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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淫时代》


第一章 强盗计划

我是一名强盗。我姓卫,叫君,小弟叫我卫哥,老家山东聊城,30岁。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强盗,我也不例外。我缺钱花,思来想去,只有做强盗来钱最方便最直接,计划了许久,就干上这个行当了。

做强盗前,我不名一文,天天猫在深海市上沙村一个20平方的出租屋里。那是2005年深海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候,每天中午下去到马路边的小超市里面买方便面和鸡蛋充饥。吃完后把碗一丢,倒在床上抽烟。我过去经常抽的烟是云南玉溪产的恭贺新禧,7块5一包,后来钱少了,改成红河,现在呢,变成了大重九,虽然烧嘴,但是够劲。

抽烟烦了我会猛地弹起来,冲进卫生间,对着墙上的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更会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大骂——我讨厌镜中的自己,有一次我拿了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半天,滑了一下,几个血珠冒了出来,很痛,于是赶忙去找创可贴。

闲居的日子最无聊,每天我都在半梦半醒中睡去,中午才醒来,下午则对着一份当天的《深海日报》翻来覆去的看。

门外传来“噗哧噗哧”的拖鞋声音,这时我的心跳都会快上100个百分点,通过门上的猫眼偷偷地去看是否是房东大娘上来收房租了——房租500块。天天一个人在家黑白颠倒,日子总是容易记不清楚,尽管我觉得我还要10多天才交房租。

当时我的经济收入只剩下过去做水货手机剩下的一点儿尾货,放在楼下小卖部里面帮忙处理,随时都有弹尽粮绝的危险。

我做过工程师,做过买卖,做过n多想赚钱致富的事情,但最后离发财都差着十万八千里。我的梦想是成为百万富翁,并制定了种种致富道路,但现在看来任何一条道路都走不通,唯一剩下的似乎只有去做强盗了。

我下定了决心去做强盗。杀一个人是杀人犯,杀一百万人就是民族英雄了,贺元帅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想他肯定也没有想过他日后的命运会成为裆和国嫁的领导人。

做强盗需要什么条件呢?我在一张小纸片上盘算了半天,列举了如下几条:

1.要有做强盗的动机

2.要有帮手

3.有详细的计划

4.有完善的工具设备

下面我逐一实施:

1.要有做强盗的动机

做强盗合理吗?做强盗合法吗?就像历史是人写的一样,做强盗成功的,似乎也可以扬名立万,我需要钱,需要成功,这个无需掩饰。

2.要有帮手

帮手在哪里?我的铁血同学都在家乡,我独自闯荡广东,认识的只有一些同事、生意上的伙伴、一些姑娘们。我一直认为我同利益冲突比较大的同事、生意伙伴、姑娘们的关系很难把握,我能让一个有家有口的工作稳定的朋友来帮忙打劫吗?不可能!那找谁呢?

首先,谁想做强盗?

像我这种不成功则成仁的不想白白浪费国家粮食的人算一个。其它谁和我一样有做强盗的动机?

强盗世家,或许有先天性的作劫匪的遗传基因,但我不认识。

我想到了农民工,简称民工,虽然他们没有先天做强盗的动机,但他们有做强盗的压力。谁生下来就像做民工呢?他们不属于这个城市,只是过客,他们不被尊重,他们没有谈恋爱的钱,没有结婚的钱,没有养孩子的钱,没有瞻仰老人的钱,他们……大多数人像狗一样的活着。嗯,我要寻找我的民工朋友。

我有多少关系比较铁的民工朋友呢?我拿出原来的电话薄,细细寻找,确定了三个山东同乡:小方、张向、小毛。这三个人都得过我的恩惠,对我印象比较好,来深海时间不长,除了力气,没有任何长处,单身,穷光蛋。

接下来我一个一个去找。

小方在福永镇同富裕工业区的一个做自动化送料机的香港企业里面上班,具体工作是在生产线上作配料员,月工资600元,加班费2元/小时,管祝恨,但不管饭。记得小方过去最开心的事情是等着过年时香港老板给他发红包。

我找到小方,请他到路边的一个小饭馆里面去吃饭,吃到中间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接电话,是个女的声音,声音很大,似乎正在训斥他什么。小方接完电话,舌头舔了嘴唇好几下,说:“卫哥,我女朋友叫我有事情。”

我点了点头,道:“去吧”。

张向原来在幸田黄贝岭村里的一个大排挡里打杂,管吃管住,500块钱一月,不过每天上班时间超过了12个小时。张向话语不多,有点儿憨憨的,我过去见他,他似乎总是没睡醒,动不动就被老板骂。

可惜,我过去问餐馆老板,老板说他已经辞工一个月了。

剩下小毛。

小毛在沙头角一个台湾人开的生产电磁炉的工厂做装卸工,700元一月,管住不惯吃饭,加班费2.5元/小时,两班倒,一班12小时。

我去的时候小毛上夜班,于是去宿舍楼找他。一个凶巴巴的保安盘问了我半天,抽了我两根烟,才让我压了身份证上去。

小毛的宿舍门居然是铁皮的,在深海的毒日头下晒得门口似乎都有袅袅轻烟,大约是老板担心木头门容易烂而不管员工死活吧。

宿舍就像猪窝,散发着烂鱼腥虾的臭气。小毛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一个塑料小风扇在脚后面时块时慢的转着,风很小,小毛身上脸上都是汗水。

我叫了半天小毛才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我丢给他一根烟,坐在他床沿上和他说话。小毛烟瘾很大,躺在床上把一根烟抽了一半,才问我:“卫个最近忙啥啊?”

我说:“搞点儿走私活,倒腾点儿小玩意儿。”

小毛问:“卫哥怎么做起这个了?”

“啥赚钱就干啥啊,有份工作想不想做?就是帮手看住走私的货物。”

“多少钱一个月?”

“2000块一月。”

小毛眼睛一亮,用胳膊支起了身子问:“管吃管住吗?”

我嗯了一声,

小毛又问:“地方远不远啊,走私会不会被抓住啊。”

我拿眼斜着扫了他一下,道:“不会的,不过要交保证金。”

小毛问:“多少钱啊?”

我说:“5000块。”

小毛嗯了一声,放下直起身子的胳膊,抽烟。

我坐在那里抽了一支烟,把剩下的半盒烟仍在小毛身上,站起身来说“我走了,想好了打我手机。”

到门口的时候,我问小毛:“张向去哪里了?怎么不在餐馆做了?”

小毛支起身来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去她表姐那里看看吧,他表姐在白石洲东四坊78号503。”

白石洲是一个乱糟糟的世界,马路两边永远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黄贝岭一样,白石洲也是城中村,是深海市政夫眼中的大毒瘤,却是刚来深海淘金的人、低收入的人、单身汉眼中的天堂。

下午3点左右我来到白石洲。这里的房子一座紧挨着另一座,走过长长的仅能容下两人并排过的过道,空气中弥漫了做爱后没清理干净的气息。张向表姐家住的是六楼的一个一房一厅,按了半天门铃,门才开。张向睡在客厅的一个破沙发上,家里没其他人。

我丢给张向一根烟,他拿住了,却没抽,耷拉着头,大约还没睡醒。张向的头发乱糟糟的,眼角下面沿着鼻梁有个在大排档用高压锅煲汤时烫坏的红红的伤疤。

我问他:“上班了吗?”

张向说:“晚上在楼下的餐厅里帮工。”

我问:“好不好做?”

张向:“就那样儿。”

我说:“跟我搞点儿走私生意怎么样?”

张向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嗯。”

我说:“收拾一下吧,去我那儿住。”

张向于是从沙发下面翻出一个小包,在沙发上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站了起来道:“走吧”。

我说:“跟你表姐留个纸条啊。”

张向嗯了一声,找来纸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表姐我走了,o着卫哥。”——大约是“跟”不会写,用“o”代替。

我又道:“你做工剩下的工资还没结呢。”

张向想了一下,又在纸条后面加上了一句:“表姐,剩下的大约一个半月的工资帮我要回来”

3.有详细的计划

帮手有了,我客厅里面也有一个破沙发,陪着张向喝点儿酒后,他又立马倒下了——他总有睡不完的觉。下面有我开始设计抢劫计划。

怎样抢劫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首先要确定抢劫地点。

深海的关外比关内好,熟悉的地点比陌生的地点好。

深海有关内关外之分,南山、幸田、罗湖、油田四个关内区大约占了深海总面积的五分之一,宝安和龙岗两个区则分列于关外的大片地方。进入关内需要出示证件,非深海户口需要边防证或者暂住证,就像过日本鬼子的岗楼需要出示良民证一样。

我熟悉的关外地点有哪儿呢?大马路上抢劫人太多,僻静地方抢到手的也都是些穷光蛋,银行抢不了,还是抢工厂好了。

其次抢劫对象。

有三个对象:沙井新桥村北环路边的一家香港人开的电脑板卡厂,板田和墈村布龙公路边的一家台湾人开的变压器厂,松岗恒兆工业区靠近107国道边的一家钟表厂。这三个工厂我都联系过业务,公司内部比较熟悉,靠近大马路边,大门和办公楼比较近。

接下来是抢劫勘查。

我需要再实地勘察一番,以免工厂内部变动。

我翻出以前这三个工厂相关的卡片,电脑板卡厂我对应印制了pcb加工厂的卡片,变压器厂我印制了绝缘漆生产厂家的卡片,钟表厂我印制磨具厂的卡片……

勘查过程很简单,前台保安登记——当然,出示的是我50元做的假身份证,接着去前台递上卡片,找到负责这项业务的具体人选,然后进公司工程部或者采购部聊聊业务。当然我多年的工程师也不是白干的,我还是能聊个甲乙丙丁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就是总经理室和财务室的位置,外面逃跑的路线。总经理室一般在办公走廊的尽头,财务室一般在总经理室的隔壁……

很遗憾,沙井那家电脑板卡厂的工程部的经理死活不让进公司参观,只好在公司外面的一个小会客厅里面胡侃了一会儿。我故意把价格说得高高的,那个眼镜厚厚、个子小小的主管瞪大了吃惊的眼睛,不过最后还是很礼貌的“谢谢!有机会的话我会和你联系的”

看来其他两家要倒霉了。

4.有完善的工具设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两年前,我去龙华的十万人血汗加班工厂富士康应聘,回来的路上,有个人向我兜售军用匕首,带放血槽、两面都有刃的那种,可以放进靴桶里,成色很不错,吓唬人是足够了。价格也很便宜,20元/把,我就买了两把,预备防身用,深海多乱啊,现在派上用场了。

没有枪,本来想去买把假的,却不知道去哪儿买,转悠了半天,在皇岗村附近的一个小小的建材市场看到有人在卖把长长的劈柴斧子,就买了两把。我从小见了寒光闪闪的斧子就害怕,相信其他人也是。

去站台坐车回来的时候,发现站台边上都是警察,我一阵紧张,不是来抓我的吧,怎么出来的时候不留心呢?看来带了凶器后人的心情就紧张多了,没办法,去售报亭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把斧子包起来。买报纸的小姑娘看我用新报纸包斧子,就瞪着眼看着我。我拿起斧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她马上退后一步,脸色变得煞白,呵呵,看来这个家伙好,有威力,人们本能的害怕。

售报亭没多远的地方,也有人在卖《澳门日报》,我心中一动,去买了一份。想我一个小小的劫匪不值得这么多警察照顾吧,《深海日报》肯定是天天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澳门日报》说不定有点儿东东可以看,果然,报纸上说香港60万人大游行,反对什么23条,反对人大释法,靠,原来是盖橡皮图章的人大惹的货。如果我不上街摇旗呐喊,就应该没我的事儿,于是释释然回家。

回来后又去附近商店买些墨镜、工作服、竹梯子、老虎钳、裁纸刀什么的——做强盗也不容易啊,似乎就像去接一项大工程似的。

5.抢劫日期

抢劫日期当然定在公司发工资的时间,不过这个日期一般很难判断准确,我也不清楚人家是否是什么时候发工资,是发现金还是银行转账?看来只有碰碰运气了,关外的公司一般工资发现金,我想。

第二章 初试身手

准备动手的日子是4月12号,星期二,根据我的经验,公司都会在这10~15号之间发工资,除非是垄断国有企业,哪个公司愿意刚出月就发工资啊?财务懒一些的,星期一往往算不清楚工资单,就拖到了星期二、三。菩萨保佑,俺第一次作劫匪,给个好彩头吧。

动手前的一个晚上,我摇醒了还在睡觉的张向,对他说:“大哥给你说件事儿,大哥有点儿麻烦。”

张向道:“啥事儿呢?”

我说:“坂田有个老板欠我的钱,老是要不回来,我准备去打劫他,你跟不跟我去呢?”

张向低着头想了半天,道:“会不会死人呢?”

我说:“不会,拿到钱就走,最多吓唬吓唬他。”

张向点头道:“好。”

接下来我要给张向详细交待了一番行动注意事项。其实也很简单,老老实实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

4月12号,农历三月初四,8:30,我们两个强盗准时出门。

天阴沉沉的,好大的风,吹得我的制服上的袖章猎猎作响。昨天晚上我用脚把我们的制服狠狠的践踏了一番,看起来像穿了许久一样。

我和张向一人挎了一个灰白色的电工包,戴了蓝帽子,张向扛着梯子,坐上了451路小巴汽车。

一个小时后来到动手的地点。马路上很热闹,工厂门口静悄悄的,一些照旧,全没有因为我们这两个强盗的到来有一丝紧张的迹象。

工厂建在一个半高坡上,厂子下面就是马路,左边是一个便利店,右边是一个发廊,工厂有一个小铁门,保安站在门口正在盘问一个出门的女工。

上次来的时候我看到这个工厂的电源线明晃晃的从便利店的后面穿过去。于是我带着张向走向便利店的后墙,架上竹梯子,对张向说:“你上去,剪掉一根线,从避雷栓的根部剪,注意别让电线掉下地。”

“嚓”,线断了,后面一下子安静了好多。

我告诉张向:“快下来走。”

我们沿着工厂门前的马路向右边走——我当然不能让保安看到我们。

抽了一根烟后,我对张向说:“走吧,我们进工厂。”—出现在工厂的门口的时间太短,人家会怀疑我们怎么准备这么快,时间太久,真正的维修电工来了可麻烦了。

我们扛着梯子走向厂子大门,那个女工已经不在了,保安正伸长脖子往工厂大楼的方向看。

我大声地招呼那个保安:“兄弟,是你们这里停电了吗?”

那保安一愣,回过身来,道:“是啊,怎么停电也不通知呢?”

我说:“临时故障,要检查检查再说。”一边说一边向里面走,

保安在后面喊道:“你们要登记的哟。”

我们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量他也不敢拦我们——他只敢在女工面前耍威风罢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中间是一幢大楼,车间设在三、四楼,一楼是仓库,2楼是办公区,大楼后面的空地搭了一个大棚,里面放着一辆面包车,一辆黑色的轿车。

我们直接上了2楼。

很奇怪,前台居然没有人,办公室里面黑洞洞的。办公室我上次来过,普通人员的办公区域用蓝色的半高板子隔成了一个个鸽笼,鸽笼区域的后面有个门,门外似乎是一道走廊。我估计他们都到走廊上说闲话去了,平常停电不多,难得清闲啊。鸽笼区域的前面是两个会议室,侧面最里面是会议室,旁边依次是总经理室、副总经理室,再后面是财务经理室和财务室。

我站在前台大声喊:“有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从鸽笼后面的走廊冲出来一个小个姑娘,穿着超过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问:“什么事啊?”

我说:“供电局检查电路的。”

那姑娘马上嘴里嘟囔开了:“怎么搞的,也不提前来个通知,快点儿搞啊……”

我不理她,叫张向扛起梯子向鸽笼后面的走廊走去。按照一般的习惯,总电源开关一般会设在走廊的尽头,果然,远远看到一个大的空气开关就摆在墙上,不过走廊尽头也围着一堆人,算了,人多显眼,如果不小心被其中一人认出来,麻烦可就大了。于是我们顺着走廊用电笔装模做样的检查了几个小的分支空气开关——自然没电。

几分钟后,我转到前台对小姑娘说:“负荷超载烧了空气开关,你们最近多添加办公设备了没有?”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说:“就几台电脑而已。”

我马上回答:“不行,要罚款。由于你们的空气开关短路,连带周围的好几个工厂也一块儿停电。”

小姑娘“啊”的一声,不知所措。

我说:“要总经理签字,不然不会恢复供电。”

小姑娘道:“可是,可是我们总经理还没来啊。”

我一听就急了:“那啥时候来啊,我们可是很忙啊,你打个电话让他快点儿来。”

小姑娘说:“我不敢打电话给他,不过,他一般10点钟来,你们稍等一下吧。”

没办法,我无可奈何的说:“那好吧,我们只等到10点钟啊。”

我们就在前台旁边的矮沙发上等,张向坐在哪儿,不停的东张西望,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电工包的斧头,当手握着斧头的长把的时候,我感觉手掌里满是汗水。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后来我了解,只不过5分钟而已,楼下传来汽车声,不一会儿,一个带金丝眼镜,穿绿色体恤衫的40左右的瘦瘦的人走了上来,他是总经理吗?如果不是呢?等还是放弃?

谢天谢地,前台小姑娘已经在打招呼:“谢总好。”

总经理可没那么好糊弄的,听完小姑娘的叙述后,马上大声嚷了起来:“怎么可能罚款?我们只不过增加了几台计算机,你们的负荷余量呢?从来没少过你们的电费,罚款我们是不交的,马上给我通电,否则我马上投诉你们。”看来台湾男人的底气在我们这儿是很硬的啊。

我假装考虑了一下,道:“那好吧,不过你也要在故障通告上签个字,我才好回局里申请设备更换。在会议室签吧,顺便看看我们的通告条款。”

说完我朝张向使了个眼色,先朝会议室走去。会议室我来过,上次洽谈业务就是在这儿,光线还行。谢总给前台姑娘交待两句话后,也进了会议室。

我从包里拿出了两页纸——我自己随便写的,我哪知道那么多条条框框?

谢总扫了两眼,,把纸往桌上一拍,道:“开什么玩笑啊”,

随即听道他“啊”的一声惊叫——桌子上我已经放了一把斧头,闪着寒光的斧头。

同时张向马上站了起来,用一把匕首抵住了谢总的腰。

“我们是强盗,只求财,不伤人,”我说。

谢总大约吓傻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道:“带我们去总经理室,小心点儿,小心你腰上多个大窟窿”

谢总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低声呵斥他:“走,你在前头走,不许回头,镇定点儿。”

谢总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腿和嘴唇一直在抖个不停。

外面很安静,前台小姑娘也不见了——停电真好,谁也看不到我们……

谢总开门的时候,手哆嗦的利害,开了半天们都没打开。我不耐烦了,一把抢过来开了门。

进门后谢总普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我拍了拍他的头,嘿嘿笑道:“别紧张,有钱就行。”想台湾来的总经理就这个熊样?看来台湾的治安比深海好。

“绑起来,”我分赴张向。由于买不到合适的绳子,就用塑料胶带对付了,我试过了,多缠几圈根本无法弄开。

我把手脚绑起来的谢总按到了座位上,张向站在他侧面,这样外面的人一进来,一下子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儿。

我道:“打电话给财务经理,号码多少?”

谢总战战兢兢地说了一个号码,我拨了号码,把电话话筒凑近谢总的嘴巴,财务经理的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谢总一脸遗憾的回头看着我。

怎么回事儿?对了,财务室停电,当然没人,我用匕首在谢总的腿上轻轻刺了一下,同时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巴,道:“老实点儿,拿不到钱可要你好看”

谢总鸡啄米似的点头,脸色由于恐惧、疼痛已经变成了惨白的脸色。

我说:“打他的手机”。

电话通了……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三声轻轻的敲门声。我轻声对张向说:“你站这儿别动。”然后我迅速站到门后面,朝谢总点了点头。

谢总很配合,沙哑着嗓子道:“进来~~。”。

门开了,是一个女人,当她还在瞪着疑惑的双眼愣在门口时,我已经把刀架到了她脖子上,同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接着用脚踢上了门。

这个财务大姐大约30来岁,白胖细腻、桔红色头发。绑她腿的时候,裤腿都是湿的,看来是吓坏了。

“财务还有多少钱?”我问。

财务大姐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老实点儿”我用匕首在她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同时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巴。

财务大姐脸都变白了,还是没声音。

tmd,这女人真是不识时务,疑惑间,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偷偷地瞟向了谢总,明白了,谢总说话才算数,嘿嘿,看来谢总的淫威真tmd的厉害。

“谢总,财务有多少钱啊”,我掏出匕首,拍着谢总的脸。

谢总翻着白眼,说:“lisa,有多少钱啊。”

“还有~~3万5千。”

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才这么少啊,我还以为最少也有几十万呢。

我气急败坏,对准财务大姐的肚子狠狠给了一脚,道:“你骗谁啊,这么大一个公司怎么可能这么少?你们发工资的钱呢?老实点儿,等一下让我发现数目不对,我们先奸后杀。”

说着,我把刀伸向了财务大姐的裤腰带,财务大姐穿的是深蓝色的工作套服,裤子没有扎皮带,只用一个纽扣扣着,这样方便脱吗?我把匕首放在财务大姐的肚子上,轻轻摩擦,财务大姐拼命把肚子向后缩,裤带碰在了刀刃上,“啪”的一声,断开了,露出了一条白色的镂花内裤。

我用刀尖轻轻挑起内裤的丝带,来回滑动,没两下,丝带断了,露出低下黑糊糊、毛茸茸的一片,我笑道:“内容不错啊,别让我忍不住了强奸你哦?”

“别~~别~~”财务大姐把头用力甩向一边,脸色一块儿白、一块儿红。

“快说,到底多少钱?”

“真~~的、真的就这些了,我们的工资是现今转帐,财务一般就几万块钱……”

真的吗?靠,真是让人大失所望,不过总比没有或者失败强。“大姐,打个电话叫人送钱过来,就说谢总急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瘦瘦的、带着黑矿近视眼镜的年轻小姐过来送钱。如法炮制,也捆了起来。

我让他们三个都脸朝墙蹲在那儿,嘴巴贴上胶带,把他们的手机全部没收了,并剪断了电话线,然后一人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告诫他们:“都给我老实点儿,老子现在去财务再看看还有没有钱,还有的话,要你们好看。小弟,你站这儿给我看牢点儿。”

说完我朝张向使了个眼色,我两个慢慢的退了出来,顺便把门从里面锁上。

门外还是黑洞洞的,前台小姑娘已经回来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们刚忙下去,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拐角的地方掉下来一盆鲜花,一瞥之间,只见花盆的土壤还很新鲜,应该是掉下来不久,靠,一定是刚才那三个人的某一个偷偷撞下来通知保安的。幸好这个角度掉下来的花盆,保安直接看不到,幸好他也没听见声音,估计马路上人声鼎沸,花盆里装满了泥土,从窗台掉下来的声音比较沉闷吧。

大门口保安正在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工说话,口沫乱飞的。我道:“搞好了,5分钟后来电。”取走了假身份证,朝保安摆摆手,出了大门,只见那保安头也没回,继续吹牛。

走下山坡,把竹梯子靠在发廊的后面墙上,打车,走人。

整个过程张向配合默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甚有强盗专业水准。

谢谢啦,谢谢你们的3万5千。

第三章 温柔乡

的士上,我们把工作服换下,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换车,然后再换车,最后来到一家名字叫做“日月潭”的休闲沐浴城前停了下来。

“日月潭”,顾名思义,老板是台湾人了。

宰了台湾人一刀,反馈一点儿给他们吧。关键是现在进关挺危险的,如果现在工厂已经报了警,关口一定盘查甚严了。可是台湾人开的“日月潭”应该没有人来搜查吧。

在“日月潭”门口的一间川菜馆吃完饭后,我和张向腆着肚子走向日月潭。门口的一个穿着开衩到腰间的大红旗袍的小姐赶忙把我们引了进去。

我问:“张经理呢?”

那小姐笑道:“张经理轮休,晚上才能来,现在潘经理负责。”

潘经理穿着白衬衣、黑裙子的套装,由于太过丰满,胸前的扣子几欲绷断。她30岁左右,四川口音,媚笑着道:“我们这里的小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服务一流”

我问:“都有什么项目啊。”

“桑拿干湿蒸75元每个钟,洗脚45元每个钟……”

我看她说个不停,打断了她,问:“开两间房呢,我们要在这儿过夜。”

潘经理眼珠一转,道:“过夜啊~~,我们这里包房消费每个钟60元,超过三个钟……”

我直接道:“每间房180元每晚,连白天包含在内,我们只要求小姐们服务每天一个钟就行了,怎样?”

潘经理面露难色,道:“老板,太低了啊,没有这样的价钱啊?”

“什么啊,我们是老客户了。”

“那、那好吧,看你也是爽快人,有没有熟悉的靓女啊?”

我坐到了沙发上,道:“拿你们的名单看看,上次的67号的水平也太差了。”

所谓名单,就是具有相片、身高、体重、甚至三围的花名册,对了,还有籍贯。

这地方俺过去请一个客户时来过一次,是为了拿到他们公司网络装修的任务,当然来之前我请教过其他人,问清楚了“日月潭”的价位和项目。

当时就是张经理值班,我喝得晕忽忽的,张经理问我需要什么服务时,我大着舌头说:“最好的~~全套服务”,然后就有一位小姐扶着我进了包间。

在他们的大木桶里泡了半天后,我赤裸着身子躺在了床上,一个柔软的身子随之也贴了上来,湿滑的舌头从我的耳垂开始,到胸部,接着从小腹向下、再向下……先是极冷的冰块,接着是滚烫的热水……

一阵阵的电流从小腹直冲向大脑,我忍耐不住,一翻身抱住了那个柔软的身子。突然发现陪我的姑娘虽然身材高高,皮肤光滑,但肤色偏黑,身材偏瘦,很不合我的胃口。我喜欢脸蛋圆圆,咪咪圆圆,屁股大大,腰肢软软的那种,就像水蜜桃,让人感觉咬一口,就有很多味道甜美的果汁从嘴角流出来的那种感觉……

于是找张经理投诉,张经理手里拿了一盘西瓜进了房,一屁股坐到我的腿上,掂了一片西瓜喂到我的嘴边,嗲声嗲气的说:“老板,不要这样吗~~~,你看人家小妹已经服务这么久了,现在都没办法换了,这个小妹很不错的啊,服务态度很好,技术一流,你就照顾照顾吧,下次吧,下次争取给你选一个最满意的”。

靠,怎么办?已经给撩拨地火烧火燎的,总不能拿凉水浇头吧。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努力想着“东方不败”、“金镶玉”俏丽的样子,狠狠的冲锋陷阵。

幸好她是个sodomite,当我从后面进入她时,那个小姐发出了类似小绵羊的呜咽声……

事毕,不由得一阵懊悔,400蚊小费又出去了,男人怎么老是在关键时候关不住自己?还是做女人好,长得漂亮了,裤腰带一松,短短几十分钟,400文到手了,一天就抵得上关外打工仔的一个月,我如果是个漂亮女人,用得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做强盗吗?

想起上次的经验,进门前,我觉得要交待一下张向,于是道:“张向,玩过女人吗?”

张向傻傻地道:“咋~~玩儿?”

怎么说呢?沉吟一下,我道:“就是~~嗯,‘尻女人屁股’”靠,我不知道他是故意装傻,还是压根儿没碰过女人,只好用老家的土话来问他。

张像吭吭哧哧地道:“嗯~~,刚来广东在番禺大石镇,有一次他们叫我去过公园里面玩过。”

“公园也能尻屁股?不怕人发现?”

“晚上黑咕隆咚的,在树林里……”

“呵呵,人多吗?”

“很多啊,树下面都是人,大家各尻各的……”

“草,多少钱?”

“打波10块,尻屁股40。”

“打波是什么项目?”

“就是摸女人的nǎi子。”

呵呵,这小子,摸摸nǎi子就解瘾了?看来实在是憋急了。

紧张的时候,女人柔软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放松,我决定让张向的神经好好松弛下来。

进了房,我抄起桌子上的花名册翻了翻,问潘经理:“你们做a套服务的相片都在哪儿啊。”a套服务就是一条龙服务。这里不同的服务,陪伴你的对象也不同,有专门洗脚的,有做泰式、日本、欧式按摩的,都需要专门的师傅培训才能上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潘经理赶紧过来拿着名册翻到了后面,道:“都在这儿呢。”

我看中了几个姑娘,让潘经理替我叫过来,潘经理应了一声,却不移步,小声道:“老板,这会儿客人比较多,还是一个一个地挑吧,不满意了,还可以换……”

我把花名册“啪”的甩在桌子上,说:“少废话,快点儿叫”。

过了一会儿,几个姑娘排队鱼贯进来了,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我帮张向挑了一个波大嘴唇厚的靓女,这样的货色才最泄火。

进门之前,我给张向交待了一下包房里的情况:“进门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靓女会帮你搞定的。里面有个大木桶,你先跳进去泡着,然后靓女会帮你洗澡,连你的鸡鸡都会洗得很干净。到床上后,别猴急,靓女问你需要什么服务,你就说啥都要,小费400元,你直接给那个靓女就行了,房费我们最后一块儿结。”

第四章

看到张向还没进隔壁门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在那靓女的大屁股上,想,这小子应该憋坏了,存了几年的货还非要一块大肥肉才能放干净。

我看上了一位脸蛋园园,眉毛弯弯,眼睛弯弯的姑娘,咋看起来,倒很像那位大使歌星,嘿嘿,只是不知道这位歌星的真实身价到底几何?

滚烫的热水,柔软的身体、湿湿地拥吻、细细地按摩,紧张的心情去了一大半,积攒多日的一股火气伴随着阵阵快感泄出后,我终于平静了下来。

“歌星”姑娘帮我揩干净了身体,点上一根烟,递给我。我斜靠在床头,抚摸着“歌星”姑娘还在微微颤抖的胴体,问:“你几号啊?”

“歌星”微微一笑,道:“107号,有空记得来找我啊。”

“你老家哪儿的?”

“我爸爸东北的,妈妈四川,从小在四川长大。”怪不得,身材像东北人,皮肤却格外光滑。

我想起一件事情,就道:“我给你的小费能全部落下吗?”

“哪里啊,有120块钱是要上缴给经理的。”

“这么多啊,哪你们经理不是很发财吗?”

“也不是啦,”“歌星”点上一个烟,吐了个烟圈,接着道:“经理只有20块的提成,剩下的要拿给公司。另外,我们吃饭、祝恨,包括买套子、买油、打车都要自己出钱的,开销算下来也不少,还要出钱和经理搞好关系,不然她是不会多给你生意的。”

“呵呵,一天280,每天两单生意总有吧,一个月也能收入一万多啊。”

“歌星”脸色微微一红,道:“不是这样算帐的,老板,我们这里24小时营业,大家都要倒班的,白班生意就差了些,再说女人们一个月总有几天不能上班的啊,除去我们的花销,生意好的时候,也能整个万儿八千的,差的话,每天能做一个泰式按摩就不错了。”

原来如此,看来做小姐们的生意也不是想象中的日金斗金,不过总好过出卖脑力的工程师、出卖体力的民工们,即便是做强盗也不见得每次都能逮住一条大鱼。

两天后,我去附近商场买了一个大箱子,把我们抢劫用的工具全部装了进去,然后扔进了一条河里。

张向道:“卫哥,扔了太可惜了,下次……”

我给了他头上一个暴栗,道:“没出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以为边检站的武警光吃白饭不干活?”

接着我去农贸市场买了两袋大米,一筐鸡蛋,并要他们帮忙找车送往上沙。市场的广东老板娘瞪着深深的眼窝看了我们半天,道:“一定要我们送吗?路途这么远,这车费……”

我说:“车费你放心,老板娘,你们的大米和鸡蛋我们信得过,其他人的吃了不放心。”

老板娘眉花眼笑,道:“纲(这)~~~样啊,得(行),得。”

于是我们坐在小货车的驾驶室里面大摇大摆过了关,由于是深圳的车牌,所以免检,而无论坐的士还是坐公交车,都免不了首先被当成强盗审查一番。

回到家,送了一口气,张向则是倒头就睡。

我跑到路口得报刊亭买了一份《深海日报》,想看看是否有我们做强盗的消息,有的话看看警方都说了些什么。奇怪了,找遍这两天的报纸,居然只字未提。

难道工厂没报案吗?按情理来讲,他们没什么好隐瞒的,肯定报了案了。

思索半天,估计是警察大佬们觉得我们只是给谠和国嫁添乱子,脸上抹黑,而没有张扬吧。

去网上搜索,却有了消息。不过我们两个都变成了凶狠的彪形大汉了,我想张向身材不错,不过是个瘦子,我身材不高,肌肉结识,时常笑眯眯的,与彪形大汉也相去甚远。靠,不知道是工厂那三个人都吓傻了还是网站上乱写?

第一章

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一缕阳光从窗户里斜斜地钻进来,偶尔可以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脚声,一个风扇在我脚底下不紧不慢的转着,张向的鼾声从不远处轻微传来。

我点上一只烟,袅袅的烟雾似乎带着愁丝不断升腾、扭曲,用手轻轻一挡,断了,但很快就从手掌缝隙里顽强的钻出,没有尽头……

3万4千——当然这里面还有张向小兄弟的一份,能做什么?做生意吗?赌博吗?嘿嘿,这些我都做过,却似乎都看不到百万富翁的希望。原来做强盗也这么艰难,想在这个城市生活而不是生存难道真的就没有一条通道?

据说做鸭子很赚钱,不过俺从来不认识这一行的人,俺也不是帅哥,也没有做鸭子的资本。

我掏出手机,漫无目的的乱按,通讯录上大部分都是俺做生意认识的客户、朋友,这些都还有用吗?现在大家都基本上不再互相联系了……

但,曾几何时,俺也曾怀着对商海无限的憧憬,坚信自己是个商界强人,重拳出击,投入了全部的家当。

那时我已经不做工程师了,我厌倦了找工作、跳槽、搬家,却永远存不到什么钱的日子,决定破釜沉舟,自己做老板——小老板也行,至于失败后做什么?不知道,只是俺当初可没想到今天的下场,居然去做了强盗。

时间是2003年的8月份。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开一家餐馆,雇两个人,我自己也上阵,好歹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应该也是蛮威风的。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市场,跑了好几个地方。毕竟不是打工了,做什么都要用自己的钞票,要精打细算才行。我的钞票有多少?6万8千,那可是我三年多打工生涯辛辛苦苦积攒的血汗钱啊。

做什么好呢?上沙、下沙、白石洲、大冲,这几个地方都是关内我熟悉的人流量比较大,大部分都是农民房的地方,铺面应该相对便宜。但当我兴冲冲的以我工程师的热情、理性做了一番理论分析,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几个地方做调查。

投资一份小生意,做一个小老板首先要确定几个要素呢?

a.铺面位置:

没有好的位置,就没有大的人流量,俺没有特殊的祖传秘方生意,也不会沿街兜售“大力丸”,首先想到的是找一个好位置。

但我把上述四个地方各个路口的位置都转遍了,发现热闹的地方的店铺,居然没看到一家有“旺铺转让”的标语,怎么回事儿?那些稍微偏僻一点儿的地方,倒是有很多这样类似的标语。

一个有着大太阳的下午,在大冲沙河小学门口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一家招牌为“客家菜馆”的写着“旺铺转让”的小铺子,位置还算可以,就进去逛了逛。

b.固定投资。

一对40岁左右的模样像夫妻的在里面,男的黑瘦,女的白胖。

店子里面收拾的还算干净,大约25~30个平方吧,在房间墙壁约高度1/3的地方,用木板隔开,形成了一个小隔层,上面可以住人。我弯着腰进去看了看,由于空间狭小,上去后“嗡”的一下,感觉就像进了一个大蒸笼,这晚上怎么睡觉啊?总不能抱着个水桶水饺吧。下面由于少了阁楼的许多空间,显得也很憋气。

坐下说明来意后,递给男的一根烟,只见他接住了,点着,眼光却没有怎么看我,看来不当家。那么老板娘跟我说话了:“我家婆生病了,着急回家,所以想尽快转让。”

我问:“什么价钱呢?”

“铺租2千6每月,预交一个月铺租,转让费2万5。”

“转让费这么多?不就是些桌子凳子吗?厨房那点儿东西也不值钱啊。”

“我们转让过来的时候就2万五呢,你不信我拿转让合同给你,不是着急回家,转让费不少于2万五。”

不是吧?2万5+2*2千6=3.02万,你开始做生意总要点儿收拾一下吧,加上营业的本钱,添置家具,如果做饮食类,还要买些厨具啥的,请人工帮手,我的6万8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第二章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问:“那马路口的那些店铺要多少钱呢?”

“那个就贵多了,像我们这么大的店铺,转让费最少5万,你不送礼还不一定拿的下来。”

我奇道:“送礼?送给谁啊?房子不是这个村的村民盖的吗?”

“送给村子里的街道办啊,不送不行。”

“为什么不送不行吗?送多少?”

“不送哪轮到你头上,谈好了转让费你也开不了店,一般送个几千到一万吧,说不准更多。”

晕倒,我不断摇头,想不到还有这些名堂,那我们这家呢?于是我问:“大姐,我们这家要送礼吗?”

“我们这个不用。”

我点点头,起身看了看墙上,空荡荡的,就问:“你们有营业牌照、卫生牌照吗?”

“这个啊,没有,大家都没有,生意不是照做?办这些执照,没半年时间,还要花上1万多块钱才能搞下来。”

“平常都交些什么钱啊?”

“没什么钱交啊。”

真的吗?不交“皇粮”就可以开店?看来这个老板娘不老实。于是告辞,出门。

不过像这样的铺子能做什么生意呢?一个月到底能赚多少钱呢?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接下来我要蹲点调查一番。

铺子对面有一家是开游戏机的,这个生意好做,早晚铺子里都是满满的人。里面都是些街斗游戏机、麻将机、跑马机、老虎角子机啥的,上沙也有这种铺子。不过我问过房东大娘,赚钱的机器如麻将机、跑马机、老虎机需要和派出所搞好关系后才能摆放,利润大概对半分。这个生意虽然不需要什么好位置,但我和派出所公安局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做不了。

游戏机室旁边是一家小卖部,里面挂满了塑料手枪、贴纸等小学生喜欢的小玩意儿,嗯,这个生意不错,这么多学生……不过梦想马上破灭了,走上几步路,马上看到了不远处还有几家小卖部,同样门口挂满了塑料手枪、贴纸……

小卖部的旁边还有一家发廊,红绿蓝的彩灯不停的转着,两扇玻璃门关着,透过玻璃看到有人躺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睡觉。发廊上面有个小窗户,我想如果二楼也是发廊的,从那里的窗户朝外看,应该能很清楚的看到这个“客家餐馆”的营业情况。

跑了一天,又困又乏,现在是下午4点多钟,正是深海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候,滚滚的热浪下,一只狗蹲在路边,正吐着舌头不停的喘气。我在附近又溜达了一会儿,大概5点来钟的样子,我进了这间发廊。

c.营业收入

发廊里面也没开空调,一样热得很,有三个人,两个穿超短裙的小妹,趴在理发的台子上睡觉,一个30多岁的烫着黄褐色卷发头的穿黑色长裤的女人躺在沙发上睡觉。我开门进去的时候,两个小妹纹丝不动,继续睡觉,沙发上的女人先挣开了一只眼睛扫了我一眼,接着马上坐了起来,道:“老板你好,按摩啊,找个小妹吧。哎,都起来,有客人。”

我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一个鸡店!在深海找过小姐的男人们应该都很清楚,发廊老板如果说:“老板啊,洗头还是松骨?”一般都是没有实质内容的;如果发廊老板上来就说:“老板啊,按摸不?找个小妹吧……”则十有八九都是可以荷枪实弹打真军的。松骨本来是广东人按摩的别陈,不过在深海的发廊,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种交易暗号,还是国人的发挥能力好啊。

深海的发廊,不,其实珠三角的任一个城市,在一些还没有改造的自然村里,沿街道不出50米,就会有一家发廊,发廊多过米铺,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其中挂羊头卖狗肉的没有一半也差不多,想象城市里面那么多精力旺盛的年轻打工仔,难道都用手自己解决?据说男人体内荷尔蒙积攒多了,不得发泄,往往会变得如冲动的公牛一般,所以要想深海的犯罪率下降,多开几间发廊,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一些稍微大一点儿的村子比如下沙、黄贝岭,每个村子颜色不正的发廊应该不会少于40家,每家按照10个从业人员计算吧,据说全深海(包括关外)有240多个行政村,2000多个自然村——当然,现在很多小村是兼并在一块儿了,那我们就按照普通村子30家,每家10人,平均按照300个有能力安置30家发廊的村子计算,则30*10*300=9万名小姐。至于深海那些繁华街道闹市区的红红绿绿的酒吧、夜总会、洗浴中心数目也不在少数,由于这部分人的服务对象大多是深海市民、香港市民、来深海游玩公干的国内外来宾,交配的成本较高,我们大致5折人数计算,所以我估计全深海有14.5万名黄业人员——不含少爷,这个的行情俺不太清楚,每人每年估计平均7~10万净收入,那么姑娘们每年创造的干干净净的过硬的china-特色床上gdp是101.5~145亿rmb。2002年,我老家整个县城的财政税收还不到5亿元rmb,可见广大小姐们勤勤恳恳的工作为我国的社会主夷的现代化建设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两个小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到我,马上下巴就抬高了90度,胸脯挺起了20cm。

小妹们都很年青,不过脸蛋和身材都太寒碜了点儿,没办法,这种地方,又不是“天上人间”、“王府井饭店”。

于是我问道:“老板,松骨多少钱啊。”俺要省点儿钱做事情,再说了,俺要盯着那家餐馆,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干这个事情。

“30元一个钟,小妹们的手艺可都是一流的。”老板娘一如既往的热情,扭头看小妹们,却马上把屁股放到了凳子上。

“老板娘,上次有一个眼睛大大的湖南妹怎么不见了?”我随便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小妹形象,免得老板娘欺生宰我。

老板娘笑道:“嗯,是阿燕吧,她有点儿事情,过一会儿才来上班。”不是吧?天都快黑了,看来是晚上才好上班。

“那个白一点儿,胖一点儿的呢?”

“没有吧?是不是阿梅啊?喜欢穿黑衣服的那个?”

“是啊是啊。”

“不好意思,她今天来大姨妈……这两个小妹也很不错啊,你看看,多水灵啊。”

“在2楼松骨吗?”

“对啊。”

没办法,瘸子里面挑将军了。这两个小妹都是鲜红的嘴唇,脸上涂了不知道是什么得白白的厚厚的一层粉,一个头发烫的像烤焦的鸡窝,嘴唇老厚,另一个是吊带衫加超短裙,超短裙的长度还不到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眼睛挺大的,却没有什么光彩,但皮肤还算白皙,就是她吧。我点中超短裙后,她用一次性塑料杯子盛了一杯水,跟我上了2楼。

从窄窄的木板梯子上去,看到的其实也就是和“客家餐馆”一样的用木板搭起来的阁楼,用木板隔起了3个小小的房间。

我挨个看了看,都没人,每个房间都有一人多宽的按摩床光溜溜的放在里面,按摩床摆了一张塑料凳子,后面另有一张塑料凳子上放了一把小风扇。

我道:“就这里吗?”

那小妹笑眯眯地说:“是啊,就这里。”

第三章

我走到最里面的房间看了看,窗户就在小房间里,拉开窗帘,斜对面餐馆的门口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躺在床上后,视线就稍微有点儿高了,只能看到餐厅的半个门口。于是我问:“有枕头吗?”

小妹道:“楼下有。”

“我的脖子有点儿痛,给我拿两个枕头。”

枕头拿上来垫上,还算凑合,不过眼睛老是鞋着向下面看,时间长了难免有点累。

毕竟跑了好几天路了,躺下来才感到腿脚酸困,我不由自主的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道:“来,小妹,帮我松松骨。”

小妹搬过来塑料凳子坐在我旁边,开了风扇,拿起我的手,不过马上又放下了,用手来揉捏我的腿。

小妹的手一用力,我就知道她的松骨水平很不专业了,想当年,在内地或是我做工程师做项目别人请客的时候,去过比较大的休闲洗浴中心,那些受过专业培训的按摩技师的手一用力按上你的身体,身上的肌肉马上就会有一种又酸又麻又放松的感觉,非常舒服……这个小妹的手,就像一只蚊子叮你。

不过还是累了,躺一会儿我就感觉眼皮打架,我要和小妹说说话,不然真可能会睡着,我道:“小妹,你是哪儿的人啊?”

“湖南。”

“下面那个小妹哪儿人啊?”

“四川。”

“老板娘哪儿的?”

“湖南。”

“来深海多久了?”

“两年。”

“你叫啥名字啊?”

“阿芳。”

到这种地方,我一般不问小妹的名字,如果下次要来,说相貌就行了。如果你下次来的不凑巧,小妹正在忙着干活,也不可能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再说了,她们的名字都是瞎编的,回家一个名字,换个地方有一个名字,纯粹一个代号而已。

看来小妹对松骨打不起精神,回答问题就是两字经。我要刺激刺激她,我道:“阿芳啊,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服务啊,都是怎么收费的?”

“一般我们这儿就松骨啊,按摩啊,30块钱一个钟。”

“还有呢?”

“洗头10块钱,洗面20块。”

“按摩收不收小费呢?”

“收啊,小费一百,加台费一共130块,老板,我给你按摩好不好?”阿芳小妹抬起了头,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我笑道:“这么贵啊,能不能便宜点儿?上次我来加台费总共才100块。”

“不会吧?一般最少都120块,老板,120块怎么样?”

“120块能干什么?”

“做~~~啊。”

“做什么?”

“做~~爱啊,你好坏啊。”小妹把脸埋在我的胸前,不过看不出来脸红了没有,因为胭脂擦得太厚了。

“在哪里做?”

“这里就可以啊。”

“这里啊,隔壁的听到怎么办?等下有人上来怎么办?”

“没关系的,不会随便上来人的,老板娘在下面看着呢。你如果嫌这里不好,也可以到后面去,我们在哪儿也租了房子。”

“嗯,我今天走了很多路,很辛苦,等休息一下再和你干。”

“哪,好吧。”小妹虽然似乎并不情愿,但手上的力道加强了好多。

我又道:“小妹啊,你来深海都做些什么工作啊。”

“原来在龙华的一个电子厂打工,做了一年,没意思,存不到什么钱,后来就回家了。”

“哪干吗再来啊?”

“妈妈生病没钱治啊,弟弟还要读书……”原来如此,似乎所有的发廊小妹都有一样的故事,一样的结局。

“你怎么来这个发廊的?”

“老板在门口贴有招聘广告啊,我看到了,就来了。”

“嗯,你在深海还有什么亲戚啊。”

“还有一个姨妈,她跟我们老板娘是一个村的。”呵呵,小妹心直口快,马上说漏了嘴,刚才还说是老板娘招聘来的。大凡出来做小姐的,都会有人带进门,姨妈来带虽说惨了点儿,不过现在很多地方都是如此风俗,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继续挑逗她道:“小妹,你都会怎样做啊。”

“就是~~那样做啊。”

“怎样做啊,有什么花样没有?”

小妹睁大了眼睛,道:“我不会吹的,你如果一定要吹,我去叫楼下的阿梅,她会。”

“嗯,她吹的水平咋样啊?”

“不知道啊,不过她很多回头客的,有人叫她‘箫王’。”呵呵,“箫王”,有意思。

第四章

我逗着小妹说笑着,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开始有人进出“客家餐馆”,开始是一个挎包的小伙,接着是两个姑娘……有三个人一块儿进的,看模样儿像是搞装修的工人。

“要不要加钟啊,时间快到了。”阿芳小妹问。

“要吧,小妹,你一个钟拿多少钱啊?”

“8块钱,剩下的是老板娘的。”

“哪你的工资呢?”

“哪有工资啊,不过老板娘管吃饭。”嗯,看来深海发廊的情况都差不多。

“再加一个钟吧,小妹,你帮我再倒杯水。”

“好的”,小妹说完,开了木板门,蹬蹬蹬地跑了下去。

我是这样算计的,今天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6点到9点钟,一般会是一个小餐馆的黄金营业时间。首先我大致计算一下餐馆的客流量,单个客人的话,一般吃快餐,按8块钱算,3个人以上,则会点上3、4个菜,要两瓶啤酒,按50元算。这个地方不靠近工业区,应该不会有大量的快餐送工厂做外卖,所以营业额一般没有晚上高,假定有早餐,早餐虽然量大,但是单位金额不会太高,考虑到晚上宵夜还能做一点儿买卖,把6点到9点钟的营业额乘于3应该大致就是这个小铺子一天的毛收入。

小妹下去后,还是过了很久才上来。

回来后,小妹那只手就在我的大腿根部拂过来撸过去,弄得我的下面很快就鼓起了一个大包。我大概也有一个月没碰女人了吧,难免一碰就有了反应,不过现在来做一次,既心痛钱,又耽误事儿——干这个事情就要全部身心投入,总不能抬着头,开着窗帘做吧。

我喘着气道:“阿~~~芳啊,老家都还有什么人啊?”

阿芳小妹道:“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家里还好吧?”

“还行啊,不过妈妈有心脏病。”

“弟弟在读书啊。”

“嗯,读初三了。”

“你多大了?”

“20岁。”

“哪一年出生的?”

“8~~~5年吧,”呵呵,85年就85年嘛,还要想半天。

我继续道:“谁让你出来打工的啊。”

“没人啊,我初2还没读完,我爸爸爸我从镇上叫回去,说村子里的阿芸、水哥她们从广东回来要带人过深海去打工。爸爸问我是否还想读书,我想反正读书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跟着他们出来了。”

“初2那年你几岁?”

“15岁啊。”嘿嘿,阿芳小妹刚才说她来深海两年多,15岁加上两年多,怎么有20岁?

我问:“读书怎么没意思呢?”

“因为~~我即便考上高中,爸爸也没有钱给我读书。再说了,村子里面那些上了高中的,都是一样跟我进工厂做普工啊。”

我奇道:“上了高中就可以考大学啊。”

阿芳小妹撇了撇嘴道:“考上大学也没用,隔壁村里面我梁阿姨家的阿辉哥大学毕业还在家里呆了一年呢,后来花钱去镇里一家土产公司上班,上了不到一年吧,现在呢,不还是到深海来打工?就在石岩那个金什么的做dvd的工厂,做修理,工资还马马虎虎,一个月1、2千块钱吧。”

“你们家多少田啊?”

“4、5亩吧,都是爸爸在种,还有半亩山地。”

“那一年应该收不少钱吧?”

“哪里啊,弟弟上初中那一年,我上初二,爸爸把这两年的余粮用架子车拉到镇上卖了,总共才1500块钱,刚好够我们两个的学费。后来没办法,爸爸就去镇上的砖厂上班,一天12块钱,给我们俩兄妹做生活费。”唉,又一个沉重的“老百姓”的生活。

第五章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老家。我的目光越过了小妹的头顶,射向窗外,在遥远的北方,炙热的大太阳下,一个汗流浃背穿一件单衫的少年,手握镰刀,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在抢收麦子。微风吹起了无边的金色的麦浪,少年直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光射向南方遥远的群山,他是否想到他在经过无限的努力摆脱黄土地后,走进南方,等待他的却仍旧是一次次的失败和迷惘?

我收回目光,笑道:“你喜欢阿辉哥吧?”

“哪里呀,干我们这行的,谁会看上我们啊?过几年回家再找吧。再说了,我们也不敢谈恋爱,说要跟我们谈恋爱的,肯定都是想花我们的钱……阿辉哥肯定不会看上我的,不过他人挺好,带一副黑框近视眼镜,说话也很斯文……”阿芳小妹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了下去,放在我身上的那只手也离开了我的裤裆,竖起胳膊支起了头,另一只手抓住我衣服的一只一角,卷起,散开,又卷起,又散开……

我岔开话题,道:“小妹,你打算在这儿干多久啊?”

“一两年吧,我也说不准。”

“不干这个了,干啥啊?”

“嗯~~,回家开个服装店或者美容店,应该要不了多少钱吧。”

我笑问:“小妹你一个月赚不少钱吧?”

阿芳小妹叫了起来:“哪里啊,现在发廊太多了,有时候一两天一个客人都没有。对面巷子里面那几个发廊的老板太可恶了,上个月晚上有几个喝醉的客人都走到我们门口了,又被她们叫了回去,还有,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这里做一次100块都是不讲价的,都是她们坏规矩,100块连台费都做!活该她们上次被查封!”

我一阵紧张,道:“查封了?抓住了怎么办?我们这儿有事吗?”我不由自主的探了探身子,又扫了一眼外面,外面已经华灯初上了,人来人往,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客家餐馆”的生意这会儿看上去也不错。

阿芳小妹道:“没事儿,一般差佬(警察)是不会来查的。再说上面要检查,会有人会通知我们的,我们老板娘和派出所的副所长关系可好了,上次她们被查就是她们做坏事太多了,我想肯定是有人背后告她们,不然怎么我们早就关门了,她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继续道:“哪抓住了怎么办?”

“判刑罚款呗,不过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关系,过了个把月又给放了出来。”

“小妹,你进去过没有?”

“我啊,进,进~~进去过一次”,小妹的眼睛慢慢睁大,语音仿佛有点儿颤抖,似乎房间里刚刚爬进了一条大毒蛇,过了一会儿她才接着道:“草,那里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后来还是老板娘对我好,找了人帮忙,最后交了一万块钱把我给保出来了,如果再迟上3天,被送到樟木头就惨了,最少要坐1年牢。”

我追问:“那哪个男的呢?”

阿芳小妹狠狠地道:“草,就是那个男的傻b,我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反正当时套子被我吞下肚子里面去了。差佬把门撞开进来的时候,我都穿好了,那个男的裤衩背心也穿好了,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搞的,顶不住,给人家签字录了口供。”

“那男的后来怎么判了没有?”

“他们不用判,听老板娘说,当时他交了5千块罚款就出来了,现在可能要8千了。”靠,原来如此。

沉思片刻,我想起另外一件事,就问:“一万块钱你要挣几个月啊,两个月差不多吧?”

“哪有那么好挣钱啊?”阿芳小妹叹着气道,“生意好的话,三个月差不多。其实很多钱在我们手里转转就花出去了,存钱好难啊。”

我算算账,一天平均两个客人,除去大姨妈的日子,还有孝敬亲姨妈的份子钱、支援家庭困难的钱、吃穿用的钱,还剩多少?估计也不多了。靠,这年头,尊严和青春越来越不值钱了。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听人讲去日本背死尸蛮挣钱的,据说日本的风俗是人如果是在高楼大厦里面去世,必须有人专门从楼梯上背下来,不能坐电梯,坐电梯了死人的灵魂就上不了天堂。日本人嫌弃这份工作下贱,因此很多国人自告奋勇去干这份工作,收入颇丰,现在想,去日本的人这么多,这份差使应该也人满为患了吧。

讲到钱,我的心情也黯淡了下来了。过了一会儿,“扑通”、“扑通”,突然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我看了一下小妹,她也在支起身来,用心在听。

只听有个女的在讲话:“老板,这边。”看来是男女一对儿一块儿上来。

听声音他们先进了最外面的一间房,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应该是那张按摩床太破了吧,于是他们进了我们隔壁这间。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只听一个男人压低了嗓音说道:“阿燕,想不想我啊?”嗯,看来阿燕姑娘开工了

一个女人荡笑道:“呸,想也没用,这么久才来看我,你是怕老婆吧?”

“我说过,俺没老婆。”

“骗人,女朋友总有吧?”

“女朋友?咳,别提她,提就一肚子火。来,乖乖,让我看看我们的咪咪又大了没有?”

“去,脱啊。”

“你帮我脱。”

过了一会儿,只听道那女人腻着嗓子道:“上来啊?”

那男人道:“你先上来吧。”

很快,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女人快活的呻吟声以及按摩床“吱扭”、“吱扭”的摩擦声就透过薄薄的木板壁传了过来,我下面的小帐篷不一会儿又支了起来。

阿芳小妹斜着眼朝我笑了笑,同时一只手放到了我的帐篷上。

靠,真受不了,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朝下面涌去,口干得厉害。我起身拿起水杯,喝干了里面的水,轻声对阿芳小妹说:“再给我倒杯水吧。”

阿芳小妹起身,“扑通”“扑通”地下去了。却听到隔壁大约是受到阿芳下楼声音的干扰,静了下来,但马上应该又重新开战了,从按摩床发出的声音来看,估计这对男女换了个姿势来干。

我悄悄探起身,尽量避免发出声响,仔细探寻薄薄的木板壁上是否有裂缝或者空隙留下来,好,只见薄木板壁上一个两头带钩的钉木板的铁钉的一端似乎微微翘起,我用手用力拔起这一段,旋转,隔壁隐约的光线就射了过来。

我定睛一看,my-god!只见在按摩床头发出的惨白的朦胧的光线下,一堆白生生的肉中,一个黑黑的圆圆的崩紧了肌肉的屁股在上下、均匀地,到底部的时候再向斜上方略微冲刺地做着曲线运动,屁股旁边两支浑圆的大腿高高的抬起……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的王喉咙里面咽唾液。可惜,角度限制,看不到里面更多的内容。

感觉没多大一会儿,那可恶的“扑通”“扑通”的踏楼板的声音又传了上来,应该是阿芳小妹上来了,可恶。

感觉门快开的时候,我把钉子轻轻地移回原位,同时躺了下来。

阿辉小妹把水杯放下,回头看看了我依旧高高鼓起的裤裆,用手轻轻的在我脸上一刮,笑道:“流氓!”

我笑了笑,用手去摸她的大腿,当阿辉小妹再把她的手放到我的裤裆上面的时候,我抬起手,撩起她短短的上衣,三根手指用力挤开她的胸罩,伸了进去。

乳房小小的,软软的,但rǔ头不大,感觉像刚出锅的馒头上面嵌了颗小小的红枣。

只听隔壁的声响越来越大,女人断断续续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中夹杂了“老公,快点儿”、“哥哥,我要~~~”的呜咽声。在按摩床与木板连续几次“砰砰”的猛烈碰撞几次后,声音突然减小了好多,只剩下男人如老牛上坡般的粗重的呼吸声。

隔壁的两个人很快清理了战场,下去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阿辉妹妹看着我,道:“我帮你打飞机吧。”

第六章

“打飞机?多少钱啊?”

“50块。”

我笑道:“这么贵啊,便宜点儿怎么样?”

“这样吧,现在已经两个钟了,100块,我帮你打飞机,老板娘那儿我帮你埋单(结账)。”

唉,本来两个钟60块钱已经够肉痛的了,现在变成了100块。不过,箭在铉上,不得不发,再这么下去,我都感觉我要爆炸了。

阿芳妹妹轻轻解开了我的皮带,把我的内裤使劲往下褪,刚褪了一半,那根青筋暴起的、突突颤动的紫红色的粗粗的东西一下子就弹了起来。

“哎哟,”阿辉小妹显然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的超短裙腰里面掏出了几张纸巾,垫在了那根东西下面,然后伸出小手,握着那根东西上下套弄。过了一会儿,换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伸到了两腿中间,摸到了那两颗圆蛋,轻轻摩擦,我也把手重新伸进她的胸罩。

阿芳小妹换了几次手后,显得不耐烦起来,道:“怎么还不出啊?”

我没有搭理她,把手从胸罩取出,朝下面摸去。由于她正坐着弯腰热火朝天的干活,超短裙的腰带很紧,我的手弄了半天也没进去。没办法,我把手抽出来,从下面伸进小妹的两腿中间。

两腿间又湿又热。

我用手指用力的扣开她的三角内裤的底边,触手一片湿滑……

我把眼光从窗外转移到了小妹的脸上,突然发现,她的嘴角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闭上眼,努力思索,想,像谁呢?我的梦中情人?她会给我打飞机吗?

一阵炙热的电流从小腹升起,迅速地窜入了脑中,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向下绷紧,一股笔直的白线“嗖”地笔直的射向小妹的脸上,小妹避让不及,弄得脸上、头发上都是白生生的东西……

终于下了楼,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喘着气,男人一般在这个时刻精力都有点儿不集中,于是点上了一根烟。

阿芳小妹随后也下了楼,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飘了过来,是老板娘,她递过一杯水,笑眯眯地问:“老板,辛苦吗?”

呵呵,我很辛苦吗?辛苦还来这里花钱?

只听她又道:“有空的时候记得常来帮衬(照顾)我们啊,过两天还有几个小妹要过来,没事了常来坐坐。”老板娘挺会拉生意的。

我突然想起了关于“客家餐馆”的工商税收的事情,老板娘应该清楚,我于是问道:“老板娘,向你打听一个事情,我想帮家里面在这里搞一个铺子开餐馆,如果搞不到营业执照和卫生执照怎么办?”

老板娘不屑地道“切,谁会管这个事情?上面检查的时候提前关门就是了。”

我奇道:“那工商税收就不要交钱了?”

“工商税收每月都是两百多块钱吧,村子那边每月100多。”

“没办营业证也交费?”

“收啊,有收锯开呢。”

“哪他们就不用检查店子了吧?”

老板娘耐心解释道:“平常他们不来查,有运动了就来查。你自己要长点儿心眼,看到工商、税务、派出所、街道办、消防局还有~~卫生局的车子就马上关门,不然逮住了就是没收东西,或者把你店面给砸了,再贴封条查封。”

原来如此……

只听老板娘接着道:“我原来也开过餐馆,在白石洲,太辛苦了,后来打(转让)给别人了。”

“嗯,开餐馆赚钱还是开发郎赚钱?”

“差不多咯,不过开餐馆从早晨5点起来卖早餐,晚上两点钟关门,没两个人看着不行,买菜、洗菜、做菜、洗碗、端盘子,太辛苦,还是开发廊好。”

我点点头,到了声谢后出门。

“客家餐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餐馆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告别发廊,我又在游戏机室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门口蹲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吃饭的人慢慢少了,才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有时间就到餐馆门口逗留一会儿,然后回家把记下来的数据重新整理了一遍,拿计算器一算,“客家餐馆”的营业额大致就出来了:

中午:2人以下吃饭的平均每天共10人,每人按照8元计算;3人以上吃饭的平均每天共6人,每人按照15元计算。则每月中午的营业收入为(10*8+6*15)*30=5100元。

晚上:2人以下吃饭的平均每天共20人,每人按照8元计算;3人以上吃饭的平均每天共8人,每人按照15元计算。则每月中午的营业收入为(20*8+8*15)*30=8400元。

客家餐馆目前不卖早餐,所以每个月的营业额也就是毛收入为:5100+8400=13500元。按照有经验的人的讲法和我的实地调查,一般的餐馆成本控制的比较好的一盘菜可以有2/3的直接利润产生。

餐馆的开支为:房租每月2600元,水电煤气每月最少500元,工商税收杂费每月500元,餐馆有3个人,老板自己炒菜作厨师,另外请了两个姑娘和老板娘一块儿做店小二,帮手姑娘的开支按照每月600元计算,那么“客家餐馆”每月的净利润是:

13500*2/3-2600-500-500-600*2=4245元。

接下来的问题是我要在餐馆上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老板的工作时间是:上午10点起床,忙到下午2点,睡两个小时的觉,接着开工,晚上约3点钟睡觉,每天大约工作15个小时。

老板娘的工作时间是:早晨5点起床买菜,回来后7点左右睡觉,同样上午10点再起床,忙到下午4点后,再睡到约下午6点钟,接着开工,晚上约11点钟睡觉,每天大约工作14个小时。

因此每个人每天14、5个小时的工作量平均每人的净收益为:4245/2=2122.5元。

不是吧?我投资约5万元,每天工作14.5小时,每月工作满30天,收入才2千多块钱?我还不如去做“工程师”算了。

草,这世界,出卖尊严不挣钱,冒着非法犯罪的做一点儿小生意也不挣钱,距离百万富翁的梦到底还有多远啊?难道只有抢银行?

不管怎么说,餐馆小老板的梦是破灭了。

接下来的几天,痛定思痛,甚至后悔是否自己决定辞职不做“工程师”的做法太冲动了一点儿?

后来我又想,开餐馆属于技术入门条件要求比较低的行业,虽说做个二流子厨师也算一门技术,毕竟会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会行业竞争激烈,钞票难赚,我相对也没什么优势。

那么我和餐馆老板相比,我的优势在哪儿?

嗯,我的文化比他们高,我想,我有电子方面的技术,那我做什么生意能体现我的优势并能轻松的多赚一点儿钱呢?

第七章

开网吧是我做工程师的时候一直的梦想。来广东之前,俺从没接触过internet这玩意儿,是广东大大小小遍地的网吧吧我培养成了一个资深的网虫。做工程师的日子里,俺的很多个周末都是通宵在网吧度过的,在这里俺学会了怎么上dirty-web-site、怎么玩cs、怎么在bbs上发牢骚,怎么和陌生的网友聊天、怎么搜索有用的数据……网络是个好东西,i-love-net!

孤独的时候,俺就会想起去上网,那里总会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在那儿等着你。

当然,上网的费用也挺厉害的,99年、2000年的时候,黑网吧的上网费用是3.5元每小时,正规网吧4元每小时。什么是黑网吧?就是没有网吧运营牌照,偷偷弄几台机器营业的小网吧。

无论在哪儿上网,这网费一个通宵下来,也不简单,一般都要好几十块钱。对于我一个小小的工程师,这样一种娱乐似乎也感到肉痛。那时候的网吧应该比现在少一点儿,所有网吧不用登记,网吧里面早晚热热闹闹的,20台机器,一台机一天收入30元总有吧,一天算下来也有好几百块钱的收入。记得当时上网,网吧还有用小猫拨号上网的,好点儿的网吧用isdn,当然也有关系够硬的财大气粗的用光纤转局域网接入的。

当时网吧生意那个红火啊,很多人都说开网吧很赚钱。

现在开网吧还赚钱吗?

做工程师的时候,由于自己要用电脑,曾经去深海华强世界买过一台组装电脑,申请了电信的adsl宽带,就很少去网吧了,当时也基本不知道网吧怎样的开法。

谁对开网吧这个行当熟悉呢?想了半天,记得刚来深海认识的一个同事老朱,他说他自己开有网吧,平常交给老婆在看着,于是想办法找到了老朱,约会好时间去找他玩。

老朱是10年前的北大化学系毕业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跑来了深海,混了不少时间了和我一样还是做“工程师”。

老朱身材高大,一脸青春痘,牙齿稀少,眼睛很近视,笑起来眼睛后面就只剩下一条线,一副色鬼嘴脸。吃饭的本事是做linux系统移植,和我同事三个月后就被炒鱿鱼,所以业务水平不知高低。

老朱做事的时候一本正经,领导一走,他就喜欢给大家讲黄色小谜语给大家猜,至今还记得两个:

第一个:五百罗汉,打一体育运动名称——我想了一天才得到答案。

第二个:洞房花烛夜,打四个梁山好汉的名字。

这个更难,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谜底,只好去古狗上找答案。

答案是:第一个,铅球。

第二个,史进、阮小二、宋江、吴用。

其它类似的谜语还有许多,不过我已经记不到了。

一个礼拜六的晚上我去找老朱,老朱的网吧开在布吉镇的下水径村的一个小巷子里,很难找,最后问了几个过路的小年轻才找到。

只见网吧的卷闸门拉了下来,卷闸门上又开了一个小小的门,并用半截布帘子挡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20平方的小屋,乌烟瘴气,充斥着各种各样喧闹的声音,沿着墙用木板隔成了一个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就放着电脑。

老朱就坐在门口的一台电脑前,叼着烟,见了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继续盯着屏幕。

我搬张凳子坐了过去。老朱的这个这台机器应该是主机,因为在屏幕上面看到了管家婆网吧管理软件,同时屏幕上开着好几个qq窗口,都是小姑娘的头像,闪啊闪啊的。

“朱哥,生意好啊!靓妹媾(搞)到几个啊?”我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根香烟,然后把一包烟都扔到了台面上。

老朱裂开没几颗牙齿的嘴巴笑道:“靠,少来!猜个谜语先,猜到了再说话。”

“嗯,说吧。”

“裸体少女爬冰山,打一成语。”老朱说完,两只小眼睛透过镜片直直的盯着我。

“嗯~~~~,逼上梁山,对不?”呵呵,这个too-easy了,老早我就听说过。

“草,不行,再来一个,嗯~~要不先吃饭吧,我边吃边想,肯定难住你。”毕竟老朱是北大毕业的,面子还是要的。

我道:“好好,走吧走吧,我们先喝一杯。”

老朱道:“等下,我要汇报一下工作。”说完,老朱从窄窄的竹梯爬上了阁楼,老半天后才下来,后面跟着一个蓬头垢面,瘦瘦小小的,黄卷发的女人,这个是老朱的媳妇儿吗?靠,老朱这么色,又是个大个子,媳妇儿这么瘦小怎么弄?估计是憋急了。

老朱引路,我们就在不远一个小小的北方面馆里面坐了下来,老朱老家河北,就要了一盘酱驴肉、一盘牛蹄筋,一个凉拌黄瓜,6瓶老金威,几瓣大蒜。

2瓶啤酒下肚,老朱先是涨着紫红的脖子大骂原来我们在西丽做同事时候的主管,接着就摇着头感叹生意不好做。

我心里面一凉,问道:“干吗生意不好做啊,我看网吧里面热闹得很啊?”

“草,一天的生意全指望这会儿啦,晚上1点后到中午都是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伤亡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上网一个小时多少钱啊?”

“2块5。”

“那一个月赚多少钱啊?”

“你小子,”老朱斜着眼看着我,道:“你想开网吧吗?”

我笑道:“是啊,我辞职不做工程师了,看你做老板挺风光的,也想弄点儿小生意做做。”

老朱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大口,然后对我说:“我这个地方,生意好的话,一个月可以弄个6千块。”

“6千块?刚才不是挺多人的吗?我们算算帐,一台机一天……”

“靠,少来,我告诉你,帐不是这么算的。”

“那怎么算?”

老朱喝了一口啤酒,喷着酒气道:“好简单,毛收入除去房租、网费、水电费、保护费、公关费,剩下的就这么多。”

“保护费、公关费是什么东东?”

“靠,你个菜鸟,你有网吧营业执照吗?”

“没有啊,办执照要钱吗?”

“嘿嘿,要钱?你先说你有多少钱?”

我搔搔头,道:“老朱,别逗了,我那点儿钱,不值一提。”

老朱冷笑道:“一个网吧牌照最少30万,没关系你还搞不定!”

我吃了一惊,道:“真的吗?这么贵啊,为什么这么贵啊?”

“呵呵,你以为开网吧是多么光彩的事情?政夫恨不得大家都是文盲。”老朱摇着头,一仰脖,一杯老金威马上下肚了。放下酒杯,用手抹掉嘴角的酒沫子,接着道,“能拿到牌照的都是大款、有背景的人,人家的网吧一上最少一两百台机器,什么额外费用都没有,大门打开做生意,钞票自动就进来了。没钱,没权?那你就开黑网吧,况且现在黑网吧基本都没得开了。”

老朱不断摇头,接着问我:“你小子准备在哪儿开?”

我道:“不知道啊,八字没一撇呢。”

“关内还是关外?”

“关内吧,关外不方便,路也不熟。”

“关内现在能安安稳稳开网吧的地方太少了。”

“是啊,感觉上沙开网吧的人就像在做贼,不是熟客就不让进。”

“南山的南苑村听说开网吧暂时还查得不严,你有空去看看。”

我还是有点儿不太明白,道:“老朱,那个保护费、公关费是怎么回事儿呢?”

“草,你小子还不明白,保护费就是每个月进贡给派出所的费用,我这里是每个月1000元的保护费,雷打不动。公关费就是如果有人没收你的机器了,你想把机器拿回来的话,需要公关,就是花钱,这个多少就难说了,看你的造化。南苑村具体情况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你可以问问别人。”

“老朱,开你这样规模的网吧要多少银子投资啊?”

“这个难说,很多因素。看你的房租了,摆多少台机器了,还有机器的新旧配置,你有空了去华强电子世界的3、4楼去淘淘货,看看有没有便宜的二手机器。”

我点点头,给老朱的酒杯倒满酒,然后端起我的酒杯,道:“明白了,多谢老朱,你多喝点儿,人家说燕赵故地,多慷慨悲歌之士。靠,这慷慨悲歌的感觉也必须要半斤二锅头下肚后才能找到啊。”

第八章

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南苑村调查。

去南苑村有两路小巴士到,431和427路,我在晚上7点多种坐车去了。小巴士,是深海的一大特色,模样儿跟香港电影《暗战》中刘德华泡妞的那种小巴士差不多大小,据说明年就要因为影响市容而取消了。7点多钟,车子上人多得很,拥挤得很。

像深海很多的村子一样,靠收房租和收工业区占地税的先小富起来的南苑村村民们,也在村口建了一个大大的石头牌坊。走进去,里面就是熟悉的混浊的空气、密密麻麻的房屋、川流不息来自各地的人群、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商铺,典型的城中村,当然,村子里还有网吧。

网吧在小小的南苑村居然有12家之多!我转了两个多小时,挨家挨户的点,看得到的就有这么多,至于不在马路边上的或者我暂时没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由于南苑村派出所的法外开恩,造就了这么多的人挤破头抢这碗饭吃,世道艰难啊。

所幸,在晚上7点多到10点钟我在村子转悠的这段时间里,大小网吧的生意似乎都不错,上座率平均都有八成左右。来之前,我大致上在心里面估算了一笔帐:20台机器,2块5一个小时,一台机器一天8小时的上网时间总有吧?这样一天下来也有400大洋收入,一个月就是12000毛利收入,减去一个人工的钱、铺租、网费、水电费,即便再加上一些保护费、公关费,一个月总有个7千块的净收入吧?从现场的上网人数看实现这个目标似乎不是太难。

第二步要找帮手,就是要请人帮手看店。在我规划开餐馆的时候,我就联系了一些老乡,其中有两个人,和我是一个镇上的:刘慧小妹和她的堂哥刘勇。刘慧本来就是在一家餐馆打工,女孩子家,跟着我来开网吧不太方便,熬夜也熬不起,就让她联系她的堂哥刘勇过来。刘勇在宝安的建筑工地打小工,我见过一次,黄瘦黄瘦的,我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搬动五块砖。当时我告诉他,选好地方请他过来,管吃住,一月800元。

这两个人都是电脑盲,不过没关系,身体健康认得钞票就行了。至于怎样收费、开关机,一天就培训好了,我自己一个人装机、搞网络、装软件、维护电脑。

第三步去找铺子。我要找的铺子位置既不能位置太好——太好了租金太贵,也不能太差——太差了没有客流量。而且似乎南苑村的铺子也不好找,连续几天都没有发现合适的铺子,那些无人问津的铺子都是些早晚门口都没有什么人经过的地方。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上面写着“旺铺转让”的位置还算凑合的铺子,进去一看,是个陕西人开的面馆,里面大概25平米左右的样子,铺子上面同样隔起一个阁楼来睡人,铺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这个可很关键,我可以用这个地方可以做个小厕所,如果都让上网的客人出去找厕所,那么客人就会感到不方便,每天的上网时间可要少很多。

问问了价钱,不是吧?这个位置不好的铺子也要2万块转让费,月租每月1500元。加上买挡板做电脑台,粉刷墙壁,装修出一个厕所,这机器还没拉来,2万多就出去了。没办法只好装孙子求老板、求房东了,让他们便宜点儿,最后转让费少了1000元,房东那边答应租满一年后可以少500元的房租。接下来签合同,铺子搞定了,可我的2万2千也出去了。

第四步,申请网线。我拔打10000号,申请安装3m的adsl宽带上网。奶奶的,那个接线员一看到是一个铺子里面安装宽带,毫不含糊,直接就提出除了每月480的月租费,1500多元的初装费之外,还要给1000块小费才给安装。他说即便这样还是帮我们担了风险,因为电信一般不让给网吧安装网线。

那怎么办?只有出钱啦,2500元出去后,对方应承一个礼拜后安装好。

第五步,去华强北的华强电子世界买电脑。华强北是深海的电子产品集散中心,据说也是全亚洲的电子产品集散中心。

那么全世界的电子产品有多少从这个地方进进出出呢?据说出口的加工产品最多,中国货便宜嘛,我们这儿就是全世界面积最大、工人最多、干活最卖命、养活最容易的庄稼地。

华强电子世界的3、4楼,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专卖二手电脑、笔记本的柜台。我转悠了半天,在3楼中间的标号为3b026的柜台里看中了一批主机,共20台,全部是组装兼容机。

老板潮汕人,校恒盘算得哗啦哗啦响,一台主机上配多了一个双飞燕的光电鼠标都要跟我多收10元钱。机器的来源按照老板的说法是工商所没收网吧的机器后,他们通过拍卖得到的,所以比较便宜。靠,什么不好没收,没收网吧?

一台主机开价1500元。机器性能我还满意,装个win2000跑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就是显卡差了点儿,玩什么星际争霸、cs的可能够呛。接着跟老板讲价钱,说不要他的网卡,看能便宜多少。费了半个小时的口水,总算讲到了1300元/台的价钱。买几台主机呢?大概算了算账,钞票吃紧!先买15台吧。跟老板付了500块定金后,让他把机器拉到铺子验收后结帐。

接下来去找显卡,还有显示器、音响、路由器、20口的hub,再选一台好一点儿的主机做服务器,当然,还要买大把的盗版软件。

我退去了上沙的房子,叫来刘勇帮手,开始装修、走电源线、付款买机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我自己安装网线、安装机器、安装软件、做局域网网吧管理,还好,做这些事情对做了几年工程师的我还不是问题,顺便还可以教刘勇一些简单的电脑知识、怎样收费、开关机、维护电脑等。

还有买凳子,买饮水机……折腾了整整两个多礼拜,中间我们平均每天也就睡3、4个小时,最后终于搞得像个样子了。

收工后,我和刘勇饱饱地吃了一份12元钱的快餐,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起来,我们两个人把小小的网吧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然后坐下来算帐,晕倒,我口袋里居然只剩下5千多块钱了。昨天不是还有7千块吗?我赶忙又细细地算了一下帐:一台机器整套算下来平均2150元,粉刷房子,买凳子、饮水机、一张收费台、放主机的电脑桌……算到最后,只有500多块钱对不上号了,大约是卖小东西的时候花掉了。

一阵凉意从脚底直接涌上心间,钱,在深海这个上厕所都要收5毛钱的地方,钞票的数字变小,带来的只能是无边的恐惧。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晚上都要数数存折上钞票的数字,看看没有变少才能安稳的睡觉。

第九章

刘勇跑到门口去挂牌子,问我:“大哥,这个牌子挂哪儿啊?”我扭头一看,那块大大的广告牌是我花了20元从收垃圾的大嫂手中买下的,我自己还亲自用红胶带剪出了“新时代e网吧”的字样,贴上去后整个牌子还蛮漂亮的,但挂哪儿呢?门口吗?屋内墙上吗?看到墙上空荡荡的,这没有营业执照心里面早晚不踏实,不管老朱说的办一个牌照需要30万块钱是不是真的,我决定都要去派出所一趟。

来深海后还是第一次去派出所。触目是一个大院子,远远望去,院子后面有个两层楼,上面排了20多个房间。院子门口有一间房子,上面挂着“传达室”牌子,房门关着。院子大门右手边有一个大厅,只见两个20来岁的穿警服的姑娘坐在一排电脑后面正在聊天,于是上前问询,问啥呢?想了半天,我决定还是直说吧,道:“小~~~姐,姑~~~,同志,请问网吧牌照怎么办啊?”呵呵,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们才好,小姐?让人浮想联翩,姑娘,有点儿倚老卖老了吧,至于“同志”,也显得相当暧昧,我跟她们是“同志”吗?现在据说同性恋才叫“同志”。

有个姑娘朝里面努了努嘴,道:“你去值班室问问吧。”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楼房上大部分房间都关着门。值班室就在楼梯口,开着门,里面有两张桌子,桌子后面空着,一面墙上挂了一个白板,上面写着出警情况,另一面墙边摆了一张沙发,一个茶几,一个瘦瘦的尖嘴猴腮的警察躺在沙发上正在呼呼地睡觉,哈拉兹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滴在沙发旁边地板上的一叠报纸上,报纸上赫然印着《深海日报》四个大字。

我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瘦警察有睡醒的迹象,他中间只是翻了个身,露出了衣服下面的一段枪套。看到枪套,我心里面砰怦跳了起来,那里面有枪吗?

不过这究竟要等到啥时候啊?我朝周围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感觉派出所的人都在屋里面睡大觉的似的。后来我注意到值班室的门口贴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值班电话,我心中一动,于是离开门口,拿出手机拨打了这个号码,果然,屋里面电话响了,我等电话响了两声后,赶紧挂了电话。然后等了几分钟后,又走到值班室门口。

瘦警察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我进来,抬头没好气地问道:“干什么?”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广东人。

我赶紧掏出香烟,递了一根过去,道:“同志,请问我想~~~嗯,我想开个网吧找谁啊?”

瘦警察没有接香烟,用一副细细的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问:“你想在那儿开网吧啊?”

“南苑村。”

瘦警察恶狠狠地道:“南苑村开网吧?你想干吗,造反啊?我告诉你,深海市政府早就有规定,严厉禁止新开网吧,严厉打击黑网吧,你脑袋进水了?赶紧走。”

我只好除了门,看来没办法了,菩萨保佑,黑网吧就“黑”着开吧。

2003年9月18号10点钟,我的网吧正式开门营业,打开卷闸门,第一缕阳光从对面楼顶上面洒进了我的铺子。

赚钞票、再赚钞票,然后我再扩大规模,屋里面应该还可以再放6~8台电脑,等有了钱,我再把隔壁的铺子一块儿租下来,那么我的百万富翁梦能实现吗?

第一个客人是个20来岁的黑瘦小伙子,长头发,抽“中南海”牌香烟,大约11点钟到,上网玩联众的军旗。我赶紧开风扇给他吹。抱歉了,实在是不敢花钱再买空调了,刘勇给他倒上水,拿上烟灰缸,最后少收了他一小时的上网费,毕竟是第一个客户嘛。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客人……

晚上有几个小伙子过来玩cs,我赶忙放下手中的快餐盒招呼客人,有两个客人要喝茶叶水,我就让刘勇出去买了茶叶。

几个人玩得热火朝天,到了12点钟的时候,我让刘勇去睡觉,并告诉他订好闹钟,明天早晨10点钟准时起来开门。

凌晨3点钟,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我拉下卷闸门,把抽屉里零碎的钞票拿出来细细清点,10块,20块……哈哈,居然有186块,“不错,第一天嘛,好好坚持。”我躺在床上,握紧了拳头,对自己说。

第二天,凌晨4点钟才关门,毛收入270元。

第三天,是礼拜六,晚上8点钟的时候,网吧爆满。当我在人声鼎沸的小小的网吧里穿来穿去端茶送水的时候,脸上的每一个皱纹都充满了开心,凌晨6点钟,收档结账,哈哈,总共有462元之多。看来上网的客人有的是,我要赶紧再赚点儿钱,然后去华强再买5台机器,凑够20台。

9月25号,我们照常营业,晚上大约8点半钟左右,网吧里依旧是热闹非凡,我坐在服务器前下载新的歌曲给大家共享播放,刘勇在网吧里跑来跑去,给大家端茶倒水。

在下载完了伍柏的一首《挪威的森林后》,我抬起头,突然发现桌子前笔直的站了两个人,吓了我一跳,啥时候进来的?只见两个人都是30岁左右,一个胖子,剃了个板寸头,脑袋周围短短的头皮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另一个是瘦子,满脸灰黑色,似乎眼睛有点儿斜,感觉是一直斜着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赶忙站了起来,道:“老板,上网啊?请里面坐。”

“你是这里的老板?”“板寸”冷冷地问我。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警察,现在有人举报你非法经营网吧。”“斜眼睛”接着道,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颜色的本本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那~~”我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唉,我又能说什么?

“站起来!”“板寸”突然大喊一声。

网吧里噪杂的人声突然消失了,只听到音响里cs游戏发出的“嗒嗒嗒”的机关枪声,还有孙燕姿小妮子在不知死活的唱着歌。接着“呼隆呼隆”的一阵声音后,网吧只剩下了四个人。

“你两个站到那边去,”“板寸”用手指着网吧的后面道。

等我们过去后,斜眼睛马上弯下腰,直接拔下电源,很利索地“啪啪”几下就把服务器主机给卸了下来,接着又卸了一台上网的主机。我张大了嘴,想说点儿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板寸”和“斜眼睛”一人扛起一台主机,转身都走,到门口的时候,“斜眼睛”撂下了一句话:“想拿机器,到派出所去。”

我和刘勇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后,刘勇过去默默地把音响的电源都关了,网吧里静了下来。我赶紧走出门去,远远看到“板寸”和“斜眼睛”正把两台主机放到一辆蓝色的“isuzu”车上,接着车开走了。

我默默地回到了网吧,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点上一根烟。一根烟抽完后,我吩咐刘勇出去看看我们旁边最近的一家网吧是不是还在正常营业。

不一会儿,刘勇回来了,说隔壁的还好端端的营业。

怎么回事儿呢?我又点上了一根烟,用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我要理一下头绪:

1.这两个人是真的警察吗?草,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是罪犯,却没有勇气仔细地去看斜眼睛亮出来的证件。

2.旁边的店子还在营业,证明不是大规模打击黑网吧。那为什么别的网吧不被抓?是因为别人交了保护费吗?

3.板寸和斜眼睛开的车上似乎没有加装警灯什么的,当时没看清楚,另外车牌也不是什么“粤oxxxxx”的车牌,难道是冒牌警察?如果不是警察,那不是白拿了我的机器?唉,这一刻我忽然希望还是给警察“拿”了好,破财消灾啊!

4.斜眼睛”最后撂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骗我的还是真的提醒我去派出所交钱的?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什么好的方案出来,服务器主机的价钱就超过了3000元,看来走一趟派出所是在所难免了。睡觉前,我把仅剩下5000多元的储蓄卡看了又看,一夜无眠。

第十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大门紧闭着,从门缝里面望进去,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大约9:00多一点儿的样子,有个大约5、60岁的老头过来开了门,然后就进了距离门口不远的“传达室”小屋。我赶紧赶过去,点头哈腰,递上香烟,道:“大叔,您早。”

“灭稀(什么事)?”,嗯,一广东老头。

我用广东话结结巴巴地道:“嗯,阿~~叔,我对电脑被你对银收作了(我的电脑被你们的人没收了),请门文宾个啊(请问找谁要)?”

“里个啊(这个嘛),会自办四国都门哈(去值班室问问吧)。”靠,又是值班室。

于是值班室门口等。

将近十点钟,一辆接一辆的车,开进了大院,有“三菱”吉普,兰鸟……看来每个差佬(警察)都是开车上班的,我摇了摇头,都是为社会煮义做贡献的,差别咋这么大哪?车牌很多都是“粤oxxxxxx”,不过也有普通的蓝色车牌,却没有见到那天没收我们机器的那辆“isuzu”。

差不多到了11点钟,终于有个年级不大、脑袋圆圆、眉毛弯弯的矮个子警察进了值班室,端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惴惴地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矮个子差佬抬起头打量了我一下,问道:“找谁?”

