，晚上都一定会回虎族领地，是那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论工作到几点都要回家的意识！” 从虎族历史上的某一代虎王开始，家庭观念开始被虎族族人所接受，不断强化到牧寅这一代。 无论是牧寅，还是前代虎王牧寅的父亲，都非常强调家庭观念。 修行是为了自己，但归根结底，是为了家庭。 这样的想法观念，早已经在牧寅的心头根深蒂固了。 所以他来到金乌古镇之后，第一时间要去查新闻动态，一方面是要看有没有找到刺客凶手。 另一方面，更是要看：除了自己，虎族的其他人，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刺客的攻击。 因为如果有迹象显示，虎族的族人们也可能遭受袭击的话，那么牧寅冒着可能暴露重生后的身份的风险，也一定会把“刺客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这个关键信息，公布出来的！ 牧寅说完刚才那话之后怔住，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家庭观念有问题，也不是像柳依武周一样想偏、误会了。 而是他不理解自己的潜意识—— 怎么好像下意识地觉得，有唐小妖的地方，就是自己重生后的新的家了呢？ 唐小妖的确是个很不错也很有意思的女孩儿，但牧寅心说还没到家人的程度吧，所以真的很奇怪啊，刚才自己说那句话所透露出的内心潜意识。 “……欺人太甚，你们这些家伙简直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家亮着柔和而暧昧的灯光的酒吧里，忽然传出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牧寅这才回过神来，暂时把自己奇怪的潜意识放到一边。 心说这声音……很熟啊。 似乎是白天来金乌古镇的路上，那个和自己说过话态度还不错的胖子？ 当时自己向朵朵讨教问题，方言和刘芮智让朵朵别跟自己搭话，那胖子出来看似一阵嘻嘻哈哈，其实是在打圆场，调节队伍内的气氛，当时给牧寅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所以这是跑到酒吧喝酒，和人吵起来了？ 柳依武周自然也听出那是她麾下队员的声音，眉头皱起：“这些家伙……说了明天回云港之前别给我惹事的！” 这时那酒吧中再次传来愤怒的喝声：“方言哥，教训教训这些家伙！” 是刘芮智的声音。 “呃，好吧，那我还是撤吧。” 牧寅本来想着是不是跟着柳依武周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是牧城俱乐部的人了，那胖子路上又对自己不错。 但这时听到刘芮智和方言也在，心说那还是少说废话，先走为妙。 柳依武周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对牧寅点点头，说：“阿牧你不用管这边的事儿，先回去吧，这里我处理就好。” 心里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方言和刘芮智之前找牧寅麻烦，本来以为可以捏个软柿子的，结果却是踢到了一块超硬铁板上。 加上之后被白老严厉呵斥，心情不佳跑到酒吧来买醉消愁，结果又和什么人起了冲突口角。 大概就是这样的剧本吧。 “这时候我如果带着阿牧一起过去，只会火上浇油。” 柳依武周咬牙，很是不满，“妈的这些家伙除了会给我添乱还会干什么？这要是再把人打了，又惊动了派出所执法队的人，岂不是……” 砰的一声！ 这回是酒瓶砸脑袋上破碎的声音。 柳依武周心头一紧，再顾不上牧寅，快步走向酒吧，还没走进门就提声喝道：“方言，你给我冷静点！” 她怕方言把人打了。 然而之后传出的却是朵朵愤怒而又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啊，方言大哥你没事吧？你们……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 柳依武周这下真的被惊到了。 “怎么回事？所以被打的人是……方言？” 本来牧寅已经转身打算回酒店房间，脚步都已经动了，此刻也是一怔，回过头来。 方言被打，老实说牧寅心里挺爽的，那种小子的确需要被人多收拾收拾才会长记性。 问题是：这金乌古镇之中，大多是人族居民和游客。方言傍晚的时候没打过自己，但还是实力超越秦羽鹰的高手啊，谁能让他连发出一声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直接被放倒？ 可以看到柳依武周已经风风火火冲进了酒吧。 门口的两名虎背熊腰的身穿黑西装的安保大哥试图阻拦，可还没靠近柳依武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挤开来。 夜色下的金乌古镇繁华热闹，中心广场的联欢活动已经开始了，开场嘉宾的激昂歌声远远传过来。 不知为何，牧寅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这当然不是唐小妖的天赋战技“危机预知”，事实上牧寅在感知能力方面，向来不算很强。 这是虎族体内属于野兽的那部分的警觉本能。 想了想，牧寅转过方向，跟在柳依武周身后。 和柳依武周硬闯的方式不同，牧寅很是悄然低调地也走进了那家酒吧。 酒吧不大，人也不太多，大概更多人都到中心广场看表演去了。 只见方言一头是血地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那胖子脸色愤慨，却也受了伤。 刘芮智大喊大叫着：“打人了，报警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喊得大声，人却在往后靠。林绾也是。 平日里比较腼腆害羞的朵朵，反而冲到了最前头：“道歉，否则我们就报警了！你们在竞技场之外乱出手打人，不怕七圈公约么？不道歉的话，就等着进监狱吧，你们这些坏蛋！” 卷一章六十一 对不起我要打断你的腿 牧寅这时走进酒吧，像是悄然进入一片丛林的落地无声的虎。 别说争执的双方了，就连走在前边的柳依武周，都没注意到本来打算离开的牧寅悄然又跟了进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酒吧斗殴，那我就撤，但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不寻常的地方” 牧寅并不声张，默默观察。 可以看到，在朵朵对面的，是一名盛装华服的年轻人。 打扮得好像要去参加什么古典时代的欧洲宫廷晚宴一般。 他手里还握着半截玻璃瓶，上面沾着血，方言脑袋上的血。 “哟哟哟，还进监狱我好怕啊！” 年轻人嘻嘻哈哈的。 能一招打趴下方言，哪怕是喝醉酒的情绪低落战斗力下降的方言，也是不容易的。 这年轻人也是一名混血种。 不仅如此，他身后还三三两两地坐着好几桌人，也都是混血种！ “这么多混血种” 牧寅眉头微蹙，“该不会，又是为了雪岭的虎王遗产而来的吧问题是，为什么不去雪岭淘金挖矿，不去找那些实力偏弱的独行混血种下手，反而找上牧城俱乐部这种有名的大俱乐部” 一时间，牧寅有点判断不准：眼前这到底只是单纯的年轻人之间的酒后争斗，还是雪岭虎王遗产战的某种另类延续 那年轻人这时大声说道：“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刚才是这小子先找我挑衅的！” 指了指地上的方言，“我只不过是给了他一点教训而已。所以要进监狱，也是他进监狱而不是我。” 他一边说，一边主动朝朵朵走去，“倒是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呀要不这样吧陪哥哥们喝一杯，我就道歉，而且你想让我怎么道歉，我就怎么道歉，如何” 这人故意把“想让我怎么道歉就怎么道歉”说得很重。 说“道歉”一词的时候，目光更是在朵朵的身体敏感部位肆无忌惮地扫过，下流的意味不言而喻。 朵朵气得全身发抖：“下流！流氓！” 年轻人身后的混血种们却是哈哈大笑：“哎呀，小美女怎么想歪了呀，哥哥我们也没说什么呀！哈哈哈” 那为首的年轻人得寸进尺，又上前一步：“怎么样，喝一杯别这么害羞嘛。” “对不起。” 一个女声忽然响起。 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何，在众人放肆的大笑声中，依然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嗯干嘛和我说对不起” 年轻人微怔，只觉眼前一花，朵朵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挡在朵朵身前的柳依武周。 看清柳依武周的容貌身材之后，笑得更开心了：“哎呀，这个不是小美女，这是个大美女啊！” 贪婪地对着柳依武周的胸口部位狠狠刮了两眼，回头对同伴们笑道，“一个大美女怎么突然间跟我说对不起啊啊啊啊！！” 陡然间惨叫起来，杀猪似的。 也不见柳依武周有任何攻击动作，这年轻人的一条腿骨，咔嚓一声，突然间折断了！ 他扑通一声踉跄着半跪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的下跪，所造成的冲击力，立刻带来二次伤害。 这人的一截腿骨居然戳破裤子衣料顶了出来！ “对不起因为我必须要打断你的狗腿。” 柳依武周这才冷冷说道。 之前她和牧寅交谈时有多善解人意平易近人，此刻就有多强硬、乃至凶狠！x “我不管刚才到底是谁挑衅谁！我只问一句，谁给你的胆子调戏我们牧城俱乐部的成员你们这些家伙，找死么！” 柳依武周此刻就像一头护崽的母兽！ 那年轻人的同伴们纷纷霍然站起，似乎要一拥而上，但在柳依武周更为凶悍的逼视之下，竟都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哇，出手好狠啊，这我倒是没想到。” 牧寅在一旁看着，略有些惊讶。 但作为虎王，在猎场那种环境恶劣到极致的地方待过，这点血腥程度自是不当一回事。 “倒是这份不动声色之间扭断人腿骨的战技，有点厉害啊！简直好像变魔术一样。” 想到这，牧寅忽然有个猜想：“按照柳依武周给我的那份笔记中所言，自创战技，是已有所有能力的一次整合和汇总。而她本人在自创战技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天赋战技了。那岂不是说她连天赋战技，都一并糅合到自创战技之中了” 包含半核力量、混血体质、部分归兽、乃至天赋战技的柳依武周的自创战技 只见那些混血种扶起断腿后还在惨叫的年轻人，似乎还想说什么。 柳依武周却只做了个请的手势：“滚。别让我重复第二遍。”x “妈的，疯女人。” 那些混血种心里怒骂，嘴上却是不敢再废话了。 断腿的年轻人是他们中最强的，真实实力，和没喝醉酒的方言相比，可能都要略胜一筹。 可在柳依武周面前，他甚至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放倒在地。 “我们走！” 众混血种扶起已经站不起来的年轻人，朝酒吧外走去。 路过酒吧门口旁默默靠墙站着的牧寅的时候，其中一人发泄似地冲牧寅喊：“让开啊，小鬼！” 牧寅却像是没听见，也没理会，眯着眼睛盯着酒吧吧台后的一名酒保。 那酒保似乎察觉到牧寅在看他，低垂着头，把头埋得很低，默默在那儿调酒。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没人报警，双方在这点上倒是不约而同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当然也因为酒吧里除了双方之外，的确没什么其他人。 没其他人报警的话，双方也就都不报警，算是私了了。 结果就是牧城俱乐部一方，伤了方言和那胖子，柳依武周于是反手打断了对方首领的一条腿。 “啊，是阿牧！” 朵朵擦了把眼泪，这时终于看到了门口附近的牧寅。 这姑娘白天路上对牧寅态度不错，现在却很是不满：“阿牧你刚刚为什么被他们吼也不骂回去啊他们叫你让开，你就什么话都不说” 柳依武周也看到牧寅了，淡淡问道：“哦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要回去陪小妖么” 她不像朵朵那般情绪激动，但口吻明显和之前相比，变得稍有些冷淡。 在她看来，牧寅既然答应了加入牧城俱乐部，虽然还没正式办理手续，但至少算是大半个牧城俱乐部的人了。 可牧寅刚才不说话也不作为的表现，让柳依武周有点失望。 甚至在想：难道是因为被打的是方言，所以这阿牧反而在幸灾乐祸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那我之前那一番邀请可算是白瞎了。 我们牧城俱乐部，并不需要天赋出众但毫无荣誉感和对俱乐部的归属感的成员！ 卷一章六十二 只有牧寅发现的问题 胖子没说什么，但看牧寅的眼神里，隐隐有些疏离感。 他们这些原本和牧寅关系不错的人都如此了，刘芮智这种早看牧寅不顺眼的人怎么会错过机会 刘芮智立刻大叫大嚷起来：“我就说嘛，这人来历不明，说不定根本就是其他俱乐部派来的奸细！” 分明和牧寅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一件酒吧斗殴，他却趁机一大盆脏水泼过来。 因为越是抹黑牧寅，回到云港之后，他和方言等人因为傍晚时挑衅牧寅所要受到的处罚，也就能越少，甚至减免。 “刘芮智，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了！” 柳依武周倒是在这点上还是很公正的，吸了口气，宣布说，“正好趁此机会和大家说一下，从今之后，阿牧就是我们俱乐部的一份子了，要是再让我听到谁说什么奸细云云，别怪我翻脸。” 刘芮智大吃一惊，认怂倒快：“是，是，我错了。” 林绾站在一旁，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目光闪烁，似乎在考虑之后到底是找哪条大腿去抱。 牧寅始终没吭声，直到这时，才开口说：“方言哥看起来伤得不轻，要不都先别说了，送他去妖医院吧。”又看向那胖子，“胖兄也是，你这伤虽然不严重，但还是看一下为好。” 一边说，一边从门口走向倒在吧台旁的方言。 柳依武周感到有些奇怪，这阿牧，怎么突然连“方言哥”这样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心说你要是真想和俱乐部里的大家都处好关系，刚刚那些人出去的时候呵斥你，你就不该什么表示都没有啊。 柳依武周终究不像唐小妖，她没有和牧寅在雪岭中并肩作战的经历。 所以是真有点看不懂了啊。 就看到牧寅俯身似乎要去拉方言。 然而就在这一刻，骤变突起 牧寅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冲着方言去的。 可俯身的瞬间，突然间发力变换方向。 转而朝一旁的吧台扑了过去！ 扑势之快、之凶狠、之突如其来，甚至把在场这些见惯了战斗的俱乐部混血种们，都吓了一跳！ 牧寅是冲着那吧台后的酒保去的！ “给我过来！！” 一声爆喝，震得吧台后架子上的大量酒瓶一阵叮铃咣啷乱晃。 单手龙纹虎爪浮现而出，五指舒张又收拢，在所有人包括那酒保本人反应过来之前，已一把将酒保抓住，然后狠狠一把拖了出来！ “阿牧你你干什么” “你疯了么挑衅我们的是刚刚走出去的那些家伙啊，和这酒保有半毛钱关系” “阿牧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发声质疑的，就只有柳依武周、胖子、刘芮智、朵朵这几名自身实力不错的俱乐部成员。 其他大部分成员，则是被吓到了，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是混血种，体内有妖的血脉，但这一刻他们有种眼前的阿牧不是人类，也不是混血种，甚至不是妖，而是一头真正的猛兽，一头在自然界耐心潜伏、突然之间凶狠扑杀的虎的错觉！ 那突然的一扑、一抓，看似简单，却摄人心魄！ 砰的一声！ 牧寅左手将酒保拖出来之后摁在桌面上，右手毫不客气地掐住对方的脸。 强行让对方的脸，暴露在灯光之下！ 因为这人被自己抓住之后，明显还想要遮掩面容。 这一刻，龙纹虎爪展现出了惊人的压制力。 那人拼命挣扎，却像是虎爪之下徒劳挣扎的一只小鸡！ “果然是你！” 终于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之后，牧寅咬牙，一字一顿道，“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在雪岭林间，我亲手撕了左边的翅膀！你你是黑衣俱乐部的人！！” 是的，这人是黑衣俱乐部的成员！ 这才是牧寅刚刚一直盯着这酒保的原因。 也是他没理会那些被柳依武周打跑的混血种的原因。 更是他假装走向方言，实际上声东击西，一把将酒保从吧台后拖出来的原因！ “重生之后，我的各项感知能力一如既往地很一般，唯独视觉能力比曾经作为纯血虎妖的那个我，要厉害了不少。” 牧寅很确定，“虽然只是战斗中的一面之缘，但我记得，我记得这张脸！” “阿牧你什么意思啊黑衣俱乐部的人” 朵朵心地单纯善良，但没什么应变能力，表现得有些困惑，“阿牧你你在说笑吧黑衣俱乐部的坏蛋，昨天晚上不是都被小妖打败了，然后被方言哥绑起来，扔在雪岭了么”x 在俱乐部很多成员的心目中，到现在还不知道击败秦羽鹰为首的众多黑衣俱乐部成员的人，其实是牧寅。 柳依武周、还有那胖子、包括刘芮智，反应都比较快。 听到牧寅说出“黑衣俱乐部”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胖子凑近了认真看了看，低声说：“的确是黑衣俱乐部的家伙，是个小角色，但我记得这张脸！他的变装做得很好，而且化妆技术一流，这不是任何伪装类的战技，反而骗到我们了。” 柳依武周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一时间倒是顾不上向唯一发现了问题所在的牧寅道歉，走上前来，朝那人喝问道：“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伪装成酒保的样子”x 顿了顿，又问：“刚才那些故意挑衅的家伙，那些混血种，是你的同伙儿也是你们黑衣俱乐部的成员” 被牧寅点醒之后，柳依武周还是比其他成员的心思细腻得多。 刚才她还有点奇怪呢，对方怎么那么怂，那么轻易就被自己打跑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或许是个局。 “该不会是，黑衣俱乐部的人，已经知道我们牧城俱乐部手上，有那块最大的虎核碎片了吧” 柳依武周心想，“理论上来说不会的啊，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但如果不是被发现了，黑衣俱乐部的人为什么不继续在雪岭活动，而是跑来金乌古镇找我们牧城俱乐部的麻烦” “酒保”终于开口了：“他妈的，我就知道被你认出来了！” 他看着牧寅，眼中射出痛恨又隐隐带着一丝畏惧的光芒。 昨天晚上被牧寅抓小鸡一样抓住然后撕掉了翅膀的经历，加上刚刚被牧寅一把从吧台后揪出来的体验，在这人心中已经留下永久的阴影了。 随后这人看向柳依武周，低沉道：“不错，刚才挑衅的那些人，是我们俱乐部找来的人，不过不是黑衣俱乐部的成员，只是我们临时合作的伙伴。我们答应他们，事成之后，分他们一杯羹。” 卷一章六十三 虎族历史 “事成？事成什么？” 牧寅单手微微加力，龙纹虎爪稳稳压制，压得对方胸骨肋骨“咯咯”作响不堪重负，“想要虎王遗产的话，雪岭还有很多碎片！为什么跑来金乌古镇，找我们牧城俱乐部的麻烦？” “酒保”倒是有些硬气，咬牙闭口不答。 旁边的柳依武周却是眼神一震，抬眼看向牧寅。 牧寅的这句“我们牧城俱乐部”，让女孩知道：刚才真的，完全错怪牧寅了。 原来这个看似满脑子都是修行的少年，非但不是一个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人，恰恰相反，在同意加入牧城俱乐部之后，他已经自发开始站在“我们牧城俱乐部”的角度，思考问题了么？ “或许，这才是小妖如此信任他的原因？并不是我以为的男女朋友之类？” 柳依武周有些惭愧。 但实际上，她还是低估了的：牧寅的集体意识。 或者说，她不够了解虎族。 当代的思想潮流，是强调个体、个人、个性的。 曾经的虎族也是，在对个体的重视上，达到了极致。 那时候的几乎每一代虎王，都几乎拥有着威压整个“走兽妖圈”、乃至“三大妖圈”的超强个人实力。 却逃不过一个像是诅咒般的宿命：被兄弟、儿子、孙子、乃至重孙子，挑战杀死！取而代之！ 子弑父以夺取虎王头衔和领地，这是虎的本性。 自然界的虎，便是如此。 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任何一代虎王——无论是妖圈虎族，还是自然界中的野生老虎——能有一个寿终正寝的结局。 极致地追求个体的强悍，带来的弊端，便是毫无家庭观念、血缘观念、集体观念。 一点都没有！ 直到历史上的一位虎王，决心改变这一局面。 那位虎王拥有着虎族历史上前五的实力，前三的天赋，以及有望问鼎第一的潜力！ 却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挑战时，主动放弃抵抗，说：“如果我的死，能唤醒我们虎族兽性深处的人性，能让我们能够像人族、狮族那样，父慈子孝、家庭和睦、族人们团结共处，那么我甘愿一死。” 这番话不止在虎族之中非常有名，在三大妖圈都流传甚广。 但同时，这番话也是那位虎王的遗言。 老虎王说完之后，他的儿子就发动了攻击。 而他果然没有抵抗，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撕开了喉管而死。 据说杀死老虎王之后，新任虎王在父亲的尸首之前，呆了许久，似乎对于父亲真的没有抵抗这一点，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虎族一贯的逻辑，做父亲的绝对不会养育自己的孩子，做孩子的也和父亲毫无任何亲情可言。 所以在儿子看来，杀死年迈的虎王，取而代之，完全是天经地义的，没有半分不妥。 但如果……杀死的不是“虎王”，而是一位有能力抵抗、甚至反杀、却甘愿赴死的“父亲”呢？ 如果说虎族曾经的“子不孝”，是因为“父本不慈”。 那现在父慈了，子却杀死了父，这合理么？ 新任虎王迷茫了。 他登基称王之后，越发无法说服自己的心，本是一名天赋就算不及父亲却也不差太多的天才，却在杀死父亲之后，无心修行，终日冥思苦想，找不到和自己的心灵共处的方式。 新虎王当时并不知道，他无法面对的，是自己的良心。 只是良心这种东西，对于虎族而言，太陌生了，他不懂。 终于，十年之后，新虎王也终于不得不面对自己父亲面对过的情况：自己儿子的挑战。 那一刻，他忽然想通了，又或者找到了向自己父亲赎罪的方式—— 他面对儿子，说出了老虎王曾经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如果我的死，能唤醒我们虎族兽性深处的人性，能让我们能够像人族、狮族那样，父慈子孝、家庭和睦、族人们团结共处，那么我甘愿一死。” 然后就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闭眼等死。 再然后，他也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杀死了。 历史看似完全重复着，但又不完全是重复。 因为这一次，作为挑战者的儿子犹豫了几秒，才对被挑战的父亲发动了致命的攻击。 就这样，大约有两百年的时间吧，人族妖族各方完全无法理解那一时期的虎族：一代代虎王面对挑战者，几乎不加抵抗地被杀死。 渐渐的，开始有虎王被打成残废，而非杀死。 再然后，有虎王被打成重伤后，又被救治回来。 一直到最初那位甘愿赴死的老虎王说出那句著名遗言后的第三十七代，整整两百十六年之后，作为挑战者的儿子，面对在虎族历史上罕见地亲自养育了儿子长大的父亲，高高抬起虎臂，却收了爪子。 他没有杀死而是抱住了父亲，叫了声：“爸。” 那之后，妖圈虎族，正式进入到了自然界的老虎完全没有的“群居时代”。 虎族与虎族之间，尤其是雄性虎族与雄性虎族之间，终于开始学着彼此靠近、共处、组建团队、构建集体。 直到现在。 如今这个时代，强调个人依然是主流思潮。 但虎族这个曾经最最重视个体的族群，似乎深深明白那种“至强”的诅咒，反而成了这时代的一个少有的异数：虎族，非常团结！ 尤其是虎族的男性，并没有放下对个体强悍的追求的同时，还非常顾家，用心的对待妻子，养育子女。 而近两百年来，从牧寅的太爷爷开始，虎族开始在小家庭的基础上，进一步强调集体精神，强调虎族作为一个整体“族群”的归属感和荣誉感。 在人类社会中长大的人们看来，虎族的这段历史或许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就是虎族。 牧寅，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一方面，牧寅重视修行，重视个体力量的绝对强悍。 这是对虎族最古老传统的尊重，并没有因为家庭和集体观念的建立而削弱。 重生之前，牧寅作为当代最年轻的妖王，实力天赋潜力甚至超越那位第一个甘愿赴死的老虎王。 另一方面，牧寅非常注重家庭、族群。 卷一章六十四 戍边城 虎族目前在北极圈内，负责镇守“猎场”，为全球戍边。 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局面，很大程度上并非虎族自愿。 而是因为当初牧寅的父亲，上一代虎王，一怒之下杀死了走兽妖圈的另一位妖王：熊王。 以至于触犯众怒。 结果是两族七圈，在龙城大会上讨论了三天三夜，最终共同决定：派虎族北上，进入北极圈深处，为全球戍边百年，将功补过。 那是虎族近百年来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审判结果出来后没多久，牧寅的父亲就失踪了。 牧寅的母亲则在更早就不知所踪。 事实上，牧寅的父亲之所以杀死熊王，似乎正和牧寅母亲的失踪有关。 这至今这都是虎族内部、乃至全球两族七圈的一个悬案。 唯一确定的是：熊王和牧寅母亲的失踪没关系，那应该是个误会。 只是不知道当初牧寅的父亲为什么认定熊王有问题，这才痛下杀手，同时自己也在和熊王的战斗中身负重伤。 毕竟，熊王也不是好惹的。 虎王熊王，本是齐名的走兽妖圈的妖王。 虎族熊族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两大妖王若非有什么深刻仇恨或重大误会，本是没有必要彼此死战到底的。 总之，无论如何不情愿，虎族在审判之后，族人陆续进入极北苦寒之地，和北极熊妖们——熊族主要是棕熊妖和黑熊妖，属于走兽妖圈，北极熊妖则是加入了海洋妖圈，因此倒是和虎族关系反而不错——做了邻居。 那时候族人们都颓丧无比。 但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惩罚虽重，却也算是公正。 毕竟人家堂堂一位熊族妖王，啥也没做错，却被自家老大给干掉了。 牧寅自己，则因为承受不了接连的打击，主要是族群被处罚和双亲失踪的双重打击。 索性用酒精麻醉自己，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从在不知道哪个城市的不知道哪个酒店的床上的不知道是谁的女人身边醒来，牧寅茫然四顾，空虚无比。 那一刻才忽然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悄然回归虎族，带领族人，抛去负面情绪，积极面对新的环境。 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建立起属于虎族的新家园：一座屹立于全球最北方的雪中城市。 同时也是如今全球范围内，最“年轻”的一级妖市！ 戍边市，这是牧寅征集了所有族人们的意思，最终敲定的城市名。 一个平实直白的名字。 为的，是提醒自己和所有虎族成员：既然被派来为全球戍边百年，那就认认真真做好本职，把戍边工作做到最好。 别多想，守本分。 可以说，被刺之前的牧寅，称之为妖圈的一段传奇，也不为过。 是一颗耀眼的新星。 也不知道是否正因如此，才招来刺杀之祸。 重生后，牧寅有了新的身份，新的血脉，新的处境。 一度内心深处也是因为处境落差太大而有过烦闷。 但，不变的，是虎族的传统：个人修行、家庭、集体。三者其实并不冲突，反而是浑然一体的。 这才有了：看到柳依武周的笔记本时，高兴得忽略笔记主人的美丽的那份专注投入。 这才有了：以挑选新的家园的心情，认真找柳依武周聊，最终确认加入牧城俱乐部。 这才有了：谈妥正事之后，放下工作打算回酒店找唐小妖。 以及这才有了此时此刻，察觉到不对劲之后，挺身而出，逮住不怀好意而来的黑衣俱乐部的成员。 柳依武周大概不知道：牧寅是以怎样的认真程度，选择加入牧城俱乐部的。 其实和当初虎族被派去北极圈的时候，有些类似：既然无法改变处境（无论是被派去戍边，还是现在重生后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而且暂时不能回虎族也不能表明身份），那么就认认真真以新的身份做好本职，尽好本分。 当然，牧寅也时刻没放下修行。 自创战技的根本原理，是对自身已有力量的“整合运用”。 牧寅在突然发难将那“酒保”揪出来的时候，已经在有意识地这么做了。 同时对于其他混血种们的战技，牧寅也有意识地在观察、学习。 比如刚才柳依武周变魔术一般弄断敌人腿骨的无形战技，就让牧寅觉得和自己熟悉的纯血妖的战技，颇有些不同，很值得观察和借鉴。 “说话！说话！” 牧寅这时拎着那冒牌酒保的上衣领子，把那人的后脑勺在桌面上敲得“砰砰”响。 好像那不是一个实力丝毫不比刘芮智、林绾这种水准的人要差的混血种，而是一个任牧寅摆布的玩意儿。 黑衣俱乐部又跑来找麻烦，这……其实也没什么。 主要是不理解这是为啥啊？ 留在雪岭继续挖矿、继续欺负那些独行的混血种，不香么？ 非要跑来找实力强大的牧城俱乐部的理由，是什么？ 牧寅又不是没火气的泥人，刚才被那批打了方言的黑衣俱乐部的同伙儿，临走时呵斥了一句，又因此被柳依武周、胖子、朵朵等人误会。 当时可以不在意，因为注意力都在这冒牌酒保身上。 现在却是把刚才憋得火气，都发泄在这冒牌酒保身上。 把对方的后脑勺磕得那叫一个节奏劲急、鼓点紧凑！ 看得刘芮智、林绾等在场的找过牧寅麻烦的人眼皮一阵乱跳，自己的后脑勺似乎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朵朵小声说：“喂，阿牧你再这么打下去，可能要把人打死了啦。” 那胖子却是看向柳依武周：“所以我们要不要告诉阿牧，其实我们……” 柳依武周吸了口气，心下自责：“阿牧才是真正发现了问题的人！反倒是我，不但忽略了这酒保是黑衣俱乐部成员的伪装，刚刚反而对阿牧感到不满……真是太不应该了！” 出于这份自责，同时也是表达对牧寅的彻底信任，柳依武周决定不再隐瞒。 她凑到牧寅耳边，轻声说道：“是这样的，黑衣俱乐部之所以会跟过来，应该是从什么渠道打探到：雪岭中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在我们手上！更准确地说，现在那碎片就在我身上。” 柳依武周说出这个情报的瞬间，牧寅其实才算是真正进入了牧城俱乐部这个群体。 “什么？最大的虎核碎片？” 牧寅吃惊地看过去。 本以为离开雪岭后，就远离虎王遗产的争夺了，没想到还是避不开么？ 见牧寅吃惊出神，那冒牌酒保趁机发力，想要逃跑。 却被牧寅虎爪一按，后脑勺重重砸在桌面上，不动了。 这一下很重，以混血种的强悍体质都有点受不了了。 从把冒牌酒保揪出来摁住到现在，牧寅渐渐发现：自己全力将螺旋劲力集中于龙纹虎爪之上的时候，似乎会获得一种极为沉重的掌力。 卷一章六十五 战技雏形（上） 这种沉重的掌力，纯血虎妖不太容易具备。 反倒有点像是熊族、北极熊族，那些家伙们才能拥有的。 但又不完全是那种“势大力沉”的感觉。 牧寅发现：自己的这份沉重掌力，并不需要轮动手掌，只需要很短的发力距离，甚至……甚至只需要简单地把龙纹虎爪摆在那里，静静按着，便能源源不断地生出强大的压力！ 这似乎是一种“螺旋劲力”和“龙纹虎爪”之间结合运用，所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 表面上，旁人看不出来牧寅有多大力。 只有被按住的人才知道：牧寅的爪，究竟有多沉重。 “这或许就是我的自创战技的雏形？当然也可能不是。” 牧寅并不着急下结论。 按照柳依武周的笔记中所言，自创战技本是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刻意也没用。 “我草泥马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冒牌酒保后脑勺已经肿得都麻了，一阵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想要骂娘，却是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牧寅则消化着柳依武周的话。 本来正奇怪呢，这“酒保”说什么“事成之后”什么“分一杯羹”，到底什么意思？ 来金乌古镇的路上，也有过这方面的疑问：为什么牧城俱乐部有如此实力，还有唐小妖的寻宝能力，却不继续在雪岭挖矿扩大利益？ 这下终于恍然。 原来牧城俱乐部拿到了最大的虎核碎片啊。 黑衣俱乐部应该是知道了这份情报，这才从雪岭离开，跟了过来。 “不过没记错的话，小妖说过：虎核碎片太大，反而对混血种没用吧？” “最大的虎核碎片，本质上和其他碎片应该是不同的东西，不是混血种的圣药，就只是单纯的妖核碎片而已，应该是没什么特别的价值。” “碎片足够大的话，想要敲碎都难，嚼碎那更是不可能的。” 牧寅有些疑惑，“既然如此，有什么好争的？” 沉吟片刻，牧寅问：“黑衣俱乐部知道东西在柳依姐你手里么？” 柳依武周苦笑说：“就算猜，应该也能猜到吧，对方的领队是李桑，和我是老对手了，很了解我。我习惯把重要的东西都亲自带在身边。” “这样啊……” 牧寅皱眉。 心说如果目标真的是柳依武周手里的最大碎片，刚才酒吧里的这一出算是什么？ 试探么？如果真是老对手的话，没这必要吧。 而且真要是试探的话，刚才那也太肤浅了，对方基本上没真动上手就落荒而逃了！ 牧寅于是试着换位思考：“柳依姐的实力之强，从刚才看，完全超越方言、秦羽鹰之流，甚至可能比那能力偏重治疗向的白老，还要强！反正现在的我是绝对打不过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是黑衣俱乐部，没办法从柳依武周手上硬抢碎片，会如何？” “说不得只能用阴招了吧！比如……绑架一个牧城俱乐部的重要成员？然后以之作为要挟，强迫柳依武周拿出虎核碎片来做交换？”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刚酒吧的这一出，只是障眼法、烟幕弹？” 想到这，牧寅的脸色，渐渐变了。 越发觉得，酒吧的这一出争斗，非常做作。 似乎只是为了吸引己方的注意力。 尤其是现在想来，对方早不打翻方言，晚不打翻，恰好自己和柳依武周经过的时候，闹出动静来，似乎是刻意为之，掐着时间的！ 于此同时，柳依武周似乎也想明白了。 她和牧寅同时抬头看向彼此，似乎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猜想： “——小妖！” 两人都想到了：黑衣俱乐部让人把己方的注意力吸引在酒吧这儿，是为了抓住唐小妖，来作为人质和筹码么？ 直接从柳依武周手上抢夺的难度太大，又不能等到牧城俱乐部的众人明早飞回云港，那就真没机会了。 于是选择一个曲线推进的方式，先吸引柳依武周的注意力，绑架唐小妖。 然后反过来用唐小妖作为人质，逼迫柳依武周交出最大的虎核碎片？ 当然了，这纯粹是柳依武周和牧寅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 只是……好像没别的解释了！ 唐小妖身具寻宝异能，又和柳依武周亲如姐妹，虽然不算是牧城俱乐部的正式成员，却没有比她更合适的目标了。 反正如果牧寅是黑衣俱乐部一方的，肯定会这么做。 咯咯、咔嚓！ 牧寅心情动摇，一下没控制好力量，爪上陡然间加劲。 压得那“酒保”的肋骨不堪重负，直接断裂骨折。 朵朵姑娘本来在一旁想着：“要不要向阿牧道歉呢？刚才我的态度太不好了，错怪他了。” 结果看到牧寅一激动就把“酒保”压得骨折的这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 逮住这冒牌酒保之后，牧寅整体心态本来是比较放松的，在雪岭中自己和唐小妖李心三人都能击败黑衣俱乐部的众人，现在身边有柳依武周、白老这样的高手，有什么好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加上自己自创战技，本就不是很着急的事情。 对方跑来送经验的话，那再好没有了，正好可以趁机好好看看在雪岭时没余力多研究的混血种们各自掌握的战技。 可现在发现：对方可能是冲着严格来说还不算是俱乐部正式成员的唐小妖去的。 牧寅的脸色终于变了！ “马上给唐小妖打电话！快！” 牧寅急声道。 不需要他说，柳依武周已经在给唐小妖打电话了。 胖子反应也很快，给白老打电话。 然而片刻后，柳依武周脸色难看，说：“无人接听。” 胖子也意识到事态好像有点严重了：“我这边也是，无人接听！” “酒保”这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由于断折的肋骨倒刺入肺部，他张开嘴，吐出的却是血沫：“终于……明……明白了么？晚……晚了……！！” 既然牧寅和柳依武周已经猜到了，他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 不错，刚才酒吧的这一番风波，就是个局。 一个黑衣俱乐部设下的局。 这边拖住柳依武周这个高手的同时。 金乌酒店那边，应该已经对唐小妖下手了。 卷一章六十六 战技雏形（下） 在黑衣俱乐部看来，正面从柳依武周手上抢东西，那是不切实际的。 领队李桑都没有把握。 柳依武周的实力，在混血种圈年轻一辈中是顶尖的，她的境界已经达到了人形境顶阶，掌握妖气。 关键是她有一项独门战技，据说是她将自身半核力量、混血体质、天赋战技、还有妖气，全部糅合在一起，自创出来的一项战技。 名为：千幻魔术。 用法奇诡，让人防不胜防。 此为其一。 第二，当然是因为这里不是雪岭，而是金乌古镇啊。 就算不是治安极佳的一级妖市，也是三级妖市里的顶尖，即将成为二级妖市的存在了。 在古镇中明抢，肯定不是办法，总不见得在镇上和牧城俱乐部的人大打出手吧？ 那么，就从唐小妖下手好了。 李桑制定这套计划的时候，不是不知道雪岭林间唐小妖暴走引动漫天橘色火光的情报，秦羽鹰都跟他说了。 但李桑的判断是：那绝对不是唐小妖自己主动能控制的！ 就算是，那种足以把黄小鱼打得心神废掉的爆发力，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爆发出第二次来。 所以他判断捕获唐小妖的难度，比直接面对柳依武周，是小得多的。 只要把唐小妖抓住，再逼迫柳依武周交出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成功率可就大多了。 “老子我这次是栽了，但我们黑衣俱乐部，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冒牌酒保心中一阵发狠。 黑衣俱乐部是一个军事化管理的高压俱乐部，有黄小鱼那样的败类，倒也培养出了一些意志坚定的厉害人物。 既然已经挑明了，这冒牌酒保也就索性豁出去了。 正打算强撑着再说些嘲讽之语，他忽然觉得身上一松。 从被牧寅抓住开始，就始终压在身上、乃至压在他的心头和半核之上的那股山一般沉重的力量，终于撤去。 只是撤力太过突然，这般巨力，在弱柔经的运转之下，居然说没就没！ 反而让这人脸色一阵青红，哪还说得出嘲讽的话？ “呼，呼——”这冒牌酒保刚才表现得颇为硬气，此时却像是案板上的鱼，因为肺部受损，呼吸逐渐困难。 只有真正被牧寅抓住、按住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他被牧寅按住时，强顶着一口气，才支撑住自己。 现在突然一股气松懈下来，这才感到浑身上下，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汗水浸泡得湿透了！ “无论如何，我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任务吧。”冒牌酒保迷迷糊糊地想，“只是，那个嫩脸的叫阿牧的家伙，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比昨晚在雪岭的时候，更强了啊？是我的错觉么……” 他是昨夜的战斗中，除了秦羽鹰之外，少数在初获龙纹虎爪的牧寅面前，多坚持了几个回合才被生撕翅膀的人，否则也不会给牧寅留下印象。 可短短一夜不见，他发现自己居然连面对牧寅的资格，都似乎失去了。 他不是唯一有“这阿牧是不是又变强了”的想法的人，因为这并非他的错觉。 牧寅的确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着！ “啪！” 柳依武周打了个响指，“千幻魔术”发动，这是一种“无形劲力”结合“五感幻术”的虚实结合的战技，不见丝毫血腥，便直接打晕了冒牌酒保。 至于牧寅，猜到对方的目标是唐小妖，又从冒牌酒保口中确认之后，第一时间松开“酒保”就冲出酒吧。 直奔金乌酒店而去！ “妈的，我刚才就不该进那酒吧！我该直接回酒店房间的！” 牧寅很后悔。 本来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才说进酒吧看看情况，如果真有问题，那就直接在自己这儿就挡下来，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唐小妖的。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盯上的，根本就是唐小妖，而不是那酒吧里的任何一个人！ 心想：“希望还能赶上！话说小妖那丫头有‘危机预知’这一天赋战技，应该能提前察觉到不对劲吧？还有，白老就在她隔壁！白老的实力，应该能抵挡住黑衣俱乐部的人吧？” 全力奔行之际，以半核为力量源头，混血体质被全面唤醒，螺旋劲力流转全身，进而似乎刺激到了双龙纹虎爪。 牧寅本是迈开双，腿全速奔跑。 这时忽然自然而然地，俯身以前臂支撑，暂时回归成野生老虎四肢着地奔跑的样子。 尤其是前臂虎爪，非常有力，狠狠抓按，居然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兽足脚印。 随后四肢发力，巨大的力量推动身子—— “呼”的一声，瞬间向前飞窜出十米多！ 落地后蓄力，再发力，这次向前窜出去接近二十米。 和之前那压制力极强的爪按不同，这似乎是一种身法速度类的战技雏形。 但这不是牧寅有意识地在自创战技，只是整合使用各项力量的自然结果。 事实上牧寅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自创战技了，满脑子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金乌酒店！ “茄——子！哎哟喂呀，臭小子你……你作死啊！” 步行街上，一名旅行团的老阿姨风韵犹存，本来美美地在那儿自拍。 结果被牧寅狂奔而过时带起的一阵狂风直接掀飞了帽子，气得连连跺脚。 那帽子落下时砸在一个正犹豫着要不要第一次亲女朋友的男生身上，砸得他一个趔趄，嘴巴直接怼了上去。 另一边的不远处，那位兼职导游的守林人大叔，正在一阵狂吹：“不是我说，我在雪岭的那件屋子啊，可是我年轻的时候亲手搭建起来的……” 在他身旁的是那户外美女主播果果。 果果本来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却打断了大叔的话。 指着牧寅飞速掠过又急速远去的背影，急声叫道：“混血种混血种！啊啊，好可惜，刚才没抓拍到。那个……导游大叔，你的木屋我等明天再去看吧，现在能不能带我去拍点混血种？我见过很多纯血妖，但反而没怎么接触过混血种。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守林人大叔架不住年轻姑娘的撒娇攻势，举手投降说：“好，好总行了吧？只是我也不知道刚刚那人是要去哪儿啊……” 忽然一怔：“等等、等等等等！刚才那家伙穿的长裤，怎么好像……是我留在守林人小屋里的那条我最爱的保暖棉裤？！” 意识到这点后，不由霍然起身！ 果果反而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导游大叔？” 大叔这次不用果果催促了，磨着牙齿，看着牧寅离开的方向，发狠似地主动说道：“我们追！” 心中狂呼：“不会看错的，我专业守林人的眼力，怎么而可能看错？那是我的裤子！妈蛋，这些为了雪岭的那什么虎王遗产而来的混血种，是不是对我的守林人小屋做了什么？？” 这回主动拉上果果就朝牧寅追去。 果果又惊又喜，连喊：“哎，哎，等下，我穿着高跟鞋呢……” 卷一章六十七 不凡之夜 今夜大概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酒吧里。 牧城俱乐部的众人，看着已经风一样消失在酒吧门口的牧寅离开的方向，再回头看柳依武周。 这时候，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事情已经变味了。 原来根本不是酒吧喝醉后的争强斗狠，而是来自黑衣俱乐部的一次挑衅！ 胖子忽然说了一句：“这酒吧里，就剩下我们俱乐部的人了。” 众人凛然。 果然，偌大的酒吧空空荡荡，客人们都走了，也不见营业者和服务人员。 也就是说，整个酒吧其实都是一个局，是黑衣俱乐部设下的圈套。 从头到尾所有进出酒吧的人员，都是黑衣俱乐部的人，或是他们请来的同伙儿、演员！ 金乌古镇里不止两家俱乐部的混血种，除了牧城和黑衣，还有一些其他俱乐部的成员，以及一些独行混血种，这些人似乎都暂时成了黑衣俱乐部的爪牙。 朵朵微微打了个哆嗦，这对于不怕冷的混血种而言，是很少见的。 只听酒吧之外，传来的古镇联欢活动之声，极为热闹，应该是联欢活动正式开始了。 这更显得酒吧里冷冷清清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报警！立刻，马上！” 柳依武周低沉吩咐，“就说我们牧城俱乐部的人被绑架了，快。” 说完也追着牧寅一起离开了，赶往金乌酒店。 和牧寅一样，柳依武周此刻心急如焚，等不及和众人一起行动了。 说到底，唐小妖不算是牧城俱乐部的正式成员，在场和唐小妖最亲近的，一个是柳依武周，另一个是牧寅。 其余之人虽说都知道唐小妖是“柳依姐的妹妹”，也都和唐小妖颇为熟悉，但终究不会像牧寅和柳依武周那么急切。 跑出酒吧的时候，柳依武周咬牙心想：“黑衣俱乐部的混账东西们，要是真的对小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妈的，我柳依武周发誓，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在酒吧的刘芮智一脸迷糊：“呃……所以这到底啥意思？黑衣俱乐部要来找我们麻烦，然后呢？我有点不是太懂。” 他的确有些小聪明，却没有真正的大智慧，格局很小。 柳依武周和牧寅都已经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他却还没完全想明白整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冒牌酒保自始至终也就只说了“事成之后”、“分一杯羹”、“现在明白已经晚了”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没什么真正的信息量。 所以除了反应极快的牧寅和柳依武周，还有那胖子，其他不少人其实还没搞清楚状况。 只知道：出事了。 朵朵也不懂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胜在听话。 这时候已经在打电话报警：“您好，金乌派出所么？我要报案……” 对面一个女声在那儿应着：“啥？你们的人被绑架了？你确定？白天的时候，你们俱乐部的人，不是还很威风地在酒店打架么？这金乌古镇之中，谁能绑架你们的人啊？” 一名俱乐部成员小声问道：“对了，方言哥怎么办啊？” 众人这才想起来，方言被酒瓶敲破了头，此时还躺地上呐。 胖子在牧寅和柳依武周离开之后，隐然是众人的首脑，深吸一口气说道：“林绾你送方言去镇上的妖医院。其他人，跟我走！顺便通知所有兄弟姐妹，进入紧急状态，迅速集合！” “喂，胖子，是不是太夸张了？” 刘芮智平时隐然和胖子较着劲，关键时刻却根本差远了。 “你要觉得夸张你可以继续在这儿呆着。” 胖子低沉道，“虽然我不知道黑衣俱乐部到底哪儿来的底气，敢在这金乌古镇之中搞绑架，但我觉得他们这次和之前搞我们的那些小打小闹不同，这次他们……是来真的！” 刘芮智说：“要我说，还是这个阿牧有问题！虽然柳依姐说了，不准再怀疑阿牧，但我不得不说，否则为什么早不来事儿晚不来事儿，这阿牧来了我们俱乐部，黑衣俱乐部就——”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酒吧里其他所有人——胖子、朵朵、甚至包括扛着方言准备去妖医院的林绾——所有人都看着刘芮智，眼神透出鄙夷。 朵朵说：“如果不是阿牧，我们现在还没意识到危机呢，芮智你少说两句吧。” “不、不是……这是怎么了？”刘芮智强笑，“大家不会真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吧？喂，喂，我在说话呢，回答啊！” 其他众人却不理会他了。 不错，众人之前误会了牧寅，觉得他有点怂了。 但之后牧寅强势出手，戳破了冒牌酒保的身份，让所有没见过他在雪岭的战斗的牧城俱乐部的成员们，都知道了：这个阿牧，可绝对不是什么怂货！ 相反，阿牧不出手时很普通甚至不起眼。 但一旦出手，当真是如火山爆发般摄人心魄！ 很多人依然不知道：昨夜干翻了秦羽鹰为首的众多黑衣人的人，并非唐小妖，而是牧寅。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牧寅在实力上，已经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可。 更重要的是，刚刚牧寅冲出酒吧的样子——他进入酒吧的时候，温温吞吞的，很是低调，冲出去的时候却急得直接撞飞了酒吧的大门！——那一刻的焦急，是演不出来的。 混血种崇拜强者，但更加重视团结。 本就是边缘群体，再不抱在一起取暖的话，就太孤独了。 所以真正让在场众人打从心底对之前误会牧寅感到抱歉，同时认可他是俱乐部的一份子的，不是牧寅揪出冒牌酒保时让人吃惊的强横霸道，反而是牧寅最后冲出酒吧一刻的背影啊。 刘芮智本来想方设法地中伤牧寅，众人之前听着也不说什么，现在却是有些厌恶起来。 在任何团体里，说自己人坏话的行为，都是令人不齿的。混血种圈尤其如此。 朵朵暗暗决定：“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向阿牧道歉。” 还有不少人，则回想起昨夜林间看到的牧寅的双龙纹虎爪：“看来，拥有那种水准的‘归兽度’的这个阿牧，不是虚有其表，说不定真的会是我们俱乐部在之后的混血种大会上的一支奇兵？当然，现在就下结论还太早了，再看看吧。” 这时候，散布在金乌古镇各处的牧城俱乐部的成员们，相继收到消息，赶来汇合。 牧城俱乐部确实是全球一等一的混血种俱乐部，这种时候就显现出素养和底蕴来。 柳依武周和牧寅提前一步赶往金乌酒店。 胖子率领的大部队稳稳跟进，人人脸色严峻，却是丝毫不乱。 卷一章六十八 弱柔调和 “这次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个阿牧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看他刚才的表现，总感觉还不止于此。这个阿牧，看来不简单啊！” 想到这，胖子反倒一笑，久违地有点燃起来了，叫道：“大伙儿加油呀，可不能被阿牧一个新人给比下去！黑衣俱乐部不挑事儿，也就罢了，真敢来招惹我们的话，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齐喝应道：“不错！让他们有来无回！” 像是群兽的齐声吼啸。 黑衣俱乐部以飞禽混血种为主，和飞禽妖圈走得比较近，尤其是抱住了鹰王这条大腿。 牧城俱乐部却是以走兽混血种为主，和走兽妖圈的联络比较多。 “柳依姐一直没说，到底为什么要护送那块最大的虎核碎片回云港。” “毕竟那么大的碎片，反倒对我们混血种没用了。” “现在倒好，不止我们，黑衣俱乐部也掺和进来了！” 胖子这时忽然想到，“难道这不只是我们混血种圈的事，还是牵扯到和我们双方交好的走兽妖圈、飞禽妖圈？” 今夜的确是个不平凡的夜。 为了庆祝金乌古镇即将成为二级妖市，镇中心广场上，会有一场通宵进行的嘉年华庆典活动。 全镇一派热闹非凡的不夜城的气象，丝毫不逊色于百年前的世界第一流大城市。当然如今的那些顶级大都市，早已又是另一番盛况气象了。 一片节日气氛中，牧寅全速冲回金乌酒店。 四肢交替发力，飞跃式地奔行之间，牧寅体内的情况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混血体质、螺旋劲力、部分归兽，这是牧寅如今掌握的最主要的三项能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一项单独拉出来，都有点强度太高了，以致于牧寅在将三者整合使用的时候，明显感到：三者之间，彼此间居然难免掣肘。 分明都是自己的力量，却无法完全随自己的心意而完美地结合一体！ 于是牧寅一方面强化作为一切力量中枢的龙虎半核，努力以半核为源头，统领各项力量。 另一方面，则运转起弱柔经，试图以弱柔经的奥义，调和过刚过强的体质、劲力、虎爪。 就这样自我调整的同时，不断加速、再加速，赶回金乌酒店。 呼呼—— 风在牧寅的耳边呼啸。 他现在的速度，是重生后的最快速，比曾经是人形境纯血虎妖的时候快了不知道多少。 但，柳依武周更快。 牧寅先从酒吧出发，柳依武周后脚才跟出来。 抵挡酒店的时候，两人却已是齐头并进。 同为人形境中阶的话，柳依武周或许不如牧寅，但她毕竟高了牧寅整整两阶。 牧寅知道，自己自创战技突破到下一阶之前，基本是没机会和柳依武周较量的，成功突破到战技阶的话，对上柳依武周也未必真能赢。 在混血种圈的年轻一代中，柳依武周的光芒不及混血王子。没人比得上混血王子。 但她是位居最顶端的混血王子之下，最厉害、最耀眼的那一小批之一。 “电话还是打不通。”柳依武周说。 牧寅点点头：“那看来我们的猜测是九不离十了。” 听到牧寅急速奔跑中仍平稳无比的气息和口吻，柳依武周惊讶地偏头看去。 刚刚看牧寅冲出酒吧的时候，分明是一副“谁敢动唐小妖我就宰了他”的架势。 可现在看，牧寅表现出的，是一种全力以赴中的极致冷静。 都说小事上看不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器量，大事上才可以。 柳依武周自问是个很冷静的人了，可她现在看着牧寅，还是觉得有些陌生，仍然无法完完全全地把眼前的这个愤怒又冷静同时并存的嫩脸少年，和不久前与自己一起散步的那个少年对上号。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柳依武周忍不住闪过这样的困惑念头。 说到底，她和唐小妖不同、和李心不同。 没和牧寅一起真正并肩作战过，就不知道他在战斗中、在压力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两人没有坐酒店电梯。 因为混血种全力跑楼梯的速度，比普通电梯更快。 而且万一电梯也被对手做了手脚怎么办？ 上楼的时候，牧寅说：“现在是对手有求于我们，加上这里是金乌古镇之内，有七圈公约的约束，所以小妖目前至少是安全的。” 这话说出来，自然而然透着一种自信的判断力。 这份自信，则源自虎王对于七圈公约的深刻了解。 七圈公约，严格来说不算法律，太严格的话，没办法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推行的。 如何在公约约束力之下，尽可能地占住道理，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曾经作为虎族之王的牧寅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柳依武周想了想，道：“也是。我刚才心的确有点乱了，他们应该是不敢真对小妖怎么样的。” 本来总不免焦急烦躁，这才彻底冷静下来。 “报警了么？”牧寅又道。 “嗯。”柳依武周点头，“刚刚你离开酒吧，我第一时间就让朵朵报警了。” “那么，如果我们能拖到警察到来，就是胜利。” 牧寅缓缓说道。 “哦？这又是为什么？” 柳依武周怔了怔。 这次想了一下，才明白牧寅的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毕竟是金乌古镇。如果能拖到警察到来，对方代表着黑衣俱乐部，就不能做出真的伤害他人的事情来。 所以难点和重点，在于：怎么拖到警察到来。 反过来说，对方的重点，则是：要在警察到来之前，逼迫己方就范，交出虎核碎片，达成既成事实。那样的话，就算之后受到惩罚，也是可以接受的。 时代毕竟不一样了。 雪岭之中的那种几乎全无规则的血腥厮杀，在当今这个都市化、全球化的大时代，并不是没有，但的确非常少见了。 七圈公约之下的角力、博弈、竞争、对抗，这才是当代的主旋律！ “阿牧你……怎么好像很懂七圈公约、很懂城市中爆发争夺时的种种潜规则？”柳依武周犹豫片刻，终究忍不住问道。 她是个很骄傲的女孩，从这次危机到来时的处理，就能看出她比俱乐部的其他人，要冷静、果敢得多。 但在牧寅身边，柳依武周竟隐隐有些跟不上牧寅的思路节奏的感觉！ 只听牧寅摇头说：“这不重要。等把小妖从黑衣俱乐部的手里救出来再说吧。” 冷静是一种习惯。 但不代表内心不着急、不愤怒！ 事实上牧寅此刻心头杀气翻腾。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情绪如此激动，但猜到唐小妖被抓了的一刻，牧寅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同时有种想要抽自己耳光的冲动：为什么我刚才要跑去酒吧？为什么不直接回酒店房间？那样的话，或许直接就能破解黑衣俱乐部的阴谋。 “对了，有没有什么现成的传承战技，学起来特别快的那种，给我一份。” 牧寅一边爬楼梯一边问柳依武周。 卷一章六十九 终局之地 本来看到新闻——刺客没抓到，虎族无恙——牧寅便做了决定，放慢节奏，扎扎实实以新的身份安定下来，重新开始。 首先加入牧城俱乐部，然后不急不躁，稳稳地自创自己的第一个战技，以突破到人形境高阶。 毕竟，着急也着急不来，自己暂时不能回虎族，也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这是抵达金乌古镇看了新闻就确定了的。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情况又有变化。 因为担心唐小妖，牧寅现在不追求“最优”的突破方案，只求“最快”的！ 这才问柳依武周：“有没有能速成的传承战技，给我一份？” 战技阶，是个很特别的阶段，一旦学会战技，立刻就会突破，突破之后，自己在雪岭得到的虎核碎片，便又能发挥作用，辅助自己尽快触摸到妖气的存在，为突破到顶阶做准备了。 但在获得战技之前，虎核碎片都暂时没用了，无法加速修行。 突破到战技阶，只能依靠学习或自创或天赋战技。 “嗯？速成的传承战技？”柳依武周呆了一下，脸色变得略有些古怪，摇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没用的。传承战技虽说是现成的，供人学习，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心中则莫名松了口气：“这才是小妖跟我描述的那个‘菜鸟’嘛！这才是之前和我一起散步闲聊时的那个阿牧啊！” 从酒吧事件开始到现在，柳依武周是真有点被牧寅惊到、甚至吓到了。 虽说来古镇的路上，小妖那丫头是提过啦：“阿牧在战斗中超级厉害的哦！” 但柳依武周怎么都想不到是这种程度的厉害啊！ 在此之前，她和白老看重牧寅的，更多在于“归兽度”和“潜力”。 倒是不指望牧寅立刻就有什么高光表现。 “不能现学现卖，速成一个传承战技，直接突破到人形境战技阶么？” 牧寅皱了皱眉。 又问：“那……枪械呢？还有防弹衣这样的装备，柳依姐手头上有么？” 昨夜在林间中了黄小鱼一枪，如今要再次面对黑衣俱乐部的人，而自己尚未突破。 牧寅自然要在有限时间里做尽量充分的准备。 柳依武周脸色变得更古怪了，说：“小妖没跟你说过么，突破到妖兵境之前，最好别用枪械武器这种东西，防弹衣也是。会影响未来的修行的。” 嘴上回答着牧寅的问题，同时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小妖说得不错，这阿牧确实是个战斗天才，修行菜鸟！我的天呐，他怎么会觉得我手上会有枪？也只有黄小鱼那种不求上进的败类会用枪吧。 混血种本就在潜力方面，不如纯血妖，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使用枪械而影响修行的，打死都不行。 这是柳依武周和绝大多数混血种的想法。 但在这点上，牧寅不完全赞同。 战斗就是战斗，和修行是两码事。 真到了生死关头，别说枪了，什么手段牧寅都愿意用。 只要能赢，只要……能顺利把唐小妖从黑衣俱乐部手里救出来。 说话之间，两人上了14层。 果然，唐小妖已经不在房间了。 隔壁的白老倒是还在，却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论实战能力，白老当年远胜过我，这些年因旧伤复发境界退化，也只稍微比我弱一点而已。”柳依武周暗暗心惊，“李桑这家伙，居然能在白老的保护下，把小妖绑走？” 只听白老虚弱地说：“是……是黑衣俱乐部的人。是李桑！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没见过的女人？柳依武周心说李桑这次还带了帮手么？ 牧寅扶起老人：“他们把小妖带去哪儿了？” 白老咬牙，愤恨道：“他们让我带话，说想要人的话，去镇上最大的赌场。你们俩不用管我，快去……快去救人！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死不了。咳咳咳，咳咳咳——！” 柳依武周于是又给胖子打了个电话，让胖子分一部分人来酒店照顾白老，其余人不用来酒店了，直接去赌场。 放下电话之后，她和牧寅马不停蹄，前往镇上最大的赌场。 牧寅从酒店出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默默把心态、状态，都调整到最佳。 既然速成一个传承战技不可能，那就尽量在战斗之前，能用弱柔经调和多少自己的各项能力，就调和多少吧。 本来没黑衣俱乐部这档子事儿的话，牧寅这时候已经暂时放下修行，回房间休息了。 为什么偏偏就不让自己休息呢？为什么就非要逼着自己用这种极限式的方式修行？为什么？！ 牧寅眼色冷然，呼吸深沉。 虽然知道可能性小到几乎不可能，但万一……万一等会儿自己真突破到了战技阶，那牧寅一定会让黑衣俱乐部的人知道：有些人招惹一次之后还不长记性来招惹第二次的话，会后悔一辈子。 就这样，三分钟后，柳依武周和牧寅赶到了—— 古镇最繁华的中心广场不远处的赌场。 赌场很喧闹，古镇大部分人都去广场看表演的时候，也就只有赌客们的注意力仍在赌桌上下不来了。 仗着重生后出色的视觉，进入赌场的第一时间，牧寅就在人群中锁定了三个身影。 只见正前方一张赌桌边上，唐小妖被一个极有女人味的年轻女人反扣着手腕，脸色愤怒，身体却动弹不得。 看到唐小妖安然无恙，只是被扣下了，牧寅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看到那女人的时候，却是一怔：“这女人身上的气息，怎么好像不是混血种，而是我熟悉的……” 唐小妖和那女人旁边，则是一个叼着烟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坐在桌边，悠然翘着二郎腿，似乎不是一个无论这件事如何结束都免不了被七圈公约惩罚的绑架犯，而是一个悠闲懒散的绝世赌客。 这一刻牧寅有种奇怪的感觉：赌场之于那叼烟年轻人而言，简直像是家一样，来到赌场，似乎便如鱼得水！ 至于周围的四面方，除了荷官、陪玩、保安等工作人员，其余大部分自然都是赌客，也就只有这些沉迷在赌桌上的人，可以完全无视中心广场的联欢活动。 而在人群中，牧寅看到秦羽鹰、看到了一些昨夜被自己收拾过的面孔。 还看到了不久前在酒吧被柳依武周教训过的家伙们。 这果然是一个黑衣俱乐部布下的局！ 而这赌场，便是终局之地了。 卷一章七十 不要搞我呀…… 老实说，抵达这终局之地后，牧寅还真有点好奇：“这些黑衣俱乐部的家伙，不惜违背七圈公约绑架了唐小妖，把我和柳依武周引到这赌场来，然后呢？然后打算怎么做？” 更好奇的是：“费这么多功夫，真的是为了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么？为什么对一块对混血种其实没用的碎片，如此看重呢？” 片刻后，摇摇头，牧寅压下好奇心。 当务之急是救出唐小妖，其他都不重要。 “冷静，冷静！多大点事儿啊？” 牧寅告诉自己，“这事一定能顺顺利利解决好，救下小妖，然后按照原计划明天一早回云港。如果小妖是在雪岭被绑架，那或许真的很麻烦，但这是在金乌古镇啊，能有什么大问题呢。” 牧寅自己都没发现的是，几天前被刺杀的时候都没紧张就只是很干脆利落地被干掉的自己（丢脸），此时手心居然在冒汗！ 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其实是因为在面对“唐小妖被绑架”的局面时，不知为何，真的很难保持冷静。 牧寅轻声对身旁的柳依武周说：“让我来和对面交涉吧。” 作为一名混血种新人，自己进入混血种圈还不到三天，很多方面都还是菜鸟。 那索性装傻充愣一番，降低对方的警惕心，看能不能为柳依武周创造出救回唐小妖的机会。 只要能把人救回来，一切都好说。 又或者拖延时间，拖到执法队到来，局面主动权也会转到己方这边。 “你来？”柳依武周一惊，想了一下，点头说，“也好，对方太熟悉我了，换阿牧你来交涉的话，或许反而能起到奇效。” 顿了顿，柳依武周沉声提醒说：“对面那个抽烟的，叫李桑，是个很麻烦的家伙，阿牧你小心点。” 牧寅嗯了一声，问：“扣着唐小妖的那个女人呢？” 柳依武周摇头，也有些疑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这人。” 牧寅点点头，不再多问。 上前两步，目光看向对面的李桑，牧寅开口说道：“你——” 说到这忽然身子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寒颤，导致已经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又收了回去。 这和外界因素无关。 纯粹是牧寅自己体内的一阵悸动—— 龙虎半核、混血体质、螺旋劲力、双龙纹虎爪的部分归兽之力，所有这些之前总在彼此掣肘的力量，像是突然找到了和平相处的方式一般，各就各位，开始变得浑然一体。 这变化来得毫无征兆，同时微妙之极。 似乎体内本无法彻底调和的各项力量，其实早就在差不多对的位置了，只是差之毫厘。 不断微调中，突然间就找到了那个对的位置。 一时间各项力量彼此嵌套，就像是本来总有点“卡壳”的一个个齿轮，终于找到对口，一处对则处处对，立刻运转得流畅起来！ 外人看来，牧寅只是身子一震。 牧寅自己却是心头剧震。 他发现自己这好像是……突破了？ 表面看不出来，但实际上牧寅体内，一股强横到他自己都感到有些震撼的力量，开始酝酿。 各项力量整合成浑然的一体，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孕育而出。 这正是自创战技即将诞生的征兆！ 是的，诞生。 自创战技——尤其是混血种的第一个自创战技——说是自创，但自己能做的，不过是不断整合力量，坚持再坚持，然后静静等待能力诞生的那一刻。 严格来说，其实是一半“自主引导”，一半“自然获得”。 说是半个“天赋战技”，也不为过！ 牧寅感到难以置信：“从拿到柳依武周的笔记到现在，时间根本没过多久啊，真要说的话，我有意识地开始整合力量，不过是十多分钟之前在酒吧揪出那冒牌酒保的时候开始的。” 忍不住疑惑：“为什么我整合力量自创战技的速度，会这么快？” 柳依武周在笔记里倒是提到过：自创战技，是个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过程。 战技不来，急也没用。 战技来时，却是说来就来，挡也挡不住。 如果说之前的牧寅，人在战技阶的大门之前跑来跑去，始终找不到进门的方法。 那现在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一低头，发现：咦？怎么一只脚已经迈过那高高的门槛，半边身子站门里边了？ 真就是这样的感觉！ 如此迅速的突破，到底是自己这龙虎半核的中枢统领之力太牛逼，还是弱柔经的调和作用起到了神效啊？ 抑或是，两者都有？ 面临着突如其来的突破，牧寅先是吃惊意外，难以置信。 进而感到惊喜交加。 再然后，却是有点悚然恐惧了—— 突破本身没有问题，但时机场合，很有问题。 自创战技往往是需要很长时间积累、酝酿，真正突破的时候反而很迅速。 在牧寅这儿却是反过来—— 积累、整合力量、准备自创战技的时间，简直短到令人发指！ 现在这自创战技即将冒头，却似乎有个孕生的过程，反而不如其他自创战技者那般迅速了！ “我怎么感觉我这是在生孩子？”牧寅眼神怪异，“别人怀胎十月，一朝产子，我这是怀孕一天，生起来反而费劲得要命？” 虽然一个大老爷们联想到自己生孩子有点怪，但现在的情况是，这忽如其来的突破之际，牧寅发现自己人暂时动不了了。 这才是他刚才说了一个“你”字就停下的原因。 手不能动，脚不能移，话也说不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对方任何一个人如果看出自己不对劲，冲上来的话，自己暂时没有抵抗之力。 “你？你什么你？哈哈，这小子是出来搞笑的么，怎么话说了个开头就没然后了？” 那些离开酒吧时挑衅过牧寅，当时牧寅忙着观察那冒牌酒保因此没搭理的家伙们，嘻嘻哈哈的，毫不客气地嘲弄奚落道，“没想好说什么，就滚到一边去，让你们家大人出来啊，娘娘腔小鬼！” 也是牧寅重生之后脸上皮肤太好太嫩了，曾经还是虎王的时候，也没少被人骂过，可被人骂娘娘腔这还是第一次。 秦羽鹰上前一步，看着那些家伙们，冷冷说道：“闭嘴！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俱乐部的小角色，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话？老老实实退回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别说废话！” 她昨夜败在牧寅手下，此时牧寅被人嘲弄，岂不是在说她更废物？ 喝退了那些黑衣俱乐部临时征召的家伙们，秦羽鹰哼了一声，看向牧寅，冰冷吐出一句话：“你也是，给我滚开！” 最拿手的传承战技“灰鹰波”发动，被秦羽鹰逼成一道直线，直冲牧寅的面门而来。 而牧寅这时候正是突破之际，暂时动弹不得，避无可避！ “卧槽，我……我本来是来救人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牧寅人都傻了，“说好的加入牧城俱乐部的第一把火呢？说好的大展身手把唐小妖完好无损地救回来，漂漂亮亮地解决这次争夺，也好在柳依武周面前长长脸，对我之后正式进入牧城俱乐部后的发展有好处呢？这特么的，不是我原本的剧本啊！” 这一刻牧寅说不出话却很想大声喊：“临战突破……要不要这么搞我啊！？” 