“同志,你好,是这样的……”我弯着腰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矮个子警察听完,端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微一沉吟,道:“你再把他们两个的样子详细描述一下。”

我于是尽量回忆并描述了两个差佬的样子,当然,我把“斜眼睛”介绍为“细眼睛”。

矮个子警察听完,嘴角浮出了一点儿笑意,道:“知道了,他们两个今天有任务出警去了,这样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过来,我还在这儿,找我就行了。”

我赶忙道:“谢谢,谢谢谢谢谢谢……”我是由衷的感谢人家。

看来那两个家伙真的是警察,那就多等一天吧。

第二天10:30钟,我准时守侯在值班室的门口,没过多大会儿,矮个子警察从二楼下来了,看到我后,冲我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在门口等一下。”

我于是就站在门口等。矮个子警察进到屋里,拿起值班室的电话打了起来,声音很轻,就几句话,我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矮个子警察说完了,放下话筒,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就看了起来,我看到他没什么表示,只好还是站在门口等。

过了几分钟,听到从2楼楼梯上有个人边打手机,便往下走,说得似乎是潮汕话,过了楼梯拐角,看到那人正是“斜眼睛”。

“斜眼睛”打着电话直接进了屋,没有看我一眼。进屋后,“斜眼睛”一屁股坐在矮个子警察的对面,打完电话,大声对对面的矮个子警察道:“人呢?”

矮个子警察朝外努了努嘴,“斜眼睛”就往这边看来,我赶紧弯腰点了点头。“斜眼睛”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依旧斜着眼睛看着我,似乎要判断出我是不是一个劫匪。

“都是你们这些人天天在搞事。”忽然他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吓了我一大跳,只听他接着道,“跟我来,”

我赶紧跟在他屁股后面,“斜眼睛”带着我走到了一层走廊的尽头,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好家伙!满满一屋子赫然都是电脑主机,大约很多人的机器被没收后就没过来取,或者过来了也取不出去。

“哪个是你的?”“斜眼睛”问道。

我用手一指,道:“这两个。”我一进来就两眼乱转寻找我的机器,所幸,俺的机器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

“斜眼睛”道:“给4000块,机器拿走。”

“啊——~~~,大哥,能不能少点儿?俺刚开门做生意。”我一紧张,家乡话都说出来了。

“洪嘎惨(tmd),还跟老子讨价还价,信不信我现在抓你?”“斜眼睛”便说,便露出了一脸凶相。

我不大信他敢抓我,我好歹是读过大学的,做过几年工程师,我想我应该只是违反了工商行政管理条例。不过,网吧营业许可证大家都说是在公安部门开,他要抓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罪,我有罪吗?再说了,我的两个新主机价值也要5000多元,他不给我的话,我跟谁要去?去派出所报案有人抢劫吗?

我昨天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卡里面的钱全部提了出来,我心底里面怀疑,“斜眼睛”如果问我要5000元,我其实最终也要给他这么多,能不给吗?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的网吧还要不要开?

我用右手先伸向了裤子后面的口袋,摸出了一个塑料袋,那里面一叠整整3000元,然后把钱交给左手,用右手再去右边裤子口袋里面摸索,这里面有3860多元,除了卡里面的钱,还有我这几天所有的营业费。由于不知道到底要交多少钱才能拿到机器,我只好把所有的钱都拿了过来。

出门的时候,由于怕人打劫,我用橡皮筋把钱紧紧扎住,外面还套上了一层塑料袋,却没想到现在要当着“斜眼睛”的面给他钱。我的手在口袋里面用力摸索,用两根手指找到袋口,然后摸到塑料皮筋,再把中指伸到皮筋下面,用力撑开,接着用食指和拇指捻开钞票的边缘,根据钞票的薄边大致估算我数出了多少钱。我始终不敢把钱全部都拿出来,如果都拿出来,“斜眼睛”会不会全部都抢过去?我的手心都是汗,接着,满头的汗水都涌了出来。

中间我看了“斜眼睛”一眼,他也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接着就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你到底有没有钱?没钱快滚。”

我的手抖得厉害,小心而又用力地抽了一叠钞票出来,最上面的一张钞票由于被橡皮筋捆得太死,扯裂了一边,不过还没有完全撕破掉。钞票上面沾满了我手心的汗水。

我先把有三千元的塑料袋给了“斜眼睛”,战战兢兢地说:“这是3000块,”接着用一只手夹住钞票,另一只手想把手里的钞票数一下。

“斜眼睛”一把抢过钞票,然后把装3000元的塑料袋扯掉,两叠钱并到一块儿,飞快的数了一遍,接着把钱往裤子口袋一塞,对我说,“好了,机器拿走吧。”

“斜眼睛”数钱的时候,我瞪着眼紧盯着他数,感觉应该是多了一张,不过我不敢吭声。我低下头,一只胳膊先夹着一台主机,然后蹲下来,用另一只手把另一台主机用力抵在胸前,向后一用力,挪到了肩上,然后出了房门。

出房门的时候,“斜眼睛”叫住了我,道:“记住每个月15号准备1200块现金,用信封包好,我过去拿。你要是不识相的话,我看你的网吧也不用开了。”

我愣了愣,想,这算是受了保护费吗?

走到值班室的门口的时候,我把身子向里扭了扭,矮个子警察正好也抬头看了看我,似乎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看报。我想进去跟他说两句话,但是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其实我能和他说什么呢?感谢他还是投诉他的同事公然收保护费?

#榕树下一

走出派出所,我送了一口气,把机器放在路边一个墙根下,背过身来,用手把裤兜里面的钱拉了一点儿出来数了数,草,果然少了100元!我转身狠狠地朝派出所方向吐了一口涂抹,突然想起,“斜眼睛”为什么每月来收1200元呢?为什么不是1000元或者1500元呢?这个问题我至今没弄明白……。

日子还要继续。

网吧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几乎没有时间出门,这种感觉很多时候让我觉得我还是一位工程师。我成为老板了吗?赚钱的机会把握在自己手中了吗?在小小的网吧里面,我有多大的能量可以发挥?

刘勇学会了上网聊qq,没事的时候总是挂在上面,我则陪着客户玩玩星际争霸、帝国时代、cs。似乎在只有游戏里,我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玩游戏的时间内,我可以暂时不用去考虑周遭未来的事情。但,我还是不敢太多沉迷于期间,我知道,虚幻的世界也是有尽头的,梦醒来之后只会更痛苦。因此太小的孩子来上网,时间太久,我都会提醒他回家。

9月28号,凌晨1点钟左右,网吧里面还有7、8个人,我坐在主机前,看一篇工程师论坛的文章,我刚吃玩宵夜,有点儿发困,正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把我吓得跳了起来,怎么了?

只见一个瘦瘦的男人“呼隆”站了起来,地板上则是摔碎的键盘,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你过来。”那人用手指指着我。

我站在哪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一阵“呼隆呼隆”声音后,上网的客人出去了好几个,我想用手拦,却没拦下一个。最后房间里还剩下5个人,刘勇,我,瘦男人,还有两个坐着的男人。

我气呼呼地道:“你干吗?”草,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那人道:“我玩游戏的帐号被盗了,你看怎么解决。”

“账号被盗?”我还是有点儿迷糊。

“刚刚在你的机器上被盗,我这个账号已经投了好几千块钱,你要赔我。”

我惊叫起来:“什么啊,账号被盗管我什么事啊?”是啊,账号被盗,要么怪你自己不小心,要么去怪游戏发行公司服务器防盗措施不严,申请索赔,管我网吧的机器什么事情啊?我的机器天天用盗版杀毒软件magfee、norton等杀毒,自然在上面也没设置什么木马程序,怎么能怪罪到我的头上了?

那人恶狠狠地道:“少废话,陪我3000元,你给还是不给?给了老子以后罩住你,不给?tmd以后天天要你开不了门。”

“不给!”我的态度也很硬,草,老子就这点儿小生意,这4000元还没出去几天,又来个3000元,还开个屁网吧啊?

“呼隆”一声,旁边又站起来两个男人。我倒吸一口凉气,刘勇也迅速站到我的后面,我想,感情这三个人早就预谋好了来敲诈我啊!

我这才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不,这三个“烂仔”(流氓),中间的瘦“烂仔”是个高个子,黄毛,面皮青黑,脖子上挂着一根筷子粗的黄金项链,二十七、八的样子,右边那人头发微卷,留着小胡子,黑背心、黑裤子,看上去很结实,头上右边的耳朵少了一大块,左边一个人脸色苍白,鱼泡眼,手上青筋暴出,中指上有一棵硕大的戒指,这两人大约都是30多岁。

我挺起胸膛,咬紧了嘴唇,想,对付政夫俺现在没有资本,对付3个“烂仔”,我干吗还要退缩?大不了老子跟他们拼了。

“鱼泡眼”看我没作声,突然踢出一脚,“砰”地一声,把旁边的木凳子踢地翻了个盖。我朝后退了一步,紧盯着眼前的三个人,压低了身子,依旧没作声。

“鱼泡眼”扭头看了看“小胡子”,“小胡子”朝前一步,用手来楸我的衣领,我伸出右手,“啪”地一声,打在他胳膊上,由于惯性,“小胡子”打了个趔趄。

“黄毛”赶忙扶住了小胡子,只见鱼泡眼弯了一下腰,“嚓”,手中多了一把汗光闪闪的匕首。我赶紧后退了一步,左手抄起了刚才鱼泡眼踢翻的那张凳子,紧接着,黄毛和小胡子也都抽了匕首,原来他们的匕首都是藏在裤腿里面。身后听到刘勇往洗手间那边走了两步,马上又折了回来,估计他是把洗手间门口的那张木凳子抄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面除了音响还在“咚咚”发声,大家都僵在原地。

过了不知多久,“鱼泡眼”退了一步,收起了匕首,“小胡子”和“黄毛”看了看“鱼泡眼”,又对望了一眼,也把匕首收了起来。

我依旧没动,手里紧紧抓着凳子。

“鱼泡眼”用那双快掉出来的眼珠恶狠狠地瞪了我一会儿,伸出手指指着我鼻子,道:“碎仔(小子),你出门打听打听我陆丰阿升是什么人,今天我不想把事情搞大,明晚8点,你小子不把钞票准备好,有你的好看,我们走!”

陆丰阿升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正正经经做生意,早日赚个一百万块钱,能安安稳稳地在这个城市生活。但,麻烦却不断找上门来。

我站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把手中的凳子放下,顺势坐在了上面。过了一会儿,扭头看看刘勇,看他仍旧在那儿发呆,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把门关上吧。”

上楼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却总是睡不着。俺不是怕打架,而是怕影响生意,影响我赚钱。毕竟所有的血汗钱已经全部在这里面去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故,重新回到刚来广东打工的那段日子,回到那段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由得后背上的冷汗就出来了。

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侧过头看了看刘勇,看他也大睁两眼,毫无倦意,就问他:“你聊天找到姑娘没有啊?”

刘勇腾出手,搔了搔头,说:“没有呢,不过有个女的老是跟我聊。”

我问:“长得好不好看?哪儿的人啊?”

刘勇道:“有个网络上的照片给我,看上去还行,她说她是江西的。”

我说:“草,那么远,估计没戏了。”顿了一下,我又说,“明天我出去找人帮忙,我认识一个人,挺有本事的,估计能把事情摆平,明天我回来之前,你别开门。”

第十一章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了10点钟,在门口吃了早餐后,慢慢地走到了派出所的门口,先到派出所里面值班室看了看,已经有个警察正在里面打电话,不过我没见过他。于是拐回到派出所门口的大厅里面,由于是上午,大厅里面有不少办事情的人,接待的台子后面坐着四个女警察,都在忙,我站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有个女警察忙完了,赶紧上去搭讪,对方是个30来岁的胖胖的女警察,带着金戒指,金项链,涂抹着猩红的嘴唇,我满面笑容,道:“靓女,请问你们这里是否有个个儿不高,眉毛弯弯的警察?”

那女警察笑了一笑,道:“你问这个干吗?我不知道”

我赶忙连比带画地又把矮个子警察的形象描绘了一遍。

女警察想了一想,问:“你找他干吗?”

我说:“我昨天在路上遇到小偷,他帮我抓住了小偷,要回了钱包,可是事后他就匆忙走了,我不知道他是否是你们所里的警察,所以就来这儿问了,如果是的话,我想当面感谢感谢他。”

女警察笑了起来,说:“应该是小李吧,嗯,他可是个大好人。你去院子里,上2楼,朝右边数第3个房间,看看他在不在里面。”

我连声道谢,想,这个女警察大姐的笑容其实看起来也蛮妩媚的。

2楼朝右边数的第3个房间门半掩着,我探了探头,好,运气不错,矮个子警察正在里面,他似乎在擦着一件什么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敲门,矮个子警察就猛地抬起头问:“谁?”

我赶紧轻轻敲了一下门,站在门口道:“你好,打搅你了。”这次我看清楚了,矮个子警察在擦一把不大不小的乌黑的手枪。

矮个子警察愣了一下,随后弯弯的眉毛挑了起来,问:“是你啊,干吗?机器又被没收了?”

我朝里面走了两步,道:“不是被没收了,不过情况也差不多。”然后把那天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矮个子警察问:“你确认鱼泡眼他自己说他叫做‘陆丰阿升’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

矮个子警察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枪,伸直手臂,对准对面墙上的一顶帽子瞄准了半天,然后收回手臂,用嘴轻轻地吹了吹枪口。

我心下惴惴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知为什么,看到乌黑的手枪,我心里面就只发慌。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矮个子警察问我:“你干吗来找我?你去值班室报案了没有?”

我老老实实地道:“没有,其他警察都太凶了,我不敢去问,又没有别的熟人,只好来找你了,我觉得你才像个真正的警察,应该能帮我解决问题。”

矮个子警察笑了笑,弯弯的眉毛舒了开去,然后又拧紧在一块儿,道:“别乱说话。这样了,你先回去吧,今天别开门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过来找我。”说完,请我出门。

我只好告辞。

回家后我把门拉下,我和刘勇两个人打开机器上网玩,音响开得大大的,到了晚上,虽然有点儿担心,不是透过阁楼上的窗户往街上观望,不过最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我准时到了矮个子警察的门前,他已经在里面了,朝我点了点头,让我坐下,然后对我说:“我说好了,一个月300块!”

我奇道:“什么300块?”

“就是一个月你给阿升他们准备300块钱。每个月月底他们会去收钱。”

“什么啊,你不是警察吗?你们去说情,还要给钱啊?”

矮个子警察没有回答,一边的嘴角向上挑了挑,笑了一下,接着问我:“老弟,你以前是否没在深海做过生意?”

“没有。”

矮个子警察笑道:“这就对了,很正常,你不了解深海的生意场的规矩。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是你的最好选择了,别的网吧很多都是500。”

“这就是最好选择了?”

“是啊,”矮个子警察的眉毛又挑了一下,不过一边高,一边低,他接着道:“你没在这儿做过生意,你就不了解阿升,这家伙他……现在这世界,是谁的天下?”

“谠的天下啊。”

矮个子警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想打架,我还是会抓你的。”说完,他就抓起桌子上的报纸来看,不再理会我。

我坐在那儿想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说什么。想,不管怎么说,矮个子警察已经帮助了我,或许,他是对的,300块钱的保护费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于是我就邀请他晚上一块儿去吃个饭,矮个子警察笑了笑,道:“不用了,留着钱好好做买卖吧。”

我以为他不好意思,又再邀请,矮个子警察似乎有点儿生气,道:“罗嗦那么多干什么,赶快回去做生意吧。”

我只好说了句谢谢就退出来了。

其实有好多问题我还没想清楚,比如:陆丰阿升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这么厉害?派出所自己既然已经没收了我的电脑,收了我的钱,就应该充当了我的保护人啦,怎么也不出面管管这些恶势力?那他们原来收我的钱算什么?保护费?我看算不上,说不定陆丰阿升收了我的钱还能起点儿保护作用。

矮个子警察和其他警察差别大吗?矮个子警察是派出所里面的当官的吗?记得第一次见到矮个子警察是穿警服的,我知道警服上的星和杠越多,官儿就越大,当时见他的肩章上似乎有三颗星,后两次他都穿的是便衣,也就搞不清楚了。

唉,这世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蒙着眼朝前走吧。

月底的时候,果然有人来收钱,是黄毛,拿了钱就走了,他没正眼看我,我也没正眼看他。后来时间长了,听到别人唠叨说“鱼泡眼”倒没什么,关键是他上面还有大哥。他大哥和南山区公安分局的局长有点儿亲戚关系,所以他就可以有恃无恐了,现在小帮派据说已经发展到一百多号人了。主要控制势力就是南山这一块儿,赚钱的大头主要是在海鲜、果品批发市场,至于在我们网吧这儿收的保护费,都是小钱了。

10月18号,开业一个月整了,于是我做了月底结算。

毛收入为8636元,平均每天收入288.9元,那么每台机器平均每天赚19.2元,一台机器每天平均有7.7小时的营业时间,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开支为:房租1500,网费480,水电1202(电费居然有1500多度,晕倒,不知道电表有没有乱转),派出所4100,“鱼泡眼”300,刘勇工资800,生活费用大约花了1000,那么我这个月的纯收入为:

8636元-(1500+480+1202+4100+300+800+1000)元=-746元。

总共亏了746元#轰然我也想到第一个月可能是亏钱买卖,但没料到是这么窝囊的亏法!

我计算了一下我身上的钞票,当时总共只有925元了,假如下个月再发生什么意外,我真要……我拒绝自己想下去。

所幸,第二个月,没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生意比上个月略有起色。毛收入多了1000多元,为9773元,平均每天325.8元,那么每台机器平均每天赚21.7元,一台机器每天平均有8.68小时营业时间。

开支为:房租1500,网费480,水电1515(靠,又增加了4、5百度电。),派出所1000,鱼泡眼300,刘勇800,生活费用大约1000,那么我这个月的纯收入为:

9773元-(1500+480+1515+1000+300+800+1000)元=3178元。

3178元……嘿嘿,减去吃住的因素,其实和我之前做工程师的每月存款差不多。不过当时我乐观地认为,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多存点儿钱,然后去华强多买几台机器,多买的几台机器赚的钱,直接就可以增加在我的净利润啦。

第十二章

不过过了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烦人的事情:网络突然不正常起来了。先是一个礼拜偶尔只断开1、2小时,渐渐地变成3、4天断开一两个小时,在2003年11月份的时候,我做了一个统计,几乎是每天都要断一次,时间长短不等。

一断网,满满一屋子的人就会跑个精光。开始不明白只是给电信客服部门打电话投诉,后来发现有的网吧却从来不断网,最后终于了解到跟中国电信的人员没关系或者没有钞票做公关,网络也就不可能随时畅通。

断就断吧,我也没办法,只好将就着用了。

来我网吧上网的人,都是些附近居民楼住的打工仔打工妹,我称呼他们:“老板,上网吗?”,他叫我:“老板,埋单啦”,呵呵,大家都是嘴上的老板。

周六周日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姑娘、小伙儿们就陆陆续续来照顾我的生意,如果不断网,很多人都喜欢一口气上个通宵。

2004年1月1日,元旦。

那天我穿一件红色的李宁牌运动衫,裤子和鞋子是什么装扮我记不起来,不过应该都是我得意的服装—这天我心情不错,大家都放假了,我的生意应该相应的会好很多。晚上5、6点钟的时候,网吧已经爆满了,大家好不容易放一次假,在这个亲情友情缺乏的地方,网络就是一个突破时间、空间的好平台。

有两个女孩儿过来结账,似乎她们应该中午就过来玩儿了吧,难为她们了,呵呵。不过没过多大一会儿,其中一个扎了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儿慌慌张张地又跑了回来,难道算错帐了吗?却听她说道:“老板,快关门,我看到有人开着车在查网吧。”

查网吧?我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想到老朱曾对我讲过的话,我马上对刘勇喊:“快关门,有人查店。”

上网的人“呼隆呼隆”地很快跑了个精光。我赶忙手忙脚乱地关了卷闸门,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着远处的动静。过了一小会儿,还没有看见车来,于是吩咐刘勇过去看一下,刘勇走了过去,过拐角的时候,旁边有个女的声音在后面喊道:“跑错啦,那边。”可惜刘勇听不见,身影转过拐角,不见了。

我这才想起给我报信儿的小姑娘,她就站在我旁边,也在观望着工商局的人来了没有,我扫了她一眼,电火石花,突然间,我觉得整个街道、天空都都亮了起来,我的感觉就好像胸口被一个大锤重重地击了一下……我后来无数次回忆起这个场景——时间像一个打磨机,磨去了很多周边的细节,比如当时网吧确切的人数,那天的天气情况,和她一块儿来上网的另外一个小姑娘穿的衣服……但就像一个终日在高墙内的囚犯突然看到远处袅袅的炊烟,淙淙的流水,我的眼前浮现了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双眼……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睛,只见她眉如远山,清丽难言,就像一幅美不胜收的山水画,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的某一个深处。

愣了应该有好半天吧,我才回过神来说:“谢谢你。”

那姑娘一只脚在地下划了一下,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却没有说话。

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清新脱俗,绝无世间的半点烟火。

我看她也就17、8岁的样子,瘦削的双肩,个儿挺高的,和我差不多吧,典型的江南水乡的白嫩皮肤,扎一个马尾巴,红毛衣、黑色长裤、一件白色旅游鞋。

我还想再和她说两句话,就看见一辆白色的“isuzu”车“轰隆隆”地开了过来,车后面一个高高拖着一个大大的尾箱。我赶紧走了两步,站到那姑娘的另外一边,离门口远一点儿。

车上先下来四个壮汉,手中都拎了根棍子,胳膊上戴着红袖章,再后面跟着下来两个穿制服的人,头抬的老高,眼睛向上翻着。

一个穿制服的人看到卷闸门锁着,就问我:“你是老板吗?”我赶忙摇头。

那人又指着小姑娘问:“你是老板吗?”

小姑娘呆呆地站着,没说话,我赶紧说:“这个是我妹妹,我们是到这儿找房子租的。”

那人不再问,转身朝一个壮汉点了点头。那壮汉走上前,举起拳头,“嘭嘭嘭”地敲门,我的心也随着敲门声“嘣嘣”地跳个不停。

敲了半天门,里面当然没反应。

另一个壮汉见状,返身从车上拿了一个黑黑的家伙下来。我看了半天,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手电钻,他要干什么?

壮汉蹲下身子,拿起电钻就朝着卷闸门的锁孔“轰隆隆”的钻去,草tmd,这帮兔崽子,直接就破门而入了,单雄信、徐海东、张子强应该都没有他们狠吧。

我赶紧迎上前去,对一个穿制服的说:“同~~,大、大、大哥,我就是老板,我这里有钥匙。”

那穿制服的一把推开我,对蹲在那儿的壮汉说:“继续钻。”

我赶忙上前,想去拽那个拿电钻的人的手,“咣”,旁边另一个壮汉当胸狠狠地给了我一拳,我一个趔趄,“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脊背撞到了卷闸门上,“哗”地一阵响。旁边那姑娘,尖叫了一声,跑开了。

那个壮汉钻穿了钥匙孔,又从车里面拿出了一把螺丝刀,摆弄了两下,然后网上一抬,“呼隆”一声,门打开了。

四个壮汉一同抢进屋去,犹如狼入羊群,三下五去二,出来的时候,每人手上都抱着一部主机。

我大吼一声扑上去,抱住一台主机,想把它抢过来,同时大喊:“你们还要不要人活了?”

一个黑黑矮矮胖胖穿制服的拿过一根棍子,劈头盖脸的就抡了过来,我本能地举起胳膊去挡,“啪”地一声,打在胳膊上,痛彻心肺,但我另一只手依然拦着那台电脑,那黑矮胖子于是一棍棍的抡下来,同时嘴里喊着:“我叫你拦,我叫你拦……”

突然一个人一把从后面抱住我,一下子把我推看。我回头一看,是刘勇,我拼命挣扎,那一刻,如果有一把刀,草,老子真跟他们拚了!

当我最终没拼,拼完了之后去干吗?坐牢吗?还是跑路去做强盗?

那帮人抱完了所有的主机、显示器,关上车门,一溜烟走了。

最终,我和刘勇只能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相对无语。那一刻,我有一种想哭又想杀人的冲动。

屋里面黑洞洞的,我也没有心情去开灯,唉,到底怎么办啊?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还是先去派出所找矮个子警察,我知道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我实在想不出谁能够帮我。结果派出所里面空荡荡的,值班室里面有个人仍然在睡觉,好不容易等人家醒了,一问,原来民警同志们基本上也都放大假了。

看来只好等到10月8号再说了。

第十三章

10月8号,当我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把事情讲给矮个子警察听后,只见矮个子警察摇了摇头,拍拍我的肩膀,道:“这个我也帮不到你,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工商所找找他们,好好说话,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嘛。”

工商所的大门我是第一次进去,也是一个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一楼的朝向是面朝马路的,2楼以上是办公楼,大约有4、5层楼高吧。我一层一层的上去找,上面都是些什么“财务统计科”、“企业登记管理科”、“经济管理合同科”等等。最后看到了一个“个体经济管理科”,门开着,里面一男两女,于是敲门,惴惴地站在门口,刚刚说了一句:“我是开网吧的……”

一个带着一幅大大的黑眼镜框的30来岁的丑女人就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去三楼找城管。”

工商所和城管难道不是一回事儿吗?

楼上面也有“法制科”、“督察科”什么的,还看到一个写着“指挥中心”的牌子,想,应该就在这儿了。“指挥中心”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屋子,门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摆着几张桌子,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人,门口的地上有一张上面踩着大脚印的半张《深海日报》。

我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一双脚,赶忙往前走两步。定睛一看,原来靠墙的桌子后面还有一排软藤椅,一个人躺在藤椅上面,两只脚翘在桌子上。刚才由于桌子上有厚厚的一堆文件,所以一下子没有看到他。

那人没穿制服,手中拿着一本画报,画报封面上一个大美女,穿着三点式,摆着撩人的pose,抛着媚眼。一个双眼下斜,下巴尖尖,留着两撇黄黄的山羊胡的男人一只手拿着画报,一只手正在裤裆上面揉搓,嘴里面呼哧呼哧的正在哼哼。我赶忙转身朝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那张报纸,“哗啦”一声响,桌子后面立马传来了一声喝问:“谁?”

我赶紧转过身子,低下头,站在门口。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后,“山羊胡”站了起来,一只手还在把上衣往皮带下面掖。

由于背光,“山羊胡”走到门口才看清楚我的脸,马上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你是谁?干啥的?”说话的时候,吐沫星子顺着山羊胡子四处乱飞,显得相当愤怒。

“那个,我,我的电脑~~~……。”我强压住心底的愤怒,装着战战兢兢的样子求他,草,不明白为什么到底为了啥,老是来求这种鸟人?为了生存还是为了生活?

当我小心地把事情说完后,“山羊胡”一摆手,说:“快滚,机器已经拍卖了!”

我心里面空荡荡的回了“家”,刘勇给我拿了一盒快餐,我拿过盒饭,却没有一点胃口吃。刘勇看我没有理他,估计情况不妙,就搬张凳子坐到门口发呆。屋里面又闷又热,我拿了一把小风扇放在背后,掀开盒饭,看着饭盒里面的肥肥的几片猪头肉,感到一阵恶心,只有用手支着腮帮也在那儿发呆。

门口突然晃过一个影子,紧接着一阵清香飘了进来,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嗯,是上次给我报信的那个小姑娘,后面依旧扎了两个小辫。那姑娘一伸手,手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棒棒糖,我抬头看了看她,呵,嘴里面也有一个棒棒糖,我可是n多年没有吃过棒棒糖了。

我笑着问她:“给我的?”

那姑娘没说话,小小的鼻头皱到了一块儿,做了个鬼脸,没说话,只是把手朝前又伸了一下。

我拿起那个棒棒糖,剥开,放到了嘴里面,嗯,是苹果味道的棒棒糖。

小姑娘又给我做了个鬼脸,摆摆手,转身就出了房门。

我赶忙站起来,嘴长得老大,却没有喊出声音来,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啊。

我转了转手中的棒棒糖,很甜,心情好了一点儿,就像一缕阳光射到了楼道阴暗的角落,再坐下来时,我感觉轻松了一些。想,老子本来一无所有,大不了还是一无所有,深海这个地方,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我努力了,即便失败,也不完全是我的错误,最多是老天非要这么安排,我又何必老是闷闷不乐?”我一边夹了一大块猪头肉放在嘴里,一边对自己说。

扒拉完了盒饭,我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突然想起来给老朱打个电话,他经验比我多,看看能不能给我点儿建议。

老朱的电话一接通,里面“呼呼啦啦”一片噪杂声。我问:“老朱,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老朱粗声粗气的声音道:“俺在去东莞的路上呢,有个60万的项目接,弄好了赚个10多万。”不错啊,听上去比我潇洒多了。

我接着把我这边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下,并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关系介绍介绍……还没讲完,老朱就说:“草,你真是个榆木疙瘩,现在靠什么关系?关系就是钱,你先拍1000元在桌子上,什么都好说,有钱就是爷,没钱?啥也别想。”老朱一番训斥,说得我面红耳赤,不过,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吗?

挂了电话,我盘算了半天,想,我要是腰里面缠满了银子,还用得着装孙子求这帮人吗?开业不到四个月,连同原来剩下的本钱,兜里面也就不过1万来块钱,我能够直得起腰板说:“老子机器不要了吗?”

思来想去,决定去银行取钱。取多少呢?犹豫了半天,最后取了4000元钱,吸取上次的教训,我数了3000元钞票分别装在三个信封里,剩下的零散装在身上,忐忑不安的又来到了工商所。

上到三楼,听到“指挥中心”里面有两个人正在高声喧哗,“山羊胡”还在,还有一个背对着我,是个女人,水蛇腰,大屁股,也没穿制服。

我犹豫了一下,想,送钱这种事情还是隐秘一点儿好,如果“山羊胡”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收的话,那我不是还要再跑一趟?再说,鬼知道那个女人是干啥的?如果她也是个管事的,一人一千,是不是要“拍”出两千啊?还有,“拍”这两千会不会白拍啊?

于是我决定在门口等一会儿。

只听到里面“山羊胡”扯着嗓子在问:“有多长,到底有多长?”

水蛇腰先“咯咯”的笑了半天,发出一阵腻乎乎的声音道:“不告诉你,不过李科长的有多长你知道吗?”

“山羊胡”说:“我哪知道啊?你试过?”

水蛇腰“呸”了一声,说:“滚蛋,别乱说。我告诉你,我是听小梅说的,那天她穿了一件露肚脐眼的牛仔裤,校猴问她从裤腰到里面的毛距离有多长,小梅这骚货就说跟李科长的家伙一样长……”

我听得脸颊发烧,看这两个人春心淫荡的样子,莫不成这两个家伙就要在办公室里面大战一百回合?

第十四章

楼梯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人,我一阵紧张,他会不会询问我啊?我记得上来的时候看到楼梯拐弯的地方有个厕所,于是赶紧走下去,关上厕所房门。

又过了许久,我又下楼转了一大圈,终于发现“山羊胡”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看画报了,我赶紧敲了敲房门,站在门口。

“山羊胡”看清楚是我后,“啪”的把画报摔在桌子上,说:“你tmd又来干什么?欠挨揍啊。”

我赶紧掏出了钞票,不过不是1000元,而是500元,也不是“拍”,而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山羊胡”看到钞票后,嘴巴张了一下,接着马上拿起钞票来数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最终山羊胡子还是从嘴角翘了起来,带了点笑容,拿着钞票边在手里拍边说:“你小子这次聪明了点儿哟,说吧,你啥时候没收的?地点在哪儿?多少台机器?”

我赶忙把情况说了一遍,“山羊胡”听完,道:“10月1号?嗯,时间不算长,还来得及,这个好办,跟我来吧。”

我跟在“山羊胡”的屁股后面来到了一个挂“督察科”牌子旁边的门口,门关着,“山羊胡”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敲门的动作比我刚才的温柔多了。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山羊胡子嘴里面嘟囔了一句,举起手,想敲,却又犹豫,终于还是加重力量多敲了两下。

屋里面响起了一个浓重低沉的声音:“谁?”

山羊胡子赶紧紧并双手,低着头说:“李科长,我是‘公羊’啊”,呵呵,人家又没看到你,你“山羊胡”用得着在外面并着双手,毕恭毕敬吗?另外这鸟人居然自报家门叫什么“公羊”,这外号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里面的声音说:“进来吧。”

“公羊”同志轻轻推了一下门,门没锁,开了,“公羊”扭头对我道:“你站在这儿别动。”

从开的门缝里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大胖子倦缩在一个大板台后面的老板椅上,闭着眼。

“公羊”同志促上几步,走到台前,小声地说着什么。

李科长仍闭着眼,没吭声,好像没有听见。

过了一会儿,看到李科长睁开眼,突然大声说:“‘公羊’,你tmd哪儿来这么多亲戚?我叫你上次给我办的事情,到底搞定了没有?”“公羊”吓得一阵哆嗦,说不出话来。

李科长说话的时候,抬起了头,看得出来他个子不高,短鼻子,鼻孔朝天,脸色苍白,皮肤底下似乎有一些青紫色的东西,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我看着他圆滚滚的大肚子,想,这下面就有一根可以和从阿梅姑娘的裤腰到毛一样长的大家伙吗?

却听那“公羊”定了定神,道:“李科长,你这就冤枉我了,上次说那娘们儿的婆婆这个礼拜回老家,我昨天去看,还在家里呢,实在是看得很紧。不过据说她婆婆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就是后天走,等老家伙一走,我立马跟那娘们儿摊派,放心,李科长您的事情比我亲爹的事情都关紧,下礼拜一定把你的事情搞定。”

李科长轻轻点了点,闭上了眼,然后低声说了两句,距离太远,我就没听清楚。

“公羊”听完,马上退出来了,轻轻关了房门,然后说:“跟我来。”

我跟在“公羊”后面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没有挂牌子的办公室门口,“公羊”突然停下脚步说:“拿5千块钱出来吧。”

“什么5千块?”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公羊”一听就急了,说:“没钱你拿个吊电脑啊?你小子白痴啊?”

我赶紧说:“我有,不过现在我身上的钱不够,我马上下楼去取,几分钟。”

“公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快点儿。”

我飞快下楼,跑到最近的提款机上又取了1500元,然后马上上楼。

公羊见我上来,就走进了那间办公室,里面一个小圆脸姑娘正在用一个小小的镜子描口红,我们进来时,她头都没抬一下,却道:“‘公羊’又来给亲戚取电脑了?”

“公羊”赶忙堆上一脸笑,说:“这次真的是亲戚,不信你可以问他。”

我赶忙点头称是,想,“公羊”老兄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还亲戚呢。

圆脸姑娘没吭声,专心致志的又描了一会儿口红,抬头对“公羊”说:“你看我描的会不会有点儿太红了?”

公羊赶紧接着笑道:“哪里,刚刚好,谁不知道我们的阿静皮肤又白又嫩,红一点儿刚好衬托的皮肤更白。”

那阿静听了这话,马上眉花眼笑,道:“真的吗?我昨天描的比这个还要红呢。”

阿静端着镜子又看了好半天,终于放下了小镜子,向我一伸手说:“钱呢?”

我赶忙把口袋里的钞票全部拿出来,去掉信封,码好,恭恭敬敬的双手放在台面上。

阿静拿起钞票,往后面的验钞机上一放,“轰隆隆”地过了一遍,然后又是一遍,接着拿过一个薄薄的记事本,在上面写了一个“10.10,5000元”的字样,然后合上本子,抬头问道:“几号没收的?在哪儿没收的?多少台机器?”

我赶紧说明了情况。阿静在台面的一个小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10月1号,南元村,15套。阿静”的字样,然后递给了“公羊”。

“公羊”低头接过,道了声谢后,领着我出了门。下楼梯,走到院子后面一排平房的前面,平房中间一个屋门开着,门口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坐在门后面,边吹着风扇,边打盹儿。往里面一看,乖乖,高高砌起的一大堆,全是电脑。

公羊拍了拍老头儿的肩膀,然后递上条子,对着条子比划了起来,原来那老头儿是个哑巴。那老头儿睁着昏花的双眼,看了半天字条,终于点了点头。

“公羊”转头对我说:“你快去门口的集贸市场边上找辆车。”

我应了一声,赶忙跑了出去,没敢怎么讨价还价,70元价钱谈妥了一辆北京富田帮我拉回去,坐上车匆匆赶了回来。

进门后,公羊对我说:“东北角上的,去拿15套。”然后就在门口跟哑巴老头儿继续比划了起来。

我赶到东北角上,看了看,发现我原来的机器有好多找不到了,我装配的时候,曾经换过机箱,全是清一色的新“大水牛”机箱,显示器我也是清一色的二手“长城”,现在明显是不够了,怎么办?

瘸子里面挑将军吧,除了我原来的,感觉到顺眼的,就往外面车上抱。

所幸,最后公羊也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一下数,就摆手放行了。

临走的时候,我问“公羊”:“请问,下次不会再抓我了吧?”

“公羊”瞪起了羊眼,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小心啦。”

不是吧?这事情没个尽头了?如果下个月再来一次,我不是彻底死翘了?

不过谢天谢地,机器总算拉回来了。除了一台机器硬盘摔坏之外,其他损失还算不大。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最近网络上流行一句话:“生活就像被强奸,当你无力反抗时,最好闭上眼睛去享受”,我也看不到我的未来还能干点儿什么,只好闭上眼睛“享受”了。

第十五章

沉闷而没有希望的日子最令人恐惧,我现在看到网上什么“比尔.盖茨”、“丁磊”的名字的网页就一跳而过,时光如梭,少年时的豪言壮语现在也被深深的叹息和无助的眼神替代,兴趣越来越少,牢骚越来越多,理想却遥遥无期。如果有人告诉我通过搬砖头、盖房子10年可以实现百万富翁的梦想,我想我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

但是没有,一直无形的手在控制着我们,除了生存的可怜的一点儿工资或者营业钞票,我似乎一直是在原地踏步,或许有人说,我50年、100年应该能赚到这么多钱,问题是你能活这么久吗?你的生命里除了工作、奉献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别的因素?那么这支无形的手究竟是谁?他凭什么动了我们的奶酪?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请我吃棒棒糖的小姑娘,她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我这儿玩了呢?她换工厂了还是不在深海上班了呢?

还好小姑娘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又来上网了,一个人,大约是晚上7、8点钟吧,看到她的时候,我眼前一亮,刚想跟她讲话,她就给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到一台空机器前,道:“老板,我要上网。”

我给她开了机器,然后走到她后面看,看见她先是登陆了qq玩了一会儿,然后就打开了“泡泡堂”游戏玩,游戏中间,听到qq的消息响声,就赶忙切换过去,跟人qq聊天,忙的不亦乐乎。一个黄头发头像的人,不停的发消息给她,看得我心里面一阵阵的嫉妒。

她的qq号码是多少呢?

我坐下来沉吟片刻,就有了主意。为了防止病毒扩散,我过去把局域网内的许多端口都关闭了,现在则把所有的端口都打开,从网上下载了一个局域网嗅探器,安装运行,这样在网吧里面上网的人的所有消息都被我一网打尽。哈哈,很快搞定了小姑娘的qq号码:2345xxxxx,呢称是:忘忧草,于是加为好友,晕倒,要身份验证,怎么办?

说实话,俺过去没有和这么小的小姑娘打交道的经验,说点儿啥才能通过身份验证呢?如果说不好,以后永远不理我,那就糟了。

发“你好,姑娘,可以聊聊吗?”的消息太一般了、“我很欣赏你,……”的消息有点儿过时,“交个朋友吧”、“我要追你”的消息恐怕吓坏了小姑娘,怎么办?于是又上网看了看她的个人信息,可惜,除了这个忘忧草,其它的信息都是空白。

上google搜搜“忘忧草”吧,我注意到有一条信息是这样的:忘忧草,又名萱草,多年生草本植物,叶条状披针形,花黄色或红黄色,供观赏,亦称“金针菜”。呵呵,“金针菜”原来也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于是发了一条“我是一颗小小的萱草,很想和你做个朋友。”,发完,就有点儿后悔,会不会太直接了一点儿?

俺的qq号码呢称叫做“千山独行”,那是刚来广东的时候,俺凭着自己的报复起的名字,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够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创下诺大的一个“万”字。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兔子图标在电脑屏幕的右下角闪阿闪啊的,打开一看,回话是:你是哪里的“萱草”?呵呵,我说我是来自山东的一颗“萱草”吗?想了想,回话:“我是天涯边上一颗独自歌唱的萱草。”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回话:“为什么加我?”

我回:“为了真正的忘掉忧愁。”我想,小姑娘嘛,来点儿深沉的内容应该诱惑力更大,呼呼,我好卑鄙啊。

等啊等啊,ok,终于通过了,oh,i’m-too-great!

发点儿什么内容呢?问对方户口情况未免太老套了吧,来段谜语怎样?于是我发了一条:“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打一种物体。”

对方回:“画。”

再来一个:“小时四只脚,大时两只脚,老时叁只脚。打一种生物。”难度高一点儿。

“人,笨蛋!”

“泥里一条龙,头顶一个蓬,身体一节节,满肚小窟窿,打一种植物。”难度再高一点儿。

“莲藕,猪头,”接着qq上真的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小猪头。

出个脑筋急转弯吧:“小王一边刷牙,一边悠闲的吹着口哨,他是怎么做到的?”

“嗯~~~,不知道,牙刷放在一边嘴里?”

“no.”我回答。

“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写了一条:“你告诉我你老家是哪儿的我就告诉你答案。”

“不告诉你,你是哪儿的?”

“俺山东人。”

“山东好远吧,冬天应该下雪吧?”哇,不是吧,中国地理学的这么差。

我写道:“山东进入农历12月份就会下雪了,下雪的时候,漫山遍野一片白色的世界,千树万枝银装素裹,踩在厚厚的积雪上,独自行走在孤寂的原野,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从苍穹飘落,只觉得空气更加清新,心情格外舒畅。”

“哇,好漂亮啊,我们老家也下雪,不过下完就化了。”

我又写道:“你老家哪儿啊?化雪这么快?”

“湖南长沙。”

原来如此,呵呵,小姑娘心计不深。他是湖南的姑娘哟,怪不得皮肤这么好。

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时光打发得飞快,小姑娘要走啦,喂,我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呢,看来只有等到下次再问吧。

后来慢慢通过qq了解到不少情况,她是86年的小孩儿,高中一年级没读完就跟着姑妈出来打工了。上次跟她一块儿来上网的另一个小姑娘是她同一年出生的姨妈家表姐,也是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她们做工的工厂就在距离南苑村不远的地方,名字叫做“银美”的做mp3产品的一家工厂,底薪350,加班费2.5元/小时,看来又是一家血汗工厂。工厂有订单的时候,几乎天天加班,没活做的时候,才放假,因此才会平常大段的时间见不到她,上网几乎就是她唯一的娱乐方式了。

但是她叫做什么名字呢?在qq上我怎么问她都不告诉我,是否所有的小姑娘都这么敏感和害羞呢?

又一次,她和那个上次和她一起的另外一个小姑娘一块儿穿着工衣来上网。我灵机一动,赶紧朝她们的工衣前面一看,哈哈,衣服上面果真有个小牌牌,问题是,字太小,怎样才能看清楚呢?总不能命令她站起来给我慢慢看吧?

看着两个人上网的背影,我在后面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我先跑出去买了几个棒棒糖,然后在服务器上把小姑娘的机器的ip地址给屏蔽了,哈哈,马上她就找我投诉了,只听她喊道:“老板我的网络断了。”

我赶忙拿着棒棒糖过去,先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下,说:“是网络阻塞的问题,我弄一下就好了,先请你们吃棒棒糖等一会儿吧。”

小姑娘接过去看了看糖纸,翘起了嘴,说:“这个是什么牌子啊,肯定没有‘珍宝珠’好吃,”晕倒,“”珍宝珠”又是个什么样子的棒棒糖啊?看来棒棒糖也蛮有学问的。谁造的这个牌子啊,平常怎么连个广告都不打?

另一个小姑娘则充满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不过看到同伴已经拿到糖开始吃了,于是也拿了一个剥开放进嘴里。

我也弄了一个棒棒糖放进嘴里,把塑料杆撇到嘴巴的一角,感觉就像是在抽烟,然后打开“控制面板”里面的“网络连接”,把ip地址改成另外一个静态地址,同时斜着眼睛去看小姑娘胸前的牌子,哈哈,给我看得清清楚楚,上面写着:“工位:测试,工号:00563,叶虹”,顺便看看另一个,上面写着:“工位:包装,工号:00552,张瑶。”

总算有一点儿收获,一瞬间,我还是蛮佩服我自己的。

第十六章

一个礼拜后的一个晚上,叶虹独自来上网,那天她穿了一件蓝色的运动衣,头发用一个大大的红色发箍束在脑后,更显得明颜皓齿,眉清目秀。我足足看呆了5秒钟,才反应过来去上网聊天,刚刚跟说了没几句话,门口进来了两男一女,也都是小年轻,径直找到了叶虹,说了一会儿话后,叶虹就站了起来,结账下网。她要去干什么?她出门的时候,我问叶虹,她却只是笑了笑就出去了。

她到底要去干什么?那两个男孩儿和她什么关系?是不是她的追求者或者男朋友?这些问题翻江倒海地在我脑海中翻来翻去,我的心陡然抽紧。我突然站了起来,交待了刘勇一下,冲出了房门。

门外已经没有了四个人的身影,我先找到了她们的宿舍。银美的员工宿舍就在马路的斜对面,六层高的大楼,大楼侧面写着大大的数字编号“22”,但我从来没有上去过。

宿舍门口有一个保安,他给不给我上楼去呢?我犹豫了一下,跑到马路旁边的小卖部里面买了一瓶水,打开,边喝边朝里面走,保安扫了我一眼,并没有做声。

楼道里面阴暗潮湿,每层都是面对面排着两排房子,差不多有一半亮着灯,不少噪杂的录音机的声音从房间里面钻出来。一个打开的房门里面,有两个姑娘正在屋里面玩跳棋游戏,于是挨个房间进去打听是否认识“叶虹”、“张瑶”这两个人,结果是都不知道。

我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打听,到了5楼,终于有人知道了,原来表姐妹两个住在同一个房间:523号。

523号房门的房门关着,不过门上面的玻璃窗里面有日光灯光线穿出。我敲了敲房门,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于是加重了力量再敲,终于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找谁啊?”

我大声回答:“找叶虹。”

“她不在,出去玩了。”

“我是她表哥,给她送东西,你能不能开开门?”

“明天吧,都告诉你人不在了。”

我不死心,继续道:“开开门吧,我放下东西就走。”

里面不吭声了,我等了一会儿间没有动静,于是又敲门,门终于开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小姑娘脸上的每一个青春痘似乎都显着怒气,看她穿着睡衣、头发蓬松的样子,估计刚才是在睡觉,我应该是打搅人家的美梦了。只见她把住了门口问:“东西呢?”

东西呢?我手里面只有一瓶矿泉水,总不成告诉这个小妹妹我是送一瓶喝过的矿泉水给人家吧。

我从屁股后面掏出了瘪瘪的皮夹子,在里面掏出了一张农行的借记卡片,说:“叶虹问我借钱,我把钱存在银行卡里面了,我大概半个小时前打电话,她说今天晚上不加班,她有没有给你说在宿舍等我吗?”

青春痘小妹妹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我接着问:“张瑶也不用加班吧?我打电话的时候,叶虹说测试和包装都不用加班,你是哪个工位啊?”

青春痘小妹妹脸色柔和了一点儿,道:“我也是包装的。”

我赶忙接着打哈哈说:“那我把银行卡放在你们这儿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写个签收证明啊?”不顾青春痘小妹妹满脸的犹豫,我马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小小的一件房里面,放了四张高低床,靠门口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毕竟是姑娘们的宿舍,感觉地面和床铺都还是蛮整洁的,墙壁上贴满了帅哥和靓女门的大幅海报。

我先在门口的一张床铺上坐了下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青春痘小妹妹问:“上次来你们宿舍没有见到你,哪个床铺是你的啊?”

青春痘小妹妹脸一下红了,扭头朝我对面的床铺看了一眼,却不回答我,呵呵,我对面的床铺应该是她的啦,放在她的床头的那只小狗狗倒是挺可爱的。

我问:“叶虹呢?她换床铺没有?”

青春痘小妹妹头朝上看了一下,说:“没有啊。”呵呵,原来叶虹在她上面睡,床头一个大大的张柏芝画像,只是不知道张柏芝和叶虹小妹妹那个更好看呢?

电话铃突然响了,青春痘小妹妹拿起话筒,还没听两句就火了,大声道:“不在!”,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我问:“找谁啊?电话挺烦的吧。”

青春痘小妹妹撇了撇嘴,说:“还能找谁啊,还不是你表妹?”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找叶虹的,哎呀,这下子轮到我烦了。

我突然发现桌子上的电话上面贴了一张不干胶纸,纸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8512xxxx,心中一动,这个号码应该是她们宿舍的电话号码吧,我默记了一遍,又想起叶虹有没有手机用呢?平常似乎没有见到她拿手机用,嗯,还是问问青春痘小妹妹吧。

“我有朋友有水货手机卖,你们宿舍都有谁想买手机啊?改天拿过来让你们看看满意不满意。”唉,为了得到信息,我乱讲大话,不知道别人追女孩儿的时候是否都像我这么无耻啊?

青春痘小妹妹道:“我不太清楚,上次听宋丽说她想买一部。”

“现在你们屋里面都有谁有手机啊?”

“就王倩吧,她男朋友帮她买的。”

嘿嘿,原来如此……

言多必失,我又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话后,说:“我表妹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本来想给你银行卡的,但没有密码还是不行,我表妹她们一般几点钟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明天她们要上中班,应该不会太晚吧”。

这样啊,明白了。谢谢青春痘小妹妹哦,她是在很可爱啊,呵呵。

出门的时候,我问青春痘小妹妹的名字,她却抿紧嘴唇不肯说,没关系,有机会我请教叶虹,肯定会知道的。

走出宿舍,门外起了风,“嗖嗖”地刷在我的脸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冷。点上一根烟,袅袅的烟雾和路灯下沥沥拉拉落下的细雨在眼前搅成了一团迷雾。

我在做什么?在追女朋友吗?在我年轻的过去,我也曾经踌躇满志的规划自己的未来,憧憬自己的职业奋斗生涯,曾几何时,我已经在做一些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方向的事情?

就好比追女朋友,我曾经理智的分析了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也找过女老师、女工程师、女文员,但,无数次的失败和失望后,我的标准渐渐模糊,自信心渐渐消磨,很多时候,我怀疑自己是否脸上总是沾了一大块狗屎而自己总是发觉不了?或者是我不了解女人的内心?还是我最终不了解这个社会?

而现在,我是要追叶虹小妹妹做我的女朋友吗?我没有答案,可能我内心深处也拒绝自己给出答案,就像《大话西游》里面的至尊宝,自己真正的想法难道只有自己的心才说得清楚吗?

但,至少现在,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第十七章

我想起村子附近有一个溜冰场,周围有一个露天舞厅和一些大排档,我刚来这儿住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哪儿挺热闹的,他们会不会去哪儿玩呢?

我马上赶了过去,到跟前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笨——天在下雨,场子里面黑洞洞、静悄悄的,哪有个人影儿?

我摇头苦笑了一下,转身慢慢往回去,突然感觉心情平静了好多。下雨大家都不会走远,网吧的生意应该好了很多吧。

进了村口的牌坊,一阵油烟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的肚子不由得“咕咕”的叫了起来。中午起来吃晚饭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炒两盒米粉回去和刘勇一块儿吃吧。

大排挡的炒菜锅就放在门口,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炒米粉小师傅熟练地把炒得火热的米粉在锅里面抛上抛下,“嗤啦嗤啦”的油烟呼呼地从灶台面前的雨雾里钻出。

大排挡门口用塑料大棚遮住了雨水,几张台子上坐满了人,胖胖的老板娘就在炒菜锅与勺的清脆的碰撞声、雨声、客人的吆喝声中钻进钻出。当老板娘又端着一盘红彤彤的尖椒炒牛肉从厨房里出来时,我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一阵刺鼻的尖椒香气从旁边飘过,只见老板娘颤着被红色紧身裤兜得浑圆的屁股扭到雨棚最边上的一个桌子边放下了盘子,桌子上一个头发长长,脸颊瘦削的小伙儿叫到:“老板娘,再来一盘炒米粉。”

我突然间精神一振,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坐在小伙儿旁边的一个妙龄可人儿不就是叶虹小妹妹吗?

但见三女两男正围着桌子吃喝,除了叶虹、刚才进网吧的两男一女,还有一个姑娘便是张瑶。

我呆立了一会儿,只见那瘦削小伙儿和几个人正在不停的讲话,说的都是方言,我一句也听不懂,但感觉几个人言谈甚欢,应该是那小伙儿刚刚讲了一个什么笑话,几个人都开怀大笑起来。叶虹抿住嘴巴,低头端起茶杯去喝,来掩饰笑意。

我只觉得丹田里一股无名之火呼地升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大踏步朝那张桌子走去,身后炒米粉小师傅吆喝道:“老板,米粉好了,你去哪儿?”

我扭头道:“先放那儿,回头给你钱。”

我径直走到桌子边,朝叶虹笑道:“这么巧啊,叶虹,真是好兴致啊,不请我吃一点儿?”

叶虹抬起头,满脸诧异之色,过了一会儿,才笑道:“老板你好啊,快请坐吧。”

我从旁边桌子边拉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抬头高声叫到:“老板娘,拿一双筷子一只酒杯。”

旁边几个人瞪着眼看着我,都没有说话。

我清了清嗓子,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说:“我就在村子里面开网吧,我姓卫,叫做卫君,老家山东的。上次工商局的人来查封我的网吧,多亏了叶虹给我报信儿,才躲了过去,我一直说要好好谢谢她,可惜总是等不到机会。今天大家初次见面,我作东了,大家随便点菜,不要客气。”

两个小伙儿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没说话,叶虹在旁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愣了一下,端起老板娘刚刚到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我一直说要感谢你,不过老是碰不到你,上次去你们宿舍那儿打听,才知道你叫叶虹,她叫张瑶。”说完,我朝张瑶一指。

张瑶脸上一红,抿嘴笑道:“哇,原来你偷偷去刺探人家秘密啊,你准备请什么客啊,我要吃海鲜。”说完,噘起嘴来,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道:“没问题,你只管吩咐老板娘上菜便是。”说完,一招手,叫到,“老板娘,过来。”

老板娘马上扭着屁股过来了,我说:“今天我请客,你看这位靓女要吃什么,拿菜单给她。”

老板娘笑眯眯得应了一声,转头从隔壁桌子上拎了一本菜单过来。张瑶正要伸手去接,叶虹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然后扭头看了看瘦削小伙儿,然后说:“谢谢啦,不过我们都已经说好谁买单啦,下次有机会吧,有机会了你再请我们吃海鲜了。”

我怔了一下,一时间想不起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给自己慢慢地倒了一杯,端起来,道:“没关系啦,很高兴认识大家,我也要回去照看生意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请你们吃饭哦,来,大家干一杯。”

说完,我一仰脖,一口气喝干了啤酒,看他们几个人都是端起酒杯,浅浅的在嘴边抿了一下。

我站起身来,努力挤出了一些笑容,摆摆手说:“大家有空了多去我那儿玩哦,都是熟人了,网费肯定给你们优惠。”

张瑶和另外一个姑娘马上叫了起来,道:“好啊,你说话可要算数哟”。

我圈起了手指,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离开,到炒米粉的小师傅那儿交了8元钱,转身走入了雨雾中。

第十八章

快到网吧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赶紧加快脚步,回到网吧。

网吧里面还有7、8个人,刘勇正在服务器上聊天,我把米粉交给他,道:“你先吃吧,我还要再等一下才回来。”

出了网吧后,我快步走到了街道拐角的地方,那里矗立着一盏路灯,背向路灯的这一边,是一片阴影。我就站在这背影里,从这个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村口那家大排档门口的出入情况。

又点上一根烟,往后面的屋檐下缩了缩,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我这是在追女朋友吗?或者是我自己太寂寞了?我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拒绝自己再多想下去。

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变得稀少起来,雨丝依旧不紧不慢地飘着,我留意到电线杆上有一个“中仑干46-17”的编号,这是用来定位的吗?

我在电线杆的后面走来走去,想,过一会儿他们几个出来我该怎么办?迎上去说又恰巧碰面?还是说有事情忘记请教人家了?如果是,请教什么事情呢?还是上去直接表白?怎么表白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5个人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我赶忙向后面再躲了躲身子。5个人打着三把雨伞,两个小伙儿一把,叶虹两表姐妹一把,另一个姑娘一把,嘻嘻哈哈地慢慢走近。

走了一段路,只见两个小伙儿中的一个从雨伞下走了出来,挤进那个单独打伞的那个姑娘的伞下,那姑娘扭扭捏捏地躲闪了几下,最终两个人的手还是握到了同一根伞把上。嗯,看来这两个是一对儿了,那另外的呢?另一个瘦削小伙儿就在快走到我跟前的时候,伸出手去拉叶虹的手臂,我的心马上“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叶虹会被拉过来吗?

所幸,叶虹缩紧了身子,紧紧扯住张瑶,那小伙儿拉了几下没有成功,只好自己干笑了几下,独自前行。

等他们过去后,我悄悄地跟在后面,直到他们几个鱼贯进了宿舍。

我想,毫无疑问,瘦削小伙儿是在追叶虹了。不过追上了没有?从叶虹的动作看,是还没有追上吗?还是她不好意思在张瑶面前表现出来?

瘦削小伙儿看来也在这个宿舍住了,既然也在这个宿舍住了,那他们是一个公司的吗?他是做什么的?她追了叶虹多久了啊?我怎样才能了解这些信息呢?无论如何,按照目前这个阵势,俺肯定是有对手了,问题是俺怎样才能多找到机会接近叶虹?

我呆呆地站在门外,心乱如麻,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站了好久,我才回到了网吧,里面还有3个人在上网。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赶忙换了衣服,把那份炒米粉加了点儿热水,闷闷地吃了,然后坐在服务器前,什么也不动,死劲盯着屏幕,却理不出什么头绪,也没有一丝睡意。

到了凌晨3点,网吧里面的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我关了所有机器的电源,连灯光也关掉了。四周终于静了下来,刘勇在楼上的均匀的鼾声也传了下来,我点上烟,看着香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燃烧着,想,或许是自己太寂寞了,艰苦的日子里,我要努力给自己寻找一些安慰。

忽然想起了一个主意,我决定,不管怎样,我都要去试一试。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我去门口的小卖部里面买了两包走私的“555”香烟,径直走到了“银美”的宿舍门口。

保安已经换了一个人,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脸色铁青的瘦高个男人穿着蓝色的保安制服,披着一件黄色军大衣,嘴巴里叼了一根烟,黑着脸,在门口踱来踱去。

我走上前去,拿出“555”,掏了一根递给那保安,保安瞪着眼看了我一下,接过了烟,点上,我自己也掏了一根,接着把另外的一包烟放到了保安身后的桌子上。

保安扭头看了看那包烟,脸色好了很多,问:“什么事啊?”,嗯,听口音,是安徽一带的老乡。

我说:“老乡,我就在对面开网吧,这会儿没事儿干,跟你聊聊天,老乡,你哪儿的人啊?俺老家山东聊城的。”

那保安道:“俺是安徽淮北的。”

“那我们差不多老乡啊,淮北和山东菏泽搭界,我们都是吃馒头长大的了。”

“是啊是啊,到现在我吃米饭还老是吃不饱。你自己开网吧?据说开网吧很赚钱啊。”

我笑道:“哪里哪里,大哥抬举啦,只是混个肚子圆而已。你来深海多久啦?”

“三年啦。”

“原来在老家干吗?”

“原来在老家县城里面的毛纺厂上班,后来下岗了,就和媳妇儿一块儿出来打工。”

“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啊?”

“有一个娃儿,十一岁了,到我肩膀这么高了,明年就上初中了。”保安大哥说完,站起来在自己的肩膀比划了一下,接着道,“现在他爷爷奶奶带着,我平常看不祝蝴,学习成绩最近都下滑了。”

“那是,你平常多打电话叮嘱一些。”

“是啊,电话可不少打,上个月ip卡打了50元钱呢。”

我转移了话题,道:“大哥,你们楼上有不少人经常去我那儿上网啊。”

“呵呵,小年轻们闲了没事干,不就是个上网嘛。”

我随意问道:“你们楼上的523房间有一个姑娘老是去我们那儿上网,还欠了我不少网费呢,她个子不高,脸上有不少青春痘,”我想,扯了半天,总要回归主题吧,没办法,青春痘姑娘再帮大哥一次吧。

“523?是不是叫做宋君啊?”

“好像是叫什么‘君’吧,和她一块儿去得似乎还有两个是表姐妹。”

“那两个是叶虹和张瑶,湖南的。”

“还有一个瘦瘦的高高的好像也是她们老乡的男孩儿是不是他们谁的男朋友啊,也是老去我哪儿上网。”

保安大哥奇道:“哪个啊?是不是魏强?那个魏强有一次还和一个在宿舍门口送花的小子打架,打得头破血流,听说就是为了这个叶虹,不过说实话,人家叶虹小妹是长得好……”

我赶忙问道:“那他们两个现在搞对象了?”

保安大哥道:“这个不清楚,只不过老是见到魏强下班了在这里等叶虹。”

“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吗?”

“是啊,他们都是长沙的,都在‘银美’上班,那个魏强好像还是个小主管吧。”

原来如此……我狠狠地抽了几口烟,一时间却理不出个什么头绪。

保安大哥看我沉默不语,笑着问道:“老乡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妹子,要不要我给你做个介绍?”

“哪里哪里,我只是想怎样让他们多来几个帮衬一下我的生意。老乡你有空了多帮我宣传宣传啊,我的网吧就在马路斜对面,有空了我请你喝酒。”

嘿嘿,看来也只能了解这么多了。走在回来的路上,我不禁痛恨起我的虚伪来,想,即便是再了解对手,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不还是白搭?我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决定主动出击。

第十九章

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我按照上次记下来的叶虹宿舍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通了,响了好几声,才听到有人拿起话筒,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我赶紧说:“你好,我找叶虹。”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叶虹也是迷迷糊糊地问:“找谁啊?”看来她们都在睡觉。

我说:“不好意思,叶虹吧,我就是昨天那个网吧的老板啊。”

叶虹道:“哪个网吧啊?”

我只好耐心解释:“我就是昨天晚上在你们在村口的大排挡吃饭遇到的那个开网吧的啊,我叫作卫君。”

“哦,是你啊,什么事呢?”

“就是~~昨天讲的那件事情啊,我想好好感谢你一下,晚上请你吃个饭,嗯~~,还有你表姐张瑶也一块儿去吧。”我害怕她不好意思独自一个人去,还是叫上她表姐啦。

“嗯,谢谢你,不过不用啦,我们6点钟就要上班了。”不是吧,这么不凑巧?

我正在犹豫的时间当儿,叶虹说:“怎么不说话呢?我还要睡一会儿,挂电话了啊。”

我赶紧说:“那你啥时候有空呢?明天中午怎么样啊?”

“不行啊,我们早晨7点钟才下班,上午我要睡觉呢,就这样了哦。”电话断了。

我拿着手机呆了半天,刘勇走了过来说:“卫哥,有人埋单下机了。”我应了一声,结了账。

刘勇看我魂不守舍的,问:“是不是又要罚款啊?”

我说:“不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就问刘勇,“你和江西的那个网友怎么样啊?”

刘勇挠挠头,笑着说:“不怎么样,她说来深海了就来找我,鬼知道她啥时候来?”

“哪现在还有没有看中的?”

刘勇吞吞吐吐地道:“嗯~~~我上次去龙华一家鞋厂找老乡,遇到我们隔壁县城的另一个老乡,挺不错的,不过她们一个月才有两天假期,我准备下个月有空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她。”

“呵呵,你去看她的时候准备具体怎么办啊?”

“我准备买一大束玫瑰给她,还有请她吃海鲜。”

哈哈,买玫瑰,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

村口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鲜花店,第二天,还是下午3点钟左右,我花了55元,买了11朵玫瑰,玫瑰外面加了一圈“满天星”装饰小花,用彩纸包了,煞是漂亮。鲜花店又交给我一个心型的小纸牌,一问,原来是可以写一点儿情话在上面,想了想,我写了“一个孤寂而炽热的心灵,期待你的温暖”几个字在上面,又想这话是不是太肉麻了一点儿?不过一时间想不出其它更贴切的话语来。最后,是在纸上签名还是不签?签真名字吗?想了想,就签了我的qq网名“千山独行”在上面,然后委托鲜花店的老板娘给我送去。

老板娘另叫了一个扎两个马尾巴辫子的小姑娘帮我送,我跟她交待了地址后,看她上了楼,我就在楼下面不远的地方忐忑不安地等。

不一会儿,小姑娘就下楼了,手里面是空的,我看了看她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心情变化,于是连忙问她:“收了吗?”

小姑娘笑着说:“收了,放心,哪个女人不喜欢鲜花啊?”

“她当时怎么说啊?”

“她没说什么?就问我是谁送的,我说我是受人委托送的。”

我问:“别的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当时还有其他的小姑娘都在那里起哄,我就出来了。”

“嗯,谢谢你。”

叶虹会不会猜到“千山独行”就是我呢?如果猜到了,会对我的这次行动有什么反应呢?

又过了一天,却没见叶虹有什么反应,我把qq设置成“上线”状态挂在网上,但是她的那个小兔子图标始终是灰色的,她应该是没有上网,是工作很忙吗?或者她小姑娘家不好意思?或者是她根本不在乎?

时间过的真慢,又一天挨过去了,仍旧是毫无动静,明天是礼拜天,或许她们会放假吧?我这样安慰自己。但是礼拜天都快过去了,还是没有反应,我想,她应该不知道“千山独行”就是我吧。看看时间已经到了5点钟,等一下她们应该又去上班了,我忍不住又拨打了她们宿舍的电话。

一个女的接了电话,听声音岁数不小了,应该不是个小姑娘。

我说:“麻烦找一下叶虹听电话。”

电话哪头冷冰冰的声音:“你找她做什么?”

“有点儿小事,麻烦叫她一下。”

那女人凶巴巴地道:“都是你们这些混蛋没事情乱打电话#糊很忙,不准再打过来!”说完,“啪,”电话断了。

靠,这是谁啊?这么牛?一股无明之火“呼”地窜了出来,我马上又打了电话过去。

还是那个女的接的电话,上来就是一句:“你是谁?”

我强压胸中的怒火,道:“不好意思,我找叶虹,我不是找你的,麻烦你把电话给她。”

那女人道:“她不在,不准你找她。”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你是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啊?”

“你不管你是谁,反正你又矮、又丑、又老,还是个烂货。”晕,我有这么烂吗?

我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姑妈!”

电话又断了,我收起电话,嘴巴里面苦苦的,靠!我怎么想不起来她还有个姑妈呢?叶虹曾经告诉过我的。

追求女孩儿失败,最明显的后果就是你突然会怀疑你自己的自信心,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又矮了许多,生活的目标又远了好多。我这个网吧小老板,即便是有朝一日财神开眼,给我赚回了一百万,买了车、买了房,但我连一个小妹妹都追不到,那这个百万富翁做的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吧?

大约半个多月后的一个晴朗的下午,我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看一份体育报纸,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眼前赫然两个笑颜如花的少女,嘴里面都含着一个棒棒糖,正是叶虹和张瑶。

一时间,我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叶虹皱了皱鼻头,做个鬼脸,笑着说:“卫老板,去打乒乓球啊,”说完,扬了扬手中的乒乓球拍。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报纸,说:“好啊,”赶忙简单地交待了刘勇两句,就跟着她们走了。

原来就在我的网吧后面的一个宿舍楼后面就有三张乒乓球台,不过我平常不出门,所以就不知道这儿还可以玩。

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在那儿打球了,大都是些20岁左右的小年轻。

有两个小伙儿老远就跟两表姐妹打招呼,张瑶走到一个小伙儿旁边,抬起脚,做势要踢她,那小伙儿赶忙笑着躲开了。

由于打球的人很多,所以大家都要排队轮番上阵。6个球为一局,胜者则可以连庄。

张瑶和叶虹显然都是新手,没打两下就被一个20多岁的小伙儿赶下阵来,轮到我了。其实,我觉得我的乒乓球水平还是不错的,高中的时候还拿过学校乒乓球比赛的第三名呢,不过毕业后就没有再摸过这玩意儿了。由于手生,又只有6个球,一上来就连输了四个。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球拍,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胶皮做的,四周看了看,有个小伙儿手中的一个红色的牌子似乎不错,于是借过来试了一下,哈哈,有点儿长胶的味道,心里面安定了不少。接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发了一个侧下旋球,对方马上下网了,三下五去二,搞定了对手。

找到感觉后,一下子就没了对手。又轮到叶虹上来时,我把球喂得高高的,给她扣球,叶虹每击打一下球,就要皱起鼻头笑一下,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悄悄地跑了出来。看着她抿着嘴,擦着红扑扑的脸蛋上的汗水,用力向下扣球的曼妙身影,我心里面美滋滋的。

5比5的时候,我在想,要不要让她赢呢?正在犹豫的当儿,只见她用力一扣,下网了,叶虹噘了噘嘴,要下台,我赶紧说:“不用下了,我累了,张瑶,你过来我这边打吧。”

张瑶接上我后,我就站在旁边看她们表姐妹两个慢腾腾的挥来拍去。好久没运动了,停下来之后马上汗就出来了,我看到门口有一个小卖部,就走到那儿买了三瓶“酷儿”饮料,拿回来给她们喝,张瑶推辞了一下就喝了,叶虹则却说她现在不口渴,让我先放在一边。

不过等叶虹下台后,大约实在是口渴了吧,她还是拧开瓶盖喝了饮料。

阳光倾斜,我还在台子上热火朝天的挥拍时,张瑶过来叫我:“我们要走了,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我一听,赶紧放下拍子,拿起旁边脱下的外衣,跟着她们朝外走去。

表姐妹两个肩并肩在前面走着,一个青春、一个靓丽,引起路人一片侧目。我蛮有成就感地跟在后面,浑身轻松,运动之后感觉嘴里面出气都特别爽,阳光给天边的云彩镀上了一层金黄,真是一个美妙的下午。

第二十章

回来的路上,我问叶虹:“你怎么这么久不来上网玩啊?”

叶虹说:“我们最近天天加班,平均每天都是13、4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睡觉,哪有时间去上网啊?”

这么辛苦啊!看来小姑娘们也挺不容易的。顿了一顿,我又问:“那最近这么忙,应该也没有帅哥追啦?”

叶虹脸上一红,勾下了头,过了一会儿,说:“以后不准向我们宿舍乱送东西。”

我一怔,想,这么说我送花的事情她们知道了?那她们是怎么知道的?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东西?”

张瑶抢着说:“笨蛋,问问那个送花的小姑娘你长什么样儿不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叶虹虽然说不要我再给他送花,但至少她还来找我玩,应该是没有多少责怪我莽撞的意思吧?一刹那,在温暖的太阳光沐浴下,我的心里面充满了甜蜜。

趁热打铁,我接着道:“时间不早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叶虹鼻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小声说:“不用啦,我们等一下就要上班啦。”

“那明天呢?明天中午怎么样?或者时间你们订怎么样?”

叶虹停下脚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不行,我们忙得很呢,卫老板,你~~你做我们的大哥吧,我们,我们都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

我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只好干笑了两声,我猜想那一刻我的脸色一定很尴尬。

到了网吧门口,张瑶朝我摆摆手,走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追上去,只是在心里面想着“小孩子”这三个字,叶虹心里面真是这么想吗?但是她即便不这么想她就不是小孩子了吗?

但是那个瘦削长发小伙儿是怎么回事儿,只是玩玩儿吗?那我呢?我太老了吗?我追她就不是玩玩儿了吗?

我忽然间又对我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恍惚,我怀疑我真的是在追一个“小孩儿”作女朋友吗?

后来又去打了一次乒乓球,但也就是打球。我看到表姐妹两个只拿了一只球拍去玩,就问她们,才知道原来这只球拍也是借别人的,我赶紧跑到商店里面买了两只新球拍给她们,叶虹说什么也不要,后来我说这是买给我自己玩儿的,暂且放到她们那儿,她们才收下。

思念一个牵挂的人的日子里总是充满了甜酸苦辣,我一会儿觉得失去了无所谓,一会儿又觉得失去叶虹的日子实在是没有意义。

天气慢慢变冷,有一天晚上,在呼啸的北风中,一丝丝寒气不停地朝我单薄的被窝中钻,冷得我无法入睡,原来深海也会有冻人的日子。我爬起来找了几张报纸、几本书,压在被子上,总算暖和了些。

叶虹始终没有同我吃过一顿饭,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凉着,如果让我做她的哥哥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第二天,我刚起身,刘勇就对我说,快过年啦,他妈在家里给他提了一个对象,等着他回家相亲呢,下个礼拜他就要回家了。

快过年了?我不由得一惊,接着到电脑上下载的万年历上一看,可不是,今天已经是2004年的1月6日,距离农历新年只有16天了。我喟然一声长叹,时光如梭,今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溜走了,前几天清点钞票,还只有2万多一点儿,原来还计划年底存个两万元,趁着过年生意好,再买5台机器,可现在这个经营状况,一点儿扩大投资的欲望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赚回本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过年,却变成了准备要忍受寂寞的一种感觉,变成了要面对一年碌碌无为的恐惧、忏悔,丝毫也找不到小时候盼星星、盼月亮的那种欣喜心情了,打工仔的孤独、游子的煎熬,仿佛就像一张挥之不去的又粘又湿又冷的网,牢牢地捆在身上,我使劲地用脚踹它,用刀劈它,但似乎只是劈烂了一点点儿,当你累了,想喘口气的时候,那张网就又严严实实地把你包裹进去。

叶虹过年回家吗?过了年,她就满18岁了,那她还是个小孩儿吗?

我还是给叶虹打了个电话,她含含糊糊地说:“我还不知道呢,工厂年29才放假,可能过了年姑妈要回家,我到时候再说。”

我一听,心里面沉甸甸的,问她:“如果你回去了还来深海吗?”

“我不知道。”

嘿嘿,原来机会是这么容易失去的。

过了几天,我送刘勇去了火车站。回家后,我把卷闸门拉下,把网吧的音响都开得大大的,自己一个人边上网边大声唱歌,一直到困得不行了才去睡觉。

铅灰色的天空越来越浓厚,新年就快要来到了,年前的第二天,我跑到商场里面买了一个电炉子、锅碗瓢勺、油盐酱醋等,又去菜市场买了几包四川火锅调料,一些饺子、羊肉、青菜什么的,当天晚上,我就煮了一大锅开水,把调料、羊肉、青菜饺子统统放进去,煲了一锅香喷喷的麻辣烫。

我又去华强电子世界的二楼花了80元买了一个二手的电视盒,回来后偷偷用放大器从隔壁的闭路电视系统上引出了信号,接上一台显示器,哈哈,我能看电视了。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叶虹,热情洋溢地邀请她和张瑶来我这儿吃年夜饭,看春节联欢晚会。

尽管深海市政夫不让鸣放烟花爆竹,但我还是从村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挂鞭炮,三十晚上,等到远近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都响起来之后,我也把鞭炮拿到马路中间“啪啪”一放,哈哈,过年啦,愿那些牛鬼蛇神明年都距离我远远的。

我开了电炉,又加了些腐竹、毛肚、火腿肠之类的东西,慢慢整了一大锅,然后打电话催促叶虹和张瑶过来吃。等了老半天,两个人终于慢慢悠悠地过来了。只见叶虹穿一件红色的毛衣,带了一顶酱红色的八角帽子,两只乌黑的大眼珠在帽檐下更是顾盼生辉,头发扎成马尾巴盘进了帽子,露出了圆润柔滑的脖子。

第二十一章

我没敢问叶虹她姑妈的情况,摆上小凳子,拿出碗,请她两个赶紧吃。

两个人刚吃了两口,叶虹就“啊”的一声,皱着眉头说:“你干吗放花椒在里面啊?”

“啊~~我买火锅的时候没注意,湖南的火锅不是这样的吗?”

张瑶抢着说:“湖南的火锅是从来不放花椒的,只有四川人才吃花椒。”

原来如此,我是什么饭都能吃,没想到小姑娘们的口味这么精致。结果两个人对我的火锅都没吃多少,原来我买的毛肚啊、鸭血啊基本上都进了我的肚子,只有一点儿青菜、粉丝两表姐妹放到火锅里面煮了煮,分吃了,不过也只是一人一碗而已。

看到她们都放下了饭碗,我赶紧招呼她们再吃,两个人都摆摆手不吃了,吸着嘴,大约真的是太麻了吧,湖南人不吃花椒吗?这个问题原来俺是真的没有仔细研究过。

估计她们都么没有吃饱,于是我招呼她们煮饺子吃,可惜她们也都不喜欢,各自尝了一个。她们到底喜欢吃什么?我想起来前天我还买了一包瓜子、一袋利市糖,于是拿出来给她们吃。两个人一人抓了一把瓜子,就坐在那儿边嗑瓜子边看电视。

不过两个人都没什么话,我指着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大明星们,不停地讲解,努力想创造一点儿欢快的气氛出来,可惜两人最终兴致都不高。

大约吃了两把瓜子吧,张瑶站起身来说要回家,我抬头看了看叶虹,叶虹说:“太困了,我想早点儿睡觉。”

我说:“不上会儿网吗?”

两人摇了摇头,先后都出了门,我努力想再找出一个理由将两人留下,可是实在想不起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慢慢地走过马路,上了楼。

送走了两个人,我感觉闷闷的,这顿饭请的太没有气氛了。火锅还在“咕嘟嘟”地沸腾,热气升腾中屏幕上潘长江那张小脸还在扯长了脖子拼命地吆喝,我突然觉得这晚会除了让你在喉咙间强笑两声,确实也没有其他什么意义,看完也就忘记了,小姑娘们不喜欢也很正常,再说,她们可能是想家了,所以兴致不高。

新年期间的生意倒是出奇的好,由于只有一个人,我常常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叶虹不知道来看过我没有,或许是看到我忙,就没有跟我打招呼吧。

正月初八,刘勇打电话说他不来深海了,村子里面有个人在上海包了一个小工程,要他去做个看场子的,家里面那个媳妇儿定下了,不过要了2万块钱彩礼,他要出去赶紧多挣点儿钱,好回来翻修一下房子结婚。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刘勇在电话那头说:“卫哥,不好意思啊,我……”

我打断他的话,道:“没事儿,真的。去上海好好干,跟着卫哥没能发财,我才不好意思。”

嘿嘿,这也是实话,年轻人出来闯荡,谁不想混个腰缠万贯,衣锦还乡啊?在这儿我自己都不知道前面的路是黑是白呢,他跟着我怎么能有前途?

问题是,叶虹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呢?

初九我打了叶虹的宿舍电话,却没有人接。

第二天我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有人听了,是张瑶,我问她们最近怎么样了,开工了没有,张瑶说:“我们准备不做啦,我姨妈都已经回家了,叶虹明天回,我可能还要一个礼拜吧。”

真的吗?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我问:“叶虹在哪儿呢?大家相识一场,我给她送送别吧,她什么时候走?”

张瑶道:“不用送了,她和我们的一个老乡一块儿回,明天晚上的火车。”

放下电话,我决定明天还是早点儿去送送叶虹,不管怎么说,她在我的心目中,留下的都还是一片阳光。

奇怪的是,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面也没有太多伤感,可能我潜意识里面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吧。

第二天下午四点我就赶到了523宿舍,门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我敲了敲门,没人吭声,我又重重地敲了一下,靠门口的床铺上探出一个脑袋来,是张瑶。

我看她头发凌乱,脸色通红,于是问她:“你生病了吗?”

张瑶说:“我感冒了,头痛的很,就不去上班了。”

“叶虹呢?”

“哦,她已经走了。”

“走了?不是说今天晚上的火车吗?”

“她们去广州坐火车,所以早点儿出发。”这样啊,哎,连道个别都赶不上。

我又问道:“那你们回去准备做什么啊?”

张瑶道:“不知道呢,回去再说吧。”

“做得好好的,怎么说走都走了呢?”

“我们镇上原来有个人在厂子里面做车间主管,现在他不做了,大伙儿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原来如此,我又安慰了张瑶几句,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张瑶叫住了我,我回过头,原来是她准备把乒乓球拍还给我。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道:“算了吧,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

晚上关门,北风呼啸,吹得卷闸门呼啦啦作响,我一个人坐在一堆电脑前,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具体心痛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原因或许很简单、很明显,如果我能帮助给人家女孩儿一个好一点的前程,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只是这个理由我心底里面拒绝承认它而已。

我决定在qq上留一点儿祝福的话,为叶虹、为我自己留下一点点儿回忆。我把所有的等关了,让黑暗包围我,点上一根烟,在键盘上敲字:

“叶虹,好:

知道你已经回家了,我心中很是惆怅。

曾经,你的简单快乐、阳光笑容都给我带来无限的希望,我私下里也设想了很多美好的未来,但都不曾发生。或许,实现这些很难,你没有做好准备,或者压根儿没有这样的打算,毕竟你还只是在一个爱幻想的年纪。

我的行为也许会给你带来不少的困惑,面对恋爱你会变得沉重,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你不是说要我做你的大哥吗?大哥希望你能够早日找到快乐的方向。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们都是过客,坚硬的水泥马路上可能烙不下我们的足迹,记忆可能是消失的最快的东西,你或许很快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这座城市,忘记曾经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但,那个扎着小辫儿、大眼睛、会皱鼻头的好心的小姑娘,那圆圆的棒棒糖,那露着小虎牙满脸笑容用力扣乒乓球的下午,那个寒冷冬夜里失败的年夜饭……都会藏在我最深处的记忆里,在我偶尔想起它的时候,给我温暖,给我快乐。

喜欢一个人,就要真心的祝愿对方,我想你应该也有很多不开心的地方,希望在另一座城市里,你不至于感到如此的孤单无助;希望有一份真正体贴你的感情,有属于你自己的宁静甜蜜的港湾……珍惜生活,不要轻言放弃。

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东西,尽管开口,可以给我写信或者电话联系,我在深海的号码应该几年都不会改变,来深海了,记得来看我,希望到时候能做好你的大哥……

好了,我不再罗嗦了,路上小心,当心小偷,谨祝一路顺风。



卫君

2004。02。03”

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无聊,生活虽然欺骗了我,可是还要忍耐继续。

元宵节的时候,我也懒得去买汤圆,火锅也不吃了,实在饿了,就叫一个快餐来吃。

正月18的下午5点多钟,工商局的“isuzu”载着几个壮汉又来了,这次我没再上去阻拦,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他们把电脑又搬上车,只是嘿嘿笑了几声。

前不久我看一篇文章,说赌棍、妓女、小偷等就是人泯警察的长工,抓了再放、放了再抓,抓放之中,长工们的钞票就哗哗地流进了警察局的大门。那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不光是警察局的长工,还是工商局、城管的长工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反抗是徒劳的,反抗只会令自己遭受更大的伤害,还不如发挥阿q的精神,免得自己留下无限的烦恼。

接下来同样是花5500块钱,赎机。只是几个月不见,“公羊”的臊味更重,李科长的脸色更青而已。

我决定不再做网吧生意了。

第一章

我准备把机器卖了套现,做了5个月了,除去罚款,毛收入2万都不到,这生意是赔定了,还没有加上我自己的人工。再说还有那帮想来就来,罚款无底洞的工商老爷们,这小买卖实在是没法再做了。

至于套现后做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好,做回工程师吗?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还没那么快就认输,我多调查调查,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我准备生意一边做着,一边找到路子把我的电脑卖出去。

我先在铺子上挂上了“网铺转让”的牌子,然后扛着一台主机还去华强世界原来卖我主机的老板那儿。那个潮汕老板还在,不过很明显,他已经记不得我了。等我把情况说完后,老板地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这个啊~~老弟,现在生意难做啊,我这里开支是很厉害的,工商、税收、人工每样都不能少,还有你看我这里已经有了这么多库存,资金压力很大呀,再说你用了那么久……”

我道:“干脆点儿,说吧,如果是上次那样的机器,你多少钱可以回收?”看他唧唧歪歪个没完,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呵呵,现在电子产品的价钱是一天一个样啊,这样了,一口价,700块,已经很优惠了。”

靠,半年不到,价钱下降了一半还多。

我决定暂且不理他,去其它的档口碰碰运气。

前面几个档口的报价依然让人失望,最高的也只有950元。

四楼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一个档口的老板的口音跟我有点儿相像,一问,果然是山东老乡,济南人,姓陈,大白胖子,36、7岁的样子,聊起来,他说他原来在内地机关上混,来深海已经6年了。他给我出了个主意,道:“老乡啊,我看你也别在这儿转悠了,就你这台主机,顶塌天也就是1000元,你不如把机器放到我这儿,1200的底价,多了是我的,一个礼拜内卖不动我出钱给你。”

还是老乡实在,没得说,机器留下了,我回去又搬了一台显示器放在柜台,等卖出了,老乡通知我再补货。

第一台机器在第三天就卖出了,我于是连忙补上了货。后面,陆陆续续卖了7、8台主机、显示器。这时候,有个卖皮鞋的人看中了我的铺子,不过人家只愿意出1万6转让费。靠,少点儿就少点儿吧,我给老乡陈哥打了个电话,说看是否能把机器尽量早点儿全部出手。

过了两天,陈哥回电话说有人要把我的机器全部吃下,不过主机加上显示器最多只给1200元,我考虑了一下,也好,亏一点儿没所谓,早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图个心静,我也可以早日抽出身来做其它事情。

就这样,除了我的服务器主机、一台好点儿的显示器留给自己用之外,其他的东西我一次处理干净。我又去华强附近的岗夏村新找了个房子,退去原来的铺子,告别了南苑村。

转让费加上卖机器的钞票加上我的营业收入,最后结账,净亏了1万块钱,这还不算我半年来辛辛苦苦的人工,唉,只当是拿钱喂狗了,这狗世界!

岗夏距离华强北大约15分钟的走路路程,没事儿我就可以去华强附近转悠砖悠。潜意识里,俺总觉得深海的暴发户总和这个小小的地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实上也应该如此。

再者,要总结这次失败的原因,想了半天,我觉得两点比较关键:

1.相对我的钞票、身家来说,固定投资太多,基本上是倾巢而出,风险太高,生意一旦出现波折,很难全身而退。

2.受制于人,我租了店铺在那儿做生意,就好像在案板上摆了一大块明晃晃的肥肉,苍蝇们焉有不盯之理?

怎样避免这两点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投资,怎么招揽客户?空手套白狼吗?如果我是个高干子弟或者是个骗子就可以了,可惜俺不是。不受制于人?嘿嘿,全种国养了几百万的武警、警察难道是吃素的?

唉,多走走看看,树挪死,人挪活,我不信一点儿机会都找不到。

搬到岗夏后,白天没事我就去华强转悠,赛格电子、华强世界、万商电脑城、通讯市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每天华强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的货物,可是我眼睛都看花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好。

我也常光顾陈哥的柜台,陈哥的业务就是回收一些旧电脑,帮一些公司的老客户装配电脑。雇了一个小弟,不管吃住,一个月开1800元的工资。在陈哥柜台闲聊的时间,似乎看到陈哥的业务并不多,往往询问的人不少,但真正成交的生意太少。我曾经半开玩笑地问陈哥:“陈哥啊,你这柜台一个月到底能赚多少钱啊?”

陈哥哈哈一笑,说:“老弟啊,我一个月的业务有多少你也看得到,暂不说营收,你光看看每个月我的开支,就这个不到5平方的柜台,每个月3000块,小弟每月1800,水电杂费、吃饭每月2000,我装配一台机器,顶塌天赚300块钱,碰到机器故障,一台机能赚100块就是万幸了,弄不好还要亏钱,你再看看我的业务量,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全指望几个老客户给面子撑着了。”

看来陈哥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陈哥毕竟在华强混了好几年了,经过半个月的闲逛后,我决定请陈哥在岗夏附近的“小肥羊”火锅店喝酒,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

陈哥不但人爽快,喝酒也爽快,半小时不到,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就瓶底朝天了,我赶紧又叫了一瓶。

又是半瓶酒下肚后,陈哥的大白脸上已经通红一片,连耳朵都变了颜色,头顶上冒出了丝丝热气。陈哥脱掉了外面的衣服,只穿着一件白背心,大着舌头,晃着手指,扯着嗓门对我说:“你小子,想发财?来晚了!20年前,你在深海挖地,没准儿运气好,别人不注意,你还能挖块金子回家,10年前,你能挖块银子回家,现在?你挖吧,累死你!挖来挖去都是石头,即便不小心挖块破铜烂铁啥的,也不是你的,天天有人盯着你呢。”

“陈哥,为啥20年前比现在好混?现在就业机会、商业机会不是更多吗?”

“草,你小子不动脑筋,20年前刚刚放开,你要是胆子大,躲的好,没人管你,跟在老虎屁股后面,可以捡点儿骨头啥的,现在?老虎屁股后面饿狼一大群,你哪里挤的进去?”

“陈哥,你别讲那么深奥,小弟我听不明白。”

陈哥从火锅里面捞了一大块肥牛肉,放到嘴里面,闭上眼睛嚼了半天,睁开眼,扳着指头对我道:“我这么给你说吧,就以我在华强电子开柜台为例子,几个方面,

第一、投资成本增加了,5年前我在华强电子三楼转让一个柜台,价钱差不多是8000~10000,10年前呢,最多5000块,现在的价格,是30000~50000!价格涨了这么多倍,但收入呢?相比五年前,能有个两倍收入就了不起了,工商税收管理费也是一路上涨。

第二、竞争对手到处都是,原来华强北只有老赛格和华强电子装配机器,现在,奶奶的,整个一条街都是。”

陈哥瞪大了眼睛,按下第三根指头,道:“第三、资金积累困难,老弟你也是在深海混的,这几年,吃穿住行哪样东西跌过价了?单单一项房子就压死你,还有小孩上学、生病住院,草,能保住老本就不错了,你还想积累资金投资别的项目?

第四、政策法规,20年前、10年前你钻钻法律政策的空子,跑跑关系,打个擦边球,说不定还能发点儿小财,现在?人家给你赚钱的漏洞越来越小,没有关系,想都别想。”

陈哥说话,又从火锅里面捞出一大块肉,放在嘴里,边嚼边摇头。

真的是这样吗?陈哥是机关里面呆过的人,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不过他讲的正不正确,俺不清楚,问题是,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投资环境真的这么差,俺真的回去做工程师吗?

我从桌子上烟盒里掏出两只烟,给陈哥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然后问:“陈哥,那华强那么多发财的,人家都是怎么混出来的啊?”

陈哥点上烟,长长的吐了一口,挑起眉毛,道:“老弟,我都跟你说了,现在白手起家慢慢都变成神话了,现在是什么时代?权力时代!资本时代!已经发财的人都变成大鳄鱼了,我们这些人就是小鱼小虾,天天给人家打工,钞票全部都流到人家哪儿去了。你现在想去华强开个柜台装机器、代理产品就想发财,真是痴人说梦,老弟啊,我总结了一下,现在对老百姓来说,正正当当做生意,能有个微利就不错了,凡是好机会,明摆着能赚钱的路子你都不要去想,想了也白搭,有权有势的人就是想让你一辈子老老实实的替他们赚钱,如果你随随便便的努努力就赚到钞票和他们平起平坐了,以后谁还给他们抬轿子?”

我说:“那这不都变成官僚资本,经济不是没活力了吗?”大学里面,多少俺也看过一点儿经济类的书。知道这个不是个好现象,不过陈哥说的应该有一点儿道理,前几年风风火火的乡镇企业,现在基本上都无声无息了。

“你说对了,不过有权有势的人钞票已经入袋为安了,想让他们再掏出来,嘿嘿,没门儿。”

我道:“可是我现在想快速发财怎么办?”

陈哥瞪大了眼睛道:“抢银行了。”

靠,这不废话吗?

陈哥端起酒杯,干了,咂咂嘴,低着头说:“听人说最近倒腾手机挺赚钱的,前一段有个老乡来找我让我,让帮他找找销路。”

“那你干了没有?”

陈哥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我岁数大了,不想来回折腾,不瞒老弟,都是些水货机、黑手机、翻新机。”

“什么是水货机、黑手机、翻新机?”

“水货机就是不缴税的走私手机,黑手机是没入网牌照的杂牌机或者是深海自己加工的仿冒板机,翻新机就是旧手机换了外壳当新手机卖,总之,都是不能正大光明放在店子里面卖的,都是风险比较大的生意。”

我道:“没关系,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敢做。”草,凭什么规定俺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打工仔?法律都是人制定的,都是为了维护一部分人的利益的,只要能赚钱,俺都可以去试一试。

陈哥真是好样的,没有食言,第二天就介绍卖手机的老乡给我,那人叫董友良,27、8岁的年纪,宽额头,两只大眼睛,一撇小胡子,话语不多。

第二章

董友良拿了几款手机给我,其中有摩托罗拉的t720、v998,首信c6088,科健k519,还有一款叫做“金色时代”的蛮漂亮的手机。我问他都是什么价钱,董友良道:“咱们是老乡,又是陈哥介绍的,这样吧,t720给你450元、v998是295元、首信c6088是280元、科健k519530元、金色时代500元,你觉得合适了,就拿一台样机,拿得多了我还能适当给你便宜一点儿。”

真的吗?别的机型俺不太清楚,t720俺上个月才在手机专卖店里面见过,980元,少一分钱都不卖。我仔细看了看机器,挺新的,保护膜都还在,拿着电话打了打,感觉声音也挺好的。

“那为什么这么便宜啊?”我问董友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先拿个样机卖一卖吧。”董友良只是笑了笑,让人摸不清底细。

“保修多久啊?”

“一个月保修,不退货。”

保修时间这么短?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感觉应该还是很好卖的,如果机器看上去是新的,又没有什么毛病,大家干吗非要去专卖店多掏一倍价钱去买啊?

我把几台样机各买了一部,回来后,考虑了一下,由于我这几台机器属于中低档的货色,去找找我过去的工程师朋友,老乡们,应该会有机会的。

于是俺去了天安数码城我过去工作过的单位、以及龙华板田过去的单位,和西丽老乡比较多的地方,还有南苑村那个保安老乡哪儿,每到一处,俺都热情洋溢地对俺的手机作了宣传,最终效果还行,虽然我把每个手机的价钱都加了150元,但大家对便宜的手机都还是蛮感兴趣的,纷纷问价,那起手机把玩。问我货源时,我说是香港走私进来的。

过了两天,一个工程师同事打电话给我,说要一台t720。

我赶忙赶过去,同事看了机器,打了两个电话试了试,问我:“怎么保修啊?”

我说:“一个月保修,不退货。”

同事道:“这么短啊?一个月后如果坏了,我不就亏大了?”

可是这个我也没办法,同事犹豫了半天,在我答应回头多送给他一块电池、一个耳机的情况下,同事终于掏出了钞票。

哈哈,终于搞定了第一笔交易。不过,150元还没有完全到手,我打电话给董友良,说要多拿一部t720,另外多配一块电池,一个耳机。

董友良很快就过来了,出乎意料的是一块电池只要10块钱,耳机5块钱,我还以为这两样最少也要个40块钱。靠,看来手机配件市场的利润也是巨大的啊。

最终这单交易赚了135元,有成绩。

不过这几天才卖一台机业务量未免也太小了一点儿。我回到岗夏的出租屋之后,从楼上以每个月50块的价钱租用了一条网线,去google上搜了一圈,然后凡是能看到的手机论坛,我都把手机信息、联系方式做成一个小帖子挨个发了一遍。

生意逐渐好了起来,网络上发的信息看来起了作用。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些没钱买新机器的、手机丢的太多不愿买新机器的,也有手机批发商,还有一次有两个人开着大奔来看我的t720,看了之后,硬要说我的机器是翻新机。

我的机器是翻新机吗?

大约一个月后有次一家伙从董友良手中提了12台机器,董友良请我喝酒,地点就在宝安70区创业路旁边的金威啤酒广场,一扎啤酒12块钱,蛮便宜的。天气已经热了,3扎啤酒下肚后,除了肚腹隆起,不停上厕所外,我两个都喝的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我问董友良:“哥们儿,你说我们机器的货源稳定吗?怎么质量越来越差了?”

董友良显然喝多了,舌头打着卷儿,含含糊糊地说:“这要看什么机器了,我们平常卖的摩托、爱立信的都是一批统货过来的,好的都卖光了,剩下的、剩下的自然越来~~越差。”

“什么是统货呢?”

“统货啊,统货就是一堆货,就是说里面什么~~货色都有。”

“好的,坏的都有吗?”

“是啊,前一段我们的机器基本不用维修,拿出来,嗯,拿出来~~就能卖,现在的一批,就要修了才能卖,再过一段,估计修了都、都、都不一定能卖啦。”

“这统货都是从哪儿来啊?”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东西。

“嘿嘿,说~~穿了,其实都是国外处理的垃圾,我们却当做宝贝。运气好了,从海外吃上一货柜电子垃圾,一次就能赚个几百万,我老乡的老板这次一口气吃了两货柜,赚发了。”

第三章

原来如此……我继续问道:“那我们卖的其它的机型呢?”

“我们最近卖得比较好的那款诺基亚7260因为是水货,所以可以保修一年,首信和科健的是库存尾货,保修3个月,其它的是没牌照的手机,也可以保修一年。至于统货,保修时间长的话,问题多得让人没法做生意。”

嘿嘿,看来名堂还真不少。

不过质量问题真是个大麻烦。卖手机的头两个月成绩斐然,尤其是第二个月,最高纪录是有一天曾经一口气卖出了15台机器,当月净收入1万2千蚊,由于无处交税,所以是纯税后收入,当时我心里面那个爽啊……

不过从第三个月开始,最好卖的两款手机motot720和nokia8310开始出问题,往往客户在试机的时候就会出现死机、屏幕不亮、通话时断时续等现象,先前卖出的货也有很多客户要求保修。我卖给天安数码城同事的那台t720时间虽然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但他还是打电话给我保修,没办法,同事嘛,只好硬着头皮赶过去一看,得,老毛病,屏幕点不亮。

卖了半天手机,很多手机的毛病我已经很清楚了,以至于我自己都备下了一套手机的拆卸、维修工具,一些小毛病通常我自己就搞定了。这个毛病就是由于t720的很多lcd的排线短路导致屏幕不亮。虽然时间超过了一个月,但是熟人,没办法,于是打电话给董友良,告诉他,维修的费用我出,尽快帮我搞好。

手机维护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精力,有时候一个很小的问题,比如耳机接触不良,听不到声音,但客人一个电话过来,你也要去解决。

手机维修虽然累点儿,还算好说,但是碰上死活要退货的,你也没办法,虽然说过不包退,但客人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过来,想想人家也是为了买一个满意的产品,唉,退吧。

多卖两台机器时,把钞票装入口袋的喜悦没有多强烈,但把一台已经装进口袋的钞票再付出去时,真的是很肉痛。

我用脚步丈量着深海的大街小巷,在2004炎热的夏季,如果你留意华强的街头,或许你会看到一个头发老长、身材适中、浓眉大眼,时常满带笑容的青年手拿矿泉水、面包边吃边走,手里提着手机盒子,眼光射向前方,拼命追逐一趟正要开走的公交,仿佛正在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生意还是渐渐变淡了,由于最好卖的那批统货货源变少,质量也越来越不稳定,每日除了处理维护旧的手机,新订单寥寥无几,怎么办?

有时候会有客人向我索要比较流行的新款手机,所以一有空,我就会在华强的远望数码商城、通讯市场、大世界手机市场、兴华宾馆对面的手机批发市场以及通天地通讯去转悠,遇到合适的,转个手,也能赚个50、100的。熟悉之后,就知道这里面卖手机水最深的还是远望和通天地,远望主要是水货、杂牌,通天地则是纯粹的翻新机、组装机。

通天地是我经常扫货的地方。通天地就帝王大厦不远的一个大楼的2、3层里面,一个个鸽笼大小的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当然大部分都是像我原来卖的翻新机、组装机。手机来源五花八门,我就看到有人把我们做的那种统货手机拿到通天地柜台去卖的,也有些小偷偷的手机、街头小巷贩子们收的翻新过的手机,厂家尾货,工程试验机等等,五花八门。

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找到性价比还不错的手机,转手一卖,如果不超过三次返修,通常我都还能赚上个几十块钱。

如果是档次比较高点儿、市面上刚刚出的手机,要想价钱低一点儿,当然首选远望。

那时候远望的3、4、5楼还没有正式营业,1、2楼大约有3、4千个铺位,只要是营业时间,这里永远有川流不息的人流。

远望有许多有趣的规矩,比如:只要是熟客,采购手机的时候,一般手里面都会提着一些黑色的塑料袋;交易的时候从来不从嘴巴里面讲出手机的价钱,清一色的用计算器来表达;要货数量一般超过十台的,都会有小弟让你在其他地方等,然后他们再从仓库里面提货给你……用心想想,这些其实也不奇怪,因为所有的机器都是来路不正的,老板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被工商查到。

市面上所有流行的款式,在远望都能找到相应的水货,有一次我买一款nokia7200,当时的行货价格是2300元左右。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老板问我:“要港行水货还是欧版水货?”

“有区别吗?”

“港行就是香港过来的水货,直接支持简体中文,1600元,欧版是欧洲过来的,不过已经刷了机,1500元。”

是吗?还有这种区别?保险起见,我还是选择了所谓的“港行货”,最终成交价是1480。

回来后,我赶紧去请教董友良,董友良显然比我清楚得多,只听他解释道:“港行货当然是最好的啦,除了全国联包换成商家保修,其它都一样。欧版手机由于机器里面没有中文字库支持,需要软件刷新,偶尔也会出现硬件不兼容的情况,不过已经有中文显示的,一般用起来都不会有问题。”

原来如此,我管它是哪儿来的机器,好用就行,只要是新潮手机,一般价格都相差了将近一千块钱,再说手机现在更新换代这么快,最多用个两年就落伍了,除非是钱多,否则估计没人愿意会主动买行货。

“我怎么知道这款手机是不是水货?”我继续问。是啊,我总不能当面拆开机器看吧?

第四章

“呵呵,如果是上市时间小于半年的手机,基本上都是正宗的水货机,大于一年,嘿嘿,不熟的客户就不要去乱拿货了,其实道理很简单,一年以后,手机款式开始落后、开始出质量事故,市面上出现二手翻新机也不足为奇。”

还有个问题,我问道:“那么多水货手机没有入网标签怎么卖啊?”

“切,这是个小问题啦,”董友良不屑地道:“客户如果不在意的话,就用假的激光标签,由于现在手机识别串号都可以通过软件来刷新,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在意这个事情啦,还有一次,由于查得紧,远望好多人都去买真正的激光入网标签来贴水货机,最后反而那些真正的行货机却贴上了假的入网标签,呵呵。”

“远望每天那么多人,那些柜台到底能出多少货啊?”

“这个难说了,要分季节,我认识的二楼一个台州的老板去年十一月份一天的最高纪录就是5k。”

“5000台每天?靠,那不赚死了。那厂家是否损失不小啊?”

“呵呵,不对,”董友良笑眯眯地道,“如果你是厂家,同样一种产品,由于客观因素不得不执行两个价格,你怎么办?”

我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把其中一种产品的价格定得高高的,销量无所谓,广告做好、形象做好、服务做好,卖多少所谓,另外一种,全部靠量维持利润,先声明好,售后服务可能不保证,你觉得价钱划算你就买。”

“呵呵,老弟,人才啊……”董友良竖起了大拇指,道:“其实他们就是这样做的啊,厂家对市场情况也清楚得很啊,他们的机器在市面上是怎样走货的他们能不清楚吗?所以他们是水货、行货一路来,大小统吃。”

嘿,英雄所见略同啊。我递给董友良一根烟,点上后,接着问:“既然远望这么赚钱,那铺租应该很贵吧。”

董友良笑了笑,斜着眼睛看我,道:“贵不贵不说,关键是现在根本没人转让,据说去年三楼有一个位置很好的柜台空了出来,除了转让费12万一分不少,有人另外给出租柜台的管理处另外送了五万块钱的礼,结果还没搞定,因为竞争的人太多了,最后是抓阄决定的。铺租嘛,大概一个5平方米的柜台,月租就能达到一万左右,以你现在的业务量你掏得起这个价钱吗?”

这么贵啊,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老子是没希望在远望做老板了。我抽了一口烟,闷了一会儿,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牌子,像suncorp、sprint什么的,也是水货机吗?”

“不是,这些才是标准的黑手机,有些时走私的韩国杂牌手机,大部分都是深海的厂家从韩国买来的方案,或者直接买来机芯,自己开模做外壳贴个牌子。有时候他们还会直接冒一些知名厂家的牌子的手机来卖。”

“黑手机不好吗?”

“也不能单纯的说不好,主要是没有经过严格的测试,测试设备随随便便就100多万美金一台,平常谁买得起啊?还有,能发手机牌照的就那么几家,深海好像就科健和桑达吧,那么多手机生产厂家拍照从哪儿来?如果要科健和桑达做贴牌,他们的测试生产周期又长,说不定产品还没上市,机型就已经过期了,几百万元投资就打了水漂,所以平常都是自己开发上市,摸着石头过河。”

“黑手机好不好卖啊?”

“难说”,董友良眯起了眼睛,道:“如果有一款黑手机款式新颖、功能齐全、渠道又没问题的话,一般净利润都是对半,看准了,有资金,我们一票赚个十万、八万的都是小意思,你看我们做统货,手机的下线,货源、成色都不稳定,做不了长期打算,做统货,想发财,没大量钞票是不行的,一个货柜的资金最少就要几百万了。黑手机就不一样了,有熟人的话,可以小批量进货,你过去的同事有没有在手机厂家做的?找找渠道嘛,赚到钱了,我请哥们儿你去凯悦或者阳光俱乐部去爽一把,那里的小姐个个波大、水多……”董友良说完,色迷迷的笑了起来,勾得我心里面也痒痒的。

我有没有认识在黑手机厂家里面干活的人呢?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我记得曾有一个同事无意中告诉我有关手机制造的事情,是谁呢?检查了电话记录,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我在天安数码城做事时有一个叫做王东华的女同事,曾经跟我提及一些关于手机设计的事情,是否就是黑手机呢?

几经周折,找到了王东华,约好了在科技园的老树咖啡见面。

王东华是江西赣州人,个儿不高,皮肤姣好,就是有点儿胖,我认识她的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减肥,这次一见,终于明白减肥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涛声依旧啊。

叙了叙旧后,言归正传,才知道原来她现在公司的业务只是在帮手机制造厂设计外观、加工模具,并不直接生产手机,不由得一阵失望。不过还好,王东华接着说:“我有个表姐在泰然工业区的一家手机厂做业务,看看她是否有些业务给你。”

王东华的表姐叫做朱静,听王东华讲已经结了婚,有一个两岁的小孩儿,住在华侨城里面,于是我带着王东华在华侨城里面的“三湘人家”请朱静吃饭。

见了面,发现朱静30来岁的样子,白白嫩嫩,略微有点儿富态,不过身材依然保持得甚好。脸庞和脖颈的曲线柔美,让我想起了我高中的漂亮女语文老师。朱静的手背上居然还有几个小小的漩涡,仿佛一段洗得白白的莲藕。左手无名指上一颗闪闪发亮的钻戒,穿一身深蓝色的工作套服,典雅又大方,戴一副金丝眼镜,双眼皮,眼睛很大,在镜片后面忽闪忽闪的。

朱静见了我就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看了好大一会儿,接着问我:“你是安徽人吗?”

我用家乡话说:“不是,俺山东人。”朱静又看看我,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朱静在这家单位已经做了两年,老板是香港人,公司也在香港注册并在那儿做了个网站,工厂却设在深海。不过朱静说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做出口外单,她就是专门负责国外手机客户的,基本上的机型都是先买来韩国的方案,然后或者是客户设计款式定做,或者是仿冒流行款式,也有自己设计款式帖个假牌子推荐给客户的,最后通过走私(我猜的)、有些通过正常报关卖到拉美、非洲等第三世界。

“现在国内竞争太厉害,更新换代太快,最近打击的也比较严,我们公司比较少做国内市场了。”朱静边夹了块剁椒鱼头边说。

第五章

我道:“那还是有的做啊,能不能介绍一点儿生意给我做做啊。”

“不好弄啊,”朱静叹口气道:“我们一般都是通过代理商把机器批发出去,大部分客户都是签有包销协议的,散户呢,由于量很少,也不安全,所以基本上不做。”

唉,冒着风险做一点儿黑手机也这么难啊?看来无论做什么违法事情,即便是走私贩毒做强盗,都有不低的入门门槛。

“不过,”朱静夹了一筷鱼放在嘴边,却不吃,用眼睛的余角瞟着我,接着道:“我们公司有时候会有一些款式过时的手机处理,价钱比较便宜,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种机会不常有,还有处理库存机的权力一般都在我们的生产副总那儿,我跟他不是很熟。”

看朱静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态,我心下也惴惴的,看来希望不大了。

“那还是要请你多帮帮忙了,你看需要打点或者需要请客的尽管给我说,决不能让你吃亏。”我道,唉,成功与否不说,说几句壮胆的话还是应该的。

“呵呵,那我多留意留意吧,大家千里迢迢来深海打工,能坐在一块儿吃饭就是缘分啊。”朱静用手托着腮帮,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我说,看得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到底有没有机会啊?

所幸,一个礼拜后,朱静就打电话通知我说有两款处理机,问我有没有兴趣。靠,当然兴趣大大的。

还是在“三湘人家”里面见面。只见朱静把头发盘成发髻数在脑后,穿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染成了流行的橘红色,白皙的脖子上戴了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嘴唇上涂了大红的口红。坐下后,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味轻轻的扑入鼻息,这朱静,看来是个心态放松、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朱静拿了两款手机给我,一款是叫做“银色时代681”,65k色tft彩屏,外面是蓝色小屏,40和弦音,看手机外观,和moto的v860很像,不过是gsm的手机。另一款叫做“桑达8180”,和moto的v860也很像,不过多了一个30万像素的摄像头。一问,朱静果然说,“银色时代681”就是仿照moto的v860做的,不过“桑达8180”对应的是moto的另一款叫做v878的型号。我打开机器后盖查看,很可惜,都没有贴入网标志。

我问朱静:“都是什么价钱啊?”

朱静说:“‘银色时代681’750块,‘桑达8180’1350元,厂家保修一年,拿货超过1k,价格还有的优惠。”

我再拿起机器细细把玩,手机外观的确很漂亮,功能看起来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两台机的lcd大屏似乎颜色都不是很鲜艳,桑达8180的摄像头照出来的照片,照片都有点儿发白。我记得前不久我看过moto行货v860的价钱,要1500元左右,moto行货v878怎么也上了2000吧,我打了个电话给董友良询问一下价钱,他的话让我有点儿吃惊,moto行货v878的价格大约是2700~3000,不过水货价格就到了1800、1900左右了。

靠,不同牌子间价格差别是正常的,但水货、行货间将近产品价格1/3的价格落差,实在很不能理解,手机老百姓都要用啊,又不是法国洋酒等奢侈品,如果大家都遵纪守法买行货机,这手机税也未免太重了吧,这钱最后哪儿去了?还不是最后把猪当成爷来养?

朱静眯起了眼睛,慢条斯理地说:“卫君啊,为了这个事情,我可是上上下下不知跑了多少趟,尤其是桑达8180这款机,可是正在热销的机器,公司本来是只做给经销商的,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哦~~~”最后一个“哦”字拖的老长,媚态尽显,让我想起了电视上的台湾女主持人。

“朱~~~姐,”我不清楚她的年龄,叫大姐吧,把人也叫老了,叫小姐吧,这年头,这个词是否有点儿轻浮的味道,最终还是简单的叫朱姐吧,“你放心了,我肯定尽快把信息发给我的客户,这两天内就会有回话,另外,麻烦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也不能让你老费心,这样吧,每卖出一台机器我给你抽成50元,你看怎么样?”

朱静迷起眼睛笑了起来,却没有回答我的话,用手支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若有所思。

我看她没有吭声,也不清楚她是否嫌钱少,马上接着道:“要不,你看……”

朱静用另一只手摆了摆,然后支起身来道:“你先卖卖看吧,咱们先不讲这个事情。

交了钱,又道谢了n多遍后,我和朱静一块出来,看到她走向一辆白色的“富康”轿车,她拉开车门,扭头笑着问我:“靓仔,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心里面怦怦做响,连忙摇摇手,说:“不用了,我又不着急赶时间。”

朱静开着车一遛烟走了。我站在马路边上,点上一根烟,看着富康转了一个弯,消失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是朱静不对劲吗?她似乎很帮我的忙,而她似乎不缺钱花,就因为这个我怀疑她?如果一个人对我好点儿我就怀疑人家?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我过去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碰到的人都太坏、太现实?

第二天,我联系我过去的客户,然后带着两台样机给他们看,我寻思,如果没人感兴趣,我就亲自回济南一趟,找我过去做生意的同学帮帮忙。

还好有人很感兴趣,有个开手机店也维修手机的四川人,说每样先各拿一台,然后拿回老家看看。蛇口一个在船运公司做事的姓孙的河南人说,他弟弟在郑州的陇海西路和一马路交叉口附近的通信大世界里面有一柜台,专门出黑手机,业务量还挺大的,桑达8180的先要2台,另外一个要1台。我都以加了150块的价钱出给他们。后面其它有一些散卖的客户,我就多加了50块钱,每台大概能赚个200块钱。

提货前,我都是和朱静联系好,然后我在锦绣中华的附近的马路边等她下班了把货交给我,接着再马不停蹄的把货送给客户。

四天后,朱静打电话给我,说:“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们这里货紧了,尤其是桑达8180,你这样零散卖,过几天就会断货。”

算算这几天,我大概卖了有12台机吧,不过四川的和河南的送货回老家的那两个却一直没有消息,于是打电话联系他们两个。

四川的那小子不紧不慢的说:“急啥子哟,人刚刚回老家,再等个几天才会有消息吧,”靠,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河南老乡的消息倒是好点儿:“我正要打电话给你,那两台机已经卖出去了,这样了,你再拿5台桑达8180,3台银色时代,价钱有没得便宜啊?我们过几天还会多要货。”

嘿嘿,也才8台机而已,过几天多要?到底是几天?我问河南老乡能不能多拿几台货,价钱可以多让个几十块钱,对方却死活不肯。想想也是,我自己前一个多月进的几台水货诺基亚7260,一个月没出手,现在市面“哗”的一降价,搞得我手上的货比现在的进货价高了一百多块,能不亏本出手就不错了,手机这玩意儿,价格永远是直线下降,货在手里是越压越贱。谁敢多压货呢?

我打电话要朱静再拿6台桑达8180,4台银色时代,除了给客户的外,另两台做样机,还是在锦绣中华那儿见面。下午6点左右,深南大道上车水马龙,太阳从地平线上面直射过来,照的我额头都是汗水。终于看着白色的富康缓缓地靠在了路边,我连忙迎上前去,朱静缓缓摇下了车窗,一阵冷气伴随着一个粗犷、浑厚、但又略带伤感的女中音扑面而来,这歌曲我听过,似乎正是那个妖艳的老百变天后cher的一首《strong-enough》,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还经常在电台里面收听外文音乐,记住里面有这么几句:

i-don’t-need-your-sympathy

there’s-nothing-you-can-say-or-do-for-me

and-i-don’t-want-a-miracle

you’ll-never-change-for-no-one

……

朱静戴了一副太阳镜,头发披肩散了开来,身上看得出是一袭黑色的长裙,两眼正视前方,太阳平照在她的太阳镜上,反射出一片金色,看不出她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只见她嘴巴轻轻地闭合,似乎还沉醉在音乐之中。

我轻咳了一声,然后说:“朱姐,钱我已经带来了,你看……”

朱静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说:“上车再说吧。”

我犹豫了一下,打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车里凉快多了,另外我发现座位旁边就是用大塑料袋装的手机。

朱静在前面说:“最近火气大,不能吃辣椒了,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我说:“随便,我什么都能吃。”

车子沿着深南大道向西驶去,到了南油立交向左转,到了创业路,在怡海广场停了下来。朱静招呼我:“到了,下来吧。”

抬头一看,一块大大的招牌上写着“名典咖啡语茶”几个白色的大字,原来朱静要吃西餐。

第六章

我们在旁边名典咖啡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座位是用四根吊索吊起来的藤椅,坐上去,感觉似乎在荡秋千。一名服务员过来上了两杯柠檬水,然后问:“两位要点什么?”

朱静拿起了菜单,边看边问:“你要点儿什么?”

说实话,我总共吃西餐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只记得西餐有咖啡、牛扒之类的,菜单也是稀奇古怪,上次吃的饭叫什么名字,我实在记不上来。

我犹犹豫豫地说:“要份牛扒吧。”

“好,”服务员问:“要什么样的牛扒呢?几分熟?”

我看到桌子上有一张彩纸上写得有“黑椒牛扒”几个字,就说:“黑椒牛扒吧,八分熟。”

服务员接着问:“请问还要点什么?”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单,翻了半天,也没看到合适的。

朱静抬起头说:“你不是山东人吗?来份牛腩柱侯面怎么样?”

我连忙说好,好像我上次吃的那碗面也是叫这个名字吧。

朱静要了一个什么甜汤、三明治、一份沙拉,另外又叫了一壶“名典咖啡”。

饭后,大厅里一个姑娘在大厅里弹起了那首仿佛情人间在窃窃私语的钢琴曲《致艾丽丝》,窗外的湘妃竹的影子摇曳着投在窗户上,慢慢品尝一杯滚烫的咖啡,和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士面对面晃晃悠悠的交谈,是件很惬意的事情。这份感觉似乎只是在偶尔的梦境中才会有吗?

朱静问我:“这咖啡味道还不错吧?”

我细细地品尝了一口咖啡,道:“不错,又细、又滑、又香,好咖啡!这世界上有些东西真是很奇怪,就像这咖啡,香味是从苦味中出来的,没有了苦,这个香味便不醇厚了,苦的东西怎么能和香的东西相辅相衬呢?”

朱静淡淡地笑了笑,道:“这是个好问题啊,你的意思是否是说,很容易透漏的香味就没有从苦味中品尝出的香味更值得回味?”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接着道,“好比我也经常作发财梦,有时候也怨天尤人,不过我还是珍惜、享受我的发财过程,只有从汗水里面浸泡出来的成功,才会有更甜蜜的回忆。”

朱静眯了眯眼,道:“你也常做发财梦吗?”

我瞪大了眼睛道:“做,白天黑夜都做!做买卖的谁不想发财啊?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爸爸是个百万富翁,一下子给了我几百万的财产,我接下来怎么办?天天吃喝玩乐吗?我总要在这一百万的财产上继续创造财富才能证明我自己啊,那时候我的压力可能会更大,总担心守不住这一百万财富。呵呵,所有有时觉得还是穷一点儿好,穷光蛋的话如果赚上个几十万就会觉得很有成绩了,大不了还是回去做穷光蛋呗,这样反而更简单痛快一些。”

朱静点了一下头,端起了咖啡,轻轻呷了一口,低下头,思考着什么。

我看她半天不说话,有点儿紧张,赶紧接着说:“我这是穷人壮胆,自己给自己开脱罢了,朱姐你来深海多久了?”

朱静放下杯子,叹了口气,道:“我啊~~,我算算,到下个月,我就来深海10年了,整整10年啊,时间过得真快。10年前华强电子、赛格广场都还没有建成呢,南山区很多地方都还是一片荒芜,看看现在,唉,岁月匆匆啊。”

“哇,那10年前华强北都有什么?”

朱静把眼光投向了窗外,道:“那时候啊~~,原来华强北的地方叫做上步工业区,都是些港资、台资和内地的一些电子加工企业,后来逐渐发展成了电子元器件、电子产品的集中交易区。就是我来那两年,华强北原来的加工企业纷纷搬出,赛格广场和华强电子世界先后建成投入使用,华强北就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国内乃至亚洲的电子交易集散地。再后来,城市规模不断膨胀,市中心慢慢的转移到了幸田区,很多商业机构像万佳百货、顺电、国美电器都纷纷挤进来,还有那些如女人世界、曼哈、儿童世界新建立的专业卖场,华强北就变成了一个综合性的超级商圈。那几年,华强北就像一锅煮沸的白开水,生意那个红火啊,据说最厉害的时候,一天有300多个亿的交易量。其实真正有一部分白手起家发财的人,都是那时候起来的。”

“哇,那个时候一定是遍地捞钱的机会吧,”我不由得对10年前那个火热的场景悠然神往,“可惜俺跟不上时代的脉搏啊。对了,为什么是一部分人啊?那其他发财的人呢?”

朱静道:“其他发财的人?就是说想赤手空拳闯天下发财的能发财的还只是一小部分人啊。”

“那发财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什么样的人能发财可是我最关心的。

“呵呵,发财的人当然要有眼光、有魄力,当然,还不能却运气,天时、地理、人和嘛,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和权力挂钩啊,权力让你发财,你不发都不行啊。”

嗯,都是大实话。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于是我又问道:“深海不是发展的一直都很迅速吗?这不都是你们这些来的比较早的人,用汗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吗?”

“那当然了,我看香港tvb的报道说,不算深海本地的人口,每年都有几百万人轮番从全国各地来这里打工,每人一年贡献或者说被缴税1000块钱计算,你可以算算,这么多年累计下来,该有多少钱了,深海能不发展迅速吗?所以有人说帝王大厦每一层都是用打工仔的血汗堆积起来的。”

是这样的吗?

看着朱静平静的诉说着这些,我突然想,她应该不喜欢这个城市,我偶尔也会遇到来深海不少时间的、混得不错的移民,很多人都对自己当初选择这个城市、为自己的奋斗史感到自豪,相信是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了财富,从而深深热爱这个城市,朱静却为什么不是这样讲呢?看样子她也属于混得不错的人啊。

顿了一下,我道:“那这两年机会不好了吗?”

“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啊,不过看看华强北这几年,除了地价、租金飞涨外,没见到有什么新的赚钱的项目,我认识的几个有钱的老朋友,大家都在守,能不亏本就不错了。我听一个香港的朋友说,前几年由于大陆刚开放时,人力、地皮、资源价钱都低,所以产品有成本优势,发展到一定程度,这个优势就消失了,所以会感觉赚钱的机会少了好多。”

原来如此……我看过一篇文章说,一件商品,要想卖出去,就要有成本优势、技术优势、品牌优势,要有文化背景、渠道、政策优势等等,好比现在的华强北,成本优势消失了,技术优势没有,品牌优势需要时间沉淀,加上我们这么多年中国人都深深自卑,又耻于拿出什么文化优势,还剩下了什么?渠道、政策方面本来是我们的高层最喜欢、最擅长的,可惜出了大陆,老外谁鸟你这一套啊?

那怎么办?难道要等到重新变穷了,重新获得了成本优势再向外面卖产品?

不知怎的,每每平常谈到前途、钞票,许多人和我一样心情沉重,看来朱静也不例外,是这个城市让人感觉迷失方向,还是在这个国度里你就找不到前进的动力?

为了缓和气氛,我问她:“孩子还好吧,几岁啦?”

果然,朱静的神色马上趋于平和,嘴角浮上了一丝甜美的笑意,说:“他挺好的,快三岁啦,小名就叫皮皮,不过现在开始淘气啦,我妈一个人往往都带不祝蝴,一不留神他就跑远了。现在我们把家里面容易破损的、危险性的东西统统都被收了起来,就是害怕他不小心碰着。”

“那他爸爸在哪儿工作啊?”

“他啊,”朱静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又呷了一口,道:“他在香港工作,不是经常回来。”

厉害啊,在我的心目中,在香港工作就好比农村人跑到城里工作一样。

“你呢?”朱静马上问我。

“我啊,我来深海3年多了,之前一直在做工程师,我跟王东华是在天安数码城的博康集团认识的,当时……”

“我是问你的个人情况,”朱静打断了我的话。

“个人情况?嘿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呗。”

朱静笑道:“呵呵,看来你眼光挺高的啊?”

“也不是这样,当然人人都有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权利了,都想找个有才有貌的好姑娘,其实现在来说,我只是想能找个我不讨厌的能安稳过日子的女人就可以了,”我搔了搔头,接着道,“不过就这个要求,现在在这个城市实现起来也似乎很难啊,稍微好一点儿的姑娘都没人看上我啊。结婚?俺真的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准备,也没有进入这个状态,我自己都不稳定,成了家不是更麻烦?所以首要任务是赶快找个女朋友再说吧。”

“不是很多美女都说现在深海的男女比例是1:7吗?干吗还不好找啊?”

第七章

我想了想,道:“这个是表面现象吧,我经常在关内走,除非是学校、医院这些地方,一般的机关单位哪儿不是男人多啊,我工作过的几个企业,还有我所了解的幸田保税区、天安数码城、科技园等这些关内电子类企业多的工业区,大部分单位的男女比例我看应该是倒过来成7:1还差不多。这个男女比例1:7的数字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关外那些大型制造工厂随便一个单位就是几千清一色的年轻女工,估计就是她们把这个比例高的失衡了吧?问题是那些没日没夜加班的女工,一年都难得出厂门几次,男人们平常那有机会接触啊,再说她们也不可能留在深海结婚,都是干几年后,回老家嫁人了,所以讲这个1:7只是一个表面现象。”说到这儿,我面前突然浮现起来叶虹的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妹妹你在长沙还好吗?

“嗯,有可能,”朱静点了点头,“你上大学的时候呢?难道没有情投意合的女同学?”

“大学啊,”我的思绪一边挂上了翅膀,向北飞,一边道:“大学里面我也曾追过一个姑娘,不过人家不理我啊。”

“为什么不理你啊?你没有当面向她表白吗?”朱静端坐了一下身子,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我。

“嗯~~表白了啊,我写情书给别人表露心迹。”

“呵呵……”朱静笑了起来,“为什么只是写情书啊,听起来很老套。”

“这个,嗯,当时我比较自卑,主要是我穷啊,我大四毕业前夕才买了人生第一双30块钱的皮鞋。”

“嗯嗯,这样啊,穷也不是理由啊?”朱静接着道,“你总共写了多少情书啊,里面都写了什么肉麻的内容呢?”

“嘿嘿,前前后后写了十九封情书吧,那个姑娘是我们同系不同班的一届学生,名字叫做王淑芳,年龄比我大一点儿,家是青岛市的,穿着虽然不是很时髦,但很自然、优雅,舞也跳得很棒,还会拉手风琴,性子很温和,喜欢到处跑着玩儿。功课呢,不是很努力,平常也不是特爱交际的那种,和班里面其它人的关系不远不近,但不知怎地,我当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我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觉得有一种大都市的时代少女的气息,可能我在老家农村看电视时就一直憧憬着的大学生就应该是人家这个样子吧。”

我点了一根烟,慢慢回忆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道:“记得我第一封信都写好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勇气发出去,有时候偷偷拿出来看,觉得不满意,就继续改。我平常刻意观察了她所交往的人,和她收到的信件地址,似乎没有发现她有男朋友的迹象,但我就是下不了决心去主动追求。直到到了大二下半期,有一次,我看到一篇文章说如果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大学,就是不完整的大学,还有,如果你有给恋爱对象表白的机会,你表白了,就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你不去表白,机会却永远是零。”

朱静道:“讲得很对啊,因为这个你发出了情书?”

我笑道:“对啊,看后觉得这些话直接说到了我的心坎里面,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在下课的时候,把信当面给了她。记得当时她的表情特古怪,有些害羞又有些奇怪,似乎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问我这是什么,我说你看看就知道了。交出信件后,我就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煎熬,但她一直没有回音,等了几天后,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回信,说不定是我的信写得不够好,讲得不够清晰,于是我决定再写一封。我就不停的写,不停的写啊写。”

朱静呵呵笑道:“你都写了些啥啊?是否都是书上抄过来的一些抒情字句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抄书倒没有,开始也就是我写一些我对她的倾慕啊、赞扬啊,后来没什么内容写了,就写我自己的心情,写我的郁闷,等待回复时的煎熬。每一次我都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现在想起来,倒像是写给自己的心情故事。每次写完后,我都托人送过去或者自己站在女生楼前等候,可是最终她还是没给我回信。平常碰上了,也像从来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似的,一直到了大三快结束的时候,她的一个好朋友叫做肖文青的告诉我,叫我不要白费力气了,说人家家里面早就有心上人了,她毕业了肯定是要回青岛的。我听了后,骂了自己一通傻蛋,在学校后面的小山上闷坐了大半夜,从此就再也没写信给她。”

朱静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就这样啊,这算什么恋爱史啊?田地里烤火,一面热。对了,你哪个学校毕业啊?”

“山大。”

“山东大学?”

“对。”

“后来呢?”

“后来没有啦,她毕业就回青岛了,我在济南一个国有单位呆了一段时间,就来广东打工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不会吧?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讲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一点儿后遗症都没有?”

我顿了一下,道:“王淑芳的那个好朋友肖文青自从那次之后倒是经常找我谈话,开导我,后来她还邀请我和她高中同学一块儿去了一趟曲阜孔庙玩。其实肖文青热情活泼,又比王淑芳漂亮的多。”

朱静奇道:“比王淑芳漂亮的多?那你干么不追肖文青?”

“嘿嘿,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我抬起了头,看着墙角的天花板,道,“肖文青长的唇红齿白,身材高挑,如果那时候可以挑选校花,我想她肯定是前三名以内。她是烟台市人,功课又好,又乐于助人,家庭条件也不错,她爸爸好像还是烟台市的副市长。我不太清楚学校里面到底谁追过她,估计是有很多,谁不喜欢优秀的女孩子啊?不过大学几年,从来没有发现她和哪个男的走得很近,也许是她处理这类问题很得体,不留痕迹。我后来想,在我的潜意识里,肯定是不知不觉地把肖文青当作是一个优秀的、没有不良嗜好的、不容易接近的对象,不像王淑芳,是个活生生的、生活气息比较浓厚的姑娘,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追朋友、谈恋爱这些东西。再说了,我其貌不扬,又穷,连一顿请客的饭都请不起,所以之前压根儿就没有追肖文青的念头。”

“那后来呢?到底有没有希望?”朱静问。

“到了大四后半期,学习任务也不多了,就是毕业设计,我除了打球,很多时间就用来睡觉、去图书馆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肖文青却经常来单独找我,每次都是叫我陪她沿着学校西大门外面那条僻静的马路漫无目的地走,走累了就在路边坐一会儿。哪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抽烟,抽一块二一包的软‘大鸡’烟,我闷头抽烟,肖文青也是默默无语,看得出她的心情也很沉重。其实她已经联系好了烟台的一个很不错的单位,不知道她在苦恼什么,不像我,毕业后还不知道到底去哪儿。”

我接着道:“有一次,她突然问我,说如果给她写情书,能不能也连续写19封这么多?我想了想然后回答她: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不必要,最多4、5封就说明白问题了,因为你比王淑芳事故得多,行不行肯定会有所表示的。她低着头想了半天,又问:你有没有想过给我也写一封情书?我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怎样回答……”

“哈哈,”朱静大声笑了出来,“你真的没有回答吗?你就说可以写一封给她不就完了?”

“不是,我最后回答她说没有必要写给她,因为我们彼此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又问我,我们暂且不管我们最终想要什么,你老实回答我,你心底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啊?你怎么说?”朱静扶了扶眼睛,紧盯着我。

第八章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喜欢,她又问我,喜欢和爱是不是不一样的?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经历过。她听了我的话,也就不再言语。”

朱静道:“那现在呢?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你认为喜欢和爱是一样的吗?”

嘿嘿,看来女人们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思考了半天,我道:“应该是不一样的吧,男人喜欢的对象可能有很多,好比一个皇帝,不同时期可能会喜欢很多女人,会把她们都弄进皇宫里面来做妃子,但,爱,对一个男人来说,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我想那应该是一种撕心裂肺、无法承受的感觉,失去了,也就无法再追寻回来。”

朱静缓缓地点了点头,凝神思索,过了好久,才又道:“那你们两个最终也没挑明了?”

我道“是啊,很多同学见肖文青常来找我,都酸溜溜地问我,是不是把大美女搞定了,我都坚定的回答:no。毕业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几个同学喝多了酒,有几个同学还哭了,一块儿一塌糊涂地搀扶着回来。我看到肖文青一个人呆呆地在马路边,我跟她打招呼,不知道她是否也喝多了酒,见了我就扑上来一把抱住我,然后放声大哭。她搂得我是那样得紧,以至于我想扶着她去路边坐一坐也不行。就在马路边上,肖文青紧抱着我不停地哭了大约一个小时,很多经过的低年级的同学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们,不明所以。哭完后,她用两只手摸摸我的脸,说了句保重,就转身走了。后来我工作后,曾写了一封信给她,信中就是随便问问她目前的工作情况,是否还和别的同学联系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回信,说她很好,勿挂念,和别的同学也很少联系,让我自己努力工作等,于是我后来在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就这样?”

“就这样。”

“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朱静边说,边摇头,接着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我从随身的包里先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买这批手机的货款,推给朱静,然后拿出钱包,从里面数了1100块钱,放在桌面上推到了朱静的面前,说:“朱姐,信封里是这次的货款,这里是1100块钱,是你那边总共22台机器应得的费用,你看少不少?”

朱静睁开眼,把信封打开,扫了一眼,就放进了包里,我说:“朱姐,你是否点一下数目?”

朱静摇摇头,道:“我相信你。”简单的几个字,说得我心里面暖烘烘的。

接着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钱,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却没有伸手拿钱,问我:“卫君啊,你等下怎么安排?”

“等下啊,没什么安排啊,回家睡觉吧。”

朱静把一只手放在下巴上,紧盯着我的双眼说:“哪这样吧,这些钱呢,都是我们赚来的,赚钱就是要花的嘛,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去把这些钱花掉,你喜欢唱歌吗?”

我的大脑一时短路,只是机械地回答:“喜欢吧。”

“好,”朱静把桌上的钱收起,问:“你有没有熟悉点儿的地方?”

蛇口这块儿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过去做工程师的时候曾经随着单位同事来玩过几次,不过由于从来不关心地点,所以也记不住名字,于是回答:“我都不熟,你决定吧。”

“嗯,去明华国际会议中心怎么样?”

“好啊好啊。”明华国际会议中心在哪儿?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关键是,朱静说“好”那就一切都好。

结账买单,218大洋。

出门的时候,我打开后面车门正要上车,朱静道:“坐前面来吧。”

我应了一声,打开前面车门,坐了进去。

朱静又道:“坐前面好说话,大家随便点儿。”

我又“嗯”了一声,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话题来。

朱静打开了收音机,开动了车子。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童安格的老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这是我第一次和朱静的距离这么接近,车开动的时候,她的披肩长发的发梢随着冷气风口轻轻地扫上我的胳膊,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丝丝地飘入我的鼻孔,让我不禁一阵眩晕。

我感觉身体有点儿僵硬,不敢抬头去看朱静。

对面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开着远光灯从我这边呼啸开过,明亮的灯光照地我一阵眩晕,我费力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我接触的客户虽然也有女客户,但是她们都没有和我单独吃过饭,自然也没有开车送过我,也没有和我讲过这么多生意外的话。

朱静是本来就是这样做事还是对我另外青睐有加?如果是后者?那又是凭什么?我既不是帅哥、又不是大款,在卖手机之前,我们素昧平生。还有,人家有家有口,因此,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经过了一段幽静的林荫道,在一个半坡上面,一片雄伟的白色建筑,最高的一个二十来层的大楼顶上赫然写着“明华”两个大字。

朱静停好车,带我一块儿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她先让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一下,然后和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小声交谈了一小会儿,就带我从旁边的电梯上了3楼。

三楼的一个小姐带我们进入了一个灯光幽暗的大厅,里面已经星星点点地坐了不少人,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在大声跟唱《少年壮志不言愁》。

我们进了大厅旁边的一个房间,房间的天花板上大大小小的都是灯,里面摆了大小两个红色的、漂亮柔软的沙发,地面是干净、细密的米黄色地毯,还有两张桔红色的擦得发亮的茶几,前面是点歌台、一个很大的背投液晶电视,房间四角都挂上了音响。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估计是个卫生间。虽然我不懂装修,但也能感觉出房间的每一寸地方都用了不少银子。

朱静招呼我一块儿坐在那张大沙发上,一位女招待端了两杯热茶进来,然后端正了身子说:“两位晚上好,要点儿什么,我们这里的中房是最低消费500块,你可以……”

“知道了,”朱静打断她的话,然后拿起菜单给我,道:“500块以内的消费不用付钱,你看看喜欢什么。”

我拿起菜单看了看,哇,价格都高得离谱,一瓶最便宜的王朝干红也要将近200块,于是放下菜单,对朱静说:“还是你来吧,这里我不太熟。”

朱静拿起菜单,边看边问我:“你喜欢喝啤酒还是喝红酒?”

我说:“都可以,朱姐你看着点吧。”

“那就要一瓶hennessy吧,”朱静转向女招待,“拿一瓶hennessy750毫升的干邑xo。”

接着又要了一份鱿鱼丝、一份干贝、一盘腰果、一份水果拼盘。

女招待很快把小菜端上来,帮我们把卡拉ok调整好,接着一个男招待另外端了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放了一瓶脖子长长、曲线柔和、装潢精美的洋酒,一个大肚子的透明容器,一小桶冰块,几个空酒杯。

男招待小心翼翼的打开洋酒的外包装,用一个大夹子夹住酒瓶上面的橡木塞子,“卟”地拉开了瓶塞,一缕轻烟紧接着从瓶口飘了出来。男招待把一瓶酒都倒入了那个大肚子的透明容器,一面轻轻地摇晃,一面说:“很高兴为二位服务,这瓶xo是原产于法国夏朗特省干邑大香槟区,用世界上最优质的葡萄,经过酿酒大师的精湛调和技术酿制而成,窖藏于林茂山特产橡木酒桶中已经7年了,所以我要把酒先倒入醒酒器中摇晃散去异味,让酒充分氧化,产生hennessyxo特有浓郁的芳香,两位,请注意酒的颜色变化。”果然,琥珀色的酒汁随着晃动慢慢地颜色变深,最后变成了棕红色。

大约10分钟后,男招待拿了两只高脚酒杯,在里面各倒入了大半杯酒汁,说:“两位请慢慢品尝,我叫小武,有需要请及时通知我。”

屋里面只剩下两个人,音响里面流淌出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朱静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酒杯,道:“来,为我们在深海的相识干杯。”

第九章

我端起酒杯,和朱静轻轻碰了一下,正要一饮而尽,突然看见朱静正把酒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嗅着,这样有用吗?于是我也把酒杯端到了鼻子下面,轻轻吸气,果然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却听朱静道:“我喝红酒不喜欢加冰,你喜欢了就弄两块。”

我无所适从,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也喝过红酒,都是老板们过年请客一人喝几杯,加了雪碧当作饮料喝着玩儿的,至于加不加冰块味道有何不同却从未体验过,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我先细细地喝了一小口,放在嘴巴里面细细品味,果然又香又纯,再加两块冰块进去,略一晃荡,再喝,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干绵淳厚,却多了一股清洌爽口的感觉。

又干了一杯后,朱静问我:“这酒好喝吗?”

我说:“好喝,甘之若怡,过去从没喝过这么醇香的酒。”

朱静微微一笑,道:“我们唱个歌儿吧,你喜欢唱什么歌啊?”

我说:“毕业后都好少唱歌了,都是些几年前的存货。”

朱静把点歌本递给我,说:“你先来一首吧。”

我翻了翻歌本,看到一首姜育恒演唱的《梅花三弄》,这首歌我上大学的时候曾在联谊会上演唱过,于是告诉朱静帮我点播。

音响很好,我的声音也充满了磁性,当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时,我偷眼看了朱静一眼,发现她正两眼紧盯屏幕,若有所思,嘿嘿,像朱静这样衣食无忧来深海打拼多年的成熟女性,也至今还在苦苦追寻一个“情”字吗?

歌声甫毕,朱静的掌声便响起了,不停地称赞:“太棒了,唱得一点儿也不必姜育恒差。”

呵呵,这倒不是吹的,当初俺上台唱这首歌,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

朱静接着唱了一首麦当娜的《don’t-cry-for-me-argenting》,歌声委婉动听,浸透了伤感。

又几首歌后,朱静问我:“你不来一首英文歌曲?”

英文歌曲过去我也学过几首,不过时间长,好多都忘记了,我翻了翻歌本,蓦然发现有一首beatles的《yesterday》,这个歌曲可曾经是我的最爱。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后,我闭上眼,凭记忆唱起了这首歌:

yesterday,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

now-it-looks-as-though-they"re-here-to-stay

oh,i-believe-in-yesterday

suddenly,i"m-not-half-the-man-i-used-to-be

there"s-a-shadow-hanging-over-me

oh,yesterday-came-suddenly

why-she-had-to-go

i-don"t-know-she-wouldn"t-say

i-said-something-wrong,

now-i-long-for-yesterday

yesterday,love-was-such-an-easy-game-to-play

now-i-need-a-place-to-hide-away

oh,i-believe-in-yesterday.

歌声渐渐停息,我发现朱静的眼睛也久久地闭着,过了一会儿,朱静才睁开眼说:“这首歌好久没有听到啦,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也曾经很喜欢唱它,他也喜欢beatles,唉,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来,我们来点儿轻松的吧,跳只舞怎么样?”

跳舞?我的嘴巴张得老大,一来,我一直不怎么会跳舞,大学里面由于没有皮鞋,自惭形秽,所以就从来就没有参加过舞会,二来,在这个地方和朱静跳舞,我的确是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朱静起身把灯光调成了暗红色,然后把音乐改成了舞曲,舞曲步点是一种缓慢的、让人听起来浑身暖洋洋的节奏,应该是慢三吧?

朱静站起身来,胳膊向前伸向我,幽暗的光线照耀下,一袭黑衣的她像一个来自异域的幽灵,看我还愣在哪儿,瞪了我一眼,道:“呆子,还不过来?”

我僵硬地站起身来,走到朱静旁边,搀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肢上

她的腰肢和脚下的地毯一样柔软。

蓦地,朱静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正吃惊,却听她说:“你身上好大的烟味和汗味啊。”

我感觉面孔有点儿发烧,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跑了大半天,出门忘记冲凉了,下次我记住出门前……”

朱静把双手猛地一紧,说:“不用,我就喜欢你的臭味。”

我不由得一阵眩晕,朱静这是在挑逗我吗?她为什么要挑逗我?一时间,我心乱如麻,机械地跟着朱静的脚步依来依去。朱静慢慢地把头越降越低,最后双手搂住我的脖子,整个身体完全吊在了我的身上。

我把手环绕放在朱静的腰上,也不敢太用力,就那么放着。一丝燥热袭来,我扭头看去,朱静的头发完全散开了去,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在黑发黑衣中间显得格外的摄人心魄,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突然想起了叶虹,她会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中吗?

又跳了两只舞曲,朱静在我的耳垂边小声说:“我们休息休息,好吗?”

我点了点头,朱静挽着我的手臂又坐回沙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把凉鞋摔了去,两只脚放在了桔红色的茶几上,裙子从腿上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段白皙丰腴的大腿。我胸口怦怦乱跳,却始终没有勇气去在大腿上摸一把。

朱静就这样靠着我,拿着酒杯,听我唱歌。又喝了两杯后,她抬起身,一脸媚笑,道:“我不能再喝了,喝醉了你这家伙欺负我怎么办?”

也对,我要是碰了她,她翻脸不认人,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啊?于是连忙说:“也对也对,等一下你要开车,别喝的太多。”

朱静“啪”的一掌打在我的大腿上,说:“你好坏哦,如果人家不开车,你就要把我灌醉,是不是?”

我嘿嘿苦笑,不知道回答yes-or-no。

我忽然想起来明天上午还要给河南老乡送手机,不由得急躁起来,现在应该很晚了吧?可是当着朱静的面我不好意思拿出手机来看时间,于是借口说要上洗手间。

起身的时候,头脑居然有点儿晕乎乎的,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似乎感觉腿也使不上劲,看来洋酒虽然好喝,不过也很容易醉人啊。我定了定神,走进洗手间,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深夜12点半了。洗手间的墙上有一块大大的镜子,我凑过去,看到了自己充满了情欲而血红的双眼。我赶紧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儿迷糊,我是在请我的一个客户的客呢?还是客户在请我?还是我在不问青红皂白不分原则的陪客户?只听说有小姐们强装笑颜做三陪的,那我呢?似乎也不必要强装笑颜,那朱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摇了摇头,拒绝自己在想下去。

等我出来后,朱静软软地说她也要上洗手间,好啊,去吧去吧,却见她伸出手来,原来是要我搀扶她起来。只见她杏腮晕红、眼神迷离,扶起她的时候,浑身软做一团,我搀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口,打开门,赶忙退了出来。

朱静在里面呆了好大一会儿才出来,出来后,看她清醒多了,关切地问我:“卫君你饿吗?”

我摇摇头。

朱静又问:“还要不要再喝点?”

我摇摇头,想想又不对,于是说:“朱姐你决定啦,我问题不大。”

朱静说:“别喝了吧,你明天应该还有事情,我等一下还要开车,我们叫两杯茶来喝吧。”

我当然没意见了。服务生端茶进来的时候,朱静吩咐她埋单。过了一会儿,那位服务生拿着单据过来说:“一共是2480元,两位谁埋单?有没有vip卡?”

2480?虽然之前我寻思价格会比较昂贵,但2480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赶忙掏出钱包,从里面往外数钱,却见朱静从包里掏出两张卡,然后一只手拦住我,说:“我有vip卡,刷信用卡买单吧。”

我赶紧又查了1300块钱,递给朱静,她却死活不收,这怎么好意思呢?到底谁请谁的客啊?朱静最后说:“这样吧,我知道你最近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这钱算你欠我的,下次你赚钱了再还给我。”

我还有什么说的呢?唉,朱大姐、朱姐姐,真是……

下楼梯的时候,朱静似乎还有些腿软,我赶忙扶上她。到了车上,我问:“朱姐,没事吧?”

“没事,对了,你会开车吗?”

“不大会,我开不好,又喝了酒,还是你开吧。”

车子在幽静的夜路上飞驰,朱静打开车窗,晚风撩起了她的秀发,收音机里面徐徐送出一首歌,却是一首粤语版的《意乱情迷》。

朱静似乎在全神贯注的开车,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看着到了华侨城,我说:“朱姐,到你家了,放我下来吧。”

朱静没有转头,道:“这个时候哪还有车啊?”

我说:“应该有小巴吧?”其实我也不确定有没有。

朱静思索了一下,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第十章

我说:“不用了,大不了我打车回去,有点晚了,你一个单身女性,也不安全。”

朱静扭头看了看我,接着又扭头看了看我一下,道:“你真的担心我啊?”

我说:“是啊。”想,单身男人总比单身女人安全吧,其实,我是害怕她家人在着急等她回家,不过我没有讲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很少提及她的家人,是她不愿意提及还是我心底里不想提及?

“乖,知道疼姐姐。”朱静嘴角浮起了一丝甜蜜的微笑,道,“这么说话,也不枉我送你一趟。”

车子到了岗夏站台那里,朱静问我:“然后怎么走?”

我说:“这就算到了,我就在派出所斜对面那幢楼住,几步路而已。”

朱静问:“你怎么住啊?回去方便吗?”

我说:“我租了一个小小的一房一厅,挺方便的,今天太晚了,改天邀请你去我家坐坐。”

朱静听了,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斜着眼看着我,道:“平常如果时间不是太晚的话,你就会邀请靓女到你家去坐坐吗?”

我一时语塞,其实我这是句客套话啊,不过怎样回答呢?说经常邀请吗?还是告诉朱静,这只是句客套话?

朱静眼睛瞪着我,道:“原来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啊。”

我连忙解释:“不是啊,这个,怎么说呢?”

朱静“噗哧”一笑,道:“好了,在深海,不花心大萝卜也艰难,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我应了一声,下了车,刚走出几步,朱静叫我:“回来。”

我一回头,突然想起手机没拿,唉,今天晚上怎么老是失魂落魄啊。

我到了声谢,拿起手机往回走,突然听到两声喇叭响,回头一看,朱静的白色富康还停在站台那儿,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不对吗?

我快步又赶了回去,朱静从车窗伸出头来,道:“卫君,这批手机真的是快没有存货了,你觉得你是否要备一点儿存货呢?”

哇,我这才想起来朱静提醒过我这件事情,不过,我本小利薄,做这一行时间不长,目前只有一个客户能吃一点儿货,除去今天进的货,我统共也只有6万块钱了,也买不了多少台。再说了,朱静凭啥对我这么好?莫不是处理有问题的机器?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慌乱,我赶紧回答她:“朱姐,我最近资金确实紧张,实在是没办法吃货,如果最终留不住货,你就让别人先拿吧。”

朱静瞪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缩回身子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手指在车子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突然睁开眼,道:“这样了,我自己吃一点儿货,每样拿100台,你可以随时来我这儿提货,不过每台你要多给我算20块钱,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这样一来,风险全部转移在朱静身上了,对我来说,赚10块是赚,赚一百块也是赚,我丝毫不用担心机器卖不出去,这样的好事情,何乐而不为之?

只是朱静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啊?

一时间我不知说什么好,朱静见我不回答,说:“怎么,你不愿意吗?”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朱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这样你未免吃亏多了。”

朱静淡淡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好好卖机器,不要让我把货底仓压烂就行。”

哈哈,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转过拐角,我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痛。刚才我还在怀疑朱静会不会诓我,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朱静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我抬头看了看深邃的夜空,天边,几个小星星正在神秘地眨着眼睛,为什么呢?朱静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难道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回家后,却久久睡不着,朱静的身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起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准时和河南老乡交易。接下来的几天,成绩虽然不是很好,却也是不断零散的有机器卖出,河南老乡的第二批一下子就是各20台,过了一个礼拜,又是20台,这时我开始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弄点儿钞票多进几台机。

朱静似乎这一段有点儿忙,中间我们在天安数码城那儿的肯德基简单吃了一顿快餐,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似乎有点儿心事,不过既然她没说是什么事,我也就不知道该怎么问。我把最近的业务情况简单给她讲了一下,请她帮忙看看是否还有没有别的合适的机型,她说好。我把她的提成拿出来给她,朱静看了看,还是没接,只是说:“先放你那儿吧,下次一块儿给。”

闲暇的时间,我依旧会去华强淘一淘货,顺便搭配给河南老乡等客户,虽然赚的不多,不过总不能在朱静这一棵树上吊死啊,再说,我始终相信,幸福要靠辛勤工作才能够找到的,只要我努力,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第三批,还是20台,朱静还是在老地方给我货。车窗摇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疲惫的脸,我刚要张口问候,朱静示意我上车说话。

我关切的问:“朱姐,最近工作很辛苦吗?多注意休息啊。”

“嗯,我小孩儿前两天发烧,我妈身体也不好,请的那个小保姆前一段回老家了,把我也累的感冒了几天。”

原来如此,我本来想说你老公怎么不帮你?想想还是别问了。于是说:“那可辛苦你了,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人,感冒好了吗?孩子现在还发烧吗?”

“都好了,小保姆昨天也回来了,”朱静便说边把头重重地向座位上一靠,“我可真是要好好休息几天了。”

“这个自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幸好我壮得狠。”我便说边在胸口上擂一拳。

“你壮得很吗?我看看你哪里壮啊?”朱静睁开眼睛,斜着眼睛看着我宽厚的胸部,好像要把我的t恤看穿一样。

我不由得一阵发窘,奇怪了,我在朱静面前总是信心不足。

我赶忙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转移话题道:“朱姐,这是给你的货款,你点一下。”

接着我又拿出了另一个小一点儿的信封,道:“这个是60台机的提成,一共4200元,请你务必收下。”

朱静先把大信封接住,打开,看了一眼,接着用手把几叠钞票轻轻用手抖了一遍,问我:“一共多少钱?”

我赶忙说:“一共是4万2千,那四叠厚的,每叠一万块,薄的那叠,是2000块,朱姐你点一下。”

朱静撇了撇嘴,却没有点钱,直接放进身体旁边的包里。接着抬头看了看我还拿着小信封的那只手,说:“你去过南澳玩没有?”

我回答:“没有。”

“那好,我们这个周末去南澳玩吧,这钱你先拿着,去南澳玩要花钱的,用剩下的再还我。”

我愣了一下,马上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朱姐,这是你应得的钱,我另外请客请你去南澳玩吧。”其实来之前,我算了一下帐,我这个月已经净赚一万两千多块钱了,这钱又不用交税,又不用缴纳什么遥遥无期的三险一金,又不用纳贡,所以是实实在在的净收入,也是我来深海的月最高收入纪录。不过收入这么多钱我却也没有非常开心,因为我大致算了一下,这里面将近有7000块钱得益于朱静对我的照顾,所以即便朱静不提,我也要请朱静好好吃一顿饭。虽然去南澳玩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还是坚持要请客,我隐约觉得这样我可能会心理平衡一点儿。

朱静双眼紧盯着我,说:“怎么?觉得你赚了一点儿钱就非要显摆一下?”

“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朱姐,我……”我确实没法表达,当然我不知道朱静自己到底每个月赚多少钱,我想那也不是我关心的东西,我肯定也不是显摆,我肯定没有朱静有钱啦。不过她这样讲,我一时间确实不知如何回答。

第十一章

朱静道:“好了,就这么决定吧。明天是礼拜五,我会提前请假,上午10点钟,我们就在这儿准时见面。我还有点儿事情,你先下车吧。”说完,依旧用双眼紧盯着我。

我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我说了一声“好吧”就下了车。

深海市南澳所在的位置在深海东南的大鹏半岛,那里海岸线悠长,污染较少。附近有大小梅沙、七娘山、桔钓沙、东西涌、三门岛等旅游景点,群山叠翠,沙滩柔软,还有价格便宜的新鲜捕捞的生猛海鲜,是深海人理想的休假游玩的地方,我早就想去玩了。不过过去一直以为是等自己赚了钱才有闲心独自去玩,或者出钱带妹妹去玩,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实现我的南澳处女行。

朱静开车走了,我呆立在原地,沉思了半晌。不由得想,难道是朱静老公对她不好,或者朱静闺房空虚,找我来替代吗?可我有什么好?我不是帅哥,也不再是小年轻了,认识朱静时间也不长,没什么感情基础,朱静想找小伙儿打发寂寞,过去和将来都会有很多机会找人来完成这件事情,在深海,只要有钱,出卖肉体和灵魂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为什么是我?

再说了,整个事情我隐隐约约都觉得似乎都在朱静的算计之中,而我却不知道怎样去正确应对,所以我才会不自信,难道有什么阴谋吗?可会有什么阴谋呢?我光杆司令一个,没家没业的,又没钱,她能对我耍什么阴谋,难道有仇?呵呵,我卖手机前我两个素未谋面,再说我这样的小人物会得罪谁呢?值得人家花这样大价钱算计我?

那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桃花运撞上了我?咳,反正是整不明白。

整不明白就不要费脑筋去想,把货物抓紧送给客户后,我想起到南澳那里应该要下海游泳吧,于是去商店买了泳裤、墨镜,还有风油精、仁丹什么的,在回家路边的小摊上叫了一瓶啤酒,边走边喝,晕呼呼地上楼睡觉。

一阵闹铃把我吵醒,睁眼一看,已经9点钟了,赶忙胡乱收拾一下,匆忙出门。到了约会地点,老远就看见朱静的车子已经停在那儿了。

我赶忙过去,上车后,发现朱静一身蓝色的运动衣、白色运动鞋,头发高高扎进来,眼镜也不见了,显得青春活泼了许多。

我问:“朱姐,你的眼镜呢?不戴镜影响不大吗?”

朱静用一个手指指向眼睛,一只眼眨了几下,笑着说:“我带了隐形眼镜啊,大傻瓜。”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了。我接着道:“不过你不戴眼镜,穿着运动装,青春靓丽了好多啊。”

“真的吗?”朱静眉花眼笑,道:“那我们以后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就不戴眼镜啦。就是戴隐性清洗太麻烦了。”

“呵呵,那好那好。”听了这话,一时间我心头一片温暖,如同上午十点钟的阳光。

天气很好,由于昨晚下了一场夜雨,空气格外清新,远处山头上青翠的一片中甚至能分辨出是什么树木。一路向东,出了梧桐山隧道后,行人渐渐变少,青山与绿树却越来越多。沿着盐坝高速前进,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大梅沙,接着就是小梅沙。

小梅沙素有“东方夏威夷”之称,朱静把车沿着路边慢慢地开,只见小梅沙三面青山环抱,一面海水蔚蓝,一弯新月似的沙滩绵延开去,让人不禁联想起梦中的世外桃源。朱静看我的目光一直盯着海边,就说:“我们今天就在这儿玩好不好?”

我喜道:“好啊。”

“你饿不饿?”

我说:“还行吧,早上在路边买了两个茶叶蛋吃。”

朱静想了想道:“那我们先吃饭吧,下午直接去海滩。”

朱静把车子开进了路边的好香美洲金字塔被劈成两半一样的小梅沙度假村,泊好车后,朱静说:“我们先去订房间吧。”

我连忙问:“晚上我们不回去吗?”

朱静抿嘴一笑,道:“小傻瓜,出来玩就要玩个够,你想今天就回去,你晚上就打车回吧,我可是没精力开了。”

咳,朱静是老大,说了算,定房了。

房价很贵,标准间450块一晚,我问接待的小姐:“这么贵啊,三星级的标准间深海有这个价格吗?”

那小姐道:“现在是旅游旺季,明天周末价格还会更高,能不能订到房都很难说。”

我只好道:“那订两间吧。”

“抱歉,现在只有一间标准间,剩下的都是套房了,套房的价格是850元每晚。”

“那,订一间标准间,一间套房吧。”

忽然间感觉后面有人在我腰眼上狠狠拧了一把,回头一看,正是朱静。

她把我拉到了一边,似笑非笑地说:“干吗要订两间呢?浪费钱是吗?”

我搔了搔头,道:“朱姐,你不怕我晚上骚扰你吗?”

朱静道:“你敢吗?当心我一脚把你踹下床去。”

来了,看来朱静很明显想和我更亲近,至少目前我的判断是这个信息,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朱姐,我们外面说话。”,说完,我迈步走到了酒店外面。

朱静过来后,我不敢抬头看她,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朱姐,我不知道怎样同你说,嗯,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我虽然一个人在深海混世界,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跟我不一样,你~~~嗯,你们家……”

“哦,你是在为我考虑吗?”我抬起头,见朱静正紧盯着我,只见她接着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是不是心底里面讨厌和我在一块儿?”

“不是,”我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朱静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问。

第十二章

我低着头道:“没什么,我们去订房吧。”

一会儿的功夫,那间标准间也没有了,我只好订了一间套房。

出门后,朱静说:“走,我带你去这儿的海鲜一条街好好吃一顿。”

海鲜一条街确实名副其实,街道两旁到处都是琳琅满目零散卖海鲜干货的、贝壳等海产工艺品的,当然,少不了一座座的海鲜大酒楼。

我们选了一家最大的叫做“东湟海鲜酒楼”的,选了台子后,服务员带着我们两个去水池子边现挑海鲜,看着水池里面活蹦乱跳的都说不上来名字的各种海鲜,我傻了眼,说:“朱姐,还是你来吧,我只知道吃。”

朱静点了一种叫做“石斑”的鱼、一种“大羔皮”皮虾、一种“珍珠”鲍鱼、一种白螺钉,还有一种叫做“羔蟹”的螃蟹,然后问我,够吗?

我说:“够了吧,就我们两个人吃,吃不完又没办法打包。”

菜上来后,我每样都尝了尝,除了白螺钉有点儿硬,其他的味道都确实鲜嫩可口,我悄悄问朱静:“朱姐,会不会很贵啊?”

朱静笑着说:“放心,这里的海鲜是全深海最便宜的。”

说便宜也不便宜,吃完结账,也要260多块。

饭后,朱静挽着我的胳膊在大街上逛了逛,说:“我们去海滩上玩吧。”

小梅沙的沙滩门票也不贵,20元每人,我又花了40元租了一顶太阳伞,朱静又让我租了两张睡椅,然后去冲凉房换泳装。

换完泳装后,我就在外面赤着脚等朱静。过了好一会儿,朱静才湿漉漉地跑了出来,只见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联体泳装,身材虽然略微有点儿丰腴,但依然凹凸有致,白皙动人。朱静看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仅脸上一红,赶紧前跑两步,回过身来,见我依旧盯着她的后面看,又折返过来,在我脑门上重重地赏了一个暴栗,说:“不准看,前面走去。”

滚烫的沙滩、迷人的浪花、辽阔的海天一色,在略微带着咸味的海风自由地呼吸,一个妩媚的女人小鸟依人般地在你身边卿卿我我,所有都市的喧嚣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我去租了一两双人海上摩托艇,拉了朱静一块儿坐上,加大油门,疾驰而去,清凉的海风嗖嗖地从耳边扫过,艇尾拍起的浪花不时打在我们的身上,浪花碎了,在阳光下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大大小小的珍珠。朱静在后面紧紧地搂腰抱着我,伴随着摩托艇不停地抛上窜下,快乐的尖叫声银玲般撒在飞速驶过的海面上。

累了,躺在柔软、细腻的沙滩上,喝着冰镇的雪碧,海风温柔地舔着你的脚丫子,欣赏着红红绿绿、姿态万千的一个个泳装少女,你会不由得感慨当生活由无数充满汗水的沉重组成时,片刻的放松才会更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可是没有朱静,没有朱静带来的钞票,我会有闲情雅致来这里吗?在我过去天天挥汗如雨加班的时候、开往吧的时候、卖手机的时候,偶尔在附近公园的散步都是仿佛在购买一件奢侈品,更无论抽出这许多时间花费这么多钞票来这儿玩了。

海风轻柔地向上抚摸着我的躯体,伴随着阵阵的海涛声音,一阵倦意袭上身来,我扭头看了看朱静,发现她正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于是我也渐渐迷糊了起来。

蓦的一阵凉意袭上身来,赶忙睁开眼,发现朱静正捧着一把湿漉漉的沙子往我身上倒,我连忙跳了起来,朱静拉住我的手,指着旁边的游泳圈说:“我们去游泳吧,你会游泳吗?”

我耸耸肩,道:“旱鸭子一个。”

“真没出息,那我再去租两个游泳圈吧。”

租完游泳圈后,朱静拉着我的手走向海边,边走边说:“我们两个都不会游泳,就在海边耍耍吧,不要往深水里面去了。”

朱静说完,慢慢地俯下身,抓牢游泳圈,小心翼翼地向海里面移去,等到海水差不多到腰部去的时候,就沉下身去,手脚胡乱扑腾着游,活像一只小鸭子。

游了两下,看我还站在岸边,就喊道:“笨蛋,别害怕,到我这儿来,没事的。”

我慢慢地走到朱静旁边,一手抛开游泳圈,一手抓住朱静的游泳圈,就把她往深水里面拖。

朱静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抓住我在游泳圈上的胳膊,一边喊:“你干什么?危险,救命啊……”

我不理会她,继续向前游,到了差不多脚蹬不到沙子的地方,放开了她,围着游泳圈熟练地游来游去。

朱静又扑腾了一阵,终于安定了一些,看我在旁边像条小鱼儿般的游个不停,道:“你好坏啊,你很会游泳啊,却骗我不会,该打。”

说完,双脚扑腾着过来抓我,我赶忙游开,过了一会儿,看她越来越游向深水区,害怕她危险,于是慢了下来,让她抓住。朱静逮主机会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掐了几下,然后问:“你什么时候会游泳的啊。”

“我5岁就会游了,就在我们家乡旁边的小河里学会的。”

朱静道:“这样啊,我小时候也学过一阵,不过总归还是害怕,就没学会。你坏死啦,害得我吓一跳,不行,你要教我学游泳。”

海水里面学游泳难度可高了,朱静在岸边学了没多大会儿,就由于不停涌上来的浪花喝了两口海水而咳嗽个不停,我赶忙过去帮她捶背,朱静狠狠地在我胸口擂了一拳,道:“不学了,你这老师也太差劲。”

说完,走到岸边,躺在沙滩上喘气,我看她肚子由于喘气时起伏个不停,就也过去躺在她旁边,用手拍她的肚皮。朱静猛地翻过身来,骑在我的身上,按住我的双手,说:“不准动,由于你对皇军不老实,没有交待八路军的动向,我现在要活埋你。”

说完,从我身边捧起沙子往我身上倒,不一会儿,就把我埋住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出来,朱静绷起脸,装出一幅恶狠狠的模样,道:“你的,死啦死啦的!”

我“啊”的一声,假装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听朱静没有动静,睁眼一看,只见朱静正在我的小肚子上用手细细地拾掇沙子。再定睛一看,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朱静正在我的小腹上用沙子勾勒出了一个大大的鸡鸡,只见她还在那个大鸡鸡旁边堆砌沙子,用心描绘,不一会儿,大鸡鸡旁边又出现了两只手的形状,朱静便弄边说:“君君小乖乖好可怜啊,想媳妇了,也只能自摸,妈妈明天攒钱给你娶媳妇啊,”说完哈哈大笑。

我从沙堆里面伸出一只手去捏朱静的脸,朱静转身就跑,我从沙子里面探出身来,顺着她的脚印去追……

晚上除了叫了一份“澳龙”的大龙虾外,其它的菜都是些家常小菜,朱静说短时间内吃太多海鲜也不好,另外她特意点了一份生蚝熬成的粥,要我多喝两碗,说这个最补身体。

吃完了依旧去逛街,晚上虽然游人稀少了些,四周依然灯火通明,不远处的海滩上篝火熊熊,朱静告诉我说那是有人在漏天烧烤。

回到酒店,里面内容也很丰富,卡拉ok、桑拿、网球、还有桌球室。朱静建议由于泡了一下午海水,身上老感觉粘粘的,晚上就去蒸个桑拿吧,我说好。

桑拿我从来没蒸过,不过我不好意思当面问朱静怎么蒸。还好,进去后,发现就跟电视里面介绍的一样,不用请教别人。我干蒸湿蒸每样都来了一下,再在稍微冷一点儿的凉水里面激这么一下子,感觉确实浑身清爽剔透,不由得感叹有钱真是好啊。

出来后,发现朱静还在里面,我只好坐在外面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朱静才脸蛋红扑扑地、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看我坐在外面傻等,噗嗤一笑,用左手食指朝我勾了勾,抛了个媚眼,道:“靓仔,过来我们回洞房啊?”

回洞房?我心里面马上“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进了房间,朱静马上给我了一个长长的拥抱,当我正在期盼下一步的动作时,却见她把自己仍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过去开了窗户,海风带着远处委婉轻柔的海的沉吟声轻轻地飘进房间,我到墙角的小冰柜里面拿出了两罐塑料罐可乐,转身过来,见朱静已经打开了电视在看,经过她旁边的时候,我注意到朱静的胸口正在急促的起伏,眼神散乱地盯着电脑屏幕,长长的眼睫毛不停地眨动,看得出,她心里面并不平静。

我坐下来,开了饮料给她,朱静接住饮料,把瓶口凑到嘴边,却并没有喝,过了一会儿,扭转头,说:“卫君,你去里面拿个枕头给我,我有点儿冷。”

我愣了一下,刚才还热情似火,怎么突然间就冷了下来呢?不过我还是走到里面,拿了两个枕头出来,并顺手关了窗户。

朱静紧紧抱住了枕头,把电视也关了,周围静了下来,朱静扫视了一下房间,说:“卫君,你去把大灯关了,只留下小灯,然后坐到我身边来。”

我调好了灯,坐了下来,朱静把头发散开,遮住了半边脸,软软地伸开双臂,呢喃道:“抱我。”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荡漾,伸出双臂,抱祝糊柔软的身子,朱静在我耳边喃喃细语:“我可是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你会不会对我不好?”

我一阵迷茫,道:“怎么会呢?”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更加不会了,我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老公当初答应我要爱我一辈子,但是没几年就变了心了,另外找了一个,你会不会也这样?”

我默然。

朱静又道:“我要同他离婚,卫君,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朱静离不离婚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我知道此刻我嘴巴里面不可能说出一个“不”字。

“亲我。”朱静放松了双臂。

我捧起朱静的脸,粉红的灯光下,只见她的樱唇蠕蠕而动,我低下了头,亲了下去,她的嘴唇柔软而潮湿。

第十三章

当我要进入她的时候,朱静颤声道:“你原不原谅我?”

我诧问:“原谅什么?”

朱静不再说话,用双臂紧紧抱住我,把她的脸贴着我的脸,用力的摩擦,不一会儿,就感觉脸上被擦满了泪水。

一切都又平静了下来,我起身打开了里间的窗户,海水的咆哮声伴随着冷清的月光滚滚而来,似乎不远处就是远古时代万马奔腾的战场。

我躺回了床上,只听朱静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卫君,你是否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

我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坏女人,但我知道你是用心对我,我心里面也很感激。”

“仅仅是感激啊?”

“不是,其实我见你第一面时,你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工作套服,戴金丝眼镜,道貌岸然的,当时我就想撩开你的裙子看看你的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不曾想今日终于被我得尝所愿……”说完我猛地一把撩起了盖在朱静身上的毛毯,露出了光光的下身。

朱静“啊”的一声尖叫,赶忙用双手往下面捂,接着抓起枕头就往我身上砸。我在床上躲了两下,躲不过,只好连人带枕头一把抱住,牢牢压在身下……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朱静就叫我起床,拉我去酒店一楼餐厅里面吃免费的自助早餐,我盛了一大碗粥,就着咸菜咸鸡蛋双手捧着慢慢喝,朱静吃了一点儿就不吃了,双手支着腮笑眯眯地盯着看我吃,不一会儿,我把一碗粥都喝光了,朱静问我:“还要吗?”

我向后欠了欠身子,说:“我再去盛一点儿。”

朱静马上站起来,劈手把我的碗抢了去,道:“我来帮你盛!”

朱静又盛了满满一大碗给我,当我捧起饭碗又喝的时候,朱静就又双手支腮支支地看着我,我给她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赶忙又喝了两口,却感觉已经很的很饱了,最后小半碗怎么也喝不下去了,朱静瞪大眼睛说:“怎么不喝了?不要浪费啊?”

我笑着说:“喝饱啦,我又不是饭桶。”说着这话,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似乎记忆的深曾经有此画面闪现,那应该是我小时候,奶奶就是这样看着我,硬要我喝完大海碗里面的玉米糊糊,也是在我一碗喝完了的时候,不管我吃没吃饱,就再盛一大碗,也是要求我喝完,也是这个神态和我说话,那么朱静喂她儿子吃饭时也是这样吗?女人是否面对自己心爱的东西是都是一副爱怜有加的神态?如果是,那么朱静是真心爱我了?

回到房间后,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球赛,朱静却忙里忙外的收拾,过了一会儿,见她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包出来了,向我一招手,道:“走,我们今天去徒步穿越东西涌。”

我说:“现在就去吗?电视正好看呢。”

“走吧,去得晚就走不完了。”

“东西涌具体在哪儿啊?”我过去也听说过东西涌穿越的事情,不过从来没有去过。

“就在大鹏半岛的最南边啊,东涌、西涌就是一段海滩两头的两个小村子。”

“东西涌之间有多远啊,都是什么路啊?路好不好走?”

“7公里长,我们就是沿着海岸线走,沿岸风光美不胜收,不过东西涌之间的道路都是有乱石滩啊、悬崖峭壁啊,还有一些山路组成的,据说很不好走。”

“据说?你没去过吗?”

朱静咯咯笑道:“没有啊,我一直想找一头只会低头拉磨的驴子驮着我去走一次,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看你潜质似乎还不错,所以本小姐特意垂青让你陪同前往。”

“我的潜质不错?你怎么看出来的啊?是不是觉得我昨天晚上力气比较大就觉得我潜质不错?”

朱静的脸马上羞得通红,抬起脚做势向我屁股踢来,我赶忙躲开。

朱静又带我去买了一顶太阳帽,一双登山鞋。穿上登山鞋后,朱静让我把我原来的那双已经微有破烂的李宁牌运动鞋扔掉,我想了想,还是舍不得仍,用一个塑料袋装着。后来又买了些面包、熟食、饮料什么的,两只手已经拿不下了,于是又去买了一个大的登山包,把东西统统装在里面,我背上,两个人兴冲冲地出发了。

我们先坐了一辆小巴,到了南澳镇车站下车后,我问售票员小姐,去西涌怎么走,那小姐用手一指广场旁边的几辆面包车,说:“就是哪儿了。”

果然,车前面写着两个大字“西涌”,我问朱静为什么先到西涌,朱静回答她也不清楚,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走的。一问面包车的价格,包车40元,如果是作为散客收费,每位5元,朱静道:“当然是包车啦。”

沿途道路空旷,道路两旁有星星点点的农田和鱼塘,大约20来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极大的沙滩,面积比小梅沙大多了,沙子也更细一些,沙滩上三三两两的有一些人。我问司机师傅,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师傅向东指着沙滩的尽头,说就朝那个方向沿着海边一直走就可以走到东涌了。

原来如此,就这么简单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就在这片沙滩玩算了,这里海面宽阔、凉风阵阵、沙滩柔软,沙滩上满是各色各样的贝壳,尤为好的是,这个地方比小梅沙安静的多,沙滩上没有几个人,遥望远处的苍山琼海,聆听耳边的海涛阵阵,不由得使你感觉仿佛来到了远古的清静世界。我此刻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沙滩上,享受着大自然对我的恩赐。

可是朱静却兴致蛮高,拉着我就向东穿行。

沙滩的尽头有几间小屋,朱静说听人讲是用来养海胆的。转过小屋,赫然一大片乱石滩,我们小心走过,前面浮现了一些巨大的石头,我们于是就在这些石块上跳跃前行,巨石尽头,是一个陡峭的石岬,石岬旁边山坡上隐约看到一条曲折小路盘旋而上,似乎周围也没有其他的道路通行。我回头看了看朱静,发现她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呵呵,看来她不像我天天用双脚丈量深海,缺乏运动啊。

我关切地问她:“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朱静点点头,靠在了旁边的石壁上,我打开背包,取出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朱静,她喝了两口,然后用手按住胸口不断喘气。休息了大概十分钟,继续前行。

翻过石岬,依旧是巨石阵,大约20分钟后,又一个石岬出现了。石岬可以攀登,不过石岬中间有一个缺口,仿佛可以直接穿过,省不少距离,朱静指指缺口,于是我们就从此处爬了上去,爬到缺口顶部,不由得喊了一声苦,原来缺口的另一边是一道笔直的大约十几米的垂直峭壁,绝不可能攀援而下。没办法,只好远路折回,于是重新从石岬上向顶部攀登,好不容易攀登上了顶部,朱静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我看朱静满面通红,汗流浃背,似乎有点儿中暑的迹象,由于石岬上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以遮荫,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海风也似乎也停了,只是无边的炽热。

石岬下有了一点动静,我扭头看去,几个人头渐渐的浮了上来,四男两女,都是运动装扮,看来也是穿越东西冲的。

我等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就询问:“请问,我们从西涌走到这儿,大约是走了多少路程了?”

一个黑瘦少年回答我:“这里还没到穿鼻岩呢,估计应该有四分之一的路程吧。”

靠,看来这还是考验的开始阶段呢。

我看了看手机,没有信号,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左右了,回头看了看朱静,从她沮丧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没有了信心,果然,她说:“卫君,我们拐回去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嘿嘿,按照我的意思,要么不走,走了就要坚持到底,但我也没有劝朱静坚持走下去,只是觉得她既然兴致勃勃地定下计划来穿越东西涌,就这么草率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朱静是容易放弃的人吗?