卷一章七十一 柳依武周出面 眼见“灰鹰波”的劲力已经攻到眼前。 这战技在秦羽鹰手中的威力，牧寅昨夜在雪岭是领教过的。 只是此时身不能移，脚不能动，难道用一张脸皮硬抗？ 只听柳依武周一声冷哼：“秦羽鹰，看来昨天夜里在雪岭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绑架了我妹妹，现在还敢让我们牧城俱乐部的人滚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啵的一声，那“灰鹰波”即将触碰到牧寅的鼻尖，忽然间消散无形。 秦羽鹰发出“灰鹰波”的时候，已经刻意凝聚力量，直攻牧寅的同时，还没造成什么动静，并未惊动赌场里的赌客们。看来她昨夜虽然惨败于牧寅之手，但痛定思痛，反而有所领悟。 面对如此攻势，柳依武周却只打了个响指。 “千幻魔术”发动，那灰鹰波的劲力就好像石沉大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简直好像完全没出现过一样！ 千幻魔术，这是柳依武周的自创战技，也是她最出名的手段。 五感魅惑，加上劲力无形，不只是在混血种圈，甚至在妖圈之中，也有不少人听说过柳依武周和她的千幻魔术之名。 “哦？这一手，有点帅啊。”单手扣着唐小妖的那个年轻女人微微挑眉。 她就是雪岭中那个主动找上李桑，试图通过李桑和黑衣俱乐部攀关系，再通过黑衣俱乐部和飞禽妖圈的鹰王见面的纯血妖，刘鑫。 也是出手击败了白老的人。 目光在柳依武周身上转了一下，又落到牧寅的脸上，刘鑫秀眉微蹙：“这个皮肤好得让我作为女人都有点嫉妒的小子，就是李桑说让我有机会帮他料理掉的小鬼？怎么看，都没任何特别的地方啊。黑衣俱乐部的人，昨天晚上栽在这样的小鬼手里？真的假的？” 刚才牧寅走进赌场的时候，刘鑫就有意无意地在观察他了。 看到牧寅站出来要开口却忽然收声时，刘鑫呆了一下，险些笑出声：“他这是想要说点场面话，结果怕自己镇不住场面反而临阵退缩了？” 此时刘鑫又盯着牧寅看了两眼，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便移开目光，不再多看了，心想：“看来李桑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我的诚意罢了。这种小鬼，也配让我亲自出手料理？开什么玩笑！” 再不把牧寅放在心上。 柳依武周一个响指化解了秦羽鹰的攻袭，拍拍牧寅的肩膀，说：“好了阿牧，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接下来还是让我来吧。” 看过牧寅刚刚在酒吧中的表现，柳依武周自然不会认为牧寅这是临阵怯场。 “大概只是不善言辞吧。”柳依武周心想。 事实上这样的牧寅，才让柳依武周觉得比较真实，不像酒吧事件开始到刚才抵达赌场这段时间里，让人越发感到看不透。柳依武周其实……不太喜欢看不透自己部下的感觉。 牧寅体内正在经历巨变，表面上倒是风平浪静的，在旁人看来全无异样。 努力控制此时不太受控的身体，牧寅微微点头，意思是：“好，换你上。”但这几乎让人看不到动作幅度的点头，便是极限了。一时间想要开口说话，或挪动脚步，却是想也别想。 赌场里喧嚣吵闹，但牧寅此刻体内的动静，那才真叫一个山呼海啸，只是除了他本人，旁人都听不见也看不到。 牧寅心想：“柳依姐亲自出面，等会儿牧城俱乐部的大部队，还有执法队的人也都会来。那我现在就别多想，先把我这第一个自创战技，给好好地酝酿出来，以此突破到人形境高阶！” 柳依武周略微觉得牧寅似乎不太对劲，但妹妹在对方手上，哪有余力细想牧寅的异样？ 她越过牧寅，上前两步，目光注视着对面的叼烟年轻人，沉声道：“李桑！” 那赌徒模样的叼烟年轻人，自然就是黑衣俱乐部的雪岭行动领队——李桑了。 无论是牧寅开口说话结果突然语塞，还是秦羽鹰发动突袭结果被柳依武周轻松化解，李桑看在眼里，却都没什么反应。 悠悠吐了串烟圈，李桑微笑：“柳依小姐！一段时间没见了，你更漂亮了。” 双方相隔足有三十米，赌场中又是极为喧闹。 无论是柳依武周，还是李桑，说话声音也都不大。 可双方的话语，都在极为噪杂的环境里，清清楚楚地传递到了对方的耳里。 人形境混血种，达到顶阶之后，便能初步触碰、动用“妖气”了。 以妖气包裹声音成线，笔直推送到对方处，这是达到人形境顶阶的混血种才能做到的事情。 双方并未开战，但实际上隐形的较量，在这时候就已经开始。 赌客们却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距离这儿不远的中心广场联欢活动也是越发热烈。 事实上除了两大俱乐部的成员们、接到报警的古镇执法队、恰好看到了牧寅而后在追赶的守林人大叔和女主播果果之外，整个金乌古镇的绝大多数人、纯血妖、混血种，都还不知道牧城、黑衣两大俱乐部，正在这赌场之中剑拔弩张！ 柳依武周盯着对方，沉声说道：“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报警了，执法队的人很快就到。人类执法队的机甲有多厉害，李桑你不是第一次领教吧？除了执法队，我的部下们，还有云港总部派来的增援，也都马上抵达！” 说到这，柳依武周上前一大步，以无比强硬不容商量的口吻，一字一顿说道：“李桑，你如果还有一点脑子，就立刻放了我妹妹！否则我将视这次事件，为黑衣俱乐部对我们牧城俱乐部的宣战，那之后便是不死不休！” 如果牧寅现在还有余力顾及外界的情况，一定会赞叹柳依武周这番表态，简直完美。 柳依武周说执法队和部下们马上就到，这是事实。 但来自云港总部的支援什么的，这就完全是虚张声势了。 整体而言，这番话虚虚实实，是非常聪明的策略。 最关键也最重要的是：柳依武周很刚，足够强硬。 因为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出虚弱的样子。 如果不是临战突破，没办法开口，换了牧寅来做交涉，可能会是另一种风格，但不可能说得比柳依武周更好了。 柳依武周说完之后，盯着对方，心想：“那么李桑，你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做呢？时间有限，执法队马上就到，这又是在三级妖市金乌古镇而不是雪岭那种地方，七圈公约的力量约束下，你还能如何？” 一旁的牧寅，却是再分不出心神理会外界的情况，排除干扰，全心全意推动第一个自创战技的彻底诞生。 卷一章七十二 麻雀赌徒 到现在为止，牧寅还不知道自己整合所有已有力量，所酝酿而成的战技，是什么类型的？有什么功能？强度如何？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要等到彻底完成突破，才能弄明白。 赌场中，李桑仍慢条斯理的，说：“我知道，你带的人很快就到。但支援什么的，就别胡扯了，我又不是傻子。至于执法队……”他说着碾灭了烟头，“……执法队倒真是个麻烦。不过在他们来之前，时间足够我让你交出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了。” 李桑平时总是懒洋洋的，进了赌场之后，他的气质才完全显露出来。 这是个赌徒。 赌场对他而言，就像是家一样。 此时他坐在那里，似乎整个赌场都在为他平添势力，但那不是领域类的战技，而是一种灵魂气质上的契合。 柳依武周不为所动，冷笑道：“哦？是么？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让我在执法队来之前，就心甘情愿地立刻交出碎片？” 抵达赌场之前，牧寅就说过了：己方的重点，在于拖到执法队到来，而对方的重点，在于如何在执法队来之前就逼迫己方就范。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只见李桑轻轻拿起手边的一张写满字的质地极好的纸，看着脸色微变的柳依武周，说：“很简单。这里有一份竞技场约战书，你我约战一场，一对一，不分生死，只分胜负，以你手上的那块最大的虎核碎片，作为约战赌注。” 七圈公约规定：公共场合不得争斗。非要打的话，麻烦到竞技场里打。 竞技场，和七圈公约一样，都是伴随着新时代的到来而一并衍生的新事物。 竞技场约战书本身，就是受七圈公约保护的！是七圈公约的一部分。 这是李桑的计划的关键一环。 若只是绑架胁迫，那就算得到了最大的虎核碎片，执法队介入之后，也不得不重新交还给牧城俱乐部的。 但如果落实到一份“竞技场约战书”上的话，那么约战书本身，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就算这份约战书的合法性，依然会受到质疑，但至少是可以继续扯皮的事情，而不是完全站不住道理的了。 柳依武周冷然道：“如果我不签呢？” 开玩笑，本来就是牧城俱乐部的东西，说拿出来和你做约战赌注就做约战赌注？怎么不见你们黑衣俱乐部拿出什么东西来？ 于情于理，柳依武周都不可能签这份约战书。 “的确就像阿牧说的，拖！现在的关键就是拖！” 柳依武周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原地好像愣住的牧寅，心下略有些奇怪，随后目光扫视四周，“只要能拖到执法队的到来，就可以了！执法队在场的情况下，不可能容许一份有争议的竞技场约战书的签订！” 想到这，柳依武周心下稍安。 怎么看，己方这都是有胜无败。 直到她看到，李桑抬手放在了唐小妖的咽喉上。 “你……你干什么？”柳依武周脸色一变。 暂时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只留下一缕意识留意着外界的变化的牧寅，也是身子剧震，眼神变得极为可怕，像是要吃了李桑。 李桑却只是看着柳依武周，淡淡道：“如果你不签的话，那没办法，我只好杀了这丫头了。” 柳依武周厉声道：“我说了，你没听到么？执法队马上就来，你敢在执法队面前——” “有什么不敢的呢？” 李桑打断了柳依武周的话。 这一刻他的口吻幽幽的，眼神也幽幽的： “柳依武周，你口口声声说执法队马上就到，这我信，所以呢？要我帮你算时间倒数么？看执法队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 “你知道的，我李桑，就是个赌徒，我过去的经历，你知道一些的吧？” “现在我赌：赌你不敢拿这丫头的命作赌注！至于我，说实话，这次无法完成总部布置的任务的话，我宁可杀人接受七圈公约的审判，也不愿以任务失败者的身份，回去面对我们俱乐部的惩罚。” 李桑慢吞吞地说着。 这番话，别人说出来，柳依武周压根不会理会，只会嗤之以鼻。 但，李桑不同。 在各种猛禽血脉泛滥的黑衣俱乐部，李桑体内流淌的血脉，就只是最最普通的麻雀妖血。 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让各种鹰妖混血、猛禽混血，心服口服地在他手底下做事，让秦羽鹰如此骄傲的人都老老实实，让黄小鱼这种败类都从来不敢招惹、忤逆他，只因为一个原因：他够狠，他敢赌。 如果你柳依武周愿意签约战书，那很好，我们一对一较量，你还是有机会赢了我保住虎核碎片，到时候我还会因为绑架罪名而锒铛入狱。 如果你输了，那按照约战内容，虎核碎片就是我的了！ 如果你不愿意签订约战书，那老子也不要命了，你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了，来啊！刚正面啊！赌我没胆子当众撕票宰了你妹妹啊！！ 这，就是李桑的计划。 是只有他这种不要命的赌徒、疯子，才能制定出来和执行出来的计划！ 李桑懒洋洋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心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部非要这最大的虎核碎片，但没猜错的话，恐怕和飞禽妖圈有关系吧，肯定不单纯是我们俱乐部自己的意思。” “如果真是飞禽妖圈的某些大佬，委托我们俱乐部为他夺取虎核碎片，那我李桑就赌了这一把！赌输了，那就完了。但如果赌赢了，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甚至……我可能有机会离开混血种圈，进入飞禽妖圈，进入真正的主流圈子！” “总部的命令，是‘不惜代价’也要取得最大的虎核碎片，那这就是我的方案了，这就是我李桑的‘不惜代价’！” 李桑总是懒懒的有些散漫的样子，那是因为他把自己内心最疯狂的野心，埋藏到了最深处。 他不只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且野心极大。 这是他当初选择加入黑衣俱乐部，而没有选择牧城俱乐部的原因。 在他看来，黑衣俱乐部全心全意想要离开混血种圈，进入妖圈，进入主流，进入上流，这才是该有的态度！ 至于牧城俱乐部，讲求什么团结混血种们，让我们混血种圈变得更强大、更美好——李桑每次听到这，只想发笑。 因为混血种圈，是一潭死水啊，是一个垃圾圈。 要做的不是让这个垃圾圈子变得更美好。 而是要……脱离这个圈子！ 以及，如果可以的话，离开这个圈子后，回过头来把这个让人恶心的圈子，狠狠踩在脚下！ 卷一章七十三 擂台生 “三。” 李桑开口。 他竟然这就开始倒数了！ 三秒钟的时间，留给柳依武周思考和决定。 三秒之后，就撕票！ 签还是不签，你自己看着办吧！ 有种你就赌我不敢当众撕票！ “等、等一下，等等！” 柳依武周终于急了，有些乱了。 心中怒骂：“疯子，疯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 之前不是不知道李桑的行事风格，但柳依武周真没想到这次对方玩这么大！ 这时候，胖子、朵朵等人赶到了。 他们看到一动不动的牧寅时，不由微觉奇怪。 但很快就被柳依武周和对面的李桑抓住注意力。 “二！” 李桑陡然间提高了声音！ 他的语速，始终是慢吞吞的，但慢速给予人心理上的压迫力，却比任何语速快的对手都要大得多！ 这一刻李桑居然在笑。 他似乎真的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比在场的任何一个赌徒都更加嗜赌如命。 而他越是这样，反而给柳依武周的压力越是大。 因为你无法跟一个不要命的赌徒讲道理！ 周围开始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秦羽鹰等人近乎崇拜地看着李桑：“这就是我们的领队！我们无敌的李桑领队！” 至于那些被临时招募的酒吧里挑衅方言的混血种们，则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这就是黑衣俱乐部的混血种么？这……这特么的是真的狠啊！看这架势，他是真的数到一就要杀人？！” 朵朵在惊呼：“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胖子不知道来龙去脉，但能看到唐小妖脖子上的李桑的手，连道：“有话好好说。” 虽然那手中没有武器，但对于混血种而言，空手便如手持凶器，所以那毫无疑问是一只死神之手。 距离李桑最近的刘鑫，这下都不由对李桑刮目相看了：“这家伙，是真的带杀气的！” 又想：“他妈的，他让我抓着这丫头（唐小妖），该不会是要拖我一起下水吧？他一个人动手撕票的话，基本就是个死刑没跑了，但我若是做了他的帮凶，他或许能因此逃过一死呢。” 刘鑫骑虎难下，有些烦躁。 事实证明要和黑衣俱乐部攀关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被她扣住的唐小妖，则在拼了命的挣扎，力量大得刘鑫都有点惊讶了。 唐小妖口不能言，但目光看着柳依武周，似乎在吼：“姐姐你无论如何不要和他约战！绝对不要！”又似乎想要对李桑吼：“来啊，刚正面就刚正面啊！有种你就杀了我！别让我瞧不起你！” 在不怂就是干这一点上，唐小妖从来都是个中代表。 柳依武周的脸皮抽搐两下，闭上眼睛，身子紧绷到极致，忽然松懈下来。 能怎么办？没法办。 她没有办法。 因为对手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唯一理论上可行的办法，是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李桑。 但就像李桑没丝毫把握从柳依武周手上硬抢东西一样，柳依武周也没丝毫把握强行从李桑手下救下妹妹而又不伤到妹妹。 在柳依武周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在对方把手架在唐小妖的脖颈上的刹那就明白了—— 自己，终究无法拿小妖的命来赌啊。 “好。我签。” 柳依武周重新睁开双眼，脸色变得一派平静，“一对一，我不会输给你。李桑，你不会得到你和你背后的黑衣俱乐部想要的最大虎核碎片，相反，你会后悔约我上竞技场的。” 李桑刚才说，他手里那份竞技场约战书，是分胜负而不分生死的类型，不是竞技场约战中最残酷的类型。 柳依武周说出“你会后悔约我上竞技场”的此刻，恢复平静的口吻中，却是充斥着沸腾的杀意！ 牧城和黑衣两大俱乐部之间，素来不算和睦，竞争不断。 但这一次，黑衣俱乐部真的过分了。 李桑他真的踩到底线了！ 李桑不笑了，轻轻一抖手腕，那张竞技场约战书从他手上飞出。 纸张两侧居然冒出一对浅褐色的妖气构成的翅膀，扑扇着，带动那约战书，跨过三十多米的距离来到柳依武周的眼前，悬浮摊开。 同时飞过来的，还有一支同样生出一对妖气翅膀的签名笔。 就像所有专门用来签订竞技场约战书的“约战笔”一样，那笔的笔尖一点，赤红刺眼，似乎要滴出血来！ 柳依武周反手抄起那笔，冷笑一声，再不犹豫，朝纸上签去。 与此同时，李桑嘴型变化，吐出最后一个倒计时数：“一！！” 嗡—— 现场的空气震颤起来，嗡鸣声中，现场开始变化。 竞技场，并不是一个专门供人对垒的建筑物啊什么的。 而是：现场签订约战书、现场立刻生出结界擂台、现场立刻就打的一种存在。 那纸张和签名笔，在柳依武周签下完整姓名的瞬间，便会化为竞技擂台。 就像是一个高级版的迷你都市一样，自成结界。 “要开始了么？” 秦羽鹰等黑衣俱乐部一方的混血种，激动、兴奋、同时隐隐松了口气。他们也知道这次的计划极为冒险，现在逼迫对方签订了约战书，那之后就算会有麻烦，也不会特别难以处理了。 胖子、朵朵等牧城俱乐部的人，则是无比屈辱：“妈的！无论如何，签定下这份约战书，就是我们俱乐部的耻辱！如果等会儿一对一，柳依姐再有什么闪失，没打过李桑那个疯子的话……” 至于赌场们的工作人员们、赌客们、原本和这场两大俱乐部的较量毫无关系的人们，这时候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抬起头，疑惑又吃惊地看过来。 只见一身无袖上衣配短裙的扎起高马尾的柳依武周，已经签名到一大半，就差最后两笔了。 对面的李桑也已经站起身来，做好了进入竞技场的第一时间就会面对一个“暴怒的柳依武周”的准备。 随着柳依武周的签名，现场凭空构建起一个“竞技场”的雏形，还在趋于完整。 按照竞技场规则，竞技场成型的同时，约战双方就会被自行吸到台上，这一过程，名为“擂场征召”。 然而非常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被纳入那结界般的“竞技场”的人，不是签名的柳依武周，也不是给出约战书的李桑！ “……咦？” 刘鑫忽然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第二境妖兵境的实力，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抵抗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入到现场急速生成中的“竞技场”之中。 不由愣住了：“这……这是……什么鬼？” 再看对面—— 和自己同时飘入场中的……不，应该说是主动接受那股征召力量，来到场中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个少年。 是说了个“你”字之后，就再没动静的牧寅！ “竞技场”还在构建过程中，并没有彻底成型。 场外，李桑脸色微僵，身子也是微僵，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擂台征召”的力量。 秦羽鹰脸色严峻，上前一步：“怎么回事？柳依武周到底签字了没？”心中奇怪：“不应该是李桑领队和柳依武周的对决么？怎么现在换人了？而且……这是竞技场？有这种规模的竞技场么？” 按照约战条件和残酷程度不同，竞技场也分不同类型和规格。 秦羽鹰自己没打过竞技场战，但见过很多。 印象中，没有任何一种类型的竞技场，是眼前这一款的模样。 这边，原本正在签字的柳依武周，停在了最后半笔上，没有把字签完。 她也是怔怔看着现场还在有条不紊地构建、正不断趋于完整的结界一般的擂台，看着擂台上的刘鑫和牧寅两人：“这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竞技场’吧？”女孩呆愣片刻，喃喃，“这是……什么？？” 柳依武周知道那不是竞技场，至少不是自己面前本打算签订的这份，因为她还没签完字。 也就是说，此时现场凭空构建而起的这个“竞技场”，压根就不是李桑写好的那份约战书所造成的！ 这甚至不是一个竞技场。 没有竞技场会是这种纯黑的色泽、会是这种古老的没有半点现代气息的造型、会有这般浓郁的血腥蛮荒的气息！ 随着擂台的渐渐成型，柳依武周越发肯定：这不是竞技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秦羽鹰等人在那儿喊：“柳依武周你捣什么鬼？” 身旁的胖子、朵朵也在小声问：“柳依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还是……还是现在擂台上的那个女人（刘鑫）做了什么？” 虽然此时人在擂台上的是牧寅，现场却几乎没人觉得这擂台的出现和牧寅有关系。 刚刚说了个“你”字之后就没了声音的牧寅，在喧闹的赌场之中，在争锋相对的两大俱乐部之间，就像是个隐形人。 只有柳依武周隐约明白：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是对面的李桑做了什么，更不是擂台上的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而是……阿牧做了什么！ 因为就在刚才自己即将签下全名的时候，一直没动弹也没吭声的阿牧，突然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救小妖！” 柳依武周闻言不由停笔顿住，下意识地要问这什么意思，可根本来不及问，就看到牧寅已经被那新生的黑色擂台吸过去了。 “所以是阿牧做了什么吗？这黑色擂台，难道是某种……战技？！” 柳依武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黑色擂台生成的时候，把对面的刘鑫也吸了进去，等于是把牧寅和刘鑫强行框在一个空间里。 这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原本被刘鑫扣在手里、被李桑以生命安全做威胁的唐小妖，一瞬间被那黑色擂台“顶”开来，脱离了刘鑫的掌控，也脱离了李桑架在脖颈上的那只手！ 卷一章七十四 战斗猫咪唐小妖！ 黑色擂台终成型。 刘鑫和牧寅在台上，成遥相对垒之势。 擂台之外，被擂台“挤”开的唐小妖的身子正飞在半空中，似乎在没了刘鑫的束缚之后，手脚一时间还没有恢复活动能力。 柳依武周这才明白：“原来如此！这就是阿牧说‘救小妖’的意思么！” 之所以要和李桑签约对战，还不是因为唐小妖在对方手上？ 如果把小妖抢回来，那自然不必理会李桑赌博式的威胁了。 “所以是阿牧用某种方法，弄出这个擂台，强行把他自己和对面那刘鑫征召入场，换取现在的机会——救下小妖的机会？” 柳依武周心中有所猜测，只是难以确信。 顾不上细想，柳依武周因为有牧寅留下的那句“救小妖”，比在场其他所有人更快从黑色擂台生成引发的震惊和不解中，恢复过来。 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胖子、朵朵等人喝令道：“掩护我！我这就把小妖抢回来！” 今夜不凡，但不是因为牧城和黑衣两大俱乐部为了最大的虎核碎片而在城中展开较量，当然也不是因为中心广场的联欢活动。 “呼，呼，好像就是这儿了！”守林人大叔和女主播果果一起赶到赌场，姗姗来迟。但以不是纯血妖也不是混血种也不是掌握机甲的人族的普通人的标准而言，两人的速度已算极快。 一个为了弄清楚牧寅穿的裤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裤子，另一个为了拍摄和直播，都是拼了！ “但这里好像是个赌场啊。大叔你确定没错？”果果跑得香汗淋漓，高跟鞋的两条根都断了，被她自己掰断的，只为跑得更快。 “请……呼，呼……相信……呼……一名专业守林……人的专业能力……呼呼呼……”守林人大叔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都快跑断气了。 倒是果果一路上喊着“跑不动了跑慢一点”，真正抵达赌场的时候，很快又调整过来。 眼前的赌场……有些不寻常。 或者说，很不寻常！ 因为太安静了。 果果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直播用的自拍杆，一边凝神看去：赌场里人很多，被该是最喧嚣上头的地方，这时却是无比安静。 赌客们一个个从赌桌上抬起头来，看向同一个方向。 荷官、陪玩、保安们，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张望，或干脆朝那边走过去。 果果这才发现：赌场之中，居然有一个纯黑色的结界一般的擂台，巍然矗立，像是位于世界之外的一个小世界，分明在那儿，却给人一种距离其实很遥远，外界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感觉！ 黑色的擂台，满是古老蛮荒的味道。 擂台上一男一女两人遥向对立。 其中一名少年，不正是自己和守林人大叔一路追逐而来的那个混血种么？！ “啊，不止那少年一个混血种，这赌场中，好多混血种啊！” 果果两眼放光，像是找到了顶级的直播素材。 守林人大叔则是终于确定了：“妈蛋！那……那就是老子我的裤子！这个偷裤子的贼娃子！我要报警了啊！！” 赌场中的各方众人，对于两人的到来可谓全然没在意。 因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纯黑色的结界擂台，所吸引。 再进而，被空中的唐小妖吸引！ 柳依武周一声喝：“掩护我抢回小妖！” 话音落下，她人已冲了出去。 很少有人知道柳依武周的血脉构成是什么，因为她在战斗中似乎很少运用部分归兽，更多时候，运用的是她那最出名的“千幻魔术”的自创战技。 此时也是如此，柳依武周陡然发力朝半空中的唐小妖冲去，千幻魔术形成的无形劲力，在她脚下铺设成台阶。 旁人看来，柳依武周就像是一步步凌空登阶而行，几大步跨出，人已冲到唐小妖身边，伸手朝妹妹抓去。 “住手！” 李桑的厉喝声传过来！ 作为整个绑架事件的主导者，李桑受到的冲击才是最大的。 刚看到黑色擂台生出，上台的不是自己和柳依武周，而是刘鑫和牧寅的时候，李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才是最吃惊、最茫然、最错愕的那个人！ 李桑是个顶级的赌徒，任何赌局在他面前，他都有信心能做最后的赢家。 事实上刚才他的确已经逼迫得柳依武周就范了。 那可是柳依武周啊，混血种圈子里除了混血王子，没几个人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稳压柳依武周一头，可李桑就是迫得对方接受了自己的竞技场约战书，不得不在执法队到来之前就签下名字。 对于一名赌徒来说，一时间的胜负，其实倒也没什么。 只要最后能赢就行了。 问题是…… 李桑脸皮隐隐抽搐着：现在不是暂时落后，之后还能想办法翻盘做笑到最后的那个人的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对方不和自己玩了！ 对方直接掀翻了赌桌，推翻了自己这个顶级赌徒之前的所有努力！ 然后重开了一盘……李桑没见过的赌局！ 这是真正让李桑感到无法接受的：顶级的赌徒，都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因为赌到最后就会发现，庄家才能常胜。而现在，李桑的游戏规则被人无视了，他自己反而变成了要跟着别人的游戏规则玩的那个人了！ 脸上火辣辣的，李桑感觉自己像吃了只苍蝇、被人迎头拍了一脸屎的那种愤怒感。 不久前他还是全场的焦点，掌控着局面，突然之间，都变了，都乱了。 拳头不知不觉间攥得紧紧的：“是谁？到底是谁搅乱了我的游戏、我的赌局、我的规则！？” 李桑也看出了：这黑色擂台，绝对不是竞技场。 所以这是否有可能是一种……战技？ 要知道，竞技场这个概念的最初提出者，是百年前的一名人族顶尖强者，名叫李小森。 那位李小森拥有一种“强行把人拖入自己的领域擂台”的战技，名为：挑战。 竞技场最初的概念和蓝本，正是按照那李小森的“挑战”战技，做出来的。 “如果这是个战技，那或许是……刘鑫的战技？她的手笔？”李桑心说，“我的确让你帮我找机会料理了这个叫阿牧的小子！但……我没让你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乱来啊！” 想到这，李桑气得手都在抖了！ 他其实不是个赌品很好的人，因为赢得太多才显得懒散从容，真轮到他输的时候，比如现在，他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死死盯着擂台上已经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刘鑫：“我让你帮我料理麻烦，没让你把我最重要的筹码挤开，懂么？你这个蠢货女人！我草泥马的！！” 他以为是刘鑫自作主张，挤走了最重要的筹码。 这所谓“最重要的筹码”，便是唐小妖了！ 李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擂台的生成，难道就是为了把唐小妖挤开？所以不是刘鑫自说自话坏我计划，而是对面的牧城俱乐部的某人的手笔？是谁？柳依武周？还是白老头？还是……云港的牧城俱乐部总部，真的派增援来了？！” 不及多想，李桑努力稳住心态——他现在是真的心态炸裂了，而且不是普通的炸裂，是那种原地螺旋究极心态爆炸——李桑厉声喝道：“先别管那鬼擂台，先把筹码抢回来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情的确已经超出他的预期和掌控。 那无论如何先把唐小妖重新掌握在手里吧。 否则的话，今天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赌客们忽然瞪大了眼睛，就看到柳依武周凌空而行冲向唐小妖的同时，现场忽然出现了许多灰褐色的麻雀，栩栩如生，像是凭空而生，密密麻麻的成天罗地网之势，扑向半空中的柳依武周和唐小妖，要把柳依武周逼退的同时再把唐小妖抢回来！ “战技：群雀！” 李桑喝道。 这是他最拿手的战技，并不是近战格斗类型的，而是偏向于远程法术系的战技。 那些麻雀，并非真实的麻雀，而是他的妖气凝结而成。 之前那约战书、约战笔上生出的妖气雀翼，也是同样道理。 发动群雀的同时，李桑本人也飞身跃起，伸手抓向空中的唐小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拿回我的筹码，重启我的赌局，这游戏要按照我的规则来玩，我的规则！” 因为有牧寅的那一句“救小妖”，柳依武周最快作出反应。 但以距离而论，却仍是李桑占便宜——唐小妖被黑色擂台从刘鑫手中挤开后，并没有飞出太远，因此和李桑等黑衣俱乐部成员的距离，还是比和牧城俱乐部的距离，要近得多。 “哼！” 柳依武周不得不收回抓向妹妹的手，“千幻魔术”发动，响指连打，一个响指就直接灭掉一片妖气麻雀，连续十个响指下来，“群雀”已经被破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零星的妖气雀毛。 可柳依武周自己也在“群雀”的冲击下，无法悬停在半空中，她的血脉构成里可没有飞禽妖血，没有翅膀类的部分归兽，在“第四境三栖境”之前，无法真正意义上的飞行。 事实上，能依靠千幻魔术短暂滞空，柳依武周已经很了不起了。 化解了李桑的攻击，柳依武周无法继续保持滞空，不得不暂时落下，然后才能再发力跃起。 李桑却是展现出了自己的部分归兽：一对麻雀羽翼！ 和秦羽鹰等人的“背生双翼”不同，李桑的部分归兽更加彻底，他的两条手臂，直接变化成了羽翼的模样！ 急速飞向唐小妖，李桑微微偏头，冲着落下去的柳依武周尖声道：“破了我的战技又如何？距离上，我更占优势！筹码还是我——唔唔！” 他话没说完，忽然闷哼着从半空中落下，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痛苦的意味。 原本在半空中似乎手脚没有恢复活动能力、而且无从借力的唐小妖，陡然间凌空拧转腰肢，展现出她的混血体质的惊人的滞空能力、平衡能力、以及腰腹核心力。 像是腾空跃起的战斗猫咪，挥舞起可爱但杀伤力十足的小猫爪，唐小妖反手就是一拳，捣在了对她并无防备的李桑的……蛋上。 卷一章七十五 蛮荒角斗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知道这“俱全”是否包含蛋。 雄性麻雀化成的妖，成为人形之后，倒是绝对有蛋的。 “……” 李桑踉跄着落地，因为蛋中一拳，疼得他本能地就想要原地蹲下，却又似乎觉得太过丢脸，于是微微夹着双腿，以一个可笑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停倒吸着气，脸色一阵紫涨一阵青白。 关键是男性要害受到重击，一般人都会双手捂裆，李桑也是如此，可他的双臂现在是羽翼模样，连带着胸肌也变得极为强壮，这让他在战斗中如妖如魔，却也让他此时双翼捂裆的模样，格外滑稽！ 这时候的他，哪还有半点之前绝世赌客的风采？ 嗒。 唐小妖轻盈落地，张口就骂：“你这鸟人，还撕票么？嗯？还搞什么‘我赌你不敢跟我赌的’这种幺蛾子么？他妈妈的，老娘这就嫩死你！” 现场众人：“？？” 没看错的话，这短发漂亮姑娘几秒钟之前，还是个即将面临被撕票危机的“人质”吧？第一次见到有人质这么拽的，脱困之后第一时间不后撤到安全的地方，反而捋起袖子就是要干？ 但这就是唐小妖，她可不是什么温柔淑女，相反“社会姐”、“平头哥”、“铁头娃”这些词汇，才与他更相符！ “小妖你冷静点！”柳依武周一把将上头了的唐小妖拽回来护在自己身后，喝道，“战斗还没结束！” 眼见唐小妖已经安全回到己方阵营，胖子一声喝令：“所有人，保护阿牧，保护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擂台！！” 唐小妖获救，对方的绑架威胁被破解得干干净净。那接下来的重点就是阿牧的安全了。 前后转换对于现场众人而言可谓无比突然。 但无论如何，事实摆在眼前：唐小妖安全了！虽然到现在都没人明白：到底那黑色擂台是谁的手笔？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把唐小妖挤开，为己方创造了非常宝贵的救人机会！ 转瞬之间，牧城俱乐部的众人已将黑色擂台团团包围。 虽然无法进入好像“界外世界”的亦实亦虚的擂台之中，但这是他们能给予牧寅的最大支援了。 酒吧事件之后，胖子、朵朵等人的心里，已经把牧寅当作自己人，牧城俱乐部就是这样，一旦接纳了新成员，俱乐部的宗旨就是要团结互助的。像方言、刘芮智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加油啊，新人！”胖子对擂台上的牧寅喊，也不管声音能不能传进擂台。 其他人则是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看着那刘鑫，一副“你要是敢对我们的人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等这擂台消失了你就等着好看吧”的架势！