第十四章

又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从远路返回。到了乱石滩的时候,朱静又走不动了,就蹲在那儿喘气,中午的太阳毒辣射在头顶,仿佛要蒸发掉人的最后一丝体力,四周空旷,连一个可以坐下歇歇脚的大石头都没有。

我说:“朱静,我背你吧。”

朱静勉强笑了一下,喘着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道:“没事儿,我力气大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我伸出了手。

朱静又笑了一下,站起来,伸开了双臂。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从远处传来快艇马达的轰鸣声,正午的太阳照在海面上反射出明晃晃的一片,一阵微风吹来,那明晃晃的一片慢慢散开、变细,直到远方,和蓝天白云结合在了一起。

背一个人走十分钟和一个人走一百分钟耗费的力气绝对是前者大,不一会儿,我的手臂就酸麻了,但我告诉自己要坚持,仿佛多背一段路,虽然肉体上的苦痛更重一分,但心底里面的负担仿佛会减轻一分。

汗如雨下,我的脑袋蒙蒙的。突然想起,这样的情景仿佛在遥远的梦境里面也出现过,但可能爬在我背上的不是朱静,我的心境应当比现在更平静,哪当时在我背上的应该是谁呢?

我背着朱静靠着海边蹒跚而行,早晨买的登山鞋有点儿夹脚,很多光滑的鹅卵石很难站得稳,即便是能下脚,要平稳前进也要多花费不少力气。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我踩在了一块黑糊糊的可能是沾满了海藻的鹅卵石上,脚一滑,一阵钻心的疼痛,坏了,崴了脚踝,我赶忙把朱静放下来,提起脚摔了两下。

朱静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说:“不小心崴了一下。”

“疼吗?”

“还好,可能走两步就好了。”

我走了两步,感觉还好,能走,不过再背朱静是不可能啦。

于是我两个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到了西涌沙滩,我把鞋子袜子都脱了下来,两脚都浸入到海水中,一阵冰凉钻入骨髓,感觉疼痛减轻了很多。

朱静在沙滩上躺了半天,话语渐渐多了起来,突然她伸出手指向大海,道:“快看、快看,”,远方,一艘摩托艇溅着浪花向东南方向轰鸣而去。

“肯定是去三门岛的,我们也去吧。”

我手搭凉棚,只见东南面一个圆嘟嘟的小海丘后面,一个青色的、有点儿雾蒙蒙的、一头尖锐突起的岛横躺在水里面,面积应该不小,因为从我这个角度看,岛屿一直延伸到海滩拐角的石岬后面。

朱静抓住我的胳膊,硬把我拽了起来,道:“那边有几艘船,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远处的海边果然有几艘船,里面有摩托艇也有用渔船改装的快船。一问价格,包船去三门岛要300块钱。朱静说价格还可以,不过我看到船上没有救生衣,只有几个大轮胎,不仅有点儿担心。

果然,摩托艇浪花四溅的开起来的时候,朱静吓得不轻,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脸色发白,不过还好没什么事情,顺利到了码头。

码头旁边是一片大沙滩,问船家,原来这片沙滩的名字就叫做大沙滩,听说还有一个小点儿的沙滩叫做小沙滩,呵呵,有意思。

大沙滩要收费,20元每人。踏上沙滩,觉得这里的沙子更白,海水更清,清得能看到海底的珊瑚礁,看来是不旺此行。

虽然人少,我还是决定要下海游泳,朱静有点儿害怕,于是就留在沙滩上。潜水下去,除了五颜六色的珊瑚礁外,还能看到一些色彩斑斓的动作迅速的说不上来名字的小鱼,团团围着我转,海底有一些身上有突起缓慢爬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海参。

上岸冲凉后,朱静提议去岛里面走走,于是一块儿去。

岛上树木青翠、空气新鲜、清幽怡人,很多树木、还有树上的鸟儿都说不上来名字。前面凸现了一座葱葱郁郁的小山,顺着一条小小的盘山路上走到山顶,极目四望,只见海岸蜿蜒、海鸥翱翔、山海旖旎、海天一线,凉风阵阵吹过,实在是美不胜收,看来深海人民的福分不小啊。我正陶醉其间时,朱静拉着我的手说:“我有点饿了,那边有一些灰白色的东西,可能就是三门岛度假村,我们过去吧”

于是沿着一条溪流淙淙的小溪走下去,只见小溪最后注入了一个清澈明亮的大湖中,湖边树林中有几十栋树皮覆盖的石头房子点缀其中,过去一问,果然就是三门岛度假村。我们进去一顿饱餐,饭桌上当然少不了各种时令海鲜。

休息一阵后,我问朱静,我要不要在这个小岛上继续游玩,朱静却建议我们去桔钓沙去逛逛,说那里的沙滩也很不错。

回来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一个客户找我拿手机,其实昨天也有一个客户要求拿手机,我看了朱静一眼,回道:“我今天没空送货,看看明天怎么样吧。”

桔钓沙的沙滩既没有西冲的面积大,海水也没有三门岛的海水清澈,不过沙滩后面有很多叫做木麻黄的树,躺在树林里吹吹海风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大约是累了,朱静就躺在我身边像只小猫似的睡着了。

等朱静醒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朱静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宝贝,我们回家去。”

吃过晚饭,朱静依然去桑拿,由于是周末,另外也觉得桑拿有点儿浪费时间,就留在房间里看足球赛。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朱精才神采奕奕地回到房间,回来就从沙发后面抱住我的脖子来了一个长吻,然后站到我前面转转身子,说:“好看吗?”

“好看,你是小梅沙的女皇。”

“会不会显得腰肢太长了?”

“什么?”

“笨蛋,你看我的头发修了后会不会和身材不是很搭配?这个地方的理发师可能不是很专业,等回到华侨城我再找我熟悉的师傅再修一修。”

我这才注意到朱静的头发显得短了一些,头发也重新拉直了,光滑顺直不少,我笑了笑道:“都很不错啊,你身材很匀称,头发长会显得很有风韵,短一点儿会显得更青春。”

“呵呵,真的吗?不是故意排我马屁吧。”朱静咯咯而笑,朝我示威性地伸了伸拳头,哼着小曲儿到洗手间,打开灯,照起了镜子。

过了一会儿,朱静换了一身套红色的睡衣出来坐在我的身边,道:“宝贝儿,这是哪两个队在打比赛?”

“热刺对阿森纳,这两个队是世仇来者,你看拼抢得多激烈,禁区前三十米基本上全部是飞铲来断球。”

“我知道禁区,就是门前那个方框,飞铲是什么?”

“飞铲就是速度很快、凶狠的铲球,铲球呢,就是倒地用腿把球断掉,你知道越位吗?”

“知道,就是前锋跑在了对方后卫前面。”

“乌拉!你就是球迷心中的超级知音啊。”

可惜,朱静也仅限于知道一点儿规则,她连亨利也不认识。中场休息的时候,朱静就催我去冲凉。冲凉回来了,足球就换成了韩剧。

朱静站起来张开双臂让我抱着坐下,接着又横转身子,把头枕在我腿上,问:“刚才那个足球的是几台?”

我道:“等一下再看吧,我看最后十分钟就行了,这是个什么片子啊?”

朱静道:“《玻璃鞋》啊,你看过没有?”

“没有啊,都是讲什么的啊?”

朱静支起身来,连比带划的给我讲了一通,我不断点头,原来如此。

“那情节应该很简单啊,总共多少集?”

“50集吧。”

my-god!就这么简单的基本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居然也能凑个50集,这个水平可以和琼瑶奶奶的电视剧有的一拼了,我问朱静:“不会觉得情节太简单,故事太拖沓吗?”

“不会,导演往往会让你最想看到的东西在关键时候有转折,其实我们看这些东西,除了欣赏帅哥们的谈吐待人,学学人家韩国姑娘们的装束打扮,也会假定真的我在这剧中的话,肯定会做得更好,所以看韩剧除了用来打发时间,晚上还可以做个好梦。”

原来如此,韩剧看来还可以同我们的国稼大剧院、原子弹、宇宙飞船起到同样的阿q效果啊,失敬啊失敬。

“你看看人家这个韩国帅哥多会讨女人欢心啊,”朱静啧啧称赞着,“你看看人家的接吻,多浪漫多投入啊。”

我扭头看电视,果然,帅哥和美女正慢慢闭上眼睛,先是浅浅地碰碰嘴唇,就是是两下轻轻地浅吻,试探几下后,才张大嘴巴抱得紧紧得吻在一起,嘿嘿,看起来是一套蛮复杂的、配合熟练的、高技术难度动作。

“来,宝贝儿,我们也开始吧。”朱静努起嘴唇,闭上了眼睛。

第十五章

我还没开始动作,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是我的手机。我看了朱静一眼,她也正瞪着眼盯着手机,我还是接了电话,是河南老乡打过来的,再要20台机器,问我明天能不能交货,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看了朱静一眼,然后含糊不请地说,等明天再给他确定的交货时间。

放下电话,朱静问是什么事情,我说客户要手机,不过不用理他。

朱静道:“把手机关了吧?”

我说好,关机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问朱静:“你手机也关了吗?昨天出来到现在没给你家里打电话吧?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朱静道:“我昨天晚上本来要打回家的,后来忘记了,都是你害的,”说完,到里间关了房门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朱静出来了,脸色很平静。

我问:“家里都还好吧?”

“还好,就是我儿子这两天不太正经吃饭,小家伙太淘气了,我妈又看不祝蝴。”说完,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发愣。

过了一会儿,朱静道:“我们明天怎么安排?”

我说:“你说了算,朱姐。”

朱静“砰”的在我的额头上上了一个暴栗,怒道:“有别人的时候,叫我朱姐没关系,就我两个的时候,不准这样叫。”

“那怎么叫?”

“叫~~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蛋啊?还要我教你吗?”说着,扭转了身子,留一个背给我。

我从后面拦腰抱住朱静,在她耳边道:“叫小猫、小狗好不好?要不,叫小宝贝?也不行吗?那叫什么好呢?”

朱静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说:“我小名叫嘟嘟,你就叫我嘟嘟吧。”

嘟嘟,哈哈,有意思。

朱静接着道:“那我们明天上午去金沙湾玩玩,然后去马峦山,下午我们去水头买些干货,晚上就回市里吧,其它地方有些我都去过,也没什么好玩的。”

我说:“我听你的,乖嘟嘟。”

朱静做了个鬼脸,一头扎进我的怀中。我用手去捏她的鼻子,被她打开,接着我把手向下移,朱静右手去挡,我手一用力,一下子就进去睡衣里面了,一片温软,原来她没戴胸罩,我笑道:“乖嘟嘟原来一点儿都不乖,是不是真空上阵耍流氓啊。”

说完,我迅速用手抄她的下面,下面倒是有东西穿着,不过我感觉中间应该是空的,触手一片湿滑,奇怪了!我直起身,跪在沙发上,双手去褪她的裤儿,朱静面色绯红,双手紧紧抓住裤腰,呢声道:“还没关灯拉窗帘呢。”

我抬头看了看外面,道:“没事儿,外面没有高楼,看不到的。”

朱静却死死不放手,没办法,我只好站起身,道:“那好,我去拉窗帘。”

站起身来的时候,我趁朱静不注意,猛地弯腰一把拉下她的裤儿,用一直手按祝糊扑腾的双手,定睛望去,只见朱静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有网格丝线的、绣花边的底裤,不过底裤中间居然是开叉的#烘着朱静双腿的胡乱踢腾,夹缝中间的风光若隐若现,实在是妙不可言,以往我听说国外有这种东东,不过从来没见过,没想到今日大开眼界。

我吃吃而笑,也害怕朱静真的恼火,就放开了她,过去拉了窗帘,这下可以放心的欣赏风景了。

朱静在我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道:“你好不要脸啊。”

我双手拉住朱静的两个脚踝,分开,道:“看看到底谁不知羞!”

朱静连忙用手去挡,却早有一股乳白的东西涌出……

第二天,早晨起来去办了退房手续,然后开着车子按照计划玩了大半天,采购了一大包干货后,我们就踏上回市区的路了。

朱静心情很好,边开车边哼着小曲儿。我的手机响了,还是河南老乡打过来的,我说:“你等一下,”然后转头问朱静,“朱~~,嘟嘟,有人还要20台机器,你看什么时候……。”

朱静道:“嗯~~,明天吧,明天我下班的时候我给你带过来。”

回复了河南老乡后,我问朱静:“咱们这机器挺好卖的,不过卖完后,咱可再卖什么啊?”

朱静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啦,宝贝儿,实话告诉你,我老公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随便拿个几百台在国内卖卖,不是小意思?我过两天就给你再弄几个机型,谅公司内也没人敢说我的闲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时间,我突然间觉得心里面蛮不是滋味的,本来想问问她什么机型,却也懒得出口了。

过了一会儿,我从钱包里面数出了850元钱,折起来放在朱静的仪表盘下面的板上,说:“嘟嘟,这里一共是4200元钱,其中房费1700,吃饭……”

“好了好了,你好罗嗦啊,钱你拿回去吧,我也不缺这几个零花钱。”

我赶忙道:“不是这样的,亲兄弟明算账,我知道嘟嘟你对我好,不过我是男人来着,你不要这钱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了。”

“哟~~~你还挺要面子的啊。”朱静两眼紧盯前方,阴阳怪气地奚落我,不过也没再坚持要我拿回钱。

过了一段时间,朱静真的又给我拿了三种手机的样机,凭经验和感觉,我觉得应该比上次还好卖,不过一想到这是从她那个老老公的厂子里拿出来的机器,我的赚钱热情就消失了大半。

我还是坚持给朱静每台机器70元钱的抽成,她不要,我就说:“那我暂时记好帐吧,你可以随时过来拿。”大约积攒有7000块的时候,我去南山周大福珠宝店花了将近8000块给朱静挑选了一枚钻戒。周末我两个约会时,当我把钻戒交给她的时候,朱静开心的又是喊叫又是跳跃,搂着我转了好几圈,晚上躺在床上搂住我的脖子,深情地说了好几遍:“我要嫁给你。”

但过一段她提货给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她又换回了原来的戒指,只是在跟我约会时,她才换回我给她的戒指,不用这样子吧?我想,也许朱静其实也活得很辛苦,有得必有失嘛,道理其实很简单。

不管怎样,这个阶段我赚钱赚的并不快乐,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虚伪,不要再拿朱静的机器不就干净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其实很无辜,很多东西都不是我主动招致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第一章

我决定找点儿其它的生意做做,董友良的生意一直也没什么起色,我明白,没有资本,做这种商品贸易最多也就是赚个喝茶的钱,但有什么生意不需要资本呢?

有一天下午在华强陈哥的柜台上闲聊,我看到他柜台上放着几份免费分发的《今日电子》广告宣传报纸,就拿在手中翻看,发现里面差不多有一半的广告都是和mp3有关的。

我问陈哥:“陈哥啊,这mp3现在铺天盖地都是,应该是很赚钱吧,你怎么不想着去做一做呢?”

陈哥叹口气,道:“我们这儿不成气候啊,华强周围,mp3的专卖场地最少有十个,我这里就算摆放的产品再好,也不会有人来买,最多卖点儿u盘。”

“没想过开工厂自己做mp3吗?”

“切!我哪有那个资金实力啊,再说,没有好方案、也没有客户,怎么做啊?”

“做mp3要很多钱吗?”

陈哥道:“要不少钱吧?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不过听人讲里面主要是flash和mp3控制器芯片值钱。就说你定1k的货,按照128m的falsh来计算,加上mp3主控芯片,大概是100块一套,就是10万块。你总要做出来一点儿产品作库存吧?压500台的库存,又是5万,接下来,你开工厂不要周转资金吗?你不发工资吗?你不租厂房吗?你不买加工设备吗?我看,没有100万现金,开工厂,你想都不要想。”

靠,要这么多钱,原来我没有细致计算,看来是希望不大啊。

“还有,”陈哥接着说,“你不要以为现在做mp3很赚钱,falsh一般也就是三星、海力士、富士通这几个海外牌子,mp3主控器也就是珠海炬力和老美的叫sigma-tel的两家方案,价钱基本上是死的,差别只是你的产品高不高档,假定你有100万现金去开工厂,你的定货量肯定不会大,你的拿货价钱就和别人差,你没钱开模具,只能使用别人现成的公共模具,其它pcb、电源、包装等周围的东西大家也一样,你说你比别人比,你的优点在那儿?核心芯片赚钱,但是大家都做不出,falsh是老外的,主控器是台湾人的,你只能和别人拼一点外围的东西,前两年这玩意儿刚出的时候,一台还能赚个几十块钱,现在一台能有10块钱的毛利就顶塌天了。”

原来如此,看来世道艰难啊。

“老弟,你卖手机不是很赚钱吗?听董友良说你都赚发了。”陈哥笑眯眯地说。

“哪里啊,靠,只是赚了一点儿油烟钱而已,离发财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玩意儿,货源不稳当,指不定哪天就断货了,所以要提前多想想路子。不过,总的来说,比开网吧是强点儿,也自由,陈哥晚上没事吧,没事我们喝酒去。”

陈哥喝酒,是来者不拒。

觥筹交错、眼花耳热之后,陈哥道:“我这脑筋,一喝酒就灵。我想起来一件事,就在我旁边原来开柜台的,是我老婆的表弟,北京化工大学毕业的,嫌内地工资低,就跑出来找工作,结果专业不好,找了几家工作都不满意,只好自己出来单干。开了一段时间的柜台后,又不干了,他走之后把他的一些生意放在我这儿做,主要是u盘,就是我柜台上摆的那些。原来他全部是从别人那儿拿货,转手来卖,现在准备自己做了,不过不是做新的,是收购旧u盘,然后仿冒成名牌u盘,再卖到内地。做这个不用多压货,因此可能也不需要投入太多钱。但问题是旧货难收,所以业务量也不大,我也就没多大兴趣。你想做的话,我就给你联系联系。”

我点头答应,有路子做生意,无论好坏,总比没有强啊?

过了几天,陈哥告诉我约好了人,约定晚上在“小肥养”见面。

见面后,得知那小伙儿叫做许茂林,瘦高个,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不过镜片后面的眼睛又细又小,笑起来更是变成了一线天。也不大喝酒,寒暄几句后,陈哥就直接切入正题,问他业务情况开展的怎么样了。

许茂林用纸巾擦了擦嘴,道:“还行吧,找到一点儿货源,模具、配件、场地、人手基本上都准备好了,就是货源太少,也没联系什么客户。”

陈哥拍拍我的肩膀,抬头笑道:“我这个老弟勤奋肯干,也是咱老乡,最近想找点业务做做,今天就正式介绍给你了,如果大家合得来,就合作一把。”

我连称客气,再问徐茂林对合作的看法,许茂林问:“你是想帮忙做业务呢,还是想一块儿投资做?”

我说:“都可以。”

许茂林沉吟片刻,道:“既是熟人,我也不说那么多客套话。现在是刚开始阶段,要合作,很简单,如果你拉单,利润你拿大头,不过单大的话你需要垫付一点儿资金。或者你钱出收购旧u盘,加工出来,我们一块儿卖,刨除加工费就行了。其他方面开支也比较少,过两天你去我那儿,我把开支账本拿给你看,我们再谈详细的合作细节。我呢,喜欢把丑话讲在前面,喜欢把账做得清清楚楚,这样,大家才好长期合作。”

许茂林这话我喜欢,够痛快。于是就定下明天去他那边继续商谈。

徐茂林住在宝安凤凰岗,和她老婆两个人租了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他两个住一间,一间做仓库,还有一间连同客厅就是加工u盘的工作常葫。请了三个女老乡,连同他老婆,四个人就是作业工人。

徐茂林大概给我介绍了工作流程后,又拿了一个账本出来,上面详细记录了成本价格、人工、以及其他杂项开支,账目很清晰。

我看了之后,觉得很满意,徐茂林应该是个诚恳明白的生意人。不过大家刚开始合作,话还是要讲明白,于是我道:“我也很直的人啦。怎样收购旧u盘我也不大明白,开始我就只是拉业务单了,业务利润你谈个提成比例吧,差不多就成。关于大单需要的垫付成本,你也可以说个数。”

最后敲定了一个简单的合作协议,好比是256m的u盘,按照单的大小,200台以下,徐茂林按照90元每台的价格出给我,现金结清,多余的部分归我,大于200台的,大家各出一半资金,刨除成本、人工等,利润平分。

和别人合作,固然合作对象的为人至关重要,但,好帐不赊,大家提前讲清楚,以后也就不会有纠纷。

我按照以前推销手机的方法去做推销,一段时间下来,收效甚微。看来隔行如隔山,卖手机的不一定就会卖u盘。销售出去的一些货还都是些熟人、老乡自己用帮忙消化了。

有一次,我问徐茂林,目前他的大一点儿的客户都是哪儿的人,徐茂林道:“都是些内地北方的客户。”

想想很有道理,我们的货就是些打着“sony”、“toshiba”的冒牌货,这些货应该只有在不太注重产品质量、期望价格低廉、讲面子的内地城市会比较好销一点儿。

可是内地的客户怎样寻找?

准备了一段时间后,我准备去内地走一圈,目标是四个城市:济南、郑州、西安、兰州,济南是我的大本营,有不少同乡、同学;郑州是内地货物流通的中转站,那个一直帮我走手机的河南老乡曾打了几次电话邀请我去郑州走一趟;兰州有我的一个同学,现在下海了也在倒腾一点儿生意;西安是从郑州到兰州的中间站,顺路去逛一逛。

跟朱静打了声招呼,说是内地客户有一些帐务纠纷,坐上火车就出发了。

先到济南,我有不少同学都在这个省会城市打拼。晚上喝酒侃大山,白天就我带了样品就在各电子交易市场转悠,老家的卖u盘的老板们要么直接说不感兴趣,要么就说:“你放样品在这儿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有个淄博的专门买品牌机的老乡有点儿兴趣,说:“我认识一些大的厂家,他们会采购u盘做礼品,每次量都不少,你要是能把包装再做漂亮一点儿,应该就好卖出去了。”我答应他想想办法。

还有个老乡对我说:“如果你能把保修时间做到3年,我可以经常在你这儿拿货。”这个我也做不了主,徐茂林原来的做法是只保修半年,不过我答应他回去商量后给他回话。

又联系了几个客户后,我去了郑州。

郑州的东风路上的科技市场有很多做u盘的,其中就有我们这种作冒牌u盘的。对比了很多柜台的同类产品后,感觉我们的产品性价比也就很一般,不过似乎他们的保修时间也给我们的一样,最长的也就一年,于是我打电话给许茂林,问他能不能把保修时间加长,售后服务加强一点儿。

许茂林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道:“按照我过去做u盘的经验,这件事情风险很难说,一般要看我们买的旧falsh的货色,还要看用什么住u盘控制器,现在国内新出现的一些控制器和有些台湾产的控制器质量都不稳定,如果产品质量不稳定的话,保修会把我们给拖垮。这样了,你自己掌握吧,到时候我们根据不同的对象发不同的货。”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联系了几个客户,告诉他们我们的保修可以做到2年,果然,有几个客户马上表示可以试着代理一下我们的产品。

西安的情况和济南差不多,加上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成绩出来。

我的兰州同学原来是一个大化工厂的技术员,下岗后,开始自己做一些计算机组装修理的业务,基本上和深海陈哥做的业务是一样的,只不过业务量小多了。他也没有卖过u盘,但我还是给他留下了几个样品,让他做做试试看。

算算我出来已经十多天了,几个手机客户还催着我发货,于是打道回府。

朱静见我回来,先是狠狠地训了我一通,怪我出去时间太长,接着晚上带我去大吃一顿,最后还是开房好好地温存了一把。

发货给内地表面上看起来利润会高一些,但时间长了,你会发觉事实并非如此,保修期过长会蚕食一大部分已经装在口袋里面的钞票。还有,内地的客户几乎没有准时付款的,一般要压货不说,到了该付款的日期,你还要拼命催促才能要到一点儿。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我依然日复一日的在努力,我的足迹遍及了深海的各个角落,追逐着那个百万富翁的发财美梦。

西丽塘朗工业区有个叫做安泰信的做电源的公司,有一段时间,我的一个保安老乡把我的一款motoc375的机器在工厂里面卖的很好,于是我经常带机器过去。

有一次中午送货,交易完后,我对保安老乡说:“走吧,我们到附近随便吃点儿饭吧。”

老乡道:“我还要值班,走不开,要不你也在我们这儿吃个快餐吧,刚好我们这儿有个伙计多叫了一份快餐,5块钱的茄子炒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我说可以。12点左右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人蹬着一辆三轮车送饭过来了,保安老乡连忙过去去拿饭。

那一男一女都带着白帽子,背身对着我,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女的苗条的背影很熟悉,她是谁呢?

第二章

就在恍惚间,那个女的侧身过来,是叶虹!

一刹那,我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会在西丽卖盒饭?

我悄悄绕到侧面,仔细观察了一下,是叶虹!我扭头四周看了一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没错!难道她是在骗我,一直没回家吗?只见男的是个小伙儿,在分发盒饭,叶虹就在聚精会神的收钱。

保安老乡在背后敲了我一下,道:“我说你跑哪儿去了,赶紧吃吧,等下就凉了。”

我应了一声,赶紧回来坐下扒拉着盒饭吃,看着叶虹他们最后卖完盒饭收拾好东西要出发,我赶忙对保安老乡说:“老乡,借你的自行车用一下,我要赶紧去处理一件紧急的事情。”

老乡道:“什么事情这么急啊,饭还没吃完呢。”

我说:“你别问了,等会儿就回来。”

叶虹他们已经出发了,不过还好看得到,我赶忙骑上自行车追赶。只见叶虹坐在三轮车后面,两个人说说笑笑,骑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破破烂烂的上面写着一个数字2的宿舍楼。那小伙儿把三轮车锁好放在楼梯间,和叶虹把车上的东西用一个大塑料框一块儿抬上去,过了一会儿又下来将盛汤用的一个大铁桶抬上去。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要下来,就在楼前等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先回去问问我老乡情况。

我说:“老乡啊,刚才卖饭的那一男一女你熟悉吗?”

“不熟啊,怎么了?”

“那个姑娘我认识,她~~曾买过我的手机,我还有事情要问她。”

“呵呵,我真的不熟,原来有一对湖南的两公婆在这儿卖快餐,后来他们回去了,就换成这两个小年轻过来卖了,应该是换了老板了,因为菜的味道不同了。”

“那两个小年轻是什么关系啊?”

“不太清楚,应该不是兄妹吧,看样子长得也不像。”

不是兄妹那是啥?夫妻?恋人?神奇的中国大地上,什么奇迹发生不了?我的头大了不少,定了定神,我决定自己到那个2号破楼上去看一看。

2号楼的外观楼面已经被油烟熏成了一团黑,破破烂烂的窗户上挂满了衣服,楼道间阴暗潮湿,几个小孩子在里面哭闹,垃圾篓就摆放在门口,空气中充满了腐烂的味道。

宿舍楼里面居然有5、6间房间里面都在做快餐生意,每一家都差不多样子,都是一间小房子里面塞的满满的,中间摆上一张小桌子,可以给客人坐在那儿吃快餐,靠里面挨着窗户的地方,摆放着炒菜用的大灶台。

我从2楼一直找到六楼,奇怪了,做快餐的里面居然没有发现叶虹和刚才那个小伙儿的身影,难道我看错了?或者他们已经收工关门了?

我不甘心,就又找了一遍,呵呵,就在三楼,我发现那个小伙儿正脱了衣服,躺在门口的下铺上睡大觉,刚才只注意往里面看了。房间正中的桌子上还有两个小姑娘正在就着一盒菜、两盒饭香喷喷地吃。里面还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在炒菜,不过从背影看,肯定不是叶虹。

叶虹呢?我在门口前后走了一遍,从各个角度都没有看到人。

我决定进里面去看一看。

进到房间后,没人理我,我就站在那儿四周巡视了一遍。里面也就二十来个平房的面积吧,靠门里的墙边是一个上下铺,再往里面上面又是一个床铺,一共三个床铺。从床铺帘子露出的空隙看,上面两个床上也没有睡人。里面的床铺下面放着一个条几,上面堆满了大米袋子、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还有一大堆叠在一起的白色的快餐饭盒,条几下面的地面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一些萝卜、土豆、空心菜等。条几旁边还有一张塑料椅子,椅子上散乱的扔了几件衣服,条几右边放着一台旧冰箱,嗡嗡地响着,冰箱前面放着一个很大的煮饭用的电饭煲。灶台就在窗户边,窗户和灶台上都落满了黑糊糊的油腻,炒菜的油烟就通过一个飞速旋转的裸露的抽油烟机排出去。

那个女人炒完了菜,把锅端起,把菜倒入旁边的快餐盒里。转过身来,看我站在那儿,就问我:“老板,吃快餐吗?”

我愣了一下,道:“对啊,吃快餐。”

那女人拿了一片纸箱的瓦楞纸板过来,道:“吃什么?菜单都在这上面。”

我打量了一下那女人,只见她37、8岁的年纪,年龄上不大像叶虹的妈妈,身量狭小,眼窝深陷,大约是终日炒菜的缘故吧,脸蛋上油乎乎的泛着光。

我拿起纸板一看,都是些湖南家常菜,就道:“来个尖椒炒蛋吧。”

那女人接着问:“炒3块钱的还是5块钱的?”

还有3块钱的?之前我以为深海快餐的最低价钱是5块钱,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低于最低标准的。

我略一思索,道:“炒5块钱的吧。”

那女人点了点头,然后朝床上叫那个小伙起来,把快餐盒递给他,让他送出去。她说的是家乡土话,我听不太懂,那小伙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起身的时候我发现他也就20岁左右,身材并不高,长头发,很瘦,和叶虹也不相像。

那女的炒菜很快,三下五去二就炒好了一盘菜,然后拿了一个快餐盒走到那个大电饭煲前,扭头问我:“老板,要打多少饭?”

我想我刚才基本上都吃饱了,就道:“少一点儿吧,少半盒吧。”

那女的一听满面笑容,还是帮我打了半盒饭,接着继续炒菜。

我于是就坐在那两个吃饭的姑娘旁边吃,从两个姑娘的讲话的口音可以判断,她们应该也是和叶虹一个地方的。我吃了一点儿,就吃饱了,不过为了消磨时间等叶虹,我就慢慢地吃。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吃饭的姑娘走了,我看她们结账,总共才给了5块钱。

接着那小伙儿回来了,交了5块钱给那女的,接着就倒在床上就继续睡觉,看样子是睡眠不足。

门外响起了“扑哒扑哒”的拖鞋声,门口涌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穿短衫短裤的男人,大约50多岁,头发有点儿花白,大眼睛,从眉目上看依稀有叶虹的影子,我想这应该是叶虹的爸爸了。

那男人手中提了一个袋子,回来放在地上,从袋子上面看,里面都是一些青菜。那男人接着一屁股坐在那张塑料椅子上,开始同炒菜的女人讲话。

他们讲得很快,都是家乡土话,我基本上听不懂,只听那男人声音很大,大约在训斥女人什么。

我终于吃完了饭,但叶虹还是没回来,犹豫再三,也不知道是该不该当面问她爸爸,最后决定,我先去周围看看,如果找不到叶虹,我再回来当面问她爸爸。

我说了声埋单,然后看了看皮夹子,只有10块和100块的炒票,于是拿了一张10块钱的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了叶虹爸爸的喊声,接着那女人追上来,道:“老板,找给你的5块钱。”

我说:“不用了吧。”

那女的硬将钱塞到我手里,道:“哪能这样呢,不能随便要客人的钱。”

出来后,我又从二楼转到六楼,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黑网吧。我从门外听着声音很熟悉,就用手轻推了一下门,门没锁,推开后,发现门里面用上了弹簧,松手后就自动合上了,但叶虹不在,我在老板的注视中,假装成熟客的样子在一个上网的小伙儿后面看了几眼,然后出门。

叶虹到底去哪儿了?我回头再上三楼,发现门已经关上了,大约他们已经做完了生意,开始休息了。

没办法,我只好出了宿舍楼,去做别的事情。

晚上6点钟的时候,我又赶到了22号宿舍楼。屋里面只有叶虹爸爸和那个女人两个人,女人依旧在炒菜,叶虹爸爸在地上摘着空心菜。

我于是又叫了份快餐,吃快餐的时候,我鼓足了勇气问了句:“请问叶虹什么时候回来啊?”

只见叶虹爸爸有点儿惊愕,道:“她和她表哥出去送饭了,等一下回来。”哈哈,原来只是表哥。

那个女人转过身来笑盈盈地问:“你怎么认识我们家叶虹啊?”

“哦,我跟她在南苑村的‘银美’工厂那儿认识的,还有张瑶,我们都很熟。”

“这样啊,张瑶回老家了,现在那个厂还有我们很多老乡呢。”叶虹爸爸接着道。

说话间,叶虹和那个小伙儿抬着筐子进了房门,我一见,连忙站起身来,抢上去帮忙抬筐子,小伙儿先看到我,笑了一下,并没作声。叶虹在后面看见我,脸上先是一片惊讶,接着想笑,却又装作嗔怒的样子对我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第三章

我笑嘻嘻地道:“我是远近有名的卫半仙,算卦算到你在这儿啊。”

叶虹皱着鼻头做了个鬼脸,不再理我。

我看到那个小伙儿又要出门,想起下面还有一个大铁桶,于是赶忙出门,下楼和小伙儿一块儿把铁桶抬了出来。

回来后我看到叶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爸爸旁边摘菜,于是赶紧也扒拉了几口饭,收拾了桌子,然后找了个小凳子,坐在叶虹对面摘菜。

她爸爸看我坐在那儿,就问我:“你在哪儿上班啊?”

我一愣,随即回答:“我在泰然科技园的一家香港人开的手机制造企业做业务工程师。”靠,总不能说我是个黑手机贩子吧?

“工程师啊?哪你上过大学没有?”

“有啊,我是山东大学本科毕业的。”

叶虹爸爸道:“那应该挣不少钱吧?我们隔壁村子有一个大学生在深海听说一个月能挣1万块呢。”

嘿嘿,每月1万块的稳定收入?俺也想啊。

叶虹始终低着头,并不发话,我偷眼看她,几个月没见,她似乎更有江南水乡少女的动人气质了,皮肤更加光滑细腻,脸蛋也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红晕,在这个杂乱不堪的小快餐店里,显得更加亮丽。

随后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菜摘完了,我抬头一看,桌子上已经炒好了几个菜,旁边放着一瓶九江双蒸米酒。应该是他们自己要吃饭的吧,于是我赶紧付了我的饭钱,叶虹爸爸客气了一下,收下了,我接着告辞。

叶虹爸爸讲:“一块儿吃个饭嘛。”

我说:“不用了,刚吃完,我回去了。”

叶虹爸爸接着说:“下次再来玩啊。”

我说好,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叶虹,发现她也正在看我,一接触我的目光,她赶忙转过了头,脸蛋儿唰地一下全变红了。

我吹着口哨,怀着愉快的心情向回走,在世界之窗站的时候,朱静来了电话,说晚上有人给了她两张电影票,去金盾影剧院看美国大片《师奶杀手》,让我准备一下,8:30过来接我,9点钟电影正式开演。

什么《师奶杀手》?只有师奶才会去看吧,我胃里面一阵翻腾,道:“我下午去东莞送货了,现在刚刚坐上车往回赶,大概9点多才能回深海。”

朱静“嗯”了一声,接着道:“那我一个人去看了,到家记得给我个电话,路上小心。”

我应了一声,便收了线。公交车到了世界之窗站,一个挎着坤包,烫了头发的时髦女郎上了车,看了看我身边的座位,照以往的习惯,我会赶紧挪动屁股,好让靓女坐到我旁边,这时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厌烦,把腿抬高,顶住了前面的座位,那女郎看我没有让开里面座位的意思,就朝车后面走去。

朱静跟我算是什么关系?露水情缘吗?朱静在心里面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是长期和我维持这种关系吗?是深闺怨妇打发寂寞的游戏还是真的对我动了感情?不管怎样,我总觉得对我和朱静的关系有点儿空荡荡的感觉,我当初的想法或许只是简单到赚钱,简单到只是想撩开她那整齐的套裙而看看裙下风光。

而叶虹呢?我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微笑,叶虹的感觉就像一汪清泉,一片雨后的山林,我期望能常常伴随着这种风景。这就是爱吗?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给朱静发了个已经到家的信息,过了一会儿,朱静回信息问是否还要过来看电影并去吃宵夜,我说太累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我又去了12号楼,奇怪,叶虹仍然不在,她爸爸带了个老花眼镜正坐在桌子边正在算账,那个女的仍旧在炒菜。我进了门,叫了声阿叔、阿姨好,顺手递给她爸爸一根烟,帮他点着。叶虹爸爸抽了口烟,继续算账,我问:“叶虹不在家啊?”

叶虹爸爸道:“在楼下学电脑呢,你帮我去叫她吧,等一下要送饭。”

“楼下?具体哪个位置啊?”是啊,楼下我已经找过好几遍了。

“就在一楼楼梯旁边啊。”

一楼楼梯旁边?我赶忙下到一楼楼梯,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由电脑的地方啊?再向远处看了看,恍然大悟,原来这幢楼有两个楼梯,我每次都从正面的楼梯上,搜寻的也是2楼以上,就差这个死角没有看啦。

另一个楼梯旁边果然有一家挂着电脑培训的牌子的店子,我进了房间,门口摆了一张桌子,里面有10来个人,个个都是小年轻,都在电脑边上忙活,叶虹赫然就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边坐着。我本来想过去,转念又退了出来,跑了几家小卖部,最后在一家超市里面买到了“珍珠宝”棒棒糖。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只见她正在学着制作一篇word文档,打了一会儿字,切换画面,去看一篇从网上下载来的校旱。

我从旁边悄悄地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了叶虹后面,动作虽然很轻,不过她还是察觉了,扭转头,噘了噘嘴,白了我一眼,我把手中的棒棒糖一仰,问:“这个最好吃吗?”

叶虹一把抢过去,道:“嗯,这个最好吃。”

叶虹一边吃一边继续看校旱,我注意到她看的校旱是从一个论坛“榕树下”下载的一片关于师生恋的校旱。

我问:“还想上学啊?”

叶虹道:“我没有钱上学。”

我听了一阵默然,接着道:“你爸爸让我叫你去送饭啦。”

叶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把文档存盘,然后和我一块儿出来。到了三楼,说:“我们先去叫表哥。”

于是去六楼,路上我问叶虹:“表哥叫什么名字啊?”

叶虹道:“叫严果,严肃的严,果实的果。”

严果果然在六楼的小黑网吧里面,正在玩“泡泡堂”游戏,叶虹对严果说:“快走啦,爸爸让送饭去。”

等到严果刚站起身来,叶虹却马上挤在凳子上说:“我要玩最后一盘。”

嘴巴上说是最后一盘,却一口气玩了三盘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我给了严果一根烟,严果抽了一口笑着问:“虹,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

叶虹盯着屏幕道:“我怎么知道?他有点儿胖,你叫他胖子吧。”

呵呵,胖子,我胖吗?不过这个外号倒挺亲切的。

到三楼,盒饭差不多都准备好了,灶台上架了那口大铁桶,看来正在烧汤。

不一会儿,汤烧好了,大家于是一块儿收拾,我和严果一块儿把快餐盒子都放到塑料框内,然后抬下去,接着上来抬那桶汤。

抬完了那桶汤,严果让我在楼下等一下,过了一会儿,叶虹挎了一个包,拿了一些盛汤的塑料盒子,还有两顶帽子下来,我笑问:“怎么没我的帽子?”

叶虹睁大了眼睛道:“你也要去吗?”

我摊开双手道:“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事儿,我这么靓仔,去卖饭,肯定能多卖不少钱。”

叶虹一只眼闭住,撇着嘴,嘴里面“切”了一声,道“你这么靓仔就好了,我们天天牵着你去展览赚钱,不用卖快餐了。”说完,转身先走。

我递给严果一只烟,严果接住烟,朝我笑了一下,踩着三轮车超前走,我在后面帮着他推。

到了拐弯的地方,我看到有一个小卖部,于是赶紧过去买了三支雪糕,给了严果一只,赶前两步递给叶虹,她却说不要。

我说:“已经买了,很好吃的。”

“我不吃蒙牛,我要吃‘和露雪’的‘千层雪’。”

原来如此,我赶紧跑到小卖部去换雪糕,还好,真的有这种叫做“千层雪”的雪糕。

到了卖饭的地点,我也帮着他们分发快餐,保安老乡过来拿饭的时候,瞪大了双眼,道:“老乡啊,你怎么也来卖快餐了?”

我呵呵一笑,道:“卖快餐更有前途啊。”

卖完了快餐,叶虹坐在了三轮车上,严果问我:“胖子,你坐不坐?”

我说:“让我来骑吧。”

严果说好,其实我之前从来没起过这种后面两个轮子的三轮车,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比起自行车难多少吧。我骑上车子,先慢慢骑了几下,接着就熟了。我将车子骑得飞快,转一个弯的时候,由于我的车把转的角度过大,一只车轮子离开了地面,叶虹“啊”的一声尖叫,差点儿掉下来,我赶紧重新摆了一下方向,稳定了下来。

定了定神,我回头笑道:“没事儿,我经常表演这种特技。”

叶虹看看车子慢了下来,就在我后背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道:“慢一点儿。”我“哎哟”一声,心里却一阵甜蜜。

回来一看,桌子上已经炒了四个菜。见我们回来,叶虹爸爸道:“就在这儿吃饭吧。”

我犹豫了一下,道:“好。”

接着马上跑下楼去,到楼下的小卖部里去买了6瓶九江双蒸米酒上来。

叶虹爸爸看到我拎了酒上来,道:“你怎么这么客气呢?吃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没什么,一点小意思,你是长辈嘛。”

叶虹爸爸又问:“你买的多少钱一瓶啊?”

我道:“六块钱一瓶。”

叶虹爸爸笑道:“买贵了,到前面菜市场买才五块半。”

开饭了,叶虹却要自己再炒一个烧茄子,原来,她也喜欢吃烧茄子啊。

炒菜的时候,我听到叶虹向那个女的叫了一声妈,下面的话就听不懂了,真是她的妈妈吗?

叶虹爸爸拿了一个塑料杯子,道:“你也喝一点儿吧。”说完,拿着酒瓶就往杯子倒酒,我看到一下子就有了半杯,就赶忙道:“好了好了,”不过,最后还是倒了大半杯。

米酒度数低,喝起来有点儿苦味,不够清冽,不过蛮顺口的。我是北方人,从小也不大喝米酒,另外我一喝酒就脸红脚红的。

叶虹端着炒好的菜过来,看我满脸通红,道:“你喝醉啦。”

我道:“是啊是啊,喝醉了,”看她把茄子切成一长条一长条的炒得金黄,就道,“给我吃点儿茄子好不好?”

叶虹把盘子端起,噘嘴道:“都是我的,谁也不给吃。”

米酒虽然不习惯喝,但是喝下去除了有点儿晕,倒没有很刺激胃的现象,叶虹爸爸看我喝完了,要继续给我倒,我赶忙把酒杯拿开,他只好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我问他:“阿叔,你一天能喝多少啊?”

叶虹爸爸笑呵呵地道:“一天也就中午晚上喝那么3、4杯吧。”

“且!你不要听他乱讲,前几天才买的4瓶酒,今天就剩下这一瓶了,基本上是三天两瓶酒。”旁边那女人说话了,听口气好象真是叶虹的妈妈的样子哟。

叶虹爸爸嘿嘿干笑着,并不答话。

那女人转头问我:“胖子,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啊?”哇,胖子成了我的专有代号了。

“嗯~~,没人了,光棍一个。”

“没人了?你爸爸妈妈呢?”

我道:“爸爸妈妈都早死了,我跟着奶奶长大,前年奶奶也去世了。”

第四章

“哦~~,”那女的一时语塞,

叶虹爸爸接过了话题,道:“没爸没妈的孩子能上大学可不容易啊。”

我道:“是啊,是啊,全靠姑妈接济。”

严果先吃完饭,接着是叶虹,两个人站在门口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会儿话,严果过来说:“胖子,我们先去六楼玩了。”

我说好,接着赶紧扒拉完饭,帮着收拾了一下就也出了门。

6楼的座位已经满人了,也是,这会儿应该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时间。叶虹和严果只占了一台机器,轮流着打“泡泡堂”。我过去一直认为这个游戏太弱智,一直不肯去玩,这时候也只好站在他们背后等了。还好,不到半个小时,断网了,哈哈,跟老子在南苑村遇到的情况一样,关键时刻就给你掉链子。

网吧老板手忙脚乱的一边连线,一边安慰客户说:“大家别着急,很快就会好的。”

我知道没半个小时,肯定不会连上去,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埋单出门。

我说:“这附近村子里不是有个市场吗?挺热闹的,不如我们先到市场上去逛一逛吧。”

叶虹和严果互相看了一眼,叶虹说:“我们不能跑远的,等一下还有楼上的人叫快餐,晚上还会有很多人吃宵夜,等一下爸爸来这里看不到我们肯定会骂人的。”

严果却道:“没事的,我们不要玩那么久就行。”

于是去逛街,市场的夜市已经起来了,很多穿着拖鞋、睡衣睡裤的打工妹们都冒了出来,路边有很多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我们随着人群,看到好玩儿的就蹲下来观摩玩耍一把。

有个卖饰品的小摊吸引两人蹲了好久,上面的都是些廉价的项链啊、耳环啊什么的。严果拿着一串下面是一个骷髅头的项链爱不释手,我问老板多少钱,老板道:“20块!”

“哇,这么贵?10块钱行不行?”严果还价钱。

最后,12块成交,我抢先把钱付了。严果喜滋滋的直接把项链挂倒了脖子上。

叶虹在看耳环,我问:“看中哪一款啊?给你也买一副吧。”

“都不好,我们走吧。”

我突然看到一副十字架型的精光闪闪的项链很是漂亮,就拿过来看了一下,看样子应该是不锈钢外面再镀了一层什么金属吧,显得既大方又前卫,我问叶虹:“这个好不好?”

叶虹撅着嘴道:“这个我戴不上。”

“怎么会戴不上呢?”接着恍然大悟,她的耳朵上没有穿耳孔,我问叶虹:“你怎么不穿耳孔啊?”

叶虹道:“我怕痛。”

那老板马上道:“不需要耳孔的我也有。”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了一副,不过后面不是一根针挂在耳朵上,而是一个很小的夹子。

叶虹对我道:“不要买了吧?”

我说:“没关系,这幅耳环你戴上一定更漂亮。”

叶虹笑了笑,不再说话。

老板很狡猾,看到是叶虹要买,就死活不降价了,非要25块一副,最后22块钱成交。叶虹却没有马上戴,要了个校很料袋把耳环装起,小心放在衣服兜里。

有一个铺子前围了很多人,我们也过去凑热闹,原来是卖金鱼的。几个大大的鱼缸里面游动着很多稀奇古怪的金鱼,叶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等我们出来时,严果手里就拎了一个大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面盆大小的鱼缸,里面有两条狮子头金鱼,黑色的和红色的金鱼各两条,两条三角形的背上带刺的黑色金鱼,两条长长的细细的在灯光下会发光的小金鱼,还有一条丑陋的专门吃垃圾的垃圾鱼。

严果在前面走,我和叶虹跟在后面。叶虹问我:“你不开网吧啦?”

我道:“不开啦,不赚什么钱,也辛苦,现在做手机和u盘业务,比网吧强一点儿。”

叶虹道:“爸爸的生意也不赚钱,直到上个月才开始赚钱,关键是太辛苦了,爸爸每天5点钟就起来去买菜,下午能睡一会儿,晚上一般都要忙到11点,阿姨和严果也很忙,天天要炒菜送饭。”

“嗯,阿姨是谁啊?”

“就是……”

“啊~~明白了。”早该明白了,那个女的应该是叶虹的后妈,那叶虹妈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我想了想还是没问。

那么严果呢?我问:“严果是你阿姨的娘家侄儿吧?”

叶虹道:“是啊,是一个姨妈的儿子,”果然如此。

“你爸爸上个月赚多少钱啊。”

叶虹想了想,道:“2000多吧。”嘿嘿,四个人赚两千多?看他们这些天每天平均也能卖7、80盒快餐,一个月下来也就是2000来盒,这样算下来,一盒快餐也就是一块钱的净利润而已。

我问:“爸爸做多久啦?”

“三个多月啦。原来爸爸在家里接到一个老乡的电话,人家说家里有事不做这个快餐店了,叫他过来顶,说一个月能赚5000多块钱,爸爸就动心了,因为他和阿姨在家里也开过快餐店。现在这个店过去我也来过,知道不怎么样,就劝爸爸不要来,我本来也准备去长沙二姐那里的,但他不听我的,一定要来,还非要把我也带来。”

“呵呵,看来你是逼上梁山啊。你都不想来深海看看我啊。”

“哼,谁知道你又看上人家哪个小妹啦?”

“我那有啊?我看上一个姓叶的小妹好久了,人家都不理我一下。”

“去你的,我哪里不理你了?”叶虹顿了一下脚,扭转了头,露出了一段白皙挺拔的脖颈。我很想就这么过去亲一下,可是又没有这个勇气。

过了一会儿,我说:“没关系的,爸爸做熟了,自然赚钱就多了,做生意都是这样的。”

“或许吧,可是爸爸和阿姨如果干活很辛苦的话,就会吵架,爸爸前两天还说,只要赚够本钱了,就回家不做了。”

我赶忙问道:“本钱是多少啊?”

“五千块,顶这个店的时候一次付清给我那个老乡的。”

啊,这样啊,那如果赚够本钱就不做了,不是说2、3个月后就不做了?

我问:“那爸爸不做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叶虹低头道:“我不知道。”

靠,哪我怎么办?想了想,只有安慰自己事情会好转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到了楼上后,严果把鱼缸里加多了水,放在吃饭的桌子上,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鱼缸里的金鱼游来游去,显得更是生动非凡。叶虹弯着腰,笑颜如花,拍着手,道:“鱼宝宝、我的鱼宝宝。”边说边用手去摸鱼缸……

第二天,有个布吉的客户订了20个u盘让我送过去,回来的时候,天下雨,于是梅林关堵了个水泄不通,掏出电话打到叶虹店里的订餐电话上,是叶虹阿姨接的电话,说叶虹又去上网了,问我要不要传话给她,我说不用了。收了线,望着一动不动的长龙,一阵失落,想应该给叶虹买个手机才对,很多话只有两个人直接交流才行,要别人传话成什么样子?

于是我先回家,选了一个motoc375手机,买了卡,第二天把叶虹从店子里面叫到走廊上,送给了她。

叶虹一阵欣喜,拿在手里玩了半天,最后却还了给我,我连忙道:“就是买给你的啊,收下吧。”

叶虹摇摇头,道:“反正我不要,无功不受禄。”

我只好说:“算我借给你了,只是大家联系方便而已,你不想用了就还给我。”

叶虹还是不吭声。

没办法,我只好让她进屋,对叶虹爸爸说:“我联系叶虹不方便,刚好我们那儿就是做手机的,先送一个给她玩玩吧。”

还好,叶虹爸爸笑眯眯地说:“好嘛好嘛,既然已经送来了,那就先用着吧。”

叶虹这才接下手机,嘴角露出微笑,专心致志地玩起手机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虹爸爸指着一盘菜说:“尝尝这个,鱼肚皮,我积攒了好长时间才弄出来的。”

鱼肚皮是什么东东?我老家鱼塘少,平常不大吃鱼,鱼肚皮是什么样子,更是第一次见到。只见是一个大汤碗里浮着一个个包得像饺子似的光滑晶莹的东西,夹了一个到嘴里面,倒是鲜嫩可口,肥而不腻。不过至今也就吃过这一次,所以到今天仍未搞明白这鱼肚皮到底是鱼的什么部位做的,就是鱼的肚皮?鱼有肚皮吗?

晚上,照例是上网玩,我也找了台机,看看新闻、贴子什么的。

电话响了,我一看,是朱静的,于是赶忙到外面接。

只听朱静甜腻腻的声音传了过来:“宝贝儿,在哪儿呢?”

我说:“在西丽呢,跟一个客户刚吃完饭,正在吹牛。”

“你几天都没给我电话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想把我甩了?”

“哪能呢,朱~~,嘟嘟,这几天不是老在外面跑嘛,我准备这一有空就给你电话了。”

“嗯,这样了,明天我休假,你过来陪我吧,我们去华强买点儿衣服,好久没去买衣服了,明天下午1点半,我去站台那儿接你,怎么样?有没有问题,大忙人?”

我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道:“没问题啊。”

第五章

回到网吧,严果叫我:“胖子,你也来玩泡泡堂,我们三个一组,升级的快。”

我说好,可是玩起来却不停的出错。我知道是我心绪不宁,集中不了精神,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以后怎样面对朱静?

第二天,朱静准时来接我,车窗摇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朱静又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衣,带着墨镜。

坐上车后,我问朱静:“嘟嘟,似乎我每次见你,你的衣服都不一样啊,还要去买衣服?”

朱静拍拍我的脸,笑道:“傻瓜,衣服就如同女人的脸,需要时时保养,补充新鲜元素。前几天我听朋友说女人世界新进了一批夏天的时髦衣服,一直想去,直到今天才有空,宝贝儿,别着急,逛完了女人世界我带你去后面的男人世界添几身新行头,你看你这鞋子,都磨得很旧了。”

我看看脚上的黄磨沙皮休闲鞋,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女人世界里面当然不缺女人,男人虽然也有,不过应该都是像我一样拎包作陪衬的。女人逛街,似乎从来都不知道累,朱静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仿佛永远都下不了决心。

我走了一会儿就累了,由于里面没有凳子,就靠在空调附近的墙上休息。

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叫我,我探出头去,只见朱静正向我招手,原来她选了一件紫色的连衣裙,正站在镜子前等着我去鉴赏呢。

朱静对着镜子挺着腰转了一圈,问我:“好看吗?”

我说:“好看,尊贵典雅,像个唐朝公主。”

朱静听了,眉花眼笑,转身对卖衣服的姑娘说:“这件我卖了。”

朱静付了款,正要把袋子交给我的时候,一个穿碎花裙子的三十来岁的戴眼镜的女人快步走到朱静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她们认识,果然,朱静转身看清来人后,马上惊喜道:“小米,你怎么来深海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那小米道:“哎呀,我妹妹去年调到深海了,前几天我妈非要来深海看她,没办法,我就跟着来了,去年我把手机弄丢了,也记不到你的号码了,所以联系不到你。刚才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好熟悉,过来一看,果然是你这个臭嘟嘟,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吧。”

两个女人絮絮叨叨,我看到不远处有个圆形的矮凳子,正要过去坐,那女人转头对我道:“嘟嘟,这是谁啊,也不介绍一下?”突然,那女人仿佛发现新大陆般睁大了双眼,扶了扶眼镜,尖叫道:“这不是尹洪强吗?还这么年轻啊,你们啥时候又好上的?不对,怎么矮了一点儿?”

我扫了朱静一眼,一瞬间,她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

我愣在哪儿,脑子中闪现出关于朱静的种种场景:那故做镇定的初次见面、明明告诉我很难做的生意却在最后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那充满诱惑的免费的腐败娱乐、那犹豫不决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原来所有这一切都是朱静在自导自演。其实我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要自我陶醉,谁知道到头来还是人家的一个自我安慰的替代品!

朱静冲过来拉住我的胳膊,道:“卫君,你不要听她瞎说,她~~只是、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我只觉得满嘴发苦,嚅嗫道:“朱静,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但我自己没办法欺骗自己,我想自己冷静一下,你别跟过来。”

说外,我快步走向去一楼的楼梯,刚走到商场大门口,听到朱静在后面尖声叫我,我扭头一看,朱静披头散发的追过来,引得别人一片侧目,后面她的那个女友小米远远地正弯腰帮她拣包,就在我停顿地一瞬间,朱静追上来牢牢地抓住我的胳膊,呜咽道:“卫君,求求你,你别走,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在乎你。”

我冷冷地说:“是吗?你觉得应该要我怎么做。”

“我,我……”朱静一时语塞。

一个保安提着警棍慌慌张张地赶过来,看到我们站在门口,用警棍指着我说:“快把东西还给人家,不然我对你不客气。”靠,哪跟哪儿啊?

朱静扭头怒气冲冲地朝那个保安吼道:“滚!要你多管闲事。”

保安被吼傻了,过了一会儿悻悻走开,嘴巴里嘟嘟囔囔,大约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

我想这也不是办法,于是拍拍朱静的手背,道:“别这样,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吧。”

朱静神色稍微转和,点点头,牵着我就走,身后她的女友叫她:“嘟嘟,你买的东西,还有包给你。”

朱静转过身接住东西,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小米,我回头联系你吧。”说完,转身欲走。

那个小米喊:“怎么联系你啊?”

“哦,”朱静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小米,“明天我联系你吧,不好意思,我走先了。”

朱静用冰冷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到了车上,沉默了半晌,问:“我们去哪儿?”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沿着深南大道慢慢开吧。”

到了天安数码城附近,我想起附近有个“西赛亚”咖啡厅,就提议去那里坐坐。

坐下来后,朱静就迫不及待地说:“那个小米……”

“小米是你的大学同学吗?”我打断她的话。

“是啊,她……”我摆了摆手,示意朱静不要再说。

我掏出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吐出的浓浓烟雾中,朱静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我突然觉得她也很可怜、很辛苦,哪我呢?我难道不是很可怜、很辛苦?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会这样呢,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地交往下去?责任到底在哪里呢?

我摇摇头,我也整不明白,去责怪朱静吗?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哪她又该怪谁呢?怪自己还是责怪这个社会?

可是我能给予朱静想要的东西吗?到底我是在同情她还是她在同情我?这会对我自己或者我以后的新的爱人比如叶虹公平吗?我不知道怎样安抚自己,才能使自己的心变得问心无愧——即便我做了任何一种选择。

唉……一声叹息。

我和朱静就那么静静地坐了几个小时,叫的一壶咖啡大家一直都没有喝,已经凉了,面前的烟灰缸里高高堆砌的都是我抽的香烟屁股。

朱静几次想解释细节给我听,我说:“算了,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还是永远不要弄明白的好。”

我又对朱静说:“这样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是夫妻呢,也首先是做好朋友,我们现在也还是好朋友,我想以后应该也是,这种事情没有对于错,大家也无所谓谁对不起谁。”

最后一句话,我觉得说的有点儿过火了,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其它合适的话来安慰朱静,只好闷坐着。

朱静也沉默了半天,最后道:“卫君,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不是简单的找一个替代品来自我安慰,也不是说刻意地去忏悔我过去的错误。我有时候梦中惊醒,就是害怕有这一天,结果~~结果却还是躲不过,我知道你心里面转不过这个弯儿,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我随时欢迎你,无论怎样,我都是真心对你的。”

我点点头,叫人埋单出门。

出门的时候,望着朱静朱建远去的白色富康,心底里不由涌出了一股悲凉,难道就这样了吗?

天色还早,我决定去徐茂林那儿一趟谈谈业务去,潜意识里,自力更生才是能够更好地把握自己的前提。

从许茂林那儿回来,刚上车,有个不认识的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你和猪站在一起,打一动物。呵呵,这是什么动物呢?再看号码,似乎有点儿眼熟,仔细一想,原来就是叶虹的,只不过我买卡的时候,只是把号码记在纸上而不是记在手机里,所以一下想不起来。可是人和猪站在一块儿能和别的什么动物扯上关系呢?难道是天篷元帅?可他是动物吗?

第六章

果然,谜底不是天篷元帅他老人家,谜底是“象”。why?再一想,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是骂我来着。

于是我也转发了一条:某农民养了一栏小猪,一天发现少了一只,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最后终于找到了,原来那只小猪原来正躲在角落里看手机短信呢。

想到叶虹,我心里就一阵温暖,应该说没有那种很别扭的压力,这种感觉在朱静那儿却从来没有感受到,于是决定还是到西丽快餐店去玩一会儿再回家。

晚上差不多12点钟,我才从西丽赶回去。公车上,前面座位上前面一对情侣紧紧地抱在一起正在打瞌睡,大约他们正在一同上课、或者一同去朋友那儿玩、或者一块儿看完电影往家赶吧,而我呢?这么多年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在这个城市穿梭。窗外,一排排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更没有一砖一瓦属于我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如果我只是廉价的打工、没有资本而去做一点儿小买卖糊口,那么我只会把汗水洒落在这个城市,而在年老的时候被这个城市抛弃。

想到这儿,我决定在西丽塘朗村再找一个小窝,不为别的,就为了每天晚上不用再来回孤独地奔波,为了能享受片刻的温馨。

西丽塘朗村的农民房并不贵,我找了一个小小的一房一厅,650元钱搞定,为了节省费用,我把岗夏的房子换成了小小一间,费用也降到了500蚊每月。

同时我把电脑也搬到了塘朗村,重新拉了网线,可惜,叶虹却从来不去我家里上网,怎么说都没用,倒是严果经常跑到我那儿去玩泡泡堂。

我开始有意识的把业务的重心朝u盘方面转移。在济南做的那个淄博老乡终于做成了一笔单子,首批要1k的货,不过账面上虽然利润不错,但是接下来的业务,除了定金和第一批付款外,第二批款子要了好几次了,才给了那么可怜的一点儿,他的回答是等下一次提货时一次付清,唉,算算账,如果他不付清剩余的欠款,这笔单子就白做了。幸好,没过多久,又要了1k的货,结算下来,算是略有盈余吧。

郑州都是些几十个的小订单,天天发货收帐的忙个不亦乐乎,不过利润最高的那个款式比较新颖的冒牌“vaio”的利润也不过每只赚上个15块钱,剩下的产品能有个10块钱的利润就不错了,如果有一批货质量不稳定,那么那个月的利润也就基本泡汤了。

兰州同学的业务虽说开始一个月也卖不了几个,但近期订货次数和定货量却日渐看涨,看来态度决定一切啊。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麻烦,就是发票,客户订单量比较大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要求开发票,可我们根本没有公司,连包装盒上打印的公司地址都是假的,怎么开发票啊?基本上每次都是去华强找那些专门代开发票的公司,多掏3到4个百分点的钱,开一张挂羊头卖狗肉的发票。

有一次同学打电话给我说:“卫君啊,我这里有个客户拿这些u盘送礼,也不知道那儿出了问题,税务上派人来查我的帐,还好那里面有我一个铁哥们儿,给蒙混过去了,你们干吗不注册一个公司呢?这样开票也不会出问题。还有通过这段时间的业务,我发现商品要想卖得好,关键还是要性价比高,靠蒙客户的办法都只是一锤子买卖。其实我们的产品性价比还是不错的,现在我们每个月也能卖上个几百台u盘,为什么不考虑注册一个商标打自己的品牌,给客户一个稳定、实在的承诺,那么所有的售前售后宣传工作也都是为自己的牌子做形象积累,可以提前规划自己的产品线,也可以根据品牌价值提高自己的销售价格啊。”

是啊,老同学讲的有道理啊,为什么不考虑注册一个公司并注册一个商标呢?

我把同学的问题抛给了许茂林,其实我私下里也有个愿望,我们注册了公司,许茂林就是总经理,我呢?不也可以堂堂正正、正儿八经地印上“董事副总经理”的卡片?那多威风啊,估计叶虹看到了,也会对我肃然起敬,呵呵。

许茂林正在焊板子,听到我的问题后,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扶了扶眼镜,说:“我们外面来说。”

到了外面客厅,许茂林招呼我坐下,然后递给我一根烟,道:“要注册商标就要首先注册一个公司。”

我点点头道:“对。”

“我们先不论注册公司的费用、注册品牌维护品牌的费用、推广品牌的费用,这些钱对我们来说,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无论做好做坏,还是可以做计划,有一个具体数目的,没有了我们可以去借、去抢,总之,可以看到方向。”

我继续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假定我们注册了公司、注册了品牌,依据你对市场的了解,对我们目前成本的了解,你认为我们的产品应该采取一个什么样的价格策略?”

我想了想,道:“现在市场上比较高端的u盘产品也就差不多20%多的毛利吧,其它牌子不够硬的估计有个10%的毛利。我们由于是新注册的品牌,也来个10%的毛利,不过我们注意控制成本,售后服务做好点儿,应该价格会提上去的。”

许茂林点点头,说:“问题不在这儿,你了解税务吗?”

“基本上一无所知,只知道企业盈利了要缴税。”

“嗯,这样,”许茂林从客厅的茶几下拿出了一个本子、一个计算器和一只笔,接着道,“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同你算算账。”

“假定我们有50万块钱,然后注册了一个实业公司,注册资本rmb50万元,”许茂林说完,在纸上写下了“注册资本50万元”几个字。

“我们这个月的销售额还不错,卖了2k的货,平均每个u盘100块钱,那么这个月的销售额是20万块钱,乘以12,那么全年的销售额是240万块钱。”许茂林接着在纸上写下了“全年的销售额:240万块钱”几个字。

“假定我们的牌子运气很好,客户都认,毛利润有15%,那么全年的毛利润是:240万乘以15%,等于36万元。现在计算我们的开支:

1.人工,我们两个人不拿工资,按照我们目前请的4个人,加上我老婆,不要看门的,只请一个有会计师资格证的会计,总共6个人。不管吃住,会计师工资高点儿,其它人低一点儿,平均每个月都领1800块的工资,算上三险一金,年底奖金什么的,我们再节省点儿,差不多每个人每月按照2200块钱的开支,那么全年的人工开支是:2200乘以6,再乘以12,等于15万8千4百元,按照15万8千算。

2.房租,我们必须有正规的注册办工场地,农民房肯定不行,就找个宝安比较差点儿的写字楼,100个平方左右的地方,挤一点儿,差不多加工和办公也够用了,租金大概3000块每月,一年3万6千。

3.就你一个人跑业务,每两个月出一趟差,每次花3000元,每年就是1万8千元。

4.售后服务:我们的保修期比较长,按照目前的费用,每个月大约需要支出2000块,每年2万4千。

5.参照我原来工作过的一个小写字楼公司的开支做参考,快递费、水电费、电话费、请管理部门的人吃饭、公司固定资产维护费等公司日常开支算在一块儿每月3000块,一年3万6千。”

许茂林扶了扶眼镜,接着道:“那么公司一年的总开支是15.8万加上3.6万加上1.8万加上2.4万加上3.6万,等于27万2千。

由此得到我两个投资人的直接利润为36万减去27万2千,等于8万8千。”

“有8万8千的年底分红虽然比现在少点儿,也还有点儿盼头。”我说道。

“too-simple,too-na?ve。”许茂林突然冒出了两句英文,只听他接着道:“你还没缴税呢,当然,你不怕坐牢,也可以拿了钱就跑。”

许茂林瞪着眼看着我,看我没做声,就道:“首先企业所得税,33%的税率,由于我们也没啥可抵扣的,那我们就剩下了8万8千的67%,就是5.896万,我们平均2200元的工资也超过深海的最低所得税起征额啦,超标了,那么也要缴纳工资总额超规定纳税调整补税,公式是这样计算的,”

许茂林在纸上列了一个公式:

(15万8千–6人*1500元*12月)*33%=16,500(元)。

“最后得到我们公司全年的净利润5.896万减去1.65万等于4.219万”

我皱眉道:“靠,这么少?”

“别忙,还有呢,”许茂林接着道,“你拿了个人收入不缴税?按照分红的资金档次,需要交纳20%的个人所得税,因此我们两个能拿到手的最后的钞票数是3.3752万,假定你也投资了25万,我们两个平分静利润,最后你所得到的钞票是,”

许茂林在计算器上按了两下,最后在纸上写了“1.6876万”的字样。

“哈哈,老子投资25万,几个人一年做了2百多万的销售额,不拿工资,才能拿到1万6千的年终分红?还不如我去做个包装工人算了,好歹一年也有2万来块钱工资收,也不用操这么多心。”

“是啊,老弟你以为老板那么好做的?除了垄断企业、国有企业,不用担心赚不来钞票,其他人,哼哼,想都别想。”

我瞪大眼睛,道:“那深海这么多企业怎么生存吗?不赚钱啦?”

许茂林道:“偷税漏税啊,像我们这种制造型企业,我们这种没有减免税优惠政策的内资企业,不偷税漏税就有一条路:关门,所以你要想做老板,不但要击败市场,你还要击败国税局。”

许茂林抽了口烟,接着道:“现在的高税收政策造成的后果有两个:

1.你如果想真心实意办企业,你要生存,就必须偷税漏税,必须拚命拉关系,贿赂大小官员,寻找可以可以‘减免税’的议价窗口,当然这样的政策最容易导致腐败,因为当权阶层制定的法律肯定对当权阶层有利,人家才有话语权;

2.即便是偷税漏税赚了一点儿钱,那么你这些钞票就变成见不得阳光的黑钱,你说是你勤勤恳恳工作、流血流汗换来的,但是没办法,因为这不符合法律规定,人家可以随时随地来查办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因此那些犯了原罪赚了一点儿钞票的企业家,第一选择就是移民、转移财产,免得夜夜睡觉不安稳。”

我点点头,道:“这样啊,怪不得深海那么多企业家都是先移民了后再回来投资。”

“嘿嘿,你要是出不去,注定你天天要与虎谋皮,想生存下去注定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光明正大,就拿你个人来说,你做工程师的时候你的工资最高拿多少?”

“最后两年我的工资差不多有6k左右,有一次年底拿了7k。”

许茂林点了一下头,道:“嗯,你交了多少所得税,还有三险一金?”

“税好像比平常高点儿,150左右吧,平常大概120,三险一金每次都是扣100块钱左右。”

“好,”徐茂林拿计算器计算了一下,道,“那是你们单位帮你逃税啦,按照深海目前的个人所得税政策,你应该交685元,偷漏税额535,按照6k来算,你应该交520,偷漏税额400,呵呵,你这样再干几年工程师,如果税务来查你,加上罚款,够你坐上几年牢啦。”

我瞪大了眼睛,道:“不是吧,这个工资在深海几十年都买不了房,还缴税少了?照你这么说,随便拉一个在深海干活几年的工程师,都有罪了,国家不抓你,那是对你法外开恩,如果要抓你,你也没地方告状?”

“对,就是这个意思,想生存,你就要违法,这就是现状。所以你看我们现在就这么小打小闹的做做地下黑工厂,发票的风险也就是交税的风险,我们交给有关系的去做,何乐而不为之?盲目开个公司,钱不多赚,风险我们全部担当了。等我们做出利润能超过30%的产品,跟权力机关、税务局挂上关系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

“30%?靠,现在国内的电子产品谁能做这么高的利润啊?那国稼不考虑改变这种现象吗,大家统统都作假,那不成个假世界了吗,贪污腐败永远都可能杜绝。”

“对啊,关键还是利益的问题,利益是个焦点,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主动去放弃手中已经得到的东西?就像这土地,本来是大家的,但是别人没收回去后,怎么可能再白白送给你?再卖出来的话,价格是多少就由人家来定了。”

“那我们这么高的税率,钱每年都应该收不少啊,这钱都去哪儿了?”

刘茂林嘿嘿一笑,反问我:“你说这钱哪儿去了?”

我想了想,道:“嗯,我是农村出来的,从小到大,我家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吃过救济粮,上小学没有减免过学费,上大学也没有减免过学费。我坐车交车费,过桥交路费,住房子从来没有拖欠过房租,吃饭也没有吃过霸王餐,看电视交电视费,打电话交电话费,有一次三个小偷偷我钱,我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警察就在旁边,但那警察说由于我的钱包已经被转移,他们一天要接到这类报经几千个,所以不予立案,tmd,买彩票也没有中过奖。”

我接着道:“另外我叫鸡付嫖资,登长城要交门票,上厕所我也要交5毛钱,还有,一次我发高烧,本来想去医院享受一下医疗保险,结果却被告之急诊不被列入医疗保险的范围,靠,这是哪门子道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岁的人,又不是慢性病,难道让我选择住院花了一堆钱后,再去报销?听同事说,能报销的医疗保险费用也是有限的很?总之,我这个年纪、我这个收入交的钱,我看就是白交了,这钱去哪儿了?”

“呵呵,这帐其实也很好算,你就算算不是直接创造价值专门吃‘皇粮’的有多少人,他们都是怎么花钱的你就明白了,一个小小的局级贪官就能贪污一个县城一年的财政收入,北京上海广州深海,房子的价格都是几千上万一平米的,可是哪个科级以上的官儿是没有房子的?哪个科级以上的官儿是不坐轿车的?哪个科级以上的官儿是每个月能在家里面吃上几顿饭的?哪个科级以上的官儿不出国考察一番的?哪个科级以上的官员没有个二奶三奶的?这些人的随随便便消费的一个项目就够你贡献十年八年的,你不缴税,谁缴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不断摇头,开公司注册商标的打算也随之灰飞烟灭,横竖都是违法,为什么我再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再换来个违法?

第二天去西丽,发现房间里面多了一个姑娘,个儿不高,瘦瘦的,两只眼睛很大,骨碌碌乱转。只见严果一有空就围着那个姑娘说话,难道是严果的女朋友?

我悄悄地问叶虹,叶虹说,那姑娘叫王芳,是隔壁村子的老乡,目前还不算女朋友吧,严果虽然跟她关系挺好的,不过她妈妈好像不同意。

我接着问叶虹:“你算不算我的女朋友啊?”

叶虹的脸一下子变红了,白了我一眼,道:“不算。”

晚饭后,我还在跟叶虹爸爸喝酒,叶虹他们三个就在那儿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叶虹阿姨笑嘻嘻地问我:“胖子,你们等下准备去哪儿玩啊?”

我一愣,道:“去市场那儿逛逛吧。”

不过还是先去六楼网吧玩,只有一台机,三个人轮流上去玩,我想起附近有一个溜冰场,就提议一块儿去玩,严果和王芳都说好,叶虹却仍旧未置可否。

第七章

到了溜冰场,一问,价钱也不贵,一个小时5块钱,溜冰鞋押金80元。

我看严果的目光躲躲闪闪地看了我几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他叫到一边,掏出100元给他,道:“你们先进去吧。”

严果接了钱,和王芳高兴地先进去了,叶虹却噘起了嘴,说不想去。我好说歹说把她拖进去,原来她是不会滑冰,呵呵。叶虹换上鞋子后,只是扶着溜冰场边上的扶手慢慢滑动。我几次想把她拉到场子中间,一碰到她,她就尖声大叫,只好作罢。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严果和王芳满头大汗的过来,看到叶虹还在场边慢慢练习,王芳就过来拉叶虹下去,叶虹才战战兢兢地滑了几下,为了避免滑到,不时用双手撑地。

再过了一会儿,叶虹就嘟着嘴说手疼不再滑了。于是我去场边买了4瓶饮料,大家边喝边往回赶。

月亮悄悄的从云彩里面露出头来,大地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银色。严果和王芳手牵着手走在前面,我同叶虹紧跟其后。路边林荫道上不时会有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情侣从旁边经过,为了躲避对方,我的胳膊不时地碰上叶虹的胳膊。看着前面严果同王芳亲亲热热地牵着手边走边说,我下定决心,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就去抓住叶虹的小手。但是手伸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抓,叶虹也只是看着脚尖往前走。我抬头看了看前方,距离前面光线明亮的一条大路大概还有200多米的样子,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我走一步数一个数,数到100的时候一定要抓住叶虹的手。

95、96、97、98、99、100,到了,我的手伸了出去,在空气中停留了半天,却还是没敢去握叶虹的手。我心底一片懊恼,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上“啪”地给了一巴掌。叶虹问:“怎么啦?”

我嚅嗫道:“没事,我脸上有一只蚊子。”

就在说完话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涌上来一股勇气,一下子抓住了叶虹的手。

叶虹的身体猛地一震,先轻轻用力想抽出手来,但我不放,叶虹接着再加力,但我依然不放,于是她不再挣扎。

那一段短短100米的路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仿佛是在梦中,正踩在云堆上面走。

到了有明亮路灯的地方,叶虹猛地一用力,抽出了手,我看了叶虹一眼,她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她心里面到底如何反应。我也就失了勇气再去抓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我问叶虹:“晚上王芳住哪儿啊?”

叶虹轻声道:“应该是前面11号楼的5楼吧,那个宿舍里都是我们的老乡。晚上有人上夜班,有空床铺,上次王芳也是住在哪儿。”

到了22号楼,严果果然说要送王芳过去睡觉。

我同叶虹站在楼前,一时无言。

叶虹道:“没什么事而我就上去睡觉了啊。”

我赶忙道:“当然有事了,有很重要的事啊。”

叶虹笑了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问:“什么事啊?赶紧说吧。”

我四周看了看,道:“这里讲话不方便吧,你看旁边那条大马路灯光明亮,又很安静,我们到哪儿说吧。”

叶虹低下头,看着脚尖,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我鼓足勇气,拉住了她的手,道:“走吧,很快就回来。”就这样把她拉了过去。

马路上静悄悄的,听得见路边草丛里面蟋蟀的叫声。在一个写着黑色的大大的“sz-ut32”的电线杆前,有两个水泥块儿,我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选择了一个坐了下来,并招呼叶虹也坐下。叶虹却在我的斜对面蹲了下来,在地上找了一个小石块儿,就着水泥地就在上面随便画着。

我问叶虹:“你两个姐姐都在哪儿啊?”

叶虹道:“大姐好像在韶关吧,二姐在长沙。”

“都做什么啊?”

“大姐不知道,二姐跟二姐夫在开烤鸭店。”

“大姐也结婚了?”

“是啊,有一个小男孩儿,叫叶麟。”

“叶麟?怎么也姓叶啊?”

“她跟大姐的姓,我们家没有男孩儿,姐夫是入赘到我们家的。”原来如此。

想了想,我道:“我也是个光棍,我也入赘到你们家好不好?”

“不好,谁要你啊,笨头笨脑的。”

我想起了叶虹发给我的短信,心中一阵温暖,就道:“呵呵,我会改进的啊,我天天看脑筋急转弯,很快就变聪明了。”

叶虹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听爸爸的。”

我一阵默然,过了一会儿,我问叶虹:“你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啊?”

叶虹恻然回答:“在我五岁的时候,她~~她是自杀的。”这样啊。

“那是什么原因呢?是否是没有男孩儿压力大?”

“我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叶虹又道,“我妈妈去世后,我就变得很自卑,上学时也很少跟别人讲话了。”

我点点头,想,原来叶虹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大约是不愿过多提起这件事情,叶虹抬头问我:“你们家真的就你一个人啊?”

我点点头,道:“我不到一岁的时候,爸爸就因为工作事故死了,后来妈妈也走了,我一般都跟别人说爸爸妈妈去世了,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她前年也脑淤血去世啦……我虽然很痛心,我也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我很想早日娶个媳妇儿,再接奶奶过来,让她过一过安定的团圆日子,但生死由天,她去另一个世界啦,再也不用关心我何时成家啦……哎,到现在,娶媳妇儿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叶虹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家里没有什么人了?”

“还有一个姑妈,我上大学她支援我不少,我这春节我准备回去看看她。她也老啦,就要退休啦。”

叶虹道:“我有三个姑妈呢,张瑶是二姑妈的孩子。”

“呵呵,经常和亲戚在一块儿多幸福啊,”我抬头看了看大楼顶上的月亮,道,“叶虹,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啊?”

“我说不出,嗯,我喜欢湖南电视台的那个何炅,他可会说话了。”

“何炅?是个主持人吗?”

“是啊,不过你也很会说话,”说完低了一下头,大约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以后私下里叫你哥哥好吗?你说过我们是哥哥妹妹的。”

我乐呵呵地道:“好啊,妹妹。”

“哥哥,我什么也不会。”叶虹低着头,幽幽地说。

“呵呵,我也不会什么啊,你还小,学什么都来得及,就像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不像有些人,本来就已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颜色了,再怎么往上面涂抹颜料,也不是原来的颜色了。”不知怎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朱静,难道在我的心底里面,我是在为她的过去生气吗?而我自己当时也没有察觉这个潜意识里的念头吗?

“可是我不知道做什么好,我高中的时候,我曾经想学习美术,但爸爸说我学不好,姐姐也不支持我,所以我就不上学啦。跟着姑妈出来打工,同样也找不到方向,我来这里的时候,报考了一个电脑培训班,可是我看了人家的文员要求,都要中专、大专毕业的,我又什么都不是……”

嘿嘿,少女的问题倒是挺烦恼人的,我只有安慰她:“没关系,你很聪明嘛,只要努力,肯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

“哥哥,你怎么来深海的啊?”

“我啊,毕业后本来分在家乡的一个化肥厂里面做技术员,可是工资太低啦,一个月不到500块钱,还经常拖欠,咱也没啥关系背景的,相混个好差事可难了,于是就自己跑到深海来啦。”

“你就准备一直呆在深海吗?”

“是啊,其它地方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对比国内其它城市,还是深海好,比其它地方自由。”说到自由,我看了叶虹一眼,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自由”是个什么概念。

我看她在地上画个不停,就问她:“你觉得深海这儿的人都诚实吗?你相不相信承诺?”

“我不清楚,我们在‘银美’的时候,我们老板本来答应年底给一个月奖金的,可是到了年底,他又说效益不好,到第二年再说吧,最后直到我走的时候,他也没给这笔钱。”靠,这万恶的黑心老板。

“那我们就在这儿写上个证明吧。”说完,我弯腰拿过叶虹手里的石头,在那个电线杆子上写上了“卫君”、“叶虹”两个字,写完,我转过头道:“我以后要是对你不好,我们就到这儿,你来跟我算账。”

叶虹低下了头,朦胧的月色中,她的脸庞似乎羞红了一大片,却并不答话。

天上飘过了一片云彩,忽然间,就飘下雨来,唉,这不会成人之美的深海的恼人夜晚哟。

我跟叶虹赶忙跑到路边的一家报刊亭前面的一个前沿下面避雨,前沿上面破了几个洞,滴滴答答地往下漏雨,我脱下t恤,罩在叶虹头上,她看我光着膀子,却死活不要,我只好又穿上衣服。

第八章

雨越下越大,似乎一下子还停不下来。我扭头看叶虹,只见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显得很是哀怨动人,我心中一动,伸过头去,想去亲她一下,叶虹马上把头转了过去,两手来推我,道:“你过去,站远一点儿。”

我讪讪走开。远处一个也是光膀子的路人飞速的在路口闪了一下,不见了。我突然心中一动,指着远方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严果?”

叶虹顺着我的手指方向看去,问:“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

就在她扭头询问我的一霎那,我用一只手抚祝糊的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由于心中没底,我也是只亲了一下就松开了,站在那儿,想起刚才的那个吻,似乎也没有来得及去用心感觉,只留下了湿漉漉的感觉。

叶虹似乎呆在哪儿,两眼睁得圆圆得,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还是惊慌,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一抹嘴巴,扭着腰狠狠地朝地下跺了一脚,道:“你欺负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不管外面的丝丝而下的雨幕,抬脚就朝外面走,我赶紧追在后面,道:“叶~~~,妹妹,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一时间我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话来说,只有一个劲儿地解释我不是有意的。

到了2号楼的楼梯口,叶虹转过身来说:“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我站在那儿,却没有转身离去,还是一个劲儿地解释我不是有意的。

叶虹又道:“快回去啊,别感冒了,很晚了,爸爸他们可能都睡觉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我。”

“不—理—你。”叶虹一字一顿地说完,“噔噔噔”的上楼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儿发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站在雨地里回忆叶虹那睁得圆圆得恐慌的双眼,那湿漉漉的雨夜,那湿漉漉的一个吻,oh,my-god,please-forgive-me!这个场景恐怕够我会在今晚的美梦中回味一个晚上的。

过了几天,又去六楼上网的时候,叶虹对我说:“哥哥,你给我找份工作吧,姐姐让爸爸他们去韶关。”

我问:“爸爸和阿姨都去韶关吗?”

“是啊,叶麟没人带,他可调皮了,请了一个保姆,看不祝蝴,前两天姐姐打电话说,保姆回家去了,就催着爸爸他们过去。”

“想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就这几天吧。越快越好。”

我本来想问叶虹为什么不去韶关,转念一想,她不去韶关我们不是更多接触机会了吗?

可是找谁去介绍一份工作呢?

我首先想到了去问陈哥。陈哥挠了挠头道:“兄弟,这件事情我可能帮不到你,嗯~~,董友良经常和工厂打交道,你可以去找找他。”

晚上我请董友良喝酒,果然,董友良翘着小胡子笑道:“好说,具体想在哪儿上班?”

我说:“最好在塘朗村附近吧。”

董友良想了想,道:“塘朗村附近的恐怕没有,红花岭工业区怎么样?那儿有个樱孩厂我很熟,介绍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

红花岭工业区我知道,路倒不是很远,“问题是附近有农民房租吗?”我问。

“有啊,不远的地方就有珠光村,旁边还有新屋村,大把房子租。”

“工资是多少钱一个月啊。”

“那公司是做lcd屏的,进去了也就是在生产线上焊pcb,做产品检验吧。管吃住,每个月能拿个千儿八百钱吧,加班不是很多,当然,赶货的时候可能工资会更高点儿。对了,似乎他们招工是要高中或者中专学历的,你去弄个假的,我再去找人说说,应该没问题。”

我回去把情况跟叶虹说了,叶虹点点头,我问她感觉怎样,她却说:“看你的了,你说好就好吧。”

我问她:“人家要高中学历,你有没有先前的一些相片啊?”

叶虹红了红脸,嘟着嘴不吭声。

我于是连忙拉着叶虹去照像,快洗,拿到相片后,就去路边浏览那些小广告,联系到一个专门作假证件的人,讨价还价后,50块钱一本,于是掏了100块钱,高中和中专学历一块儿办了。

拿到证件后,由于太新了,我让叶虹把证件打开,压在严果的席子地下捂一夜。严果的席子没有见他晒过,应该很多汗水,明天拿出来估计就像一年、两年前的东西了。

叶虹刚把东西压下去,严果马上就把证件翻出来,边看边说:“哦,我们叶虹中专毕业了哦。”

叶虹羞红了脸,把证件抢了过来,同时狠狠地打了严果一巴掌。

于是叶虹就进了这家叫做“鑫九鼎光电科技”的工厂了,我带着叶虹去附近的二手自行车店买了两辆自行车,然后我们两个骑着车子感到工厂,我帮着她办好手续,安顿好宿舍,她就去上班了。

我估计大致到了下班时间,就骑着车子去接她。

叶虹看见我,白了我一眼,骑上车子就在前面跑,我赶忙追上去。凉风习习地从旁边吹过,我一边骑车一边想:如果生活能这样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有一个姑娘,她不嫌弃我没有房子,有辆自行车就行,那么忍耐、过一个平头百姓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过了两天,一个礼拜天,叶虹打电话给我说她姐夫过来了,要接她爸爸到韶关,我赶忙赶了过去。

叶虹的姐夫大约30来岁,带着一个20几岁的小年轻一块儿过来。我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剃着板寸平头,目光阴鸷,手臂上有一个吐芯的毒蛇刺青。

叶虹爸爸开了几瓶酒招待他们。叶虹姐夫喝酒也会脸红,不过似乎酒量颇大,和叶虹爸爸对着喝,很快就喝干了两瓶“九江双蒸”。他们中间都用家乡话絮絮叨叨地说,我一句也听不懂,我曾经敬了她姐夫一杯酒,她姐夫微微一点头,喝了一大口,就不再理我。

喝完了酒,叶虹姐夫就一骨碌躺倒严果的床上,鞋子也没脱,很快就鼾声四起。叶虹爸爸还在陪着另外一个小年轻说话,我由于下午要给一个客户送货,就先行告辞了。

到了晚上,我再赶过去的时候,店里已经乱七八糟的,叶虹爸爸和阿姨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叶虹姐夫两个人已经不在店里了。我问叶虹,叶虹说她姐夫两个人下午就走了,再问去哪儿,说是回长沙。回长沙干吗?不是去韶关吗?叶虹说她也不清楚。

于是帮助他们收拾行李,叶虹爸爸边收拾边问我,说好不好买票?我说这个时候不是过年过节,去韶关应该很多火车都经过哪儿,应该问题不大,我明天去买。叶虹爸爸说尽快买,他们明天就想走。过了一会儿又问,香港到底在哪儿,没来深海前听人说,香港就在海边,可以一眼就看得到,明天时间多的话,想去海边看看香港的样子,我说好,明天我们尽量去。

回头看严果却是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他怎么打算,严果说他姨夫、姨妈让他在这儿继续开店,直到有人把店顶过去,我问多少钱可以顶,严果道叶虹爸爸要求最少两千块,我想了想就安慰他问题不大,两千块很好顶的,即便顶不出去也可以做生意赚钱啊,赶紧再找个帮手不就解决问题了?

叶虹也收拾了一包东西准备运到工厂宿舍,我把包捆在自行车后面,道了个别后,就和叶虹一块儿往工厂赶。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扑通”包掉了,我刚忙下车,把包重新在自行车上拴好,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

叶虹问我:“懒人,怎么不走了?”

我说:“休息一下,欣赏欣赏美妙的夜景啊。”

夜景的确不错,一弯新月羞答答地刚刚升到半空,周围只有几颗小星星在眨呀眨的,有一点小风儿,送来了远处马路上汽车的轰鸣声。

叶虹过来用力踢了我的脚底一下,然后抱着膝,坐在了我的脚边。

我问叶虹:“爸爸走了你怎么打算啊?”

叶虹沉思良久,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我给你报一个自学考试怎么样?就当作是考着玩儿。”

叶虹抬起头,道:“自学考试?我听别人讲过,怎么个考法啊?”

“就是考一门算一门啊,没有什么学历要求,交钱报名就行,然后买书自己学习,到了考试的时间就自己去考试,60分及格。考不过了可以继续补考,一门专业大概13、4门课程吧,过完啦,我们就正式大专毕业啦。”

说完,我满怀期望地望着叶虹,叶虹却久久没有作声,我问:“怎么,没有信心吗?没关系的,很多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通过努力都考过去啦,你肯定可以的。”

叶虹又沉默良久,才道:“哥哥,我不清楚,不过我很害怕考试,我恐怕我过不了。”

我连忙安慰她:“放心吧,有我在呢,我可以帮助你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订票处联系火车票,果然,票很好定,很轻松地就拿到了两张到韶关的火车票。赶到快餐店时,却发现叶虹爸爸和阿姨居然还在收拾,唉,真够拖拉的,一些细小的东西比如玻璃酒杯都被他们装进了包里,结果装了四个大大的包裹。

吃完中饭后,我发现距离发车只有一个半小时了,于是催促他们赶快出发。于是我和叶虹一块儿帮着拎包,然后匆忙叫了一辆的士,我估计着时间大概还够,于是吩咐的士司机从滨河大道走。

天色灰蒙蒙的,即便司机开得比较慢,香港那边的大楼也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我指指点点地告诉他们那就是香港,叶虹爸爸和阿姨从车窗里面蜻蜓点水地看了几眼,叶虹爸爸道:“这就是香港啊,和深海的大楼一个样啊。”

到了车站,就慌慌忙忙地找通道,送他们上车,到了车上后,我又赶忙下来买了几瓶水和一些水果抱上车去,然后问:“阿叔,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叶虹爸爸道:“不需要啦,你们回去吧。”

我于是拉着叶虹下车,临下车的时候,叶虹爸爸在后面喊了句:“虹娃子,以后自己可要当心啊。”虽然他说的是家乡话,但是我平常听多了,我估计他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后来我问叶虹她爸爸临下车的时候是否讲的就是这句话,她却总是笑着说她爸爸不会叫她什么“虹娃子”的。

下了火车,我才发现叶虹面色苍白,我问她是否不舒服,才知道她原来是晕车的缘故。

我于是带着叶虹在火车站附近转了好一会儿,由于不赶时间了,就坐了一辆小巴回家,刚走了一小会儿,叶虹就示意她恶心要呕吐,我赶忙找售票员要了个塑料袋给叶虹,叶虹吐了之后,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一句话也不说。我问她要不要下车休息一下,叶虹摇了摇手,然后不再说话。

晚上和叶虹一块儿去找严果,推开房门,发现屋里面黑洞洞的,打开灯一看,严果正躺在床上睡大觉,屋里面还是下午离开时乱七八糟的样子。

严果看我们过来,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我问他:“你怎么不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明天送快餐?即便是这幢楼上的生意不做,保住外卖就不会亏本啊?”

严果半天没作声,我递给他一根烟,抽了两口后,严果道:“胖子,我不想做了,我要回家。”

“为什么?”

“我今天打电话给我姐和我姐夫,他们说不愿过来。”

“没关系啊,先自己做着,你可以再慢慢寻找啊。”

“不行啊,前面米铺还欠着400块钱米钱呢,还有,我们好几个月没交房租了,指不定那天过来收呢,我姨夫只给我留下了500块钱,这怎么能够呢?”

靠,这样子啊,不过我还是劝他:“不要着急,你先顶着,撑得了一天你就赚一天钱啊,实在缺钱了,只要生意能维持,我来帮你投资。”

不过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觉,就听见有人在急急地敲我的门,打开一看,正是严果,拎着个包裹,一问,原来他昨晚已经把快餐店里面的所有东西作价400块钱都卖给另一家快餐店了。并且说由于害怕米铺的人追债,所以一大早就来我这儿躲着。

靠,这小子,怎么说他呢?

赶忙叫来叶虹,叶虹过来除了埋怨两句,也没办法,于是买了票送严果回家。

只剩下我和叶虹的两人世界了!

第九章

只要有空,我就会去接叶虹下班,然后骑上自行车去附近闲逛。

叶虹在工厂里认识了一个叫做何小霞的皮肤黑黑的贵州工友,两人关系蛮好,于是经常来我这儿上网。由于她们经常占住机器,我只好又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

据叶虹说,何小霞应该是高三辍学的,于是我就不断的怂恿何小霞也去报名自学考试,何小霞在犹豫半天后,终于答应了。

周六的时候去南山图书馆那儿报名,费用也不多,几百块钱。报名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叶虹的身份证,上面是小小的一个脑袋,圆嘟嘟的脸,生日是86年12月28号,地址是湖南省长沙浏阳市文家市镇双田村燕坡组35号。

我给叶虹选的专业是商务英语,虽然叶虹喜欢美术,但考虑到没有专业的老师来辅导,难度可能比较大。英语就不同了,学好了出路可能比较广一些,虽然我的水平不咋的,但毕竟也是过了国家cet6级的,至少解答疑问不成问题吧。

何小霞很奇怪,选择了一门日语专业,问她是否有日语基础,说没有,不过她说她们村子有个姑娘做日语翻译,收入挺高的。原来如此,呵呵,改变生活质量是很好的动力啊,唉,可惜叶虹却似乎没有如此明确的目标。

然后去买书,都是些习题、辅导书之类的,买了一大捆提回来。

我给了叶虹我房门的钥匙,让她有空就过来学习,她宿舍人多,太吵了。我雄心勃勃地给叶虹拟了一个学习计划,贴在电脑旁边的柜子上,我想英语专业总共就13门必考课,两门加考课,其中有三门都是中国特色的politics科目,都是些不用动脑筋和工作了也用不上的死记硬背的科目,再选择一门基础英语、一门听力什么的,每次考个4、5门,一年大考两次,理想状况下,两年内就可以拿到大专文凭了。

但情况似乎不是这样,叶虹背了几段马克思主义原理,就喊累,接着要么不是去睡觉,就是聊qq和打泡泡堂。我想学习兴趣也不是一下子就培养出来的,我就多动动脑筋吧。不管怎么样,我喜欢她的时候,她连高中文凭都没有。

一天下午我送完了货,早早就回来了,叶虹今天不上班,应该过我那儿玩去了吧?打开房门,叶虹赫然正在床上睡着。

我脱了鞋子,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叶虹在床上睡得正香,白皙秀嫩的脸庞根部泛起一丝淡淡的玫瑰红,让人联想到刚刚成熟的大白桃。脸上似乎挂着一丝微笑,应该是正在做一个美梦吧,她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丰满的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如同微风拂动中的柔和的沙丘。修长的裙子下曲线玲珑,一节莲藕般的小腿下面,是一双穿了白袜子的小脚。我移过身体去捏着袜子的脚趾间的空隙部分,用力上提,叶虹翻了个身,稍微松动了一下,哈哈,终于给我脱下了一只袜子,露出了雪白晶莹的小脚,象白玉,更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我轻轻摸去,触手一片柔软,只似没有骨头一般。

等我再去脱她第二只袜子的时候,叶虹睁开了眼睛,连忙缩回脚来。我笑道:“我害怕你着凉,帮你脱了袜子好睡觉。”

叶虹羞红了脸,却道:“我自己脱。”说完,拉过床上的毛巾被,躲在里面脱下了另一支袜子,往我身上一扔,道:“这个给你。”

叶虹躺了一会儿,却不再睡了,起来要开电脑玩斗地主游戏,我说我们背几个问题再玩吧,叶虹嘟了嘟嘴,却没说什么。

于是我打开那本《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习题集,找到里面的选择题,随便选了几个。

题1:联系的多样性表现在()

①直接联系和间接联系

②本质联系和非本质联系

③必然联系和偶然联系

④主观联系和客观联系

⑤内部联系和外部联系

题2:唯物辩证法所说的发展,其实质是()

①一切事物的运动和变化

②前进的上升的运动和变化

③同一事物的简单重复

④事物由高级到低级的运动变化

⑤新事物的产生旧事物的灭亡

题3:系统的主要特征是()

①整体性

②合理性

③有序性

④最优性

⑤客观性

答案:

题1:①②③⑤

题2:②⑤

题3:①③④

shit!都是些什么玩艺儿啊?这些似是而非的东东,如果就这样死记硬背,除了考试拿文凭,还能有什么作用?这玩意儿别说我这个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老江湖不明白,随便去北大、清华拉一个教授估计把们也整不明白,难怪我的小妹妹不喜欢这些。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又背了几道题之后,叶虹终于按耐不住,道:“我不学啦,太难啦。”然后跑到电脑前去玩游戏去了。

我摇了摇头,扔下书本,也上网玩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我感到有点儿肚饿,就问叶虹吃什么菜,然后下楼去买快餐。回来的时候,看到楼底下有人在卖盗版dvd,想起叶虹曾跟我唠叨一部任贤齐和杨千桦演的叫做《花好月圆》的电影,于是问老板是否有这部片子,老板回答有,5块钱,于是买下。

吃完了饭,我和叶虹一人搬一张塑料凳子就在电脑前面看dvd,当看到哪个杨千桦演的公主由于腋下的臭气熏倒了一大片求婚者时,我抓住叶虹的胳膊,猛地伸过头去一嗅,却是淡淡的一股有点儿类似牛奶味道的少女体香。叶虹板起脸,做势来打我,我一闪,叶虹坐的塑料凳子的一边一软,向我这边倒来,我赶忙抱祝糊,却不料我的凳子也倒了下来,我抱着叶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屁股一阵疼痛……然后发现怀中温软香玉的一团,我乐得心底差点炸了锅。叶虹挣扎了两下,道:“放开我。”

我自然不放,说:“这样看挺好的啊,省得凳子再倒下来,再倒一次,估计我的屁股肯定炸开了。”

叶虹道:“没关系,你屁股肉厚,和脸皮一样厚。”话没说完,自己先乐了。

过了一会儿,看我还是不放,说:“你再不放我,我就……”

“就怎样?”

“就……”叶虹嘟哝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就怎样的办法。

我看到叶虹胸口急速的喘个不停,脸庞晕红,红唇樱动,心中不由得一荡,低下头就向叶虹的嘴唇吻去……

这一次虽然给我结结实实地吻了一回,却也不敢久吻,放开了叶虹,却见她连脖子也羞得通红,一张脸埋在我的胸脯之中,再也不肯移出来。

我感到怀中叶虹的身体越来越热,我也不由得口干舌燥,环转双臂,把叶虹放到了床上……

第十章

我动手去扯叶虹的衣裳,扯来扯去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我抬头望去,只见她双眼紧闭,不停的喘气,却一句话也不说。我终于扯下了她的小花内裤,接着慌忙去除我的衣服。

我感觉到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直似就要调处胸膛,就在我毛手毛脚地碰到叶虹的下面时,突然,叶虹大喊了一声:“妈妈啊~~”,然后像触电似的把身体向后缩去……

我一下子软了下来。

赶忙上去轻拍叶虹的肩膀,把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柔声道:“妹妹,别怕,哥哥在这儿呢。”

叶虹紧紧裹着了毯子,身体转向里侧,并不同我讲话。我停了一会儿,看叶虹并没有动静,估计她已经睡着,于是也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阵气急,睁眼一看,原来叶虹捏住了我的鼻子,这才想起叶虹昨晚和我睡在了一张床上。

我本来还担心她会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但现在看她神色入故,表情轻松,似乎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放下了一块大石。

叶虹上班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我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华强配货发货,出门的时候,来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朱静的,短信写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曾经的不愉快就让它随风而逝,你能原谅一个因时间带来的错误吗?”

我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朱静伤害我了吗?嘿,似乎“伤害”不够准确,不过我想这并不是追究朱静错误的问题,我并不会斤斤计较,问题是这是否对得起自己和对得起叶虹?我摇了摇头,回了一条“我回老家解决一些商务纠纷,下个月才会深海,回来我给你电话”的消息。

下午我办完了事就早早回来了,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小伙儿正拿着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兴冲冲的走着,估计也是给心爱的妹妹送的吧?于是我就想给我的妹妹也买一件礼物,买什么好呢?在礼品店转了半天,我看到一个脑袋大大、眼睛圆圆、手脚短短、憨态可掬、坐也坐不稳的狗狗,于是买了专心在工厂门口等。

妹妹出门口就看见我了,却假装没看见,一个人推着车子向前走,我赶忙迎上前去,道:“看,给我小妹妹的狗狗。”

原以为叶虹会不喜欢或者推辞两下,谁知她一把抓过去,紧紧搂住,撇着嘴道:“是我的。”

我扶住自行车,看着她皱着鼻头抱着那个狗狗,一副傻傻的、可爱的样子,漫天落日斜阳的金黄余晖轻轻洒在叶虹的身上,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童话少女,我不由得心里面一阵温暖。

自小到大,我上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喜欢成熟、大方的姑娘,原来在我的心底里,也曾期望有属于我自己的妹妹,去关心她、呵护她,只是我过去不曾留意罢了。

今天也赚了2、3百块钱,于是带着妹妹一块儿去村头的一个快餐店里吃怪味鸡煲。吃完后,妹妹说要回宿舍,我说:“回那儿又没人和你说话,我回去也是孤单的一个人。”于是还是去我的宿舍。

耳鬓厮磨的玩耍又燃起了我的熊熊烈火,我按耐不住,又去剥叶虹的衣裳,叶虹睁开眼睛道:“哥哥,关灯。”

于是关了灯,在黑暗中摸索,过了一会儿,我忙得满头大汗,可是还是不得其门而入,妹妹在身下直叫唤:“哥哥,疼。”

就在这时,一条短信来了,我拿过手机,看也不看,就关了机,把它扔到了床头,再回来,叶虹却说什么也不让我再沾身了,说是怕疼,于是我只好搂着她哄她睡觉。

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朱静发来的,信息说:“我最近刚好比较空闲,我也去山东玩一趟好吗?费用我都出。”靠,这哪里是费用的问题啊?唉,真烦!本想置之不理,想想还是回了一条:“再过一个多礼拜我就回来了,到时我去找你。”

长痛不如短痛,我准备同朱静讲清楚。

就在一个淅淅沥沥的小雨的晚上,在叶虹的阵阵呼痛中,她终于在我的身下走完了少女的历程。雨滴滴答答地从屋檐下流个不停,我是兴奋不已,搂着叶虹不停地安慰她。叶虹一声不吭,紧紧抓着我的手,却背对着我,不知她是否为自己流失的一切感到忧虑?

雨渐渐小了,我也有点儿瞌睡,渐渐地迷糊了双眼,只是偶尔在叶虹的翻身中,才知道她还没有熟睡。

过了一个礼拜,塘朗安泰信的那个老乡又让我送手机过去,交货完后,我发现他的值班用的桌子下面栓了一只小小的灰兔子,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就问老乡这小玩意儿是谁的,老乡道:“你想要吗?要了就送给你。”原来是他们从楼上集体宿舍没收的,宿舍规定不准养狗、猫、兔等小动物,我大喜过望,想叶虹妹妹肯定会喜欢。

果然,叶虹一见这个小东西,开始是吓了一跳,接着就开心地合不拢嘴,又是喂水、又是切胡萝卜喂兔子吃,末了,把兔子放到电脑台上,边上网边逗兔子玩。

想着兔子应该喜欢吃青菜,家里面又只有两条胡萝卜,我就下楼去看看村口还有没有卖青菜的,等我兴冲冲地拿着两棵白菜和一堆胡萝卜上来时,叶虹拿着我的手机问:“朱静是谁啊?”

我一听,觉得坏了,拿过电话,果然朱静连打了三个电话过来,最后一个电话叶虹接了,末了还夹着一条短信,说下午听人说在华强见到我了,问我什么时候有空见面。

我讪着脸道:“是一个客户,问我要账。”

叶虹板着脸说:“骗人,我平常见你手机里这个人给你发的短信最多,”然后,去玩电脑,不再理我。

靠,这朱静,我决定第二天跟她好好谈谈,同时我把手机里面朱静的电话条目改成了“京”,这样叶虹看到了还会怀疑吗?

第二天我还是约了朱静在华侨城的“三湘人家”见面,一两个月不见,朱静似乎憔悴了一些,她把眼镜取下来,用布擦来擦去,却没有说话。

还是我来打破沉默吧,我问:“你家里便都还好吧?”

“都还好。”

“你老公呢?”

“他呀……他~~,卫君,我们不要提他好不好?”顿了一下,朱静问道,“昨天那个接电话的女孩子是谁?”

“是,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直接说是我的女朋友,难道是给朱静面子?

“女朋友吧?”朱静说完,两眼炯炯地盯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索性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朱静道:“卫君,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我……也不是说非要你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我不反对你找新女朋友,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我心里面是多想你吗?”说完,她伸出一只手来放在我的手上,反复摩擦。

我想了想,道:“朱静,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讲你才明白,这件事情一开始就错了,我,可能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做事,过去错了就错了,要么就一刀两断,要么就重新来过,对我来说,我也要对别人负责,你明白吗?”

“可是,你不知道当时我好难啊,我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跟过去决裂呢?”朱静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流下来了。

这世界!唉,我心乱如麻,想找话安慰她一下,又怕说不清楚,将来更麻烦。

权衡再三,我对朱静说:“这样吧,大家都想清楚了再说吧,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现在显然还不成熟。大家都是有责任的人,先作好朋友吧。等过去这一段,我们再来联系好吗?你也不用伤心,这件事情,没有孰对孰错。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说完,我抽出手来,在朱静泪眼朦胧地注视下,出了店门。

出来后,我又责怪自己说话不够坚决,怕朱静不明白我的跟她不用再联系的想法,但一想到朱静那泪眼婆娑的样子,唉,明白自己当时是肯定不会不留情面了,可能我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吧。

第一章

过了没多久,叶虹对我说,她的一个表哥叫做王猛的也想来深海打工,让我安排一下进工厂。于是我又去找董友良,还是安置王猛进了叶虹这间工厂,不过由于男孩儿比较难安排,多等了一个礼拜才进去。

之后又是一个女同学也来找叶虹安排工作,唉,没办法,继续麻烦董友良吧,不过叶虹的工厂暂时没有空缺,只好安排到了另外一个厂子。

叶虹的功课却是举步维艰,即便我买了好多学习英语用的dvd,陪着她学习,可是往往她看了一会儿书,就兴味索然,只喊头晕,于是只好作罢。

于是她剩下的时间只是玩。她喜欢玩,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是守在电脑旁,做饭也没有兴趣,也不打扫卫生,我是爱干净的人,只好我来搞卫生啦。由于不想洗衣服,我于是又买了一台洗衣机,这下省事儿了。

我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做“懒猫”,她也不在意,我想,现在的小姑娘是否都是这样?想想我在她这个年纪,正在拼了命学习,准备高考,唉。

有时候何小霞会来找她玩,叶虹于是就在镜子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逛街,买些小东西,但是却从来不和我一块儿去,即便是我去了,也不会在外面表现得和我很亲热,拉拉手都不会。每每看到别人在大街上勾肩搭背的,我就很郁闷,难道我是个丑八怪吗?

有一天,我回来,叶虹在床上又睡着了,机器没关,我看了看她的qq,我的天,居然有300多个好友,聊天也不能当饭吃啊,其中还有有几个小伙儿的头像在闪啊闪的,我一家伙将他们全部关掉。

可是怎样同叶虹讲呢?想了半天,我觉得还是不要直接同她讲。我于是同她讲一些大道理,讲文凭的好处,跟她分析一下以后的职业生涯规划,但,似乎效果也不明显,有一次我同她讲多了,她跟我说:“虽然我说不过你,可是我心底里面不服气。”呵呵,不服气,为什么不服气啊?她又说不上来。

过了一个礼拜叶虹上晚班,时间是从下午4点到晚上12点,往往我都是等她下班回来了,我才睡觉。可是今天时间都过了12点半了,还是没见她回来,从工厂到住的地方骑车快的话,5分钟就到了。打电话又打不通,我不禁担心起来,难道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深海这地方晚上又停乱的,又联想到前一段看她的qq,有几个不知道哪儿的男人经常同她聊天,难道是……?

不行,我越想越不对,于是赶忙下楼去,骑上车子就去工厂,到了那儿,问保安,人家说12点全部工人都准时都下班了。

我心里急的不行,骑上车子左右寻找,先是他们的集体宿舍,接着是附近的玩的地方,却始终不见人影儿,就在我垂头丧气的往回赶时,却发现就在我们宿舍的一个不远处的一个小摊挡上,叶虹、何小霞还有三个小伙儿,正在一块儿吃烧烤。

一股怨气蹭的窜上头来,我过去冲叶虹吼了一声:“这么晚了,也不给个电话。”

叶虹一惊,看清是我,瞪大了眼睛道:“我手机没电了。”

我吼了一句后,又看到她没什么危险,担心也就去了大半,于是不理她,掉转头就往回赶,旁边何小霞拿了一个烤鸡腿上来说:“你也吃一点儿吧。”

我没好气地说:“不要。”先回了宿舍。

回来后,我余怒未消,等叶虹回来后,就告诉她下次下班了一定要给我个消息。

叶虹嘟着嘴道:“不要你这么管我。”

我说:“真烦。”

唉,真烦,我突然意识到面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妹妹,我应该怎样去改变她的世界观?我并不了解她的成长背景,仿佛除了玩,除了吸引男人的目光,她并没有其它生活的重心。前面的路怎样走,在她心目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似乎她也不会去多想,还是她觉得想了也没用?她目前的环境都是我创造的,那她怎样适应我和适应这个世界?

问题似乎没有我原来想象得那么简单。

生意也变得渐渐难做了起来,华强北远望数码城被扫荡了一次,我前脚买了两部手机出门,工商人员就后脚进去了。u盘虽然不愁卖,可是吃不到旧货,也只有干瞪眼赚不道钱的份儿。

但我还是依旧挺开心,不管怎么说,每天回去,屋里面不再是我孤单的一个人,有一个小妹妹,即便她爱玩儿,不懂得照顾他人,但我相信她心里面还是有我的,还是能给我带来莫大的快乐。生活哪能没有烦恼?赚再多钱还不是期望能有个安逸、开心的环境?

叶虹的那个表哥王猛做了一个多月就回去了,说是派出所有事儿找他,并要他保证半年不出门,唉,年轻人啊。

叶虹领了几个月工资后,就向家里寄了一千多块钱,我本来想问一问,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除了她和何小霞出去买些小东西她自己出钱外,剩下的钱都是我出的,本来想把经济全部拢到一块儿来,却不知如何操作,她剩下的钱又不用作其他事情,不寄回家里用来做什么?等着结婚用吗?

晚上回家,发现叶虹呆呆地坐在床上,我一惊,忙问她有什么事情,叶虹拿着指头在衣服上绕来绕去,扭捏着说:“哥哥,我的好朋友好几天没来了。”

好朋友?随即我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不对啊,防护措施一项都做得不错啊,难道出差错了?

我马上问:“几天没来了?”

“3、4天了吧。”

我安慰她说:“应该没事儿的,再看看吧。”

第二天,我一见到叶虹,就问她来了没有,叶虹摇摇头,我心里一沉,说实话,我也是一点儿准备没有。

晚上,我靠在床头用笔记本算账,叶虹冲完凉后,不再去上网,过来躺在床上,靠在我的肩头。她一向从不和我主动亲热的,今天看来是大变样啊。我正在想着,却见她狠狠地在我胸口拍了一巴掌,嗔道:“都是你。”

我心里面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喜的是不管怎样,他都是我和叶虹的爱情结晶。

于是我安慰叶虹道:“不用怕,真的是有的话,我就回家同你结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叶虹颤动着嘴唇看着我道:“哥哥,我怕~~。”

唉,毕竟还是我的小妹妹,不过没有办法,我只好不断的安慰她。

又过了一天,叶虹的那个还是没有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去药店里买了怀孕测试纸和一种怀孕的测试变色玻璃管,拿回来给叶虹去测试了之后,两个的结果却都显示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她的那个还没来?我开始怀疑是否药店里卖给我的东西是否是假的。

再过了两天,就在叶虹上网的时候,我再问她,说是已经来了,原来是虚惊一场。我吐了口气,却又感到莫名的失落。

这件事情还有一个明显的后遗症,就是叶虹自此变得很害怕和我亲热,无论我怎样解释说我们都采取了安全措施,但是她就是害怕,她是真的害怕怀孕吗?

何小霞过来对叶虹说,她准备去参加一个自学考试培训班。我赶忙问她价钱多少,培训情况如何,何小霞说无论什么培训班,差不多都是一个学年一千多块,周六周日去上课,老师不但上文化课,还会教一些考试的技巧和考试范围等。我赶忙说好,说让叶虹和你一块儿去报名学习。回头看叶虹,却见她愁眉苦脸,一幅不想去的样子。

果然,何小霞一走,叶虹就说她不想去学,我说:“人家何小霞都有信心去学习,你怎么不去?”

叶虹道:“我就是不想学这些东西,再说人家何小霞都上到高三了,我高一都没上完。”

哎哟,我的妹妹哟,你怎么这样没志气啊,即便是人家上到了高三,但我们也有比她有利的条件啊,我们有可以上网的电脑查资料,有一个可以为你一心一意辅导的家庭老师,不用操心考试的费用……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坚持给叶虹报了名,算是给她一种鞭策吧。

结果却还是失望,除了赶鸭子上架地去了两次后,叶虹就再也不愿去了,有一次她那个女同学在周末来看她,我忍不住又劝她第二天去上课,大约是觉得在同学面前很没面子吧,她把书本往地上一扔,说我回宿舍了,说完,一个人就走了,我和她的女同学面面相觑,最后只好一块儿又去劝她回来。

唉,好累哟,是我错了还是叶虹错了?

我想叶虹也很累,有时候她跟我讲上晚班太辛苦,我也挺心痛的。于是我去找董友良,看看能否调整一个轻松一点儿的岗位,董友良听了情况后,却说爱莫能助,文员以上的职位他就搭不上话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让我的妹妹既能认识到学习的乐趣,或者又有个什么途径,让她能发挥自己的天赋,能够主动地、乐此不疲地投身进去?画画吗?

很多时候,我只怪自己本事太小,没有开一个大公司可以给叶虹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或者能因材施教的搞一个大学,或者干脆改变这个应试教育制度。

妹妹只是被动地在适应这个社会,随遇而安,她还只是个小妹妹……她有错吗?

我又想,我本来就喜欢人家天真、恬淡、善良的天性,现在要改变人家,要她一定来适应这个社会,那她会不会因此而变得势利、虚伪、不择手段?

一段时间,叶虹老在我面前唠叨说她大姐让她去韶关,我问她爸爸的意思呢?叶虹说爸爸听姐姐的,看来她大姐在家里面的地位蛮重要的。我说,那也好,不过国庆节快到了,到时候大家都有时间,就一块儿去。

可是不行,过了几天,叶虹说大姐的儿子过生日,她爸爸和大姐让她这个礼拜一定过去,我问叶虹具体是哪一天过生日,说是这个礼拜天。

我说那准备一下这两天我们一块儿过去吧,叶虹却说不要我去,这怎么行?

我高声说道:“路途这么遥远,你又晕车,哪个人贩子一不小心把我妹妹卖到了非洲,我去找谁要去?”

叶虹忍不住笑了一下,虽然不愿意,但不再反驳,我想,是否她还没有做好让家人见我的准备?不过她爸爸、阿姨都见过我啦,还担心什么?

我算了一下时间,礼拜五我要给客户送手机,顺便收款,下午才有空,可是叶虹这个礼拜五要上晚班。于是我让她去询问是否能请假,结果是不可以请。那没办法,只好礼拜六出发了,我问了一下火车班次,有一趟中午出发的,下午应该就到韶关了。在韶关呆到礼拜天的晚上或下午再回来,然后叶虹第二天去上班,本来许茂林那儿礼拜五会出一批货,我答应济南那个老乡发货1k给他,现在只好推到下礼拜一了。

商量好了之后,我要了叶虹大姐的号码打过去,叶虹的大姐名字叫做叶雪,电话通了,听声音有点儿略带嘶哑,但是讲话很快,不时笑一下,应该是个很爽快的人。

叶雪道:“没问题啊,你们过来吧,到了韶关车站我们派车去接你,礼拜天晚上我再派车将你们送到车站。”哇,档次不低啊,还有专车接送。

于是和叶虹商量带一些什么礼物去韶关。听叶虹讲韶关还有小姑(就是在电话里骂过我那个)、小姑父,一个叫做王力的表哥(就是来深海打工的那个王猛的哥哥),她的姐夫还是不在韶关。礼拜四下午一下班,我就同叶虹到附近的万佳百货买礼物,想着叶虹爸爸既喝酒又抽烟,于是买了2瓶一级精装泰山特曲、4条阿诗玛香烟,预备两条烟给叶虹爸爸,另两条给叶虹姑父,然后给那个小家伙买了一辆遥控玩具车,一架小小的电子琴,叶虹则另外去给她阿姨、还有那个小家伙买了一些衣服。

我当时有个潜意识的想法,认为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探亲,又不是正式去叶虹家里认亲,所以也就没有想到带多重的礼物过去,大约买礼物花了7八百块钱吧。

周六中午,我和叶虹准时踏上了去韶关的火车,天气蛮晴朗的,可是叶虹从打的到火车站时就开始晕车,路上就不停的吐啊吐啊的,出发前我还准备了好多晕车药,可是全不管用,最后只剩下了吐清水,我心痛地不停拍她的背,想想她也很不容易。

大约到了晚上4点多钟,我和叶虹就到了韶关车站。我有点儿饿了,于是在车站买了些东西吃,叶虹脸色苍白,还是什么也吃不下,我想着她大姐答应过派车来,应该很快到家就好了。

打通了叶虹大姐的电话,说我们到了韶关车站,她大姐却说这会儿她很忙,不能来接我们了,并且说韶关车站的地址不对,他们是在韶关市下面的仁化县,要我们自己打车过去。

晕死!

我也不知道仁化县有多远,看着叶虹难受的样子,于是和她一块儿到车站门口的马路上拦的士,谁知道拦了几辆车,人家一听我们是到仁化的,都是关上车窗就走。好不容易有一个的士停下来开了价,300块,我还价200,那的士司机说:“天马上就黑啦,5、60公里的山路,我还要空车回来,最少250块啦。”

靠,还有5、60公里的山路?我放走了这辆的士,准备再叫一辆,想,只要能杀到200块钱,就出发。

这时身后一个男人说:“到仁化,去隔壁的汽车站坐车啦,这个时候还有车呢,一个多小时就到啦。”

我扭头一看,是个摩托车拉客的黑瘦汉子。我赶忙向他道谢,他说他愿意5块钱拉我们去汽车站,我想了一下就答应了。路程其实很近,很快就到了一个写着“站南汽车站”的地方,站内果然有到仁化的汽车。一个女售票员问我们到哪儿,我说仁化,那女的就道:“15块钱一位。”

我又问:“过多久开车?”

“10分钟吧。”

说是十分钟,可是还是等了半个多小时,车上几乎坐满了人才开车。

天已经渐渐黑了,汽车在山路上盘旋而驰,不时有人半途下车,过了一会儿,司机打开了车灯,差不多又过了两个小时才到仁化县城。

再给叶虹大姐打电话,结果告知我们这里还不是目的地,还要打车去一个叫做和景的酒店,faint-again!幸好,的士司机都知道这个位置,经过一段曲折的山坡路之后,一座灯火通明的酒店建筑就是和景酒店了。

酒店前一大群人正等着我们,老远就给我们招手,里面赫然有叶虹的爸爸和阿姨,看来在这儿做事的人还不少啊。一个矮矮胖胖的穿着很暴露的黑衣服的姑娘手中抱着一个胖嘟嘟的2岁左右的男孩儿,难道这就是叶虹的大姐?

第二章

一行人帮我们拿着行李,拥簇着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我原来以为来这个酒店只是来吃饭,没想到开了一个房间,不过我也没问为什么开房。

人渐渐散去,叶虹阿姨关上了房门。我数了一下屋里面的人,叶虹爸爸、阿姨,她小姑妈,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瘦瘦的男人应该是她小姑父了,那个男孩儿换成了一个穿淡蓝色上面起白色花朵的连衣裙的女人在抱。

我端详了一下那女人,就明白这才是叶虹的大姐,只见她身材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级,身材很高,大约有170公分以上,烫一头大波浪的棕褐色卷发,皮肤白皙、容貌俏丽、明眸善睐,看起来和叶虹很是相像,称得上一个绝对标致的可人儿。只是皮肤比叶虹略显粗糙,下巴则有些尖,看起来带一些苦相。叶虹进门来就兴致很高地围着她说话,并不停的逗那个男孩儿玩,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

我问叶虹爸爸来韶关后都忙些啥,生活可好,叶虹爸爸说:“日子过得还可以,除了看我的孙子,我就和叶虹姑父都买了一辆摩托车,一有空我们就上街拉客赚钱。”

又说了一会儿话,我也去逗那个小男孩儿玩,那小家伙嘟嘟囔囔地说不清楚话,叫叔叔叫成了“糊糊”,不过长得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脖子上套了一个围脖,说话的时候,口水就不停的流下来。

叶虹大姐看我注视着小家伙的围脖,赶忙道:“我儿子很结实的,就是喜欢流口水,不过我正在给他治,应该很快就好了。”顿了一顿,又问我,“你们还没吃饭吧?”

我说:“我在车站吃了一些,叶虹由于晕车,基本上没有吃东西。”

于是叶虹大姐说要带我们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出了门,叶虹在走廊上一把搂祝糊大姐的脖子,十分亲昵地拥簇着朝前走,我在屁股后面跟着。

一楼拐角的地方有一个酒吧样式的餐厅,里边空荡荡的,我们选择了一个距离门口不远的桌子,叶虹大姐——就是叶雪,坐里面,我和叶虹则背朝着餐厅门坐。叶雪拿了菜单递给我,问:“胖子你看吃点儿什么?”呵呵,胖子是叶虹家人对我的专称啊。

进来的时候,我留意到这个餐厅应该有点儿类似中西结合的快餐厅,联想到叶虹下午晕车,就说:“先来个皮蛋瘦肉粥吧。”

由于不是很饿,我就问叶虹:“我够了,你看你要吃什么?”

叶虹看了看菜单,道:“我都不明白这些是什么菜,哥哥,你帮我点吧。”

我看了看,萝卜牛腩煲仔饭应该比较过肚子和耐饥,于是就要了一份。叶雪问:“够了吗?”

我说:“够了。”于是叶雪就吩咐服务员上菜。

叶虹看到菜单上有奶茶什么的,于是又加要了一杯草莓味道的珍珠奶茶。

先上了奶茶,叶虹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独自享用起来。

叶雪问我:“路上还好吧?”

我说:“还好啦,很久没有出门了,心情很不错。就是叶虹晕车,吃药也不管用。”

“她啊,自小就是这个样子。”

我问:“韶关风景不错啊,丹霞山,号称是中国的红石公园,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看到这儿好就来这儿啦,全国很多大城市我都去过啦,像北京、上海、广州。对了,你在北京有认识做律师的朋友吗?”

我想了一下,想起我有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同学曾告诉我说他老婆是搞这一行的,于是马上拨打他的电话,电话通了,可是没人接。

我含着歉意笑了一下,道:“没人接电话,不过放心了,我应该能帮你联系到一个做律师的朋友的,回头告诉你。”

“没关系,你回头告诉叶虹就行了。”

皮蛋瘦肉粥先上来,于是我让叶虹都吃了,她却说她吃不完,于是又拿了一个碗,她只要了小半碗,剩下的都给了我。

我看到叶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很漂亮,于是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天时达的ts898,双屏显示,样式时髦,当时的行货价格应该是1500~1700之间,我说:“不错,很漂亮。”确实很漂亮,至少比我用的手机高档,当时我用两款手机,motot720,阿尔卡特ot525,都是地道的过时返修机。

叶雪撇着嘴道:“切,上个月我一款motoe390丢了,才买了这款来充数,我经常换手机的。”

我用汤匙喝着粥,随口问道:“大姐,你在韶关做什么工作啊?”过去听叶虹讲的样子,叶雪应该比我还小着一两岁,不过既然跟叶虹一块儿过来,叫声大姐叶是对的,直接叫名字多伤感请啊。

叶雪瞪着她那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注视着我,用她那略带沙哑的说:“我在这个酒店做鸡。”

my-god!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不过应该不会听错。

怪不得我每次问叶虹她大姐在做什么,叶虹总是说不知道,让我有些怀疑她大姐的职业;怪不得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酒店里面开房间;怪不得她老公老是不在她身边……

但我从来没有料到她就那么直接地在一个餐厅里面就这样当面就告诉了我,仿佛在告诉我一杯珍珠奶茶的价钱,而我却没有一点儿的心理准备……

后来我无数次在脑海中回忆这个场景,就在那个颇为安静的餐厅门口不远的一张铺着天蓝色方格子桌布的台子上,叶虹在我身边乖乖地喝汤,身后不远的地方的吧台里还有一位服务小姐,偶尔有酒店住客拉着行李说着话从餐厅门口经过,那个留着时髦的大波浪棕褐色卷发、白皙动人的、看上去气质高雅的叶雪就那么直截了当地说了那句话。

我记得当时我应该是看了叶雪一眼,然后就装做无所谓地喝汤,也没有去看身边的叶虹。我想,即便是我在深海市遇到的小姐,询问她什么时候做这一行,她们大多也会扭扭捏捏地前遮后掩,但叶雪……她是无所谓羞愧,还是习以为常,还是觉得我是自己人,早晚都要知道,不如直接告诉我痛快些?

不过当时我马上就冷静了下来,我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就叉开了话题,问叶雪:“大姐去过深海没有?”说完,我偷眼看了一下叶虹,只见她脸色微红,低着头,不停地喝粥。

后来我也想过是否我当时太过冷静了,对这件事情表现的有点儿满不在乎,我甚至想叶雪应该是很在乎我的感受的,可是我又能怎样说呢?我能说“做鸡有什么出息”、或者询问“最近做鸡的行情如何”、或者关心她“做鸡辛不辛苦”?

叶雪答道:“去过,深海没意思,不去了。”不知怎的,这句话我听到耳朵里面就变成了深海鸡市场行情不好,不好赚钱的意思。

煲仔饭来了,叶虹拿起筷子,把很多肉和饭都拨拉在我碗里。其实,我一直不清楚叶虹有没有把我两个的关系如实地讲给她家里人,不过这个举动是蛮亲热的,她在深海的家里,我两个单独在一块的时候也很少如此,难道她是故意表现给她大姐看的?

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叶雪的自尊心,只好不着边际地胡乱吹牛。叶雪掏出了香烟,抽出了一根,便抽便谈,我看了一下她的烟,是红色的红塔山,就知道她烟瘾不小,果然,吃完了饭,我又递给叶雪一根烟,她接上就抽。

抽了一口,她看了看我的香烟牌子,道:“嗯,‘恭贺新禧’烟很有味道的,我过去也很喜欢抽。”

呵呵,原来是烟友,这时候,我对叶虹大姐的惊讶和距离消除了不少。记得叶虹曾无意中跟我唠叨,说她大姐的那个小孩儿小时候生了很重的病,叶雪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走上妓女之路的?如果是这样,她老公原谅她吗?她儿子长大会原谅她吗?

唉,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一不偷、二不抢,总比做强盗抢吧,我没道理去鄙视人家,我在心里面对自己这样强调着。

但如果我是她老公的话,面临这种情况我会原谅她吗?

我看了一下叶虹,只见她吃完了饭,脸色红润多了,正聚精会神地听她姐姐讲话。

叶雪道:“我14岁就去深海打工了,在那儿呆了好几年,深海好玩的地方我基本上都去过了。”

原来如此,估计那时候叶虹妈妈刚去世不久,怪不得叶虹说她大姐对家庭贡献大。

吃完饭后,回到酒店房间内,发现那个小男孩儿正在玩我给他买的电动遥控汽车。原来不知道是谁已经把装礼物的包都拆开了,我赶忙上去分发礼物。然后看到那个小家伙并不知道怎么玩遥控汽车,我于是赶忙上去教他。

叶虹爸爸问:“这个电动汽车多少钱啊?”

我记得好像是65块钱吧,不过我宁愿多说一点儿,就道:“大概70块钱吧。”

叶虹妈妈拎着一件童装问:“这件多少钱?”

这件事叶虹买的,我买的单,我印象中是70块钱,不过我还是说成了八十块钱。唉,我还是有小小的虚荣心。

然后叶虹的阿姨和小姑妈就在那儿评论哪件衣服买得贵了,哪一件颜色有点儿不对头了,叶虹的爸爸也不时地说:“嘿,在我们老家,这个才30块钱。”只有叶虹的小姑父只是默默的抽烟,并不搭话。

过了一会儿,叶虹的小姑父和小姑妈先走了,再过一会儿,叶虹的阿姨也走了。房间里叶虹爸爸、大姐两父女相对靠在床头上,都在抽我放在床头的那包“恭贺新禧”烟,叶虹爸爸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叶虹和那个小男孩儿在她大姐床上的那边床头,正在挑选叶虹在深海带来的糖果。

我坐在椅子上想,今晚怎么睡呢?

正想着,叶虹爸爸对我道:“胖子,来,把这个床垫抬下来。”看来,我们有一个人要睡床垫了,可是即便我们四个大人都睡在这儿,那叶虹的阿姨呢?他们在外面还有房子住吗?

我问叶雪:“我们今晚就睡这儿吗?”

叶雪道:“对啊。”

于是我去冲凉,并招呼叶虹也去冲凉,接着是叶雪,叶虹爸爸最后也去简单地洗了下,并没有换衣服,就躺在了床上。

我自告奋勇地去睡那张床垫,叶虹爸爸一个人一张床,叶雪、叶虹和那个小家伙在一张床上,幸好那床很宽,并不显得拥挤。

小家伙闹了两下就睡着了,我也有点儿困,正想合眼。突然有手机响了,是叶雪的,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房间里面除了电视声音其他人都很安静,听得到那人讲的是普通话,那么应该不是叶虹姐夫了。

只听叶雪在劝那个男人:“你喝多了酒,就回去睡觉吧,老是站在店门口不好,容易着凉,今天我妹妹来了,我要陪她,实在过不去了。”

只听那男人在不停地讲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真够啰嗦的。我侧过了身,一声不吭,叶虹爸爸和叶虹也没有声音,只有电视在哗哗地响着。

可是没过5分钟,电话又来了,听声音还是那个人的,啰里巴嗦的问叶雪在哪儿,说要过来接她,叶雪只好又解释了一大通。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我想可以清静了吧,嘿嘿,还没等我躺正身子,电话又来了。

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鸟人,怪不得有次叶虹告诉我,说她要给她大姐打电话讲什么事儿,电话号码却变成空号了,说她又换电话号码了,看来不换号码真是够麻烦的,可是叶雪直接关机或者不接不就完了嘛。

但叶雪一直没有关机,就那么打进一个电话,解释一番,再打进,一直闹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我自然是没睡着,一直侧着身背对这他们。叶虹爸爸也在不停地换台看电视,显然没睡着。叶虹呢?也一直也没有动静。

妹妹一直睡觉都很乖的,不闹床不踢被子,只是偶尔会做恶梦。有一次,她跟我住在一块儿还不久的时候,妹妹晚上发噩梦,却是梦见我本来就有老婆了,我老婆提刀要杀她,刀子就要砍到她的时候,一惊就醒了,我连忙让妹妹枕着我的胳膊,安慰她,轻拍她的脊背,过了一会儿她就又睡着了。

但此刻,我相信她这会儿肯定没睡着。

过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不再来电话了,叶虹爸爸就同叶雪用家乡话叽里咕噜地讲了一通,大约是问她怎么一回事儿。

又过了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第三章

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只有我和那个小家伙还躺在床上,环视四周,只见叶虹同她姐姐正在外面窗户外的阳台上玩耍。

我起来去洗漱,回来,发现小家伙也醒了,正在那儿闹呢,叶虹和她大姐赶忙回来招呼。

外面有人敲门,我打开一看,原来是叶虹爸爸和小姑父。来了就说要一块儿走,于是叶雪开始收拾,打开衣柜,哇,里面慢慢的都是她的衣服。

叶雪到酒店前台交待了几句,然后一块儿出来,叶虹爸爸和小姑父都是开着摩托车来的,叶雪抱着小家伙坐她爸爸的那辆,我和叶虹坐她小姑父的那辆。

沿途都是些蛮干净的、有些坡度的、宽度不大的路,空气很好,光线也很好,有很多老头儿就坐在街旁的民居门口慢悠悠地喝茶。

摩托车穿了几条巷子后,在一座里面有着两层小楼的院子前停了下来。进去,叶虹阿姨和小姑妈已经在里面了,原来他们住在这儿。

院子不大,但是很干净,排水措施良好,楼下有两个房间,一间锁着门,一间放了几辆摩托车,楼上有两间房,房子里面空空的,只有床和几张塑料凳子。外面是个客厅,客厅里一边放着一个案板,上面放了很多已经切好的蔬菜,另一边放了一张床,床上睡着一个25、6岁的个儿不高的年轻人,眼睛和叶虹一样的大,看来他就是叶虹的表哥王力了。

昨天晚上我曾听叶雪打电话时说有一个店,难道就是这儿吗?这里能做什么?

叶虹阿姨去炒菜,那个男孩儿就跟我玩。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就跟我混熟了,拉着我的手下楼指着摩托车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叶虹的小姑妈也跟着下来了,她告诉我,原来小家伙是想让我骑着摩托车带他去兜风,呵呵,我不由得莞尔,这小家伙,我还不会骑这种带离合的摩托车呢。上楼后,看到一个大澡盆里面养了一条鱼,于是带他去抓鱼,把小家伙开心的尖声高叫。

呵呵,我喜欢小孩儿。

吃完午饭,叶雪说,下午我们再去开一间大一点儿的房。

大房其实就是那家酒店后面的建成小别墅样式里面的一个大房间,下午,我们全部都去了。叶虹爸爸和叶虹小姑父看到窗户边上有一幅象棋,就过去下棋了,叶虹阿姨抱着那小男孩儿看电视,叶虹躺在床上睡觉。桌子上摆了两幅扑克牌,叶雪于是招呼我过去玩。我问:“玩什么?”

“拖拉机,你会吗?”

“会啊。”

“来钱的啊。”呵呵,打拖拉机也能来钱吗?我从未试过,过去我们都是帖纸条啥的。

“只打5、10、k,过了这局就算玩了,一局5块钱。然后再找新对家。”原来如此。

于是四个人就坐在地上玩,抽扑克牌的单双决定对家。我和叶雪对家,王力对叶虹小姑妈。

我的拖拉机应该打得不错,因为我记忆力好,很少出错牌,坐庄的话基本上不会失手。叶虹小姑妈打牌也可以,王力出牌就臭了,被我抓住机会,一口气就打过了。

打过之后,又要抽对家。

几个回合下来,我就赢了好几十块钱,叶雪和叶虹小姑妈基本上没输,王力就只有给我贡献了,开始他还是每盘给钱,给了几圈后就开始欠账了,呵呵,这小子,第一次见面就耍赖。

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是一对小年轻,女的就是昨天抱过那个小男孩的那姑娘,不过她今天的衣服更短,连身体的二分之一都不到。男的一头焦黄的头发,黑背心,手臂上刺了一条长龙,显得痞气十足。

接着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八个人,三对男女,两个一块儿来的姑娘,有些拎着礼物,有些空手而来,叽叽喳喳地说的全是家乡话。那些姑娘都没有叶雪漂亮,身上的打扮只会让我想起深海发廊的100块一次的小姐。她们为什么全都这样打扮?我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我把牌给了旁边的一个观战的小伙儿,让他替我打,王力说:“下次给钱哟。”

我点点头,站起来,坐到了叶虹的旁边。

坐到床上的时候,我留意起一件事情:王力的脚没地方伸,就直接蹬在叶雪的大腿上,叶虹小姑妈也似没看见似的,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既然叶雪做鸡是公开的,如果王力给钱去嫖娼,叶雪答应吗?既然不认识的、老的、丑的、变态的给钱就可以上,那王力呢?还有,我呢?

这个问题我现在都没有答案,因为我没有条件去验证。

我后来知道叶雪做鸡的事情在他们村子不是秘密,因为他们村子里很多人做鸡都不是秘密,老公可以带老婆出来做鸡、妈妈可以也带女儿出来做鸡……女人的身体仿佛只是赚钱的工具,男人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女人身体带来的钞票,大家评判你地位的高低也只是你是否能赚到钱,是否你比别人更会花钱……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

叶雪起身吩咐服务员又拿了两幅扑克,并抬进来了一幅麻将桌,一群人雀跃欢呼,男男女女都立马投入战斗。

他们打的麻将很奇怪,每个人面前都叠起了三层,我从未见过这种打法。

打扑克牌的每个人手中拿着三张牌,每次都垫底一块钱,然后不看牌或者看了牌,再加高筹码,应该是四川的“砸金花”赌钱法。

那个小男孩儿看到一群人都在玩,就也跑进来凑热闹,捣乱。由于地上人腿太多,一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在我的脚边,我赶忙把她扶起。

叶虹小姑妈就在旁边,说:“来,给叔叔磕个头。”

说完,起身拎住小家伙给我磕了一个头,我想起在家乡,初次见面,小孩儿是要给红包的,况且又是他生日,赶忙起身给小家伙封了100块钱。叶虹小姑妈说:“再来。”

哇,不是吧?

幸好叶雪说算了算了,把小家伙拉了过去。

叶虹给闹腾醒了,软绵绵地说:“哥哥,我口渴。”我赶忙给她端了一杯水。

叶虹喝了口水,说有点儿不舒服,我看她脸色潮红,一摸她额头,坏了,发烧了。这可怎么办?

本来计划过完生日后就回深海的,这下麻烦了。

我去洗手间拿了一个毛巾,润湿了拿出来,看叶虹小姑妈正跪在床上,在叶虹的额头上用力揉搓,她爸爸也过来用手在叶虹额头量了一下。

我把毛巾放在叶虹额头,嘱咐她好好睡一下,然后问她爸爸:“阿叔,这附近哪儿有医院啊?”

“医院我不知道,不过不远处有家药店。”

于是决定去药店买一点儿药,叶虹爸爸说他带我去。

出门后,叶虹爸爸问我:“胖子你在这儿多住两天吧。”

我带着歉意说:“可能不行哟,我那边答应人家礼拜一一定要交货的,再说叶虹也没有请假。”

叶虹爸爸脸有不悦,道:“叶虹都生病了,怎么走?”

我一时无言,想了一下道:“等叶虹好点儿再说吧。”

又走了一会儿,叶虹爸爸道:“胖子,你在深海看哪个地方不错,帮我开家饭店,我和叶虹她妈在家里都没什么事情,饭店里面的事情我们也熟。”

我一愣,当时我身上的钞票也就两万多块钱,和朱静闹翻后,生意就没有以前好了,要压货,u盘也占了一点儿资金,由于和叶虹谈恋爱,开销也大了一些,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钞票存下来,哪里还有钱开饭店啊,只好胡乱敷衍道:“我们附近松坪山那儿的铺子价钱不贵,位置也不错,我回去看看,有好消息了就马上通知你。”

买了药,急忙赶回来,叶虹却不愿吃,我只好劝她好歹吃一点儿。

大约到了晚上六七点钟,我们才出去吃晚饭,也算是给小家伙开生日party了。

吃饭的地方也就是一个不太的装修一般的酒楼,十几号人拥挤在一个房间内,喝的是珠江啤酒。我先给叶虹爸爸、叶虹小姑父干了一杯,然后装模做样地和小寿星干了一杯。

接下来就是那帮小年轻轮流和我喝酒,我酒量不行,幸好他们都更差,一圈下来,大约喝了十几杯啤酒,肚子也高高隆起。

有一个脸喝得红红的家伙,拿了半杯啤酒,要给我碰杯,但是一定要我喝满杯,靠,这是什么道理?我也不好发作,只好一气干完,然后说要去厕所。出来后,我想起一件事,然后把叶虹叫了出来。

我把她拉到楼梯拐角,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由于喝多了酒,也搞不太清楚她还烧不烧,不过叶虹说她好多了。

我于是跟她慢慢解释说:“妹妹,你看,我已经答应了客户明天交货,那个客户拿这批货是用来送礼的,如果交货晚了,客户不要,我们就要压货,损失很大。你也没有跟工厂请假,随便旷工不好,小家伙的生日也过了,有机会我们下次再来了,我白天问了,这里晚上有12点半到广州的汽车,到广州后就有很多到深海的汽车火车,如果你不是很难受,我们晚上赶回去好不好?”

叶虹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大喜过望,如果是在家里,我一定好好的亲她一下。

回来后我心情很好,倒满了酒要跟人干杯,那个刚才要跟我斗酒的家伙已经倒下了,所以只好自己干了。

吃完了蛋糕就回酒店了,继续是麻将、砸金花,陆陆续续有几个女的都走了,只剩下那个穿黑衣服的女的和叶雪坐在床上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叶雪流出了眼泪。

我把叶虹爸爸叫到门口,跟他解释说最好还是回家,并说没什么事情,我和叶虹国庆再过来了,叶虹爸爸听完,摇摇头,道:“那好吧。”

我大喜过望,回到房间准备跟叶雪讲一讲,但是看她还在那里伤心,只好作罢,我想叶虹爸爸应该会跟她讲的吧。

这时,小家伙在床上哭起来了,于是叶虹阿姨让我替她打麻将,她要去哄小家伙。我想无所谓,入乡随俗嘛,于是就去打麻将。

除了叶虹小姑父,其他不打麻将的男人就都坐在地上“砸金花”。

这种麻将我从来没有打过,果然不怎么会胡牌,不过点炮也就是五块钱,所以前后我也就输了几十块钱,看看时间到了11点多。我起身给大伙儿说明要走,同时去叫床上躺着的叶虹。

叶虹阿姨惊讶道:“要走吗?很晚啦,明天吧。”

不是吧,她也不知道?刚才叶虹爸爸没跟她讲吗?由于我听不懂他们家乡的土话,所以也不知道叶虹把把究竟有没有给别人讲,于是又解释了一大通要回去的理由,这时叶雪在床上突然道:“要不你先回去吧,让叶虹在这儿呆几天再走,她来一趟也不容易。”

这怎么行?到时候谁送她?她工厂那边请几天假?能不能批准?你叶雪在我们来之前本来答应得好好的让我们礼拜天回去,怎么这时又变卦?弄得我多被动啊,还不说她欺骗我说在韶关派车接送我们来回。这哪像个自己人的做法啊?

关键是,我还有一个没法讲给任何人的理由,这个地方是什么环境啊,卖淫、赌博、无所事事,我能放心将我心爱的妹妹独自放在这儿吗?

于是我只好又解释一边要回去的理由,并说:“叶虹辛苦了,明天我帮他请假,关键是我明天白天一定要到家”

叶雪说:“不行了,12点半的汽车坐不到了。”

我一看时间,可不是,说了这半天话,已经12点一刻了,靠,我怒气上冲,大声道:“没关系,就是打的,也能回去,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

叶雪听后脸色一沉,不再说话,我想,我这句话应该伤到了她……

这时,叶虹小姑父说:“我知道车站应该还有一趟晚上2点才发的到广州的汽车。”

众人一阵沉默,最后叶虹爸爸说:“如果坚持要回就回吧。”

自始至终叶虹妹妹没有说一句话。

第四章

于是我拿起行李,和叶虹一块儿出门,屋里面的人都出门来送,我看了一下,里面没有叶雪。我回头瞥了一下屋里,发现她还是表情冷冷地坐在床上。叶虹小姑父拿了摩托车钥匙送我们去车站,叶虹爸爸跟着下了楼梯,我说:“阿叔,你回去吧,路上我会小心的。”

叶虹爸爸停住了脚步,道:“好,别忘了开饭店的事情啊。”

车站里面是一辆卧铺大巴车,车上已经躺了好几个人,有的人带着很大的包裹,看样子,都是些生意人,赶早到广州去办事,以便当天就能打个来回。

叶虹小姑父把我俩送上车,又跑下去买了两罐虹牛、两罐可乐,一些点心。我赶忙表示非常感谢,感觉叶虹小姑父实在是个很不错的人。

车开了,叶虹躺在铺上也是不停地呕吐,没办法,只好起来不停地锤她的背,弄得我两个一夜都没睡好。

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广州,车子却停在广州西站,我想坐火车回家,这样可能没那么颠簸。于是拉着叶虹的手,穿过车站广场去打车。

广场上有一点儿风,吹起了叶虹的秀发,不时拂过她苍白、俊秀的脸庞,妹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短衫,黑色运动裤,脚上穿的是来韶关之前才给她买的白色运动鞋,显得特别青春靓丽。我就拉着她的小手骄傲地穿过一辆辆汽车、一堆堆人群,那一刻,我想到了世事的艰难、男人的责任。我想,等我有钱了,我就自己买辆吉普车,带着妹妹慢慢地开,她晕车了我们就停下来,好好地游玩一番。

车站里面还很黑,到处都亮着灯光,坐上火车后,妹妹跟我说:“哥哥,我要爬在你腿上睡觉。”

我有点儿受宠若惊,赶忙道:“好、好,你爬着睡吧。”

妹妹爬在我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火车开动了,窗外的车站灯光被拉得老长。我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突然觉得,她比我活得更辛苦。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生活的权利,在那个环境下长大成人,或许,她改变命运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我身上了,除此之外,她那柔弱的肩膀又能做出什么徒劳的挣扎呢?唉,我可怜的妹妹哟。

终于回到了家,妹妹一骨碌趟到了床上就不愿起来了,我把药放在床头,让她吃了,又下楼去打了一点儿早餐,但妹妹却说她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觉。

我替她盖好毛巾被,道:“那你睡觉吧,等一下我去工厂帮你请假,然后就要去发货了。”

出门后,感觉头有点儿晕晕的,可能是太累了吧。

一直忙到了下午五点多才回家,叶虹已经起来了,气色显然好了很多。

我躺在床上,明明很困了,可是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心底里面并没有今天的顺利交货沾沾自喜,而是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我问叶虹:“大姐不会真地生气了吧?”

叶虹正在玩电脑,并没有答话,我自言自语地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气,她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第二天,我赶忙联系上我北京那同学,跟他说明了情况,我同学说:“没关系啦,既然是自己人,我一定尽力帮忙。”

接着我连忙给叶雪打电话,电话那头叶雪冷冷地说:“不用了,我已经联系别人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一阵发呆,靠,怎么这样呢?也不知道怎样跟她再解释。

过了两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叶虹正在跟一个年轻女的视频聊天,我问,这是谁?

叶虹看我往摄像头跟前凑,赶忙把我推开,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这是你二姐。”叶虹抿着嘴傻傻地笑,我说:“为什么不让二姐看看帅哥啊?”

叶虹道:“我每次跟她讲都是跑来你这儿上网的,她不知道我两个天天在一块儿。”

原来如此。

我觉得二姐也没有我家妹妹长得好看。我悄悄往前凑了凑要看她们都在聊什么内容,叶虹连忙用手去挡。我还是大概看到了她二姐起的网名叫“暗夜精灵”,里面有几句都是说什么“莫得”,应该是长沙的土话,看字面估计是“没有”、“不行”的意思吧。我看到似乎还有一句“胖子不老实”,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吗?可是我两个都没见过面啊?

我躺在床上闷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叶虹:“二姐是不是说我不老实啊?”

叶虹道:“哪能呢?她又不认识你。”

“我刚才看到她在电脑屏幕上说‘胖子不老实’,不就是说我的吗?”

“不是她说你。”

“哪谁说的啊?”

叶虹绷紧了嘴巴。

我看她不吭声,于是又问了一遍,叶虹回过头来瞪着眼道:“谁让你那么笨蛋把价格标签放在礼品袋子里面?”

“什么价格标签,什么礼品袋子?”我一时还没闹明白。

“就是我们去韶关拿的礼品,你把商场打的价格单都放在袋子里。”

什么……?如果在商场买东西,我一般会把价格单放在袋子里面,免得门口保安盘查时没有凭证,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啊?

“你把给叶麟买的遥控玩具车多说了5块钱,给他买的童装多说了10块钱。”

是吗?记得当时叶虹的爸爸问我价钱,我哪里会记得了那么多啊,那件衣服还是叶虹买的,应该是我记不准价格,根据印象就多报了一点儿,小小的虚荣心啊,也不是我故意欺骗他们啊?

还有,他们当着客人的面拆礼物,看到价格了还来故意问我,这不是有心诓我吗?

不管怎么说,我自信我是用心想把事情做好,用心对待我的妹妹,尽力希望大家能接受我,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和谐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对叶虹格外的好,只是希望她能够感动,能够多在她家人面前替我说说好话。再说,很快就是国庆了,我想到时候我和叶虹再去弥补一下关系吧。

另外我也不停地给叶虹讲道理,希望妹妹能比平常能坚强一些,为我们未来的幸福共同努力。

九月中旬的时候,叶虹说他表哥要来深海找工作。

“哪个表哥?王猛吗?派出所不找他麻烦了?”

“不是,是王力。”

“王力啊,他不是在韶关吗?”

“姐姐都不在韶关了,爸爸他们也都回去了。”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不在韶关了?他们不是在那儿有挺好的业务吗?

可是我也没办法问叶虹详细的情况,总不能问她叶雪是被公安抓了起来,还是为了保持对嫖客的新鲜感而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

可是他表哥来了就要安排,我只好再去求董友良,看是否能安排和叶虹在一块儿上班。董友良似乎也有点儿头大,说人家工厂现在基本上不招收男工啊,末了,说他再找找看吧,有消息了就通知我。

我想许茂林那儿我基本上隔天就要去一趟,他那儿暂时应该不需要人,不过我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电话里许茂林给我解释:“老弟啊,咱们自己人,也不说二话,你看那几个老乡,跟了我这么久了,让谁马上走呢?再说她们都是女的,你来个小伙子,还要另外找地方给他住,这一两天肯定搞不定。”

可是王力后天就要来了,董友良依旧没有消息,怎么办?我只好去求求陈哥,看他有没有办法。

看我坐在他柜台前不走,陈哥只好拿起电话本,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终于告诉我说沙井的一个工厂招工,他一个朋友在那儿,让下个礼拜一去那儿直接上班。

王力来了,我招待他吃肉喝酒。王力平常的话语很少,接连两天就闷在屋里面看电视、上网。

礼拜一,我找了一辆黑车,说好价钱,拉着王力的行李去沙井。

沙井那儿满是荒芜的土地和新建的厂房,靠,深海市政府不是天天嚷着没有土地盖房吗?如果搞好交通,这儿不是大把的空地?

王力要进的那个工厂周围也是一片荒芜,不远处有几座新盖的厂房,一阵风吹来,搅得漫天都是黄沙。

在厂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陈哥介绍的那个人才把王力领进工厂。我看着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怀疑王力能在这儿做多久,这儿的工资也不高,低薪350块,加班费2块钱一个小时,管祝恨,吃饭每月要扣150块钱。王力在韶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他没有去开摩托车拉客,也没有听说他在哪儿上班,我想,他在那儿最可能的工作就是拉皮条。

拉皮条应该没有进工厂做打工仔辛苦吧?

果然,第三天,王力就打电话给叶虹嚷嚷说那个工厂的加班时间太长、伙食太差,要辞职不干了。靠,这可怎么办?

叶虹想了想说,她认识工厂里的一个测试主管,也是湖南人,他那个部门可能需要男工,不过叶虹说她跟人家也不是很熟,只是挂面认识。幸好叶虹的一个工友和这位主管蛮熟的,估计能够约到人,叶虹建议让我请请这个人的客,或许能行。

那好吧,于是约了人出来吃饭,我又封了一个500块钱的红包,那人收下后,答应这两天帮忙。

于是让王力再忍耐两天,大约过了3、4天,终于把他搞进了叶虹的厂子。

帮助王力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安顿下来。我想,这个工厂活儿不重,工资高些,王力如果要求不太高,应该能适应下来。

晚上吃完饭,王力就过来我们这儿看电视、上网,他话语依旧很少,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王力又问我:“胖子,你看能不能找个司机的活儿?我有b驾照。”

靠,不是吧?唉,我又不认识什么司机,和货运公司的人也不熟。看来这次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很快王力就辞职回家了。

这还没完,很快,叶虹的小姑妈又打电话让帮忙找工作,我想起我跟陈哥经常去吃饭的那个小肥羊的老板目前已经混得挺熟了,于是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介绍份工作。对方倒是答应地挺爽快的,600块钱一月,做厨房打杂、端盘子的工作,管吃住。我跟叶虹小姑妈讲了后,她却嫌工资低,餐馆工作太累,不来了。

叶虹似乎越来越不开心,终于国庆放假了,由于叶虹家人都回了长沙,叶虹又不愿这时回去,于是就不再回去探亲了。本来我计划带她一块儿去南澳玩一下的,可是她怕晕车,就不去了,只好白天上网,晚上和何小霞一块儿去新一佳附近的衣服档买买衣服,吃点儿小吃。

何小霞的功课进展地蛮顺利的,可是当着叶虹的面儿,我也不好意思再提及这档子事情。

到了10月6号晚上,我想闷了好几天,就这样过了国庆也很没有意思,就约上何小霞一块儿去唱卡拉ok。

地点就选在村子附近的一间档次不高的卡拉ok,3个人300多块钱的消费也就足够了。

叶虹终于有了点儿兴致,和何小霞就在那儿你一首我一首的唱,说实话,妹妹的歌喉真棒,可惜,她没有一个有钱的能给她做娱乐包装的爸爸,我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

一直唱到差不多12点才回去,冲凉上床,我一把抱住了妹妹,我的下面涨得厉害。自从那次怀孕事件后,妹妹基本上都不会和我再亲热了。

果然,妹妹又嘟嘟囔囊地说:“哥哥,我困了,我要睡觉。”

我说:“明天又不用上班,我们玩一会儿吧。”

“不行,会怀孕的。”

“没事的,我们有安全措施啊,如果那么容易怀孕,计划生育早失败了。”

可是不论怎样说,妹妹就是死死地拽祝函衣腰带不放,折腾了半天,我说:“人家夫妻都照你这么弄法,都早离婚了,你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老婆的。”

妹妹嘟着嘴道:“我不是你老婆。”

“这样啊,那你如果是我老婆呢?”

“那当然不是这样子啦。”

得,居然这么说!我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闷闷翻身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下床,翻出了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买的一些a片,开了电脑,就在那儿边看边打飞机,弄了半天,终于弄出了一些存货。回头看看妹妹,翻身朝里面睡着,全无动静,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睡着了。

一个礼拜天的下午,妹妹在门口的长凳上逗着我们的小灰兔玩,突然叫道:“哥哥,我们的兔子长大了。”

我一看,似乎是长大了一些。

妹妹说:“长大了不少呢?刚才我用你的鞋子给它量了一下,它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才有一半鞋子那么大,现在比一个鞋子还长一点儿呢。”

呵呵,天天守着这个小家伙,看不出它究竟长了多少,还是妹妹这个办法好。

这时,妹妹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就满面笑容地接了电话,

看到她接电话,我就去上网了。等我上了老半天网后,叶虹还在打电话,于是继续玩,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打完电话了,我说:“妹妹,过来看网页啊,这个笑话好好玩。”

扭头一看,妹妹垂着头,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我一惊,赶忙问她怎么了?

叶虹道:“我太难受了,我不要再谈恋爱了,我要回家!”

第五章

what?一时间我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句气话。

于是我连忙劝她:“过年的时候,我再和你一块回去,爸爸那儿,我去说,等我今年生意好了,我过了年就在松坪山帮爸爸找一间饭店。”

妹妹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我沉思良久,道:“据说很多女人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老公就知足了。”

妹妹打断我的话道:“我知道你疼我!”

“那你干吗一定要回去?”

“爸爸打电话要我回去的。”

“爸爸哪儿可以慢慢解释啊。那你回去还回不回来?”

“不回来。”

不是吧?就这样分手?我越想越气,大声道:“怪不得你这么多天都不让我碰你,我估计你早就想回去了吧,我看你根本都不珍惜我们的感情。”

叶虹的脸愈加苍白,也大声说:“是的,我不喜欢你,我要回家。”

靠,原来如此,怪不得天天就在那儿聊qq,怪不得除了去韶关外,从来不和我牵手,怪不得有时候手机上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叶虹接着道:“我回去了,你也不用再多花钱。”

“原来你在考虑我花钱多少啊?不就是因为我钱少,你爸爸才不愿意这件事情嘛。”说完,我瞪着眼看着叶虹。

叶虹脸一红,道:“反正我也不欠你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谁欠谁的?

我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我“砰”地关上了房门,走了出来。

走廊上没有一丝风,下午的太阳光从对面墙壁的瓷砖上反射过来,明晃晃地照地我心头一片混乱。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原来是一条短信,朱静的。短信上写道:“时间的消磨并不能减轻我对你的思念,无数个漫长的夜晚,你知不知道一颗孤寂的心无时无刻地正在等待着你回来?”

嘿嘿,我的嘴角浮起了一阵冷笑,见鬼去吧,女人,不都是这个鸟样儿,为了钱,就可以抛弃自己的一切,没有钱,投入再多的感情还不是白搭?

于是我马上回了一条:“你为了money抛弃你的一块儿到深海打拼的男友的时候,怎么不提‘你孤寂的心’了?”

发完短信,我突然觉得我是否太过火了?朱静从始至终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追求男人那是人家的权利,你可以不接受,但没必要伤害人家啊?

可是短信已经出去了,追也追不会来,我等着朱静再回短信的时候,再跟她解释,可是始终没有短信回来,最后想想算了,叶虹说得对,感情上,谁会对不起谁啊?即便是对不起了又能怎么样?

我在外面又站了好久,最后决定我自己想办法找到叶虹家里的电话,给她爸爸、姐姐们解释解释,看看是否能挽回一些机会。

晚上睡觉时,我假装老早就睡着了,等到叶虹也睡下后,我轻轻地从枕边拿过了她的手机,而后我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小心地翻看电话薄上的号码,还好,除了叶虹家里的号码,她大姐、二姐,包括小姑妈的电话号码都有。

第二天,叶虹先上班去了,我先拨通了叶虹家里的电话号码,电话通了,里面是一个老年女人的声音,呜哩哇啦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开始我以为打错了,后来想起来叶虹曾说她有个奶奶在老家,这个应该是她奶奶吧?由于听不懂她说什么,我只好挂断了电话,等晚点儿再打。

叶虹大姐的号码拨过去的提示音是对方欠费,靠。

于是拨打她二姐的电话,电话通了,听声音是个年轻女人,应该是她二姐吧,听叶虹说她二姐叫做叶雨。

我说:“叶雨,你好啊,我是卫君。”

“卫君~~?哦,你好啊。”看来,她知道我。

简单的寒暄后,我想,怎么跟叶雨讲呢?前一段偶尔听叶虹唠叨,说她二姐和二姐夫曾经也得不到家里的认同,她二姐夫就是他们隔壁村子里的,在长沙一家工厂做事时认识的,她爸爸对对方并不满意,她们两个人好像也都没有什么固定职业,烤鸭店开了一下就关门了,不过准备年底要结婚啦,看叶虹坚决的样子,我怀疑她二姐是否是由于怀孕了,才将住了她爸爸的军。但我想既然她也是这个情况,大家应该同病相怜吧,她应该理解我。

所以我就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叶虹前两天说要回家,你清楚吗?”

“清楚啊。”

“是这样的,我跟叶虹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我两个基本上也没吵过嘴,我对她好,她对我也不错,我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家帮帮忙就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压力那么大、那么难做,非要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叶雨道:“你既然对她这么好,为什么不给她安排一份更好的工作却让她在车间干活?”

晕,我想不到叶雨居然讲出这种话来。唉,不过我也没什么办法,我本事太小,叶虹又不愿学习,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祈祷我早日发财,开一家自己的公司了。

不过最后我还是敷衍叶雨说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叶虹调整一份更好的工作。

去华强办事后,我接着给叶虹家里打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是叶虹爸爸。听到他的声音后,我不由得一阵心慌,人家要求自己女儿回家,我怎么给他求情啊,还是捡好的说吧,于是无外乎还是讲些我和叶虹感情不错,我会对她女儿好之类的,末了我又说松坪山的铺子现在还没有空缺,一般年底会有人褪铺子,等过了年我抓紧时间去寻找。

无奈叶虹爸爸这次似乎再也不吃我这一套了,很干脆的道:“你让她先回来吧,剩下的事情回头我们再说。”

唉,无可奈何花落去……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有去尽量说服叶虹,给她信心,让她觉得只要我两个在一起是幸福的,咬咬牙,就会挺过去。

我又去找了董友良,让他无论如何帮我找一个文员之类的工作,董友良皱着眉头问:“靠,为谁下这么大劲儿?为了小情人吗?”

我道:“别瞎说,为了老婆呗。”

终于董友良帮我说好了南头一家企业的文员,不过要请客送礼,这也没什么啊,就让董友良帮我安排。

一切搞定之后,我欢天喜地地跑回家告诉叶虹,谁知叶虹地反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只听她道:“文员有什么好啊,我们单位的那些文员,天天被一个台湾经理骂猪脑子,薪水比我现在也高不了多少,还经常加班。”

晕倒,我的妹妹,那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啊?奇怪,你既然不喜欢文员,那你二姐干吗说给你安排的工作不好?难道是王力回家的时候说你的工作太辛苦吗?

不管怎么劝说,叶虹还是坚决地辞职了。我的心也随之暗淡下来,当你面对希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无法挽回,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你手中慢慢流失的时候,你的痛或许不只写在你脸上,而会渗透到你的骨髓里。

叶虹辞职后,并没有催着我马上给她买车票回家,而是天天在家里玩,上网玩游戏、聊qq,偶尔和何小霞一块儿出去逛逛街,我也小心地不再去过问她到底和谁在聊天,出门都是和谁在玩。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叶虹依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我不由得想,难道她改变主意了?不管怎样,她能留下来就好,即便是一天都不和我讲话,我看见妹妹,心里面也是快乐的,因此一忙完自己的事情,我就回来陪她。

11月22号,礼拜一,天阴沉沉的,一大早,我兰州同学打电话通知我给他发100个u盘,我兴冲冲地赶到徐茂林那儿去安排生产。

第六章

回来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一个朋友介绍的,问我有没有桑达v630、motov500的手机卖,我说有,并报价给了他。过了一会儿,那人回复说,对我的motov500很感兴趣,让我带样机过去给他看,我问他在哪儿,那人说他在梅林关口潜龙花园那儿,我说那去华强见面了,那人说他没时间,非要我送手机到潜龙花园,我听的心烦,就关了手机。为了安全起见,除非是熟人,我一般都会约个我熟悉的方便的地点见面,如果对方没有诚意,连跑一趟路的时间都没有,那也就算了。

谁知过了一会儿,那人打电话同意去华强见面,于是就在陈哥的柜台附近,我拿了两部motov500给他。对方40岁左右,有点瘦,皮肤很白,脸颊上有一丝红潮隐隐显现,似乎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带了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还蛮斯文,他自称姓苏。讨价还价,最后以1100块每部成交,每部赚了150块钱。

第二天,我去徐茂林那儿看生产进度,发现已经做好了20几套u盘,我于是提出来发货给了兰州同学。刚发完货,昨天那个姓苏的打电话过来说再要10部motov500,不过他要求价钱要做到1000块以内,保修期要求做到半年以上,这怎么可能?这种机器是香港过来的返修机和工程机,保修到半年以上,每台机最少再扣除30块的利润。商讨了半天,最后约定,这10台价格做到1050块每台,保修三个月,不过对方如果提货累计达到50台以上,以后每台机按照1030的价格成交,并多配一块电池给对方。

成交过程没有什么问题,对方验过货后,很爽快地就付了货款。

爽!1000块毛利先到手再说。

只过了一天,对方就又要求一次性提50台机,并且后天就交货,真的吗?凭借我自己的经验,很少会碰到客户吃货这么猛的,总要有个消化过程吧,再说,我过去500块以下的手机最大的交易量也不过50台,这台机器的进货价将近1000块钱,50台就是5万块钱,我身上也就2万来块钱,我一下子去哪里找这么多现金?

于是我说一次最多交货二十台,剩下的等拿到了货款,我再重新买货明天交给他。那人听了表示不同意,说这批货是出给国外客户的,最好一次交付,好出货。

怎么办?平常做手机,很多时候每部有个50块钱的利润就不错了,和朱静闹翻后,最近手机生意淡了好多,常常平均一天连一部机器都卖不出去,放弃这单生意实在是没有道理。

于是我提出要付定金。对方说我和你又不熟,付了定金你不干了怎么办?于是我把陈哥抬了出来,说有柜台在华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后在陈哥的柜台前付了二千块的定金,对方提出要求交货地点要选在潜龙花园附近,于是就选在梅林附近的横岭新村的一家快餐店内,那家店是董友良一个亲戚开的,我过去和董友良一块儿去布吉送货,在那儿吃过饭。

提取这50台货就需要5万块现金。

当时我身上还有2万多块钱现金,其它的我大约还有2万多块钱的u盘欠款,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是不能考虑了。许茂林那儿还压着1万多块钱,手机存货也值1万多块钱,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可是剩下的现金怎么办?

我把问题抛给了陈哥,请他帮帮忙。陈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兄弟啊,我做买卖可是基本上不借钱的哟。”

我笑着说:“也有例外的时候啊,放心,明天晚上就还给你,有利息的。”

最后陈哥答应帮忙帮我想办法解决2万块钱,我答应事成后额外给陈哥800块的利息。

还差一万,于是我去找许茂林。靠,结果许茂林说没那么多现金,那怎么办?

我坐在客厅里不停的抽烟,要徐茂林一定想个办法,磨了一个多小时后,徐茂林答应说去外面帮我借1万块钱回来。

ok,现金问题解决。

为了安全起见,我又打电话给董友良,让他明天给我一块儿去交易,毕竟好几万块钱现金,两个人,一块儿到他亲戚的店子里,应该问题不大吧,董友良说明天还有别的事情,我好说歹说让他跟我一块儿去。

11月26号上午十点,我就等在通天地的门口,先打电话约董友良,然后等供货的潮州佬一来,马上就随他去蔡屋围的仓库里面提了货,我用一个提包把所有的手机统统装在里面,董友良帮我把外包装和其他配件等用两个大黑塑料袋装好提上,一块儿坐上了302路大巴车。

车里人并不多,我和董友良坐在座位上说说笑笑,交流着做生意的一些经验,都感叹着生意难做,钞票越来越不好挣。

车子过了彩管厂那一站,一个头发有点儿灰白的40岁左右的男人大声叫到要下车,可司机说已经离开了站台,中间不能停,等下一站了。那男子情绪激动,大声斥责司机没有及时报站,最后竟破口大骂起来。司机开始并没吭声,等那男人开始不断问候他母亲时,终于忍无可忍,“呼”地把车子停在路边,跟那头发花白的鸟人就动起手来,司机师傅看上去比较健壮,一拳打破了那个那鸟人的鼻子,血流了出来。这下麻烦了,那鸟人躺在车上,不断打滚,弄得衬衫上都是鼻血,最后又打了110电话报警。

靠,这车是没法坐了,于是我和董友良一块儿下车,想等下一辆302来坐。董友良看了看说,这里两边站台都不靠,大巴是不会停在这儿的,不如打的算了,想想路程不是很远了,于是就叫了一辆的士。

这时,姓苏的那客户打过来电话问事情办得怎样了,我回答说正在的士上,二十多分钟应该就到了。

梅林关很快就到了,关口堵了约7、8辆车。我跟董友良说:“靠,今天什么天气啊,怎么出关也要排队?”

出关的关口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人把守,出了关,广场上停了一大片车,一个武警招手示意让我们的车子开往路边,沿着一条挂着分割彩带的路朝前走。怎么了?我问董友良:“哥们儿,市里这两天有人抢劫了吗?”

董友良显然有点儿紧张,坐在车座后排上只顾着朝窗外看,没有理会我的说话。

那个武警站到了一边,去拦另一辆车,一个穿浅蓝色衬衫、胸口带着一块儿工作牌的、胖胖的、有着一双细长眼睛的中年男人过来打开车门,往我们的车里面看了看,问董友良:“你这塑料袋里是什么?”

我扭头看着董友良,只见他喉结上下缓慢滑动,艰难地说:“是送给客户的包装材料。”

“这里面呢?”那人指着我放在后坐上的提包问。

“这个啊,是……”董友良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

“也是给客户的货物。”我赶忙抢着回答。

“请你们下车来检查一下。”那个男人把车门完全拉开,同时给不远处的一个武警打了个手势,那个武警立即靠了过来。

我跟董友良对望了一眼,彼此看到了一双无奈的眼睛。我安慰自己,没关系,这应该是查抢劫犯的吧,我们这些走点儿私货的小虾米,应该问题不大。

包被打开了,那中年男人拿了几个手机在手里看了两下,然后问我们:“发票呢?”

我嚅嗫道:“忘记带了。”

“那送货单呢?”

“……”

“你这手机没有入网标志、没有发票,属于三无手机,统统没收。”

什么?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子懵了,呆在那儿。就在武警把东西拎走,那中年男人也转身要离去的时候,我才回过身来,赶忙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道:“大哥,能不能手下留点儿情?我们也不容易,只要不没收,一切都好说。”

那人一把甩开了我,道:“少来这一套,”然后转身欲走。

我赶忙又追上说:“大哥,能不能开个收据?”靠,不开个收据我找谁去要手机啊?

那中年男人转过身,用一双细细地眼睛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看得我心中直发毛,只听他道:“想要收据可以,你跟我一块儿过去了,只要你不怕坐牢。年纪轻轻的,怎么是个白痴?”

什么?要坐牢吗?我一下子呆在那儿,那中年男人又用眼睛描了我两下,笑了笑,扬长而去。

董友良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老弟,算了吧。”

我还是没回过神来,好大一会儿,我脑中只是想着:我的5万块没有了。

董友良拉着我上了的士,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了下来,董友良帮我付了车费,然后拉着我站在路边,递给我一根烟。

我一下子蹲了下来,5万块没有了!如果我用这5万块来给叶虹爸爸开快餐店,如果我用这5万块和叶虹出去玩,如果用这五万块吃喝或者去买东西……但现在没有了!

董友良叶蹲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背,把我的香烟点上,我浓浓地抽了一口,问他:“哥们儿,你说这手机还能要回来吗?”

董友良抽了口烟,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吧?去年10月份,就我经常拿货那个黄老板,2000部港行v690手机,刚刚下船到深海,就被没收了,几百万哟,最后听说也没要回来。”

几百万我不管,人家有的是钱嘛,问题是我没有钱,5万块就要了我的命。靠,为什么单单是我啊?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姓苏的客户怎么也没有电话过来了?时间也早过去了半个小时了,难道……?

我想了想,拿过董友良的电话,拨打那个姓苏的号码,电话中提示对方已关机。

为什么?他是知道了消息躲起来了,还是本来就是故意陷害我的?如果要陷害人,干吗偏偏就是我啊?我并不认识他啊?

我就蹲在那儿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董友良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后,就告诉我说他有事情要回华强,于是去站台那儿去等302,这狗日的302!如果我们不下车,还在公交车上,会不会不被发现呢?我想起当时我们坐的士的时候,那个姓苏的来电话,我曾告诉他我们坐在的士上,如果我说我坐在302大巴上,武警会不会上来查呢?如果会查,那究竟是谁要来陷害我呢?我和谁有仇啊?

难道是……朱静?

突然觉得很像,那姓苏的鸟人原来并不认识我,后来虽然他很老练地跟我谈生意,不过要货明显还是太急了,还有他怎么知道我在梅林被扣了?被扣后就马上关机?海关即便查验走私,怎么会盯上我这个小虾米?

问题是朱静她为什么报复我?仅仅为了那个短信?朱静会这么狠吗?她不这么狠会跟着她现在的老公?

唉……

可是过了没几天,华强北也被大扫荡了一次,一时间远望和通天地一片萧条。我于是开始怀疑我最初的判断了,难道真是我不好彩而与朱静无关?

不管怎么说直接的结果是我损失了5万块钱。那天回家后,叶虹依旧在上网,我坐在门口的长凳上,静静地看着她上网,就那么呆坐了好大一会儿。突然觉得她离开我也是对的,像我这种生活飘浮不定,随便一个穿制服的就可以要了我身家性命的人,她跟着我能有前途吗?能幸福吗?

如果你不能给心爱的人带来幸福,就祝福她吧。

想到这儿,我苦笑了一下,问妹妹晚上吃什么快餐,我下楼去买。

走到楼下,我给陈哥也打了个电话,大致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并说可能迟个1个月才还他的钱,陈哥一直待我不薄,我一个人倒霉就行了,难道也要人家跟着我倒霉?陈哥显然已经从董友良那儿知道了事情经过,安慰了我两句,别的也没说什么。

至于许茂林,算了,如果生意实在做不成,就散伙。

接下来两天,我一方面赶紧处理手头的挤压手机,不亏本就卖,一方面赶忙催促u盘客户还我货款。

人要是该倒霉,喝凉水也打牙。手机着急着卖的时候,卖个本钱都没人要;u盘那儿除了我兰州同学给了4000多块钱,其他的要么说资金紧张,要么就是说等下批货来了一块儿结,下批货在哪儿呢?我去许茂林那儿提剩下的60台u盘给兰州同学,本来我还有3000多块钱本钱在许茂林那儿,出门的时候,许茂林老婆阴阳怪气地说了声:“卫君啊,记得下星期把货款要回来啊,不然就没钱生产了啊。”气得我差点折回去马上要跟他们算清楚,许茂林马上在背后训斥他老婆,想想算了,谁想跟又没钱又倒霉的人打交道啊!

12月7号,叶虹跟我说,她表哥王力要来深海。王力来深海做什么?来重新找工作?