就连刘芮智也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护卫擂台。 至于秦羽鹰等黑衣俱乐部的人，则是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一方面因为黑衣俱乐部的文化太过冰冷，毫无成员之间彼此扶持的概念。 另一方面，也因为台上的刘鑫，压根就不是黑衣俱乐部的人，只是领队李桑的合作伙伴而已。 “妈的，死胖子你让开！”秦羽鹰等人这才冲过来，气势汹汹，却又不敢率先动手。这时候谁先动手，事后谁就理亏。 这就是城市之中的争斗需要克制和拿捏的地方。 看似谁也不出手，但实际上的激烈程度，是比雪岭中的战斗胜过百倍的。 双方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绷紧到极限。 守林人大叔缩了缩脑袋：“这……要不我们走吧？我……我不要裤子了。” 果果却是两眼发亮，不后退反而努力挤凑上去，对于自己的直播工作的敬业程度简直过了头。 赌场们的众多赌客们则一个个地丢下手头上的牌局，激动起来： “混血种俱乐部打起来了？” “那擂台，难道是传说中的竞技场战斗？” “不对不对，好像不是竞技场，我去过一级妖市，见过竞技场但不是长这样的。” “既然如此那是什么？” 中心广场的联欢活动，是为了庆祝金乌古镇即将成为二级妖市，赌客们丝毫提不起兴趣。 现在倒是一个比一个兴奋：眼前这才像是二级妖市该有的样子嘛！ 他们关注的点，倒不是刚才柳依武周和李桑之间，围绕唐小妖的争夺，毕竟那太快了，就发生在很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 众人的关注重点，还是：那大刺刺地矗立在现场的黑色擂台，到底是什么？擂台上的两人这是要分胜负，甚至是分生死？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桑嗓音有点尖，还没缓过劲来，哑着嗓子说，“羽鹰，别纠缠了，走吧！” 竟是打算直接卖了刘鑫这个队友，临时队友也是队友啊。 但李桑必须这么做。 因为在看到唐小妖回归牧城俱乐部的瞬间，李桑就知道：今夜的计划失败了，完败！ 他其实也想弄清楚，那黑色擂台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真的是战技的话，是谁的手笔？老实说李桑并不相信那是战技类的东西，自李小森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类的战技问世了。 但没办法再逗留了啊，执法队的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现在再想走，晚了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李桑身后响起。 白老不知何时赶到了，脸色仍不太好，有些苍白，但眼神狠辣，堵住了李桑的退路。 “……”李桑不吭声了，这时候，这位绝世赌徒的脸色已经有些惨淡了，无比难看。 一个白老或许是拦不住他的，李桑真要铁了心卖了所有队友自己跑的话，柳依武周和白老一起拦截都未必能拦住。 问题是，执法队的人，这时候终于赶到了啊。 “谁都不许走！保持秩序，不要拥挤！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一名英姿飒爽的女警带队赶到，风风火火的，正是傍晚时分接到报警去调解牧寅和方言之间的纠纷的那个女警小姐姐！ “我们接到报警说是有绑架案！他妈妈的，在这金乌古镇之中，谁敢绑架乱来？给我站出来！”女警小姐姐很想这么说，但毕竟作为公职人员，怎么能随便讲脏话呢是不是？ 于是真正开口说出来的是：“所有人，保持冷静，不要喧哗！是谁报的案——”忽然见了鬼一样，忍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卧槽！三大妖圈的‘蛮荒角斗’？？我的天，这种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牧寅和刘鑫所在的黑色擂台，似乎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蛮荒角斗。 和竞技场制度类似，却又不同。 这是一种源自妖圈的制度，也是妖圈最古老的一项传统。 妖族进入人类社会，全球进入新时代的之后，竞技场制度问世。 竞技场的原型，是百年前那位名叫李小森的强者的“挑战”战技。 而那位李小森的“挑战”战技，有人说是李小森的天赋能力，有人说是李小森的自创战技，还有人说，那曾经震慑了一个时代的“挑战”，其实源自人族修行圈，也就是当今七圈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圈子，更有人说这些都不对，李小森的“挑战”源自百年前被人族修行圈消灭的一群名为“夜行者”的存在……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蛮荒角斗，却是不同，它的起源很明确，没什么争议。 这一妖族传统，在妖圈成型之前，妖族还隐没在历史的帷幕之后的古老年代，便存在了。 妖的世界，是残酷的，比人类世界更残酷得多。 在古典大妖横行的年代，那时候还没有“生而化形”，能化为人形的那都是顶尖的大妖，个人能力超强，对应现在便是第六境的人物，距离妖王级别也不过一步之遥。 可那时的妖族，没有人类社会的法律，无法约束强大妖族的后果便是：强者一旦无法无天起来，便是一场灾难。因为没有约束，心中的恶念、欲念，便会膨胀，这是无可避免的。 于是一位达到了妖圣级别的存在，在自己的“妖圣遗泽”之中，加入了一条规定：每个妖族，无论境界多高实力多强，一生之中，必有一次必须接受下位者的挑战，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必须接受。 这便是蛮荒角斗的源起。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作用，一生之中只会无条件接受一次挑战，而且规定必须是下位者也就是境界更低者才能发出挑战，这对强者而言，有什么约束力？ 所以蛮荒角斗刚出现，便有一位当时很牛逼的妖族强者说：“好啊，那我自己安排一个人来挑战我自己，浪费掉这次机会，这不就完事儿了！” 然而尝试的结果是——不行。不能自己安排人挑战自己，那样并不会触发蛮荒角斗。 倒是测试的当天，真有一名仇恨那名嚣张强者的下位妖族出现，对其发动了一次真正的蛮荒角斗，结果……挑战者以一秒钟被杀的结局失败了。 可以说蛮荒角斗最开始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但事实证明，再强大的个体，终有老去的一天，会有受伤的时候，会有虚弱的时刻啊。 这时候，蛮荒角斗的威力就渐渐显示出来了。 你现在牛逼是么？行，让你牛逼，但你小心点，有一天你老了，受伤了，虚弱无力了，我这个下位者，可就要来挑战你了。 ——这样的心理压力一旦生出，蛮荒角斗对于强者的约束力，立刻就出来了。 整个妖族这才知道，那位妖圣为什么要做“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规定，以及“必须是下位者才能挑战”的规定，因为他不希望在约束那些心术不正的强者的同时，反而让那些正派的强者到老时面临太大的风险。 说到底，这是当时没有法律和秩序的妖族，为了约束强者，没有什么太好办法之下的办法。 卷一章七十六 难道我是亲爹？ 到了今天这个新时代，蛮荒角斗已经很少见了。 妖族进入人类社会，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妖圈”的概念，加上七圈公约等律法的存在，已经不太需要蛮荒角斗了。 除非真的是深仇大恨，很少有人会以下位者的身份，强行去挑战一名上位妖族。 因为和竞技场可以“只分胜负不分生死”的风格不同，蛮荒角斗几乎是必分生死的！这也是为了这项挑战机制不会被滥用，而加在下位挑战者身上的风险。 以年代而论，蛮荒角斗的源起，甚至更在人族文明史之前，可能要追溯到龙族还在这世间的太古年代。以“妖圣遗泽”的形式，蛮荒角斗这一传统，存续到了今天。 同样的，“生而化形”这样的妖圣遗泽，在数百年、数千年乃至数万年之后，只要妖族依然存在，也会随之一起存在下去。 其实牧寅本来也不确定，体内流淌着妖血的混血种，是否能对一名纯血妖发动挑战？ 好在，成功了。 对方果然如自己刚到赌场的时候，所感觉的那样：不是混血种，而是一名纯血妖！ 现场也就只有牧寅能一眼看出来刘鑫的纯血妖身份。 牧寅的确不了解混血种圈，但对于妖圈的事情，他的了解可就多太多了。 所以是的——对刘鑫发动蛮荒角斗，强行把两人拉入那古老的黑色擂台，以此挤开唐小妖，为牧城俱乐部的众人创造出一个救下唐小妖的机会，一举破解李桑的赌局的人——正是牧寅！ 不是不相信柳依武周能打赢李桑，而是牧寅根本就不在乎柳依武周和李桑之间真上竞技场的话，谁输谁赢。那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小妖。 李桑的约战书里，提到了“约战分胜负不分生死”，提到了“以最大的虎核碎片作为赌注”，却没有提到“柳依武周赢的话就放了唐小妖”这一条吧。 所以即便李桑输了，黑衣俱乐部依然有可能扣着唐小妖不放。 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跟着你的游戏规则玩？ 牧寅不是无脑讨厌跟别人的游戏节奏玩，前提是你这游戏规则得公平啊。 这种狗屁不同的赌局，牧寅心说我陪你玩才怪呢。 于是发动蛮荒角斗，以这种其实放在妖圈不算什么但在现场众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手段，直接掀翻了李桑精心布下的赌桌，毁掉了整个李桑的赌局。 就算要赌，要搞约战，也要按照我的规则来玩！ 此时牧寅站在擂台上。 黑色擂台——或者说，蛮荒角斗场——既然顺利生成，就说明在自己发动这次挑战之前，对面这纯血妖女人，还没有被挑战过。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以蛮荒角斗挑战。 牧寅发动挑战之前唯一的担心也就消失了：“如果她已经被挑战过，那就真的很麻烦，蛮荒角斗场不顺利生成的话，就无法挤开唐小妖，为柳依武周他们创造救人的机会。还好，还好对面这是第一次被挑战。” 心里想着唐小妖终于安全了，牧寅松了口气。 反倒一时间没有想到：自己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什么样的处境。 被刺重生之后，牧寅本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以新的身份修行，如何快速恢复巅峰实力乃至更进一步，如何找出刺杀自己的凶手，干掉凶手，然后堂堂正正地以虎王牧寅的身份回归虎族。 奇怪的是，随着和唐小妖的相处，这性子颇野的女孩儿，不知不觉间在自己心中的顺位，越来越高了。 牧寅回想起和柳依武周聊完、被卷入酒吧事件之前：“当时我下意识地想到要回酒店房间，不能让唐小妖醒来之后找不到我，怕她会着急。” 当时已经感到，自己这份潜意识有些奇怪。 刚才看到唐小妖的脖子上架着李桑的手的时候，则真正确定了一点：无论如何，都想要救她，护她安全。 理性在说：牧寅你这是在发疯！以有用之身做无意之事。这女孩儿和你非亲非故的，你不惜发动蛮荒角斗也救她，等于用自己把女孩“换”出来，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奇怪的是，不管理性如何跳来跳去，内心深处，牧寅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所以这份情绪、这份感受、这份心意，到底是为什么呢？” 牧寅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唐小妖体内的妖血，是猫妖之血，而不是虎妖之血的话，牧寅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在寻找的那个混账亲爹了！ 也只有爸爸对女儿，才会有这种不顾一切想要保护的冲动吧。否则没法解释啊，唐小妖又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类型，虽然和自己共患难过，却也谈不上真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算了，不想了，反正蛮荒角斗都已经发动了，多想也没用。” 牧寅自嘲一笑。 把“自己是唐小妖亲爹”这样的古怪念头抛到脑后。自己一个纯血虎妖，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生出猫妖和人族的混血的。 唐小妖已经安全获救。 现在的一大重点，在于体内——成为混血种之后的第一个战技，同时也是第一个自创战技，已经顺利诞生了啊。 “刚刚在李桑倒数到‘二’的时候，我这自创战技，就已经基本成型了。”牧寅心想，“否则之后我也不可能恢复行动和说话能力，对柳依武周说了一句‘救小妖’才被吸到蛮荒角斗场上来。” 倒不是没想过用全新的自创战技来救人啦，真有把握以战技救人，牧寅肯定会用，而不会选择风险极大的蛮荒角斗。 “问题是我这自创战技，好像……没法用在救人上啊。” 牧寅脸色古怪。 柳依武周和李桑，刚刚都曾猜测这蛮荒角斗场，是否是一项战技。 牧寅如果知道两人的猜想，大概只会摇头一笑。 因为挑战类的战技，实在太过稀有。 别说现在只有人形境的自己了，被刺之前，牧寅是第七境妖王境的强者，比第六境的大妖更高一个大境界，那时候曾经试过：能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挑战类战技，但所有的尝试，都没有成功。 据说百年前那位李小森，发动挑战之后，把对手强行拉入自己的擂台领域，在那擂台之上，对手会被极致地虚弱，而挑战者李小森会得到全方位的增强。 那是一个堪称bug作弊技的逆天战技，谁不想拥有？牧寅当然也想。 但现实是：李小森之后，就算挑战类战技偶有问世，却再没有李小森的挑战战技，那种逆天的强度和水准了。 如果蛮荒角斗场，真的是自己的战技，那牧寅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但要说蛮荒角斗和自己的全新自创战技，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然。 “我的这个全新的自创战技，名为‘静默之爪’，感觉是一个纯粹的近战战技。” 牧寅仔细感受，“刚刚这全新战技，刚刚成型，我就发动了蛮荒角斗，在柳依武周和李桑打起来之前，用我自己把唐小妖换出来。那时候……那时候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 战技成型的时候，悍然发动蛮荒角斗，结果就是战技和黑色擂台的气息一碰，居然又衍生出一些牧寅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新的变化来。 此时新的战技“静默之爪”已经稳定下来，战技一旦生成，人就自然突破到人形境高阶战技阶了。 自创战技源于体内各项力量的整合，生成之后，又会反哺各项能力。 外人看不出来，但牧寅自己能感受到：混血体质的强度、螺旋劲力的密度、部分归兽的归兽度、甚至弱柔经的熟练度——都在提升！这是全面的提升，和不久前还是人形境中阶的自己，完全不同了，提升到了全新的水准。 但与此同时，那种饥饿感，又找上自己了。 全属性的提升，这是自创战技之后的正常现象。 但这份强烈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的饥饿感，却不是战技的诞生所带来的，而是战技和擂台气息接触，所产生的某种非同寻常的化学反应！ 牧寅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没记错的话，之前我只有在战斗到极限状态的时候，或者受伤严重的时候，才会感到这份饥饿感。可现在呢？现在这还没开始战斗呢，就已经饿到快要发狂了！” 目光幽幽盯着对面的刘鑫，这一刻牧寅甚至有种想要把对方当猎物般吃掉的冲动。 昨夜林间，和秦羽鹰撕杀到最后，也饿到想要吃了秦羽鹰。那次牧寅强行压抑住了，他害怕自己放任那种感受的话，会变得不是自己。本能地抗拒着对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饥饿感。 现在牧寅仍在抗拒，却渐渐觉得自己无法继续拒绝下去了，因为这似乎……是重生后的自己的一部分。这份饥饿感，是自己的一部分。 自创战技“静默之爪”的顺利诞生，自然是好事。 可这份似乎被蛮荒角斗彻底激发出来的源于自身的饥饿感，牧寅不确定是好是坏！ 这是眼下内部的问题。 外部的大麻烦则是：对面的纯血妖女，刘鑫。 蛮荒挑战一旦发动，对战双方便会立刻知晓彼此的境界等级。 第二境妖兵境，初阶。 这就是刘鑫的等级。 “唉，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意外。” 牧寅暗自叹了口气，“毕竟是纯血妖而不是混血种啊，如果不是第二境妖兵境，而是人形境的纯血妖，能放得倒白老？人形境的纯血妖可都是弟弟中的弟弟，别说和混血种打了，打不会机甲技术的普通人族，都可能会被虐的！” 但对手不是人形境，而是妖兵境。 理论上来说，人形境的混血种，哪怕是顶阶，对上妖兵境的纯血妖，都是完全没法打的。 大境界上的差距，无可跨越。 但这就是牧寅最难理解的点了：面对一名理论上来说可以用一个小指头碾死自己的对手，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居然在兴奋地催促自己说，上啊，杀了她，宰了她，然后……吃了她！ 卷一章七十七 静默之爪 在牧寅的对面。 刘鑫被吸上擂台之后，除了最开始有些吃惊，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 “这就是……蛮荒角斗么？” 刘鑫认真从内部打量着纯黑色的蛮荒角斗场。 她毕竟是纯血妖，属于飞禽妖圈，擂台外的混血种和普通人们大多认不出的蛮荒角斗，她倒是很快认了出来。 认出来之后，刘鑫的脸色变得很是奇异，眼神里有痛恨、有期待、有怀念……闪过诸般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我花了这么大力气，不惜帮助黑衣俱乐部绑架犯罪，想要接近鹰王，不就是为了……结果现在鹰王还没见到，反倒是我被人挑战了。” 刘鑫看向牧寅，淡淡开口：“人形境高阶的混血种？就小鬼你这样的，也敢挑战我？你不想活了么！” 外界之人，都还不知道牧寅已经突破到人形境战技阶。 场上的刘鑫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挑战发动之后，擂台会直接提供给她的关于挑战者的基本信息。 “是啊。”牧寅点点头，微笑说，“就是人形境高阶，怎么，不行么？” 刘鑫眉头不由扬起。 她本以为对方会紧张，会恐惧，因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一边倒的没有悬念的战斗。 在刘鑫眼中，对面的牧寅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想到牧寅非但不怂，反而还能笑出来。 于是刘鑫又问：“人和妖的混血，是不能发动蛮荒角斗的，所以小鬼你是那种最罕见的妖和妖的混血么？” 这世界上，九成九的混血种，都是人和妖的混血。不同妖之间的混血，很少很少，因为不同妖族化为人形之后，彼此间的生殖隔离还是存在的，并没有因为都化成人形了就很容易混血杂交。 人和妖的混血，因为体内有人族血脉，不能发动蛮荒挑战，也无法接受挑战。 只有妖和妖的混血才可以。 刘鑫猜得不完全对，但很接近了：牧寅体内，的确没有人族之血，但不是妖和妖的混血，而是妖和龙的混血！龙，作为所有妖族追求的终极形态，理论上已经不算是妖族的范畴，而是更高的层次。 妖和妖的混血，可以发动蛮荒角斗。 妖的龙的混血，看起来也可以。 刘鑫本来打算直接动手杀了眼前这嫩脸小鬼的，根本懒得废话。 可牧寅丝毫不怂反而在笑的态度，让她稍微有些警惕起来，这才出言试探了这么一句。 让刘鑫更加吃惊的是，这次牧寅压根没回答她的问题，不回应她的试探，而是反问道：“绑架唐小妖来逼迫柳依武周打竞技场战的主意，是你出的么？” 居然是质问、问罪的口吻。 刘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对方问这句话的时候，那眼神……似乎是要吃了自己。不是男女关系里的那种暧昧的“吃了你”，而是动物界猎手对猎物的那种吃了你！ 这下刘鑫也来脾气了，心说你一个区区人形境高阶，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特么的我自己也是搞笑了，怎么气势上反而被一个弱鸡一样的对手给压制住了？ 冷冷道：“不是我出的主意，但人是我抓的。我虽然不是黑衣俱乐部的人，但既然是帮凶，你就当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全盘操控、是我帮着李桑一起绑架了那个叫唐小妖的丫头好了！” “这样啊。”牧寅听了，点点头说，“那……你可以去死了。” 从酒吧事件开始，没有一件事情是牧寅自己本来的计划。包括临战的突破，也全然出乎自己原本的预期之外。 但事已至此，人在蛮荒角斗场之中，便是生死战。 杀死对手，这就是牧寅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干掉这个不久前威胁到唐小妖生命安全的帮凶，赢下这场生死战，那么之后便是海阔天空。 赢不了被对手杀掉的话，那说明……自己也就不过如此了。 加上体内强烈饥饿感的驱使，牧寅做出了重生前的那个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一个选择：他主动出手了！ 分明在几乎必死必败的局面下，却做出了率先抢夺主动权而不是防守反击的策略。 内心分明是有恐惧的，却又同时忍不住感到兴奋！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疯了。” 刘鑫气得反而笑了，这就是李桑让自己帮忙料理掉的人？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小鬼？在她看来，虽然对方是挑战者而自己是被挑战者，但对方想要赢的话，反而得采用防守反击的策略，才有可能以弱胜强。 怎么就敢主动出手呢？这不是找死么！ 擂台之上，陡然间被一种黑白相间的妖气所充斥。 这是刘鑫的妖气。 纯血妖，到第三境妖核境之前，体内都没有妖核的存在，也没有混血种的半核。 纯血妖的修行之始，便始于妖气。 这份妖气，纯粹无比。 相比起来，柳依武周、白老、李桑这些混血种的妖气，竟都有些星辉面对太阳的感觉，显得暗淡了许多！ 这就是纯血妖的妖气，是纯血妖比起混血种的优越之处。 虽说暂时没有妖核，同境界对抗的话，妖兵境的纯血妖，对上妖兵境的混血种，依然会有一些劣势。 但一旦到了第三境凝聚妖核的时候，纯血妖就可以反压混血种。 再往后，则是越修行，就越是能吊打同境界混血种。 而牧寅现在和对手不是同境界，还低了一个大境界！ “还让我去死？这话留给你自己吧，小鬼！” 刘鑫一拳隔空击向牧寅，带动着擂台上的漫天黑白双色的妖气，凝聚成一个巨大拳头的模样，居高临下，狠狠砸落！ 牧寅却是一声不吭，甚至好像没看到半空中的妖气巨拳。 径直冲向刘鑫，以攻对攻，任凭妖气拳头砸在自己肩膀头脸上，同时单手前探，龙纹虎爪无声浮现，直按对方的面门。 自创战技，静默之爪，发动！ 以龙虎半核为源头，激发起混血体质，进而凝聚起突破后密度极高的螺旋劲力，再将所有劲力都灌注到此时按向对方面门的龙纹虎爪之中，整个过程流畅无比，心念动则劲力成，在弱柔经的调和下，诸般力量毫无掣肘，反而彼此嵌套契合，甚至在彼此促进着。 牧寅一把抓住刘鑫的脸部，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之整个人推起，再狠狠砸下，轰然拍按在擂台的地面上！ 出手无声，但爪上的劲力直透刘鑫体内，瞬间席卷各处，渗透全身，于无声无息之间，压抑住了刘鑫的身体力量，进而压制向刘鑫所掌握的黑白双色的妖气。 这就是牧寅的自创战技，静默之爪。 于静默之中，衍生出无与伦比的压制力量，让敌人的力量不成力量，让敌人的体系不成体系！ 如果对手不是混血妖而是一名同境界的混血种，牧寅这一爪甚至能直接把对方所有的力量，“按”回对方的半核之中！ 这不是一个杀伤力特别强的战技，但以压制力而论，这战技的强度堪称变态。 刘鑫本人被按倒，妖气运转受到了极大的抑制。 以至于那妖气拳头轰在牧寅身上的时候，威力十不存一，统统被牧寅突破后更加剽悍的混血体质扛了下来，半点伤势都没造成！ 原本没把这场对战当回事的刘鑫人都傻了：“这……这是啥？！” 擂台之外。 那警花小姐姐刚刚大喊一声“蛮荒角斗”，是擂台外唯一一个正确叫出黑色擂台的真实名称的人。 牧城俱乐部的众人立刻看过去，柳依武周问：“请问这蛮荒角斗是什么？”她是混血种圈的年轻高手，但对于妖圈的事情，却是不怎么了解的。就像牧寅堂堂妖圈妖王，到了混血种圈的底层也是两眼一抹黑。 警花小姐姐简介解释了一番，柳依武周、唐小妖等牧城俱乐部之人不由脸色大变。 “所以这一切，都是阿牧发动的？他为了把小妖救出来，主动去挑战一名至少是妖兵境的纯血妖？！” 众人本不知道刘鑫是纯血妖，但既然能被蛮荒角斗挑战，那肯定是妖族。之前还能击败白老，那最低也是妖兵境的纯血妖，因为再低的话，纯血妖是压根没有战斗力的。 柳依武周心想：“为什么纯血妖会掺和进来？我们刚才面对的，原来不是单单一个李桑率领的黑衣俱乐部，还有一个妖兵境的纯血妖是他们的帮手！我本以为阿牧开口语塞，不太擅长处理这局面，却没想到最后破局之人，反而是他！” 对面黑衣俱乐部的李桑、秦羽鹰等人，被警花小姐姐带来的队员们控制住了，这时候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李桑死死盯着擂台上的牧寅：“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的，原来是这个小子？”牙齿都要咬碎了。 秦羽鹰沉默不语，心想：“这不是竞技场，而是必定要分生死的蛮荒角斗么？” 那些酒吧里挑衅过牧寅的混血种们，倒是再不敢对牧寅有丝毫小看，他们心目中以为的怂货，却是做出了“挑战一名妖兵境纯血妖”这种在他们看来完全不是人干的事儿的事儿！ 现场的普通人，尤其是那些赌客们才不管这么多，一个个叫嚷着：“打啊，打！怎么还不打？” 一方面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啊，另一方面对蛮荒角斗的残酷性，并无一个清晰的概念。 卷一章七十八 万众瞩目 人族科技圈，也分普通人和机甲使用者。 不是所有人类都会去学习机甲，就好像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当兵、学拳击、学格斗、学散打。 现场的普通人不了解蛮荒角斗的残酷性。执法队里懂机甲使用、身上就装配着纳米机甲的执法人员们，却是明白的。 守林人大叔忽然一声吼：“别吵了！都疯了吧？你们这些家伙！” 他之前想着离开，远离这些是非，看到执法队到来，现场没有危险之后，也就留下来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前因后果，但看到现在，大概还是能判断得出来哪边是好人哪边是坏蛋。 不理会被自己吼得一愣的赌客们，守林人大叔看向擂台上的牧寅：“虽然你这贼娃子偷了我的裤子，但……既然穿了我的裤子，就别死啊。” 他不太了解蛮荒角斗到底代表着什么，但警花小姐姐刚才有一句话他听到了：“历史上有记载的所有蛮荒挑战的案例之中，挑战者的生还几率，基本为零。” 女主播果果这时候恰好凑到朵朵身边：“所以这不是竞技场么？” 朵朵偏头看了她一眼，摇头：“不是。这是蛮荒角斗，和竞技场不是一种东西。” 果果又问：“蛮荒角斗？我刚听到那位警察小姐姐说，这是妖圈的玩意儿。既然是妖圈的，怎么挑战者会是你们俱乐部的一个混血种？喂，他应该能活着下场的吧，该不会真搞得你死我活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啊。” 朵朵却是不再回话了，目光盯着擂台上似乎在说什么但外界听不到的牧寅和刘鑫。 从执法队到来的一刻，黑衣俱乐部的阴谋便彻底被破解了。 整件事，最开始是围绕柳依武周手上的最大的虎核碎片而来的。 然后变成了绑架唐小妖来逼迫柳依武周接受约战。 现在唐小妖安全了，最大的虎核碎片自然也安全了。 “阿牧他……却要面对一场很可能会死的擂台战。” 朵朵咬住自己的嘴唇。 一个刚加入俱乐部的新人，居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存在感，在一场俱乐部危机之中，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柳依武周还在问那警花：“这蛮荒角斗，真的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取消的么？据我所知，竞技场——哪怕是最高级别的竞技场——如果龙城大会决议取消的话，也是可以强制取消掉的。” 对方却只是摇头。 胖子脸色阴沉，对身旁的刘芮智说：“现在你还怀疑么？怀疑阿牧是什么奸细？” 刘芮智沉默不语，脸色有愧。 唐小妖忽然一言不发，冲向擂台，刘芮智被她肩膀一碰，脸色大变，居然被撞得直接飞了出去，心说我去，这丫头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没人看到，唐小妖此刻的眼底深处，有一抹橘色的火意在流淌！ “是为了救我，阿牧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唐小妖现在很气，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自己的天赋战技，会是“危机预知”这种实战中没屁用的能力？为什么昨夜林间的那次暴走之后，就再也找不回那样的状态和实力了呢？ “如果我能有那时候一半的力量，我压根就不会被绑架，就不会给姐姐添麻烦，不会害得阿牧现在这样……” 唐小妖越发愤怒，一拳轰向擂台，这也是只有她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了，柳依武周想的是如何“取消角斗”，唐小妖想的却是：“我要拆了这擂台！” 那警花小姐姐皱眉，喝道：“别闹了，没用的！你以为蛮荒角斗是什么？儿戏么？” 纳米机甲发动，以执法警徽为源头，机械铠甲延伸出来，覆盖了一条手臂，轻轻松松就把唐小妖拉了回来。 看得柳依武周和白老的眼皮猛跳！ 随后警花小姐姐对柳依武周说：“很抱歉，没有取消的方式！蛮荒角斗，是妖圈的‘妖圣遗泽’的一部分，和竞技场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虽然表现出来都是擂台的形式……” 警花小姐姐没注意到的是：她拉回唐小妖的时候，唐小妖的拳头已经砸在黑色擂台之上。 本来岿然不动的蛮荒角斗场，在唐小妖的拳下，竟真的隐隐震了震！只是幅度太小了，没人注意到，唐小妖自己都没察觉。她人被拉回来，眼中的橘色火意也就悄然消退了。 警花小姐姐这时候看向台上的牧寅，心想：“傍晚出警的时候，就见过这人一面，当时没当回事，没想到现在……” 想到这，决心无论如何还是为牧寅想想办法，于是联络总部：“我这边有特殊情况，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老实说对这场角斗的结果，是不觉得有什么悬念了。 但哪怕没有悬念，角斗结束之后，也不能让双方因为出了人命而真打起来啊。要是两大俱乐部不顾一切仇杀起来，再引起人群践踏…… 警花小姐姐没能再想下去。 因为这时候，恰好是擂台上的牧寅主动出手的一刻。 场外只能看到场内的情况，但听不到，所以刚刚牧寅和刘鑫的对话，外界众人一句也没听见，甚至连牧寅不再是人形境中阶，已经突破到了战技阶，都还不了解。 在众人看来，站在牧寅的立场上，这时候尽力保命拖时间，才是最佳的选择。 万一有什么取消角斗的方法呢？ 没人想到牧寅其实心里想的是如何杀死对手打赢这场战斗，更没人想到他非但不退守防御，反而选择了主动进攻的策略。 “蠢货！疯了么？”警花小姐姐几乎要骂出来了，“这种时候，尽可能拖时间啊，也许总部的支援到来之后，真有办法能解开这蛮荒角斗呢？” 除了唐小妖仍死死盯着牧寅，牧城其他人包括柳依武周在内，都不太敢继续看下去了。 对面黑衣俱乐部的人，尤其是李桑，则想着：“刘鑫，宰了他，宰了这个坏我计划的小子！我的计划是失败了，但这个叫阿牧的小子，也别想好受！他敢发动挑战，就得死在这该死的擂台上！” “打啊，上啊！”赌客们吼着。 “秩序，秩序！都别挤，别嚷嚷！”执法队的人在喊，强势地维持住现场的秩序。 然而，人们就看到了：擂台上的漫天黑白妖气凝成的拳头，狠狠轰击在牧寅身上，却像是鸡蛋碰石头，拳头破碎四散，牧寅却是不为所动，反而一把掐住刘鑫的脸，将刘鑫猛力掼到地面上的一幕！ 这一刻，警花小姐姐完全呆住了，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想法反应和台上被按倒的刘鑫竟是惊人的一致：“这是什么啊？” 牧城俱乐部的众人也是同样吃惊，吃惊之后，始终盯着擂台上不肯移开目光的唐小妖最先喊起来：“阿牧他好像……突破到战技阶了？！”声音中充满惊喜和振奋。 就像牧寅对唐小妖有种莫名的保护欲，唐小妖对于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小弟”，也是有种莫名强大的信心。 正常来说，就算突破到战技阶，面对相差一个大境界的对手，还是没法打。 可唐小妖就是觉得：有可能赢！不……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赢！阿牧一定能赢，能活下来！ 柳依武周和白老对望一眼。 柳依武周想的是：“阿牧问我要速成的传承战技，我跟他说了没有这样的东西。可他现在依然突破了，怎么突破的？难不成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真的自创了一个战技么？！” 白老想的却是：“就算突破了，还是不该主动出手啊！” 也难怪，站在常人的角度想，牧寅真的该退守，而不该主动出击的。 在场大概只有秦羽鹰，能稍微看明白此刻牧寅的打算：“他现在的样子，和昨夜击败我的时候，好像！”秦羽鹰怔怔望着台上的牧寅，“他根本没想什么防守保命，他根本没觉得自己是这场角斗中的弱者！他这是要……杀了对方！？” 同时秦羽鹰又觉得此时的牧寅，和昨夜面对自己时有些不同。 昨夜在雪岭林间，牧寅击败秦羽鹰之后，拒绝了当时无比强烈的饥饿感，收手了。 但现在，站在秦羽鹰的角度，她看到的是一个正在真正释放内心最深处的某种东西的少年的脸，虽然谁也不知道释放出来的是天使还是恶魔。 古镇的中心广场上，联欢舞台上的一名歌手正在表演，完全陶醉于自己的歌声之中。 某一刻，他突然间发现台下怎么观众少了好多？而且越来越多的观众，似乎彼此交头接耳着，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般，正在连续离开。 观众们通过各种渠道——比如不少人是看到了果果的直播——得知赌场中正在进行的蛮荒角斗，跑去看打架去了！ 倒不是台上歌手唱得不好，而是古镇居民平时连竞技场对决都很少看到，更别说妖圈的蛮荒角斗了。 说到底，这里只是个堪堪达到二级妖市门槛的小镇啊，不像那些一级妖市，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妖族当街开启竞技场干起来。 而在当地的妖医院，林绾背着方言走进医院的时候，李心恰好从医院走出来。 “哎呀呀，之前受伤那么重，怎么感觉现在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李心伸了个懒腰，“去哪儿找小妖和阿牧他们呢？” 