“是爸爸叫他来的。”叶虹一句话说的我心里一阵发苦,我原来想应该是叶虹提出回家,我亲自送她的,或者她不回家,就在这儿玩,她家里不催她回去,等过年了我再去弥补一下关系,谁知……不过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王力是来找工作的。

王力下午到深海,晚上我请他去餐馆吃饭。回来后,我问王力要不要去外面开间房睡,王力看到门口有一张长凳,就说睡凳子上吧。

我也没敢问他来深海是否是接叶虹回家。

第七章

可是第二天王力就催我买票,说他要跟叶虹一块儿回家。

我面无表情,说好吧。

于是我就下去买票,临出门时,叶虹交待说买张座位就行了。

就在万佳百货的附近有一个售票处,进去一问,当天晚上的座位票就有,k518次,晚上6点多出发,第二天早晨就到长沙了。第二天也是只有座位,后天的就有卧铺。

打电话通知叶虹,王力抢过电话,说能买到今天的最好。

不过我还是买了第二天的票。

出门的时候,沿着人行道走,不知怎的,我一脚踩进了一个没盖盖子的下水道口里,小腿迎面骨碰上了水泥块,弄的鲜血直流。

我坐在路边,等伤口不再流血了才回家,我并不想让叶虹看见腿上的伤口。

回家后,我坐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说什么话,三个人就在那儿闷坐着,我于是出门去华强给陈哥先还一部分钱。

晚上还是出去吃饭,吃完,王力说他去楼下不远处的网吧去上网,我和叶虹于是先回去。

叶虹回去就先收拾东西,我坐在床上上网。看着叶虹把她的衣服、毛巾、梳洗的一套,还有我平常买给她的发卡啊、蝴蝶结啊等小玩意儿都装在箱子里,然后拿一个大盒子,比划了一下还在地上静静地吃胡萝卜的兔子,说要把它也带回家。那只躺在床上坐不稳的狗狗可能太大了,她并没有把它打在包裹里,那些自学考试的书本也没有一本放进去。

我身上没有力气,就躺了下来。那只坐不稳的狗狗用无辜的眼神一直看着我,我把它翻了个个儿,让它头朝里,我也转了个身,看到了床头那个梳着两条小辨的、正在睡觉的磁娃娃小妹妹,那是农历7月7叶虹买给我的,说是我喜欢梳辫子的小妹妹,她就跑了老远买了回来,我在里面投下了第一枚硬币,现在已经差不多满了。小灰兔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两腿后蹲,坐在床头的地下瞪着两只漆黑的眼睛愣头愣脑地看着我,它总是在我躺在床上上网的时候这样看着我,有时候我会赏给它一个桔子吃,不知为什么,它最喜欢吃桔子,连桔子皮都不放过……长沙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在遥远的异乡有没有一个温暖的窝给它?

叶虹坐在桌前背朝着我上网,我突然觉得应该对她讲点儿祝福的话,不管怎么说,大家不远千里来到这遥远陌生的城市,相识相知一场不容易,我也不应该怪她,毕竟一段时间我是她的全部希望,她还是个小妹妹……一个男人,在一个城市打拼几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咱只有承认自己失败了。

我还是嘱咐她几句吧。

我说:“妹妹,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

叶虹“嗯”了一声,走过来,坐在床边。

我说:“妹妹,你回去要……”突然,我感到喉咙发紧,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模糊起来,我赶忙扭转头,抓住枕头捂住了脸,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很快侵满了我的脸,润湿了枕头,顺着我的肩旁,流到了床上。

不知几何时,不曾有过这样的伤心!我想自己应该是个很坚强的人,独自来到这个城市,总是想自己能够微笑着面对人生,相信生活中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除了那个养育我长大的老奶奶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曾感到莫名的孤单,感觉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人能如此关心我、安慰我了,曾不由自主地洒下热泪;谁知道在这个秋风吹起的城市里,我用尽自己的心血经营了许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还是要在不曾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出租屋里,每晚一个人寂寞地度过。

这条路难道就永远没有个尽头?或许在我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不清楚自己曾压制了多少的伤心和委屈。总是对自己说要坚强一点儿,不要让自己丧失了信心,每天能够有饱满的精神去面对未来,但这时,我只能感叹自己的渺小,只能够祝福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异乡过得更好!难道幸福离我就如此的遥远?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要是这样的安排?

我的心就像被穿了一个洞,永远也不能愈合……

心中的伤痛难以抑制,泪水似乎没有尽头……我攥紧自己的拳头,竭力使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就那么斜躺着,用枕头紧紧盖着我的脸。过了一会儿,叶虹猛地掀开我的枕头,眼前一片光亮,我赶忙拉过枕头,重新蒙住了脸,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泪流满面、脆弱的样子,既然是离别了,泪水又能起什么用,难道能拉回一颗离去的心吗?

叶虹在地上顿了顿脚,却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开了门,出去了。

我想她是去找他表哥去了。

我起身,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对准自己的脑袋猛浇,无声的大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感觉胸口的烦闷消失了许多,唉,不曾想要用泪水来显示自己的脆弱。

我重新躺到床上,却没有心思再上网了,就那么脸朝墙躺着。

过了几分钟,门开了,我看了看,叶虹一个人回来了,我问:“王力呢?”

叶虹怯生生地说:“还在下面。”

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叶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依旧去上网。

王力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和叶虹说了两句家乡话,躺在长凳上睡了。我也有点儿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看见叶虹还在上网,我说:“睡觉吧,明天要赶路。”叶虹应了一声,于是洗漱睡觉。

第二天,王力先起来,接着是叶虹,最后才是我。

我想长沙应该温度比较低了,叶虹跟着我的时候,都是买些夏天的衣裳,于是提议去帮她买两件衣裳。于是我们三个人一块儿去附近的衣服档转了转,买了几件厚一点儿的衣服。

中午吃完了饭之后,我去了一趟许茂林那儿去催一个小单,下午三点左右我就赶回来了,又帮着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叶虹把小灰兔装在盒子里,盒子上面开了几个眼儿。兔兔很乖,没有闹,也没有叫,安静地趴在盒子里面。

4点多一点的时候,我们打了一辆的士出发去火车站。

坐上的士没多久,叶虹就在那儿晕啊晕啊的,她坐在前排,我本来想去拍拍她的后背,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她应该不能算作我的女朋友了吧,咱又何必多此一举?

到了火车站,找到排队的地方,我让叶虹和王力坐下来,然后我跑到窗口买了一张站台票,又买了一些水和水果拿回来。等了一会儿,跟着他们一块儿进了车站,上了火车。

车厢里面的座位都坐满了,不过还好,过道上没什么人,我给叶虹和王力买的是两个靠窗的座位,王力一上车就跑到两节车厢交接的地方去抽烟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跟叶虹最后再说说知心话。

可是说什么呢?旁边坐满了人,声音很嘈杂。我只是不断地嘱咐她回家好好休息,多用心学习,前进的道路要用心思考,显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叶虹只是不断地点头。

广播中说要快开车了,王力也走了回来,我站了起来,对王力说:“路上小心啊,那个蓝色包的外面我放了几个空塑料袋子,叶虹晕车了就给她一个。”说完,我就下车了。

我站在站台后面,远远看到叶虹趴在了座位前面的台子上,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站台上有一丝凉风,我已经在衣服外面套了一件薄夹克,还是有些冷。人群渐渐散去,火车开动了,我看到叶虹起了一下身,往窗外扫了一眼,但是又马上爬下了。

火车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夜幕里不见了,只剩下两道铁轨反射着冷冷的灯光伸向远方。

站台上的人都走光了。从站台往火车道上的天空看,天很高,没有月光,一颗小星星在很远的地方孤独地眨着眼睛。

我心里空荡荡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就靠在站台的柱子上抽烟。远远过来一对情侣,很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走,到我前面的站台上站住,热烈的拥抱、接吻,彼此搂地紧紧的,大约也是来送别的吧,不过人家即便暂时分开了,心还是在一起的,我和叶虹呢?

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是叶虹的,写道:“哥哥,我走了……你多保重!”我的鼻子又有点儿酸了,妹妹,在你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呢?我不清楚,妹妹她自己不善于用言语表达感情,那她自己到底心里面说得清楚吗?

到家了,打开房门,才想起里面并没有人。我没有开灯,摸黑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一会儿,空气中还弥漫着叶虹的味道,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第八章

我给叶虹爸爸打了个电话,告诉叶虹和王力已经坐上回长沙的火车了,明天早上到站。叶虹爸爸在电话那头惊呼道:“你也一块儿赶过来了?”

我心里面一阵厌恶,我有那么无聊吗?不过我还回答他:“没有啦,只是他们两个回去,我还在深海。”

打完电话,我开了电脑,玩拖拉机游戏,我随便出牌,输了赢了也无所谓,不知不觉中已经很困了,想起明天还要发货催账,于是简单地洗了一下手脚,躺到床上,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小一点儿,躺到床上去听。躺了半天,脑子乱乱的,很难睡着,我起身来,想下去买两瓶啤酒来喝,这样或许睡得快些。走到门口,却又想“借酒浇愁愁更愁”,今天的问题还是不要留到明天去解决吧。于是拿了一本英文校旱出来,边看校旱边看电视,过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外面要过来的u盘欠款还是不够还陈哥的账,我把我的笔记本也卖了来凑数,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用电脑了。又处理些手机,总算把陈哥的账还上了,我按照原先讲的话给了陈哥八百块利息,可他说什么也不要,只听陈哥粗着脖子道:“兄弟,这个时候我要再拿你这几百块利息,就真的没脸见你了。”唉,陈哥真是好样的。

回家算算我的财产,除了身上还有2千多块钱,家里那台电脑,还剩下十几台五百多块钱的手机,其它也真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事已至此,想得多也没用,不开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去想它,这样自己才不会老是走神。

再呆在西丽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又浪费钱,于是我把房子退掉了,又搬回岗夏那一间房去住。

又跑了两天业务,生意也不大好,剩下的手机都是些过时的、有点儿毛病的存货,除了亏本,也没办法卖出去。由于没有资金在许茂林那儿,稍微大一点儿的u盘单我也没办法接了。

心里面一直空荡荡的,往往从华强转了一圈后,就回家呆坐着,也不想打电话给朋友。有时候突然会想,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是一辈子做个老老实实的任人宰割的打工仔?我要不要再回工厂里面打工去?如果这一年多我不出来自己折腾,应该还能存上个1、2万块钱吧,给叶虹爸爸开个餐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有一天,一个有个叫做方春鹏的同事打电话让我送一部motot720过去,他住在白石洲东一坊,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六点了,于是答应他晚饭后送过去。大约8点钟,我出发去白石洲,天上下起了毛毛雨,还起了一点儿风,又阴又冷。

感到方春鹏那儿,发现他们还正在吃晚饭,方春鹏是梅州客家人,瘦瘦的、中分头,喜欢开玩笑,他爸爸妈妈姐姐等一家子人都在深海,全家人围着桌子正在吃火锅。看到我过来,马上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来一块儿吃饭,我说我已经吃过了。方春鹏爸爸是个干瘦的老头儿,听说我是他儿子同事,过来拉着我一定要到桌上喝一杯,我也感到身上有点儿冷,于是禁不住对方的热情邀请就坐到了餐桌旁。

喝的是一种颜色黄黄的、甜甜的米酒,方春鹏爸爸说这酒是他们老家自己酿制的,上次他回老家特意带过来的。这酒喝起来挺顺口,喝下去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于是就多喝了两杯。

方春鹏爸爸的手机响了,手机是一部老式的诺基亚5510。方春鹏爸爸听了两句,就连声说好,然后又用家乡话说了几句,挂了电话,站起身来,嘱咐了方春鹏两声,又让我慢慢吃着,就出去了。

我又喝了两杯米酒,渐渐感到面皮有些发烧,头也有点儿晕,知道这米酒开始喝着没感觉,其实后劲挺大的。于是连连摆手,说不能再喝了。

等方春鹏吃完饭,说了会儿闲话后,我把手机交给他。方春鹏拿着手机玩了两下,看没什么问题,就去屁股后面拿出钱包来准备掏钱给我,却掏了个—钱包里面没钱。方春鹏脸色微现尴尬,道:“卫君,不好意思,下午和我爸爸一块儿去买家具,钱都放在他身上了。”

我想方春鹏是我过去同事,又在白石洲长期住,应该没什么事儿,于是赶忙说:“没事儿,过两天再给吧。”

方春鹏扬起脑袋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刚好也要出去找我爸爸,顺路,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于是我和方春鹏一块儿下楼,沿着马路走到一个大门前,方春鹏跟那个门卫打了声招呼,带我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大停车场,我看到停车场的院墙外面应该就是世界之窗了。方春鹏刚进停车场就停了下来,递给我一根烟,点上,然后问我:“卫君,你赌钱吗?手气怎样?”

我有点儿奇怪,却回答道:“不怎么赌。手气还行吧,打扑克牌很少输。”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在韶关打“拖拉机”的情景。

方春鹏沉吟了一下,说:“卫君,是这样的,我爸爸在这个停车场是看大门的。”我点点头,方春鹏接着道:“前一段有个很久不见的老乡找上门,问我爸爸是否在下面停车场看门,我爸爸说是。然后他又问停车场里面的平房是谁的,我爸爸说是他平常在住。于是那老乡就和我爸爸商量能不能在那间平房里摆一张赌台,一晚上500块钱,开赌的时间是从晚上九点钟到第二天凌晨五点,赌台都是他们直接用车子拉来拉去,只需要我爸爸提供茶水服务。”

我又点点头,问:“对方是什么来头?都是什么人来赌啊?”

方春鹏道:“这个我也不清楚,那个老乡我们过去很久都没有联系他了,那些来赌的人都是通过手机联系,然后自己开车来或者是打的士来,半个钟头内基本上就全部赶到了,到了凌晨5点的时间准时收档,几分钟内就撤的干干净净。开始我爸爸有点儿犹豫,后来那个老乡说有好几人拿着家伙把守呢。刚才我们进来的门口就有一个人。”

我抬头扫了大门口一眼,却没发现方春鹏说的那个人在哪儿。

只听方春鹏接着道:“另外我老乡说派出所那边也打点过了,于是我爸爸就答应了下来。他们前后来了三次,这是第四次了,有一次间隔一个多月,有一次半个月,这次又是一个多月了。第一次我和我爸爸在旁边招呼,第二次和第三次我忍不住也押了几把,都是输,你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们搭伙儿,赌上几把,赢钱很快的,我看他们赢钱厉害的,一两个小时就赢了十多万。”

原来如此,我过去听说四川人大多喜欢打麻将,广东人许多更是只要能赌,什么都来。于是我问:“怎么个赌法啊?”

“‘百家乐’,简单得很。”

“‘百家乐’?”

方春鹏奇道:“你不知道吗?其实就是……哎,算了,等一下你进去就知道了,你只管押庄家还是押闲家,就好比赌大小,一赔一,简单得很。”

“就是说只有大小两种押法?”

“对,还有一种平手的,是一赔八,不过你不要押了,基本上没得中,你只管押庄、闲就行。等下我们一人出500块钱,你的手机400块,你只需要再出100块就是总数一千,我们一把下一百块,如果运气不好,也就是10把的光景,输玩也就算了。”说完,轻轻拍了一下嘴巴,道,“我这臭嘴,还没上台就说输,今晚一定赢!”

我过去是没怎么赌过钱的,打麻将我嫌浪费时间,不过晚上回去也没事干,开开眼界也不错,不过这钱?唉,现在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横竖是个死,不就是500块吗?

于是我答应了他。方春鹏带着我走到了停车场里的一栋平房前,突然门口闪过两条黑影,问:“谁啊?”

我端详了一下这两个人,都是平头,身材健壮,穿一袭黑衫,由于天黑,看不清面孔。

方春鹏答道:“我是老方的儿子,这个是我表弟。”

一个黑衫大汉用手中一个长长的黑电筒照了一下方春鹏的脸,又照了照他的浑身上下,接着照了照我,转身在门上敲了两下,停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下,又停了一会儿,接连敲了三下,门开了一条缝,光亮从里面透了出来。

一个人探出头来,那黑衫大汉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那人就着灯光看了我们一下,并没吭声就关了房门,过了一会儿,门重新开了,黑衫大汉道:“进去吧。”

屋里面乌烟瘴气,挤满了人。房间大概有20来个平方吧,窗帘是厚厚的红布,屋里的光线基本透不出去。门口站了两个和门外一样打扮的壮汉,每个人手中也提了一个长长的黑手电筒,我怀疑这个手电筒应该能做电警棍来用。壮汉们都用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了我们一下,就把目光转到了里面。

靠门的地方摆了两张沙发,一个30来岁的目光阴沉的黑瘦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方春鹏爸爸提了一把电热水壶正忙着给围成一圈的人倒茶。

大约有2、30个人围成一个大圈,我想那里面应该是赌台吧。方春鹏走上前去,把他爸爸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爸爸就用眼睛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掏出了钱。

方春鹏带我从人群的一角挤了进去,眼前出现了足有5个普通办公桌大小的一个蒙着墨绿色绒布的赌台,绒布上画了几个文字和区域,文字上写有“庄”、“闲”、“和”三个黄色的汉字,用白线分成几个长方形、扇形的区域里面都填着一些不大于20的阿拉伯数字。

一个穿着马甲、打着蝴蝶结的白净年轻人站在赌台的里面,用一个塑料铲子,从旁边一个黑盒子里面拿牌出来分发,黑盒子估计就是洗牌、发牌机了,年轻人的前面摆着一个筐,里面分了五个格,每个格里放着一叠塑料小圆片,共红、黑、白、黄、蓝五种,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筹码了。

年轻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穿衬衫的三十来岁的人,背着手看年轻人收发牌,方春鹏挤过去对他道:“大佬,拿拾个100块的筹码。”

那人转过头,冷冷地看了方春鹏一眼,并没有说话,转身打开后面的一个硬质手提箱,从里面数了10个白颜色的塑料片递给了方春鹏,然后从手提箱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在上面记了一些东西。

我小声问方春鹏:“现在不用给钱吗?”

方春鹏说:“是啊,走的时候一块儿结算。”

“那我要了很多筹码,全部输光了没钱还怎么办?”

“好像不会吧,还没有人敢不还钱,听说他们老板很厉害的,除非你不想要命了。”

方春鹏把筹码全部给了我,道:“给你,你下注吧,只选‘庄’和‘闲’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下注,旁边的一群人就开始在那些写着数字的小格子里放筹码,庄、闲两个区域都有,筹码五颜六色,有的是很厚的一叠。有个人拿着一叠筹码在庄闲两个区域晃来晃去,迟迟不肯落注,旁边就有人叫道:“有三有四嘛,肯定是庄了,”那人的手又哆嗦了两下,就押了庄。

没人下注后,穿马甲的小伙儿,双手翻开,在台子上凌空画了个半圆,然后熟练地从发牌机里按顺序发出了四张牌,庄家和闲家的区域各两张,发完后双手放在台子上就不动了。

一个人说:“这把我押的多,我来看。”然后爬在桌子上,很小心地掀开牌的一角,艰难地看了一眼,然后搓了搓手,把上面那张牌也小心掀起一角,一点一点地看,周围许多人也屏住呼吸,歪着头来看。突然那人一声欢呼,满面笑容,把两张牌翻开拍在桌子上,是一张红心2和黑桃6。接着那个马甲小伙儿也很快把他面前的两张牌用塑料铲子掀开,却是一张草花q和一张草花4。

周围马上有人一阵欢呼,也夹杂着一片哀叹,那个最后押注的家伙更是连连摇头。

我问方春鹏:“是不是闲家赢了?怎么个比法?”

方春鹏点点头道:“是闲家赢了,闲家八点,庄家四点,大于十的牌都算做零点。”

原来如此,看来这赌法十分简单,不就是碰运气吗?

只见那马甲小伙儿把放在庄家那里的筹码一网打尽,然后按顺序清点闲家区域的筹码,并赔付一定筹码过去,我注意到赔过去的筹码和桌面上的筹码不尽相同,就问方春鹏,方春鹏说那是由于庄家要“抽水”,赔筹码的时候直接就扣除了水钱,水钱是每把百分之五。

方春鹏说完从桌子边上拿了一张纸,又问马甲小伙儿旁边那个人要了一只铅笔,趴在桌子上在纸上画了一个蓝色的圈。我注意到他用的是一种一头蓝一头红的铅笔,那张纸上画了好多小方格,同时旁边很多人也在用同样的方法划圈。估计是他在统计牌的走势,果然方春鹏说这叫做“写路”,就是统计牌局每一局的结果,并希望从中找到规律,红色的圈代表庄赢,蓝色的代表闲赢,打叉就是和局。

靠,这能准吗?

方春鹏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下注,我想刚才是闲赢,就扔了一个筹码在闲家的区域里。开牌出来,却是庄赢。第二把我想应该实闲了吧,只见闲家看了两张牌后,又要了一张翻开的第三张牌7,庄家却没有要,打开来,闲家是个9、5、7,庄家是3、4,结果依旧是庄家赢了。问方春鹏为什么可以要第三张牌,方春鹏说闲家开始点子太小,不超过5,所以可以再要牌。

第三把还是庄,第四把呢?

我拿着筹码也有点儿犹豫,方春鹏在旁边说:“有三有四,肯定还是庄。”

什么有三有四,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应该说的是“有三就应该有四”,就是说第四把应该和前三把的结果是一样的。草,哪有这个道理啊?概率不是这么计算的。方春鹏在旁边继续小声说:“庄、庄、庄。”

我心里一阵烦,靠,这如果都输了不还要怪我不是?

屋里面空气不好,加上我刚才喝的米酒的酒劲儿刚刚冲上来,本想把五百块钱还给他的,后来一个狠,就把剩下的钱全部都仍在闲家区域,闲家区域投注的也就没几个。

方春鹏一阵惊呼,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声来。

我不去看方春鹏,只见发了牌后,依然有一个人爬下去看,看到第二张,哈哈一笑,直接打开牌,却是一张j、一张9,这应该是九点吧?马甲小伙儿直接把牌翻出来,却是两张2,庄家也没有要第三张牌,直接就赔筹码过来了,看来是胜得有惊无险。我问方春鹏庄家为什么不要第三张牌,方春鹏乐呵呵地说:“8点、9点是天牌,任何一方拿到天牌,就可以直接打开定胜负了。”

原来如此,又玩了几把,大致上就明白是怎么玩牌了。

第九章

我看了看手上的筹码,已经有18个白色的了,于是选择一次押两个,开了几把,有输有赢,大致上维持在18个的样子。我渐渐感觉到,这玩意儿纯粹是靠运气。由于赌客可以随便选择庄闲两家下注,所以赌台上的庄家的那幅扑克牌也算不上代表着赌场老板一方,应该比押大小公平些,起码赌场老板不好作弊。因为庄家的牌赢了不一定赚钱,同理,庄家的牌输了也不一定就输钱,庄家想做常胜将军,除非每手都要提前判断庄闲两家那一方押的钱多,并提前做手脚,这个难度太高了,所以我想庄家赚钱应该主要靠抽水了。

就是说如果我先赢了一把,以后再按照同样的筹码下20把,把把不输不赢,5%乘于20,那么先前赢的这把赌资就还给老板了。既然每把输赢的概率平均起来都是50%,少押两把应该损失更小。想到这儿,我数了10个筹码出来,放在左手,右手拿了四个筹码,放在了庄家区域,方春鹏在旁边嘟哝道:“放四个太多了吧?”我正想回头问他放几个合适,却听他马上接着道:“你决定、你决定了,你手气好。”

结果依然是我赢了,嘿嘿,看来我的赌运真的不错啊。于是依旧是一把押四个,过了一会儿,一把押六个,依然是我赢了。这一下再赢钱回来后,马甲小伙儿就给了我一个黑色的筹码和一个白的、几个蓝的,方春鹏说黑色的是一千块一个的。

呵呵,黑色的筹码好,我喜欢。这时酒精已经不再不停地冲向大脑了,我的腿虽然依然有点儿发软,身上有点儿热,头脑越来越兴奋,却没有刚才的眩晕了。等到又赢了一个黑色的筹码,我就把一个黑色筹码丢了下去。方春鹏两眼直顶台面,用手指着扑克牌,嘴里不停的道:“闲、闲、闲。”牌开了,却是庄赢。

方春鹏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我摇了摇头,想了想,这次却拿了5个投了下去,结果又是输,再来,还是输。

靠,怎么回事儿,我正要再拿5个,方春鹏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退出来一下。我跟着他出来后,只听他道:“咱是不是一次少押点儿?毕竟已经赢了不少了。”

我数了数手中的筹码,总共3200多块钱,除去本钱,一个人也就赢了1100块钱而已。于是我问他:“你说押多少?”

方春鹏嚅嗫道:“还是一把100吧,再输500块我们就别玩了。”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

方春鹏真是个臭嘴巴,接着上来后,真的是连输5把100块,靠,搞的我也没信心了。于是和他一块儿出来,分了筹码,然后问怎么换钱,方春鹏说等一下有人带我们到外面院子里的一辆车上去换钱,不是吧,还要这么复杂?

我有点儿口渴,看了一下时间,11点多一点儿,于是我在旁边的一张木凳子上坐了下来,方春鹏爸爸过来给我倒了一杯黑黑的铁观音茶。我看到围在赌台边的那些人都是赌兴正浓,没有人退场,除了我,甚至也没有人坐在场边休息。

抽完了一根烟后,我问方春鹏是否现在一块儿回家,方春鹏却道他还要和他爸爸再一块儿招呼一会儿,如果我想走就随时可以去换筹码,想在旁边看也可以,但是不要坐赌台边的凳子,坐凳子就要下注。

我看看赌台周围的凳子早就没有了,只有站着,站着我也要下注嘛,反正是赢来的钱,老在旁边站着多没意思?

于是我凑上去,把赢的1100块筹码全部仍在了上面,赌庄家赢,哈哈,真赢了。再来!第二把2100,又赢了!第三把还是全部,my-god!我还是赢了!

我的心咚咚直跳,感到太阳穴上的血管也突突地涨得利害,算算现在已经赢了8000多块了,还要全部投下去吗?想了一想,从中间拿出两个1000块的筹码,准备作为我今天晚上的战利品,剩下的全部仍了下去,开牌,菩萨保佑,还是我赢啦……

周围有一点儿小骚动,我这才注意到,旁边除了一个四十来岁、黑黑的胖子押的筹码比我大外,台面上就是我最大了,不过他输了,而我是赢家。看到别人都朝我咋着嘴,方春鹏也跑过来在我耳边惊呼,我本来还在后悔上把多余拿出了两个1000块的筹码,准备这把一口气押上一万块筹码,别人一喊叫,我反而犹豫了起来,最后只仍了个1000块的筹码在上面,开牌,却输了。再仍1000块,还是输,我叹了口气,数了数手中的筹码,还有12000多块,于是只留下了10个1000块的筹码,剩下的全部扔下去,开牌,输!

摇摇头,抽身出来,决定收手了。方春鹏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后面,问我:“卫君,厉害!刚才我看你一把就赢了6千,到底赢了多少啊?”

我晃了晃手中的筹码,道:“不多不少,一万,走吧,我们出去宵夜去。”

于是出去换筹码,原来装钞票的车就停在世界之窗的院墙底下,估计是为了方便转移钞票、万一有人来查的话方便跳墙吧。

拿到了钱,我感到顿时放松了许多,心情甚好,搂着方春鹏的脖子一块儿出去宵夜。白石洲这儿也没什么餐馆,不远处有一间“木屋烧烤”,我和方春鹏进去就要了些啤酒,再加些羊肉串、牛板筋、烤生蚝什么的烧烤下酒,吃完结账,才花了100多块钱。方春鹏笑嘻嘻地道:“卫君啊,刚才紧张了半天,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道:“好啊,你带路,我请客。”

方春鹏带着我出门向右走,路的尽头拐角处,赫然有两间闪着粉红灯光的发廊。方春鹏进了里面那一间,房间里面几个年轻姑娘正围着拿着打麻将,旁边一张长凳上还闲坐着几个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艳撩人。屋里面还有一个瘦老太婆,一个四十来岁的胖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角色。

方春鹏刚刚走到麻将桌旁边,一个姑娘眼尖,认出了他,高声叫道:“胡老板来啦,在哪儿忙着发财啊?这么久不来看人家了?”靠,什么胡老板,方老板吧?

方春鹏嘿嘿淫笑着,走过去捏捏那姑娘的脸蛋。那女的一甩手,“啪”地在方春鹏身上打了一巴掌,嗔道:“就会欺负人家,我这会儿手正背,你发财了也不支援一下。”

方春鹏指着我笑道:“发财的老板在那儿呢,你等下对他温柔点儿,他肯定会支援你啦。”

那姑娘看了我一下,向我笑笑,却不说话,回头又给了方春鹏一巴掌,腻着嗓子说:“讨厌~~~”

一个身量苗条的高个儿姑娘问道:“老板要哪个小妹啊?随便挑。”

嘿嘿,这个应该是老板娘了,只见老板娘肤色白皙,眼窝深陷,颧骨有点儿高,小鼻头,厚嘴唇,鸭梨形脸,应该是岭南姑娘了,看上去有点儿像香港的那个“百变天后”。方春鹏转头对我笑道:“兄弟,随便挑吧,这些都是。”

都是?靠,包括那个老太婆和老板娘吗?

方春鹏选了一个20来岁短发的胸部波涛汹涌的家伙,嘿,据说很多广东男人评判姑娘们的货色好坏,关键部分就是女人的这两个东西。

旁边的那个进来就和方春鹏说话的黄头发姑娘马上当众撒泼,怪方春鹏不照顾她了,方春鹏马上带着一脸坏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下次吧,下次一定找你。”

方春鹏又扭头问我:“哥们儿看上哪个了?”我又审视了一遍这一堆堆的白生生的肉,说实话,这些都只能远看,近距离欣赏就会让你大倒胃口,当然,偶尔也会有让你怦然心动的。今天看来是没找到感觉了,唉,130蚊还想在这儿找到港姐吗?

我用手一直“百变天后”老板娘,说:“就是她了。”

老板娘面色微变,道:“抱歉,老板,我一般不做这个的,再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这么多小妹你都看不上一个?”

方春鹏也在旁边说:“是啊,随便再挑一个吧。”

靠,这事儿也能随便?我们既花钱、又花时间、又花气力,当然要找个满意的啦,我于是眼睛看着店外,不置可否。

老板娘看方春鹏也愣在那儿,就走过来小声对我道:“老板,我只会口活儿,不做的。”

我拿眼睛瞟了她一下,心想,这个区别大吗?于是道:“可以啊。”

老板娘摇了摇头,过去跟那个老太婆用家乡话交待了几句,就跟我们一块儿上楼了。

楼上有几间用木板隔起的小木板房,我正要往里进,方春鹏却拉住了我,只见老板娘和另一个姑娘从一个侧门走了出去,原来发廊外面还有一个门,进去后,里面别有洞天,粉红色的灯光下,排着几个不隔音的木板房。

第十章

方春鹏带着我出门向右走,路的尽头拐角处,赫然有两间闪着粉红灯光的发廊,方春鹏进了里面那一间,房间里面几个年轻姑娘正围着拿着打麻将,旁边一张长凳上还闲坐着几个姑娘,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妖艳撩人,屋里面还有一个瘦老太婆,一个四十来岁的胖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角色。

方春鹏刚刚走到麻将桌旁边,一个姑娘眼尖,认出了他,高声叫道:“胡老板来了,在哪儿忙着发财,不来看人家了?”靠,什么胡老板,方老板吧?

方春鹏嘿嘿淫笑着,走过去捏捏那姑娘的脸蛋。那女的一甩手,“啪”地打了方春鹏一巴掌,嗔道:“就会欺负人家,我这会儿手正背,你发财了也不支援一下。”

方春鹏笑道:“发财的老板在那儿呢,你对他好点儿,肯定会支援你啦。”

那姑娘看了我一下,向我笑笑,却不说话,回头又给了方春鹏一巴掌,腻着嗓子说:“讨厌~~~”

一个瘦瘦的高个儿姑娘问道:“老板要哪个啊?随便挑。”

嘿嘿,这个应该是老板娘了,老板娘肤色白皙,眼窝深陷,小鼻头,厚嘴唇,银杏眼,典型的岭南姑娘长像,齐耳的短发在微微上翘,显得脖子很秀气,看上去有点儿像香港的那个“百变天后”。方春鹏转头对我笑道:“兄弟,随便挑吧,这些都是。”

都是?操,包括那个老太婆和老板娘吗?

方春鹏选了一个20来岁短发的胸部波涛汹涌的家伙,嘿,广东男人很多评判好坏就是只盯着女人的这两个东西。

旁边的那个进来就和方春鹏说话的黄头发姑娘马上当众撒泼,怪方春鹏不照顾她了,方春鹏马上带着一脸坏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下次吧,下次一定找你。”

方春鹏又扭头问我:“哥们儿看上哪个了?都是130包单。”我又审视了一遍这一堆堆的白生生的肉,说实话,这些都只能远看,近距离欣赏就会让你大倒胃口,当然,偶尔也会有让你怦然心动的,今天看来是没找到感觉了,唉,130蚊还想找到港姐吗?

我用手一直“百变天后”老板娘,说:“就是她了。”

老板娘面色微变,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这么多姑娘你都看不上一个?”

方春鹏也在旁边说:“是啊,随便再挑一个吧。”

靠,这事儿也能随便?我们既花钱、又花时间、又花气力,当然要找个满意的啦,我于是眼睛看着店外,不置可否。

老板娘看方春鹏也愣在那儿,就走过来对我说:“老板,我只会口活儿,不做的。”

我拿眼睛瞟了她一下,心想,草,这个区别大吗?于是说:“可以啊。”

老板娘摇了摇头,过去跟那个老太婆用家乡话交待了几句,就跟我们一块儿上楼。

楼上有几间用木板隔起的小木板房,我正要往里进,方春鹏却拉住了我,只见老板娘和另一个姑娘从一个侧门走了出去,原来发廊外面还有一个门。进去后,里面别有洞天,粉红色的灯光下,排着几个不隔音的木板房。

一阵女人的快乐高亢的呻吟声清晰的传入耳中,看来里面已经有人在冲锋陷阵了,看到窗户都在肆无忌惮地打开着,不由得感慨深海的自由和开放。

方春鹏进来就搂着那个姑娘迫不及待地进了里面的那间房,我和老板娘只好进了最外面的那间房。

我点了一根烟靠在床上,老板娘关了房门,抿嘴一笑,问:“老板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啊?”

我说:“是啊,你在这儿做多久了啊?”其实我一直怀疑她到底是看店的、还是真的是老板娘?因为纵横深海这么多发廊,还真的没有找过老板娘做过,老板娘一般都是既老又丑,多看一眼都会影响我上楼干活的冲动,哪里见过这么个娇滴滴的亲自上阵的老板娘?

“接手才两个月,前一段生意不好,老板有空多来捧捧场啊。”看来真的是老板娘哟,失敬失敬。嘿嘿,今天真是wonderful的一天啊,我想,可能是接手的时间不长,还需要多吸引客源,所以老板娘才亲自出手的吧?

我笑道:“姑娘也不少啊?怎么生意不好呢?”

“啊,有几个是刚刚过来的,还不太懂事。”老板娘便脱衣服边说。

老板娘有一双坚挺上翘的小小的乳房,身材光滑板挺。她脱完了自己的衣服,就动手过来脱我的衣服,脱光后,用手指轻轻的从我的脖颈向身体下方滑下,然后略带羞涩的一笑,吐着热气去轻轻的亲我的耳垂,然后是胸部,轻柔地吮吸、啮咬,接着向下、再向下……

老板娘埋头苦干了一会儿,抬头问我:“怎么样啊?老板,舒服吗?”

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晃了晃,感到确实不错,老板娘的工夫一流!我想起来还没请教老板娘的名字,就询问她,老板娘吐出嘴巴里的东西道:“叫我阿萍吧。”呵呵,又是一个阿萍。

“你是广东还是广西的啊?”

“广西玉林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广东广西的啊?”

呵呵,这不写在脸上吗?不过我还是笑着回答:“我会算命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我一直想了解的问题,于是接着问到,“阿萍啊,你这么好的口活儿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啦,有师傅教的。”

“哪里的师傅教的?”我突然大感兴趣,抬起头问。

阿萍老板娘坐起来,用手慢慢地在我的下面揉搓,道:“香港啦,我前两年在香港做过,那里有师傅专门培训的。”

原来如此,还是香港好啊,够专业!

我问:“你怎么去的香港?”

“用单程证啊,原来办证很贵的,要好几千块,现在不用这么多钱了。”

“去那边做很赚钱吗?”

“也不是很赚钱啦,原来在桑拿、夜总会,出钟做一次有800到1000块钱收,不过要抽成一半给妈咪,客源也不是稳定。后来我们就去庙街站街,做一次300块,运气好的话,一天也能赚个1、2千块的。”

“妈咪是香港的吗?”

“香港的也有,不过更多是大陆过去的,就是他们帮我们办证带过去的。”

“那现在怎么不去了?”

“有一段时间很难办证了,再说去那边也查得紧,抓到了要坐牢的,就回来自己开店了……我要是能在长高一点儿就要了,就可以去澳门赚钱,做一年就够了。”

“身高不够就不能去澳门?”

“是啊,最少身高要1米68,我们一块去的一个姐妹身高有1米7,后来去了澳门,一年就赚了60多万呢。”

原来如此啊……

我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思索了起来,阿萍老板娘看我不再说话,就又埋头下去……

隔壁传来了咚咚的撞击声,似乎是按摩床撞在木板上的声音,看来方春鹏这小子力气不小啊。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一点儿,阿萍老板娘抬头道:“看来你很厉害啊,是不是喝酒了?”

我点点头,说:“刚才喝了一点儿啤酒。”

阿萍老板娘脸色微红,抬头微笑道:“喝了酒的男人都特别厉害。”

“是吗?你坐我进一点儿,我摸着你,就很快了。”

阿萍老板娘于是翻转身子,靠近我的胸口做了下来。

我把手放在阿萍老板娘的胸部反复的揉捏,一阵阵的燥热袭上身来,突然,我一翻身,把阿萍老板娘压在身下。

阿萍老板娘拼命地推我,道:“不行,真得不行。”

我嬉皮笑脸地说:“为什么不行,你下面干干净净的。”

阿萍老板娘喘着粗气道:“不是,我真得不做的。”

我不再理她,用手去压住阿萍老板娘的两只手,身体下面用力朝前使劲,阿萍老板娘在下面不停地挣扎,却也没有呼喊。

女人反抗起来力气真是大,我忙得满头大汗,也没有入门。想了想,把阿萍老板娘的两只手并到一块儿,然后用我的一只手压住,腾出另一只手来下面帮助,阿萍老板娘拼命晃动身体,不想让我进入,我甭住身体不动,下面用里朝前顶,果然不一会儿,阿萍老板娘“啊”的一声,身体软了下来……

良久……我抬起身,笑了一下,道:“阿萍,不好意思,刚才诱惑太大了,我把持不住。”

阿萍老板娘低着头,用纸巾揩干净身体,接着马上穿衣服,一句话也没说。

我感到一阵歉意,就去拍了拍阿萍老板娘的脊背,却不知怎样说话安慰她。

出门前,我掏出400块钱递给阿萍老板娘,说:“不用找了。”

阿萍老板娘接过钱,用哀怨、又带着点儿怒火的眼睛瞟了瞟我,道:“我记住你了,你好厉害啊,我从香港回来就没有接过客人,今天一次全被你搞定了。”

方春鹏已经在下面等着我了,出门告别,独自回家。躺到床上后,我把今天赢的钞票拿出来又数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想,还是赌博来钱快啊。

尽管心里面有一丝丝的不安,担心自己会陷入赌博的泥潭,但过了几天,我还是忍不住给方春鹏打了个电话,方春鹏却说不知道那帮开赌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他只有等人家联系上门了才能再来联系我。我不由得后悔当初应该问问开赌的人怎么联系了,不过依我的身家,他们会让我随便参加吗?

最后我只好叮嘱方春鹏只要那些人来,就马上通知我。

第十一章

我又去华强转悠了几天,生意也不大好。一时间我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赚钱方法。其实,哪有一嘴吃个胖子的道理?但我当时满脑子想得就是如何通过赌博等手段快速致富。

一个小姑娘在女人世界门口发传单,也塞给了我一份。我本想马上丢进垃圾桶,却听那姑娘在嚷着“港澳三日游、星马泰七日游大减价啦”,我不由得心中一动,看看手中的传单,只见上面写的是如何组团去香港、星马泰旅游的信息。于是凑过去问那个小姑娘怎么去,那小姑娘问我:“你有港澳通行证吗?”我摇摇头,她接着问:“你是深海户口吗?”我还是摇头,小姑娘于是说:“你打传单上的这个电话吧,具体的情况他会告诉你的。”

一个女的接的电话,除了问我有没有港澳通行证、深海户口外、还问我有没有在深海哪个单位上班、有没有自己的公司或者商铺、有没有办理暂住证、有没有连续交社会保险半年以上等等,当然,这些我统统没有。当我回答都没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去澳门的希望是没有了,果然,那个女的接着说,像我这种情况,基本上是没有办法办理港澳通行证的。

什么是基本上?难道还有其它情况吗?我马上问那个女的,那女的问我去港澳做什么?我沉吟了一下,老实回答说想去澳门赌钱,那女的听完,让我稍等一下,然后电话中一片静音,大约是她需要和其他人商量吧。过了一会儿,她回话说,他们可以带为办理外地的半年多次往返通行证,不过价钱要3500块。

3500?靠,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中国人的地盘,干吗还有掏这么多钱去办个什么“良民证”啊,我说考虑考虑,于是就挂了电话。

没什么其它事情,我就回去了。回去了照样没什么事情,坐了一会儿,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面钻了进来,感觉有些冷,于是去衣柜里翻衣服出来穿,却在箱子发现了妹妹的一条黑裤子和一顶帽子。黑裤子有点儿破了,记得当时我又给她买了一条,因此这条就扔在箱底了,帽子是在塘朗村的小商品市场上买的,可能是妹妹忘记拿走了吧。唉,物是人非……

窗外深秋的寒风正在肆虐,妹妹,你在长沙冷吗?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过我?

我在窗户边上矗立了一会儿,想起妹妹在深海的时候,天气热,也没有给她买过厚衣服,于是匆匆忙忙又赶到华强,买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寄给了叶虹。

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叶虹,说我给她买了一件衣服,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发完了,我惴惴不安地等,由于叶虹并没有告诉我她是否换了手机号码,所以不知道她是否能收到消息。

万幸,妹妹很快就回了消息:“谢谢哥哥!你买的我都喜欢,你打家里的电话吧,就我一个人在家。”

我于是马上打了电话过去,通了,是妹妹的声音:“哥哥,你在深海还好吗?”

我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西丽的那个小出租屋,那个可爱的、长着小虎牙的、爱吃棒棒糖的小妹妹还在等着我回家……

只听妹妹道:“哥哥,你不开心吗?”

我黯然道:“嗯,我不开心,你回去了我就不开心……你不出去玩啊?”

“快过年了,二姐说过了年再给我在长沙找工作,所以我就天天在家玩。”

“爸爸和阿姨呢?”

“阿姨去买菜了,爸爸去买码。”

“买码?是什么东东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买香港六合彩的一个数字吧。”我明白了,就是内地私下流行的那种1赔40的买香港六合彩特码的地下赌博。

“兔兔呢?”

“兔兔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叶麟老是打它,后来有一天它跑出去了,不见了。”我心里一阵隐隐作痛,兔兔一直都是我们喂养大的,它跑出去了,自己怎么独立生存呢?要么是被狗吃了,要么是被人吃了,要么就是饿死了,谁会收留一个傻头傻脑不懂得讨人欢心的兔子?

“妹妹,过一段时间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好。”

“过年了我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

我一阵沉默,如果叶虹不努力,我去了长沙又有什么意义呢?过了一会儿,又问她:“大姐和姐夫呢?”

“不见了。”

“不见了?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

“妹妹,你还有钱花吗?”

“我没钱。”

“你的钱呢?”

“我的钱都被爸爸拿去买码了。”

唉,那她也没办法,没办法,她没得选择。于是我告诉她等一下我再给她汇点儿钱过去,让她等一下用原来在西丽打工的工资卡去银行取钱。

汇多少呢?想了想,最后还是汇了2000块过去,妹妹在家,如果没人给她钱用,应该日子很难过的。

接下来的几天,叶虹有空就发信息给我,不过好多却是有关猜脑筋急转弯的,像什么“小偷最怕哪三个字母?”、“一位高僧与屠夫同时去世,为什么屠夫比高僧先升天?”、“为什么母鸡都是短腿的?”等等,我明白这些都是他爸爸赌码用的,于是上网查了答案再发消息回去,看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脑筋急转弯和香港的机器选择的特码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有一百万,可以很轻松地在深海开一间饭店给他们父女做,他们就不会再去赌码了吧?我想。

可是钞票呢?钞票从哪儿来呢?如果我过了两年、三年或者更多年还赚不到足够的钱,叶虹会不会早就跟了别人呢?凭什么让人家一直等我?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澳门赌一把。

第十二章

我给那个旅行社打电话,表示可以考虑掏钱办证,问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儿价钱?电话另一头说得很坚决:“我们这是已经是最低价钱了,你不做就算了。”

那怎么办?只好办啦。我去照了几张蓝底的相片,到了旅行社交了500块押金,然后被告知,大约半个多月后就可以拿到通行证了。

我算了算身上所剩的钞票,大约还有1万1千多块,不过由于还要给旅行社再交3000块,所以我能够带到澳门的钞票也就是8000多块钱了。

没办法,只好再向客户那儿追讨一些欠款了,济南那边还欠着大约4000多块钱,我同学那儿还有2000多块欠款。我不断打电话让济南那边尽早归还欠款,打了一个礼拜的电话,终于要回了1000多块钱,

过了一个礼拜,旅行社打电话告诉我证件已经办好了,不过等我交了钱拿到证件后发现证件里面虽然是我的照片,但我的名字却变成了“李建勋”,出生地和签发地点都是江西,证件前面贴着一张纸,说是自2005年2月22号前第一次进入香港后半年内有效。我拿着证件问那旅行社的人:“我没有江西的身份证也可以去澳门吗?”

一个带着窄窄的黑框眼睛的女人把目光从镜框上面翻过来些斜在我身上,撇着嘴道:“去港澳要什么身份证?通行证就是身份证,我告诉你,如果你走私被抓住,就会查你的身份证,你就等着坐牢吧,不过到时候和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原来如此,不要身份证就好,老子我总觉得俺的身份证就象是一个三等公民的身份一样,在深海都很少羞于拿出,在兴旺发达的资本主义市场,更是不敢见人了。

2005年1月4号,星期二,多云,没有风,上午10点钟,我从蛇口坐船到珠海,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珠海九州港。穿过马路,看到公交站牌上写着有第4路公交车去拱北口岸,等了一会儿,就坐上了。来之前听人说,珠海环境很不错,坐上公交车后,发现空气确实很清新,道路很干净,路上也没什么车。差不多到了拱北了,路上行人才多了起来,不过走路的节奏也是慢悠悠的,全不像深海赛格广场的小年轻的走路步伐,似乎随时随地都要准备去打仗。

到了拱北海关,时间也快12点了。我看到海关的对面是长途汽车站,旁边人来人往,似乎很热闹,穿过广场过去一瞧,果然,那边有很多饭店,还是在这里解决肚皮问题吧,据说澳门那边的快餐价格要贵过这边好几倍。

吃完饭,进了海关大厅去排队。那天我穿了一件白色圆领衬衫、牛仔裤、运动鞋,背上挎了一个小旅游包,预备一旦赢了大钱,就在澳门购置一点儿值钱的、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回来。

先是国内的海关人员检验,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表情严肃地盯着我看了我一会儿,就给我盖了章。我松了口气,正要往里进,却见那个男人站起身把我的通行证给了后面的一个三四十岁的马脸女人,那女人向我招招手,让我站在一个写有“检疫区”的地方,然后就进了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难道我的通行证有问题吗?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查出来有问题会怎么办?会坐牢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那个女人出来了,拿着证件问我:“去澳门做什么?”

做什么?不能说是赌钱吧,于是我说:“我来珠海探亲,顺便去澳门玩一下。”

“嗯,带了多少钱去那边赌博啊?”

我一听,马上把钱包拿出来,给她检查了一下,又打开肩上的空挎包给她看了看,那女的点了一下头,把证件换了给我。

我问:“可以了吗?”

“可以了。”

靠,幸好我为了安全起见,把大部分的钞票放在我牛仔裤里面缝的一个暗兜里。

里面还有一个检验口,是澳门方面的,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态度和蔼地看了看我的证件,就让我进去了。

过了关,已经一点钟了。当我出来关口时,眼前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似的广场,我伸了个懒腰,想,澳门,我终于来啦!广场边上有两辆的士停在那儿,我想我不认识路,粤语也讲的不太灵光,是否打个的士比较方便点儿?不过听说香港澳门的的士都很贵,要不要坐呢?来之前,我想去两个地方,葡京酒店、金沙酒店,葡京是大名鼎鼎的老赌场了,而我出发前在google上搜索“澳门、赌博”等相关网页时,大多数赌友讲的却是“金沙”如何如何,看来金沙是后起之秀了。

犹豫间,两辆的士都被人叫走了,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公交车站,这可怎么办?往前看,不远处人来人往,很热闹,应该就是市区了。听说澳门很小,总共才20多平方公里,葡京酒店应该不会建在穷山僻壤之间吧?我找一个公交车站,应该有站点就到那儿,即便没有,我问路人,或者走一段了再打的士,总会找到这个地方的。

于是兴冲冲地朝前走,就在一个窄窄的写着“关闸马路”的街道入口,我看到一个标着“两兑店”的小小店面,下面另有繁体汉字写道可以兑换人民币业务,于是就进去用蹩脚的白话说兑换一千块人民币,一个卷发、脸蛋小小的姑娘用蹩脚的普通话问我:“都要澳币,还是都要港币?”

靠,干吗不说白话啊,我听得懂啊?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澳门赌场里面都是用什么货币,先都换一点儿,不够了再回来换,于是用国语说:“换500港币、500澳币吧。”

穿过一条有很多小摩托车的街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巴士站牌,我赶了过去,发现站牌上的站点名十分奇怪,什么“庙”、“阁”的很多,不过赫然也有两辆公交车写着葡京酒店这一站。

站台旁边有一个大肚子的垃圾桶,上面有一个铁盘子可以抽烟,于是我就边抽烟边等车,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眼白突出,目光迷离,看样子是一个智障人士,过了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和一个小姑娘也来登车。

大约5、6分钟后,3路公交车来了,这辆车到葡京,于是赶紧上去,上去后,才想起除了三块钱澳门硬币外,都是100块的澳币啦,赶忙问司机到葡京多少钱,司机师傅用白话回答:“两过(块)半。”

还好,我把三块钱硬币全部投了进去。

公交车的速度不是很快,不一会儿就停靠一个站点,我有点担心起来,想好了白话,去问公交师傅还有几个站到葡京,回答是8个,那只好耐心地等啦。

澳门的空气很好,街道两旁都是些不高的老房子,没有电影里面香港那种街道就似在谷底的压抑感觉。有一些明显看上去是欧洲风格的房子、当然大部分还是类似于广州老区的那种广东人盖的平房,其中很多平房看上去已相当破旧了,只怕已经经历了一两百年的风雨了吧。房子前面一般都有柱子撑起的一大片屋檐,里面是店铺,店铺上大多都是些繁体字的“老孙凉茶铺”、“世济良医”等等,也有少些用外文写的、装修稍微时髦一点儿的、后缀名字是公司的建筑。

车子走了半天,并没有见到什么高楼大厦,相比较国内,随便一个内地城市的宽宽的大马路两旁的到处都是的、高高耸立的、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实在不明白澳门人民那人均1万8千的美刀的生产总值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道路弯弯曲曲,路面大多是水泥路,不过我注意到旁边也有很多石板路、鹅卵石路,路边稀稀拉拉的行人也是慢吞吞地在走。很多路口都没有红绿灯,大家到路口就减速慢行,谁先到谁先过,遇到老太太穿马路就老老实实地在那儿等。公交车上不时有一些老婆婆、老爷爷带着小孩儿上来,还有一些长着一头弯曲黑发的外国小孩儿和中国小孩儿穿着校服一块儿上车,相互间叽叽喳喳地讲着白话,间或掏出手机打电话。有一个站台边上有一个大庙,庙前有一棵大大的榕树,很多人就在榕树下坐着聊天,上香。

要不是公交不时用外文、广东话、普通话报站的话,我很是怀疑我是否就在澳门,澳门的生活多悠闲啊。像蚂蚁一样多的年轻人天天在深海紧绷着神经拼命赚钱,却也没见我们的口袋鼓起来,为什么?

终于到了葡京酒店,下了车,四周看看,就看到那个所谓的著名的鸟笼赌场了。

赌场前面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赌场周围似乎没有停车场,一边有一个铁栏杆,排了不少人正在等的士,另一边下面有好多柜圆机。我注意到柜圆机上面除了国际上流行的“visa”、“master”标志外,还有我们深海取钞票的“银联”标志,唉,早知道就不用带这么多现金过来了,把钱存到卡里面,到这儿取多方便啊。

路口还停着几辆人力三轮车,靠,澳门市政府也不注意市容,在这么有名的地方还允许这么落后的东西出现。三轮车前有几个年轻人晃来晃去,见我转过身来,纷纷用就用国语问我:“先生,要不要借现金啊?”

我想这就是网上说的“叠码仔”了,不过我既不是国嫁干部,也不是企业老板,哪有这个实力借钱?于是摇摇头,转身注意大门口的人员进出情况。

只见门口的人群川流不息,有老人、年轻人、外国人,有单身、两个人、当然也有一群人。而出了大门的人的脸色,却是有喜有忧、不一而足。一时间,我有点儿踌躇,想是否我应当悬崖勒马,只当是在澳门旅游了一圈就回去?

但似乎我说服不了自己,于是就进去了。

进门首先要安检,估计是怕赌徒输急了操家伙拼命?

进了门,哇,迎面一个大大的圆形的大厅,就像一座欧洲中世纪的城堡,面积和半个足球场差不多。里面地毯是暗红色的,巨大的天花板是暗褐色的,天花板上没有很明朗的灯光。四周有很多提着警棍的保安,让人感到望而生畏。大厅四周是一圈带栏杆的圆形的高台,高台之间是一片凹陷的空场,台子上和中间的空场都摆满了赌台,人头攒动,场面蔚为壮观,我一生之中,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大的赌场。

赌场里面可以抽烟,于是我也点上一根烟,边走边看。大部门的赌桌边都围满了人,很奇怪,赌桌前要么围得满满的,要么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赌棍们也怕落单。

很多老年人,老头子和老太太都有;很多讲白话的,有一些明显是一家子全部出来赌,围着一个台子在那里拼命地叫:“大、大、大……”

“大”就是押大小啦,这么古老的赌博方式原来只是在香港的电视剧里面看过。就是一个盘子、盘子上有红布,上面扣了一个圆钟,一个坐庄的(网上讲这个人叫做“荷官”,有男有女,不过,男的少,女的多,女的大部分都还年轻漂亮),等大家下完注后,也是双手划了一个半圆,表示大家都下完注了,然后按动旁边的一个按钮,“滴呤呤”一阵铃响后,圆钟里面一阵呼隆,再掀开,里面三粒骰子已然赤裸裸地四脚朝天,于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赌场里面似乎我能想到的、见到过的赌博方法基本上都有,什么“二十一点”、“百家乐”、“轮盘赌”、“牌九”、“富贵三公”、“老虎机”……等等,不过没有见到人打麻将,可能是太过容易作弊或者“抽水”太慢了?

讲白话的很多,不过也有讲国语的,讲国语的大多是些三、四十岁的人,男女都有,很多人都抽着“中华”牌香烟。由于其它的赌术我要么不会,要么不善长,于是决定换一点儿筹码先玩一会儿老虎机,听说运气好了,老虎机可以一次就赢个几百万的,然后再去玩个“百家乐”。

一楼没有发现老虎机,于是四周转了转,发现大厅边上有楼梯,可以上楼。

到了二楼,在左手边,老远就听到老虎机发出的那些单调的音乐声,和呼啦啦的硬币声。走近了,果然两排一溜儿很多老虎机。楼梯口就有一个吧台,应该是换硬币的。于是走过去讲换两百块钱硬币,那吧台小姐用国语问:“先生你玩哪一种机器?”

有分别吗?不过我也没问她有什么分别,随便指了一下门口的几台机器。

那小姐到:“请付两百港币。”

澳币不行吗?我估计可能不同的机器用的钱还不一样。

那小姐数了100个硬币倒在一个塑料筐子里给我,我拿起一个一看,都是2块钱面值的香港硬币。

门口的几台机器都是一样的,有好几台已经有人站住了,有个人不知道中了多少钱,正“呼隆呼隆”地从机器里面退硬币。

我选了一台机器,坐在机器前面的凳子上。机器的面板上用繁体字和英文写着如何玩和如何中奖的说明,我也懒得看。深吸一口气,心理默念了一边菩萨保佑,就投了一个硬币下去,“叮咚”一声,机器前面的数码管上翻出了一个数字“4”来,原来1块钱2分,于是我想每把押五个,只要能中个1000分,我就退钱。

第十三章

投了5个硬币下去,看了看面板的按钮,把十分全押上,按下“start”按钮,机器里面的图画就不停地旋转起来了,停下之后,只听一声叹息声后,就没有动静了,数码管上的数字就变成了零。我又押了5把,同样都是一下子被吃掉了,唉,赌什么也不是这个吃法啊,看来“老虎”机真是名不虚传。

于是换了一台机器来押,没过两把,机器就发出了柔美的音乐,同时机器上面的灯也闪了起来,我心头一阵狂喜,再去看数字,却变成了400,哈哈,我这不是赢了差不多一百块吗?

于是接着押,却一直不再赢了,看看数字很快已经变成了八十,我不禁一阵恼火,把剩下的钱币全部投了进去,然后一把押二十分,预计中一个800分就走人。

可是事与愿违,除了中间中了一个80分外,和几个40分外,再也没有大分出现,不一会儿,老虎机上数码管的数字又变成了零。

我起了身,有点儿心又不甘,环顾了四周一下,却发现大家机器上的分值大部分都只剩下了可怜的几十分,我想了一下,决定不再玩这个了,到楼下去玩“百家乐”去。

走到楼梯口,往二楼大厅里面看,依旧是摆了很多赌桌,闹哄哄的,和一楼差不多,回头看到了三楼的楼梯,不由得心中一动,来之前看网页说,三楼以上很多都是贵宾房,没有几百万的筹码都是不让去的。当时我就很感兴趣,想想电视上周润发演的那气定神闲、挥洒自如、谈笑间几亿钞票就轻松落入袋中的赌神形象,不知道是否就是在这幢大楼上的vip房中实现的?

不管我有没有几百万钞票,我都决定上楼看一看,如果有人问我了,我就说几百万钞票放在家里,下次再来赌过,呵呵。

三楼上面就安静了许多,到了楼梯口,赫然发现旁边坐着一个保安,正向我这边看,我不理他,挺了挺胸膛,直接从他旁边走过,呵呵,他居然没吭声。三楼和一、二楼不大一样,分成了几个小厅,上面写着什么“凤凰厅”、“帝国厅”、“金殿汇”等等,不过玩法比较少,大部分都是“百家乐”、“二十一点”、“押大小”,台子边基本上都是老男人,挺安静的。

“百家乐”的桌子边,也有几个老头拿着那些“写路”的纸在做记录,几个坐着的年轻一点儿的倒是不停地在押注。站着的人不是没把都押注,大多是看了一会儿,感觉有把握了,一次就下好多筹码,我估计这里的规矩也是坐下来的话就必须每把都要下住了。

我注意到旁边墙上有一张纸上写着“本厅押注最少5千港币”,乖乖,老子的钞票最多也只够放一个筹码下去。

走廊里面还有几扇关得紧紧的门,门上也写着“鸿运汇”等名字,发哥如果来比赛,应该会到这里边去吧?不过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推开门见识见识,万一保镖抓住我,怎么解释实在是心里没底。

看了一会儿,就上四楼,四楼同样有保安,不过我既然不理他,他似乎也没有理我。四楼的景色和三楼基本一样,刚到楼上,就听到有人在用国语大声地喊:“五万”,我心头一震,赶忙凑过去看热闹,有个“百家乐”赌桌旁,一个四十来岁的白白胖胖的穿西装的男人,正咬着牙把一叠红色的筹码重重地砸在台面上,这男人抽的正是“中华”牌香烟,看样子是大陆人。周围有几个更老一点儿的男人也纷纷下了注,其中一个老头儿下的筹码更厚,不过这人愁眉苦脸的,似乎是输得更多。

开牌,两家押的最多的都被吃掉了,那男人接着又拍了五万下去,还是输,短短几分钟,那西装男子就输了几十万。眼看他面前的筹码渐渐变光,那男子一拍桌子,说了句国骂后,回头对着后面不远处的吧台喊了声:“再拿一百万。”

一个站在他旁边的穿黑马甲的小年轻赶忙过去,拿了一堆筹码回来,经过我身边时,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是啊,我两手空空、年纪轻轻,又不下注,很象是个看热闹的。

想想看着别人的大手笔赌钱,或许会影响我自己的信心,于是我就退了出来。四楼还有再往上的楼梯,不过我一抬头,就看到有个保安正坐在楼梯的拐角处,要想往上上,就要从他眼前过,于是就下到了二楼。

二楼依然热火朝天,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想自己要不要先去金沙赌城逛一圈?又想自己不认识路,不知道到那儿要耗费多少时间,如果时间太长,回来葡京再赌,会不会赶不上回深海的快船呢?来之前,我了解到到回深海最晚的一班船是下午6点,就是说差不多5点钟我就要从澳门回珠海了,据说拱北广场的汽车站还有大巴车到深海,价格和快艇一样也是80块钱左右。不过由于要走虎门大桥,所以路上要花两个多小时。而现在已经三点钟了,于是我决定就在葡京先赌两把,如果赢了钱,在澳门住一晚上也没所谓。

我走到边上的吧台去换筹码,到了跟前,才见到吧台后面有一张纸写着只收澳币和港币,shit!人民币难道就如此的不受人尊重吗?来的时候记得楼下也有换钞的地方,于是跑出门外先换了一千块港币,刚走两步,想想如果一千块港币一下子就没有了,就没有翻本的机会。于是转过身,又换了一千块港币。

上楼来,我把两千港币连同刚才剩下的三百港币、五百澳币一块儿交给吧台,要求换成100块钱的筹码,拿到筹码后才发现澳币换到的筹码和港币的颜色、标示不一样,咨询吧台,被告知港币基本上可以通行无阻,澳币则只能玩有限的几种,另外用澳币的筹码赢回来的也是澳币筹码,换钞票也只能换回澳币,不是吧?看来钞票的坚挺程度差别挺大的啊。

最近的赌台是一个“押大小”,围了一圈人,里面好多讲白话的老头儿老太太。开盖的时候大家一起叫个不停,挺热闹的,我准备上去碰碰运气,于是丢了一百港币筹码在上面,开盖,赢了,再来,却输了,接连赌了十几把,输了两个筹码,却从来没有连续赢过三个筹码的。

我有点儿焦躁,于是丢了两个澳币筹码下去,预计只赌上两把,无论输赢,就走人去玩“百家乐”去,靠,果真如此,第一把两百,第二把三百,一下子全被干掉了。

于是掉头去玩“百家乐”,一个桌子旁,坐着两个穿深色西服的中年人,旁边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小伙儿围着一个老太太在一块儿下注,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上去蛮顺眼,我想这个台子应该能赢吧?上次玩“百家乐”,留下的感觉就是我玩这个应该很容易就赚到钱的。

我选择旁边一个凳子坐下来,马上那个发牌的“荷官”马上示意我下注,我这才想起来坐下来就不能够放空炮了。看到别人一下子就下来好几百,于是我就放了两百下去。押庄,开牌,却是闲。再来,输,再来,还是输。靠,怎么回事儿?我深吸了一口气,换了左手下注,哈哈,果然赢了,于是下一把用左手一家伙下了四百,开牌,却又是输。

不是吧?旁边两个中年人运气也和我差不多,不过一直没什么表情,估计他们是本钱雄厚。那个老太太可能略微赢了一些,一直是乐呵呵地在下注,我想了想,打定主意,跟着老太太下,不至于她也这么背吧?

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奇怪了,我跟着老太太下了几把,就连输了几把,那两个中年人却连赢了几把,当再下一把的时候,我终于坚持不住,跟老太太换了一下押的地方,晕倒,老太太这把居然赢了,倒霉啊,我。

看看手上只剩下了6个一百的港币筹码,我一下子犹豫起来,那个“荷官”用眼睛一直看着我,等着我下注发牌,我感到手有点儿哆嗦,想了半天,终于起了身。

怎么办?我来澳门的时候,带了整整5000块人民币出来。我跑到厕所里面数了一下,总共还剩下1500来块钱。

看着手上剩下的六个筹码,本来想马上去下一个台子上碰碰运气的,却怕六个筹码一下子就被吃光了。权衡了半晌,我跑下楼,拿了1000块人民币出来,又把多余的装在外面口袋里的500来块钱一块儿拿出,留下200块作路费,剩下的换了1300港币。

进去赌场大厅用1300港币换了筹码后,我决定就在一楼赌了,二楼运气那么差,说不定一楼就会不一样。

我又选了一个“百家乐”,这次不敢一下子坐下来赌了,就站在旁边看着,觉得应该赢钱了,就放两个筹码下去,来来去去十数把,手中的筹码却是仍旧不断减少。不得已,又换了一个台子,却仍是如此,最后只剩下了四个筹码,在我手中掂来掂去,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放下去。

我抬头看了看大厅,却看见了一个黑红相间的大转盘放在一边,从电视上看过,知道这个东西叫做“轮盘赌”,中了赔率挺高的,转盘前面除了“荷官”并没有人在玩,难道我在那儿才能赢个大奖吗?

于是我走了过去,询问那个“荷官”怎么玩,原来有38个数字,任意选择一个,选中了就赔36倍给你,每把最少押一百块筹码。为什么是36而不是38呢?估计这也是赌场要“抽水”的原因了,我看了看转盘,垂直最下方是个数字14,于是就压了一百筹码在14上,“荷官”开动了转盘,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后,转盘停了下来,盘子上的箭头却指向了27。我马上又押了一个27,结果还是不中,最后的数字是6,再来,还是不中,只剩下一个筹码了,押那个呢?我感觉手心里全是冷汗,输光了筹码就这样回去吗?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时间是4点54分,唉,也没有时间了,就选刚才的最后一个数字4吧。轮盘转了起来,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是11。

全军覆没……

第十四章

我在轮盘前面站了好一会儿,又在赌场里面穿行了很久,就是不甘心离去,却也再没有勇气掏出剩下的200块钱去买筹码。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5点半了,于是下定决心,匆忙走出赌场,咬牙打了一辆车,到了海关。车费其实也不贵,30块钱,由于没有澳币了,就给了司机35人民币。

赶时间出了海关,又打的赶到九州港,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回深海的船。

船开了,我走到船后面,海风“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海面被快艇拉出了一条白色的长蛇,蜿蜒伸向远方,珠海在日落的苍茫中渐渐模糊,使人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我真的去澳门赌了一圈吗?偶尔溅起的冰凉的浪花溅在我的脸上,我才确定5千块钱真的已经不在我的口袋里了。

到了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把自己关在屋里面,没有开灯,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门口的校很料凳子上,悔恨的念头不断冲上大脑,我猛地给自己打了两耳光,打得我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可又有什么用呢?

幸好我去澳门之间,家里面还留有3000来块钱,不至于马上饿死。

坐了许久,我感到一阵肚饿,摇了摇头,下去到大排档那儿要了一份炒米粉,想了想,又要了一瓶“老金威”,喝光,觉得好受了一些,这才感到腿又麻又困,于是带着点儿晕乎上去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我努力不去想有关澳门的任何事情,大约过了十来天,运气还不错,我又赚了两千多块钱。这个时候,一股强烈的念头不断涌上来,我要去翻本!

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店铺前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板娘在店门口的一个小香炉里面烧香,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突然想起我上次是1月4号去的澳门,在九州港坐了4路公共汽车,在老虎机上我看到的第一个数字是4,赢的第一把大点儿是400,,“百家乐”押了很多400,轮盘赌开始押了个14,最后看了个4点54分的时间押了最后一个号码4,靠,这么多4,这就是我输钱的原因吗?我摇摇头,不明白我为什么变得和那个老板娘一样迷信。

晚上回家上网,在google上搜索“百家乐技巧”的字样,弹出了很多文章,其中一篇叫做“赌博十大注意事项”,是这样写的:

1.清楚了解赌场中那些游戏是靠运气赢钱,那些游戏是靠技巧赢钱。

2.清楚了解你所玩游戏的赌场优势。

3.掌握每种游戏的基本玩法以提高赢钱机会。

4.多加练习以提高你的游戏技巧。

5.设定一个合理的赌博支出并严格遵守。

6.设定一个赢钱目标及输钱限度,当达到所设目标或限度时,一定离开赌场。

7.尽量避免玩附加赌注。

8.饮酒过度,疲劳或其它消极因素可能影响你的判断,这时候最好不玩。

9.如果你认为自己有病态赌博问题,一定要寻求帮助。

10.将赌场游戏作为一种娱乐,当游戏失去乐趣的时候,也是应该停止游戏的时候。

我揣摩了一下,觉得1、2、3、4条俺没有条件去实现,5、6、7、8俺可以控制,9俺不确定,10就搞笑了,我有那个闲心去澳门随便输钱玩吗?

另一篇文章讲了“赌博心法”:

现今所有赌场游戏的取胜机会率,已通过庄家精密的计算,要在庄家手中获胜,是相当困难,能做到的,只有将跟庄家抗衡的时间延长,当中更需要三大原素,以及配合赌博心法才有机会,三大要素是技术、运气、注码,三样缺一不可,并需结合赌博心法才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与庄家周旋。

五种赌博心法是忍、等、稳、狠、滚。

【忍】:

就是要在赌场内的忍内能力,要做到无好路不赌,没信心不赌,没运不赌,有些朋友真的可以做到一靴牌,就坐着看或只赌有信心的一两局,朋友要记著[忍]。

【等】:

就是要等有信心,经验可以帮你分析,冷静的情绪可帮你做决定,要等到你自己觉得有信心,就可以下注,思考零乱时最不适宜下注,一定要等、等、等。

【稳】:

就是要安稳、稳定,不要赌和局或对子,因为赔率不合比例,不要随便下注,原因可以保留本钱实力,有运时可以大注出击,翻本之用,道理是一万赢一千比起一千赢千容易得多。

【狠】:

就是要下注够狠,好路下注要狠,有信心时下注要够狠,有运时下注要更够狠,牌顺下注要更狠更狠,不要错过过三关的机会,因为赌钱不可能每局都赢或亦不会每局都输,但如果用平均注码去赌的话,可能说是输定,因为抽水都抽干,所以一定要把握时机,有条件时就一定要狠。

【滚】:

就是要做到赢钱识及时离开赌场,输钱又要识得离开赌场,下次再来,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无论你带多少钱去赌场,你只会有输光的机会,绝不可能有赢了一间赌场回来的事,所以在适当时候一定要识走,最好能够控制到赌十局可以走,赌一局都可以走,末赌过亦可以离开,但赢钱走比较容易,输钱要走比较困难,我们不是经常听到开赌场的朋友说:不怕你精,不怕你呆,最怕你不来,就好清楚说明要【滚】道理。

赌本设定上/下限:

目标彩金——最好是赌本的25%『并配合以上条件』。

损失下限——不要超过赌本的50%『如输超过一半证明你当天的运气不佳,马上离场』。

嗯,这五条心法说到我心坎里面去了,谨记受教。

不过我依然没有下定决心是否再去澳门,连同最近赚的钞票,我只剩下了5千多块钱,而我还要交房租、还要吃饭、还要坐车、还要进货做生意……但澳门,特别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想起澳门,想起那一张张赌台、那五颜六色的筹码、那熙熙攘攘全神贯注的人群,我的心就如猫抓似的,麻痒难忍。

我终于说服不了我自己,2005年1月17号,农历腊月初八,我拿上了所有的钞票,又登上了去澳门的快船。

第十五章

这次我下车就打车直奔葡京赌场,匆匆换了3000块筹码后,直接选择了“百家乐”。

“要忍、等、稳、狠、滚,”上赌台前,我在心里面默默念了一遍网上看到的赌博心法,然后选了一个我认为能赢钱的赌台。我看准时机,下了200块筹码,开牌,被吃了,再来,又被吃,连续5把,晕,马上我对这个赌台的信心就一点都没有了,于是换了一台。这一台却没什么输赢,赌了十几把后,除了抽水的钱,不输不赢,看来这张台也没赌运了。怎么办?按照赌博心法,我这时就应该“滚”了,不过实在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输了一千多块钱灰溜溜地回去?再赌最后一张台,我自己告诫自己说。

最后一张台在角落里,我押了第一把就赢了,于是第二把就押了400块,开牌,却被吃了,接下来又押两百,开牌,中了,再押四百,又输,连续几把,都是这样。怎么回事?看看手中的筹码,只有八百块了,我的额头沁出了汗水,用手一抹,冰凉一片。

到了只有四百块的时候,我退了出来,心里面“咚咚”乱跳,打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又换了一千块钱筹码,同时换了一张台子来赌。也不知道我得罪了谁,很快全部筹码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忍、等、稳、狠、滚”,靠,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你怎么能对一个你永远也无法预测的下一把做出判断?看来我现在的心态实在是无法赢钱。

依旧在大厅里发了半天呆,我精神恍惚地出了门。门口一个“叠码仔”马上过来问我:“老板要借现金吗?”

我木然摇了摇头,顺着葡京酒店左边的那条马路走下去,走了好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个站台,于是我就在站台下面呆呆站着,脑子中反复思考一个问题,我要不要马上回去?

几辆车过去了,我也抽了好几根香烟,突然间,我下定决心,再回去换500块钱筹码,每把只押一百,如果再输,就一定走人。

这次我又换了二楼的一张赌台,小心翼翼地放了一个筹码下去,被吃了,再来,却赢了,我心头一阵欣喜,难道我就要在这张赌台上翻本吗?

可是命运之神却似乎总在跟我开玩笑,总共只赢了两把,不到5分钟,500块钱又贡献出去了。

走吧?口袋里只剩下300多块钱了,不然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就快要交房租了,还有吃饭、进货……天,我不敢想下去,额头上的汗水不由得又渗出来。我突然感到一阵冲动,用手指顺着口袋摸摸裤裆里面,却是软软的一团,但那股强烈的电流却不停地冲向大脑,我赶忙去找卫生间,进了门,马上钻进了一个隔间,还没掏出家伙,一股股白色的东西就冒了出来……

用纸揩干净之后,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袭上身来,我闭上眼,也没系裤带,靠在卫生巾的隔板上,脑子空空的,一瞬间,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只要不死,怕什么?其实最多也就是死嘛,这个世界我欠债的那个人已经升天了,我牵挂的那个人又不知道到底对我的爱有几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像个蚂蚁一样生活的小老百姓,即便是明天横尸街头,又有谁会关心我?会有哪个人会面对我的尸体洒下热泪?”嘿嘿,我心里默念着,摇了摇头,发出一阵冷笑,睁开眼,似乎也清醒了许多。于是提上裤子,头也不回,直接出了葡京,打车,回深海。

我在心里面对自己说,不管我还来不来澳门,那又算得了什么?无论是输还是赢,我能把我明天的生活吗?走着瞧吧,我决定对前途不再抱任何奢望。

回到深海,由于答应给一个客户送两部手机,于是我把电脑抱到陈哥的柜台,对他说,只要能出到两千以上,随便卖。

问陈哥借钱的想法被我否定了,男朋友和女朋友应该一样对待,我本来是为了叶虹才去澳门的,如果借了钱,我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人家?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我的那台电视机我也把它抱到旧货市场去卖了,原来是1000块买的,看了一年多,最后卖了350块钱。

兰州同学打电话又问我要u盘,我直接跟他讲了许茂林的电话,并告诉他,我最近出了点儿麻烦,暂时不给他供货了,价钱我跟许茂林讲过了,照拿就是,不过希望他把欠我的钱尽快还过来。

天空越来越阴沉,经常出现铅灰的颜色,又快过年了。但我却没有一丝的欣喜,我已经害怕了种种节日,只是休息就好了,干嘛非要安上个春节团聚、情人节送花、五一国庆长假旅游?那如果我没回家团聚、没送花、没旅游呢?就等于节日白过了?可是我我只会在节日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品味那无边无际的寂寞。

陈哥那儿的机器卖了2100块,兰州我同学寄回了所有的3500欠款。我把钞票对半分好,分装在两个口袋内,直奔蛇口码头。

在船上的时候,不知怎的,我心情很平静,原以为我会像荆珂那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握紧拳头去大战一场,但是却没有很悲壮的感觉,只是有些疲惫。天空很晴朗,大海一望无际,在远方,海水和蓝天融为了一体,我想起了那个升上天国的老奶奶,她会在大海的上空看着我去澳门吗?

到了葡京,我随便选了一张台子坐下就赌,仍旧是输。输了一千后,我就换了一张台子,却仍旧没有好运气。很快5千块就输了个精光,我翻了翻口袋,还剩下150块钱,只够我坐车回家的路费。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当时的感觉是一切都结束了。出了葡京大门的时候,我忍不住用家乡话大吼了一声:“何鸿燊,x你妈。”

坐了公交车慢慢出了海关,又晃晃悠悠地从珠海拱北向前走,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一个年老的衣着破烂的女乞丐拿着一个破碗走向我,道:“先生,行行好吧,我几天没吃东西了。”唉,同时天涯沦落人啊,我掏了掏口袋,把剩下的零钱全部给了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到了海边,我在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前边就是海水,浪不断的涌上来,打湿了裤管。

一瞬间,死亡的念头涌上了我的脑海,如果我跳下去,是不是就会如此解脱了?生又有何欢,死亦有何苦?

回想我那苦难的满是白眼的童年、辛苦读书食不果腹的少年、汗流浃背到处撞壁的青年,什么时候我曾经真正没有压力地、从心底最深处涌出来地、痛快地笑过了?没有!失败像一条缠得紧紧的毁之不去的大毒蛇,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一条鞭子仿佛总在不停地抽打着我的后背,从来就没有让我好好地喘口气来。

我如果跳海了,尸体会怎样呢?是被鱼吃光了,还是会浮上来,被人发现?妹妹如果看到我的尸体会不会掉眼泪?

嘿,想到叶虹,突然我觉得我的心中还有牵挂,我还不能死。

我站起身来,大声朝着海骂了一通,最后抱起一块大石头“扑通”扔了进去,并大喊一声:“统统去死吧”。然后就转身上来,沿远路返回了。

天已经黑了,经过一条写着“高沙街”的街道,发现两边或明或暗地站了许多浓妆艳抹的女郎,我经过的时候要么对我吹口哨,要么直接问:“靓仔,要不要玩啊?两百块包单。”

嗨!我口袋只剩下150块了,跟着她们去玩,真的是要死在这儿了。

不过确实货色都很不错,至少以我的阅历过不少人间春色的眼光,感觉质量比深海好多了。更厉害的是走完这条短短的街,我数了一下,居然有100多名站街女。前面的马路远远望去,依然有不少姑娘们站在路边。唉,还是珠海人民有福啊!我不由得感叹过去我在深海的桑拿、发廊里简直就是在浪费金钱。

汽车站并不远,八点钟还有车到深海,我买了票,然后在路边的小店里花了三块钱买了六个小包子,唉,赢不到钱,有包子吃都不错了。

吃完,上车,车里已经满满的了。我看到一个大汉旁边还有座位,就坐下了。

车快开的时候,匆匆忙忙上来一个老太太,还有四十来岁下巴尖尖的戴眼镜的女人,大约是两妇女,上来就嚷嚷说没座位了。前面的跟车小姐说:“最后一排不是还有两个座位吗?你们两个眼睛有问题?”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那尖下巴女人马上大声嚷嚷要对号入座,不然就要找他们领导理论,然后跳到关车门的地方,堵住车门不让关,跟车小姐傻了眼。过了一会儿,司机上来了,跟着劝说了半天,让她们坐下一辆车,不过那女的不为所动,依然堵在门口。

最后上来一个穿白衣服的胸口挂牌的女工作人员,劝说半天,无效后,只好让大家全部坐起来重新对号入座。满车人齐声抱怨,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上去打人家一顿吧?

最后我坐到一个长发女人的身边,那女的一只勾着头,看不清楚模样,不过坐下后一股烟草的味道扑鼻而来,难道这个女的是个烟鬼吗?

车终于开了,我感到有些疲惫,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阵喧闹声把我惊醒了,睁开眼,只见车子周围一片明亮,车却是在停在高速公路上,四周看了看,原来是堵车了。

车前面的钟表已经指向了10点钟。我自言自语地道:“这是到了哪儿啊?”

坐在我旁边的女人说:“过了虎门大桥了,不过还没到东莞长安镇呢。”

“前面堵车了?”

“是啊,堵了快半个小时了。”

shit!坐车也倒霉啊。

睡了一觉,我感觉精神好多了。但坐在车上,却没有什么事情可干,我本来有一个mp3随身听,却给叶虹带回去了。我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女人,她正在聚精会神地朝车前观看。从侧面看,她大约有30岁吧,鹅蛋脸,脸部的轮廓很柔和,皮肤虽然不够白皙,但很光滑,鼻梁不高,却很直,眼睛细细的,眼角有一些细细的皱纹,但是并不难看,准确地说,她属于很耐看的那种女人。

那女的看了一会儿,就又靠回了椅背,这时我的鼻孔又飘过了一阵香烟的味道,这从何说起啊?

“你也是去珠海玩啊?”我问那个女的。

“是啊。”

“有没有去澳门?”

“去了啊,呵呵,你也去了吗?”那女的扭转头来,很关注的问,声音中明显带有南方口音。

“是啊,输了个精光。”

“你玩什么啊?”

“百家乐。”

“唉,我也是百家乐,也输了精光。”

“最近运气一直不好,押什么输什么,两三个小时就没赢过几把。”

“我上午就去了,上午还赢了一点儿,都怪自己贪心,下午继续玩,结果全部都倒回去了。”怪不得她身上一大股烟味,原来是在赌场里面泡了一天。

“你在那个赌场玩啊?”

“金沙啊,你呢?”

“我一直都在葡京。”

“葡京的气氛太压抑了,都是些老年人,干吗不去金沙呢?”

是啊,干吗不去金沙呢?想起来我原本已到澳门就要去金沙的,结果上来就在葡京输了钱,可能是一直想在这儿翻本的缘故吧,于是就在葡京输了个底朝天,从这个方面讲,我是否就是一个太过执著的人呢?

第十六章

想起我输了的钞票,不由得心情又沉重起来,半晌不语。

车开了,那女的也闭上了眼睛。

汽车停在了幸田车站,由于分不清东西南北,我就叫了一辆黑的士,说好价钱15块送到。我问那个女的住哪儿,要不要顺路送她一程,她却说她的路很远,不用麻烦了。

接下来要面对没有钞票的苦难日子。没钱可以少花点儿,后天就要交房租了,怎么办?

怎么办?房间里的东西我都翻了个遍,还有十几台过时手机。不过我知道就这样直接拿到华强北被收购,最多也就能卖个一千块钱就不错了,解不了渴啊。

房东是个瘦瘦黑黑的50来岁的广东人,上来收房租时,我给他的解释是进货过多,占去了全部的资金,请他宽限两天。那男人冷冷地扫视了一遍我的房间后,面无表情地说:“给你3天时间,不然我就找人请你搬出去了。”

怎么办?i-don’t-know。家里面没有了电脑、没有了电视,日子陡然间似乎变得更加沉闷和无聊。我去下面小店里花了5块钱买了一大捆过时的报纸,睡不着了就胡乱翻看。

第二天晚上,在《深海日报》上突然看到了“社会保险”四个字,我突然心头掠过一阵欣喜,我做工程师时不是也曾有过社会保险吗?由于对这几十年后的世界没有抱什么希望,后来就不知道把这张保险卡片仍哪儿了。

于是赶忙下床,翻箱倒柜,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一阵狂喜……我躺在床上拿着卡片玩来玩去,据说深海市政夫是允许外地户口退保险的,而内地大多数政夫却是没有这个本来是天经地义的政策的,啊,深海市政夫终于办了一件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拿着身份证、社保卡匆匆就赶到社保局,哇靠,前面已经排了一条长龙,只好排在后面等。排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前面排队的一个小姑娘手里还有一个写着“退保单”的纸,退保还要这个玩艺儿吗?

问了问管理队伍的一个保安,回答是当然要,靠,我上哪儿去弄这个玩艺儿啊,离开最后那家公司已经差不多两年了,他们还给开这个证明吗?我打电话过去询问,果然人家说我已经辞职很久了,不再为我开这个证明了。

那怎么办?这本来是我的钱啊,又不是我自愿交的,我不想保险,为什么就不能退呢?如果不给退,又不够15年续交保险期限的话,这钱就算白白给别人了?联想起当初我毕业分配在内地,在单位也交了一年多这个玩艺儿,后来我来深海工作的时候,想把它转过来,咨询的结果却是不同城市的不能迁移,也不给退钱,草,这钱只好白白养猪了。

深海市差不多有一千万的打工仔吧,大部分人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还不够吃喝,辛苦打工几年,就指望临走了退保可以拿到几千块钱回老家呢。现在的单位招工哪个不是要20岁左右的小年轻啊?又有多少人能在这个城市连续打工15年以上而享受养老保险呢?再说了,这国稼的政策,等几十年退休后,是个什么样子谁说得准?

尽管心里一肚子不满,却没有办法,总不能拿着斧头做强盗去社保局里面抢钱吧。

我在社保局路上走来走去,突然看到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的办证的广告,灵机一动,找人刻个我原单位的公章,办个退保证明是不是就能糊弄过去啊?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

我赶忙卖了两台旧手机,拿到钱后,花了60块钱找“东南亚证件公司”刻了个像模像样的红彤彤的公章,写上退保的证明。第二天我早早就又赶了过去,嗨,前面还是已经长龙一条了。

终于排到了我,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古董女人看了我的证明半天,问我:“确定要退保吗?”当然,还用回答吗?谢天谢地,终于退给了我6000多块钱钞票。

交了房租,我一度犹豫是否还要再去澳门,在这个冷漠的没有任何依靠的城市,没钱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弄不好会死人的。

但我又安慰自己,我这次不再去葡京了,直接去金沙,然后只是带上三千块钱,我拿巴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对着镜子说:“最后一次,如果输了,你要承认自己没有发横财的命。”

2005年2月3号,农历腊月25,我在家里留下了2000块钱,拿着剩下的3600块钱,第四次去了澳门。

第十六章

出了海关,我就直接打车去金沙。

远远地看到金沙娱乐场高高地、金光闪闪地矗立在那里,四周绿树环绕、视野开阔。大厅内的装修同样富丽堂皇,高高的大厅顶部,如明珠般地布满了样式新颖的明灯,空间巨大,感觉比葡京的大厅大了好几倍,采光也很好,虽然这里也抽烟,但绝没有葡京内那种烟雾缭绕的气氛,总之,这里没有葡京那么压抑,使人感觉有来游玩、度假的感觉。我不禁后悔起在葡京赌输的钞票来,没办法,认赌服输吧。

金沙的一楼左边摆了很多老虎机,并没有赌台,上到二楼,哇,浩浩汤汤,壮观异常。在葡京见到的所有赌台这里都有,并且数量多了很多。里面还有一个表演的大台子,一个歌手边唱边跳,后面还有几个衣着暴露、身材惹火的女郎在大跳艳舞,赌累了的赌客可以在这里免费观看。我转了一圈,发现有不少侍者端着饮料盘子转来转去,有人直接拿了饮料就喝,难道不要钱?于是我也要了一杯橙汁,哈哈,果然是免费的。

转了一圈,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快餐店,哇靠,洋鬼子的观念真是以人为本啊,顾客就是上帝,既然赌博在这里不犯法,那么就应该把上帝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通往三楼的,是一个长长的楼梯,楼梯口挂着一个牌子:“vip专区,闲人勿进”,唉,看来没办法上去一饱眼福了。

买筹码时,发现金沙不接受澳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要“忍、等、稳、狠、滚”,我在心里边又默默地念了一遍赌博心法,走向了第一张“百家乐”赌台。

输三把,赢一把,于是就换了一张赌台。第二个赌台情况依然如此,难道我真的没有在澳门赢钱的命?