李心并不知道的是，她身边跟着一个身穿白大褂、好像医师又好像什么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的女人，好像幽灵。 女人脸色平静，低头看着李心的身后——伤势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李心被黄小鱼用枪打断的一截狐狸尾巴，却是接不上了，此时在身后的是一条断尾——身穿白大褂的幽灵般的女人就这么默默看着那断尾，有些出神。 卷一章七十九 一手静默，一手弱柔！ 同一时间，赌场，蛮荒角斗场上。 刘鑫被按在地面上，一时间有点懵。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个人形境高阶的小子，会爆发出如此战力！ 她躺在地上，自下而上，透过牧寅的指缝，看到牧寅的脸，一张进入战斗之后便好像失去了所有感情的冷酷又平静的脸。 牧寅的“静默之爪”，是压制力超强而杀伤力欠缺的自创战技。 以压制力而论，牧寅有信心面对同境界的混血种的时候，压得对方用不出半点半核的力量，什么混血体质、什么部分归兽、甚至包括战技，只要被自己按住，统统别想涌出来！ 此刻面对妖兵境的纯血妖，牧寅都能强势压制住对方的妖气。 但论杀伤力，静默之爪却不是那么强了。 “所以我用来压制的，只是单手啊。” 牧寅骑按在刘鑫的身上，左手龙纹虎爪压制，右手龙纹虎爪抬起，握成拳头，举到最高处凝停了一瞬，随后轰然砸落下来，直指刘鑫的心脏要害，这不只是混血种的要害，同时也是所有纯血妖的要害。第三境凝聚妖核的时候，便是在这儿凝聚。凝聚妖核之前，心口部位也是纯血妖一身妖气的汇聚之处。 “该死的，这就下杀手了？这小子脸嫩得好像一个未成年正太，下手怎么这么狠这么黑？！” 刘鑫从指缝里看到这一幕，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同时看到牧寅的龙纹虎爪，心说这是什么归兽度？这是什么变态的归兽度？！ “这就想杀了我？你做梦！” 刘鑫终于认真起来，她做了一个眼下对她而言最正确的决定：不理会牧寅轰击而下的绝对致命的一拳，也不抵抗脸上沉重得好像一座山的牧寅的爪，反手对攻，直刺向牧寅的软肋。 “燕尾剪！” 随着刘鑫的反击动作，她手中无声浮现出一柄黑白颜色的妖气凝聚而成的奇形剪刀，如燕子的尾巴，造型修长。一刃为黑，一刃为白。 刘鑫的本体，正是一只燕子。 这如燕尾般的黑白剪刀，正是她的妖兵：燕尾剪。 混血种和纯血妖，在到达第二境妖兵境之后，修行方式便会开始趋同。之后牧寅修炼到妖兵境，也会凝聚出一把属于自己的妖兵。 刺啦一声—— 燕尾剪切过空气，带起一阵刺耳的呼啸，可见速度之快，力道之狠。 这救了刘鑫一命。 如果她不用这种“以命换命”的近乎无赖的打法，刚才无论如何抵抗，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牧寅有些忌惮那燕子剪的威力，收手后撤，暂时拉开距离，丝毫不恋战，进得强势，退得果，一点不拖泥带水。 刘鑫翻身而起，手持妖兵剪刀，面若寒霜，眼角含煞。 “你那是什么战技？”刘鑫咬牙开口问道，“为什么你按住我的时候，我的妖气运转都受到了影响？”她没有说的是，不止妖气运转，她刚才险些没能从体内召唤出自己的妖兵！ 牧寅不答，绕着刘鑫，忽快忽慢地保持着运动，如流水一般，看似既弱且柔，但只要刘鑫露出破绽，牧寅就会真的如水一般渗透而入。 这不是“静默之爪”，而是“弱柔经”搭配“混血体质”的一种运用。 “如果我的等级更高一点，达到人形境顶阶，初步触摸到妖气的话，那么刚才这女人连妖兵都拿不出来，就会死在我手里。” 牧寅心想，“‘静默之爪’这项自创战技，强度的确非常高，已经超出我最好的预期了，算是个大惊喜。但感觉静默之爪的这份压制力，要再配上一个杀伤力足够强的战技，才真正厉害！” 静默之爪，压制对方力量运转，甚至有可能压制对方的战技运用，让对方有力使不出，有技用不了，但更多起到的是“压制、控制”的作用。 给予对手致命一击、终结战斗的能力，还是欠缺的，需要用其他战技来补上。 刚才的突袭并没有直接结束这场角斗，牧寅有些可惜，但并不气馁。 因为这场战斗的主导权，已经完全在自己手里了。 无论是之前的静默之爪，还是现在的运转弱柔经围绕对方寻找机会，表面看来都是平平淡淡的。 只有真正面对牧寅的刘鑫，才知道被牧寅的虎爪按住时是什么感受，才知道此时被牧寅绕行盯视的压力有多大。 牧寅运用的不止有静默之爪，也不止有弱柔经，还有一项隐形的能力，那就是对纯血妖的了解！ 对手是一个纯血妖，这在擂台下的唐小妖、柳依武周、警花小姐姐等人看来，是牧寅的劣势。 实际上恰恰相反，这才是牧寅最大的优势。 刘鑫的感受最为明显：“为什么我觉得这家伙的每一个动作，都瞄着我的弱点？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像和我这样的纯血妖曾经交手过成百上千次？为什么？！他分明是一个混血种啊！” 猛地一咬牙，刘鑫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他不用进攻，就直接用心理压力把我压垮了。” 陡然间一声啼鸣，刘鑫将手中剪刀拆开，一分为二，化为一黑一白两把刀刃，分握左右手。 然后她强迫自己不理会那种弱点被盯视的可怖感觉，主动攻向牧寅。 漫天黑白妖气一分为二，黑色妖气缠绕在白色刀刃上，白色妖气缠绕在黑色妖气上，交替出击，狂风暴雨一般斩向牧寅。 “厉害！”牧寅陡然间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不再绕行，正面硬上。 左手龙纹虎爪运转“静默之爪”，极致沉重阳刚，右手龙纹虎爪则是单独运转弱柔经，丝丝缕缕，如春雨般缠绕而上，同样是龙纹虎爪的部分归兽，竟然左右手用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 以阳刚对黑剪，以阴柔对白剪。 虎爪和对方的妖兵刀刃狠狠碰撞，丝毫无损！ 就这样，牧寅和刘鑫在擂台上正面厮杀起来，刘鑫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退让，否则这场“本该毫无悬念的战斗”，可能就真要以另一种无悬念的方式结束了。 刘鑫抱着拼命的态度投入这场战斗之后，牧寅也不得不谨慎以对，战斗暂时陷入僵持。 擂台下的众人——唐小妖、牧城俱乐部的人、执法队的人、黑衣俱乐部的人、朵朵、守林人大叔、赌客们、以及越来越多的闻讯而来的普通人——却是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如痴如醉。 重生之后，牧寅在守林人小屋里打了一架，在雪岭林间的雪洞之外打了一架，除此之外再没全力出过手。 在酒吧揪出冒牌酒保，不过是突袭得手后便即收手。在酒店房间外对方言等人，也是很有分寸，控制着力量，连龙纹虎爪都没用。 雪岭中的两次全力以赴，也都是在大雪的掩盖下进行的。 所以严格来说，这才是牧寅在众目睽睽下的第一次全力战斗。 分明是人形境的混血种，却硬是压得一名妖兵境的纯血妖有些扛不住的迹象！ 朵朵本来在直播，这时候把手机拿反了都不知道。 守林人大叔长大了嘴巴，耳边是普通人们的疯狂呐喊助威声，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来表达心中的震撼。 对于普通人而言，震撼他们得更多是那恐怖的妖气、妖兵、以及牧寅的部分归兽、还有双方真正全力对拼的时候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隔着擂台听不到声音都能感受到的沉重打击感。 人们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要有“竞技场”的存在。这才知道，这让妖族、混血种、人族机甲使用者、乃至那些神秘的人族修行圈的人，全力以赴不受七圈公约约束地在城市中打起来，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而对于混血种们、执法队的机甲使用者们，震撼他们的，则不是场面的激烈，而是场面背后的东西：一名混血种，到底为什么能跨大境界地压制一名纯血妖？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桑之前极不服气，此刻却是呆呆看着台上，再说不出话来。秦羽鹰身旁不远处，那些酒吧挑衅过牧寅的混血种，一个个只觉裤子都要湿了！他们这才知道当时的行为，有多么危险，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地去招惹一头睡觉的老虎！ 柳依武周和白老都看向唐小妖：“小妖你……你是说过阿牧的实战能力很强，但没说有这么变态的程度啊。” 唐小妖心说我也没想到好么，其实她觉得牧寅真正了不起的是：每次看他打架，都感觉比前一次强一大截。进步速度，这才是让唐小妖觉得牧寅身上最让她感到惊奇的一点。 其余胖子、朵朵、刘芮智等人都不用说了，一个个热血沸腾，这时就连刘芮智都忍不住大喊：“加油啊阿牧！可以赢！” 只见擂台之上，牧寅忽然双手一合，左右手的龙纹虎爪死死夹住对方的黑白剪刀。 那燕尾剪在牧寅的爪间疯了一样跳跃、挣扎，却好像被山压住，始终无法挣脱。 最明显的就是：妖兵上缠绕的黑白双色妖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弱下去，再不复之前的声势。 牧寅刚才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骗对方以为有机可趁，双剪合一狠剪过来。 然后牧寅双爪同时运转起“静默之爪”，制住了对方的妖兵，同时也压住了对方的妖气。 没有妖气和妖兵，纯血妖在第二境的阶段，体质上仍是不及混血种的。 “结束了。” 牧寅手上运转战技，单脚无声撩起，弱柔经运转，轻点向对方的心口。 场下，那警花小姐姐看到这一幕，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难道是那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概率的，挑战者成功击败了被挑战者的蛮荒角斗？ 卷一章八十 拥抱饥饿 “要死了么？” 擂台上，刘鑫心想。 “大仇未报，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刘鑫能看到即将点上自己心口的牧寅的脚，这一脚，看着平淡无力，似乎只是摆个踢腿的动作而不是杀招，但能和牧寅战斗到现在，刘鑫很明白：中了这一脚的话，自己会死。 她拼了命地在催动妖气，推动妖兵，试图从对方的爪掌中挣脱出来，但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不由有些悲哀：“所以这是逼迫我放弃妖兵，松手后撤以躲避这一脚么？那样的话，就算保得一时性命，和慢性死亡有什么区别？最终还是要死。” 现在她已经理解了，为什么对手最开始会笑，会表现得那么“不怂”，为什么会主动出击。 很简单，因为对手比自己强。 如此而已。 想想真的很生气啊，一个混血种，时代的边缘人，没修炼到妖兵境，脸还这么嫩这么没男子气概……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却强得像个怪物一样！ 如果这不是生死擂战，刘鑫简直要佩服对方了。 “其实就算现在被杀了，我也是服气的，这个混血种小子，不是一般人，输在他手里，我也不算太冤枉。” 刘鑫嘴角微扯，似乎在苦笑，“但能不能让我先把仇报了，再来受死呢？” 她在雪岭中，主动找上李桑，说要帮黑衣俱乐部的忙，是为了和黑衣俱乐部攀关系，这不错。 结交黑衣俱乐部，是为了通过黑衣俱乐部，和飞禽妖圈的鹰王见一面，这也没错。黑衣俱乐部和妖圈鹰王有联络，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但刘鑫说自己想要拜见鹰王，是因为仰慕这位飞禽妖圈的顶尖王者，却是说谎了的。 她要见鹰王，不是为了拜见，而是为了挑战。 刘鑫是做好了对鹰王发动“蛮荒角斗”的打算，才来找黑衣俱乐部的。 她不是鹰王的仰慕者，而是鹰王的仇人啊。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刘鑫心想，“鹰王是坏蛋，要找他复仇，哪怕是用如此飞蛾扑火的方式，我不后悔。但我刚才，的确帮助黑衣俱乐部，绑架了一个无辜的混血种小姑娘啊，这是我所犯的罪。为了复仇鹰王，我成了和他一样的人，现在这就是我的报应。” “可还是……想要复仇！” “还是想要在杀了鹰王之后，再回到此时、此地、此刻，接受属于我的审判。” “我不甘心……不甘心现在就死。”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我真的不甘心在杀了鹰王之前就先死在这里！！” 刘鑫被牧寅的力量所压制，动弹不得。 可她的内心在怒吼！ “嗯？” 牧寅忽然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收脚松手，急速后撤。 可还是慢了。 鲜血飞溅。 这是场上第一次飙血，之前牧寅占据主导，压制力强悍而杀伤力有限，并没有让刘鑫受外伤流血，倒是造成了不少内伤。 此时牧寅低头，皱眉，只见肩膀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对面，刘鑫手持燕尾剪，但伤了牧寅的不是妖兵，而是妖兵上飙射出来的一道密度极高的刀气。 漫天黑白妖气开始塌缩、凝聚，缠绕到那柄剪刀上。 片刻后，台上再看不到半点妖气了，全部纳入到那妖兵之中。 似乎那剪刀隔空虚剪，便会发射出一道道高密度的妖气凝聚而成的刀气，杀伤自己。 牧寅脸色沉下来。 熟悉妖圈、妖族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在战斗中突破了么？这是妖兵境中阶的手段：妖气化兵气。”牧寅默默抹去肩上的血迹，放嘴里舔掉，眼神里，似乎隐隐在犹豫着什么，“所以这是非要逼我走到最后一步么？拥抱饥饿……” 静默之爪，几乎包含了目前自己的所有能力和手段。但终究没包含全部。 没包含进去的，便是那种奇异而强烈的饥饿感了。 “只是，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么？” 牧寅还是有些抗拒。 昨夜林间击败秦羽鹰之后，强烈饥饿感的驱动下，自己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牧寅对此始终难以释怀。 “可惜了。”擂台下，警花小姐姐叹了口气，“真的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潜力的混血种了，可惜对手突破到妖兵境中阶了。” 妖兵境初阶，以妖气凝聚妖兵。 妖兵境中阶，以妖兵驱动妖气，即“兵气”。 这一阶段的修行，混血种和纯血妖都是差不多的。 比如妖兵的类型，如果是热武器的形态，枪械火炮之类，那么到人形境中阶，就能以妖气化作子弹、炮弹。 如果是妖兵的类型，是冷兵器形态，刀剑斧戟之类，那么兵气的形态，就会是剑气、刀气这种。 本以为牧寅能获胜的很多人，这下直接哑了。 以为奇迹能够诞生，但终究还是差了一步么？ 只见台上的形势，很快逆转了，鲜血不断飞溅，牧寅再难轻易近身，反被刘鑫隔空挥舞剪刀，发出一道道黑白相间的“兵气”，逼迫得不得不在擂台上不断移动、躲闪。但这样都无法避开所有的兵气进攻。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叫得最凶的赌客们，这时候终于渐渐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现实版的特效大片，而是一场生死战，一场残酷的铁笼格斗。 灯火通明的金乌古镇如一座不夜城，这金碧辉煌的赌场之中，却是上演着一场原始、古老、野蛮、残酷到极致的生死杀戮。 赌场的穹顶忽然朝两边分开。 比女主播果果手中的手机直播专业无数倍的航拍器到了。 市中心广场上的大屏幕上，不再是平淡的联欢表演，换成了蛮荒角斗场的画面。 古镇某处的一名主管在电话里吼：“不要跟我说什么不宜播放！这都什么时代了，一级妖市天天都是这样的事情！给我播，全镇所有大屏幕都给我播！金乌古镇的旅游业的崛起，就靠现在了！这是注定载入我们古镇历史的一夜。给我播！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于是整个镇子的人，都看到了：牧寅终于在对方只攻不守的刀气的狂轰滥炸之下，单膝跪地，衣衫破烂，周围满地血迹。 “能以人形境高阶，险些击败妖兵境初阶的我，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刘鑫这才举步，走到牧寅面前，低头看着他，“对于绑架你朋友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是我的罪责，杀了你结束这场战斗之后，我会接受我应受的惩罚。但现在，我必须杀了你，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牧寅低垂着头，没吭声，像是已经没力气回应了，又或者身体处于极限状态下已经听不到刘鑫的话。 下一刻，赌场……不，应该说是满城的惊呼声中，刘鑫举起手中的燕尾剪，蓄力到极致，似乎略一犹豫，但随后狠下心来，咬牙发力，朝牧寅的脖颈剪去。 理论上来说，蛮荒角斗是分胜负不分生死的，但胜负由角斗场自行判定，判定规则又极为严苛，这么多年下来的结果就是：基本都要杀死对手，才能结束战斗。那些曾经心怀仁慈之念的人，最终都死在了自己仁慈之下。 咔嚓—— 剪刀内刃和牧寅的龙纹虎爪剧烈摩擦着。 牧寅在关键时刻抬起手笔，左右护住脖颈，抗住对方的剪击。 然后牧寅终于抬起头来，这一刻除了正面站在牧寅眼前的刘鑫，没有其他人看到：牧寅的双眸，泛着暗红色的色泽，好像火山熔岩，又好像是凝固的血液。左右眼角的两侧，隐隐暴起一根根血管，从眼角外侧延伸到太阳穴。 刘鑫本人就是妖族，可她这一瞬间被吓到了，以为自己见到了从炼狱中走出来的妖魔。 牧寅并没有放弃。 从刘鑫突破到妖兵境中阶，掌控兵气，反客为主，一直到现在，牧寅只简单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确认自己是真的打不过突破后的刘鑫。 龙虎混血，全新身份和天赋，再怎么逆天，终究有其瓶颈和极限。跨越大境战斗本就几乎属于天方夜谭，要是把突破后的刘鑫也轻易打败了，那反而不切实际了。 所以牧寅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不再拒绝饥饿，而是主动拥抱那种饥饿感。人都要被砍死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守林人小屋里，一个人打李心三人的时候，牧寅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之前从未有过的饥饿。 林间对战秦羽鹰的时候，第二次感觉到，但本能地抗拒这种陌生的感觉。 到现在，牧寅隐隐明白了：这份饥饿感，或许是重生之后，作为龙虎混血种的自己的一部分，是“自我”的一部分。 无论这份饥饿感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自己总要面对的，不可能始终抗拒。因为一个人无法拒绝真正的自己。 所以牧寅不再抵抗，而是放任那饥饿感，席卷全身！ 拥抱饥饿的一刻，牧寅吃惊地发现，体内半核之中，龙影和虎影翻腾着彼此纠缠在一起，原本泾渭分明的两道影像，居然隐隐有种彼此交融的趋势。 本是“卧虎”和“藏龙”，不显于外，然而两者之间彼此发生交融的刹那，却孕生出一种可怕的力道，不再隐藏，反而翻滚着涌起。 这才有了牧寅抬头的时候，那暗红色的双眸，以及眼角外侧隆起的网状血管！ 眸色和脸部的变化，都是体内半核变化的外显！ 只是，半核中的双影交融，并没有深入进行，似乎龙影和虎影各自的力量，都还不够。于是刘鑫看到的牧寅的眸色变化、眼角的网状血管，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又退去了。 但饥饿感并没有退去。 反而真正融入到牧寅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里，深入灵魂。 牧寅这才明白这份饥饿感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拥抱这份饥饿感，到底会获得什么—— 一个天赋战技。 卷一章八十一 饕餮之血 是的，拥抱饥饿感，将之融入身体，融入灵魂，结果就是：衍生出了一个天赋战技！ “这是什么啊？一个天赋战技？真的假的？”牧寅又是吃惊，又是意外，还有些懊恼，“这么说来，我本来根本不用自创战技‘静默之爪’，早点拥抱这份饥饿感的话，早就能突破到战技阶了？？” 原来自己和唐小妖、柳依武周一样，也是有天赋战技的。 只是因为自己始终抗拒着那份饥饿感，这才没有在突破到人形境中阶之后，自行觉醒天赋战技，一举再突破到战技阶。那样的话，哪来这么多破事儿？自己根本不需要去找柳依武周学习自创战技，一直呆在唐小妖身边，李桑和刘鑫跑来搞什么绑架的话，根本就是送经验的！ 但反过来想，如果不是之前抗拒了这份天赋战技，自己或许也不会创出“静默之爪”了。 对于饥饿感到底是什么，牧寅有过一些猜测，但真的是没有想到：饥饿感会化为一个天赋战技。 按照常理，这自然是好事。 但为什么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呢？ 难道这全新诞生的天赋战技，好坏参半么？并不完全是对自己的好处，也存在一定风险？牧寅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概只是直觉，并无凭证，可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当然，现在想这些都没意义。 现在重要的是：拥抱饥饿感获得的全新天赋战技，是否能帮助自己反败为胜？如果还是打不过刘鑫而被杀死的话，这天赋战技好处多还是坏处大，都没所谓了，因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牧寅沉住气，检视自己的全新战技。 所有天赋战技生成之后，会自然在拥有者的脑海中浮现出战技名。 此时浮现于牧寅脑海的战技名是：饕（tao）餮（tie）之血。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牧寅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是谁？ 我到底是什么生物？ 我的本体是什么？ ——这些问题，是每一个混血种心底都曾有过的困惑，是混血种们不可避免地在自我认知上的难题。 比如人和猫妖的混血，称之为“人猫混血”，但具体是什么呢，人猫混血到底是什么生物呢？没人知道。 虎和狮的混血，名为狮虎兽。马和驴的混血，名为骡子。这是混血种之中的极少数。 绝大多数混血种，只知道自己是“什么和什么的混血”，但没有物种名，只是混血。 牧寅重生后成为龙虎混血，也不例外。 在守林人小屋的时候，就曾想过：狮子和老虎的混血，叫狮虎兽。龙和虎的混血，叫什么？龙虎兽么？这也太难听了。 华夏传说里，倒是有龙生九子的故事。 据说龙和九种生灵生下孩子，但没有一个是龙，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说法，那都是混血种。 如果传说是真，那么龙和虎的混血，应该是是九子之中的第七子，名为狴（bi）犴（an），为龙和虎的混血。 传说狴犴急公好义，明辨是非，威风凛凛而富有决断力。 因此在古典时代，人族社会的衙门、公堂之上，便有着狴犴的头像和石像。 这是流传于人类世界的传说。 而在妖圈，还有另一段传闻：狴犴作为龙九子之中的第七子，是九子之中，唯一一个一体两面的存在。 一面为狴犴，代表狱讼和威仪。 另一面，便是饕餮！是一种性贪食的混血种。 这是流传于妖族的传说。而按照人类传说，饕餮和狴犴，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饕餮甚至被认为是一种凶兽。 牧寅并不知道这些传说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毕竟年代都太过古老了，龙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许多、许多年，龙的九子如果真的存在，也早该随着龙的离开而一起离开了。 一度想过：“如果传说为真，那我就不是龙虎混血，而是一头狴犴，这好像……也还不错？” 但这想法一闪而逝，很快就被牧寅丢到脑后。 他并不相信传说，无论是人族传说，还是妖族传说，在牧寅的看法里，都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失真的东西。 直到现在。 天赋战技“饕餮之血”四个大字，在自己脑海之中，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饕餮——不就是妖族传说之中，和龙九子中的第七子狴犴一体两面的存在么？而狴犴也好，饕餮也好，恰恰都是传说之中，龙和虎的混血！ 这天赋战技“饕餮之血”，只是一个战技名字？还是说，隐隐指向了自己重生后的身份认同问题的终极答案？ 一时间牧寅甚至把和刘鑫的战斗都忘了。 各种疑惑在脑海中飞快闪过： “这么说来，龙生九子的传说，是真？重生后困扰着我的身份认知问题的答案，居然在龙生九子这种之前我根本不当回事的古老传说之中？” “龙虎混血，为第七子，一面狴犴，一面饕餮，而我并非狴犴，而是和狴犴一体两面的饕餮么？” “传说饕餮生性贪食，这就是我所感受到的那种强烈饥饿感的真正来源？” “刚才我体内的半核之中，龙影和虎影交汇，如果能彻底融合，便是一头……饕餮？？！” 诸般疑问，最后化为一个问题：从被刺到重生的这段记忆盲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狴犴也好，饕餮也罢，根源不还是多出来的这份龙血么，所以这龙血，到底是哪儿来的啊？是被什么人打入自己体内的，还是源于自己本身呢？ 手掌上的一阵疼痛，将牧寅的心神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这才发现：龙纹虎爪在对方的妖兵切割下，出血了，被划破了。 疼痛刺激着牧寅，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刻他比正常状态下的自己，更加容易愤怒，似乎这便是饥饿感所化的天赋战技“饕餮之血”的一份不那么稳定的风险性。 牧寅眼神冰冷，一张口，居然用牙齿咬住了刘鑫的燕尾剪的黑白剪刃交叉连接的位置。 刘鑫本来被牧寅的暗红眸色震动心神，这时却是回过神来，喝道：“干什么？找死么？” 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战斗中上嘴的，咬的还是最为坚固的妖兵？ 你这是不想要这一口牙了么？ 刘鑫给自己打气，不要被对手刚才的暗红眸色吓到，狠下心来，很快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但很快，刘鑫发现不对劲了。 只见牧寅牙齿咬住燕尾剪，牙龈被崩的出了血，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那燕尾剪的剪刃上，居然浮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纹！虽然细微，但还是吓得刘鑫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可是她的本命妖兵，和她的心血妖气相连，妖兵受损的后果，和混血种半核受损的严重程度是差不多的。 她本已胜券在握了，可先是被牧寅的暗红眸色吓到，现在更是被牧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这一咬，咬碎了妖兵！ “松口！” 刘鑫奋力把剪刀抽回，用力过猛，反而自身一个踉跄。 她本以为自己突破之后能轻松杀死牧寅，此刻却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因为此刻的牧寅，气质变了。 如果说之前以“静默之爪”和“弱柔经”结合，与刘鑫战斗的牧寅，给人的感觉是一个非常精通战斗的人。 那现在牧寅给刘鑫的感觉，隐约有些非人。 牧寅缓缓站起身来。 “天赋战技，饕餮之血么？”抹了把嘴角血迹，牧寅脸色有些古怪，“不管这战技，是否意味着我其实是一头饕餮，至少这战技本身，似乎很有趣啊。饥饿感的本质，居然是一个天赋战技？这我是真没想到。” 饕餮之血的第一个效果，是强大的自愈能力。牧寅刚才被刘鑫砍得全身飙血，现在却在很短的时间里，伤口愈合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这饕餮之血的真正用途，却是一个关于“吃”的战技。 刘鑫突破之后，以妖兵催动兵气，隔空进攻。兵气的一部分被她收回，一部分则逸散在这擂台之上，化为密度较低的妖气。 牧寅张开嘴巴，做了一个吞吸的动作。 弥散在擂台上的刘鑫的黑白妖气，随着牧寅的吞吸动作，百川入海一般，朝着他的嘴巴这边急剧汇聚过来。 仅仅片刻之后，擂台上的妖气，被牧寅吞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牧寅的喉头滚动一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把一名纯血妖的妖气，当饭一样吃了下去！ “……”刘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死死盯着牧寅，像是青蛙面对蛇，老鼠面对猫，如临天敌！ 但这还不是结束。 牧寅吞吃下妖气之后，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块虎核碎片来。 在雪岭吃下的两块碎片，都已经消化了。来到金乌古镇之后，因为要突破到战技阶，修行重点就放在了战技研究上，突破之前反而不着急吃虎核碎片了，因为对突破没有帮助。 如今已然突破到战技阶，下一步是朝着更高的“人形境顶阶”进发，这时候，虎核碎片便又有了作用。 咕咚一声。 在刘鑫已经彻底无言的眼神中，在擂台周围越来越多的观战者的注视下，牧寅以妖气为汤药，吞药丸一样，生吞了一块虎核碎片！ 这是自己重生后，吃下的第三块虎核碎片。 在雪岭的时候，消化碎片的主要力量，是自己体内的螺旋劲力，那时候的消化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 但和现在更快，而且快得多！ 天赋战技“饕餮之血”的一大作用，就是帮助消化！ 吃东西、消化、吸收——这本是所有生灵的本能和基础能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可牧寅现在却吃出了一种让对面的刘鑫胆战心惊的效果来。 这就是天赋战技，饕餮之血！ 吞吃，咀嚼，吞纳，消化，吸收——这就是生性贪食的饕餮的血脉，所带来的天赋战技。 称之为一个血脉战技，也是可以的！ 牧寅心中涌起一丝明悟：“我这天赋战技，严格来说，其实不是一个战斗技能啊，而是……修行技能！或许这才是我今后真正的修行之路：靠吃修行？做一个超级大吃货，一路吃回巅峰？” 卷一章八十二 组合战技：虎躯一震 “你究竟是什么人？” 刘鑫终于再次开口了，嗓音控制不住地颤抖，“我能看出你的一部分血脉，是虎妖。你的另一部分血脉是什么？难道是鲸妖？你是虎和鲸的混血么？我只在蓝鲸妖的身上，见到过这种吞吸能力！” 人和妖的混血，是无法发动蛮荒角斗的。 妖和妖的混血才可以。 鲸和虎的混血，这是刘鑫唯一想到的能解释牧寅不可思议的吞吸能力的理由了。 不止刘鑫，擂台外的柳依武周脸色一动，问唐小妖：“阿牧跟你说过他的血脉构成么？他的一部分血脉是虎，其余部分呢？难道是鲸妖？”和刘鑫一样，柳依武周也想到了鲸妖。 毕竟刚才那张嘴吞吸漫天妖气的一幕，太过震撼了，除了鲸族世代传承的“鲸吞之术”，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 唐小妖却没听到柳依武周的问题，全神贯注看着台上，手心全是汗。 台上，牧寅不答刘鑫的问题，冷冷看着对方，抬起一只手。 吞入腹中的妖气和虎核碎片，被急速消化，化为能量，汇聚于龙纹虎爪之上。 这一刻那虎爪上的细细的不起眼的龙纹，隐约动了起来，像是要活转过来。 吞吸对方的妖气，消化之后凝聚于龙纹虎爪之上，这等于是“饕餮之血”和“静默之爪”的结合运用，算是一个“组合战技”！ “那么现在，是真的结束了。” 牧寅看着刘鑫，泛起幽幽光芒的龙纹虎爪上，像是携带着千钧巨力。 擂台上，刘鑫尖叫：“等、等一下！” 擂台下，所有人其实从牧寅张口咬住刘鑫的妖兵“燕尾剪”开始便都惊得呆了，一个个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战斗。 只见牧寅隔空虚按一记，同时他的身子以极小的幅度猛地一震，组合战技发动，无与伦比的压制之力凭空而生，不只是单纯对着对面的刘鑫而去的，而是对整个擂台上的空间，狠狠一压！ 轰的一声！刘鑫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整个人扑通一声被压垮在地，她匍匐着，拼命尖叫着想要抵抗，可越是抵抗，身体就越是平平贴在地面上，像是要被生生压扁。 不只是她，擂台上的空气，也被压得发出沉闷的爆响。 进而整个蛮荒角斗场，隐隐震了一下！ 这次不像刚刚唐小妖从外部给擂台的那一拳所造成的微不可察的震动，这一次，外界之人都感受到了——那种虽然微妙但已经让人无法忽略的震动感！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偌大的金乌古镇，鸦雀无声。 无论是挤在现场看的唐小妖、柳依武周等人，还是通过大屏幕观看的人们，都屏住呼吸。 经历过刚才牧寅快要赢结果被逆转局势，刘鑫马上要赢又被逆转了局势之后，人们都有些明白了：不到擂台消失的一刻，谁也无法断定这场战斗的胜负。 擂台上，刘鑫趴着，而牧寅站着。 “咳咳……”匍匐在地的刘鑫挣扎着抬起头，艰难地看向牧寅：“你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牧寅吐了口气，放下虚按的手掌，这次倒是认真想了想，说：“虎躯一震，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天赋战技，自然而然便有名字。 自创天赋，有些天然有名字，有些要战技拥有者自己起名字。 传承战技、组合战技这些完全后天锻炼出来的战技，则都是要战技拥有者自己起名字的。 只是牧寅起名字的水平，向来极差，“虎躯一震”这组合技名也是有些……这个，一言难尽。 果然对面的刘鑫默然片刻，似乎在重伤之下依然被这名字给雷到了。 片刻后刘鑫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是不是虎妖和鲸妖……的混血？咳咳！！”剧烈咳嗽起来，却还是死死盯着牧寅，她最在意的，不是牧寅最后的那记虚按，而是之前吞吸妖气的手段。 这次牧寅没回答。 刘鑫察言观色，心中明白自己这是逾越了，这是不能问的问题。 她咳嗽着，一口口咳着血，艰难地翻了个身，仰天躺着。 呆呆透过擂台的穹顶，看着灯火通明的城镇之上的夜空，刘鑫有些疲惫，又仿佛有些释然，说：“……我输了。” 话音落下，黑色的蛮荒角斗场，渐渐消散，没留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迹象，像是从另一个时空跨界而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便又回到了自己本来属于的时空。 倒不是因为刘鑫开口认输才消失的。 蛮荒角斗场有着自己的判断，它判定刘鑫已经输了，这才消失。 事实上刚才牧寅“虎躯一震”压垮了刘鑫，连带着整个擂台都受到震荡，蛮荒角斗场便已做出胜负判定了。否则牧寅哪来的闲情逸致和对手说话？还有心思给组合战技起名字？ 