我又换了一张赌台,这张赌台是一个身材苗条的长发美女做“荷官”,一上来,就连赢三把,哈哈,看来美女一般都和我有缘啊,第四把,我除了把赢来的钱全部压上外,又加了一千块筹码,开牌,win!

第五把我感觉有可能输,就丢了100块筹码下去,果然,被吃,第七把,被吃,第八把,被吃,第九把,我押了两千筹码下去,开牌,win-too!

第十把,我一咬牙,押了四千下去,开牌,win-again!

yeah!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这张台上,我前后赢了1万八千块,当感觉开始要输钱的时候,我离开了那张台子,并把几百块零散筹码送给美女“荷官”作“茶钱”,据说“荷官”的收入很大一部分要靠“茶钱”来维持的,不过没办法了,俺是穷人,等我发达了,来澳门请这位美女“荷官”吃饭吧。如果她还没有结婚,就追她,把她娶回家,说不定,是个旺我生意的老婆呢。

又转战了三个台子,运气依然甚好,基本上赢少输多,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我收手把手上的筹码全部换成了钞票,刨去本钱,一共赢了3万2千港币。

真是美妙的一天!

从侍者那儿要了一杯奶茶,怀着愉快的心情,我坐下来看了一会儿免费的歌舞表演,然后端着茶杯绕着场子转了转,欣赏一下众赌友们的精彩赌技。

很快我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现象,金沙的“荷官”们穿的衣服是黑马甲,不同于葡京的紫色马甲;赌场里面的老外,大多喜欢玩“老虎机”、“轮盘赌”、当然也有玩其它的,不过总给人感觉有不是专业赌客的印象,难道他们来到了澳门这个外国地方就只是玩玩吗?“梭哈”、“牌九”等平常不常见、而只在电视上见的比较多的赌博项目,大多是港客和台湾佬在玩,而大陆的客人玩得比较多的还是“押大小”、“百家乐”等,可能是我们闭关锁国的时间太长了吧,连赌博都跟不上潮流。

在一张“百家乐”赌台上,居然发现了上次坐巴士跟我一块儿回深海的那个女人。

我悄悄地站在她的后面,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眉紧锁,面前摆着一张“写路”的纸,正在看着纸苦苦思索。她考虑了半天,押了“闲”家300块钱,开牌,却输了,接着连续押了几把,都是输多赢少。我看看她那张“写路”的纸,已经密密麻麻地划了好多圈,就知道她已经在这张赌台上奋战了不少时间。

眼看着又是一把被吃后,她拿着筹码举棋不定,“荷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连我也在旁边看得心急,就说:“押庄吧。”

她倒是蛮听话的,押庄,开牌,赢了。那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认出了我,高兴地道:“你也来了,坐下试试手气吧。”

我摇了摇头,于是她接着问我:“这一把押什么?”

呵呵,当我成“赌神”了,我随便说:“还是庄吧,”开牌,又赢了,看来我今天的赌运实在是旺得很啊。

第三把,她接着问我,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我真的不是神仙啊,于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女人只好又押了300筹码在庄家,开牌,却输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把,那女人又坚定地转头来问我了,靠,真是头也大了,旁边好几个人也抬头用敬仰的目光看着我,呵呵,“赌神”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我想了想,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本来想押什么?”

“我想押闲。”

“那就闲吧。”

于是那女人就押了闲,旁边几个人犹豫了一下,有的押闲,有的却押了庄,开牌,果然是闲。哈哈,难道今天我真的是赌神吗?

可是接下来的一把却暴露了我的原型,很多人都听我的接着押了闲,开牌,确是庄。

周围一片唾弃之声,那女人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下一把就没再问我,结果还是被吃了。看着她想问又犹豫不决的样子,于是我说:“我给你赌两把吧,输了别怪我哦。”

那女人却没有犹豫,马上就起身给我坐下。我跟了两把,就开始加大筹码,押六百一把,却被吃了,再押,又被吃了,不是吧,难道给别人赌钱就没有运气了吗?

我不敢回头去看那女人的脸色,估计一定很难看,我定了定神,跟了两把200块的,感觉差不多了,数了数那女人的筹码,大约有两千多块,于是一股脑押了下去。

身后那女人惊呼了一声,不过筹码已经押下去了,就在也拿不回来了,于是她就不断地在身后颤着嗓子喊:“庄、庄、庄……”

开牌,好险,果然是庄,我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如果输了怎么办?赔给她吗?

那女人也正在拍胸口,看我站了起来,就问我,“怎么不玩了?”

我笑道:“我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开头这两下可以,再玩就要输了。”

那女人点点头,却不知道是否该继续玩下去,就那么站着玩了两把,却都是输了。

看来她今天运气不好,果然,那女人说:“我的手气和你差远了。”

“呵呵,现在是赢了还是输了?”

那女人数了数手中的筹码,道:“还输差不多一千吧,不过已经不错了,要不是你,估计今天又要输个精光。”

“还要不要再玩?”

那女人犹豫了半天,却始终下不定决心,问我:“你呢?你还玩不玩?”

“我准备要回去了。”

于是她道:“那好吧,我也不玩了,我们一块儿走吧。”

换了筹码,于是一块儿出了海关,我看了看时间,也才5点来钟,还可以赶上最后一班船。不过我心情甚好,想前几次都没有停下来好好地在珠海玩一下,今天赢了钱,在珠海住下都没问题,不赶紧趁这个机会游玩一下?

第十七章

只见那个女人外面穿着棕绿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高领白色毛衣,头发扎成了马尾辫,衬托得她的鹅蛋脸更加光滑柔和,脚上是一双很精致的红色高帮皮鞋,挎一个精致的小坤包。虽然我不大识货,也能看得出她身上的衣服挺上档次的,看她走路说话的神态,都很像一个贤惠温顺的居家妇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烂赌鬼。

我看着那女人的眼睛道:“时间还早,刚在在澳门挺紧张的,我们轻松一下,逛逛街,吃个饭再回深海吧。”

那女人考虑了一下道:“也好,我们玩一会儿再回去,赶上晚上八点半的最后一班汽车就可以了。”

我说:“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我姓邱,名字叫做娇美,叫我阿美吧。”

“你是广东人吗?”

“我就是深海人,是布吉下水径村的。”原来是个深海土著。

“下水径?哪还有个上水径村吗?”

那女人娇笑道:“对啊,你很聪明啊。”

从拱北广场穿过去,绕过友谊酒店,后面就是一大片热闹的商场,里面很多卖衣服的、卖小吃的、卖澳门过来的水货。路边不时有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挽着讲白话的老男人的胳膊经过。拱北的地盘并不大,但罗列着很多酒店,像什么“银赌”、“绿都”、“友谊”、“步步高”,当然还有那个倒霉的粤海酒店了。

从拱北向东走,不远处就是大海了,海边是一片大理石砌的广场,很干净,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广场上游玩、放风筝,抬头一水之隔就是澳门了,如果眼力好的话,你甚至能看请对面马路上跑的是什么牌子的汽车。

而那条沿着海边向北蜿蜒而去的马路,应该就是珠海大名鼎鼎的情侣路了。我和邱娇美就沿着这条马路缓缓朝前走去,华灯初上,清风习习,海涛阵阵,曲径通幽。

“你说,深海为什么没有这样的马路呢?”邱娇美问我。

是啊,深海为什么没有这样气质的马路呢?深海也由沿海而建的马路:滨河大道,但在那上面每时每刻都是呼啸而过的车流,我想了想,道:“可能是人越多、城市越大,钢筋水泥的比重就越大、人们也就越忙吧。可是,我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为什么都宁愿选择去更大的城市生活呢?”

邱娇美道:“我是没办法,就生在深海啊。我倒是很希望赚了钱,就来珠海买一套房子,有空了就来这边渡渡假。你呢?你为什么不来珠海工作啊?”

“我想珠海可能工作机会少吧,另外工资也没有深海那边高,唉,人们年轻的时候总是向往大城市光离怪陆的生活,梦想着寻找属于自己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在受伤的时候,只有自己悄悄躲起来舔着带血的伤口,准备下一轮的冲击,如果不是实在没有机会,有几个人会主动拒绝城市生活,而返回闭塞但是悠闲的乡下呢?”

邱娇美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啊,回忆我十几岁的时候,我们的日子多简单啊!我和我老公,哦,那时候是我男朋友,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一块儿去上学,一块儿去玩。后来工作了,大家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是赚钱把婚礼办得风光些,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大房子,不要和家人住一块儿。再后来,结婚了,也有钱了,我们那儿也都盖起高楼了,可是大家见面的时间却似乎越来越少,不开心的事情却越来越多。”

“所以你就来澳门赌博寻刺激?”

邱娇美低头沉思良久,才道:“嗯~~,这个啊,我也没想那么多,开始是好玩,后来输了钱后就想翻本回来,就这么简单。反正我后来也不上班了,就经常来澳门,结果是越输越多。”

“你来澳门多少次了?”

“哎呀,记不清了,来这儿也有两年多了吧,开始来的少些,现在我基本上每个礼拜来两次。”

每个礼拜来两次,两年就差不多两百次了吧……于是我问道:“那你的战况如何?”

“别提了,我已经输了40万了。”

40万?my-god!我一直以为输个几十万的人都是些大款、恶赌棍,却没想就发生在我身边这个身形苗条、长发飘飘的女人身上,也不知道她是否是吹牛。不过凭她的手气和优柔寡断的赌牌风格,如果是赌满两年,输个几十万也是小菜一碟吧。

一时间默默无语,我可是没有这么多钱输啊,那么我下次不要去赌了?

邱娇美看我不说话,就提议朝里面拐,走到侨光路上,我看到有一个名字叫做“宝胜园”的餐馆,门口牌子上写着经营粤菜、海鲜的,于是说:“你饿不饿?我们在这儿吃顿饭吧。”

邱娇美听了,先是满脸欣喜,接着道:“会不会太晚了呢?等一下赶不上回深海的车怎么办?”

我说:“不会的,我们吃快点儿,应该赶得上,听说中山的有些客车也是经过珠海的,很晚的车都有。”

邱娇美犹豫了半天,大约是实在难以抵御粤菜、海鲜的诱惑,于是就跟我一块儿进了餐馆。

粤菜是精致味纯,不过一个特点就是上菜慢,于是我和邱娇美就坐在那儿闲聊了。

原来邱娇美就在深海大学读了三年大专,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有一个女儿,自打怀孕后就再也没有上过班,老公在一个派出所做警察。

我奇道:“警察?呵呵,那你去澳门赌钱他不管吗?”

“他管我?哼哼,我们谁都管不了谁。”

为什么?等我再问她原因,邱娇美却闭嘴不答。

菜上来了,是一盘叫做“沙茶牛肉”的菜,邱娇美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品尝,道:“还不错,就是牛肉稍微老了点。”

我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感觉滑嫩可口,并不是很老啊。

接着是一盘叫做“鱼香大虾”的菜,邱娇美又说太咸了,看来她的口味很叼啊。

上菜的中间,我跟邱娇美讲起了我在网上看到的赌博十项注意和赌博五项心法,果然,邱娇美马上两眼放光,饭也忘记吃了,立刻兴致勃勃地跟我逐项谈论起心得来,接着就不断悔恨过去犯的错误太多了。呵呵,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赌博想赢钱,也要讲究专业技巧啊?

不过,如果指望赌博升官发财,又有几个人做到了?

由于是邱娇美感兴趣的话题,她说个不停,脸上由于激动还泛起了一片红潮。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问我:“几点了?”

我说:“不知道。”

邱娇美看了看表,不由得大惊失色,用白话道:“8点25了,坏了,怎样都赶不上八点半那趟车了。”

于是赶忙埋单,出门就向车站方向狂奔,由于吃的饱饱的,我反而落在邱娇美身后,到了汽车站,果然,最后一趟班车也开走了。

邱娇美一屁股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白了我一眼,气呼呼地说:“都是你,怎么办?”

第十八章

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在珠海住一晚上呗!于是我说:“没关系啦,我们先问问别人从中山过来的汽车去哪里拦,没车了,我们就找个地方玩一下。你看这墙上的发车时间表,明天早晨5点半就有车到深海了。”

于是邱娇美跟着我去车站的售票窗口询问中山到深海的车怎么坐,那个售票员小姐正要下班,没好气地说:“珠海经过中山还差不多,中山往珠海走都走到海里了,怎么去深海?”

是啊,中山在珠海的北面,走虎门大桥的话,应该是从珠海往中山走,我是凭印象随便瞎蒙了一句,邱娇美是广东人,也不知道是真的也犯糊涂,还是假装不知道。

反正是回不去了,于是我说:“没关系,回不去我们就在珠海随便找个地方玩几个小时,天一亮我们就回深海,你看珠海的夜色多美啊,空气清新、月色宜人。”

夜景的确不错,一弯月牙识时务地从云彩里面钻出来,微风从海面上吹来,带来阵阵新鲜空气。

邱娇美虽然还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我圈起胳膊,伸向邱娇美,道:“走吧,靓女,让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在珠海进行免费旅游吧。”

邱娇美却没有伸出胳膊挽着我,把手插到风衣口袋里,独自朝前走。

我笑道:“珠海的坏人可多啦,你这么靓女,抓到你了,送到澳门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邱娇美一板脸道:“人家再坏也没有你坏。”

“呵呵,原来你不愿跟我这个坏人在一块儿,却向往被卖到澳门的日子,你说,你被卖到澳门后,准备干啥?”

“谁想被卖到澳门了?我看你被卖过去还差不多,那边的女人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我呵呵笑道:“是吗?你怎么知道啊?看来我很吃香啊,早知道今天就不用回来了。今后你去澳门玩了,我打五折好好招待你。”

“谁让你打……”还没说完,脸色似乎一红,接着道,“去,你这人油腔滑调,不是好人。”

呵呵,我也没想做个好人啊,虽然邱娇美说不害怕坏人,不过还是跟我靠近了很多,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邱娇美还是朝情侣路的方向走去,我没吭声,跟在她后面。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海边,邱娇美靠在海边的白色石栏杆上,远眺大海,神思飞扬。我则面朝大海坐到了石栏杆上。

不远处,有一个方方正正地伸向海中的小石屋,里面一个兵正在站岗,我指着那个兵说:“你看人家生活多简单啊,站在那儿不动、不用思考就是工作和生活了,肯定没有我们这么多烦恼。”

邱娇美扭头看了看,问我:“你说,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烦恼啊?”

“嗯,”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我想了想,道,“人有欲望啊,而欲望是无止境的,所以你总会有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就会有烦恼。”

邱娇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问:“这条马路为什么叫情侣路啊。”

我答道:“你看这条马路弯弯曲曲,景色优美,就像谈恋爱的人的心境吧,曲曲折折地前进,但过程却是甜美的,所以才起名字叫做情侣路吧。”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名字的来由,估计是那个高官忽然心血来潮而起的名字吧。

不过邱娇美对我的回答显然甚为满意,点了点头。刚说到情侣,两个7、8岁的小姑娘就蹦蹦跳跳地来到我们身边,每个人手中都捧了一大束鲜花,对我说:“哥哥,给姐姐买朵玫瑰吧,你看姐姐多漂亮啊,才三块钱一朵。”

呵呵,这小孩儿,真会说话,不买也太对不起观众了,于是掏出三块钱买了一朵。

我刚把目光转向邱娇美,还没说话,邱娇美就道:“我不要。”

“呵呵,那谁要啊?”

“谁愿意要你就给谁呗,反正我不要。”

“人家小孩儿都说是要买给漂亮姐姐的了,周围看看,漂亮姐姐好像也只有我眼前这位邱小姐了。”

邱娇美抿嘴一笑,却还是摇头表示不要。

嘿嘿,真是矜持啊!我把鲜花递到她面前,道:“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大家能站在情侣路上说话,就表示有缘分,至少我这一刻是诚心的,你又何必对我们互相认识时间的长短太在意?”

邱娇美涨红了脸,问:“你是不是随便见了一个女人就送花啊?”

“呵呵,我哪有这么多时间和金钱啊,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邱娇美又犹豫了半天,终于接住了那朵颤巍巍、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吼吼,i’m-too-great!

海面上渐渐起了风,有点儿凉,邱娇美裹了裹风衣,道:“卫君,我们到里面去吧。”

我说好,于是我两个慢慢朝街道里面走去,刚走进闹市区,又看到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姑娘们,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邱娇美嗔道:“你们男人啊……”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笑道:“我想看看她们的生意好不好,还有都是些什么人光顾她们的,你说,她们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那儿,警察也不管啊?”

邱娇美撇了撇嘴,说:“警察?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招几十个姑娘开场子。”

是吗?我突然想起邱娇美的老公就是个警察,她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吧。

不一会儿,走到了一条灯光明亮的宽阔的马路上。邱娇美道:“这条马路叫做迎宾路,是珠海最漂亮的马路啦。澳门回归时,大陆这边的镜头就是在这条马路上拍摄的。”

原来如此,抬头审视,这条马路果然是灯光设计精美、花草剪裁别致,地面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应该是花了不少银子铺就起来的。

马路两边有许多装潢豪华的商场、饭店和娱乐常葫。突然我看到一个房子成金字塔状、门上还有一个图坦卡门雕像的建筑,雕像下面写着一行英文“yesterday”,就问邱娇美:“这个是干什么的?”

邱娇美道:“是一个disco酒吧,装修还可以,就是有点儿吵。”看来她是去过了。

我想这应该是个好地方,disco、劲舞、酒精、迷幻的灯光、高亢强烈的节奏,很容易让人精神放松、释放自我,这种氛围,在咖啡厅里面可找不到。

于是我提议去里面坐一会儿,邱娇美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跟着我过去了。

门口已经站了一堆人,有很多是打扮新潮古怪的小年轻,也有身材高跳、浓妆艳抹的姑娘们,只是不知道她们是来玩呢?还是来这儿赚钱的?

门口有安检,不收门票。从门外就可以听到里面低沉有力、震人心魄的重低音,打开用厚厚的皮革包起来的大门,哇,一阵强劲有力、震耳欲聋的强劲音乐马上包围了全身,我只感到随着沉重的鼓点的每一下敲击,我的心脏都会随着跳动一下。头顶上大大小小很多镭射灯,发出的光线忽长忽短、忽明忽暗,营造出了扑朔迷离的感觉。舞池中间一大群人正随着音乐节奏歇斯底里地摇摆着脑袋、腰肢以至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真是让人疯狂的地方。

第十九章

我和邱娇美选择了一个离场不远的吧台,一名侍者迎上来,点了一支红蜡烛放在台子上,然后贴着我的耳朵问:“请问先生要点儿什么?”

我于是招招手,也贴着邱娇美的耳朵问:“请问小姐要点儿什么?”

“随便,”邱娇美停了一下又道,“要点儿果汁吧。”

disco酒吧里面喝果汁是不是很没情调啊?我问那个侍者:“嘉士伯和喜力怎么卖?”

回答都是25块钱一瓶,我想喜力可能更平和一点儿,就先要了6只。

回头我却对邱娇美道:“要了6只啤酒,一杯苹果汁,苹果汁可能要多等一会儿。”,嘿嘿,酒吧里面太吵,估计邱娇美也没听到我和侍者在说些什么。

啤酒上来了,我满满倒了两杯,端起来对邱娇美道:“来,为开心的今天干杯!”

邱娇美一只手托着腮帮,和我的杯子碰了一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红的烛光下,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激烈的鼓点不断地冲击着我的神经,我感到两条腿随着音乐节奏在不停地抖动,飘忽不定的灯光下,整个大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迷幻的世界。我把手伸向邱娇美,邱娇美低头一笑,却没有拒绝,随着我一块儿下了舞池。

舞台上的领舞不断发出含糊不清地、激昂地尖叫,底下则是一片拿着闪光棒狂乱挥舞的手,一阵带着湿气的烟雾从地底升上来,顿时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在迷雾中摸索到了邱娇美的柔软的腰肢,拉过来,狠狠地搂住,随着人群起伏、晃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节奏突然缓和了下来,光线也明亮了起来,只听台上的领舞说:“朋友们请休息一下,稍后是表演时间。”

我松开邱娇美的腰,对示一笑,一块回来,坐下来之后才发现又渴又困,抱着一杯啤酒,“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邱娇美也是,很快就喝干了一杯啤酒,似乎也忘记了她的果汁。

灯光重新暗了下来,四个只穿着三点式身材火爆的女郎缓步鱼贯登场,音乐响起,四位女郎开始不断做出撩人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有两个走向旁边的小台子,台子上直直竖着一根闪亮的钢管,两位女郎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绕着钢管缓慢蠕动,劈开双腿,夹住钢管,同时迷起双眼、嘴唇微张、神情恍然,仿佛进入了极乐世界……

四周响起了尖锐的口哨声,我扭头看了一眼邱娇美,只见她也神情专注地盯着那几个女郎看,奇怪了,男人是看情色,女人又是在看什么?

中间我去了一趟厕所,发现后面还有一个小舞池,小舞池周围很多老外,黑的白的都有,不少流莺围着他们绕来绕去,见了我,也不忘抛一个媚眼。小舞池旁边有很多小的独立的房间,个个房间都是满满的,看来城市里面郁闷、需要发泄的人真多啊。

艳舞表演过后,我和邱娇美又下了舞池,大约是酒精的刺激作用吧,邱娇美这次表现得很是疯狂,散开了头发,随着音乐节奏,拼命扭动,很快就是汗水就顺着脸淌了下来……

6支啤酒喝光了,于是又要了4支,又喝完了后,我正要招呼侍者过来,邱娇美揉着脑袋摇摇手,表示不能再喝了。

邱娇美摇摇晃晃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先是往外面走了几步,然后又折回来到存物处要回了她的坤包,嘿嘿,也不知道她是真喝晕了还是假喝晕了。

门外有点儿凉,由于出了不少汗水,一阵冷风袭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邱娇美也佝偻起了身子,我赶忙上前,用一只手搂祝糊,依偎着朝前走。

然后怎么办?我没有看时间,从稀少的行人数量和大致的时间判断,此刻应该已经过了午夜。

disco舞厅的对面,就是一个高高耸立着一个气派不凡的大厦,大厦上写着“银都酒店”四个大字,马路对面挨着disco舞厅的就是绿色的“绿都”酒店了。“绿都”从外表上看,就平民化了许多,俺不是大款,“绿都”应该就可以了,只要有房间,就不会耽误事情吧?

我问邱娇美:“我们去‘绿都’酒店里面休息怎么样?”

邱娇美微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我精神一震,马上拥着邱娇美进了酒店。却被前台接待告知已经客满了,难道只有住“银都”了?

抬眼望去马路对面不远处似乎还有一家酒店,走进一看,原来是“华侨”酒店,房价并不是很贵,打折后标准间238一晚。

我定房间的时候,邱娇美就那么似睡非睡地靠在我的身上,也没有出声说要另外定一间。

房间装修得还很不错,进去后,我将邱娇美搀扶着斜靠在床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打开电视,却没什么心思看,回头看邱娇美,只见她双目紧闭,双腮晕红,胸口起伏甚急。我很想低下身去亲一个,却又害怕太唐突了,搞不好弄巧成拙。

正在彷徨间,邱娇美睁开了眼睛道:“你去帮我倒杯热茶吧。”

是啊,倒杯热茶喝下去应该舒服很多,我倒了一杯茶端过来,用嘴轻轻吹了一下,用一只胳膊去扶邱娇美,道:“你别动,我喂你喝吧。”

邱娇美脸上又添了一层羞涩,娇切切地让我扶了起来,喝了两口热茶,喝完,用眼睛瞟了我一下,眼底里面水汪汪地分明荡着一池春水。

我心中一荡,连忙放下茶杯,低头就向邱娇美嘴上亲去,邱娇美连忙用手去挡,却被我拨在一边……我的手从邱娇美的毛衣下面往上伸,找到了柔软的一团,接着向下,去解邱娇美的裤带。

邱娇美扭转头,喘着粗气道:“还没冲凉呢。”

我不去理她,只是用手在下面忙活,很快就解开了裤带,赶忙伸手下去,里面是湿漉漉的一片……

邱娇美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开始紧紧地搂住我,接着就去脱我的外衣,我直起身,手忙脚乱地往下除衣服,然后帮邱娇美脱,原来邱娇美戴了一个绣金线的淡黄色的乳罩,很是漂亮,我从她的背后去解,解了两下却没弄开,邱娇美用手也来帮忙,用车去扯,“嗤”的一生轻响,大约是扯拦了哪个地方,终于解了下来。

我低下头,用嘴去亲,触嘴处,却有一股淡淡的咸味,估计是刚才汗水太多了。

没亲两下,邱娇美就叫开了,只见她双眼通红,打开双腿,张开双臂,用好大的力气抱住我。我微微有点儿吃惊,没想到邱娇美反应这么快捷强烈,只好匆匆爬上去……

邱娇美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的缠着我,我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引起她一阵兴奋的哭泣一样的尖叫,不大一会儿,一股股水顺着邱娇美的屁股流了出来,润湿了床单,连我的两腿都感觉湿滑一片。

终于停了下来,邱娇美依旧紧紧抱着我,紧闭着眼睛,除了急促的呼吸,就像是昏迷了一样。

喘息良久,我抬起身,去冲凉,出来后,发现邱娇美还是一丝不挂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似乎也不觉得冷。我吃了一惊,连忙用手去摸,却是一场虚惊,我柔声道:“阿美,去冲凉好不好?”

邱娇美嗯了一声,却并不动弹,我用两只手抄起她的身体,抱着她,走进浴室,把她放到浴缸里,放好水,这才出来。

回到房间,眼前的情景却不禁让我摇头莞尔,只见那张床单润湿了一大片,这让服务员发现了怎么交待?我赶忙把这张床单扯了,放到椅子上去晾。

看了会儿电视,我走进浴室,发现邱娇美已经挣开了眼睛,正在擦沐浴露。看我进了浴室,连忙双手挡在胸前,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靠,这哪跟哪儿啊?刚才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心思,唉,真奇怪。于是我只好退了出来。

邱娇美又洗了好大一会儿才用毛巾包着头,身上也裹着一个大浴巾出来,看见我换了一张床趟着,另一张床却没有床单,问我:“你干吗把床单扯下来?”

我说:“我刚才扯被子时,不小心把床单扯了下来,你重新把她铺上吧。”

邱娇美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还是过去看了看床单,一看之下,却满脸绯红,过来狠狠擂了我一拳,道:“你这人好坏啊。”

我笑着问:“奇怪,你刚才没有想到吗?”

“是啊。”

“不会吧?你过去真的没有经验?”

“我……”邱娇美猛地一转身,道,“不跟你说了。”

呵呵,这种话当然难以启齿啦。

过了一会儿,邱娇美转过身来靠住我,道:“过去我跟我老公都是按部就班的,冲完凉,下面铺上东西才……不过,也没有今天这么严重,我生完小孩后,记得都没有再做过了,可能太久了吧,所以实在是……实在是太激动了。”

“你老公不和你亲热吗?他是不是身体不行啊?”

“他啊,嗨……”邱娇美欲言又止,叹息了半天,却最终没有说话。

“给我一根烟,”邱娇美把手伸向我,点上烟,浓浓地抽了一口,接着道,“他没有做警察前很好的,那时候他在一家港资企业做业务,工资也不高,平常也很疼我,下班了就回家陪我,我开始怀孕的时候,他还天天给我煲汤喝。女儿快出生的时候,他一个亲戚说有门路去做警察,他就动了心,虽然要十多万块钱活动,最后我们还是东拼西凑给他弄到了钱,让他当了警察,可是他当了警察后慢慢就变了。”

邱娇美的眼睛里充满了忧伤,眼睛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仿佛看到了那令她伤心的过去,只听她接着道:“他的钞票越来越多了,可是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偶尔回到家里,也是变得又懒又暴躁,我爸爸看我一个人带孩子蛮辛苦的,说了他两句,他就和我爸爸吵起来了,差点儿动手打架。”

“我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整个就像换了一个人,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就会跟我讲,老婆,我要赶紧多赚点儿钱啊,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啊。他入股了两家饭店,又开了一家发廊,找了一个亲戚帮手看着。过了一段时间,他喜欢上了打牌,说是陪领导娱乐,可是从此之后,他晚上就很少回家了,最后逐渐变得几天都不见人影,我去他家里寻找,我婆婆说她也很少见到他。过了一段时间,我的一个好姐妹给我说,她听别人说,我老公在外面包二奶,开始我还不太相信,可是后来我跟踪了他一下,却发现不是一个二奶,而是两个!”

邱娇美自嘲地笑了笑,道:“他已经包养了人家大半年了,可笑我还蒙在鼓里,于是我就去跟他吵,他却笑我少见多怪,说所里面每个人都有二奶,如果他没有的话,会多没面子?有一次我们吵得厉害了,他还当着他妈妈的面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哭着一路回家,我爸爸问了半天,终于知道了真相,于是就劝我离婚。”

“后来离了吗?”

邱娇美黯然道:“离了,孩子归我,房子我没要,他就额外赔偿了我一部分钱,但现在全部都输光啦。”

“孩子现在呢?”

“放在我妈那儿。”

我点了点头,又问:“你是怎么想起来去澳门赌钱呢?”

“嘿嘿,我原来连麻将都不会打,和老公离婚后,我搬回了家里住,由于不愿面对家里人和亲戚的目光,我就想出去找工作,可是我都几年没上班了,一时间哪里找的到合适的?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叫我过去打麻将,我就去啦,觉得在麻将桌上的时候,精神集中,当时仿佛什么烦恼都忘记了。后来有一次去澳门玩,一下子就赢了8千多块,我就觉得打麻将太小儿科了,于是经常到澳门去玩了。谁知道后面基本上每次都是输,越输得多就越想捞回来,结婚后我存的钱,包括离婚时老公给的三十万房补,全部都输进去了,现在孩子还小,我又不知道干什么工作,唉,以后的日子真的不知道怎么走才好。”

嘿嘿,明明知道日子艰难,还要去赌钱,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那么我呢?我比邱娇美赌博的理由更充分吗?

第二十章

邱娇美说完了话,大约是累了,就闭上了眼睛。我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躺下来看电视,由于忙活了一天,很快也感到有些累,就关了电视、闭上眼睛躺下了。又突然想起我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的三万多现金,忙蹑手蹑脚的起来,把小包压在枕头下面,这才放心的睡去。

睡得正沉,突然感觉有人推我,睁眼一看,是一个女人,不对,是邱娇美,抬眼一看窗户,隐隐已经有黎明的光线穿了进来,于是想起了忙碌的昨天。我又看了看窗户,感觉天还没有完全亮,就说:“还早嘛,再睡一会儿吧。”

邱娇美道:“起来啦,天亮啦。我一般打通宵麻将,也都会在天亮的时候赶回去,再不回去,爸爸妈妈就要担心了。”

靠,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

邱娇美看我没动静,脸一寒,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走先了啊?”

不是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好意思让她一个人独自回去呢?邱娇美有家室在深海,不像我光棍一条,牵挂可能多些吧。于是翻身起床,到卫生间去洗刷,然后出门结账。

在酒店对面的排档吃早餐的时候,邱娇美的目光一和我接触,就羞涩地低下头去,像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儿一样,昨晚的疯狂似乎荡然无存。呵呵,本来我想睡到上午,养精蓄锐再好好开心一下的,看来机会只有留到下次啦。

我们坐船回到深海,分手的时候,互相留了电话,邱娇美道:“下次去澳门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

嘿嘿,看来昨天的澳门之行还是给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不过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澳门赌钱了,如果再输呢?没钱的日子里,每一秒钟似乎都在痛苦中煎熬。虽然3万来块钱不够多,但起码够作为一份不至于饿死的小生意的本钱吧?

可是,妹妹呢?每次想起妹妹来,我的心底都会泛起一阵阵隐痛。有时候,我告诫自己,你承认失败就行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难道你就不能学会放弃,去找寻其它的值得追求的事情?

但每每在不经意的空闲时间,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的小姑娘,想起她皱着鼻头做鬼脸的样子,想起她迷惘、无助的神情……这时我的心底就一阵抓狂:凭什么老子就不能和所喜欢的人在一块儿?如果人事事退缩、不去追求的话,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剩下了活着的意义?如果是这样,再多活几十年,也只是徒然浪费粮食而已……

过了两天,我又去华强,突然看到路边摆放的鲜花、对联,才想起又要过年啦。

光阴似箭啊,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南苑村的黑网吧里苦苦支撑,还在期望每天能多赚一点儿上网费、期望某一天能和妹妹一块儿吃顿饭、期望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但匆匆之间,一年的时光又流走了,除了创伤和忙碌,我还收获了什么?

华强也放假了,也没什么生意做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出租屋里,连一条祝贺的短信都收不到。每到过节的时候我就更加寂寞,我想给妹妹打个电话,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妹妹老长一段时间也不再有信息过来了,她是想主动忘记我吗?

初一那天,有个电话打进来,是邱娇美的,问我初三是否到澳门去玩,靠,此刻我哪有这个心情?于是我说我不在深海,回绝了她。

初三的下午,我一个人去华强玩,看到赛格大厦和华强电子等很多商铺都关着门,没啥意思,于是我决定去东门转转,东门到处都是人,都是噪音,除了挤过来挤过去,我也整不明白自己跑出来是为了啥。

我挤了一辆填得满满的公交车回家,车子像蜗牛一样在路上爬行,到了蔡屋围站的时候,两个30来岁的女人就在车上为了抢一张座位吵了起来,接着,就是女人身边的两个男人的战争。我看着两个人在那里打架,突然觉得生活好无聊。

我要去长沙!

徒然间,这个念头冒了上来,瞬间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我拍打着车门道:“开门,我要下车!”

下了车,我马上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罗湖火车站。虽然是大年初三,排队的人依然很多,终于到了我,我问售票员:“最快的到长沙的车有没有?”

售票员不耐烦地道:“t176,晚上7点半发车的,只有站票,要不要?”

“要。”

买了票,我站到大厅外面,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想,妹妹,我要去看你啦,你还牵挂着我吗?

时间并不充裕,我拐回到东门,到商场去买礼物,买什么呢?上次在韶关由于礼物问题而造成的种种不快还历历在目,那么这次怎么买呢?犹豫再三,我想还是随便买点儿吧,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如果在意的实际不是礼物本身,那么我送再好的礼物又有何用?

给叶虹爸爸买的还是烟酒,给叶虹买了一双白色的羊皮靴子,一些糖果,接着又买了几件女人衣服,想,衣服谁爱穿谁穿。所有的礼物装了满满的一大袋子。

出发前,我试着拨了叶虹最后一次留给我的手机号码,还好,电话通了,话筒里一片噪杂声,很多人正在说说笑笑,我说:“妹妹,我来长沙看你啦。”

叶虹说:“等一下,”然后噪杂声小了许多,估计她跑开来接电话,只听叶虹惊问道,“真的吗,哥哥?”

“是啊,票都买好了,今天晚上就出发,你们家具体怎么走啊?”

叶虹沉默了半天,才道:“哥哥,你……别过来。”

“为什么?”我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叶虹却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道:“我骗你的啦,我明天还要去送货呢。你说我什么时候去看你才好呢?”

叶虹轻声道:“我不知道。”

“等我赚钱买车了开到长沙去看你好不好?”

“嗯。”

挂了电话,我不由得一阵惆怅,妹妹不让我去,表明她那边的情况应该对我很不利,可是,妹妹,如果我们不努力,是否将来就更加没有机会呢?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长沙一趟,只是为了完成我自己的心愿,至于效果,嗨,我又能怎么办?难道去做强盗抢个100万回来?

“湖南省长沙浏阳市文家市镇双田村燕坡组35号”,我把原来记下的叶虹家的地址的小纸条装在钱包里,晚上7点半钟,登上了去长沙的列车。车上人不是很拥挤,看来春节期间,从南向北的人并不多。刚上车,就收到了叶虹的短信:“哥哥,你真的来长沙了吗?”嘿嘿,看来还是妹妹了解我啊。

略一思索,我回消息:“没有啦,等我买了车再开着去接你。”

凌晨4点钟左右,列车开到了长沙。出了检票口,只见车站广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扛着行李的人,估计都是南下务工的人吧,靠,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中国人这么年头忙到年尾,勤勤恳恳,却终年一无所获了。

长沙比深海冷得多,我把随身带来的一件毛衣套在身上,还是挡不住广场上吹来的丝丝冷风。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到浏阳的汽车。广场上的暗处倒是游荡着不少幽灵一样的人,见了我就说:“先生,要不要看录像?5块钱一场,什么片儿都有,”或者说:“先生,要不要上去喝杯热茶,有姑娘陪聊天开心,不收小费,15块钱两个小时……”

我看到广场中央站着一个治安队员,就赶忙过去问他怎么去浏阳,那人头也没回,说:“去东站。”

“火车东站吗?请问怎么走?”

那人不耐烦地用手指了指前面,走开了。

前面应该是公交车站,不过现在公交车都还没开,站台那儿黑咕隆咚的。于是只好打的士到东站,到站,司机问我要了30块钱,也不知道是否要贵了。

刚下车,就有人过来问我:“到浏阳吗?豪华中巴,5分钟后发车。”

我问:“多少钱?”

“20块一位。”

于是上了一辆半旧的中巴车,过了15分钟后,还没发车,旁边有人问:“怎么还不发车啊?”

车里面立即有人回答道:“不坐满了是不会发车的。”

过了一会儿,司机上来检票,补票的跟他讨价还价,居然15块钱也可以到浏阳,靠。

大约1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浏阳,天还没有亮。我问司机怎么去文家市镇,司机朝前面一指,道:“坐中巴啦。”

我又坐上了去文家市镇的中巴。天渐渐亮了,汽车摇晃着走在山路上,道路两旁都是山——不小的山,即便是冬天,山也很青,山上有水,空气也很清新,称得上是山清水秀了,不像我们老家,一到冬天,到处都是刺骨、干燥的北风、天地间黄秃秃的一片。我想,也只有这种地方才会长出妹妹这样水灵的人吧?

偶尔经过山里的小村庄的时候,往往老远就会听到一阵鞭炮声,让我想起浏阳还是国内有名的鞭炮之乡。其实这里也有名人,似乎胡——耀——邦的家乡就在浏阳,还有老毛发迹的那个秋收起义,据说也是在这儿发动的,看来这里的人也颇有造反精神啊。

中巴车摇摇晃晃地走了将近2个小时才到文家市镇,我看到路上有到江西萍乡的路牌,一问,原来过了文家市镇,就是江西萍乡地界了。一路上听到的就是和叶虹她们平常说的一样的话语。

文家市镇面积并不大,不过镇上也有几座高楼,还有两家爆竹厂。我问了路人双田村怎么走,然后就顺着一条不宽的水泥路朝前行,路边的山上有竹子,有些则是整整齐齐的小树,也有被砍得光秃秃的山包,山下的田地并不多,不过很多都荒芜了,有几块地种了一些说不上来名字的植物,估计是药材吧。村民们的房子大多都是有个小院子的两层小楼,收拾得挺干净的,看情况这里的经济应该还算不错,那为什么村子里还有那么多姑娘去做妓女呢?难道是田地很少的原因吗?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田地在荒芜着?都用来盖工厂吗?

路边有几个小年轻,穿着花里胡哨的衣裳、歪叼着香烟,正在打麻将。我忽然想起叶虹的姐夫来,隐约觉得她姐夫虽然是个烂仔,但听叶虹的口气,似乎在她们村、或者镇上,她姐夫都是个挺光棍的人,不用下地干活,能玩、能花钱、够狠,是很多小年轻的偶像,这就是叶雪看上他的原因吗?我没有和叶虹姐夫说过什么话,无法直接判断他的内心世界,但以叶雪对我的高傲的、自以为是的性格,显然她认为叶虹姐夫只有足够烂才能够格做她的丈夫吧。

想到这儿,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长沙之名始于西周,春秋战国时期,长沙城邑已成为楚南重镇,这里出土过震惊中外的马王堆汉墓、西汉王室墓,著名的理学“岳麓书院”就在长沙的岳麓山上,人文荟萃,素有"潇湘洙泗"之称,朱熹、张轼曾在此讲学,曾国藩、左宗棠等名人长眠于此,喋血街头的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也是出生于此。但曾几何时,这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变成充斥了以烂仔为荣、视卖淫为脱贫手段的人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什么巨大的力量荡涤了人们的善恶是非之心,摧垮了他们的道德底线,变成了除了追逐利益、只会享乐的动物呢?难道仅仅是生存的压力?

第二十一章

双田村是一个不大的风景秀丽的村子,村头有一间厂子叫做文华黑火药厂。我在村子里转了转,想看看叶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同时看看能不能找到燕坡组35号这个门牌号码。村子里到处都是“哗哗”地打麻将的声音。转了半天,却没有什么线索,门牌大多写的都是双田村xx号,但号码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是否就在我刚进村口的地方,就有35号?

于是我折回了村头,村头有一间网吧,就在我经过门口的匆忙一瞥中,我的身躯忽地一震,是妹妹#糊就在网吧上网,尽管只有一个远远的模糊的背影,但就在我无数次梦中的回忆中,这个背影还是对我太熟悉啦,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妹妹就穿着我给她买的羽绒服,头上扎的是我们在西丽珠光村小市场上5块钱买的、一个红色的发卡,从侧面看去,她瘦了一些,两只眼睛盯着屏幕,依旧是在玩“泡泡堂”,一群脸上脏脏的十来岁的孩子,围在她周围看她上网。网吧并不大,上网的机器都有些老破了,房间的墙壁黑黑的,光线也有些暗,很多人都在抽烟,搞得屋里面烟雾腾腾。

我站在妹妹身后不到30厘米的地方,却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妹妹虽然就在眼前,但似乎距离我又那么遥远!

过了一会儿,妹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妹妹……!我很想大喊一声,然后把妹妹搂在怀里,狠狠地就那么抱住……可是我没有动,妹妹也没有动,就那么互相望着,我注意到妹妹的耳朵上还带着那个我们在塘朗村市场上买回来的、那个闪闪发光的钢制十字架耳环,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我赶忙扭转头,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扭转头说:“妹妹,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我从包里拿出了那双靴子,递给叶虹,叶虹拿住靴子,看着我,轻声道:“哥哥~~,”然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说:“哭什么呢?”快步走到门口往把老板那儿,掏出二十块钱扔在桌子上,然后过来拉住叶虹的手道:“走,妹妹,我们出去说。”

村口有一个大樟树,我紧紧地攥着妹妹的手,和她一块儿走到了树下。樟树很大,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太阳从树顶投下了一团团的花影子。树下围着树桩摆了一圈石板,我拉着妹妹坐在了上面。

我没有说话,点上一根烟,抬眼望去,只见一只灰色的小麻雀正从树从中飞出,振翅飞向远方,远方,是层峦迭嶂的青山……那只小麻雀的稚嫩的翅膀,能支持它飞出群山之外吗?

过了好久,我问叶虹:“妹妹,你在家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叶虹道:“我很好,哥哥,真的,我很好。”

“都有谁在家呢?”

“爸爸、阿姨、大姐、孙麟、还有奶奶。”

“二姐呢?”

“二姐出嫁了,前天还回来了呢。”

原来如此,本来还想问她大姐夫在那儿,后来想想还是不要问了。

我想起了我们的小兔子,就问:“兔兔找不到了?”

“兔兔跑进山里不见了。”唉,可怜的兔兔。

“妹妹,我们一块儿回深海,我开个网吧,你看着,我跑外圈,好不好?”

“不好,”叶虹低着头,用脚去踩那个老樟树的树根,却没有说为什么不去深海。

“我赚了一点儿钱,很快就能给爸爸开个饭店啦。”

“嗯……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你过年了怎么办呢?”

“二姐说她过年后帮我在长沙找份工作。”

“大姐呢?”

“大姐在家啊?”

“她过年后去哪里?”

“我不知道。”

一阵风吹过,头顶上掉下来几片樟树叶子,我抬起头,然后就看见叶雪匆匆地跑了过来,后面远远地还跟了两个小伙儿。

叶雪穿了一身嵌了很多金属扣子的皮装,黑高帮皮靴,带了一顶白帽子,一根弯弯的头发垂下来,吊在脸颊旁。

我老远就跟她打招呼:“大姐,你好。”

“你怎么不吭声就跑过来了呢?”叶雪显得颇为生气。

我强笑道:“过年了,我来看看你们。”

“我跟你说,叶虹她还很小,现在并不适合谈恋爱。”

“我知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她。”

“谢谢啦,不过我实话跟你说,我听王力讲,你在深海也没车没房的,给我们家叶虹安排的工作也不好,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受罪,家里人都不放心,所以她不会再去深海了。”

我点点头,低声道:“嗯,我知道。”

叶雪过去拉住叶虹的手,道:“那我们走了,你别跟过来啊。”

“……”我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拼命抽了一口香烟。

叶雪拉住叶虹的手,转身就走,叶虹扭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跟着她大姐走了。

叶雪走到那两个小伙儿前面,交待了两句,然后先走了,留下那两个小伙儿还在那里盯着我。

我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又点上一根烟,也没有很愤懑的感觉。是啊,自古笑贫不笑娼,我又没车又没房,像个蚂蚁一样的生活,自己还经常受别人的欺负,叶虹跟着我不是受罪还是什么?

算啦,回去吧。

我转身默默地向着来路走去,走了一段,想起来带来的礼物都还在包里面,于是转身招呼后面依旧在跟着我的小伙儿过来,道:“把这个包给叶虹吧。”

第二十二章

没有生活希望的日子让人窒息。回到深海后,年还没过完,我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面闷了几天,实在想不起来去做什么。我花了2000多块钱去旧货市场淘了一台旧电脑,天天在家里躲着看体育新闻,bt下载一些大片、黄色小电影下来看。饿了就叫快餐,或者是自己煮方便面吃。

天气总是阴冷又潮湿,我觉得我的被子似乎从来没有干过。黄色小电影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老是去发廊解决,既不安全又花钞票。一墙之隔的楼里面不知道是谁在大声地唱卡拉ok,又有人在家里打麻将,“哗哗”的声音撩拨的我心里痒痒的。

邱娇美又一次打来了电话,寒暄后,问我:“你回深海了吗?”

“回来了。”

“没事情出去玩吧。”

“好。”

中午12点,我们在东门约会,邱娇美穿了一件黑色的宽松休闲毛衣,浅绿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头发披在肩上,背着一个小背包,像是要去旅游一样。

我说:“穿这么精神,准备去那里玩啊?”

“去哪儿都行啊,不过珠海最合适了,距离不远,环境好,消费也不高。”

嘿嘿,珠海,不如直接说澳门得了。果然,到了珠海,邱娇美就说:“时间还早,我们先去澳门逛一圈吧?”

何必这么费劲?我直接说:“那我们去金沙赌两把吧。”

邱娇美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金沙里面是人山人海,男女老少全都有,不过基本上都是中国人,哇靠,大家的假期都是这么过的啊。

邱娇美一进赌场,眼睛就直了,匆匆换了3千块筹码,就近选择了一个人稍微少点儿的“百家乐”赌台,坐下来就开始下注。可惜上来就连输几把,好不容易才赢了一把,她抬起头来轻轻吁了口气,看到我还站在一旁,瞪大眼睛问我:“你怎么不下注啊?”

晕,我上次吃饭时间讲给她的赌博十项注意、五项心法看来她是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这个赌法,不是白白支援澳门建设嘛。

我只换了两千筹码,想了想,只放了200筹码下去,邱娇美自然是紧跟着我,开牌,却是输了,再来,又输了,连输三把,我对邱娇美说:“走吧。”

邱娇美瞪大了眼睛问:“去哪里?”

我说:“换一张台子吧。”

邱娇美边紧盯着台面边站起来,转身的时候,牌开了,邱娇美哎哟一声,道:“唉,我也是准备押闲的,”然后转头问我,“哪一张?”

我深吸了口气,说:“随便转转吧,急什么?”

另一张“百家乐”台子,上来就赢了两把,邱娇美就坐了下去,再加注,却是输了。开了十来把,我已经只剩下700块钱了,于是不再下注。邱娇美只好独自下注,每把三百,输了的时候,就转头问我:“这把押什么?”

我摇摇头,道:“我今天运气不好,猜不准。”

“随便说一个吧。”

“哪就押庄吧。”

开牌,却是闲家九点赢了,于是邱娇美不再问我。

我站在旁边看牌,只见邱娇美有输有赢,基本打和,估计她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果,我就转到舞台边上去看表演,看了一会儿,折回去,只见邱娇美面前的筹码多了很多,难道她赢了?不过看她那暗灰的脸色却提示我,这多半是她又去新买的筹码。

我换了一个新台子去赌,运气却仍旧不好,几下就把700块筹码输光了。时间还早,邱娇美也激战正酣,于是我又去买了两千筹码,转战了三张台子,运气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看看手上只剩下了最后三百块筹码,我回转身,找到邱娇美,却见她已经输得头也抬不起来了,哆嗦着手犹豫了半天才下注,开牌,依旧是输。

我把那三百块筹码扔给邱娇美,仍旧过那边去看表演,没大会儿,邱娇美就过来了,脸色惨白。我递给她一根烟,说:“没关系,有机会再翻本了。”

邱娇美勾着头很快抽完了一根烟,抬起头看着我,却不说话,我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邱娇美咬了咬嘴唇,用手擦了擦鼻子,猛然抬头对我道:“卫君,你借我两千块,好不好?我回家了就还你。”

靠,我总共只带了六千块钱,刚才输了四千,再借给你两千,怎么回家?再说,你啥时候还我啊?我没信心。想了想,我说:“我只有1千多块了,你拿一千过去吧。”

果然,一千块也是水漂照打,很快就没有了,我拍了拍还在失魂落魄的邱娇美的肩膀,道:“走吧,现在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走在回来的路上,我问邱娇美:“总共输了多少?”

邱娇美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恶战中,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连你的那一千,总共8500。”

嗯,看来她是输的精光了,连零头都搭了进去,突然我想起来一个问题,就问:“你如果把路费都输光了,怎么办?”

“去当铺啊,押手机啊,押包啊,只要能换够路费,下次过来再赎回来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澳门赌场周围的当铺生意那么红火,原来都是为邱娇美这样奋不顾身的人准备的。

到了珠海,由于大家输了钱,没什么心思逛街,于是直接去吃饭,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不过赶汽车回珠海完全还来得及。

虽然输了钱,不过我好多天没碰女人了,还是有点儿憋得慌,于是碰了碰邱娇美的胳膊说:“阿美,我们去开房吧?”

邱娇美却似乎没什么心情,道:“时间还早,我们回深海吧,也能省些钱。”

靠,那算了。

于是坐大巴回深海,由于一无所获,坐上车我就开始睡觉,邱娇美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海幸田车站。

下了车,我说:“要不要帮你叫个车回家?”

邱娇美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我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输得精光,哪有钱叫车?

于是我拿出了100块递给邱娇美,说:“你拿钱打车回去吧。”

邱娇美瞪着眼看着我道:“你呢?”

“我回家睡觉啊?”

“要不,要不~~我去你家看看吧。”

嗨,也不知道邱娇美是不是真心想去我家,不过一时间,我的下本身决定了大脑的思考,我还是带着邱娇美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回到家打开灯,邱娇美捏着鼻子道:“你就住这儿啊?”

我笑道:“是啊,瞎住,是乱了一些。”

邱娇美苦笑了一下,由于房间没什么地方坐,于是她用报纸把我的床扑打了两下,坐了下来。

先去冲凉,邱娇美问我有没有干净的内衣换,靠,平常我哪有这玩意儿用啊,于是找了我的一条运动裤、一件t恤衫递给她去换洗。

女人就是骨架小,虽然邱娇美看上去个头儿也挺高的,但是穿了我的衣服,还是显得空空荡荡的,看她走近床边,我一把把她拉倒我的腿上,一直手就从衣服下面摸了进去,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穿。

第二十三章

我爬在邱娇美光溜溜的身上,进去之前,我拿了一条毛巾铺在床上,想,不要让我冬天洗床单吧。可是一开始就很干涩,邱娇美不停地皱眉头,叫我:“轻点儿。”

不过还好,她最后还是有了些反应,完事后,我两个躺在床上默默的抽烟。我问邱娇美:“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邱娇美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我不知道,我想还是赢一些钱回来后,做一点买卖吧?”

“赢多少呢?如果一直不赢呢?”

“我不知道,走一部算一步吧。”

邱娇美为什么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胜负难料、完全看不到未来的赌博上面呢?是否在她的内心深处,对生活已经放弃了希望,而把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老天的手中?

那么我呢?我会走上邱娇美的老路吗?

我后来又跟邱娇美去了三次澳门,每一次都是输了5千块钱,看来我的好运不再了,每一次去澳门之前,我都望着天空问,好运会是这一次吗?我的口袋又只剩下不到一万块钱了,对那些充满魔力的扑克牌,我已经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把会组合出一个什么结局的数字出来。

同时我又怀疑是否是邱娇美给我带来了坏运气,为什么我在跟她一块儿去澳门的几次,次次都是输钱?

当邱娇美又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回绝了她,说我要回老家了,一时片刻不会再回来。

我决定继续慢慢做我的老生意,看看有没有其他赚钱的项目,同时我想我是否应该另外找一个女朋友了?叶虹那儿既然没有希望,我希望能有一个新女朋友可以稳定一下我的心态,过过小日子,只要别人不嫌弃我,大家年纪轻轻的,总不至于饿死吧?

不过我平常也接触不到什么女性,也没人给我介绍对象,我只好通过上网聊天去碰碰运气。

除了用我的qq交友外,我还上网拉着古狗遛了一圈,发现深海排列前三位的聊天交友网站是:鹏城热线、深海热线、96333。

上qq交友,搜索到的姑娘们大多首先需要一个验证说明信息、让你说服她给你一个聊天机会的理由;鹏城热线则只需要一个id,就可以随便发言了,所以聊天室里面漫天都是胡言乱语的人;深海热线和96333则是需要登记资料,有相片的话,最好还要上传给大家鉴赏。

很快我发现,单纯通过qq和鹏城热线聊天,嘴皮子都说破了,妹妹们也不一定跟你出来见面约会;而深海热线和96333如果单纯在网站留言,很快大家就彼此只会消失在记忆中。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我发现比较好的办法是,首先通过深海热线和96333等交友网站结识,有一定认识的基础后,然后索要对方的qq号或者msn等聊天工具,再经过海阔天空地吹侃,浓情蜜意、时机适当的时候,就趁热打铁邀请妹妹出来一块儿吃饭、看电影、爬山啊什么的,而见面了之后呢?

我开始的想法是再见面、然后还是再见面,大家熟了,有了共同的语言和理想后,彼此有感觉,不就慢慢成为男女朋友了?

可是情况跟我设想的相差太远。问题首先出在在网站上填写个人资料的时候,工作一栏填什么?个体户吗?想了想,还是填写了一个工程师;然后是个人收入,我目前的收入是多少呢?嗨,按照生意差不多的时候写吧,6000元;住房,我老老实实地填写:租房;最后是照片,我去市场上买了个摄像头,在我的出租屋里的电脑桌前,随便拍了两张不是很清晰的照片,放在了网站上。

可是一个礼拜过去了,没有一个人主动理会我,我想,可能是姑娘们比较腼腆的缘故吧。于是我在网站上选了几十个我认为还算是比较有希望的目标,写了一条“生活就是一场考验,独自等待的时候,你是否相信,神安排的缘分就在不经意间的一条信息?我的qq:xxxxxx,msn:xxxxxx,等待你的回音”的信息,然后复制了一遍,给几十个人每人发了一遍。靠,广种博收嘛。

第二天,回来打开电脑一看,呵呵,果然有效果,有十几个人给我回了消息,剔除了其中两个看不对眼的,其他人我一一回复了消息。最终的结果是,有8个人给了我qq号码,又经过数天的网上奋战,绞尽脑汁说了无数的甜言蜜语后,最后陆陆续续有4位靓女答应和我见面进一步发展。

首先是王小姐,网名“小尾巴猫咪”。王小姐的基本情况是:江西人,大专,25岁,台资公司文员,来深海三年。

见面之后,第一个感觉是,王小姐跟相片上差别好大哟,网站上的身高估计是穿高跟鞋后量的数字吧,相片估计是在照相馆打着日光灯照的艺术照,本人实际黑多了。我本来计划好了去小肥羊搓一顿的,可是王小姐说她怕上火,要吃西餐,于是跑了老远吃西餐。

吃饭中间,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旅游,我问她今年最大的愿望是什么,王小姐回答道:存钱去海南旅游。嗯,年轻姑娘都爱玩吧。

出门的时候,送王小姐上车,我想一次可能大家了解不够,就问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出来玩吧,王小姐说好,下个礼拜我们去欢乐谷玩吧。靠,欢乐谷除了花钱吓吓自己,有什么好玩的?于是我提议去爬山,王小姐撇撇嘴,道再说吧。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打电话过去,总是说忙,qq上也不见踪影,估计已经把我放入了黑名单了吧,game-over。

第二位是张小姐,网名“香水精灵”。湖南人,本科,30岁,行政助理。

张小姐要求我去罗湖布心她住的附近见面,我到了的时候,菜已经基本上点好了,这多不好意思啊。吃的是湖南菜,张小姐虽然没有相片上好看,不过也打扮得蛮精致的。

张小姐上来就说她很忙,这两天在考试,我问她考什么,她说是自考本科,还有六门就过了,靠,你网站上不是写的本科学历吗?原来是提前享受本科待遇。吃饭的时候,张小姐的话题就是拐弯抹角的问我的工作前景啊,收入情况,以及什么时候能买房子等等,靠,虽然问这些是人之常情,但房子这玩意儿对我来说还是空中楼阁,于是摇摇头,叹口气说,买不起啊,张小姐脸一寒,不再理我。

草草吃完,张小姐说,我们埋单走吧,我说好,等服务员过来问我谁买单的时候,张小姐却朝我嘴巴一努,我?不是吧,到你家门口,提前点好了菜,却由我来埋单?唉,这是哪里的风俗啊?好男不与女斗,算了吧,game-over-too。

第二十四章

第三位是赵小姐,网名“火玫瑰”。四川人,中专,26岁。

赵小姐身材高大,不过网站上放的相片显然也是艺术照。见了面,感觉赵小姐还算端正整齐、活泼健谈,吃完饭后,赵小姐提议去disco舞厅玩,地点是一个蛇口附近一个叫做“西部海域”的舞厅。

进了迪厅,赵小姐熟门熟路地带着我径直到了舞池边上的一张台子,坐下后立即有好几个人给她打招呼,显然她经常来这个舞厅玩。赵小姐点的是“科罗娜”牌啤酒,上来啤酒后,赵小姐又要来了骰盅跟我斗酒,她很能喝,不一会儿,一打“科罗娜”啤酒就不见了,于是又叫了一打。喝得晕忽忽的时候,赵小姐就拉着我进舞池里面疯狂地扭上一通,出出汗,回头再来喝。

凌晨三点,出门结账,花了500多块钱,靠。下一步怎么办?天都快亮了,于是去开房。赵小姐在床上的疯狂绝对是我见过得最厉害的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扯着嗓子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叫声,我估计连走廊里的服务小姐都听得到。我赶忙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塞到她嘴巴里,事毕,拿起遥控器一看,乖乖,居然把外壳给咬破了……

过了两天,赵小姐打电话给我,约我去华强逛街。我想既然已经上床了,多花点儿心思沟通沟通,或许就能有一致的生活观点。逛完了衣服市场,我花钱给她买了一件靴子后,赵小姐又钻进了一家手机店,接着就说自己的手机信号不好,要换一款新的,oh,mama!我借口说现金不够,要去提款机提钱,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赶忙躲掉了,game-over-again。

第四位是唐小姐,网名“蓝色雨”,湖北人,本科,房产策划。

见了唐小姐后,才想起之前就见过她,那个96333网站每个礼拜都会在组织一些活动让一些会员参加,比如去爬山啦、逛景点啦、举办舞会啦什么的,我想,可能公众活动人多、挑选机会更大一些,就参加过一次,男士交120元活动费,女士80元。唐小姐当时就坐在我隔壁的那张桌子上,她白白嫩嫩的,坐在一堆男士的中间显得格外惹眼,虽然我早就注意到了她,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跟她说话。

唐小姐倒很为我节省,我们就在岗夏村的一件小酒馆里吃了饭,席间,唐小姐感兴趣的是我过去的经历,无论是我小时候,还是工程师、还是做生意,当然,我不能告诉他我去澳门赌博的事情,谁喜欢一个赌鬼老公呢?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里,我们去爬了两座山——南山和梧桐山,下梧桐山的路上,唐小姐问我:“你过去的女朋友呢?”

我看着天边渐渐褪去颜色的晚霞,道:“她不理我了,可能是觉得我太没用了。”

“为什么?”

靠,这个可是小孩儿他娘,说来话长,从何说起呢?

我只好简略地讲了一下我和叶虹之间的故事,唐小姐听完,沉默了半晌,道:“她太小了,没法承担这么重的责任,你呢,目前只适合做情人。”

嘿嘿,叶虹仅仅是年龄的问题吗?我只适合做情人又是从何说起?只因为我目前无法提供一个女人正常生活的常葫?

晚上,唐小姐还是跟我一块儿回到了我的小出租屋,就在她用我的电脑上网的时候,我站在她后面和她一块儿看一篇笑话集锦,一个笑话是这样讲的:“工作搞不好的根本原因不外乎三个:一是没关系,象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二是不稳定,象妓女睡觉,上面老换人;三是不团结,象和老婆睡觉,自已人老搞自已人。”

唐小姐笑得花枝乱颤,脖子仰了起来。我一阵冲动,就从后面报住了她,接着去吻她,唐小姐也同样激动,然后我们就毫不犹豫地拥吻着滚到了床上……

唐小姐扯下了我的背心,然后用嘶哑的声音问我:“你喜不喜欢我?”

我气喘吁吁地回答:“喜欢。”

唐小姐抱紧了我,一只手伸进了我的头发,抓紧,拽得我很痛。

可是这个场景也只是成为了我的美妙回忆之一。第二天唐小姐走后,当我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却没有接电话,过了一会儿,她回了一条消息:“我说过,你只适合做情人。”

all-games-over……

于是我暂时对找到女朋友丧失了信心,总是失败,让我觉得是否自己真的是太差了?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在这个城市里面是否是多余的,这甚至打击了我做生意时的自信。

我只好安慰自己,只要有银子,深海遍地都可以找个女人来解决问题,何必那么辛苦去寻找一份往往没有结果的爱情?或许某个地方也有适合我的姑娘,但她们在哪儿呢?我不知道,也无从去寻找。

生意依旧没有什么起色,只有几个散户买一些翻新手机。u盘那块儿,自从我把我的兰州同学直接推荐给了徐茂林之后,他总共也只拿了一次货,就又找了新的供应商,只剩下几个小客户偶尔会要一点儿货。

偶然一次,我在华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似乎是朱静!

远远望去,只见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高领外套,头发高高地盘了起来,正在跟旁边的一个男人说说笑笑,那男人50岁左右,戴一副金丝眼镜,气度儒雅,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

我悄悄跟上去,看到前面一个小卖部有一部公用电话,赶忙去拨打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可惜,电话中的提示音告诉我对方已停机。

我站在了原地,远处,只见朱静转头之间,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落花流水春去也……

连绵的雨季不声不响地到来了,无论是白天和夜晚,一不小心就会飘过一片雨云,不紧不慢的下了起来。空气中到处都是水汽,衣服总也凉不干,抓一下石灰墙,趾甲缝中都能抠出水来。

我开始讨厌起在岗夏村的出租屋了,白天黑夜都吵得要命。我甚而怀疑我最近运气不好,是否是因为我租的这间房子的窗户朝向是北面、因而影响了财运?终于有一次,楼下的小卖部老板告诉我,描述一个和邱娇美长相类似的女人曾经在楼下等了我两个小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决定搬家。

搬家的下一站是上沙村,这里我做工程师的时候曾经居住过,距离华强也不愿,房租价钱比岗夏村还略微便宜些,一套小小的一房一厅700块钱就拿下来了,还有,我找到了一间窗户朝南的房子。

于是搬家。

搬到上沙村的第三天晚上,就接到那个河南老乡的电话,告诉我明天下午要20台motov500的货,我心里一阵兴奋,想,果然这里运气不同了,不过马上意识到眼下我身上并没有这么多本钱来周转,于是告诉对方说货不多了,先给十台,后天再交剩下的十台,河南老乡痛快地答应了。

拿出身上的钞票,计算了一下,除去买十台机器的钱,我口袋里只能剩下200多块了。不过我想河南老乡是个很守信用的老客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资金应该很快就能周转开来。

第二天中午去华强提了货,就给河南老乡打电话,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再打,终于传来了河南老乡含糊不清的声音,只听他大着舌头说:“嗯~~~~,是小卫啊,你也过来喝两杯吧,还有两瓶二锅头,谁不喝完,谁~~~~就是王八蛋,”电话接着就断了。靠,什么事儿啊,中午就喝醉了,下午怎么交货啊?

没办法,只有等到晚上再说了,于是我坐车先回家。

把货放到家中后,我下楼到对面的小餐馆里叫了一碗炸酱面吃。吃完饭后,想起昨天晚上用bt下载的两部电影还没下完,就准备回去把电脑打开下载,然后我再去华强逛一圈。

回到门口,拿出钥匙开门时,却发现房门在虚掩着,我吃了一惊,难道是我忘记关门了?赶忙冲向屋内,坏了,那包装着手机的塑料袋不见了……

我的冷汗马上涌了出来,赶忙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屋子,发现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了,东西散落了一地,这没什么,本来里面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环顾四周,却发现电脑也不翼而飞了。

天哪!!!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好久没有回过神来,用手用力掐了掐大腿,才想起这并不是在做梦。

该刮千刀的小偷!我用我能想起的所有的恶毒语言拼命大声骂了半天,可又有什么用呢?

突然想起来报警,于是赶忙拨打110电话,半个多小时后,两个警察才姗姗来迟,做了一番长长的笔录后,一个警察道:“你这房门的锁不行啊,十字形的锁头如果没有反锁,对于技术熟练的小偷,5秒钟就打开了,赶紧让你们房东换锁吧。”

“可是,什么时候能破案呢?”

另一个警察马上勃然大怒,道:“我们一天要接到上百宗的失窃报案,我们就这几个人,小偷又不是脸上写有字,我们去哪儿抓?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破案?平常自己不小心,丢东西了才想到我们警察,早在干吗呢?”

靠!无语……

警察走后,我仔细又搜索了一下屋子里面所有可能能换钱的东西,却意外发现和几双鞋子放在一个旧纸箱里,还有几部旧手机仍旧静静地躺在那儿,唉,这还能换个几百块钱吧?可是,这几百块又能起什么作用呢?生活费、下个月的房租怎么解决?

彻夜难眠……

我又想,即便是现在去找一份工作,生活费都是个问题。

夜里,窗外又下起了大雨,我打开窗子,赤身裸体地站在窗前,任由雨水打湿了我的身体。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辛辛苦苦、努力工作为什么在这个城市却无法生存?我没有房子、没有户口、没有稳定的工作,我,像一条狗一样在这个城市苟延残喘,到处面对的都是权贵们的欺诈和白眼。

爱情,更是一件奢侈品,距离我那么遥远……

那么我在这个城市苦苦打拼,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活着?生存和生活之间的距离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啊?

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只狗,也不是一架机器。谁能告诉我,该怎样去做?怎样做才是对的?

就在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的一刹那,我做出了决定,我,要去做强盗。

第一章

有个人在推我,我一激灵,赶忙睁开眼,原来是张向,见我醒来,张向道:“卫哥,起来吃饭了。”

我伸了个懒腰,才明白我又睡着了,做了一个长梦。

这个梦真的是好长啊……

张向刚才下楼买了两份快餐,还有一小铁锅稀米饭,几根油条,我刚睡醒,吃不下快餐,于是就着稀饭吃了两根油条。

张向看我吃完,就收拾了一下,去外面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我脚边,问:“卫哥,我们这两天还要不要出去搞啊?”

我看了他一眼,想,张向比我年轻,天天闷在屋里面可能憋坏了他,于是道:“你下午去旧货市场买台电视机回来吧,顺便买台旧款手机你用,我去搞一台电脑,我们先在屋里面玩两天,等计划好了我们再出手。”

张向说:“我看关外有不少工厂妹,下班的时候如果人不多,我们上去就抢,她们肯定不敢反抗,抢完了我们撒腿就跑,反正他们也追不上……”

我喝斥道:“没出息,那些女工身上能有几个子儿?即便是绑架了她们,又能榨出多少赎金?再说人家赚俩钱也不容易,跟我们一样,都是赚的血汗钱。”

张向嘿嘿笑了一下,又道:“要不我们去抢劫那些婊子把,她们来钱容易。”

我在张向头上拍了一下,道:“妓女有什么好抢的?妓女的家里一般都穷得很,身上也就不会留太多钱,好点儿的妓女都养小白脸,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有,妓女由于生活环境险恶,平常都很小心,很难得手的,要搞我们就搞个大的。”

是啊,要搞就搞个大的,如果绑架了一条大鱼,一票就可以赚个盆满钵满了。

问题是哪里有大鱼可钓?

在深海,最大的鱼就是深海市市委书记了,再往下,什么市长、局长、区长、所长……个个肯定都比我有钱,记得有一次,我问邱娇美,说她老公花了那么多钱去做个警察,是否太不划算了?邱娇美告诉我,正常情况下,除了工资、加上奖金、分红,她老公去年一年就搞了二十万块钱……嘿嘿,一个小小的警察一年都可以挣到这么多的钱,那么比他大得多的官儿应该钞票更多了。还有那么多的企业老总、富商们,深南大道上跑得那么多的高级轿车,除了当官的坐,剩下的就是这些有钱人坐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们住在哪儿,什么时候是单身一人、什么时候才是疏于防范的呢?

要想搞到钞票,无外乎还是三条:

1.确定行动目标。

2.了解目标的生活规律。

3.制定行动计划。

目标在哪儿?深海市的老大们俺只在电视里面见过,平常在哪儿上班,住在哪儿,有几个保镖,俺一无所知。想想那么多拎着装着几百万钞票的皮箱的人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他们一面,我拎着两把斧头天天在空旷的市政府门口转悠,要么是被深海的太阳晒晕,要么被武警战士当作疯子关进监狱……另外,老大们的车都很好,政府大院居民区的保安措施也很好,我又没有车跟踪,又没有机关枪来闯大院,想搞他们的钱?似乎难度太高了……

我们不在一个级别上,就像泰森跟我同台比赛拳击一样,如果我是孙悟空,能变出100个同样的我来一块儿跟泰森比赛,那又另当别论。

大家伙搞不定,那小一点儿的家伙呢?

小一点儿的家伙很多,可是公检法系统的人腰里都别着硬东西,风险太高,那区长、镇长们呢?

俺住的地方属于幸田区,我上网去查信息,得知幸田区政府的具体位置是在富民路123号区委大楼,赶到富民路,想起平常俺也走过这里,不过不知道哪幢大楼才是区委大楼。经过路人的指点,走进一看,哇,好一幢大楼!足足有2、30层高,巍峨雄伟、气派非凡,这里面的大鱼应该很多吧?可惜,门口又有武警站岗,即便没有武警,这几十层大楼,我怎么知道区长、书记在哪儿?

幸田区下面的机构呢?是各个街道办事处,办事处主任应该也很有钱吧?不能再往下了,再往下就显得我这个强盗太没有水准了。

我去古狗上搜了一下,得知幸田区辖有南园、园岭、华富、幸田、沙头、梅林、密香湖、莲花共8个街道片区,其中我所在的上沙村属于沙头街道办事处。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在上沙呆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有眼熟面花被人认出来的情况,还是选个周边的街道动手吧,几经权衡,最后定了密香湖街道办。

网站上查出来的资料是,密香湖的街道谠工委书记、兼街道办事处主任的名字叫做梁建伟。我打听了几个人,知道密香湖街道办的位置就在上沙北面没多远的农林路上,我坐上公交去看了一下,没几站路,办公地址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满是深蓝色玻璃镶嵌的大楼,一楼前面有一个方形的大厅,厅上用几个大红字写着“密香湖街道办事处”的字样,呵呵,关键是门口没有武警。

可是密香湖街道办的主任在哪个屋呢?我进到楼里面看了看,只见很多屋子上面都挂了牌子,写着“工会”、“共青团”、“妇联”等等字样,不过还有“武装部”和“执法所”,看到这两个地方我当然是扭头就走,最后看到一个写着“办公室(党工委办公室)”字样的屋子,我悄悄从门口逛了两遍,瞥见里面只有两个姑娘在聊天,难道她们中间有一个就是主任吗?看起来又不太像。还有很多屋子上面没有挂牌子。我想,如果我是主任,就应该选择一个没牌子的屋子,别人不容易找到我,做事情也显得很保密。

我回家后去附近的天桥下买了两辆旧自行车,每天早晨九点钟,我和张向就骑车去密香湖街道办的办公大楼里面转一圈。几天后,我发现那间写着“办公室(党工委办公室)”字样的屋子里面倒是经常坐着两个男人,可是这两个男人是否有一个是梁建伟主任呢?

其中有一个只有30来岁,年龄、神态看起来不太像,另一个倒是有40来岁,肥头大耳的,他是吗?

这两个人下班后,都是自己开车回家,年轻点儿的开“捷达”,年纪大点儿的开“本田”。张向红着眼对我说:“卫哥,就那个本田的家伙吧,肯定有钱。”

我拍了一下张向的脑袋,道:“着什么急?”

第二天,我又去街道办转悠时,发现大厅里面的广告牌上贴了一张大字报,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梁建伟同志当选深海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旁边赫然附着一张红底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50来岁的男人,只见他胖瘦适中,二八分头,显得很是精神。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才是久违的梁建伟主任啊!

一幢大楼那么多人,只有老大才有资格当选人大代表,看来要想代表人民,斤两不够,是要靠边站的。

ok!我看看四周无人注意我们,就指着照片对张向说:“看清楚了吗?这人就是我们的财神爷了,我们今后的幸福生活就指望他了。”

张向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个屋啊?”

“笨,天天在大门口守着不就知道了?你眼睛好,应该看得清楚。”

于是执行第一步行动—让张向隔着马路侦察梁建伟主任平常都是几点上班、几点下班,中间几点钟出来,还有,都是开什么车出门。

我让张向找了一张瓦楞纸板,上面写了“修厨房抽油烟机、马桶、下水道、热水器”等几个字样,然后到办事处对面的马路上去摆牌子,这样目标不明显一些,不然天天到办公室那儿转悠,迟早会有人怀疑。

出发前,我另外特意嘱咐张向两件事情:

1.看到城管,或者其他管理人员马上就跑。我想,如果被那些流氓抓住,张向太老实,难免不会露出马脚。

2.如果有人真的看上你的修马桶之类的生意,抬高价钱吓跑他就是了。但如果真有人愿意出100万修个马桶,那另当别论,呵呵。

张向真是个老实人,半个月后,用他歪歪扭扭的字提交了一份成绩单:

姓名:梁建伟主任。

上午:5次9点半上班,3次10点上班,两次没上班。

中午:8次都是11点半出办公室。

下午:4次2点半上班,5点半下班,其他时间没来。

其它情况: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晚上给他开车,中午梁建伟主任一般自己开车,车型“奥迪a4”,车牌号“粤bxxxxx”,有时候办公室那个肥头大耳的人也会跟他一块儿出去。

呵呵,成绩不错,可以打80分,不过我看到“姓名:梁建伟主任”,还是笑了半天。

第二步,跟踪车子,在办事处门口跟踪太危险了,也没办法停车。我让张向骑着自行车,无论好歹,中午和下午下班,都跟一段距离。

第二章

张向连续跟踪几天都没有结果。不过幸好农林路是一条窄马路,堵车的时候,自行车和汽车的速度是一样的,因此一个多礼拜后,最终的结果是:梁建伟主任连续几天中午朝北走,最后上了侨香路,下午则朝南走,拐向了香林路。”

ok,第三步就是分别在两个路口打的士跟踪奥迪了。开始跟踪的时候,手忙脚乱,看到车子了,赶紧再去拦的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让张向仍然在门口等,看到车子出来了,就用手机发个消息给我。这招果然管用,一个多星期下来有了初步结果:梁建伟主任中午的活动是,进了3次翠海花园,3次直接去饭店吃饭,下午则有4次进的是东海花园,2次是密香二村,还有一次是密香湖度假村,其他几次要么时间没有拿捏好,要么奥迪车开的太快,跟丢了。

到底哪个地点对我来说是合适下手的呢?饭店人太多,我又不是斧头谠老大,手下有几十号弟兄,谁挡我就直接砍他丫的,所以不行。密香湖度假村门禁相对森严,里面太空旷,不利于活动,也排除。剩下三个是小区花园,到底哪个更合适呢?

首先,我估计有一个地方可能是梁建伟主任的家,虽然家里面可能藏的现金比较多,但家里面可能人多眼杂,周围包安、邻居也都熟悉他,不好下手。那其他两个地方是谁在住呢?子女?情人?子女有多少钱难说,情人则更难说,如果选择这两个地方,就必须等我们梁建伟主任亲自上门才好赚钱。

可是哪一个地方是梁建伟主任的家呢?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有主意,于是我问张向:“如果你做官了,赚钱了,你会不会经常中午回家吃饭呢?”

张向想了想道:“那不一定,虽然我妈做的饭很好吃,但我是大官了,多少人请客啊,天天下馆子都轮不过来呢。”

也是,中午去的地方很可能不是他的家。至于晚上,则很难说,有可能回家吃饭,也有可能是在外面玩,于是我将目标定在了翠海花园。

翠海花园的具体位置在侨香路与农园路交汇处,距离上沙村也不是很远。我和张向骑着单车晃晃悠悠地到了翠海花园门口,门口有保安把守,没有门卡的不认识的人进出都要登记,怎么办?

张向道:“卫哥,要不我们去其他两个地方去看看吧?”

我摆摆手,盯着小区的门口看,不理他,其他两个小区难道就没有保安了吗?

有一辆搬家的车拉着满满一车家具也到了花园门口,只见司机从窗户递出了一张纸条,然后保安拿起门口的电话打了一下,那辆车就进去了。

有门路,车好找,伪装也好办,问题是怎样取得里面住户的确认?

抢劫上百万的项目总要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吧?晚上规划了半天,第二天起床,我招呼张向:“走,我们去买装备去。”

2005年5月24日,农历4月17,星期二,十点钟左右,我让张向去叫了一辆拉客黑车,空着手,直奔翠海花园。

门口保安拦住了我们,问:“做什么的?”

司机探出头道:“我们跟3栋21楼202的王先生有约,这是他的手机号码。”,说完,递过去一张纸条。

保安扫了纸条一眼,却没接,拿起旁边的内线电话打了个电话,问了半天,然后转过身来递给司机一个登记牌,然后开了栏杆。

ok,pass。

我让司机和张向一块儿在楼下等着,我们直接上了3栋21楼,敲了敲202的房门,一个40来岁的男人在里面。我说:“王先生你好,我姓林,过来租房的,我们昨天联系过。”

那人道:“你好,进来看看吧。”

3房2厅的房子,看起来还不错,我问那人:“3800的月租价钱能不能再少点儿?”

那人道:“你看我这房子多新啊,光装修就花了20万,朝向也好,通风也好,3800的价钱确实很公道啦。”

价钱公不公道俺搞不清楚,于是我说:“这样吧,这房子我是租给表弟住的,明天或者后天我和他一块儿过来再看一看,我先给你300块定金,你这两天不要联络别人,我们再约好后尽量赶快过来,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你看有没有问题?”

那人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大约觉得没吃什么亏,就点头同意了。

这个租房信息是我在网上搜索到的,翠海花园的房子有好几栋房子都正在出租,有这个做幌子,办事就方便多啦。

下了楼,我让张向把工具等卸在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然后给那个司机结账,并说:“我们事情还没办完,你先出去吧,如果保安问你了,你就说我两个上楼办事了。”

然后我远远目送着车子出了大门,很好,保安收了登记牌后,就挥手让车子出了大门。

接下来我让张向在大门口附近等候梁建伟主任,我则在院子里溜达,过了一会儿,张向打电话给我道:“卫哥,看到他了,进了2号楼。”

好,今天的任务完成。于是我和张向慢悠悠地从门口出去,如果保安问我们,我就打电话给租房的王先生,不过保安正在忙着招呼进花园的车子,没理我们。

第二天,我们租了另外一辆车,同时带了工具过来,联系了另外一个租房的,同样很容易地就进了花园。

我让司机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等,然后悄悄吩咐张向:“你去2号楼那里按门铃,如果有人问话,就说送水的,不开门了就换一个房号接着按,一般会有人不问话就开门的。实在不行了,就用工具。进去后,你一直走到楼顶,等我通知你了,你马上走到一楼,然后在楼梯拐角处,假装边发消息边往上走,等梁建伟主任进来了,就在后面跟祝蝴,注意保持一点儿距离,看他住在哪个房间。”

前两天我在网上搜索“开锁工具”这项内容,找到一大堆的开锁工具专卖网站,最后选择了一家叫做“山东王氏锁业”的,汇去了1500块钱,对方倒也守信用,几天后,寄来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手提箱,里面满满地装的都是些开锁的器具,我和张向按照里面的说明书指引,用工具在家里面的锁上鼓捣了半天,总算可以开门了,不过大白天的在楼下用工具开门还是有点儿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张向听完点点头去了。我让司机把车子靠在路边,我则去门口等梁建伟主任进门,可惜一直等到12点半还没见人影,于是我通知张向出门回家。

张向回来后我问他:“进去大门没有?”

张向点点头道:“按到第六个门铃就有人开门了。”

还不错,只是鱼儿还没出现。

第三章

没关系,第二天我们再来。第二天,我们仍旧约了第一次的那个王先生看房,张向装模做样地看了一下房子,道:“不错,基本上定下来了,不过我要回去征求一下我老婆的意见。”

那王先生也没办法,只好道:“你们抓紧时间办理吧,我工作很忙的。”

我们不理他,直接下楼去。依旧是我在门口盯着,张向想法混进大楼内等待。

11点50分,门口出现了梁建伟主任的黑色奥迪,我心头一阵紧张和欣喜,马上打电话给张向:“人来了,小心盯着。”

过了几分钟,张向回了一条消息:“卫哥,28楼281。”

我让张向依然在楼道里面等着,我则在2号大楼周围转了一圈,只见大楼的右面墙上赫然有一个白色的铁柜子,从进出柜子的电缆判断,这就是电话线连接柜啦。

ok,侦查工作完毕,最后一步就是捉鱼了。

我一直在犹豫,是否等梁建伟主任在家的时候再动手?这样可以直接抓到大鱼,不过如果屋里面有很多人怎么办?很可能会动手失败。毕竟我们只有两个人,为了降低风险,我只有耐心地等梁建伟主任出来再说。

于是我给张向打电话,让他依旧到顶楼去等待,我过去给司机付了款,让他把车开走,把工具全部卸到2号楼附近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到门口去等待。

如果3点钟梁建伟主任还不出来,我们就直接上门硬闯啦。

天气又闷又热,时间过得真慢,不过为了100万,受这点儿委屈算什么?

还好,梁建伟主任在2点10分左右就下楼了。看着奥迪出了花园,我转过身来,在大楼后面拐角的一棵树下,从包里拿出一身灰色的电信工作服模样的衣服和帽子,迅速换上,而后扛了铝合金折叠梯子到了2号楼的右面墙边,搭好梯子爬了上去。铁柜子的锁头是最傻瓜的那种锁,用工具轻轻一捅就开了,我按照标号找到了281号房的电话线,用一根铜丝把两根电话线短路了起来,这样别人家的电话没有问题,但281号房的电话就有故障啦。

接着赶忙收拾好工具,拎着包,扛着梯子走向2号楼,里面张向已经在等我了。

张向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一块儿去坐电梯,在电梯里面,张向也换上了工作服。

281号房有一个漂亮的黑红色防盗门,站在门口,我不由得手心里面全是汗水,想,能不能拿到一百万,这道门实在是太关键啦。

我让张向扛着梯子站在我的后面,伸手按了门铃,等了半天,里面却毫无动静。坏了,难道这套房子是梁建伟主任一个人住的?不对啊,哪他怎么吃中饭呢?于是我有又按了一下门铃,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见到防盗门上的猫眼黑了一下,里面有人!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蓬松着头发、脸蛋儿红彤彤的年轻女人从门缝里面怒气冲冲地探出头来问:“烦不烦啊,什么事?”

我注意到门里面还有一条反锁的链条,于是赶忙陪着笑脸道:“不好意思,我们是电信局的,你们家的电话线短路了,导致整个大楼的线路都出了问题。”

“不可能,我上午才打完电话。”那女人说完,就要关门。

我赶忙推住了房门,道:“你不信你拨打一下你们家的电话试一下,这是我的工作证,”说完,我掏出了口袋里面的一个临时做的假工作证。

那女人接过证件扫了一眼就还了给我,然后歪着头看了我一下,我连忙挺起胸膛,摆出一副很自信的姿态。只听那女人道:“你等一下,”就关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那女人又探出头来一脸怒气地道:“为什么我家的电话坏了?”

我连忙陪着笑脸道:“可能前一段天气潮湿,引起线路短路了,如果不排除故障,不光大家的电话用不成,还会引起火灾和漏电,很危险的。”

那女人瞪着充满疑惑的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问:“多久能搞好啊?收不收费?”

“几分钟就检查完了,如果不是你们自己故意造成短路情况的,就不收费。”

“当然不是我们故意搞的啦,谁那么无聊啊。”那女的边说,便打开了房门。

门开了,我松了一口气,正要迈步进入,那女的突然尖声叫道:“等一下。”怎么了?发现破绽了?我正要把手伸向包里面的刀子,却见那女人转身从里面的鞋架上拿来了一双拖鞋,道:“换拖鞋,把你的鞋子脱在门口,他就不用进来了吧?”

我看了一眼张向,道:“嗯~~可以啊,这样吧,让他先在外面先等一下,如果线路不好弄的话,我再请他进来帮忙。”

那女人关了门,穿过一个小小的种满了花草的小阳台,引着我进了客厅,好大的客厅啊,足足有70个平米。地面是光洁的棕色木地板,中间靠墙摆着一圈儿紫色的皮沙发,沙发对面墙上则挂着一个超大屏幕的壁挂式彩电,电视旁边里面靠墙是一个壁柜,上面放着一些花瓶、陶器什么的,壁柜下面是一个鱼缸,对面则摆了一张带轮子的小方桌,和两张轻便藤椅,靠外面大阳台的地方全部是玻璃门窗,落地窗帘却是深红色的。进门的地方的里面,用玻璃隔开了,看样子是个小饭厅。

那女人看我愣在那儿看客厅,就说:“赶紧查啊,查完了我还要睡觉呢,”说完,走过去打开了客厅的大玻璃门,然后一屁股躺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我应了一声,赶忙走到壁柜那儿拿起那部金色的电话机,假装鼓捣了两下,然后走到客厅外面的大阳台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楼底下的情况。

回头扫视了一下那个女人,只见她大概22、3岁吧,粉嘟嘟的一张圆脸,大眼睛,圆鼻头,烫着一头流行的黑色小卷发,穿一身粉红的睡衣,身材曲线玲珑,皮肤也是白中透红,让人联想起刚出锅的白馒头,不过目光散漫、神情慵懒,就好似一只永远不愁吃喝的猫。

这种新式住宅小区,电话线、电视线、电源线当然都是提前在房子的墙壁里面埋好的暗线,在阳台上当然查不到任何东西,于是我进到房间,掏出一块小小的万用表,打到欧姆档,然后对那个女人说:“电线里面短路了,你过来看一下。”

那女人努着嘴,汲着拖鞋懒洋洋地走了过来。我给她示范了一下,指针一下子打到了零,果然是短路,我说:“你看,指针到零就表示短路了,安全现象很严重,虽然很快就可以修好,为了安全起见,我需要检查一下你各个房间的电话接头。”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道:“每个房间都要看吗?卫生间和厨房要不要看?”