这是一场罕见的挑战者获得最终胜利的蛮荒角斗。 更罕见的是，这场角斗，分出了胜负，但没有人死。 一方面是因为刘鑫拥有无与伦比的求生意志，她有必须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我这‘静默之爪’，哪怕和‘饕餮之血’组合起来运用，杀伤力还是欠缺啊。”牧寅有点无语，“静默之爪，这是压制类战技。饕餮之血，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用于修炼的战技。所以现在‘弱柔经’反倒成了我杀伤力最大的手段了？” 胜负已分，擂台既然判定对方输了而对方没有死，那牧寅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一定要上去补刀的地步。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对方刚刚在台上承认了错误，说她不该绑架唐小妖的。 牧寅并不知道刘鑫帮助黑衣俱乐部，其实是和鹰王有仇。牧寅也和鹰王的关系极差。 但通过之前的战斗，牧寅能感觉到：这个纯血妖女人，其实不坏。 牧寅知道自己是个很冷酷的人，所以对刘鑫下手的时候，半点留情都没有。可牧寅注意到了：对方占据上风的时候，朝自己剪杀过来的那一刻，明显有过犹豫。 如果说自己表面上脸嫩清秀，但实际上非常理智冷酷的话，那这刘鑫就是表面刚硬，其实心肠是软的。 牧寅心想：“这女人到底为什么要和黑衣俱乐部混在一起呢？” 随后摇摇头，这不重要，赢了就好。 牧寅这才流露出一丝疲惫来，虽然赢了角斗，但一点也不轻松啊。 当然收获也是巨大的。 最大的收获，倒不是自创战技“静默之爪”，也不是天赋战技“饕餮之血”，更不是两者组合而成的组合战技“虎躯一震”。 还是要回到体内半核之中—— 原本彼此分开的虎影和龙影，这时候呈现出全新的模样，倒是没有像刚才拥抱饥饿感时的彼此交融啦，而是……缠绕在一起。 虎影纵横驰骋时，龙影就好像蛇一样盘卷在虎的身上。 反过来，龙影飞腾舞动的时候，那虎就拽着龙的尾巴，好像在和龙嬉戏玩耍。 拥抱饥饿感之后，饥饿感反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馋。 都是想要吃饭，但饥饿毕竟是难受的，馋不一样，馋是带有积极性的。 牧寅默默想着：“传说饕餮生性贪食，而我现在如此之馋，感觉无时无刻都想要吃东西，难不成我这“饕餮之血”，真的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战技，而代表着我重生后的真正身份，一头饕餮？” 暗自决定：抵达云港之后，得认真找一些“龙生九子”相关的典籍了，我到底是饕餮还是狴犴还是什么别的，这事情总要弄个一清二楚。 弄明白自己这个龙虎混血，到底是什么，那更进一步的话，或许就能找到自己体内这份龙血是从何而来的相关线索了吧？ 牧寅心想。 “没事吧？你什么都不要说，配合我们的治疗！”警花小姐姐走上前来，身边是几名赶到增援的医疗急救团队，“角斗已经结束了，你如果暂时说不了话就不必开口，我们会为你提供最好的治疗！” 这警花小姐姐人很出挑，锋芒毕露的，同时却也十分靠谱敬职，牧寅在台上和刘鑫死斗的时候，她在台下已经叫来了更多支援力量，其中就包括了紧急医疗团队，而且都是当地妖医院的顶级医师。 她带着医护人员们，把牧寅这么一围，一时间反而把也想要过来的唐小妖、柳依武周等牧城俱乐部的人挡在了后边。柳依武周也是细致严谨的性格，她也早让白老准备好，只要牧寅能活着打赢角斗，第一时间就上去护住他，以白老的治疗类战技，为牧寅做治疗。看过牧寅在台上的表现之后，柳依武周的心目中，已经完全把牧寅当作俱乐部的重要人员了。 “呃，这个……”牧寅有点措手不及，忍不住说，“我……我其实还好。” 这是实话。 虽然刚才在台上一度被砍得全身飙血，伤痕累累，但在“饕餮之血”的自愈作用下，伤势这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吞下的虎核碎片，在腹中已经消化过半，进一步修复着身体各处的细微伤口，绝对不留下半点隐患。 “少废话！”警花小姐姐投过来一个严厉的眼神，“有一些蛮荒角斗的胜利者，没有死在台上，反而死在台下。你赢了是很厉害，但不要大意。另外我们也会给你的对手同样的治疗，她犯了罪，但审判会在治疗之后。” 果然，牧寅就看到刘鑫那边也有医疗团队围拢上去，但级别明显和自己这边差了一截。 卷一章八十三 私人问题 刘鑫很快被带走了。她侥幸从蛮荒角斗中活下来，但伤势很重，不及时治疗很快就会死。 牧寅眼见刘鑫被抬走，这才看向周围。 自己刚才发起蛮荒角斗的时候，赌场中还没这么多人。此刻现场人山人海，群情激动，气氛热烈之极。若非执法队强势维持着秩序，恐怕真会闹出什么乐极生悲的事情来。 “怎么闹这么大啊。”牧寅暗叹，如此引人注目实非本意。 这时候，才真正从战斗的状态中退出来，身体却没有彻底放松。目光扫过人群，看到李桑的时候微微一顿，但马上就掠过去了。 直到在牧城俱乐部众人最前方，捕捉到唐小妖的身影和焦急的脸，牧寅这才露出笑容，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阿牧你没事吧？”唐小妖嗓门极大，现场的吵闹声都遮掩不了，人却被执法队成员们拦住了，现在除了警花小姐姐和医疗团队，其他谁也不准接近牧寅。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牧寅挥挥手，结果刚刚挨了一记燕尾剪的刀气的鼻梁一痛，两道鼻血流出来。除此之外，倒是真没什么大碍。 唐小妖、柳依武周这下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刻真正放下心来的，是看到唐小妖安然无恙的牧寅自己。 医疗队员已经开始在自己身上检查起伤势来。 警花小姐姐站在旁边，近距离打量牧寅。 之前在酒店的时候没太在意这人，刚才又隔着一个蛮荒角斗场看不真切。 现在真正近距离看，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很奇怪，像是一个矛盾体，脸分明嫩得让人嫉妒，但眼神成熟，刚在台上战斗的时候像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下了角斗场却又给人一种菜鸟愣头青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能提个小要求么？”牧寅跟唐小妖打过招呼，回头看向身边的警花小姐姐。 “嗯，你说，什么要求？”警花小姐姐点头，又摇头，“如果是关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现在不用着急说，等会儿我们要问的时候，自然会问你。以及我们会参考所有人的说法，而不是你的一面之词。” 关于李桑的赌局，警花小姐姐并不知道得很清楚，站在一个专业执法人员的角度，了解事实情况之前，倒是不能有任何偏袒的。 她以为牧寅着急跟她陈述对手的罪状。 却见牧寅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检查治疗什么的，还有一会儿要问问题的话，我都可以，都会认真配合的。现在，能不能给我弄一碗面？我……我真的想吃东西啊。” 这是天赋战技“饕餮之血”所带来的副产物，牧寅无法抗拒，现在也不想抗拒。现场气氛越发热烈，牧寅反而只想安静地做一个吃货。 警花小姐姐呆了一下，又盯着牧寅看了片刻，才确认这家伙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有点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回了句：“……好。” …… …… 半小时之后，欢呼声仍在古镇上空回荡，经久不衰。 金乌古镇灯火通明，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是因为两大俱乐部的对垒，也不是因为李桑的赌局，而是因为牧寅。 经此一战，阿牧这个名字，再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所有人都在兴奋议论着之前那场蛮荒角斗。女主播果果更是激动得脸蛋通红。守林人大叔随口胡吹：“那少年是我朋友，看到他腿上的裤子没有？我的裤子，借他穿的！”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联欢。用一场蛮荒角斗，庆祝古镇成为二级妖市，更像是在庆祝：无论什么年代，终究是邪不压正的。 以李桑、秦羽鹰为首的黑衣俱乐部的众人，一个个脸色惨淡，被押上了警车。那些被黑衣俱乐部临时征召的混血种们，也在胖子、朵朵、林绾等人的指认下，一个都没跑掉。 李桑的一场豪赌，终究输了个一塌糊涂。 “看来再厉害的赌徒，终究有惨败亏输的一天，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牧寅心想。 他这时安安静静地坐在被执法队封锁起来的现场的一角，肩上披着毯子，一边吃面，一边远远看着灰头土脸的李桑等人。那战斗之后，立刻低调得全无存在感的样子，简直好像和之前的蛮荒角斗毫无瓜葛。 眼神恰好和李桑对了一下。 牧寅看到对方用嘴型对自己说：“小子，我记住你了——” “上车！”一名执法队大妈不耐烦地吆喝着，按着气得快要吐血的李桑的脑袋，把他押上警车。 牧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倒是不觉好笑，反而心想：如果不是执法队已经介入的话，自己很想杀了这个李桑。因为这人才是绑架唐小妖的真正主导者。 牧寅不知道的是，李桑上车后，忽然一怔，顾不上继续生气，而是左右前后扫视一圈：“怎么又有被跟踪的感觉了？” 身穿白大褂的幽灵般的女人，就站在李桑所在警车旁十米不到的地方，看着柳依武周的方向。 包括牧寅在内，现场这么多人，硬是没一人能看到这女人的存在。 警花小姐姐在牧寅身边，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在笔记本上边写边说：“好了，情况我都了解了，等会儿会把你的说法，和你同伴的说法，对方的说法，还有所有人的说法都对一遍的。现场监控也会调出来仔细查。这件事会有一个透明而正义的结果，这点你不用担心。” 牧寅点头：“谢谢。我相信执法队会公正处理的。” 这是真心话，这时代的关键词，不止全球化和都市化，还有法治化。 心想：“黑衣俱乐部这次自取其辱，之后整个俱乐部可能都要被问罪，如果我是牧城俱乐部的高层，肯定会趁此机会，得理不饶人，力争重罚对方，同时，还要讨要赔偿。” 做虎王的时候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此时下意识地还是用着那套思维模式，片刻后却摇摇头，哑然失笑：“我现在新人菜鸟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还想这么多干嘛？就不管这些了吧。” 对于现在的自己，重要的是小妖无恙，自己也顺利突破到人形境战技阶了。 那么下一步，不必再理会李桑和黑衣俱乐部的事情，配合完执法队的调查，然后就尽快去云港吧。 和刘鑫的角斗虽然赢了，但让牧寅明白了一点：实力永远不嫌更强。自己打赢了这没错，但过程太惊险了。 “我之前想的，主要是尽快恢复实力，然后把刺杀我的凶手找出来。但这想法，现在看来不对。”牧寅心想，“先要把恢复实力的路上，可能碰到的问题和敌人都干掉，我才有一丝可能去寻找刺杀我的凶手。” 自己现在是人形境高阶，以修炼速度而论，这绝对是开了挂的。 下一步是人形境顶阶，也称为“妖气阶”。 到了这阶段，混血种的修行，就开始跟妖族修行有接轨的趋势了。 无论是纯血妖，还是混血种，想要触摸到“妖气”的存在，一味闭关修炼是没用的，还需要大量的修行资源做支撑。而这就需要去云港这样的一级妖市、大都市，才能最高效地获得修行资源。 想到这，牧寅从面碗里抬起头，对警花小姐姐说：“我们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云港，能不能快点做完笔录这类，然后让我们回去睡觉休息准备？还要准备行李呐。”说完眼巴巴看着对方。其实有个狗屁的行李，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被黑衣俱乐部搞出来的这麻烦事拖着，白白浪费时间。 “尽量吧。但也不能打包票。”警花小姐姐合上工作笔记本，略一犹豫，压低声音凑近牧寅的耳朵，“多问一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以人形境高阶，打败了一名妖兵境中阶的纯血妖？你们之间可是差着一个大境，算‘阶差’的话，足足差三阶！” 牧寅眨眨眼反问：“这是私人问题还是公务问题？” “私人问题吧。” “那我回答你的话，能帮忙加快程序，别耽误我们明天早上的飞机么？” “我去，你这是有多着急要走？现场这么多人把你当偶像英雄呐，不享受么？”警花小姐姐有点生气，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我一个大美女问你问题，还要跟我要好处？兄弟你这性格真能找到女朋友么？”她和之前柳依武周的感受差不多，都觉得自己堂堂大美女在牧寅面前牧寅却一副着急要走的架势，很伤人自尊呐。 警花小姐姐带的治疗团队，本来想把牧寅弄去医院，但检查下来吃惊地发现：还真没什么严重的伤势！没办法只好让牧寅继续留在现场了。 于是乎警花小姐姐越发觉得今天真的很不真实：金乌古镇，这么小的地方，出现蛮荒角斗也就罢了，关键是挑战者还打赢了！打赢也就罢了，居然还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 这才在公事公办地问询之后，忍不住问了一个私人问题。 其实，她这倒是有些高估牧寅了。 牧寅现在没什么伤势，只是因为在获得“饕餮之血”之后，自愈能力得到了质的提升，这才在打赢之后显得很是轻松。其实刚在台上牧寅已经拼尽全力了，这才侥幸胜过一筹。 卷一章八十四 女警常青和虎族来人 “好吧，我答应你一定尽快放你们回云港。”警花小姐姐有些挫败，又有些恼火，“现在能告诉我了么？你到底怎么打败那么厉害的对手的？有什么诀窍？” 牧寅回答说：“也没什么，我运气比较好，对手让我的吧。可能她看我实在太帅了，不忍心杀我，我就赢了。” “……”警花小姐姐默然片刻，面无表情伸出手来，“认识下，我叫常青，二级机甲师。” 妖分九境。对应的，人族机甲师也分为九级。 二级机甲师，差不多是妖族和混血种的第二境妖兵境的水平。具体强弱，还要看个体。总的来说，人族机甲师的实力，同境界之下是超越混血种，丝毫不逊色于纯血妖族，甚至在很多情况下隐隐比妖族胜出一筹的。 “常青么？”牧寅一怔，也伸手握去：“我是人形境混血种，阿牧，很高兴认识你——哎哟我去！” 双方握手的瞬间，对方的纳米机甲直接冒出来，覆盖前臂和手掌，发动机甲力量，掐得牧寅的手骨一阵咯咯作响。这一记握手杀，来的突然又凶狠。 片刻后常青拿走了牧寅还剩下半碗的面，昂首挺胸地走开：“叫你乱调侃公职人员？哼，没面吃了！” 牧寅揉着被掐得生疼的手，并没有发动龙纹虎爪。而纯粹以混血体质对拼，还真干不过一个人族科技圈的二级机甲师。这常青，比刚才的刘鑫更强！ 不过牧寅没动用龙纹虎爪的真正原因是—— “常青么？原来是……常白的女儿啊。”牧寅看着女警小姐姐离开的背影，心说以前那个初次见到自己就很不乖巧地叫大叔而不叫哥哥的丫头，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啊，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傍晚在金乌酒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对方。 也亏常白舍得，居然把女儿安排到如此基层的地方做工作。牧寅对此又是吃惊，同时又很钦佩。 常白，这是人族科技圈的一名高手，同时也是国际执法队联盟的常任理事，代表华夏，说是华夏警界第一人也不为过。多年前，自己和常白吃过一顿饭，算不上熟悉，但牧寅对那位似乎精通所有机甲类型的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印象很深。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柳依武周的抱歉声，把牧寅的思绪重新拉回来。 只见以柳依武周为首的牧城俱乐部的众人，此时一部分仍在接受执法队的细致询问，柳依武周却正在和一名身穿纯黑衣服的中年人谈着什么。 那中年男人，牧寅认识！岂止认识，说是熟悉都不为过。 那是一名虎族成员。 “原来如此。”牧寅心中恍然，一个疑问解开了，“这才是牧城俱乐部，要护送那块本属于我的最大的虎核碎片的原因么——是受了我们虎族的委托？来寻找我的妖核遗骸？” 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自己被刺杀之后，虎族内部肯定是一团乱，这时候无暇顾及其他，却又想迎回“已故”虎王的妖核遗骸，听说雪岭这边有一块最大的碎片，于是委托和走兽妖圈关系比较近的牧城俱乐部专程跑一趟。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 想明白之后，牧寅觉得有些奇妙，又有些温暖：“重生后的我，选择加入的牧城俱乐部，原来和我们虎族，还有这样的缘分啊。” 这让牧寅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离开虎族，并没有离开家园。牧城俱乐部，就像是虎族延伸出来的一个分家一样。 心中有一种想要去和那虎族成员相认的冲动，但略一犹豫，牧寅还是忍住了。 终有一天，自己会回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又想到：“牧城俱乐部的委托人，是我们虎族成员。那黑衣俱乐部背后，也有某个委托人喽？听小妖说过，黑衣俱乐部和飞禽妖圈的关系比较近，所以难不成是鹰王那家伙……”想到这，眼神不由有些冰冷起来。 虎王和鹰王素来不睦。 牧寅倒是不认为前几天刺杀自己的凶手是鹰王，鹰王还没那个能耐。但如果安排黑衣俱乐部来夺取自己的虎核碎片的幕后指使，真是鹰王的话，对方显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此时只听柳依武周一个劲地在道歉，还有种鲜少在她脸上出现的困惑，她对那虎族来人说：“我……我一直贴身带着牧寅大人的妖核碎片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牧寅一怔，心说这是把我的妖核碎片搞丢了？ 那虎族来人耐心问柳依武周：“是不是掉在哪儿了？” “不、不可能啊！”柳依武周罕见地有些抓狂，略一犹豫后说，“为了万无一失，我把那碎片贴身藏在……藏在我的内衣里的！不可能掉。只是为什么就不见了呢？谁能不知不觉从我身上偷走？” 常青这时候恰好从一旁经过，插了一句：“反正我不行，我顶多打败你。” 载着李桑的那辆警车开离现场。 本来站在车辆不远处的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似乎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悄然离开了。 牧城俱乐部的众人，因为弄丢了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一时间顾不上牧寅，只留下一部分人继续配合执法队的取证工作，都去找碎片了。 牧寅微微皱眉，虽然并不在乎那块本属于自己的碎片，但还是有些奇怪：柳依武周的性格谨慎，行事稳健，不应该会出现弄丢东西这种低级失误吧。 正想着，眼前忽然多出来一个人。 是唐小妖。 她没有和牧城俱乐部的其他人一起去找碎片，而是趁执法队成员不注意，溜进来跑到牧寅身边。刚才蛮荒角斗结束之后，现场被封锁，牧寅被常青逮着一阵检查伤势一阵问询，唐小妖始终找不到机会过来，她自己也在接受其他执法队成员的询问。现在才找到机会，来到牧寅身旁。 牧寅不禁露出微笑：“还好么？没受什么伤吧？” 唐小妖盯着牧寅，一声不吭，片刻后眼眶开始泛红，抬手一拳轻捶在牧寅胸口：“阿牧你自己去和一名妖兵境的纯血妖拼命，自己险些都被杀了啊，现在还问我有没有事？” 牧寅笑道：“我……” 却没说完。 因为面前的女孩已经一把抱住自己，肩膀抽动，哭了。 女孩抱得很紧，像是生怕失去自己一样。 闷闷的哽咽声音，从自己怀里传出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连妈妈、姐姐、叶叔叔——都没有过这样，愿意和我换命。阿牧你是第一个。” 在唐小妖看来，牧寅发动蛮荒角斗，用自己把她换出来的行为，等同于换命。 虽然牧寅打赢了刘鑫，但那本该是理论上不可能赢、不可能有生存概率的一场战斗。 牧寅轻拍女孩的肩膀，又揉了揉女孩的短发和短发里的猫耳朵，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换命了？” 见女孩有点哭得没完没了，便故意说道，“你这丫头也太自作多情了，真打不过那刘鑫的话，我才不发动蛮荒角斗呢，谁要和你换命啊？” 果然唐小妖一把推开自己，抹了把眼泪，撅嘴道，“阿牧你……你讨厌！净会破坏气氛！我在感谢你呐。” 她不傻，自然明白牧寅这是为了安慰她。 “无论如何，我欠你一条命，今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阿牧你一句话，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嗯！” 女孩短暂地流露出小女生的一面之后，立刻又社会起来，稚嫩的脸蛋配上江湖气十足的用语，看着有些好笑，但眼神无比认真。 牧寅于是也收了笑容，认真点头说：“好。” 挑战刘鑫之前，牧寅只判断出对方是一名纯血妖，其余一概不知。如果对方不是第二境妖兵境，而是第三境妖核境的话，那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赢不了的，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后悔么？其实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吧，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三四天的丫头而拼上性命。 但，没有这些麻烦事儿的话，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收获到“静默之爪”、“饕餮之血”、“虎躯一震”这三大战技吧？ “最关键的是，龙虎混血……饕餮……虽然不能就这么确认我现在其实是一头饕餮，但在自我身份认知上，至少又有了新的线索。” 牧寅默默对自己说，“之后总有一天能弄明白，被刺杀到重生的这段记忆盲区里，发生了些什么，体内的龙血是哪儿来的，龙虎混血之后，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想到这，牧寅伸手主动抱了抱唐小妖：“谢谢你。” 不是谢谢唐小妖被绑架了才给自己在战斗中极限突破的机会。有选择的话，牧寅还是习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慢慢修行、突破。 真正感谢唐小妖的是：谢谢她在自己重生之后，捡到自己，然后把自己带进牧城俱乐部，这让被杀重生后，内心其实一度无所凭依的自己，有种重新找到家的感觉。 这么一想，就一丁点都不后悔为唐小妖发动那场蛮荒角斗了。 一名执法队的队员这时走过来，对常青说：“队长，那刘鑫已经送去妖医院，现场取证工作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请这位阿牧回局里协助调查？快的话，明天早上之前就能都做完。” 卷一章八十五 橘焰鬼斩 常青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目光看向牧寅和唐小妖，嘴角微翘，眼神变得有些柔和：“等一下吧，先让他们说一会儿话，做笔录什么的，不用那么着急。”她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都不忍破坏此时牧寅和唐小妖之间的那种美好温馨的氛围。 李心这时也在现场，远远看着牧寅和唐小妖，微微一笑，没过去打扰。忽然一怔，偏头看去，只见方言不知何时也出院了，就在李心身旁不远。 方言的目光幽幽地盯着主动轻抱唐小妖的牧寅，片刻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李心并不认识方言，只觉这人离开的时候，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哎呀，男女授受不清，我抱你可以，阿牧你抱我不行！”唐小妖脸色有些发红，挥舞起小拳头顶开牧寅，“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啊，你是我捡回来的小弟，你见过哪个小弟敢对自己的大姐大没规没矩的嘛？” 牧寅忍着笑，点头道：“好，好，只有你抱我，不能我抱你。” 唐小妖还是摇头：“不对不对，我抱你也不行，你有什么好抱的，脸这么嫩，一点都不man……” 说到这，唐小妖忽然呆了呆，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伸手又抓住了牧寅的手。 “咦咦？说好的男女授受不清呢？”牧寅睁大眼睛。调侃归调侃，但其实无论刚才女孩抱自己，还是自己抱对方，都没有任何暧昧的气息，只有朋友之间的温暖，近乎亲情的感觉。 只见唐小妖抓住自己的手，又松开，片刻后又抓住自己的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牧寅这下真有些疑惑了：“这到底是要干嘛？” 却见唐小妖脸色越发古怪，低声说：“之前你在擂台上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被打死了，就想着进入昨夜在雪岭的爆发状态，直接拆了那擂台，把你救出来来着。” “这……你也是心大，蛮荒角斗场你都想拆？” 牧寅有些吃惊，又暗自感激，问，“所以呢？这和你现在抓我手有半毛钱关系么？” 只听唐小妖接着说：“昨夜在雪岭，我进入过一次那种爆发状态之后，就再也找不回那样的感觉了。我本来以为我的天赋战技，会和那时候的橘色火焰相关，但你也知道，我的天赋战技——” 牧寅接口道：“你的天赋战技是‘危机预知’，这我知道。”顿了顿，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抓我的手，是因为能帮你找回那时候的爆发状态啊……” 说到这，牧寅眼中忽然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只见唐小妖一手抓住自己，另一手平摊开来，掌心上浮现出一缕橘红色的火焰，正是昨夜雪岭她暴走的时候引动漫天火光的那种奇异独特的橘色！ 唐小妖松开自己，那火光就熄灭了。 她又抓住自己，那橘色火光便又重新燃起，像是跃动的小精灵。 “这……这算什么？” 牧寅这下真的吃惊了，“你抓住我的手，和我保持接触，你就能找回那时候的状态？你当时的暴走状态，发动条件是，我和你一起？？” 唐小妖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好像真的是这样的！我能感觉到，这火焰不是我的妖气，应该还是属于战技的范畴。而这种必须两人合力才能运用出来的战技，没记错的话，似乎只有——” 女孩顿了顿，和牧寅对望一眼，然后两人的目光同时再次落到女孩掌心的那道橘色火焰上，异口同声地道出一个名字：“——融合战技？！” 自创战技、传承战技、天赋战技，这是三大“基础战技”的类型。 在基础战技之上，则有“组合战技”和“融合战技”两类进阶版本。 组合战技，是把不同的基础战技，简单组合起来运用，比如秦羽鹰将“灰鹰波”、“掠空击”、“爆之力”组合运用，再比如牧寅将“饕餮之血”和“静默之爪”组合成“虎躯一震”。 融合战技，却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融合战技是一种单人用不出来的东西，是不同人之间，彼此联手的时候，才有可能衍生出来的产物。 这就好像一些体育运动里的“双打”的概念，融合战技的“搭档”是很难找的，可遇不可求。很多时候哪怕面对面，不试试看的话，都不知道彼此是可以联手衍生出融合战技的。 “原来如此，所以昨夜在雪岭林间，唐小妖肚子里有我的虎核碎片，等于和我联手，这才爆发出那样的手段，那不是妖气，而是一种融合战技？” 牧寅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我说我和这丫头怎么这么投缘呢，原来她是我的‘搭档’啊！她在昨夜暴走过一次之后，始终无法找到那样的状态，一方面因为她当时情绪激动难以复制，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已经把我的虎核碎片消化得差不多了，等于不再和我联手了，直到刚才直接和我身体接触，这才无意之间又触发了融合战技的启动条件！” 一夜之间，一个自创战技，一个天赋战技，一个组合战技，现在还有一个融合战技，牧寅又惊又喜，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不久之前，自己还在为学习什么战技来突破等阶而困恼着啊，现在呢？各类战技都全了！ 天赋战技“饕餮之血”，算是半个治疗技能，半个极限状态下的反杀技能，未来牧寅还考虑将之开发成一个加速修行的技能。 自创战技“静默之爪”和组合战技“虎躯一震”，都是压制类技能。 所以这融合战技，或许能补足自己杀伤力方面的暂时不足？没记错的话，昨夜唐小妖暴走的时候，可是连迷你都市都烧掉了。 看向唐小妖，问：“融合战技，往往是自带名字的，就和天赋战技一样。你这橘色火焰……啊不，应该说是我们这融合战技，有名字么？” 对于融合战技，倒是不需要向唐小妖请教常识了，因为妖族妖圈，也有很多融合战技的存在。 融合战技，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双人掌握的天赋战技。 现在牧寅关心的问题是，这融合战技具体是什么？ 在一个融合战技之中，往往有主导者和辅助者之分，即：一个人是战技的主要使用者，另一个则是辅助者。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是ad，一个是辅助。 这融合战技既然出来雏形了，而自己没有自然得知其名字，那唐小妖就该是战技主导者，而自己是辅助者了。如果这橘色的奇异火焰真的是一种融合战技的话。 唐小妖抓着牧寅的手，又闭眼仔细感受了一番，似乎在倾听那橘色火焰的声音。 然后她睁开眼睛，吐出一个名字：“橘焰……鬼斩……？” 牧寅有些吃惊：“橘焰鬼斩么？这名字听着不太一般啊。” 此时牧寅只是觉得不一般。 后来牧寅才越来越明白，这橘焰鬼斩，才是自己和唐小妖在金乌古镇的最大收获，没有之一。 呼啸声中，一架夜班飞机从金乌机场起飞，融入夜空之中，没入云层。不过不是去云港的班机，那还要等到早上，这是一架出国的国际航班，看方向是前往北方的，也不知道是去北边的哪里。 一道身影默默坐在飞机的……机身之外。就坐在机头上方，正是那身穿白大褂的神秘女人。 在雪岭之中，始终让李桑觉得自己被跟踪的人，其实就是她。 此时她人在机身之外，高空的缺氧和寒流，都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风吹动她的外套下摆，露出她身后的一截尾巴。 那是一条断尾，很是细长，缺了尾端的一截，表面看不出到底是何种生灵的尾巴形态。 女人此时在通过耳机和什么人打电话： “嗯，已经拿到手了，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 “我刚刚用我的能力检验过碎片了，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我想，你的猜测或许真的没错——他没死。” 说到这，女人的脸上始终不带任何表情，但她的口吻终究透出一丝无法理解：“我们当时的确已经杀了他，他的身体没有生命气息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虎核碎片的反应，并不是一个已死妖王的妖核碎片该有的反应。也就是说，他被我们杀死了，但终究没有被我们杀死。” 飞机终于完全没入云层之中。 今夜不凡。 不止因为蛮荒角斗一战，牧寅体内半核发生变化，藏龙不再藏，卧虎也不再卧，龙虎绞缠，演化饕餮之血，露出暗红之瞳。 也不止因为唐小妖和牧寅彼此接触，无意触发了橘焰鬼斩，虽然原没有昨夜唐小妖暴走时的模样，但至少是个开始。 还因为：就在不久前，杀死虎王牧寅的凶手，其实和重生后的牧寅，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牧寅并不知道白大褂女人就是杀死自己的人。 杀死牧寅的人也不知道“阿牧”就是“牧寅”。 古镇里，牧寅和唐小妖已经开始商量抵达云港后的计划。 同一时间，飞机上，白大褂女人对电话对面的某人说：“无论他现在在哪里，牧寅他……还活着！” 卷一“藏龙卧虎”，终章。 卷二“都市虎形”，敬请期待！ 卷二章一 开启“吃”的修行！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看不清面目的好像是个女人的人，甩动尾巴，向自己刺来。 唐小妖拼命想要喊叫，但喊不出来。想要挣扎，但怎么都动不了。 直到一个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挡下那致命的攻击。 鲜血溅到了唐小妖的脸上。 唐小妖呆呆看着那并不特别高大此刻却如山一般安全可靠的身影。有他在，对面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完全被挡住了。 那人回过头来，是阿牧的脸。 然后阿牧对自己说：“请问要米饭还是面？” 唐小妖猛地从飞机上的座位醒来，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抬手抹去嘴角的口水，就看到眼前一名年过五十仍十分美丽的空姐，笑容温和：“小姑娘，用餐时间到了，你要米饭，还是面？” “我能都要么？”牧寅的脸从隔壁座位凑过来。 “这……行吧。”空姐略一犹豫，大概是被牧寅一张正太脸看得有点心软，最后点点头。 牧寅又指着唐小妖说：“她要面，怕吃米饭会长胖。” 空姐露出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笑着给了牧寅两份餐，又给了唐小妖一份面餐。 牧寅扫了唐小妖一眼，心说这妮子怎么脸色这么差，问道：“怎么，做噩梦了么？” 唐小妖这才渐渐平复下来，摇摇头说：“没……没什么。”心想：应该只是个梦吧。头顶一对猫耳朵安静地藏在头发里，如果是天赋战技“危机预知”感应到了某些危险的话，猫耳朵会自己竖起来示警的。 牧寅哦了一声，没当回事，开始吃饭。觉醒天赋战技“饕餮之血”后，看到吃的就会觉得特别幸福。右边坐着唐小妖，左边坐着天生气质妩媚的李心，牧寅眼中却只有热腾腾的米饭和面。 距离那场蛮荒角斗，已经过去两天了。 眼下这是一架飞往云港的飞机上。 时间是凌晨五点半。 本来两天前就要出发的，但一来配合执法队调查（常青终究还是把牧城俱乐部的人多留了两天），二来最大的那块虎核碎片莫名失踪，就多耽搁了两天用来找碎片，结果当然不可能找到，因为虎核碎片已经被那穿白大褂的女人悄悄拿走了。连重生前的牧寅这种顶级妖王都能暗杀，从柳依武周一个人形境顶阶的混血种身上偷走一块碎片，根本没有难度。哪怕柳依武周把东西藏在了内衣里。 好在虎族来人很是通情达理，虽然难掩失望，但还是安慰柳依武周不必难过，说族中传来消息已经从南美找到了另一块足够大的虎核碎片。柳依武周只能苦笑以对，对方越是好说话，她反而越是自责内疚。 相比起来，牧寅这两天的心情倒是很不错。最大的虎核碎片下落如何，为何会丢，对于这些牧寅并不真的在意。 两天来，一边配合执法队调查，一边彻底稳住人形境高阶，仔细把战斗中获得的四大战技——天赋战技“饕餮之血”、自创战技“静默之爪”、组合战技“虎躯一震”、融合战技“橘焰鬼斩”——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饕餮之血，这果然是一个加速修行的战技，战斗中吞吸对手的力量，给自己回一口血反杀之类的，只是次要的用法。 饕餮之血真正的用法，是用来吃！全靠这一天赋战技带来的超强消化力，从雪岭中得到的剩下的虎核碎片，牧寅此时已经全部消化了！ “如果只用混血体质和螺旋劲力来消化的话，感觉至少十天半个月才能消化吧，可能更久。”牧寅此时边吃边想，“有这饕餮之血，今后我的修行重点，似乎还真要转向‘以吃为本’了。” 消化所有虎核碎片之后，半核之中，属于虎的那部分，已经被彻底补全了。 但属于龙的那部分，却是变化不大。 这倒是和牧寅本来的计划有些不同。 本来的预期里，吃掉所有虎核碎片，就能补全半核。混血种的潜力不如纯血妖，正是因为半核并不完整，只要半核完整，潜力上便丝毫不逊色于纯血妖。牧寅在雪岭中见好就收，就是觉得：已经收获的这些虎核碎片，已经足够补全半核了。 “事实证明，虎核碎片的确足够补全半核中属于虎的那部分了。”牧寅心想，“只是属于龙的部分，别说我得到的这些碎片了，哪怕把雪岭中所有的碎片都拿到吃了，也是杯水车薪啊。” 是的，杯水车薪，一点都不夸张。 牧寅这两天来发现：半核中，属于龙的那部分，并不是不能补全的，但那部分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填进去多少，感觉都无法填满，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提升。 “所以想要真正补全半核中的龙的部分，进而让整个半核都变得彻底完整，看来仍是任重道远啊。” 明确这点之后，牧寅倒也不沮丧。 无非是吃呗！ 这就好像愚公移山的道理，半核再怎么无底洞，自己不停吃不停吃，坚持吃，再以饕餮之血消化吸收，总有填满的一天。 慢是肯定慢的，但一旦完成，牧寅有种感觉：到时候自己会非常、非常厉害！ 所以目前而言，饕餮之血是牧寅使用最多的战技，一日三餐，还有加餐，随身不离健康小零食。随时随地几乎都在吃，在运用天赋战技修行，同时当然也在幸福着——好吃呐！ 相比起来，静默之爪和虎躯一震，梳理之后更加稳定了，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但要说比在蛮荒角斗战中初创之时强很多，那也没有。 “确定的是，我这静默之爪和虎躯一震，真的是压制力有余，但杀伤力不足。” 牧寅本期待着和唐小妖的融合战技能提升自己实战中的杀伤力，然而：“这个叫‘橘焰鬼斩’的融合战技，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回事啊！唐小妖暴走的时候那么猛，看的我当时都有点恐惧了，但从这两天的联手修炼情况来看，那种暴走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那时候的唐小妖用的，或许真是‘橘焰鬼斩’，现在我和她的融合战技，顶多是个‘橘焰’，哪有半点‘鬼斩’！” 这两天牧寅和唐小妖花了不少时间，研究两人的融合战技。 结果就是：除了能召唤出橘色的火焰，再没有其他能做的了。那橘焰的杀伤力，更是近乎没有。如果战技有灵，是一个生命体的话，那这橘焰鬼斩，现在就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关键是牧寅和唐小妖暂时都不知道怎么喂养这婴儿！ 不怕战技暂时菜，就怕不知道怎么修炼它让它变强啊。 关于融合战技，这两天唯一的收获只有：牧寅发现自己运转弱柔经的时候，唐小妖手里的橘色火焰，似乎会跳跃得更灵动、旋转得更欢快。 “对了，阿牧你为什么拒绝了金乌古镇的市政邀请，不愿意做他们的城市代言人啊？” 李心这时凑过来，好奇地问。 作为一名爱美人士，她比唐小妖还夸张，唐小妖只是不吃米饭，李心完全不吃这顿饭。 至于城市代言人……这是刚才上飞机之前的一段小插曲了。 临走之前，金乌古镇的领导亲自带人跑来送牧寅，居然还拉着横幅：金乌市随时欢迎你！是的，现在不是金乌古镇，而是金乌市了，镇是三级妖市，成为二级妖市之后，就改名叫金乌市。 两天前的那场蛮荒角斗之后，没人关心最初引发事端的绑架案，也没人记得李桑的疯狂赌局，所有人都只记得牧寅和刘鑫的那场对决。 牧寅自己都有点郁闷了：“同样是关于我的新闻，‘虎王牧寅被杀’的关注度完全不高，反倒是‘蛮荒角斗：混血种阿牧的绝地反击’，这两天在金乌市的各种线上线下诸多平台渠道上，火的一塌糊涂！” 虎王牧寅毕竟太遥远了。 混血种阿牧，这个身份比较贴近普通人的生活。 另外，蛮荒角斗，可不是一般的竞技场对决。竞技场对决的话，二级妖市每天都在上演着。蛮荒角斗呢？全球范围内，那些一级妖市，也很少见到吧！就拿牧寅即将前往的云港来说，作为一级妖市，全球排名前二十的顶级港口城市，有记录的发生在云港的蛮荒角斗，却要追溯到十三年前了。 金乌市是一个旅游城市，以旅游业为主，怎能不抓住这个契机，这个噱头？那位金乌市的领导非常有头脑，一边下令把蛮荒角斗的发生现场，做成一个旅游景点，一边积极联系牧寅，想把他包装成一个城市代言人的形象。 在被牧寅婉拒之后，也没有气馁，还是十分真诚地为牧寅送行，做出“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再联系，城市代言人的位置始终为你留着”这样的姿态。 这也是李心此时好奇地问牧寅“为什么不接受代言机会”的原因。 毕竟是年轻人，这种出风头还有好处拿的机会，李心觉得换了自己肯定二话不说就上了。 “……”牧寅满嘴的饭菜，一时间不好回答，鼓着腮帮子一副“你等我一下我咽了这口就回答你”的样子，问题是饕餮之血管消化不管吞咽，消化得特别快，吞咽速度反而会放慢一点。 好在唐小妖跳出来帮牧寅回答了：“那可不是单纯的代言，还是‘引战’啊。” “引战？怎么说？” “一个混血种，跨越大境战胜了一名纯血妖，这事情会引起妖圈反感的。金乌市或许能利用这种反感，吸引纯血妖跑去，这和那些明星炒绯闻制造话题是一个道理。但对于阿牧来说，引起妖圈反感，对他未来的道路只有坏处没好处的。” 牧寅点点头，还没咽完，不过也不着急了，小妖说的的确是自己想的。 多加一条的话，就是：重生之后，恢复实力找出凶手之前，保持低调是必要的。当然不是一定要藏着掖着，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没必要的出风头，比如城市代言人这种，就都免了吧。 卷二章二 进城务工 只见李心惊讶道：“看不出小妖你还有韬光养晦的一面？居然考虑到不能得罪妖圈？” 唐小妖得意道：“那是当然！” 听得牧寅在旁边默默翻了个白眼。 唐小妖这丫头就是这样，从来不懂什么谦逊和不好意思，别人夸她十分，她立刻觉得自己有二十分。 倒是李心……牧寅看了她一眼。她之前中了黄小鱼一枪，伤势本来很重，牧寅以为她就算捡回一条命也可能不再能修行了，据说白老和唐小妖送她去金乌市的妖医院时，医生看了伤势都连连摇头。 现在呢？活蹦乱跳的！ 除了狐狸尾巴断了一小截，其他伤势尽数痊愈，还突破到了人形境高阶。那种尾巴散发出迷幻香气的自创战技也完全练成了，名为“迷狐香”。 “小妖说她把雪岭得到的虎核碎片分了一半给李心，不过李心只接受了一块。难道吃了我的虎核碎片，这才伤势复原如此神速？” 牧寅总觉得李心这伤势恢复快得有点异常。 问题是李心复原在前，唐小妖给她虎核碎片在后，这么看来她的伤势好得如此之快，和自己的虎核碎片是没关系的。 牧寅暗自摇头，把这份小小的疑惑丢到脑后。 总而言之，曾经在守林人小屋中你死我活的两女，此时已成了同伴。 不过你以为她们关系很和睦，相亲相爱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比如现在，李心夸了唐小妖一句之后，看唐小妖有点飘，不由不爽起来，找了个由头又开始挑唐小妖的刺儿。唐小妖自然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眉头一立，马上反唇相讥。两女斗嘴的风格截然不同，李心慢条斯理又句句扎心属于软刀子的类型，唐小妖脾气火爆言辞也是相当犀利像是一柄尖枪。 牧寅夹在两女之间，心说：“我习惯了，我真的习惯了……”因为过去两天里，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埋头继续吃，吃完了自己的两份，又把唐小妖因为斗嘴而顾不上吃的剩下半份也拿来吃了。 吃着吃着，耳边两女的斗嘴声变得有些虚淡模糊，牧寅的心思已经飘到本次航班的目的地云港了。 “一级妖市啊……”牧寅心中默道，“重生之后，在雪岭厮杀了半天，又在金乌市这种小地方打了场蛮荒角斗，现在终于要到真正的大都市了。” 相比起金乌市，云港可大太多了。 金乌市不过堪堪达到二级妖市的门槛，云港则在全球所有一级妖市中，都是非常独特的存在。 作为一个港口城市，云港可说是华夏东北方位的一个“窗口”。而港口城市的最大特点，是圈子混杂，人族、妖族、混血种、兽圈成员……应有尽有。就像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 “就算我没有加入牧城俱乐部，让我重生后挑一个最近的最优先去的去处，我大概率还是会选云港的吧。”牧寅心想。 入云港，才算是真正重新走进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金乌市不过是个新手村，雪岭连新手村都算不上。 “对了阿牧……” 唐小妖这时想到了什么，停下斗嘴，看向牧寅，“你知道进城之后，所有妖族、混血种，都要做社会服务，找到稳定工作，才能获得长久居住在一级妖市的资格的吧？”她这时已经完全把之前的噩梦丢到脑后了。 牧寅点头：“嗯，我知道。” 开玩笑，自己当初率领虎族，在北极圈深处建立起戍边市，那是全球范围内最年轻的一级妖市，而且和云港、魔都、东京、纽约、伦敦等等这些人族建立的城市不同，戍边市是由虎族为主导建立起来的。 对于“一级妖市的居住资格”这种事情，牧寅再清楚不过了。 简单来说，云港作为一座人族建立起来的城市，妖族想要进入其中，必须有稳定的工作，证明自己对整个城市的价值。 百年前妖族从幕后走向台前，进入人类社会，全球走进前所未有的各族混居的新时代，这可不是没条件的。 人族社会接纳妖族进入本属于自己的城市的条件就是：得工作，得做贡献。 最初妖族进入人类城市，甚至要无偿工作至少三年。 现在的要求降低了不少，只要能找到稳定的工作，证明自己对城市的价值即可。 听到唐小妖说起找工作的事，李心也不再和她斗嘴了，她既然决定和牧寅、唐小妖一起去云港，同样也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 牧寅对此早有打算，说道：“我知道到云港之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找工作。不过与其一个人闷头瞎找，我觉得先去牧城俱乐部的总部，看看有什么推荐的工作机会，会更高效吧？” 混血种圈作为七圈中的最边缘人群，想要在云港这样的一级妖市中扎根，谈何容易？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一份工作，一个混血种和一个纯血妖同时去应聘，各项条件都差不多，人家为什么不选潜力普遍更大的妖族而选择混血种？ 所以独行的混血种想要在一级妖市扎根，是很难很难的。 混血种们彼此抱团，这才能在大都市中寻找机会、抓住机会！ 在这个意义上，混血种俱乐部，其实具备“工会”的属性。 通过俱乐部找工作，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牧寅心里明白：“找到工作，获得云港的长久居住资格，同时也就获得了牧城俱乐部的认可和接纳，算是俱乐部的正式成员了。并不是柳依武周和白老认可了我，我就能立马加入牧城俱乐部。还有找工作这一关。” 正式加入牧城俱乐部的基础，就是要在云港找到一份工作！ 找工作、入云港、正式加入牧城俱乐部，这三者根本就是是一体的。 这时代可不是乱世，相反是还在向上的一个大盛世。 像雪岭的虎王遗产争夺战、金乌市的蛮荒角斗中极限突破，都是“非正常修行路线”，不是时代的主流。 找到一份工作，在这个时代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再用工作所得报酬，换取修行资源，提升自我，以此获得更好的工作机会。 ——这才是主流。 拿牧寅自己来说，虽说获得“饕餮之血”这项天赋战技后，吃饭即修行，即对半核的补全。吃得够多，就能快速突破到下一阶段，也就是人形境顶阶，又称为妖气阶。 但……吃东西要花钱啊！ 钱哪儿来？还是要靠工作来赚。 所以牧寅很明白现在自己的定位：“我现在就是进城武功人员一枚暗啊，嗯嗯！” 刚重生在雪岭的时候，是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因为完全不了解人形境混血种的修行。 等突破到人形境顶阶，掌握了妖气，再更进一步以妖气凝聚出妖兵，正式挺进第二境妖兵境，混血种的修行就和纯血妖真正接轨了，那时候，就到了自己比较熟悉的领域，不会有两眼一抹黑的感觉了。 只听唐小妖笑道：“阿牧你很清楚啊，不用我提醒了。不错，加入牧城俱乐部，借助俱乐部的资源找工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不过阿牧，俱乐部能提供给你的帮助也是有限的，能不能找到好工作，归根结底还是得看自己的能力。” 李心问：“阿牧你有大概的方向么？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她也在考虑，抵达云港之后要做什么？相比起本就生活在云港的唐小妖和亲自建造过一个一级妖市的牧寅，李心才是内心最忐忑的那个。 “想找赚钱多、能买很多吃的的那种工作吧。”牧寅想了一下，说。 “这……不是废话么？”李心撇嘴，“我当然知道要找赚钱多的，谁不想啊。我问的是，具体打算做什么呢？话说唐小妖你呢，你之前不算牧城俱乐部的正式成员，但的确是住在云港，有长久居住资格的吧，你做什么工作的？” 牧寅一听，也看向唐小妖。自己也不知道唐小妖的正经工作是什么，只知道这丫头满脑子想着寻找生父，该不会完全没工作吧？ “喂喂，阿牧你这什么眼神？以为我没工作吗？”唐小妖叫道，“我有正经工作的好不好！别以为我是赖在我姐姐身边混吃等死的家伙啊。我没那么差劲。” “所以你做什么的？”牧寅好奇。 唐小妖胸膛一挺：“我是一名厨师，从白虎婆婆的素食厨神学院毕业的，我可是有‘素肉厨神’资格证的！” “什、什么？！” 牧寅瞪大眼睛。和唐小妖认识以来，这是除了她暴走的那次之外，最让人吃惊的一次了。 李心则是吃惊的同时，一脸羡慕。 她和唐小妖是小时候的同学，后来唐小妖退学之后，两人其实联系不多的。 李心完全没想到，这几年唐小妖不但在一级妖市云港扎了根，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工作！ “素肉厨神”啊！ 数百年前的古典时代的人们，大概是无法想象的，“素肉厨神”这头衔在如今这个时代有多么的牛逼！ 这就要说到妖族进入人类社会之后，为整个世界带来巨大改变和好处的同时，附带的一个问题了： 吃肉问题。 这个问题说来复杂，其实很简单：人是吃牛肉、猪肉、鸡肉、羊肉、鱼肉、鲸鱼肉、鲨鱼肉……等等野生动物的肉的。 那么，牛妖、猪妖、鸡妖、羊妖、鱼妖、鲸妖、鲨妖……这些和人族开始混居的妖族们，看到人类吃这些肉类，会怎么想？ 卷一章三 或许我能做个吃播？ 一名熊妖工作认真，老板说你很不错我请你吃顿好的，等菜上来一看：熊掌！ 熊妖会怎么想？ 虽然盘中的是野生动物，是没有妖核慧根的熊，而不是化为人形的熊妖，但毕竟曾是同类啊。熊妖成为妖族之前，不也是普通的野兽么？ 同样道理放在妖族和妖族之间，也是一样的。 比如猫妖喜欢吃鱼肉，鱼妖就很不开心，转头就点了一份猫肉，让你看看化为妖之后，鱼也是可以吃猫的！ 就这样，因为吃肉而衍生出来的各式各样的麻烦、矛盾、甚至血案，一度成为了全球性的大问题。 直到虎族在印度的一个分支的一头孟加拉虎化为人形的虎妖，当初人称“素肉西施”，如今人称“白虎婆婆”的那位，提出：吃素肉吧。因为只要一天大家还吃真的肉，矛盾就绝对没有解决的一天。 这就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素食公约”的开端。 最开始，没人把白虎婆婆的提议当回事。 素肉？开什么玩笑！ 如果素肉好吃，这方案或许有一定的可行性。但素肉之所以被称为素肉，不就是因为它很难吃么！不过是那些素食主义者弄出来的骗人玩意儿，就好像无糖可乐，是自欺欺人的东西。 可乐之所以好喝，就是因为它有糖。 真肉之所以好吃，就是因为它是真的肉！ 素肉，是绝对不可能替代真肉的。 这就是当时人们的想法。 直到白虎婆婆做了一道以素肉为原材料的料理—— 全世界两族七圈的几乎所有人，炸锅了！ “这也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好吃了吧？！” “这什么肉？什么肉啊？素肉么？这不可能是素肉，素肉怎么能和真肉一样好吃？” “不不不，这不是和真肉一样好吃，而是……而是比真肉还要好吃！！” “哦哦，我不行了，还有么？再给我来一份！” 所有人都震惊了。 白虎婆婆用一份素肉，做出了超越真肉的口感和美味！关键是按照白虎婆婆的说法，这份素肉的营养价值，是绝对不比真肉差的。 结果证明—— 如果无糖可乐比可乐更好喝，大家自然会选择好喝又更健康的无糖可乐。 如果素肉比真肉更好吃，大家自然愿意接受白虎婆婆最开始的提议：大家都吃素肉吧。 百余年的时间下来，当初年轻靓丽、是全球无数雄性的梦中情人的素肉西施，变成了如今的白虎婆婆。 白虎婆婆并没有藏私，主动把她那超越真肉的素肉配方拿出来，和全世界分享。 她说：“我只做出来了模拟牛肉类的素肉，之后大家可以一起开发出各式各样的其他类型的素肉。” 事实的确如此。 如今已经有超过两百种模拟不同类型的野生动物的肉质的素肉问世，除了人肉之外，现在的人可以吃到比百年前多得多的类型的肉类，还不用害怕得什么禽流感之类的传染病。 人们发现素肉不止替代了真肉，还超越了真肉。 唯一的问题是：素肉的烹饪方法，很复杂，很难。 于是白虎婆婆在分享素肉配方，并带领全世界开发更多素肉，引动了一场素食革命的同时，在全球范围内，开办“素肉厨神学院”，传授大家她烹饪素肉的独门技巧和方法。 每个从素肉厨神学院毕业的学员，都会获得一份“素肉厨神”的证书。 有这份证书在手，基本上到全球任何一个一级妖市，都不愁找不到好工作！ 牧寅这下真的对唐小妖刮目相看了：“看不出来，小妖你居然是个顶级小厨娘？” 唐小妖嘻嘻一笑：“之前没合适的食材，只能给你下面条，之后有机会让你们都见识见识我的厨艺啊。”说着看了李心一眼，“你这么漂亮，我如果自己开餐厅的话，你倒是可以来做我店里的迎宾小姐。” 李心：“滚！” 唐小妖：“哟哟，干嘛啊？瞧不起迎宾小姐么？人家顶级的迎宾小姐，都很厉害的好么，不止线下吸引顾客，线上还直播宣传带货呢。” 李心一听，倒是真有些意动：“或许我可以做个女主播？直播帮小妖的料理做宣传，直播带货？” 牧寅忽然问：“你们看，我能做直播么？” 两个女孩都安静了一瞬，眼色古怪地看着他：“直播？直播啥？” 牧寅有些不好意思：“我很能吃，或许可以做个……专业吃播？” 老实说，牧寅最擅长的事情，一是修炼，二是战斗，三就是城市开发、基础建设、市政规划这些了，都是当初带领虎族建立戍边市的时候，积累下来的经验。 但自己混血种新人一枚，总不见得跑去跟云港市长说麻烦你让让我来吧？真把云港治理得很好的话，别人肯定要怀疑啊，自己的虎王身份可能就要暴露了。而且大概率是治理不好的，牧寅擅长的是从无到有地开垦建立起一个城市，有过这经验。要他治理一个已经有这么多年历史的城市，还是人族为主的城市，很可能搞不定的。 刚刚听唐小妖和李心说起直播，又想到自己现在很能吃也很爱吃，牧寅脑海中便闪过“做吃播”这个念头。 虽说有点异想天开，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牧寅心想。 两女却都笑起来。 唐小妖说：“阿牧你做吃播？还是免了吧！知道你能吃，但和那些顶级吃播比起来，差远了好么！”李心也道：“你知道本体是蓝鲸的鲸妖，食量有多大么？而且吃播也不一定是吃得多就会有人看啊。” 牧寅哦了一声，倒也不气馁，一切皆有可能嘛，于是又问：“如果真的很能吃很能吃的话，还是会有人看的吧？” 李心忍着笑道：“你比鲸妖更能吃么？食量有人家的一半，再考虑做吃播吧，那样可能会有人看的。还要吃出风格，吃出个性。哦对了对了，还要有钱购买食材，以及要有人给你做饭，最好再有一个直播搭档。这就像讲相声，有个逗哏还要有个捧哏的，懂么？” 牧寅这下不吭声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制作料理的话……不是有唐小妖这个厨神么？至于负责捧哏的搭档，有李心这个漂亮狐妖小姐姐，完美啊！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自己的食量，和那些鲸妖本体的顶级吃播相比如何？这点倒是暂时没概念，可能要比一比才能弄清楚。 两个女孩儿越想越觉得好笑，很快便笑作一团，在她们看来，牧寅这小嫩脸要做吃播，实在是很有喜感，虽然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好笑，但就是很可爱很有趣……很不可能啊。 牧寅也不生气，反而真有些感兴趣了。 然而正要再开口深入细问一番，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阿牧，柳依姐找你有事。” 牧寅一怔，回头看过去，说话的是方言。 “哟，方言大哥！”唐小妖笑着打了个招呼，她并不知道方言找过牧寅麻烦的事，对方言还是以往的态度。 方言却面无表情，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牧寅问：“柳依姐找我吗？什么事？” 方言摇头，还是面无表情：“不知道。” 牧寅见状眉头微蹙，方言的过分安静不挑衅，反而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问题是唐小妖这家伙在有些方面实在迟钝，压根没注意到方言的不寻常，反而凑过来问：“我呢？我呢？我姐只叫阿牧过去，没叫我？” 方言看着女孩一如既往的热情开朗真挚的笑脸，脸皮微微抽搐，让开目光，说：“没叫你，只叫阿牧一个人过去一趟。” 牧寅点点头，解开安全带。 “其实柳依武周不主动找我，抵达云港之前，我也会找她的。”牧寅心想，“入云港之后的具体安排，和她商量是最好的。相比起花费大量时间来往各地寻找生父的唐小妖，柳依武周对云港肯定了解更深。” 牧寅随方言一起离开。 李心看着方言和牧寅的背影，若有所思，问唐小妖：“这个方言，是不是喜欢你啊？”唐小妖吃了一惊，茫然道：“啥？你在开玩笑？”李心耸肩：“当我没说，我就随口一问。” 和唐小妖不同，李心从小被很多男生追求，这不只是外形上的优势，唐小妖的容貌身材也很出众，区别在于性格上和气质上。 唐小妖属于那种假小子的性格，容易和男孩儿处成哥们。 李心却是容易让男生生出占有欲的类型。 老实说，李心曾经一度挺享受被男生环绕的感觉的，她很懂得在不拒绝男生的情况下，又不完全接受，不让自己陷入一段真感情里，而是始终享受“被追求”的那种暧昧感觉。 在她看来，方言的状态就像是喜欢唐小妖而不可得之后的因爱生恨，这种人李心遇到过一两个，最为麻烦，甚至可以说是很可怕的。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李心看了一眼身旁的唐小妖，心说，“应该没人会喜欢这种毫无女人味的丫头……吧？”女生之间就是如此，哪怕是帮挡过子弹的交情，还是会在心中忍不住diss的。 牧寅这时已经随方言来到柳依武周的包间门前。 “柳依姐，人我叫来了。”方言在敲门。 虽然只是两小时不到的航程，柳依武周还是选择了一个包间而非座位。 牧寅心说这是办事能力极强，同时在生活质量上绝不亏待自己的类型啊。 然而很快，方言敲开房门，牧寅走进房间看到柳依武周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过去两天里没怎么见面，柳依武周此刻竟是无比憔悴！她明显瘦了一圈，脸色很差，黑眼圈非常显眼。对于体质强悍的混血种而言，这状态真的是极差、极差的那种程度了。 牧寅愣了片刻，才猜到了什么似的，有些明白过来：“因为弄丢了我的那块虎核碎片么？” 卷一章四 抵达 像柳依武周这种自我要求极高的人，习惯先全力以赴把正事做得漂漂亮亮，然后就放松下来，尽情地享受生活。该工作就认真工作，该玩就好好玩，柳依武周是这样的个性和风格。 问题是这次正事没办好，反而搞砸了。柳依武周本想退了这包间的，因为觉得弄丢了虎核碎片的自己不配！ 像她这样的人，难以容忍自己的失误，一旦出现失误，内心会比常人更难受无数倍。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牧寅吃惊的。 真正让牧寅感到意外的，是柳依武周脚边摆了个行李箱，提杆是拉起来的，竟是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架势！ 这个时代，大型客机上，装配有最多容纳两人的小型飞行器，可以以客机本身为起落平台，弹射出去后自行离开，也可以完成空中的对接，“降落”在客机上。这都是人族科技圈的进步和贡献。 所以说两族七圈之中，人族始终是占据主导的。人族科技圈的科技成果，才是构建起如今这地球村的基石，这点是其他圈子都认可的。百年来妖族之中，也从未有过要挑战人族权威的思潮出现。 柳依武周现在这明显是打算在抵达云港之前，就乘坐小型飞行器先行离开？所以这是要去哪儿呢？ 方言把牧寅带到之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柳依武周抬起眼来，看到牧寅后，露出一丝笑容，嗓音却有些沙哑：“阿牧你来了。” 牧寅略一犹豫，轻声开口道：“柳依姐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没人能永远不犯错的。” 主要是对方这脸色，对于混血种而言实在太差了，牧寅这才忍不住出言，劝慰了这么一句。否则平时牧寅不多嘴的，是那种把事情藏在心里的类型。 柳依武周微微扬眉，然后站起身来，微笑道：“阿牧你比白老好，白老这两天总跟我说这不是我的失误，而是一个意外。但其实，这次就是我犯错了，意外就是失误。阿牧你说的很对。” 白老也在房间里，闻言无奈笑了笑，心想：“合着我安慰了你两天，反而不及阿牧说一句‘你真的错了’？唉，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牧寅劝了一句就不再多说，看了那行李箱一眼，问：“柳依姐不和我们一起回云港么？”同时心想，“这是另有要事急着离开，临走前才把我叫来？也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呢？” 只见柳依武周拍了拍那行李箱，说：“嗯，我不和你们一起去云港了，有点急事要去办，十分钟内就出发。出发前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牧寅点头：“嗯，没问题，柳依姐你说。” 对于眼前这个永远扎着高马尾的干练利落的女孩儿，牧寅是很欣赏的。 虽然没有对唐小妖的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感觉，但还是心存感激的。 女孩的那本修行笔记，对自己的帮助很大，人形境对于大部分混血种而言是优势期，对自己而言反而是最艰难的一段时期，那份笔记本可能在柳依武周看来没什么，但对自己真的很重要。 柳依武周吸了口气，开口道：“首先，我的确有急事要先走，但白老会留下，遇到问题你可以直接找白老。不过白老并不负责接引工作，所以等到云港之后，总部会专门安排人员来接引你。” 说正事的时候，她又恢复成那个能干的柳依武周。 牧寅点头，转头对白老笑道：“那就请白老多指点了。” 这两天里，牧寅已经听小妖介绍过：白老曾经是很厉害的混血种，达到了第三境妖核境，后来被人打伤，伤了半核，这才退化境界。这就是为什么白老一度给自己一种介于第一境和第二境之间，却不是往上升的趋势，而是往下掉的趋势的原因。 只听柳依武周接着道：“找工作、办手续、城市居住资格这些事情，我本来要亲自帮你和小妖还有你们的朋友李心办的，但没办法，我现在必须得走。所以我提前打过招呼了，总部会有人帮你们的。我要说的是，能不能得到城市的认可，得到俱乐部的认可，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全世界没有哪个一级妖市是随随便便就能呆住、扎根的，所以，要加油！” 牧寅再次点头，这下真的很是感激了。 眼前这女孩儿因为丢失虎核碎片的事情，心态很是受挫，这两天状态极差，可还是为自己和小妖还有李心想得十分周到，这才是真正难得。 柳依武周这时口吻放柔：“还有就是关于我妹妹了。小妖这丫头性子冲动，而阿牧你不同，我看得出来，你是冷静理性的风格。所以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照顾着点小妖。” 牧寅微笑：“这个自然。” 就算柳依武周不拜托，自己也会好好照顾唐小妖的。 不过在对唐小妖的看法上，自己和柳依武周稍微有点差别：唐小妖脾气是比较急，但其实并非一味莽撞。唐小妖的问题，其实是比较粗糙，不够细致，反倒不是冲动的问题。 本来打算再问问看柳依武周对自己可能试着做吃播有什么想法的，但见对方这么憔悴还为自己做了安排，牧寅也就不再麻烦对方了。 反而对于柳依武周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感到有些好奇：“方便告诉我这么急着离开是为什么吗？”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唉，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这次开口的是白老，“还不是黑衣俱乐部的那些混蛋！” 牧寅仔细听白老解释。 原来黑衣俱乐部在金乌市绑架唐小妖，这是公然触犯七圈公约的行为，虽然李桑被抓之后一口咬定这是他的个人行为，和俱乐部无关，但谁会相信呢？ 牧城俱乐部这边，对整件事高度重视，就算不能趁此机会把黑衣俱乐部这个宿敌摁到彻底翻不了身，也要让对方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就像那天晚上柳依武周说的：“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问题是，飞禽妖圈的那位鹰王插手干预了啊。”白老的语气愤慨却又有些无力，“鹰王说，拿到虎王牧寅的碎片，是他的授意。他说虎王牧寅被刺身亡，他作为虎王的好友，很感痛心，这才委托黑衣俱乐部拿到那块最大的虎核碎片，给他送去，做个纪念。他还说黑衣俱乐部的行为的确过激了，但按照七圈公约，处罚李桑等人就行了，没必要波及到黑衣俱乐部。柳依丫头就是因为这事儿，要去一趟魔都，陈述当时在金乌市的情况。” 牧寅听完，心中了然：果然黑衣俱乐部背后也是有人的，而且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是鹰王！ 鹰王这家伙和自己、和虎族、乃至和整个走兽妖圈都关系紧张，还什么“身为好友无比痛心”？这不是鬼扯么！牧寅心说我和你鹰王有个屁的交情，我被刺杀身亡，你不设宴庆祝就不错了，还为我痛心？ 所谓“拿到虎核碎片留作纪念”，显然是鹰王在胡扯。他想要自己的虎核碎片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在此之前，牧寅一直觉得刺杀自己的人，应该不会是鹰王，第一，双方有嫌隙，但仇怨没到那么深，第二，对方的确是老资格的前辈妖王，实力是比自己强一筹的，这点牧寅承认，但牧寅真不觉得对方有那么强能杀得了自己。 现在却是第一次感到有些怀疑起来：就算鹰王不是动手的人，是否和刺杀事件有什么联系呢？他到底为什么想要自己的虎核碎片？ 一时间牧寅沉默不语，有些出神。 “好了，黑衣俱乐部的事情，阿牧你和小妖都不必多理会。”柳依武周见牧寅不吭声，还以为“鹰王”、“飞禽妖圈”这些事情，对于牧寅来说可能太遥远了，不够熟悉。她不知道恰恰相反的是，这才是牧寅熟悉的领域。 女孩提起行李箱，最后说道：“黑衣俱乐部可能还会找麻烦的，你们到云港之后，尽量别起冲突，别给他们任何把柄。当然不能退让的时候也没必要退让，不用惯着那些家伙！” 牧寅点点头，心说和黑衣俱乐部的瓜葛，看来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不是轻易就能彻底解决的啊。今后或许还会撞上。 又想起那燕子妖刘鑫，也不知道她作为李桑的同伙儿，会不会被黑衣俱乐部拿出来背黑锅呢。 很快，柳依武周乘坐弹射式小型飞行器离开了。 牧寅目送柳依武周离开前往南方魔都的方向，心想：“如此干练严谨的女孩儿，到底为什么会弄丢一块那么大的虎核碎片呢？刺客身份之谜、自己体内的龙血来历、龙虎混血到底是否为饕餮，想要弄明白这些问题，还得更加努力啊。” 打败刘鑫之后，说心里不得意那是骗人的。现在牧寅才算重新冷静下来，明白：相比起这个大时代，现在的自己仍十分渺小。 白老拍拍牧寅的肩膀：“紧张么？马上要到云港了。阿牧你是第一次去这么大的城市吧。” 牧寅心说自己不是没去过云港，但的确去得不多，对云港了解很少。加上现在身份变化，视角也随之改变，说是第一次去，也不是不行。笑道：“有点紧张，但更多是激动吧，挺期待的。” 一名空姐走过来，微笑道：“两位，请回到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下降高度了。” 原来马上就要到了。 牧寅回到座位，系上安全带，透过圆形的玻璃窗开出去，只见远远的一座滨海的城市，如盘踞在华夏东海岸的一头巨兽，气象之开阔壮美，远不是金乌市能够比拟其万一的。 那便是云港。 卷一章五 你就是阿牧？ 飞机平稳降落。 相比起金乌市的机场，云港国际机场的规模完全不同，每天的客流量都极大。 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普通人族乘客，还有外貌和人族无异但气质往往有些微妙区别的穿搭时尚的妖族。 混血种也是不少的，偶尔还能看到兽圈成员——比如几名身穿人类衣服但仍保持着野兽姿态的口吐人言的袋鼠。 人员混杂，种族繁多，却是繁中有序。 装备着纳米机甲的人族机甲师在机场各处巡逻，随时随地为任何需要帮助的人或妖或混血种服务，同时也随时准备着，对任何试图破坏这份秩序和稳定的家伙出手，将一切混乱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愧是华夏前五的老牌一级妖市，虎族的戍边市和云港比起来，还是底蕴差了很多啊。” 牧寅一行人下了飞机，走在宽敞透亮的机场中。 看着眼前繁荣有序的机场面貌，牧寅感到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敞亮起来。 李心第一次来一级妖市，更是瞪大了眼睛。 “怎么样，感觉如何？”走在最前头的白老笑着回头看过来。 “感觉很好。”牧寅由衷说道。 唐小妖这时接了个电话，压了电话之后，对牧寅说：“我有点事儿，先走一步。晚上见吧。”又对李心说，“你和阿牧一起行动吧，我忙完了会来找你们的。”说完匆匆离开，似乎十分着急。 “呃，这丫头，怎么有一出没一出的。”李心抱怨。 牧寅却是隐约明白唐小妖突然这么急着离开是为什么，因为刚才从唐小妖的手机里，牧寅模糊听到“你的生父的消息”、“你过来一趟”这样的字眼。 “看来唐小妖不止自己在找生父，还有其他帮手？”牧寅猜测，“镜湖说她今年就能找到亲爹，这是又有最新的进展了么？呃，该不会晚上唐小妖就带个新鲜出炉的亲爹回来吧……” 心里随意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牧寅倒也不担心唐小妖。 大都市的一大特点，就是安全。混血种又普遍早熟，虽说还未成年，但雪岭那种地方唐小妖都敢孤身前往，在这云港之中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说白了，唐小妖本没有必要和自己还有李心一起行动，她就住在云港，已经很了解了，牧城俱乐部的总部的大门也一直为她开着，只是之前她执着于寻找父亲才迟迟没有正式加入罢了。 “她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素肉厨神啊……”牧寅叹了口气，心说我呢，我在这云港之中，到底做什么最合适呢？ 曾经的妖族虎王，能和其他妖王纵论国际大事，但真正回到基层，回到真正的生活中来，反而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需要再去学习和适应。 白老这时停下来，对众人说道：“好了，大家各回各家吧，今天放一天假。大家都辛苦了，好好歇着，明天一早记得到总部报到。” 胖子、刘芮智、林绾等人欢呼一声，四散离开，当初跟随柳依武周和白老去雪岭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说好了任务结束后会有一天假期。方言则是一言不发地离开，很快消失在机场的人来人往之中。 李心小声问牧寅：“放假一天？这些人，难道不用工作的么？”唐小妖暂时离开后，李心自然而然地站在牧寅身边，隐隐把牧寅当作了进入云港这陌生领域的主心骨。 牧寅说：“他们的工作，就是为牧城俱乐部服务吧。一个俱乐部要运转，本身也要大量人员的。” 白老这时走过来，笑道：“不错，包括我和柳依武周，我们的工作就是为牧城俱乐部服务，保持俱乐部的运作。”顿了顿，深深看了牧寅一眼，“要说个人建议的话，我觉得阿牧你可以试试看，向俱乐部提工作申请，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于其到城市各处找工作，如果能在俱乐部内部就找到工作，那自然是最快、最高效的。” 找工作，一种是在俱乐部的帮助下，到城市各处去寻找岗位。 另一种，就是直接在牧城俱乐部内部，找到一份职位。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完全可行的。 李心问：“在牧城俱乐部内部找职位，会更简单么？” 白老摇头：“不，反而更难。很多人想着进入俱乐部直接找个工作，就轻轻松松地获得了城市居住资格，为了杜绝这种走捷径的行为，俱乐部内部的审查会更加严格。” 李心脸色一红，不吭声了。 牧寅点点头，说：“谢谢白老，我会考虑的。” 无论是哪种方式找到工作，第一步都是最难的，一旦有了稳定的工作，居住证啊、俱乐部正式成员证件、赚钱和换取修行资源，这些反而是水到渠成，很快的事情了。 白老拍拍牧寅的肩膀，说：“好了，柳依丫头安排的人应该马上就来接你们了，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柳依武周走之前，说白老随时可以帮牧寅解决问题，但负责接引牧寅的人，不是白老。 事实上白老被刘鑫和李桑联手打出来的伤势还没痊愈，金乌市的妖医院的医疗条件，加上白老自己的治疗战技，都无法彻底修复。他现在要去云港第一妖医院去接受治疗，彻底修复伤势，以免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于是很快，唐小妖、白老、其他众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牧寅和李心，而接引人还没到。 牧寅想了想，说：“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边等人边吃点东西？” 李心心说你在飞机上吃了两份半的供餐，还要吃？连连摇头：“我最近减肥，你吃吧我不吃了。”说完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她其实也饿。 牧寅一笑，就近找了个快餐店坐下，边吃边等。飞机比预期到早了，接引人暂时没来也不奇怪。况且牧寅向来耐心无比，只要有东西吃，修炼便时刻不停，倒也并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和来往的人群。 这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走上前来，问道：“你就是阿牧么？” 牧寅微觉奇怪，心说这该不会是柳依武周为我安排好的接引人员吧？看着不太像啊。 回道：“我是阿牧，你哪位？” 对方冷笑一声，淡淡道：“是阿牧就好，记得走路当心点，还有，夜里最好别出门，小心别遇上什么意外。”口吻阴阳怪气的，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半威胁半诅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牧寅感到莫名其妙。 李心也是呆了片刻，才道：“这人有病吧，大白天的，吃火药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人跑过来，拍拍牧寅的肩膀：“你就是阿牧？” 牧寅看了一眼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淡道：“你又有什么指教？” 这人冷笑一声，做了个割喉的动作，然后也走开了。 牧寅和李心对望一眼，心说这什么情况？ “难道是……黑衣俱乐部的人？”李心缩了缩脖子，“应该是黑衣俱乐部的人吧，否则谁会这么针对你啊。”牧寅以一手蛮荒角斗，打破了李桑的全盘计划的事，李心人在妖医院没能亲眼见到，但过去两天里听唐小妖说过。 在她看来，也只有黑衣俱乐部会对牧寅如此针对了，不然还能是谁？ 牧寅却是皱眉，心说黑衣俱乐部现在应该是自顾不暇才对啊，不可能再跑来做这种无意义的挑衅之事。 “不是黑衣俱乐部的人哦。” 一个声音从旁传来，“刚才那两个，是妖圈的成员，压根就不是我们混血种圈的。”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十八上下，容貌朴实。女的则是个看着比李心、唐小妖还要小的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扎着双马尾，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抱歉来晚了。”那朴素少年一脸抱歉，“是阿牧和李心吧，我是秦奋，这是卓玛。”指了指身边的小姑娘，“柳依武周专门让我来负责两位的接引工作，实在抱歉我迟到了。” 牧寅起身笑道：“不算迟到，是我们的飞机早到了。” 那名叫卓玛的小女孩左右看看，问：“小妖姐姐呢？不是说小妖姐姐也会来么？” 李心说：“小妖她有点私事，先走了。” 卓玛有些失望。秦奋说道：“小妖本就对云港很了解了，的确不需要我这接引人。”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显得很是客气有礼，“边走边说吧。” 牧寅点头：“好。” 秦奋人如其名，看起来是个很勤快、很靠谱的人，或许正因如此柳依武周才会拜托他来做接引人。 “因为和黑衣俱乐部的纠纷，总部高层们今天有一半都不在，不过他们对于阿牧你的到来都很重视，所以明天一早会回总部来见你。”秦奋说，“明天去总部。今天的话，我和卓玛会带两位到云港各处逛逛。” 牧寅明白这所谓的逛逛，应该就是带着自己和李心去参观云港的同时，给予找工作上的帮助了。 李心忍不住问：“那刚才那两个家伙呢？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牧寅其实也想问，有些在意。 秦奋皱眉，似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 卓玛细声细气地说：“是因为阿牧两天前在金乌市打的那场蛮荒角斗啦——蛮荒角斗，是叫这个名字吧——之前人家都没听说过这东西呢。” 顿了顿，女孩接着道，“刚才那两个人，不是我们混血种圈的，而是妖圈成员。因为阿牧跨境打败了一名纯血妖，让他们感觉是混血种圈对妖圈的挑衅，这才态度那么恶劣的。” 牧寅听了，眉头皱起，心说这根本不合常理。 卷一章六 三个名额 因为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地球成了地球村，看似变小了，但实际上因为爆炸的信息量，地球村的“容量”却是比百年前大了太多太多。 这是一个大时代！ 相比起来，牧寅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小人物而已。 别说现在的自己了，哪怕是曾经作为虎王的自己，也不过是时代浪潮里一朵大一些的浪花而已，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但和许多老牌妖王、尤其是海洋妖圈的那位至尊利维坦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这还只是妖圈范围内，要是把大佬辈出的人族科技圈、神秘莫测的人族修行圈、保持传统看似低调实际上底蕴深厚的兽圈都算进来，牧寅在这个时代绝对算不上最顶尖的。 对此牧寅是有觉悟的。 曾经作为虎王的自己，绝对不差，但算不上站在世界之巅的那一批。 现在的自己，潜力上目前看来也绝对不差，但还在“幼苗”阶段，还是个小人物。 雪岭中两场厮杀，金乌市一场角斗，说小不小，但说大也绝对不算大。能在金乌市那样的小地方发光发酵一段时间不奇怪，但理论上不可能在云港这种真正的大池子里溅起什么水花啊。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区区一场蛮荒角斗，哪怕是少见的越大境挑战成功的蛮荒角斗，终究还是会很快被淹没在海量的信息流之中的。 然而，自己刚到云港落地还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有两个妖圈之人来找自己挑衅了。 “这绝对不正常，不合常理。” 牧寅心想，“除非……有某些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信息化的时代，一个信息被淹没得很快，但反过来说，一个信息如果被有心人拱到风口浪尖上，也会尤其显眼。 牧寅想了想，开口问道：“是黑衣俱乐部在故意搞我么？” 刚才李心也猜想，是否黑衣俱乐部的人在针对牧寅，这才派人来挑衅。 牧寅现在问的，不是刚才那两人是否是黑衣俱乐部的，秦奋和卓玛已经说不是了，刚才的挑衅者是妖圈成员。 牧寅现在问的是：妖圈成员会来挑衅自己，是不是黑衣俱乐部有心在背后挑唆？比如故意宣扬、夸大牧寅对刘鑫的那场蛮荒角斗？ 李心说：“哎呀，不都说了不是黑衣俱乐部的人吗？应该不是有心人针对你，而是你在金乌市的那场蛮荒角斗的后续发酵吧。” 然而李心刚说完，只见秦奋脸色奇异，缓缓说道：“的确是有心人在搞你，不过不是黑衣俱乐部。” 李心：“？？” 有点不明白了。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对于大都市、这个时代、还有妖圈都不够了解，因此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这就像牧寅不够了解混血种圈，却恰好重生在这个最边缘的圈子里一样，难免会两眼一抹黑。 只听卓玛继续用那好听的童音说：“的确有人在针对阿牧你哦，带你和妖圈的节奏，甚至说你挑战刘鑫的那场对决，你是邪恶的一方，而对方才是善良的受害者。” 李心愤慨叫道：“还可以这样的么？分明是对方绑架了唐小妖好不好？” 牧寅却表现出让秦奋和卓玛都暗暗吃惊的平静，问道：“不是黑衣俱乐部在带节奏的话，那是谁？” “是云港的其他混血种俱乐部，很多很多，都在带你节奏。” “为什么？”牧寅皱眉，“我一个人形境高阶的菜鸟新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应该压根就不会在意我吧？” 四人边走边说，这时已经走出机场。 早有一辆黑色轿车等在外边，司机是一名沉默寡言的高大男人，与其说是司机，不如说更像一名保镖。 “这是屠。”秦奋介绍道。 那司机屠朝牧寅和李心点了点头，很是冷峻的模样。秦奋、卓玛、屠，这才是柳依武周提前安排的接引者全员。 车辆发动，卓玛坐前排副驾驶，牧寅、李心、秦奋都坐在后排。 “系好安全带。”秦奋叮嘱了一句，这才接着牧寅刚才的话，感叹道，“兄弟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了，你的确还只是人形境，级别不算高，也的确是个新人，但混血种圈——至少华夏的混血种圈——现在都多多少少听闻过你的名字了。” 牧寅愕然道：“我和他们有仇么？” 前排的卓玛嘻嘻笑道：“不是有仇啦，但阿牧你是个潜在的威胁，因为‘混血种大会’就快要举行了。” 混血种大会，这是全球混血种圈的一次盛事，据说今年在魔都举行。 没记错的话，柳依武周在金乌市邀请自己加入牧城俱乐部的时候，就提到过混血种大会。 问题是，就算和混血种大会有关，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如果是往年的混血种大会，其他俱乐部也不至于如此针对你，但这次混血种大会，规则上有新的变化。” 秦奋耐心解释道，“据说因为虎王牧寅遇刺，妖圈震动，这才答应了我们混血种圈多年以来的一项诉求：混血种大会的前三名，将有机会获得前往三大院学习的资格！面向全球混血种圈，就这三个入学名额。阿牧你在这种非常时期跳出来，展现出了非凡的战斗力和潜力，这才是众多混血种俱乐部在背后带你节奏，针对你的原因。” 李心听到三个入学名额的时候，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牧寅则是沉默不言，消化着这些信息量。 妖圈三大院，那是所有妖圈成员都梦寐以求的最顶级学府，就像是“神级机甲学院”之于人族科技圈、“古典兽院”之于兽圈、“山门书院”之于人族修行圈，是妖圈的修行与学术圣殿！ 可以说，没哪个妖族成员不想去三大院，牧寅也想，其实当初都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了，但因为族中突然的变故，父亲和熊王的那场死斗，这才耽误了入学。后来醉生梦死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不得不回归虎族扛起虎王的职责和重担，不得不和三大院失之交臂了。 妖族成员尚且如此渴望进入三大院，混血种圈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对于混血种圈一直以来渴望三大院的入学资格的诉求，牧寅是知道的，但妖圈从未同意过。 牧寅万万没想到，自己作为虎王牧寅的那个身份的遇刺身亡，居然间接促进了这项诉求的通过！ “所以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牧寅轻声问。 “三个入学名额么？”秦奋答道，“两天前，就是你们在金乌市的时候，公布的最新消息。是那位妖圈至尊利维坦，对全球所有混血种俱乐部发出的公开信。” 牧寅点点头。 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有妖圈成员向自己挑衅，为什么会有大批混血种俱乐部看自己不顺眼，因为把自己看作那三个有限的入学名额的强力竞争对手和巨大威胁么？ 卓玛总结说道：“那三个入学名额，目前公认黑衣俱乐部的混血王子，会占一个，那人太强了，反而没人会去搞他。至于阿牧你嘛，也被认为是名额的有力竞争者，但没有混血王子的那种压倒性的统治力，所以喽，其他混血种俱乐部这两天发布了各种消息，大肆渲染你和刘鑫的那场蛮荒角斗，表面上是在捧你，其实是为了引战，带节奏，带动妖圈对你的反感。” 轿车行驶在云港宽阔的马路上。 车内一时间陷入安静。 除了默默开车的屠，秦奋和卓玛都看着牧寅，他们也在观察着。两人都是牧城俱乐部年轻一代中的优秀人才，秦奋看着不起眼，但实际上天赋能力，是全方位超越方言的，和柳依武周相比也差不了太多。他是牧城俱乐部的人事部副部长，同时是一名人虎混血，平时看着憨厚老实，打起来那绝对是凶残之极的。 至于卓玛，这小姑娘体内流淌着长江白鲟的血脉，野生的长江白鲟已经灭绝了，这种生物的最后一点血脉就流淌在卓玛的体内，她年纪不大，却已经展现出傲人的天赋，被认为未来能成为下一个柳依武周，甚至超越柳依武周。 这样的优秀人才，要说对那三个入学名额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应柳依武周的委托来接引牧寅，同时也在默默观察着这个被柳依武周和白老强烈推荐的阿牧。 秦奋没说的是：牧城俱乐部内部，如今也分成两派。 一派主张不仅要接纳牧寅，而且要在他身上狠砸修行资源，让他代表牧城俱乐部，成为混血种大会上的一个杀手锏。如果能获得三个入学名额中的至少一个，那牧城俱乐部就真的要发达了，算是正式挤入了妖圈的一角。 另一派却是对牧寅持保留态度，甚至是反感态度。就像大城市的工作机会是有限的一样，俱乐部的修行资源也是有限的。把宝都压在一个新人身上，失败了怎么办？谁负责？ 秦奋刚才说“总部高层们今天不在去处理和黑衣俱乐部的纠纷了”，其实半真半假，真正的今天不能立刻见牧寅的理由，是因为牧城俱乐部的高层内部，还没能在牧寅的问题上达成共识啊。 “那个……”李心开口，冲卓玛眨眼，“混血种大会什么的，我能参加么？” 卷一章七 替我带句话 卓玛一怔，然后笑眯眯地说：“当然可以呀，不过李心姐姐就算参加，夺取那三个入学名额的机会，也不大的。柳依武周姐姐说她也没有丝毫把握呢，毕竟全球混血种圈的天才们都会来参加大会。” 小姑娘倒是没恶意，只是实话实说。她年纪不大，但和大部分混血种一样，很早熟。 李心耸肩：“重在参与嘛。而且连参加都不敢的话，那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呢。” 牧寅问秦奋和卓玛：“两位觉得呢，我如果真代表牧城俱乐部，去参加那混血种大会，有几成胜算？” 秦奋倒是没想到牧寅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笑了笑，说：“这个不太好说。”他在接引的相关事宜上十分靠谱，安排周到，但在混血种大会的问题上，明显还是有所保留的。 牧寅点头，又看向卓玛。 卓玛小姑娘倒是坦率道：“肯定有机会拿到名额啊，毕竟阿牧你现在人形境即能跨大境打败纯血妖了。但那名额，我也想要，所以我不会输给你的哦。” 牧寅微笑，再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屠。 屠像是没感觉到牧寅探询的目光，自顾自开车，并不搭话。 牧寅笑了笑也不在意，相反这下反而心中雪亮：“原来如此，看来牧城俱乐部内部，在我的事上，也有分歧，而且不小呢。” 旋即心中冷笑：“其他那些混血种俱乐部，大概是觉得我能被轻易搞掉，这才用如此下作的手法带我和妖圈的节奏。对那黑衣俱乐部的混血王子，反而屁都不敢放一个？哼……” 这世界就是这样，始终如此。 不够强，就是要被人看不起，会被人搞。 想要不被人搞，要么弱到尘埃里看都不要被人看到，心甘情愿做条咸鱼，要么，就要像混血王子那样，哪怕黑衣俱乐部现在面临不小的麻烦，依然没人会去搞他，反而默认那三个入学名额之中的一个就是他的。 轿车缓缓在十字路口前停下，前方红灯。 隔壁车道一辆酷炫的跑车停下，车上一名打扮新潮的纯血妖年轻人，副驾驶上是一名带着墨镜身穿连衣短裙露出两条大长腿的美女。 那年轻人冲牧寅喊：“你就是阿牧吧？来来来，下车我们聊两句？听说你小子很牛啊……喂，喂！你干什么？” 牧寅关上车窗，脸色平静，看都没多看那人一眼。 这时前方红灯变绿灯，屠稳稳驾驶轿车再度启动。 车内，牧寅有些感叹地说：“老实说，我本来以为来到云港，无非就是适应新环境，然后找到一份工作，慢慢修行的。如果不是秦奋兄和卓玛小妹妹你们告诉我这些，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已经有这么多明里暗里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了。” 秦奋笑道：“可不是么。” 牧寅又说：“对了，手机能借我用一下么？” “嗯，怎么？要给小妖姐姐打电话么？”卓玛高兴起来，似乎和唐小妖关系很好，说着掏出自己粉红色的可爱手机递过来。 不过牧寅并不是要打给唐小妖，而是拨通了金乌市领导留给自己的联系号码：“您好，对对，是我。抱歉之前我有些顾虑，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那个城市代言人的活儿，还有么？嗯，嗯，好的没问题……不不这是我的荣幸才对……您太客气了。” 牧寅这是在给金乌市的那位拉横幅送自己上飞机的领导打电话。 秦奋和卓玛不明所以，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连屠都通过后视镜，瞥了牧寅一眼。 李心却是知道城市代言人这档子事儿的，不由露出吃惊、意外、不解的表情来。 之前牧寅不想引起妖圈的反感，于是拒绝了那个报酬不菲的代言人工作，现在怎么改主意了？李心有些替牧寅担忧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牧寅现在想通了：与其刻意低调了还被人搞，那不如自己堂堂正正地把这份代言人的活儿给接了。 自己光明正大挑战一名绑架犯，这事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或许正是自己之前藏着掖着，反而给人可趁之机，会让人觉得：哎呀你看这人跨境界打赢了一名纯血妖还这么低调，是不是藏着什么猫腻啊，是不是其实是不正义的一场战斗啊。 压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卓玛：“谢谢你。” “哦，嗯……不客气。”卓玛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眼神似乎和之前不同了，之前牧寅的眼神温和而宁定，现在却是隐隐开始透出一丝锐利的锋芒。 牧寅又看向秦奋，微笑说道：“那今天一天参观云港，就拜托了。” 秦奋说：“这个自然！” 牧寅说：“感激不尽。另外，今天结束之后，两位回去如果俱乐部的高层们问起我，能否替我转达一句话？就说我若有幸代表牧城俱乐部，参加这次混血种大会的话，三个入学名额里的至少一个，会是我们牧城俱乐部的。” 卓玛本来坐在副驾驶上晃悠着碰不到地板的小脚丫，听到牧寅这话，小姑娘的目光居然变得凌厉起来，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李心连连向牧寅使眼色，意思是：“你在说什么啊？你看不出来这两人也是你的潜在竞争对手么？” 驾驶座上的屠，则是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牧寅两眼，始终稳定如山岳的眼神里，隐隐掠过一丝波动。 至于秦奋，他呆了片刻，显然没想到牧寅会这么说。 但秦奋很快就冷静下来，深深看了牧寅一眼，缓缓地说：“嗯，我会转达的。” 就这样，一天下来，牧寅和李心在三位接引员的带领下，把偌大的云港走马观花一般兜了个遍。 双方都很默契，再没提混血种大会啊、其他混血种俱乐部带节奏啊……这些事情。 至少表面看起来，就只是单纯的一方带着另一方参观云港，答疑解惑，提供工作建议。 傍晚，屠将轿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秦奋指着西南方向上的一座大楼，介绍道：“那里就是我们牧城俱乐部的总部了，整栋楼都是。今后若阿牧兄顺利成为我们俱乐部的正式成员，便有总部分配的宿舍。至于今晚，就要麻烦两位在这酒店呆一晚了。” 顿了顿，又道：“明天一早，我会来接两位，哦，还有小妖，一起去总部报到。” 牧寅和李心都说了番感谢的话。 随后牧寅问道：“唐小妖呢？她也和我们一起住酒店么？还是说她在云港有自己的住处？” 卓玛笑道：“小妖姐姐本来有自己的住处，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但她天天忙着找她爸爸，旷工太多，前阵子她工作的餐厅给我们发信息说已经把她开除了，让我们转达。一旦没了工作，居住资格也就没了，所以是的——小妖姐姐今天会来和你们一起住酒店的。” 牧寅和李心：“……” 目送黑色轿车离开，牧寅和李心办理好入住手续，安顿下来。三个人，三间房。不过李心在自己房间呆了没一会儿就跑来牧寅房间敲门：“阿牧，是我，聊聊？” 牧寅打开门，女孩一身居家的便装走进来，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窗外灯火通明，还能看到远处港口上来来往往的轮船到晚上都不停歇，反而越发热闹。 “不知道小妖什么时候回来。”李心看着窗外的景色，反觉孤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在这云港扎下根来。尤其是阿牧你，感觉你现在被好多人盯上了啊，又是其他混血种俱乐部，又是那些妖圈的看你不顺眼的被带了节奏的家伙。你不紧张么？” 牧寅从进屋开始就在捣鼓房间里提供的电脑，开机之后，一阵翻箱倒柜，又找出来摄像头、耳机、麦克风。新时代的酒店就是这么应有尽有。 手上忙个不停，嘴上回答道：“我当然也紧张啊。不过，白天机场挑衅的那两个人，不是被其他俱乐部带节奏带起来的，而是牧城俱乐部内部的某些人安排的哦。” “你说……什么？”李心一下从沙发靠背上直起身子，“牧城俱乐部安排的？这……这是为什么？你别跟我开玩笑！” 牧寅说：“我没开玩笑，妖圈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带节奏的，没那么无聊。我相信其他混血种俱乐部，肯定要煽风点火，妖圈肯定也有白痴被带了节奏，比如白天开跑车的那个。但至少机场那两个家伙，一定是牧城俱乐部内部的某些人安排的。” 顿了顿，牧寅接着道：“我们的航班信息，是保密的。哪一天回云港，哪一个航班回云港，除了内部之人——哦，还有那位金乌市的领导——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李心若有所思：“所以这是有人泄密？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这才提前安排人，在机场挑衅你？” 牧寅点头。 “啊，那柳依武周莫名其妙弄丢了那块最大的虎核碎片，难道也是内部的什么人偷走的？”李心听唐小妖说了柳依武周弄丢碎片的事情。 牧寅这次反而摇头，说：“我不相信牧城俱乐部有什么人能从柳依姐的内衣里，把虎核碎片偷走，所以这件事我依然有疑惑。可以确定的是，李桑他们本不该知道我们手上有那块碎片，却在得到消息后跟来金乌市，绑架了唐小妖，这应该是牧城俱乐部内部走漏的消息。” 一边说着，一边把摄像头安在电脑屏幕上。 卷二章八 阿牧你可以的卷！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牧寅不是很怕云港的众多混血种俱乐部带自己节奏，同时也觉得：牧城俱乐部内部对自己的看法有好有坏，是很正常的，完全可以理解。 但真的，很烦内奸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李心问：“阿牧你有证据么？” 牧寅摇头：“没有。但我基本可以肯定，一定有内奸！而且就是黑衣俱乐部安插进来的。”说到这，由衷感叹赞道，“黑衣俱乐部确实厉害，永远不被动防守，如果他们真能以我为突破口，搅乱牧城俱乐部内部，那么李桑绑架事件的后续麻烦，自然而然就解开大半了。” 虽说黑衣俱乐部现在有鹰王撑腰，但柳依武周亲自去魔都提供证据，黑衣俱乐部还是被动难受。 可如果他们反过来搞乱了牧城俱乐部，就能度过这次的难关。 李心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告诉白老啊。” 牧寅苦笑，还是摇头：“不用。那样的话，对方一顶‘还没正式加入俱乐部就搞不团结行为’的大帽子扣下来，反而对我们不利。除非我们有铁证，能指出谁是内奸……” 老实说，来到云港第一天遇到的这些事儿，是意料之外的。 本来牧寅真打算慢下来，稳扎稳打修行的。 现在没办法，必须提速了。 一方面，落后就要挨打，没有办法。 另一方面，混血种大会不等人，那三个三大院的入学名额不等人啊。 牧寅和现在所有混血种圈的成员们一样，非常渴望那三个名额。那不只是一个进入三大院学习修行的机会，还是一个从混血种圈，进入妖圈的契机。是一个敲门砖，一张门票！ 这时候，牧寅终于把电脑、摄像头、麦克风等设备都装配好。 李心明白了什么，问道：“阿牧你这是……真要做直播啊？” “嗯。” “现在？在这儿？你确定？” “是啊。” 牧寅点点头，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网页，点进一个当红吃播的直播间。 李心凑过来，只见屏幕上是一位艺名叫“吃哭你”的纯血鲸妖。 直播间的名字赫然是：宇宙最强大胃王！不接受反驳，不服solo！ “我查过了，这是目前吃播界四大天王之一，很能吃，人气也高。”牧寅笑道。 “所以你要跟他solo？打败他你就能获得人气？”李心有些明白牧寅的打算了。 “是打算solo来着，不过不是为了一夜成名，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食量，到底够不够资格做吃播。”牧寅挠挠头，有些忐忑，更多则是兴奋。 李心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飞机上，自己和唐小妖都嘲笑过他的“吃播梦”，其实现在依然想吐槽打击的，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是因为少年脸上的那份纯粹的认真么？ 只听牧寅说：“想要和这位‘吃哭你’solo，要先打赏一笔数额不菲的礼物，否则人家才不和你solo呢。所以我白天接了金乌市城市代言人的活儿，预支了一笔酬劳，用来打赏。另外既然是吃播，也要购买食材不是？这也需要钱。” 李心点头，轻声道：“明白了，所以你白天打电话给那位金乌市领导的时候，就在计划这些了。” 牧寅嗯了一声：“不过我一个人还是不行，所以想请你和小妖都来帮我。” “怎么说？” “我主要负责吃，唐小妖是素肉厨神，负责做。厨房本来是个问题，但我没想到这酒店房间是配厨房的，虽然小了点，但应该够用了……吧？”牧寅看着李心的眼睛，“至于你，我想请你替我和弹幕互动可以么？你知道，吃东西的时候我没办法说话，而且你这么漂亮，气质也好，很适合这份工作。”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李心脸色一红，嘟哝道：“帮你是没问题啦。不过阿牧，你真觉得自己能吃过一头纯血鲸妖么？” 牧寅耸肩：“吃不过也要试试。” 李心盯着牧寅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阿牧你其实，受影响了，对么？白天遇到的这些事情——被人带节奏，被妖圈的人挑衅，黑衣俱乐部的内奸——你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很强硬地以给金乌市领导打了电话做回应，但你终究还是受影响了，对么？” 牧寅一怔，受影响了么？没受么？ 这一刻很想说：“我只是想要混血种大会的那三个名额，不是被影响了。” 但最终牧寅也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是，我受影响了。我本以为抵达云港之后，就算没有牧城俱乐部的隆重迎接，也该至少让我平稳地进入云港。我没想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阻力。” 顿了顿，牧寅补充道：“另外，我的确担心自己能力不足，赶不上混血种大会。那三个入学名额，我真的……很想要。然而全世界的混血种天才都会到来，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真的不知道，就像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吃不吃得过那个‘吃哭你’……” “阿牧你可以的。”李心说。 “嗯？”牧寅一呆。 只见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来帮你啊，回复弹幕是吧，我这就回房间去换身衣服再过来。还有就是，谢谢你，阿牧。” 大城市是美好的，但也是让人感到孤独的，尤其当你并没有融入进去的时候。 李心说谢谢，不止因为牧寅是第一个因为觉得她适合一份正经工作而夸她漂亮的人，李心见惯了想要泡她才夸她的男生。 还因为：牧寅一刻不耽搁就要连夜做直播的精神，让李心感到自己的内心也安定下来。 另外，她发现这个在战斗中屡屡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战斗力的少年，原来距离自己并不遥远，而是和自己一样，也会感到焦虑、愤怒、不平。 所以想要感谢牧寅，然后想要帮助牧寅。 “呃，好像是我该谢谢你？”牧寅近距离闻着李心身上的幽幽香气，愕然道，“你谢我什么？” 李心一笑不答，起身打算回屋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打开房门，发现唐小妖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正要敲门。 “啊，小妖你来了，太好了我们正好需要你……”李心说到一半，忽然怔住。 因为唐小妖低垂着头，一把抱住了她，嗓音哽咽，说：“镜湖骗我。” 镜湖，雪岭的镜湖。 唐小妖跑去问镜湖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生父，这才被卷入前不久那场雪岭的虎王遗产争夺战。 当时镜湖回答她说：“今年就能找到。” 现在唐小妖说：镜湖骗人。 “呃，这又是怎么了？”牧寅走过来，把直播的事情暂放，问道，“小妖你白天到底去干嘛了？” 本来想着这丫头既然回来了，那买好食材，就可以开始直播了啊。 可现在看来，唐小妖似乎受到了某些极为重大的打击。 牧寅从没见过这丫头有这么颓丧的时刻，之前压力再大，唐小妖都不会怂的，她属于那种皮球性格，压力越大越要反弹的类型。会如此沮丧，看来是真的遭受到了什么惨痛的暴击。 牧寅和李心把唐小妖拉进房间，安抚情绪。 唐小妖喝了些热水，这才缓缓开口，解释自己白天干嘛去了。 原来她白天忽然说要走，是去见自己的养父了。 当初她妈妈生下她之后，又认识了一个男人，是人族科技圈的一个机甲研究员，姓叶。 这些年唐小妖一直叫那人叶叔叔。 “虽然我一直不肯叫他爸爸，但叶叔叔对我和我妈都很好。”唐小妖说，“叶叔叔说我的血脉构成，是‘虎猫’和‘人类’的混血，而全世界范围内，虎猫妖的数量并不多，很多人连有虎猫这种类型的猫都不大清楚呢。” 牧寅点头，若有所思：“虎猫么？的确是数量不多。所以你的这位叶叔叔，是认识什么世界人口局的工作人员么？把全球范围内虎猫妖的资料尤其是血样调出来，和你的血样做对比，就能找出来谁是你爸爸了。” 李心惊讶道：“这种事情能做到么？” “可以做到的。”唐小妖点点头，“阿牧说的没错，叶叔叔也是这么说的。他的确找了他的一些朋友，帮我找我爸爸，白天就是有结果了才让我过去一趟的。” “结果呢？” 其实没必要问，要是真找到的话，唐小妖也不会是现在这模样了。 果然，只见唐小妖眼眶一红：“结果……结果……结果他妈的，没有一个是我爸爸！”她爆了句粗口，却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李心从来没见唐小妖有过如此脆弱的一面，再想到自己作为混血种妈妈不疼爸爸不爱的经历，抱住了唐小妖，自己眼眶却也红了。 直到牧寅在一旁蹦出来一句：“我有个办法，可以找到你爸爸哦。” 看到唐小妖如此伤心，牧寅心里也不好受。又听到她言语中对那位姓叶的养父颇为信任，不知为何，牧寅又觉得莫名地有点不爽，于是说：“我这办法，百分百能帮你找到爸爸。” “什么办法？”两女都看过来。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