我说:“如果有接头,一样要检查,放心,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不方便吗?”

那女人瞪了我一眼,却没说话,走过去打开了平行对着客厅的一间房门,道:“快点儿啊。”

原来这栋房子除了厨房,两个卫生间,还有五个房间这么多。其中一个大主卧室,两个小点儿的卧室,卧室里面都铺着地毯,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小房间堆放杂物,靠,我是实实在在第一次亲自见到这么大的房子。

房间里面都没有人,这很好,刚才见到主卧室的床上的毛巾被还是乱的,估计她刚才就应该是在睡觉。

我说:“问题出在主卧室,我弄一下就好了,你过来看一下。”

那女人站在卧室门口,看我把接电话线的墙上的陶瓷接插口壁板打开。我说:“你过来看一下,就是这里短路了。”

那女人皱了皱眉,道:“是吗?”不过还是走了过来,低下头去看里面的东西。

我把手伸进工具袋里,摸出了匕首,说时迟,那时快,我一只手猛地上去捂住那女人的嘴,一直手迅速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女人“啊”的只叫出了半声尖叫,就僵硬在那儿。我把嘴巴靠近她的耳朵,小声说:“你只要不出声,我就不会伤害你。”

第四章

那女人颤抖着身体,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我拖着那女人,一只脚轻轻带上了房门,然后小声对那女人道:“趴下。”

那女人依然是浑身颤抖,却紧张得忘记了做动作,我只好用膝盖去撞她的腿弯,同时用力把她弄倒趴在地上。

女人开始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我坐到了那女人屁股上,从包里掏出胶带,先粘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把她的手脚同时也粘住了。

我从那女人身上站起来,女人在脚下开始不断地剧烈扭动。奇怪了,为什么女人都喜欢做一些毫无疑义的反抗?

我走出客厅,打开房门,把张向放进来,问他:“刚才有人询问过你吗?”

张向摇摇头。好,现在可以关门做事了。

我让张向把梯子放到厨房里面,把客厅的玻璃门和窗帘拉上,然后把那个女人扛出来。我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着那女人在地板上来回扭动,张向则叉腰站在旁边,一瞬间,我甚而产生了当帝王的感觉,征服女人或许就是男人们骨子里的欲望?

我说:“你听着,我们是强盗,就是为了搞钱。如果你老实听话,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但如果你想反抗,我们会先弄花你的脸,然后杀掉你,把你的尸体剁碎,冲进下水道,你这张脸长的可不赖啊,”说着,我拿出匕首,在那女人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女人眼神里面马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我突然一抬匕首,做势欲刺,然后在距离女人身体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却见那女人两眼翻白,吓晕了过去。

我叫张向去卫生间拿一条湿润过的毛巾出来,然后在那女人脸上擦了一擦,那女人幽幽醒来,待看清楚是我们站在面前,眼睛里面不禁流下泪来。

我抬起腿,在她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喝道:“如果你合作,点点头,我就把你嘴巴上的胶带撕下来。”

那女人却只是哭个不停,我说:“你不合作?嘿嘿,我这位兄弟会先奸后杀的,兄弟,把她的衣服给剥下来。”

张向应了一声,低头就去撩那女人的裙子,露出了两条白嫩的大腿和一条粉红的底裤,只见那女人一边拼命扭动身体以躲避张向的大手,一边拼命点头。

我喝道:“好,停手,”接着俯下身去,拍拍那女人的粉嘟嘟的脸,道,“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边说,边轻轻撕下了那女人嘴巴上的胶带,那女人的呜咽声立刻透了出来。

我记得刚才看到卧室里面的床头上有个手机,就让张向进去把手机拿出来。我点了一根烟,拿着手机看了两下通讯录,然后问那女人:“梁建伟主任的电话是哪一个?”

那女人哆嗦着嘴唇,道:“你们要做什么?”

我站起身,提起腿又做势踢去,吓得那女人一声尖叫,我指着她的鼻子道:“我们是强盗,你只回答问题,没有为什么,到底是哪一个?”

“是、是……大哥。”

靠,原来如此。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三点二十分。我吩咐张向把那个女人扶起来,搬张凳子坐我对面,那女人起身的时候,我发现地上已经湿润了一片,唉,女人真是麻烦。

我问那女人:“梁建伟主任是你什么人?”

那女人歪着头,咬着嘴唇,嚅嗫道:“是,是……”

“是你爸爸?”那女人脸色苍白,并不答话。

“是你情人?”那女人苍白的脸上飘过一丝红晕,只是更紧地咬着嘴唇。

我突然发现那女人坐下后,两腿中间的内容正对着我,粉红色的裤衩中间鼓囊囊的,煞是撩人,嘿嘿,这可影响我的思路。

我起身走到主卧室里面,床上的毛巾被是散开的,旁边还有一条薄毛毯也是散开的,床头放了四个枕头,睡两个人当然没问题,我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衣服,走进旁边的两个卧室,只见床铺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看来应该就是梁建伟主任和这个女人中午睡在主卧室的床上了。转回来打开衣柜,发现都是些女人衣服,厚衣服尤其多,看来这个梁建伟主任跟这个女人应该在这栋房子同床战斗过不少时间了。

转回头,到客厅门口看了看放鞋子的地方,都是些年轻女人的鞋子,没错,这栋房子是梁建伟主任金屋藏娇的地方了。

ok,这样省去了很多麻烦。我转回身,把那件衣服放到女人坐着的腿上,问:“你平常跟梁建伟主任怎么联系啊?打电话还是发消息?”

那女的扭扭捏捏地道:“都有。”

“这个时间呢?想通知他一般怎么联系?”

“嗯,发消息。”

想想也是,如果正在开会,情人打来了电话,接起来是很麻烦。

我问那女人:“你平常怎么称呼梁建伟主任?”

那女人低着头道:“大、大哥。”

“大声点儿。”我恶狠狠地说。

“叫大哥。”

“他晚上还过来吗?”

“一般不过来。”

我拿起那女人的手机,先拨了一下大哥的电话,通了,然后我马上挂了电话,接着很快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大哥,我发烧了,浑身瘫软,很难受,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

过了很久,梁建伟主任才回了一条短信回来:“宝贝儿,很难受吗?”

我赶忙回道:“嗓子像火烧一样,还咳嗽。”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我这会儿正在开会,走不开,我尽量赶时间早点儿回来,宝贝儿你先吃点儿药。”

嘿嘿,好戏就快来了,我不去理她,叫那个女的坐到我身边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还没看两下,感觉肚子一阵“咕咕”乱叫,才想起来中午没吃饭,草,做强盗也不容易啊。

第五章

我让张向去厨房里面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张向去看了一下道:“冰箱里面有些剩菜,就是米饭不够了。”

嗯,张向饭量挺大的,于是我让他去找米下锅煮饭。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就问那女人:“你们平常谁做饭啊?”

那女人道:“有个阿姨到点了会来做饭。”

“一般几点钟来做饭啊?”

“六点钟。”

“她怎么知道你在不在家呢?”

“我会提前讲给她。”

“她有你家的钥匙吗?”

“没有。”

好,这就好,家里的电话打不通,阿姨来了我们不开门就是。

我把那女人连椅子一块儿拖到了我的身边,打开了电视,“嘭”的一声,吓了我一跳,回过神来,原来是音响的声音,厉害!电视也很大很清晰。

躺在空旷幽静的客厅里,独自感受扑面而来的清晰图像,感受着震撼人心的声音,真是惬意啊!和心爱的妹妹一块儿在这样的环境中观看一部紧张刺激的大片,曾是我的一个奋斗梦想,想不到只有做了强盗才能够感受一把。

我把声音关掉,然后问旁边那个女人:“梁建伟主任晚上很少在这儿过夜吧?”

“嗯。”

“为什么?”

“他说他要回家。”

嘿嘿,这话也能信?

饭好了,我让张向把饭菜端到客厅中的玻璃茶几上,然后让张向先吃,我则在门口留意门外动静,万一正吃饭的时候梁建伟主任回来了,那就赶忙躲起来。

匆忙吃完了饭,收拾干净房间,我把那女人抱到了卧室里面的床上,重新把她的嘴巴封上,那女人重新睁大了惊恐的双眼,我拍拍她的脸,把毛巾被盖在她身上,说:“乖,别动,睡觉啊,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们就不会动你。”

我把张向叫过来,悄悄说:“由于不确定梁建伟主任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刀子就拿在手里,你去门口守住,然后把厨房的门打开,再把厨房的窗户关了,外面一有动静你就进厨房,关上房门,然后拨打我的手机,通了就挂掉,表示人已经要进门了。如果不好彩梁建伟主任直接进厨房,你就要和他拼了,先下手为强,记住,千万别手软。”

顿了一下,我接着说:“我会守在卧室里面,如果把梁建伟主任直接进卧室,我会躲在门后面,直接制服他,当梁建伟主任进卧室门的时候,你要迅速跟在他后面来协助我。”

“还有,如果梁建伟主任在客厅里停住,超过一分钟以上,你要再拨打我的手机,通了之后,我们就一块儿坚决冲出来,制服他,不管有几个人,一定要快、狠、准。”

说完,我扫了一下客厅,道:“好了,我们就等候吧,”正要转身进屋,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赶忙叫住了张向道:“如果门外有人敲门,无论如何都不要去开门,也不要去猫眼向外看,只有听到有人拿钥匙开门,你才打电话通知我。”

进了屋,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又撕开那女人嘴巴上的胶带,问:“你平常一个人在家怎么锁门?”

“嗯,随手关门吧。”

不对,我进门的时候,她是扣了防盗链的,不过扣了防盗链,那个梁建伟主任怎样进门呢?难道刚才是她看到了陌生人才临时扣的防盗链?不管怎样,我是不能去扣防盗链的,不然到时我去给梁建伟主任开门?就这样吧。

时间在缓慢的流失,我们似乎别无办法,赌注就是这个小情人在我们梁建伟主任心目中的分量地位。

突然那个女人不断地扭动挣扎着想坐起来,怎么了?我正想教训一下她的不老实,却见她满脸通红,我明白了,她想上厕所。

于是我抱起那女人走向里面的那个厕所,打开马桶盖,一把拉下那女人的内裤,露出光光的下身,道:“拉吧。”

张向也跑来门口看热闹,被我喝斥了出去。

那女人在马桶上坐了半天,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怒道:“干吗不拉啊?”

那女人脸憋得通红,摇了摇头,却依然没有动静,没办法,我只好撕掉她嘴上的胶带,说:“你再不拉,我就把你送回去了啊?”

那女人道:“你在这里站着,我拉不出来。”

靠,这是什么逻辑?想了想,我把那女人的胶带重新贴上,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把门轻轻虚掩了一点,道:“我不看你,你赶紧拉吧。”

过了几分钟,终于传来了“沥沥拉拉”的拉尿声,接着就是“哗哗”的一阵,看来是憋了不少时间了。

我走进卫生间,把那女人从马桶上拉了起来,然后在旁边撕下了一大卷纸,却看那女人肥大的屁股上,两腿间都是水珠,唉,原来女人拉尿是这样的,很麻烦哟……我本来想松开她手上的胶带,转念一想这样更麻烦,于是撕下一大片纸巾,帮她去揩屁股和两腿间的水珠,那女人羞不可抑,绷紧了身体。

把那女人重新放到了床上后,那女人却不睡觉,睁大了惊慌失措的眼睛望着我。

我撕下了她嘴巴上的胶带,问:“你想说什么?”

那女人还未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道:“大哥,你不会杀了我吧?”

“不会的,我跟你素昧平生,无怨无仇,干吗要杀你?我们关心的只是你大哥的钱啊~~~。嗯,你大哥好有钱吧?给你买这么大的房子住。你知道你大哥有多少钱吗?”

那女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原来在一个海鲜餐馆里面做服务员,他经常去我们那儿吃饭,就认识了。”

“认识了就要跟他?他跟你爹差不多一样老吧?”

那女人脸色霎时变得一片苍白,低下了头不出声。

我想这句话可能太严重了,谁规定人家一辈子只准做个小服务员?我不也做强盗了,能比人家高尚多少?于是我转移了一个话题道:“你干吗一个人住呢?房子这么大,干吗不把家里人接过来?”

那女人小声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

嗯,人之常情。停了一下,我又问她:“那你平常不出去玩吗?”

“晚上没事干了,我就会去朋友家里打麻将。”

“嗯,他们怎么通知你去打麻将啊?”

“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啊。”

“打麻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是些认识的姐妹。”

“她们也都不上班吗?”

“不上。”

“一般你们几点去打麻将?”

“有时候2、3点,有时候晚上6、7点。”

话音刚落,那女人的手机就响了,难道是叫去打麻将的?

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个叫做“强”的人发过来的短消息,信息内容是:“宝贝儿,晚上去哪儿玩?”

嘿嘿,有意思,又一个“宝贝儿”,我问那女人:“谁是‘强’啊?”

第六章

那女人的脸马上变白了,接着又变红,道:“上面写着什么?”

“写着什么?”我嘿嘿笑着,道,“你告诉我他是谁了,我就告诉你内容。”

“他~~是、是我打麻将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他会来你这里过夜吗?”

那女人低下头,咬住嘴唇,并不答话,我嘿嘿冷笑道:“你不说也可以,如果他找上门来,由于他是多余的,我们肯定将他干掉。”

“别、别、别这样,通常每隔一个晚上他会偷偷来和我过夜。”

我把手机信息拿到她面前给她看,并问:“一般你们去哪儿玩?”

“一般就是去打麻将了,他也很喜欢玩的。”

“那如果不想让他不上这儿来,你一般怎么说?”

“嗯、嗯,你就说大哥晚上要过来就行了。”

嘿嘿,原来这个“强”是第二选择了,如果大哥要过来,当然还是由着大哥先爽。

门外传来了门铃声,是做饭的阿姨吗?我赶忙把那女人的嘴巴重新封住,躲到了门后面。过了一会儿,没有了动静,接着有人来敲卧室的门,打开,是张向。

我问:“人走了?”

“应该走了吧,反正门铃不再响了。”

我点了点头,道:“没事了,越到后面梁建伟主任越有可能回来,醒着点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把那女人嘴巴重新封住,把毛巾被盖在她身上。那女人哭了一会儿,在床上也没了动静,似乎是睡着了。突然间电话又响了,我赶紧拿起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的名字是“丽妹”,我扯下那女人嘴巴上的胶带,问:“丽妹是谁?”

“叫我打麻将的。”

原来如此,我不去理会,等手机挂掉后,回了一条消息:我晚上有事情,不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走过去,把阳台的灯打开,但其它房间的灯都没有打开,这样一旦有人进来,开了灯,适应光线就会有那么几秒钟,不能小看这几秒钟,生死攸关的关头,任何一秒钟的失误都会酿成大祸。

我又给梁建伟主任发送了一条消息:“大哥,很忙吗?我让阿姨煲了一锅汤,你要不要趁热回来喝?”

过了一会儿,一条消息回来:“宝贝儿,别着急,大哥很快回来了,你先吃吧,我吃过饭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突然间,我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正是张向的,好,主角终于登场了。

我赶忙躲在门后面,偷眼去看那女人,只见她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睡觉。

门外响起了关门的声音,开灯的声音,皮鞋敲在木地板的声音,但接着就没了声息,是梁建伟主任换了拖鞋穿,还是发现什么问题了?我的手心沁出了汗水,一只腿不由得有点儿颤抖起来,我连忙用匕首轻轻刺向了大腿,用疼痛刺激一下有点儿麻木的神经。

门外响起了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宝贝儿,你在床上吗?”

突然,床上的那个女人突然剧烈的蠕动起来,由于嘴巴被封,发出了轻微的“呜呜”声音,怎么办?这时候当然不能去顾及她。门开了,一丝光亮照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出现在了门口,他似乎是发现了床上的异样,赶忙去开灯,同时惊呼道:“怎么了?”

就在这时,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把门推上,只听“啊”的一声,门没有关上,原来是夹住了梁建伟主任的胳膊,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跨上去,一只手搂住梁建伟主任的脖子,一只手把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低声喝道:“不许动。”

就在这时,门“咣”地被撞开了,我被撞得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拉着梁建伟主任一块儿倒在了地上,那个梁建伟主任的身体就压在了我的身上。只感到他用肘子狠狠地击打了一下我的肋部,一阵剧痛,不过我还是死死地搂着梁建伟主任的脖子。

张向终于进来了,拿着匕首顶着梁建伟主任的背部,喝道:“别动,再动捅死你。”

于是我上面的梁建伟主任不再动作,颤着声音道:“兄~~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张向笨手笨脚地从我的包里掏出胶带,终于把梁建伟主任给捆住了。

灯开了,只见梁建伟主任头发散乱,胸口不断起伏,右边胸口的衣服上有一团血迹,是谁的?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个口子,正“汩汩”地向外冒血,再开梁建伟主任,只见他脖子窝里面似乎也有一个伤口,估计都是刚才张向撞门,我倒地的时候弄的伤口。

我检查了一下梁建伟主任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很小,问题不大,不过也很危险,如果再上移几工分,割破了大动脉,一百万就泡汤啦。

坐在床上定了定神,我指着躺在地上的梁建伟主任,道:“揍他。”

张向应了一声,拉开架势,不断地用脚去踢躺在地上的梁建伟主任,梁建伟主任在地上痛得滚来滚去,嘴里不断地发出“呜呜”地闷哼,显得痛苦不堪。

揍了几分钟后,我挥挥手,张向停了下来。我弯下腰,用匕首拍了拍地毯上的梁建伟主任的脸,道:“识相点儿,我们是强盗,只想求财,你要你乖乖合作,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不然,你和你的女人都难活命。你合作的话,就点点头。”

梁建伟主任在地上拼命的点头,于是我让张向把他嘴上的胶带撕下来,梁建伟主任弓着腰躺在地上,不停地喘粗气。

我问:“你就是梁建伟主任?”

梁建伟主任抬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点了点头。

“跪到我前面来。”

“这,这?那个……”梁建伟主任一阵犹豫,却并不动弹。

张向看他犹豫,抬起腿做势欲踢,梁建伟主任赶忙挪动身子,却抬不起身来,张向扳起他的头、翻起他的身子,让他跪了下来。

我点了一根烟,身体向后仰,道:“我们要1百万现金,怎么样?”

梁建伟主任茫然抬起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道:“大、大哥,我,我,一下子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现金啊?”

“这个,我不管,明天上午就要,怎么样?”

“兄弟,我真的没有这么多现金啊,你看我的钱都用来买股票和买房子了,这幢房子就花了我150万。”

“嗯,那你仔细想想吧,”说完,我把胶带重新贴在了他的嘴巴上,朝张向招了招手,道:“揍他。”

于是张向挽起了袖子,重新拳脚相向。又揍了那家伙几分钟,我制止了张向,撕开梁建伟主任嘴巴上的胶带,问:“现在有没有?”

“有~~、有,”梁建伟主任颤着嗓门、抖着身子讲。

我用脚尖轻轻踢了梁建伟主任一下,道:“你看你这人真贱,本来大家和和气气的,我们拿到钱就走,大家以后再不见面。现在你是非要挨揍后,才肯交出钱来,钱财是身外之物,何苦呢?”

第七章

我又道:“钱在哪儿?”

“在、在我家里。”

“现金吗?”

“现金有2、3十万吧,剩下的都是存折和银行卡。”

“嗯,藏在哪儿?”

“都是我老婆放的,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怎么可能?是不是再揍你一顿你就想起了?来,兄弟,继续揍他。”

梁建伟主任赶忙道:“别、别,好像钱是放在卧室里面的大衣柜后面、在墙上贴着的一张白纸后面的一个墙洞里,存折和卡就放在靠客厅的那个卧室的电视机里面。”

“电视机里面?”

“对,用一个塑料袋包着放在电视机里面。”

“密码是多少?”

“……”梁建伟主任抖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密码呢?”我边说边在梁建伟主任的腰眼上狠狠地踢了一脚,顿时梁建伟主任像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密码呢?”我接着问。

“568168。”

“全部都一样?”

“对~~。”

“嗯,你家里现在还有谁?”

“我老婆和我丈母娘在家吧,还有一个小保姆。”

“明天上午呢?家里还有谁?”

“我老婆要去上班,我丈母娘和保姆在家吧。”

“她们不出去吗?”

“大概十点钟,保姆会带着我丈母娘到楼下逛一圈。”

“你的孩子呢?”

“他们在国外。”

ok,有机可乘,我问:“你过来的时候随身带的包呢?”

“在、在客厅的茶几上。”

于是我吩咐张向去把包拿过来,打开,包里面有一个小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书记、主任、经理等的电话号码,一把小梳子,一小瓶香水,一包纸巾,两个手机,两板蓝色的药片,两包“三九胃泰”,一个红色的工作证,两千多块现金,不过钥匙居然有三大串。

“哪一串是你家里的?”

“哪个家?嗯,就是那个下面有一个小木头坠子的一串。”

这老家伙有没骗我啊?我把床头柜上的那女人的一串钥匙拿来对了一下,嗯,应该不会错。

“我警告你,”我用匕首拍拍老家伙的脸,道,“如果你说得不对,我们到你家里后,见到任何人,都是毫不犹豫地杀掉,如果我暴露了,你两个也休想活命,懂吗?”

梁建伟主任的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踌躇了一下,他用嘶哑的嗓音道:“平常保姆和我丈母娘不是十点钟下去,是九点,如果我老婆上班晚了或者不去上班,她会和我丈母娘、保姆一块儿下楼,大概是九点多钟,然后保姆去买菜,大概11点钟左右回来一块儿上楼。”

这老东西,刚才故意说错时间!

我思索了一下,想,梁建伟主任家里大概十点钟到十一点钟没人,如果不出意外,时间是足够的。

我又问“你家的地址在哪儿?”

“东海花园。”东海花园?前两天我曾研究过这个地方。

“东海花园几栋几号?”我问。

“2栋2单元223。”

可是怎样进出大门呢?

于是我接着问:“你开什么车过来的?是那辆车号是xxxxx的奥迪吗?”

“没有,我司机送我过来的。”

略一思讨,已有了计较,回头再说。

“这是个什么药?”我拿起那两板蓝色的药片,问梁建伟主任。

“是、是一种滋补身体的药。”

滋补身体的药?我拿起一板药片,就着灯光看了一下,只见每板有四颗菱形的蓝色药丸,药丸两面的字是不同的,一面写着“prizer”,一面写着“vgr-50”的字样,纸版的背面还写着“viagra”的字样。呵呵,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卫哥吗?这老东西,不老实,不过也顺道解决了我的一个难题。

我拿出包里的摄像机,这是我出发前去旧货市场买的一部国产dv,转念一想,说不定,在这间房子里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于是起身搜了一下,果然,在客厅的壁橱里就有一台sony的hdr-fx1e型号的dv,哈哈,这可是一台上档次的东西啊。

简单看了一下使用说明,我让张向去客厅倒杯水来,然后抠出两片蓝色药丸,对梁建伟主任说:“等一下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岁数大了,为了怕你体力不支,先吃两片补品吧。”

梁建伟主任的脸马上变了颜色,道:“这药怎能乱吃呢?吃多了会伤身体的。”

我不理他,过去把他放翻在地上,捏住了他的鼻子,梁建伟主任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我扭头对张向说:“过来帮手,让他把药吃了。”

张向走了过来,跪在梁建伟主任的胸口上,然后捏住了他的嘴,先把两片药丸放进去,然后倒了一些水进他嘴里去,梁建伟主任先是坚持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还是连水带药丸都吞了进去,接着就大声地咳嗽起来,整个过程让我想起了老家杀猪的情节。

接着我对张向说:“把他们的衣服脱了。”

张向道:“两个都脱吗?”

“对。”

于是张向手忙脚乱地先去脱那个女人的衣服,由于手脚都在绑着,那女人又不断的翻滚,张向折腾了半天也没把那女人的睡衣从头顶脱下来。

我喝道:“用刀子割啦,笨蛋。”

这一招果然有用,那女人蜷缩着身子不再反抗,几下就被扒了个精光,只见那女人的隐秘部位的上面还有一个玫瑰花刺青,真是活色生香啊。张向接着把梁建伟主任也脱得赤条条的。

第八章

我用手托着那女人的两个大咪咪,笑着对梁建伟主任说:“你挺有眼光的啊,你看你马子的两个咪咪长得又大又圆,我真想好好享受一番。”接着我把那女人的腿上的胶带划开,拎祝糊的一只腿,拉起、扭转,把那女人的两腿中间对准了梁建伟主任,任由那女人在下面踢腾,接着道,“下面的风光也不错啊,你想不想上来草草?如果你不来,就便宜我们兄弟啦,哈哈。”

梁建伟主任喘着粗气,两眼死死地顶着我的手和那女人的大腿,眼光血红,甚为可怖。随着那女人的两条的大白腿的胡乱踢腾,两腿之间的隐秘地带和那个刺青也是时隐时现、气象万千,也不知道是眼前的景象刺激了他,还是那两片小药丸起了作用,梁建伟主任胯下的那根东西,也高高地挺了起来。

我笑眯眯地说:“还是你来操操吧,我们学习学习,如果你不上,那就真的便宜我们兄弟了,说实话,你这个马子货色真不错,我都有点儿忍不住啦。”

说完,我让张向把梁建伟主任拉起来站在床边,让张向用刀子顶在他的后面,如果他往后退,就给他一下子,同时把那个女人也推到床沿上,我坐在那女人的后面,抓住那女人的两只腿,劈开,叫道:“老家伙,来啊。”

梁建伟主任的头发散乱,眼里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地吼叫,就像一头受伤的老狼,胯下的那根东西不停的颤动。张向在他身后往前一推,梁建伟主任的肚子往前一挺,双眼圆睁,一下子连根送了进去,接着紧闭双眼,额头青筋暴出,不停地抽送。

我嘿嘿一阵冷笑,撕下了那女人和梁建伟主任嘴巴上的胶带,同时用手示意张向把梁建伟主任背在身后的手放开,然后打开了dv的开关,开始录制。

梁建伟主任满脸通红,嘴角泛起了白沫,喘着粗气,两只手搂住那那女人的胯骨,拼命的超前顶,汗水从头发上渗出、流到了脸上、滴滴答答地滴在那女人的身上,那女人的头拼命左右摇摆,不停地发出尖叫,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快乐。

我拿着dv对准二人一丝不苟地拍摄着,想,不知道小日本的av片子是否也是这样拍摄的?

拍摄良久,我都感到有些累了,梁建伟主任还是在那儿冲锋陷阵,身下的女人开始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关了dv的电源,示意张向把梁建伟主任的手重新捆起来,然后封住了两个人的嘴,把他们拉开。梁建伟主任被拉开时,挣扎着身体还要上前,张向把他掀翻在地,同时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叫道:“老实点儿。”

我往常下扫了一眼,只见梁建伟主任胯下的那根东西依然昂首挺胸地挺立着,由于沾满了女人的体液,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亮光。这老东西!看来美国人的药就是厉害啊。

我站下了床,检查了一遍dv,刚才这两个人的精彩表演还在里面,好,这可是个善后的有力武器。

张向走了过来,在我耳边悄悄说:“卫哥,我、我想,想……”

“想怎样?”

“嗯,我想,想尻一下那个女人,行不行?”

“不行。”

张向撇着嘴,道:“为什么?这种漂亮女人,为什么一直只能给有钱有势的人尻?我今天很想尻一下,看看是什么滋味。”

我瞪了他一眼,想,张向比我年轻,看了半天a片,有点儿反应很正常,不过这时候可不能节外生枝。我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悄声道:“忍着点儿,这个时候不能出意外,拿到钱,你想找几个就找几个。”

其实,还有一些意思没说出来,我不清楚梁建伟主任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过动了他的女人总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需要的只是钞票,也需要节省体力,保持警惕,再说,欺负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二奶也没什么意思。

我们把两个人重新捆好,都拖到客厅里,在木地板上放了两个床垫,让这两个人赤身躺在上面睡觉。

我开了电视,让张向先在沙发上躺着睡觉,等一会儿我在叫他起来轮班守卫。

张向躺了一会儿,起身道:“大哥,很饿,睡不着。”

于是我吩咐他重新去煲了一些米来吃,菜上午就吃光了,幸好还有一些咸菜、罐头之类的可以就着吃。我问那个女人要不要吃,那女人依旧满脸泪痕,只是哭,摇头说吃不下,于是不理她。

长夜漫漫,那沙发实在是很舒服,躺在上面有点儿让人昏昏欲睡,我赶忙起来,在客厅的壁橱上找到了几张dvd光盘,放了起来,我又从卧室里面搬了一张小凳子坐下来看,果然疲劳少了好多。

梁建伟主任和那女人来回翻腾了一会儿就不动了,似乎已睡着了。

一直等到凌晨2点多钟,我叫起了张向,吩咐他起来轮班,并嘱咐他如果困了就叫我,并且到凌晨5点的时候,一定要叫我起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瞌睡而功亏一篑。

到了5点钟,我睁开了眼睛,屋里面还在放着dvd碟片,人呢?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还好,张向还在迷迷糊糊地看片,地板上两个人还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

我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吩咐张向去睡觉,我就在那儿守着。

天色微明,窗外传来了清脆的鸟叫声,我望着地板上躺着的两个人,突然感到有些恍惚,地板上躺的这个男人是官,我是一名强盗,而我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姓,是什么东西让我们非要成为两个对立的层面?

天亮了,我叫起了张向,让他看住两个人,我走进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一下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叫来张向叮嘱了一番,然后叫醒了地板上的梁建伟主任,撕下了他嘴巴上的胶带,问:“你的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

梁建伟主任显然还没睡醒,晕头晕脑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靠,还敢顶嘴,我狠狠地给了他一脚,道:“是我问你,快讲。”

“他、他叫做李凯。”梁建伟主任痛得龇牙咧嘴,赶忙回答。

“他手机号码多少?”

“138xxxxxxxx。”

我拿起梁建伟主任的其中一个手机,查找通讯录,上面都是些“爱爱”、“小妹”、“老板娘”等暧昧的电话条目,却没有找到“李凯”这个名字。换一个手机来试,还好,屏幕上跳出了“李凯”的名字,号码正是刚才的“138xxxxxxxx”,看来梁建伟主任没说慌。

时间过了九点钟,我蹲下身子先用匕首拍了拍梁建伟主任的脸,然后阴森森地道:“你的这个马子叫什么名字?”

“马子?她、她叫钟静萍。”

“你平常怎么称呼她?”

“我、我叫她宝贝儿。”靠,少肉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草,别人怎么叫她?”

“叫阿萍。”

“你的司机和她熟吗?”

“不熟吧,只是~~打过几个照面。”

“那就是说他知道有阿萍这个人了?”

“知道吧。”

“阿萍老家哪里的?”

“江西鹰潭。”

“你的身份证呢?”

“嗯~~,在我家里客厅的抽屉里。”

“好,你现在打个电话给你的司机李凯,叫他来楼下开你的奥迪接我,你就说我是你的亲戚,要去你家里拿件东西,你让他送我到你家门口,然后再接我出来。”

说完我把刀子贴在了梁建伟主任的脸上,同时把手机凑到了他的耳朵边,拨打了司机李凯的电话,梁建伟主任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总算把事情讲完了,草,这老小子,演戏都这么差劲,不知道怎么能混个官来做的,也不知道那个司机李铠有没有起疑心。

“你的司机大概多久能过来?”我问。

“可能半个小时吧。”

“他进出花园要通行证吗?”

“不用,保安们都认得我的车。”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记下了司机李凯的电话,问清了梁建伟主任家里的钥匙状况,然后装在包里,想想不放心,又把所有的钥匙都装了起来,然后把那个dv里面的存储卡取了出来,放在身上,还有他的那个红色的工作证。

然后密密嘱咐了张向一番,转过身来,拍拍梁建伟主任的脸,道:“现在大家的性命就全看你嘴巴里的话老实不老实了,我每隔十分钟就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电话回来,就表示我出了异常状况,兄弟,你要马上宰了这两个人赶紧逃命。”

话音未落,梁建伟主任就叫了起来:“那不行,如果你自己不小心出了其它意外,那怎么办?”

我冷冷地道:“那也一样宰了你。”

说完,我对张向说:“把他的嘴巴封住,醒着点儿,除了我的电话,谁的电话都不要接,我下去了。”

“等、等一下,”梁建伟主任叫道,“有一张建行的卡和一张招商银行的卡是我老婆去办的,密码是她的生日,是~~610405。”

哦?原来这样,草,这老家伙,真够鬼的!

我俯身摸了摸梁建伟主任的头,道:“算你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大家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你快点儿回来啊,你绑了我一天,我的胳膊都要断啦……”

我不去理他,挥了挥手,让张向把他的嘴巴封住,然后拍了拍张向的肩膀,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我赶忙用我的手机给司机李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就是梁建伟主任的亲戚,现在在楼下等着他,司机李凯说他正开车过来,大概5分钟就到了。

司机李凯挺快的。我看看时间,距离通知司机李凯的时间不过15分钟,幸亏没有等到半个小时后才下楼来,如果司机李凯按门铃甚而直接上楼的话,这部计划实现起来就很麻烦了。

5分钟后,奥迪车准时停在了门前,车窗缓缓降了下来,一个30来岁的显得很精干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上,正把墨镜从脸上摘下来。

我赶忙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走向前问:“请问你是李凯吗?”

司机李凯点点头,我接着道:“我是钟静萍的表哥,我叫陈文良。”

司机李凯问:“钟静萍?就是阿萍吗?”

“对。”

司机李凯扫了我一眼,道:“上车吧。”

我从后门坐上了车,嘿,这是老子第一次坐奥迪,做官就是好啊。

车子顺利地出了翠海花园。

路上,司机李凯问我:“梁主任还在楼上吗?”

梁主任?不就是梁建伟主任嘛,于是我马上回答:“在楼上,不过他们天亮才回来,昨天晚上我表妹生病了,后来他们一块儿去了医院,我早上来找他们,刚好撞上。”

司机李凯轻轻“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我说他昨晚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早晨的声音也怪怪的。”

靠,这个鸟司机李凯,还挺细心的。

司机李凯又问:“陈先生在哪里发财啊?”

陈先生?我又是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不就是我——陈文良吗?草,这谎言多了,很容易就反应不过来。我马上打了个哈哈,道:“叫我小陈好了,我在外面做些小生意,很一般啦,前一段一个做工程的老乡想在我们这儿承揽点儿活儿干干,不知怎么就找上了我,非要我帮忙和梁主任引见引见,昨天又要托我送些‘土特产’过来。我也没办法,打电话给我表妹,她说她做不了主,让我今天早晨在她楼下等。”

我停了一下,接着道:“刚才见了梁主任,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说他昨晚一晚没睡觉,然后先打了个电话回家,就让我直接把东西送到他家里,交给他家里人就行了,”说着,我把背在身上的鼓囊囊的、装着匕首、胶带、开锁工具等的包拍了拍,笑道,“这‘土特产’也挺沉的,带在身上也不安全,只好劳驾您跑一趟啦。”

司机李凯嘿嘿笑了起来,道:“是啊,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我们梁主任也是整天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啊。”靠,这小子,还挺善解人意的。

我想起来了十分钟约定,赶忙给张向挂了个电话,道:“哥们儿,一切顺利,梁主任答应收下了。”

司机李凯笑道:“你让他放心吧,梁主任办事儿可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说话间,就到了东海花园门口,司机李凯“嘀嘀”一按喇叭,马上出来了一位保安,看到我们的车和司机李凯,立即行了一个礼,给了一张卡片给司机李凯,笑着说:“接梁主任来了?”

司机李凯道:“梁主任早就去上班了,我们去他家办点儿事。”

那保安不再说什么,打开了停车横杆。

第九章

司机李凯把车子停了下来,冲我笑笑。我说:“那我上去了,可能要清点一下数目,也许时间会拖的长一些,麻烦你稍微等一下。”

司机李凯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我赶忙走了出来,看看时间,大概9点40分左右。远远看到了2号楼,我找到了2单元,先按了223号的门铃,过了一会儿,并无动静,看来梁建伟主任说得没错,这时候家里没有人。

我赶忙拿出了梁主任家的那串钥匙,抽出了一把,去开大门,没问题,门开了,抓紧时间上电梯,到了223号房门口,再用钥匙,仍没问题。我悄悄推开了房门,探头往里一望,屋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是没有人,我关了房门,脱掉鞋子,握紧装在包里的匕首,蹑手蹑脚地视察了一遍房屋,确实没人。

ok,我松了一口气,定了一下神,先在客厅的抽屉里寻找身份证,翻了几个抽屉,终于找到了梁主任和一个叫做“徐丽芬”的女人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生日日期是1961年05月16日,这个是不是梁主任老婆的身份证?怎么日期不对呢?难道是刚才梁主任讲的是农历?赶忙打电话让张向去问梁建伟主任,他的解释果然如此,1961年的05月16日,农历就是4月初5,看来没错了。

接着我赶忙移开衣柜,后面白乎乎一片,仔细一看,才发现果然是有一张厚白纸紧紧贴在墙上,不留神的话,谁会想到这里面还另有乾坤?撕开白纸,赫然露出了一片砖墙。有一块砖头周围似乎有缝隙存在,我拿出匕首,插进砖缝里面向外撬,不几下就撬了出来,里面显出了一个油布包裹,我伸手把它掏了出来,打开,哈哈,满眼全部是一沓一沓的百元钞票,上面还贴着一些小纸条写着“2004、12、18黄5万”、“2005、03、20王8万”的字样。老子一辈子也没亲眼见过这么多现金啊,我按耐住心头的狂喜,抖着手,把这些钞票全部放进老子我的包里。

接着是打开电视机,幸好我记得要开锁,包里带有螺丝刀,不然只有砸电视了。不过靠客厅有两个卧室,里面都有电视机,到底哪个才是?我懒得再打电话问,拆吧,嗨,看来运气真的不错!第一台打开的电视机里面就发现了一个密密缠裹着的黑色塑料袋,打开,里面果然就是存折和卡啦。

终于不枉此行!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接着匆忙又打扫了战场,这样避免被梁建伟主任的家人早早发现,节外生枝。

下楼出门,我先给张向打了个电话,然后坐上了司机李凯的车,道:“搞定了,屋里面有一个大嫂收了礼,还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姑娘请我喝茶,我想着你还在等,就赶忙下来了。”

司机李凯笑道:“我不着急、不着急,现在回翠海花园吗?”

我说:“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再说我表妹她们正在休息,不方便打扰,我回头给我表妹打个电话就行了,你等一下把我放到天安数码城那儿,好吗?”天安数码城那儿的银行我最熟悉。

司机李凯点头同意,倒车出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年轻姑娘搀着一个老太太从车子左侧面不远处走过,是梁建伟主任家里的人吗?我赶忙伸出手指向右面,对司机李凯道:“右边这幢楼也是东海花园的一期工程吗?”

司机李凯转头道:“哪栋?”

我继续指向右边的一幢楼,道:“就是这栋。”

司机李凯道:“对啊,现在这里的房价已经涨到了至少一万二每平米了,唉,如果我当初狠狠心,在这里买一套房,现在……”司机李凯边说,便摇头叹息。

我“嗯”了一声,从左边倒车镜望去,拎着菜篮子的年轻姑娘和老太太已不见踪影……

到了天安数码城,告别了司机李凯,我匆匆赶往一家建设银行,先在门外的提款机上尝试了一下密码,没问题,两千块钱顺利地提取了出来,账户上还剩余十一万三千,户主是徐丽芬。我拿出徐丽芬的身份证还有我做的一张假身份证,走进营业大厅,草,居然需要排队,没办法,只好等待,大约二十分钟后,终于到我了,一个脸蛋圆圆、扎着马尾辫、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姑娘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请帮忙取十一万块钱。”

圆脸姑娘道:“请出示户主的身份证和你自己的身份证。”ok,这个没问题。

圆脸姑娘又道:“请输入密码。”我在密码输入器上输入“610405”的密码,紧张等待了一会儿,“嘀”地一声轻响后,没了动静,只见那圆脸姑娘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道,“请问户主和你什么关系?”

我道:“是我舅妈。”

“你取这么多现金做什么?”

“准备买房子、娶老婆,钱不够,只好向舅舅家借啦。”说完,我笑眯眯地看了营业姑娘一眼。

“请稍等。”营业姑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离座。

只见那姑娘低头和坐在后面桌子上的一个中年女人说了几句话,那女人马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后面的一个房间内,而那位营业姑娘也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我不由得一阵紧张。

我心里面一阵慌乱,扭头左右看了一眼,却没见到什么异样,两个保安还在门口后面的一张台子上聊天。

再回头看去,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那女人正从里面抱了一捆钞票出来,估计是大量的现金都放在屋子后面,只见两个女人拆开了一沓钞票上的捆纸,放到点钞机上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然后重新扎好,放在一边。

总共十一沓,每一沓应该是一万块钱,那么总共就是十一万块钱。我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女人点完了钞票。

那个营业姑娘把十一捆钞票抱过来,从玻璃面板下的窗口递给我,道:“请点一下,总共十一万,这是你的卡和证件,清点完后请签名。”

我点了一下总捆数,没错,总共十一捆,于是我马上签了我的假名字,并满面笑容地说:“数好了,谢谢你。”

“不仔细数一下?”

“没关系了,你们都数了好几遍了,谢谢,再见。”

哈哈,又是十一万到手啦,做什么生意能有这个速度?还是做强盗好啊。

接下来匆忙走到不远处的招商银行,两张招商银行卡上分别有8万、15万,一一得手。

剩下的全部是存折,我打开一看,哇哈哈,起头的数字后面都还有一长串的数字,我屏住呼吸数了一下,几张存折上的数额都是有30万、50万之巨,这下子赚大了!

我打了个平安消息电话给张向,然后兴冲冲地先挑出一张50万的存折,拿出身份证准备进去取钱时,却一下子傻了眼,原来那张存折上的户主名字是“徐任堪”,谁是“徐任堪”?赶忙再看另外一张存折,户主是“梁忆冰”,谁又是“梁忆冰”?shit!把几张存折全部打开,发现只有一张2002年的10万块的定期存折的户主是“梁建伟”,怎么回事儿?

我赶忙给张向挂了个电话,要他一定要问清楚梁建伟主任存折的事情,然后赶忙进银行排队,先把这十万块钱取出来再说。

刚刚取完钱,张向的电话来了,说:“大哥,那家伙说那几张存折都是以他女儿,亲戚的名义存的。”

“那有没有办法拿到身份证?”

“他说她女儿在国外读书、亲戚也不在深海,暂时没法拿到身份证,”草,那怎么办?

我又道:“那他刚才刚才为什么不讲?”

“他说由于不管怎样都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拿到钱,所以为了怕我们生气,就没讲。”

这老小子!怎么办?不行,我要回去问清楚,于是我告诉张向让他继续逼问,我等一下就回去。

出了银行门口,我把包转到胸前,准备快步去路边拦一辆的士,走过一条长长斜斜的、两边都是树的马路,再穿过一条隧道,转个弯,隧道上面就是车流滚滚的深南大道了。

一辆红色的丰田轿车“嗖”的从身边窜过,差点儿就撞到了我。

“着急着去死吗?”我对着车屁股骂了一句。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远远从车头兜过,突然径直停在路上,那丰田一个急刹车,一阵刺耳的生意过后,似乎刚好刹停在那个人的身前。

“好险!”我的话音未落,却见那人软软地从车前倒了下去。

难道撞上了?

我几步走过去,想去看个究竟,只见车门开了,慌慌张张地走下一个穿高跟鞋的时髦女郎,走到车前,弯下腰,去察看情况。

我正要走到车头前,突然,车前那人迅速站起,一胳膊抱住了那女郎的脖子,一下子把她摔在了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另一个人从树边窜出,一把把我推倒在地,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皮包,拉开一看,喜道:“在这里了。”

车头那人是个矮个子,搂着那女郎转过来,把那女郎一下子推倒在还没有站起来的我的身上,转身准备上车,突然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和我的包,原来刚才摔倒在地的那刻,最后一次提的一捆十万块钱从包的一角露了出来。

车中那人用四川口音道:“看什么,快上车走。”

那矮个子道:“钱!”说完,一个箭步窜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背包袋子,狠命拉扯。

我赶忙站起,狠命一拳打在矮个子的鼻子上,那人一个趔趄,被打倒在地,脸上马上开了花。车上的另一人连忙下车来,他是个高个子,手里提着一把刀,做势向我砍来,我一闪,那刀从我胳膊上划过,顿时鲜血涌了出来。高个子转身,又向我刺来,我连忙向侧面退后两部,闪了过去,高个子又欲刺来的时候,我连忙摆摆手,道:“停手,”高个子一愣,我连忙接着道:“我给钱。”

说完,不等高个子回话,把包打开,把刚才弄到的钞票一股脑儿全部拿出,仍在高个子脚下。

高个子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四周看了一下,连忙弯腰去拣地上的钱,就在这一瞬间,我掏出藏在包里面的匕首,一个箭步上去,捅在高个子的肚子上,接着把刀子拔出,伴随着旁边那女人的一阵刺耳尖叫,血像箭一样跟着喷了出来。高个子慢慢倒了下去,我扫了那女人一眼,只见她脸色煞白,头发散乱,手指放在嘴里,瑟瑟发抖。

我捡起地上的钞票匆匆放进包里,脚下那矮个子还在呻吟,我对准他的脑袋又狠命给了一脚,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远远的站着几个人在指指点点,我急忙朝前跑开了。

穿过桥洞,阳光突然亮了起来,前面就是深南大道,我感到眼前有些红红的颜色,一抹,满手都是血,这样怎么坐车?

第十章

我左右看了一下,只见桥洞右边有几个穿着黄色背心的绿化工人正在侍弄花草,我脱下上身衣服,把脸上的血抹了一下,然后把衣服缠在胳膊上,跑到了那几个绿化工人旁边。

一个四五十岁、带着草帽、脸色黑黑的男工人正在修剪灌木,我跑上去,掏出200块钱,道:“我要买你上身的衣服。”

那男工人憨憨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我的样子,有点儿害怕,退了一步,嘴巴里讲了几句话,不过是南方某地的口音,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我焦躁起来,一把抓祝蝴的领口,拿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喊:“赶紧脱。”

那人吓得愣在那儿,却不动作,我只好上前手忙脚乱地把他的上衣脱下,然后把那件黄色背心褪下,连同那两百块钱一块儿仍在地上,正要转身走,突然看到一个女工人手里拎着一个浇水的管子正在发愣,我赶忙走了过去,那女工人一声尖叫,远远地跑开,我不理她,拿起水管,在头上和上身浇了一遍,然后边穿衣服边跑开。

到了深南大道边上,远远看到一辆的士,连忙招手,的士停了下来,司机正在疑惑间,我已经打开后车门坐了上去,道:“去~~~”突然想,还要去翠海花园吗?其它的钱现在是肯定拿不到了,由于忘记拿梁建伟主任的出入卡,我还要为进出花园动脑筋,还是别去了。

“去天安数码城里面,”我说。天安数码城我比较熟悉,前后有好几个门口,到时候我可以随便选一个门口出去。

到了天安数码城里面,我匆忙给张向打电话:“你那边情况怎样?”

“好好的,不过你老长时间没打电话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宰了他们呢。”

我道:“好,我不能过去了,你现在做三件事,一、把那两个人全身剥光,分别关在两个卧室里面,反锁房门,但要注意不要把手上的胶带缠太多,让他们能挣扎开;二、告诉那个梁建伟,他的所有存折和卡以及他和他二奶风流的录像带都在我们手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不怕他报案;三、拿着那女人的出入卡,直接出门打的士,我在天安数码城里面的肯德基门口等着你,动作要快。”

说完,我进入到肯德基门口附近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这样外面有什么动静,我可以马上看到。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胳膊上传来,我低头看了一下,胳膊上有血迹透过衣服渗了出来,幸好,我换的这件工人衣服是深蓝色的宽袖子长衫,里面还裹着我的上衣,所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汗水呢。

一辆出租车在肯德基门口停了下来,远远看到张向下了车,我稍稍松了口气,赶忙迎了出去。

从天安数码城后门出去后,我们又拦了一辆车,我对司机讲:“去沙嘴”。

到了沙嘴的一家衣服店门口,我和张向下了车,我到里面选了两件深颜色的长袖,然后直接穿了一件出来,出了门,把那件绿化工人的蓝衣服扔进了垃圾桶,想想不妥,又捡了出来,团成一团,放进包里。

然后我们又打了一辆车,绕了一圈后,坐到了下沙村口,然后走路进了村子。

终于到了家,松了口气。张向看我刚才一直神情紧张,没有多说话,就问我:“卫哥,出了什么事情?钱拿到了吗?”

我把包扔给他,道:“你自己看吧。”

张向打开包一看,禁不住欢呼起来,两只手各拿着一捆钞票,笑个不停。

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别高兴得太早,取钱的时候我捅了一个人,这事儿闹大了,我们这两天要小心点儿。”

“死了人吗?”

我愣了一下,道:“不清楚,”我还没想过那鸟人死没死这个问题。

“那我们回老家行不行?”

回老家?想了想,对张向道:“不行,如果那人真死了,追查到我们,在老家就好像瓮中捉憋,往哪儿跑?这样吧,你下午去搞两张新身份证,我去找一个新房子,这两天就搬家,这地方距离我捅人的地点太近了,认识我们的人又太多,不安全。”

顿了一下,我又道:“你把钞票点一下数目,然后下午我们存个一半,留一半现金在我们身上。”

说完,我走进卫生间,把外衣脱掉,小心地把我胳膊上裹的衣服一层层揭掉,伤口已经结了一个长长的黑痂,和最后一层衣服紧紧粘结在一块儿,我轻轻拉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奇怪,当时刀子划在身上的时候怎么感觉没这么痛?

外面张向在兴奋地大叫:“有68万呢,卫哥。”

我转过头,叫道:“小声点儿,让别人听到可不好,把窗户关上吧。你再下去打车去远一点儿的药店买一瓶儿紫药水、几卷纱布、一些消炎药,然后赶紧回来。”

“怎么啦?”张向边说边走进了卫生间,看到我的伤口后,一声大叫,“卫哥,你受伤了,胳膊都肿了。”

肿了吗?我低头一看,果然有些肿,不过感觉问题不大,于是我挥挥手,让张向赶紧下去买药。

等张向买回来药等东西后,我让他拿把剪刀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全都剪掉了,然后洒上紫药水,包扎起来,张向转身出去,把剪下的衣料扔进垃圾桶里,我赶忙过来把碎衣料捡起来,又把包里的那件绿化工人的衣服也拿出来,对张向道:“一块儿烧掉吧,万一捡垃圾的人多事,去报警,我们就麻烦了。”

我转身来到客厅,让张向也过来,道:“总共68万,对吧?”

张向点点头。

我接着道:“连同上次的3万多块,减去我们花掉的钱,差不多就是70万,我们俩一人一半,就是每人三十五万,现今都带在身上不是好事,我的意见是我们下午每人存上20万块钱,剩下的放家里,这样万一出了事,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张向涨红了脸,嚅嗫道:“我,这、这……”

“怎么?有意见吗?”

“不是,卫哥,你不用给我这么多钱,我原来、原来想能挣个几万块钱就够了。”

原来如此,我心里一阵温暖,拍拍张向的肩膀道:“拿着吧,兄弟,大家都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干活,分什么彼此?钱不够的话,我们多干一票就够了。”

第三天,我们搬家到了科技园旁边的豪方花园,一个不大的两房一厅。豪方花园是个小花园,周围很安静,里面住的大部分人都是上班组,这样的地方应该比较合适强盗们藏身吧。

第一章

在豪方花园闷了好几天,天天看电视,也没发现有关抢劫、杀人的消息,上网去查,也没有,奇怪,难道我们白白表演了一番?

不过也好,这说明至少警察们没有大张旗鼓地来抓我,于是我带张向出去,先在南园路的金满园潮州酒楼大吃了一顿,然后马上打车,去深海有名的银阳光酒店用假身份证开了两间房。我联系好妈咪,不一会儿,一队凹凸有致、性感妖艳的尤物就进门列队排在我们面前,张向的下巴都张得差一点儿掉了下来,惴惴地问我:“大哥,这都是我们的吗?”我不由得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有力气,你想要几个就要几个。”

第二天,打车回来,张向的眼睛似乎还睁不开,一到家就爬上床去睡。

晚上,我正在上网,张向终于爬了起来,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我旁边看我玩,过了一会儿,看他不说话,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说:“想上网玩吗?要不我们明天再去买一台电脑?”

张向抓抓脑袋,道:“我不大会玩,卫哥,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我~~,我想回去两天,好久没回家了,挺想念的。”

我一愣,随即马上问:“你决定了?”

张向点点头,道:“嗯,我家的房子太破了,我想回去把它翻修一下,另外,去年我妈给我提了一个镇上的姑娘,因为拿不出彩礼,所以就耽搁了下来,所以这次我想、想……”

“你想把房子和媳妇一块儿搞定?”我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没问题,赚钱了,当然要回家好好享用一番。”

顿了一下,我接着道:“不过除了你翻修房子、彩礼的钱外,最好不要一下子把钱全部拿出来用,一来我们赚钱不容易,下一次的钱不知道从哪里来,二来我们毕竟是靠抢劫、杀人搞的钱,现在危险期到底过去没过去还不清楚,小心行事,看到情形不对就跑,也记得及时通知我。”

张向点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懂,我只是把存钱的那张卡带上,那些现金就先放在这儿。”

“也好,不过你要知道这钱是你的,其实你想什么时候拿都行,我最近考虑一下我们能做个什么买卖,最多,我们每个人都弄个100万就收手吧。”

过了两天,我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张向,于是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一个人的时间就显得漫长了许多,一个人做个独行大盗也不太现实,我尝试着找了两个网友去吃饭,却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跟她们继续交往下去,那么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我想起了陈哥,陈哥最近在做什么呢?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那儿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做?

我突然想到,我手里的钱如果不是30万,而是一百万呢?我同样要面临这个问题,同样要去继续赚钱,100万如果用来买房子,娶老婆,一下子就用光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做工程师继续打工吗?那似乎无法继续维持我的财富的生长,而我之前的生意失败,似乎又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那是一种“安乐死”法,是一种让你看着你的钞票慢慢消失的一个过程,可是那么多人做买卖是怎么赚钱的?问题出在哪儿?

什么生意赚钱容易啊?电信、电力、电视等行业是稳赚不赔,不过咱没有资格做;现在办学校、开医院似乎生意也不错,不过也没俺什么事儿;房地产、修公路、搞走私我也没这个途径。

究竟做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陈哥见了我,自然是一番问寒问暖,问我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手机号码也变了。我自然不能说我是去做强盗去了,只好说家里面有事,回去了一段时间。

晚上我请陈哥吃饭,陈哥似乎兴致不太高,一个劲儿地喝闷酒。问他怎么了,原来前一段他堂弟来深海找司机工作,几个月过去了,却找来找去找不到,于是陈哥就下决心,自己买了一辆昌河面包车给他堂弟开,就在华强附近送送货什么的。几个月下来,结账,结果每个月平均还赚不到两千块钱,连给发他堂弟发工资都不够。陈哥搔搔脑袋道:“前两天我想把车子卖了,结果人家只肯出四万块钱,老子买来前后一共花了6万块钱,这才开了几个月啊,就掉了这么多价。”

我道:“现在拉货的人太多了吗?”

“是啊,最近这里业务也不大好,装机的人少了,找车装货的人也少了。”

“陈哥,兄弟我最近回老家时,搞了一点儿钱,你说做个什么好呢?”

陈哥等着眼睛看了我半天,道:“嘿嘿,你小子行啊,发财就好,不过在深圳做个什么生意好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前两天有个老朋友来找我,说要去电子科技大厦的一家公司做业务员,他前两年也是没事干,也来问过我这个问题,后来他去炒股票,炒来炒去却是钞票越来越少,并且还都套在股市里面,最近一段连养家都成了问题,只好出来重新上班啦。”

可是我又能做个什么工作呢?什么工作能实现我的百万富翁梦呢?

或许我应该去找一份业务员的工作,做一段,赚钱咱不要抱太大希望,首先让不要让自己太无聊了。

第二章

华强北周围有许多做小家电的贸易公司,由于我的英文还算凑活,不管吃住、只要求了2500块每月的薪水,所以很容易就进了一家叫做“汕鹏贸易”的公司,地址就在女人世界对面的赛博宏大数码广场。

公司面积并不大,但里面空空荡荡的,看出来业务似乎并不是很好,里面的业务员大部分都是女的。一小段时间后,就搞清楚了公司的业务,业务有两块,一个是代理一些国外的芯片在国内销售,另一个是走私一些水货笔记本、数码相机在国内卖,我开始负责的是芯片的国内销售,主要是寻找有潜力的客户,并争取把我们的芯片卖给他们。

公司老板是夫妻两个,老板姓陈,老板娘姓叶,都是广东人,老板通过亲戚在香港也开了一家公司,就是让一家会计事务所代理做帐的空壳公司,方便走货和做帐。

公司里打工的有六个人,前台小姑娘阿月,老板司机兼仓管陈叔,老板娘的侄子小叶负责报关,和我一块做事的是三个姑娘,陕西人徐小红,安徽人李梅娟,广西人汪秋玲。徐小红是个圆脸儿姑娘,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撩人,个儿不高,性格开朗,喜欢玩,上班老是迟到;李梅娟身材苗条,皮肤光滑,丹凤眼,性格内向,准时上班,听老板的话;汪秋玲皮肤黝黑,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徐小红总有一些关于老板们的内幕消息,比如陈老板有两个固定二奶、还经常陪客户去找小姐,老板娘的胸罩里面有两大块充气胶囊,老板和老板娘经常私下里吵架等等。

虽然我们九点钟上班,往往徐小红十点才来,只要老板们不在,徐小红就会靠在办公桌边高声喧哗,说陈老板昨天又带她去了哪里和客户吃饭唱歌,或者是昨天又去哪儿买了一件性感漂亮的衣服。

徐小红的衣服是很性感暴露,漂亮则很难说得上,看着她张嘴闭嘴说自己的衣服都是几百上千的买来,我不禁怀疑她在吹牛,她似乎和她原来的男朋友已经分手了,我的薪水不管吃住只有区区2500块,以徐小红的业务能力,料想也高不到哪儿去,那么她的钞票从哪儿来?

有一次我吃中饭的时候,我跟李梅娟说:“小红今天的那套披肩衣服看起来很不错啊,不过500块钱是否有点儿太贵了?”

李梅娟撇撇嘴道:“谁知道呢,就她那样儿,人家问她要一千块她也会给的。”

“呵呵,不过小红应该蛮厉害的,一个月的钱都应该用来买衣服了吧?”

李梅娟抬起头,用眼睛细细地看了我一眼,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别人会送钱给她。”

嘿嘿,这小妮子,话里有话,可是谁会送钱给她呢?

答案很容易就找到了,就是陈老板了。从有些老板、老板娘吵架的私密事情徐小红都知道这件事情,徐小红和陈老板的关系估计真是有点儿说不明白,有一次徐小红跟我们闲聊的时候,说跟陈老板一块儿在看欧冠的足球赛,第二天陈老板来办公室谈论足球也印证了这一点,可是那场球半夜三点才开打啊,鬼知道徐小红和陈老板那时候在干啥。

徐小红赚外快的门路在此,那么其他人呢?

陈叔和小叶是老板的亲戚,老板给多少钱咱不清楚,李梅娟、汪秋玲的业务都不怎么样,除了一些老客户,往往做了几个月,也没什么新业务做下来,前台阿梅,也是清水衙门,看来和老板关系的远近决定了你可以从公司里拿多少钱。

2500块的工资是肯定发不了财的,公司似乎也不准备靠我们的业务来赚钱,公司应该是靠那些走私货赚一些钞票。

公司有时候会为我们代理的芯片参加一些展会,做一些广告宣传,一个礼拜二的上午,我和徐小红、李梅娟一块儿高交会馆去参加一个叫做“嵌入式系统”的研讨会。

会馆里面都是人来人往,不停地有人询问我们问题,索要资料。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我已经很累了,人也稍微少了点儿,左面有几个人扛着摄像正在制作节目,我搬张凳子坐在门口喝水。

突然有人站到了我的面前,我一愣,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身材高高的女人,容颜姣好,笑容可掬,我连忙站了起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那女人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形,道:“你不认识我吗?”

我摇了摇头,在我的脑海里似乎并没有她的印象。突然后面有人叫道:“我认识你,你是、是……电视台的那个、那个……”,我扭头一看,是徐小红,面脸兴奋地说着。

那女人又笑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从我们的台子上挑了一张卡片,问:“这是你的卡片吗?”

我点点头,那女人没说什么,向我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徐小红扭着腰过来道:“哟,怎么和电视台的大美女勾搭上了?”

我抓抓脑袋道:“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啊。”那女人是什么意思呢?搞不明白。

下午收拾东西回来,差不多就到了下班时间了,我出了大厦,坐公交车回家,到了深大北门站台,我下了车慢慢朝家走。

突然后面想起了车喇叭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一辆红色的丰田轿车慢慢地从后面开上来,在路边停了下来,一个女人从车子上走了下来,正是上午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靠在车子上,穿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身材苗条,气质高雅,在漫天夕阳的光辉的沐浴中,似乎披上了一层金纱,歪着头,笑眯眯地问我:“现在想起来了吧?”

我点点头,抬头看看天边的云彩,圆滚滚、红彤彤的太阳正慢慢地落下,烧得周边的云彩好像都着了火。

红色丰田车、一沓沓的钞票、匕首、喷涌而出的鲜血……一霎那,全涌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深深吸了口气,道:“你的意思呢?”

那女人依旧笑容满面,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啊,要你请我吃饭,怎样?人家老早就在你公司门口等你了,跟着你走了这么远,肚子早就空了,请我吃西餐吧。”

我低下头,看了看脚尖,又抬起头,道:“你不怕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强盗?”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然后又变成了月牙形,笑道:“我就喜欢找你这样的大强盗请客。”

第三章

那没办法了,再说对那天的事情也有太多疑问,于是我坐上那女人的丰田,到了科技园里面的上岛咖啡。

人挺多的,我们直接上了二楼角落一个靠窗的位置。那女人坐了下来,然后从跟着过来的服务员手里拿来了菜单,道:“吃点儿什么好呢?”

我发现这个女人即便是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带着笑意,仿佛蒙娜丽莎的微笑。她大约30岁的年纪吧,略施粉黛,淡褐色的齐耳碎发,有一双一笑就变成月牙的眼睛,高挑弯弯的眉毛,容貌秀丽、五官端正、白皙光滑、干净整齐,让人想起侯门里深处的大家闺秀。

“你叫什么名啊?”

“我,我不想告诉你。”

“哦?”那女人抬起头来,眉毛挑了一下,旋即又松了下来,道,“那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姓张,叫做丕然。”——叫做丕然吗?

“怎么拼写啊?”

“丕就是‘不’字下面多了一横,然是然后的然。”

我略略思考,道:“嗯,明白,不就是敬奉神灵、继承传统的意思嘛,是不是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已经岁数不小了?觉得这么大岁数了才生下你,所以才给你起这个名字?”

“嗯,我不清楚”张丕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我的名字是一位老学究给我起的,我爸爸确实是30多岁了才生下我,不过是不是感谢神灵我就不知道了。”

呆了一下,张丕然突然又道:“你看你这个人,既不招呼我吃饭,连名字也不告诉我。”

我拿起桌面上的菜单,看着,想了一下,道:“我姓卫,保卫的卫,名字叫君,君子的君。”

“卫君,伪军、伪君子,呵呵,好名字,你多大了?”

我报上我的年龄后,那女人笑道:“我比你大几个月,叫姐姐哟。”

“呵呵,我可是真的没有姐姐,”顿了一顿,我又道,“点菜吧,我可不善招待靓女们,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你还是自助吧。”

张丕然抿嘴笑了一下,道:“那我不客气啦。”点了一份莎拉,一碗粥。

“够了?等下子我吃牛扒你可不要眼馋啊?”

“放心,我可是个很胆小的人,不会抢你的牛扒的。”

菜上来后,只见张丕然很小心细致地铺好餐巾,然后拿起叉子很斯文地把一小块一小块地水果送进嘴吧,然后用勺子喝了几口汤,就不吃了,坐在那里看我狼吞虎咽地将两块牛扒和一份套餐对付完毕。

饭后,我叫了咖啡,张丕然叫了一杯奶茶。

张丕然吹了吹茶杯上冒出的热气,道:“除了银行门口那次,你原来没有见过我吗?”

我摇摇头。

“那你平常看什么电视?”她问我。

“看球赛、科技博览货和看广告。”

“那你不看新闻吗?”

“过去看啊,后来发现看了和没看区别不大,就不看了。”

“什么叫区别不大呢?”

“我读书的时候看新闻,感觉外面的世界一片精彩,好歹还能自我安慰一把,后来进入社会,发现新闻上报道的天天形式一片大好的现象却和我、我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关系,本来想看看国外世界的精彩生活,却发现天天都是些人家天灾人祸的报道,打击俺的积极性,也就不看了。”

“呵呵,你讲话很有意思,不过我播报的是xx新闻。你去过国外吗?”

“没有,不过有人说美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去见识一下。”

“哈,美国我去过,月亮和中国的没什么区别啊,你崇洋媚外。”

“崇洋媚外也很好啊,说明我有理想,咱是个小老百姓,总是向往美好的生活啊,你不是也跑到国外兜了一圈吗?”

“我去美国是出差,不过我去英国读了几年书,那的确是令人怀念的岁月。”张丕然说完,眼光悠然地投向了窗外。

我问:“那后来干吗又回来了?”

“后来,后来还是觉得国内好啊,就回来了。”

“是国内生活好吧?”

“就算是吧。哎,你怎么不问问那两个人后来怎样了?”

“后来怎样了?”

“一个人伤重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出来,另一个人被抓起来了,现在还关在里面呢。”

嘿嘿,没有死人就好,在国内,半死不活和死人可是两个感念。

“你怎么不问问我他们为什么来抢我的东西?”

“我不想问,知道得越多,晚上越睡不着觉。”

“呵呵,你很有意思,那你知道他们抢的是什么?”

“是什么?看你那个包包小小的,应该不是钞票吧?”

“当然不是,再猜。”

“钻石吗?”

“呵呵,也不是。”

接着我又猜了几样,都被一一否决,张丕然笑着说:“看来你是猜不中咯。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向这么勇猛吗?”

“没有,我上初中后,好像就没和人打过架。”

“真的?那你那时候……my-god!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嘿嘿,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当时把我逼急了的缘故吧。”

“是吗?”张丕然饶有兴趣地歪着脑袋看着我,道,“那你为什么临走的时候又给了另外一个家伙一脚?”

“这个啊,说实话当时我可没有多想,”顿了一下,我接着道,“第一、我可能怕这人追上来,第二、我可能怕他起来伤害你。”

“真的吗?”张丕然的眼睛又迷成了月牙,“你看起来是个很老实的小伙子啊,说实话,如果我今天不看到你,我一直把你想象成一个强盗呢。”

“呵呵,我不像一个强盗吗?”

张丕然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坚定地道:“不像。”

呵呵,知音啊,说实话,我也这么想。

“可是你怎么会拿这么多现金啊?”

我想了想,道:“这个嘛,是我抢来的钱。”

第四章

“别开玩笑了,到底是做什么的?”

“呵呵,我是做业务的,主要做一些走私笔记本、数码相机什么的,那钱是我做业务的货款,本来我是想存进公司银行账户的,可惜银行人太多了,只好拿回公司去,没想到刚出门就出了事儿,幸好平常怕打劫,我包里放了一把刀,不然现在只有天天坐在家里哭了。”

“嗯,我说呢,你们公司的业务我也了解过一些,的确是有走私的问题,呵呵,我估计你不应该是去取钱,后来警察也去银行调查过,当时只有一个叫做梁建伟的人托人取了十万块钱,不过用的是假身份证,后来我听人说,警察问梁建伟帮他取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梁建伟却拒不配合,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再说当时你包里的钞票当时也不止十万块。”

原来如此,好险!看来张丕然并没有看到银行取钱人的身份证上的相片,梁建伟主任也帮了大忙。

“那你现在准备配合警察,提供证据吗?”

“你说呢?”张丕然用手支起下巴,满含兴趣地看着我。

“我怎么知道?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呵呵,那你要对我好点儿,说不定、说不定我还把你作为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呢,”张丕然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的神情,仿佛我就是一直待宰的小羔羊。

我摊开双手,道:“据说,男人一生的愿望有两个,一是做大英雄,二是追求女人,看来一不小心你就让我实现了一半愿望。”

“哎呀,精辟,那女人的两个愿望呢?”

“女人啊,似乎只有一个,女人的愿望就是能永远抓住自己的命运吧。”

“哦?”张丕然的眉毛弯了起来,思索了半天,叹了口气,道,“或许你讲的有道理吧,女人天生是弱者,所以女人往往没有那么高深的理念,家庭、金钱、爱情这些现实的东西,女人必须牢牢地抓住一样。”

“那你这辈子后悔做女人吗?”

“这个啊,可真是难回答,你先说你下辈子想做什么?”

“我啊,”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我下辈子要做个什么,那么我目前向往的东西是什么?爱情?正常的生活?可是实现这些的难度太高了,我的兴趣也越来越少,至少到现在,我并不清楚我能做什么,似乎还没有发现有一样既值得我全身心投入、又能给我带来稳定的生活的东西。

“怎么?对下辈子没有希望吗?”张丕然看我默不作声,又问道。

我想了想,道:“不是,我想或许我下辈子愿意去做一棵深山里的松树吧,寂寞地安静地站在石头缝里,如果夏日里你偶尔从我身边路过,我肯定免费为你遮挡阳光。”

“哈哈,这么高尚的风格啊,可是做一棵松树多孤单啊,日日夜夜地就站在一个老地方。”

“我可以不停地思考啊,没有人可以打搅我了,也不会有那么多解不开的烦恼,多么清静的一个世界啊!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活着时可以替人遮挡风雨,死了后还可以变成干柴温暖别人,不会因为伤心而流眼泪,不会因为遗憾而责怪自己,我只有付出,没有欲望,不会伤害和亏欠别人,所以问心无愧,所以我应该整天都是高高兴兴的一颗松树”。

张丕然点点头,眼睛投向窗外,并不答话,良久,道:“也许你说得对,越是简单平凡的生活,烦恼越少,我迄今最开心的日子,就是我在英国读书的日子,简单、充实,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下辈子还做个女人,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块儿,工作、生活,后来回国了,参加工作,有了许多乱七八糟、烦恼的事情,就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最近一段不知怎么了,老是想着出去玩,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飞遍世界各地的山山水水。”

“哪你为什么不留在国外啊?”

“为什么啊?嘿嘿,”张丕然自嘲似地笑了一下,道,“国外当然好了,环境优良,空气自由,人的心态不一样,就是说,你没有在国内赚钱的负罪感。当时是我爸爸硬要让我回来,并且给我安排了电视台的工作,从经济方面讲,回国,我会少奋斗好多年,过去一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现在看来,失去的或许更多。”

我凝视着张丕然,想,她是个容貌突出、头脑聪颖,有着令人羡慕的教育、家庭背景,有着收入丰厚的职业,她所面临的层面应该和我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她也会有很多烦恼吗?

张丕然回过头来,看我呆呆望着她,不仅脸上一红,道:“发什么呆?该回去啦,等一下你老婆要骂你啦。”

我笑道:“没关系,老婆还在丈母娘家里呢。”

“不错啊,家里人都在深海吗?”

我笑道:“这倒没有,光棍一条。”

“怎么?在老家吗?”

“呵呵,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儿啊,你要帮我找到的话,我重重有赏!”

张丕然白了我一眼,但显然还是满心欢喜。

埋单,出门,在车旁,张丕然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我说:“不用了,我就住在麻雀零工业区哪儿的警察花园,很近的,你送我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停车要花费的时间多。”

张丕然点点头,道:“那好,不过真的很感谢上次你帮我,改天我请你好好吃一顿饭,你这人很实在,讲话也很风趣,相信我们能成为好朋友的,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再见。”

“再见。”

红色丰田消失在视线里,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想这个女人会不会出卖我呢?不过从她的讲话、神态看应该不会,虽然她没有讲为什么她会被抢劫,但她也没有很自然地告诉我原因,再说,如果她想陷害我,没必要很清楚地告诉我警察查银行的情况,所以,她应该不是危险的?我摇摇头,不能确定。

该死球朝天!如果我暴露身份,估计也没地方可逃,由她去吧。

当晚无事,第二天晚上回家,我打开电视机看深海台的新闻,却没有看到张丕然在上面,第三天,一打开电视,赫然发现张丕然穿一身红色的工作套服,危襟正坐,嘴角仍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正严谨而又流利地播着新闻,我不由得拥起了一股很古怪的感觉,这是昨天和我见面的那个女人吗?

只见她身板儿笔直,讲话的时候头部的运动幅度绝不超过15度,表情专著,正视前方,仿佛要让电视机前的我相信,她讲的新闻都是真的。

呵呵,有意思,要不是昨天晚上先见到她,迟几天再相见,我相信,我讲话的口吻肯定不像上次那样随便。

张向晚上打过来电话,说家里事情有点儿不顺利,迟两天再来,问他什么事情不顺利,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一下子讲不清楚,回头再告诉我。

我脑子闷闷地,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起身来走到卫生间,掀开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在后面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我们抢来的还没有存到银行里面的钞票,我拿着钞票又数了几遍,很累了,这才上床睡觉去。

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写道:“很多女人为什么会喜欢二流子男人?”

我看看号码,不认识,谁发这么高深的问题啊?想了一想,我回答:“因为二流子不想做圣人,他们往往是生活中某些方面的强者,而圣人一般是脱离我们的生活的。”

过了一会儿,一条短信回来:“那你愿意做圣人还是愿意做二流子?”

呵呵,这可是个难题,怎么回答呢?还是圆滑点儿吧,谁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样儿的人啊:“我没有标准,我只做我自己,至于我的行为是否像圣人或者更像二流子,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

第三条短信:“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我老实回答了:“1。我喜欢女人,2。我喜欢漂亮女人,3。我喜欢健康的漂亮女人。”

第四条短信:“你的要求还挺高啊,除了健康漂亮,你对女人还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要求就是要求很高,还是说两条吧:“1。不要怪我没本事,2。相信我能给她带来幸福。”

第五条短信:“你的心里,可以同时装下两个或者更多的女人吗?”

哇,出炸弹害我,我回答:“还没有尝试过,很多男人可以做到,不过我相信爱情是唯一的。”

第六条短信:“你认为有什么操守的女人是好女人?”

难度越来越高了,不过我的回答也很简单:“我认为不自私的女人就可称得上是好女人。”

第七条短信:“如果你遇到你喜欢的女人,你会怎样追她?”

嘿嘿,我会怎样做呢?我想起了叶虹,于是回答:“如果不会因为我的鲁莽而伤害到别人,我会勇敢地直接告诉她。”

第八条短信:“看来,你还是喜欢做女人心中的大英雄啊,你会多勇敢啊?”

大英雄?好熟悉的字眼啊,呵呵,我回答:“如果像你这样的大美女请我吃饭的话,说不定我会直接送一大束玫瑰给你。”短信发出去,我就后悔了,如果发短信的人是张丕然,这个电视台的大美女到底对我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搞清楚,如果她居心叵测,那我就惨了,不过信息已经追不回来了,但愿她当成玩笑来看吧。

过了好一会儿,第九条短信才来到:“等我这两天忙过了,一定请你吃饭,我可是期待着你的大束玫瑰哟,时间不早了,晚安。”

第五章

第二天上班,接到了董友良的电话,看来是从陈哥那儿得到了我的新号码,寒暄几句后,董友良了解到我公司的情况后,就问我这里的笔记本和数码相机的货色怎样,这个问题说实话我还不怎么清楚,那些走私货,基本上都是直接由司机陈叔拉进仓库,然后老板拿几台样品跟客户谈合作意向,接下来李梅娟负责售前服务、合同细节,老板娘收帐,汪秋玲负责出货、售后服务,除了在老板的屋里,我们这边办公室基本上都没有见过笔记本和数码相机,于是我说迟两天再回复他。

晚上下班前,我给李梅娟发了一条短消息:“振兴路上的安徽口味的醉翁亭据说味道很不错,不知道你是否去过?”

李梅娟马上回了消息:“去过,很好吃的。”

我回:“晚上有空吗?我们去美美地吃一顿。”

远远望去,李梅娟瞪大了眼睛,往我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回信息:“真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好心情?”

我回:“我今天突然想吃安徽菜,还想跟安徽妹妹聊天。”

李梅娟回道:“贫嘴,肯定有事,说吧,几点钟?”

我回:“看你的时间。”

李梅娟回道:“那下班后半个小时吧,你先过去等我。”

这小姑娘,还挺多心眼的。

醉翁亭里面人挺多的,我赶忙占了一个座位,过了一会儿,李梅娟才姗姗来迟,只见她脸蛋儿红扑扑的,刘海下面的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笑了笑,道:“咱们都忙了一天了,废话少说,首先一个字,吃!”

说完,把菜单递给了她,道:“随便点吧。”

李梅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要不要aa?”

“哪里啊,说过我请客的。”

“那我就不客气啦。”李梅娟说完,就开始点菜,点了一个鸭黄豆腐、一个清蒸鲈鱼、然后说:“我够了,你的自己看着办吧。”

我又点了一个青菜,一个炒腰花,末了,我问她:“要不要喝酒?”

李梅娟赶紧摇摇头,说:“不会喝,你想灌醉我啊?”

我笑道:“哪里敢啊,我酒量也不行,我们喝饮料吧。”

李梅娟小小的肚子倒是很能盛饭的,吃了好多菜,两碗饭,饭毕,我说:“小李你来深海多久了?在这个公司做了多久了?”

“四年了,在这个公司也做了快两年啦,你之前在哪儿做啊?”

“我之前自己做点儿小买卖,亏了本,只好再来上班啦。”

“做什么买卖啊?”

“做点儿二手手机生意,不赚钱。”

“不对吧,听说通讯市场那边的二手手机,至少都有百分之二十的毛利,怎么不赚钱呢?”

“咳,那只是表面现象,你还要保修呢,还要压货,还要准备被没收、血本无归,我们公司的笔记本和数码相机赚钱吗?”

李梅娟歪着脑袋看了我一眼,笑问:“怎么,想做我们公司的生意啊?”

我呵呵一笑,道:“没有啦,只是有朋友想零买我们公司的产品而已。”

“真的吗?”李梅娟撇了撇嘴,道,“还是给你讲讲我了解到的情况吧,省得你晚上睡不着觉,不过这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啊,尤其是徐小红。”

我连忙点头,道:“这个自然,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李梅娟想了想,道:“笔记本呢,有水货和翻修货,水货现在做的人太多,竞争的很厉害,虽然我不知道老板的进货价,但是估计能有个百分之十五的纯利润就不错了,翻修货很难说,有一次老板吃过来别人从日本进过来的翻修货,每一台都差不多有一倍的利润,不过这种货不是经常有,保修也很麻烦。数码相机水货和笔记本的情况差不多,翻修机也很少,赚钱的是从台湾过来的几种名气不大的机器,每台能有个百分之二十几的利润吧,不过由于牌子不响,买的人并不多。”

“明白,你说我拿公司的产品去卖,你说可以吗?”

“可以啊,不过这就要看你的经济实力啦,一台笔记本就按五千块计算,你提十台货,就要5万块钱,你想开档口的话,连同周转,一般都要个几十台机器吧,所以要不少资金。我们老板其实很多或也是从别人那儿签了代理协议拿过来的,不然哪有那么多钱?不过卫君看你的样子像个大老板哟,应该问题不大吧。”

“别损我了,我哪有那个实力啊,小小打工仔一个。”

“如果是零卖,拿现金到公司直接买就是了,价格和外面的都差不多。其实我们公司还有一项代理商优惠加盟政策,就是县级市交两万块钱加盟费,地级市交十万块钱,省会城市交30万块钱,加盟后,会有拿货只需付三分之一货款、月结算、一个月保价等优惠政策,曾经有两个地级市的代理商加盟,各交了10万块钱,可是我们老板坏得狠,三分之一的货款倒是满足,可是总价格却不按照合同上规定的拿多少货没限制,我们老板总是说没库存,让别人拿货的总价就不会大于十万块钱,这样一来,代理商就总是有钱压在我们这儿,我们老板也永远是立于不败之地,根本不怕别人不按时归还货款。”

“呵呵,这倒也是,我们老板是够坏的。”

“其实,想做这行生意,就是靠资本了,你有钱,能够一次吃很多货,就很容易找到一手货源,也会有个好价格,就越能赚钱。”

嘿嘿,大实话啊。我准备把情况和董友良讲讲,看看他有什么赚钱的好办法。

礼拜六的下午,我正在床上睡懒觉,电话响了,张丕然的,又有什么事情?

“大英雄,下楼啦。”张丕然在电话里面讲道。

不对啊,现在外面光线还亮堂的很呢,现在就吃饭了吗?于是我问:“现在几点啊?”

“呵呵,还在睡觉吗?年级轻轻的,别睡了,起来锻炼身体吧,我们去打网球吧。”

“去哪儿打?”

“很近的,就在你住的不远的地方。”

第六章

网球我很少打,不过下去走走总比一个人们在家里好,于是下楼。

下了楼才想起来我上次给张丕然讲,我是住在附近的警察花园,没办法,我只好赶快走过去,希望张丕然没有注意到我从哪儿出来的,可惜,老远就看到张丕然站在一辆车前正在等候,更糟的是,当我从对面马路上绕过来的时候,她恰巧看到了我。

“咦,你从哪儿赶过来?你不是在睡觉吗?”

这下子麻烦了,犹豫了一下,我只好实话实说:“张丕然,是这样子,由于上次不清楚你找我的目的,所以我讲了谎话,其实我是住在马路这边的豪方花园。”

张丕然愣了一下神,不过很快眼睛又变成了月牙,道:“没关系,很正常,如果是我,可能也会这样,不过下次就不准骗我了啊。”

呵呵,张丕然挺会替对方着想的。

只见张丕然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网球套裙,白色的网球鞋,带一顶白色的太阳帽,在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下午,显得风姿绰约,充满活力。

相比之下,我的装备就差远了,我随便套了一个汗衫,一条休闲短裤,没有穿袜子,脚上是老早买的一双李宁牌慢跑鞋。

果然,张丕然说:“你的装备不是很专业啊?”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道:“没办法,我只是在大学里打过几次网球,好多年都没摸过这玩艺儿了。”说完,我紧盯着张丕然的表情,如果她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就不去玩了。

不过张丕然的表情很正常,浅笑道:“没关系,重在参与嘛,等一下我们好好切磋一下,上车吧。”

我扭转身,发现车子已经不是那辆红色丰田了,而是一辆大得多的、雄壮威武的、银灰色的越野跑车,关上厚实的车门,外面的喧嚣顿时消失,车厢内空间相当宽阔,做工精美,装饰奢华。

“这应该是一款相当高档的越野车吧?”我问张丕然。

“对了,这款车是路虎揽胜4.4,感觉还不错吧?”

“嗯,我知道了,land-rover嘛,这个公司生产的越野车,据说这个公司生是世界上最好的越野车制造商,路虎,是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啊,等我发达了,我也买一辆。”

“你会开车吗?要不你开一开?”

“啊哈,我开不好,原来开过,不过没拿到证,哪天到了没人的地方,你再让我开吧。看起来你很有钱啊。”

张丕然歪着脑袋,问:“为什么这么讲?”

“你有两辆好车,可是我一辆都没有,所以你比我有钱。”

“呵呵,钱多并不一定富有啊。你总想发财吗?”

“当然,发财了我的心态会不一样,我的人生轨迹会不一样,我可能变得更幸福。”

张丕然笑道:“看来你是天天渴望中彩票了,平常买吗?”

“哈哈,我好像只买过两次足球彩票,如果是飞来横财,我可能还不习惯享受,因为没有成就感。”说完,我突然想起,那么我做强盗枪来的钱算不算是飞来横财呢?不是?因为我按照某些人制定的游戏规则,拼命工作也无法赚取这么多钱,反而只有承受了很大的风险做强盗才能赚钱?”

张丕然看我不说话,就启动了车子,道:“走咯,我们打球去。”

“去深海大学里面打吗?”

“不是,就在不远的地方的一个俱乐部。”

说话间,车子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一个墙上写着“总裁俱乐部cxo-club”的牌子的高大建筑,进门的时候,张丕然拿出了一个牌子递给保安一看,栅栏就开了。

院子里景色不错,张丕然停好车,从车厢后面拿出两个网球拍,一盒网球,闭着一只眼、挑着眉毛说:“走吧,大英雄,让我们充分享受阳光吧。”

院子里的大楼旁边有几个硬地网球场,网球场前面是篮球场,后面则是一个翠绿环绕的池塘,有两个人正打着太阳伞在钓鱼。有个姑娘帮我们开了院子,进来后,张丕然在中间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拿出了一瓶东西在身上抹了起来,抹了一会儿,把那瓶东西递给我,道:“你也抹抹吧。”

我问:“这是什么东东?”

“防晒霜啊,你抹一点儿吧,不然晒狠了,会脱皮的。”

是吗?记得小时候我夏天经常逃课,偷偷溜出去去河里洗澡,晒得黑不溜秋的,不过也没有脱过皮,于是我说:“没关系,我皮粗肉厚的,晒不穿。”

张丕然笑眯眯地看着我,道:“英雄都是不脱皮的,呵呵。”

张丕然站起身来,修长圆润的双腿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美不胜收,我想,女人身上怎么能长出这么一双美腿来呢?张丕然似乎没有老公吧?没听她说过她结婚了,如果没结婚,将来他的老公会是谁呢?如果她结婚了呢?谁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她呢?为什么我这么晚才认识她?

突然,张丕然仍出一个网球朝我额头上打来,我躲闪不及,正中脑门,张丕然笑得弯下了腰,咯咯笑道:“谁叫你跑神,你看什么呢?”

我说:“我突然发现一件好东西,今天不好好看看,以后机会可能就少了。”

“什么东西啊?”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张丕然道:“谁稀罕你说,来,打球。”

我问:“怎么没见人来收费?”

“因为我是总裁俱乐部的会员啊。”

“嗯?你也是总裁吗?”

“我不是,不过我有总裁朋友啊,所以我也是会员,呵呵。”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也可以享受总裁待遇了。

第七章

开始打球。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虽然张丕然是个女人,但明显是受过良好训练的网球选手,调得我全场飞奔、狼狈救球。幸好,我的体力很好,反应也很敏捷,经过了一段时间地适应后,还好,打一局我大概还能赢上一个球,总算不至于太难看。

尽管一直比分落后,但我还是坚持比赛,第一盘,被剃了个光头,第二盘后半段,我积极拼抢,哈哈,还被我赢回了一局,不过最后还是输了。

我喘着粗气说:“再来!”

张丕然脸蛋红彤彤的,摆摆手,指指胸口,弯着腰走向场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地上的饮料就喝了起来,喘了半天气,才说:“你体力不错啊。”

我笑道:“当然,我曾是我们学校足球队的主力前锋,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打5盘比赛,你看四大满贯赛都是这么做的。”

张丕然白了我一眼,道:“你当我是男人啊,大英雄就应该堂堂正正地赢球。”

我正要反驳,张丕然带到场内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号码,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起身,走到场边去接电话。

远远听到她在说:“我正和朋友打网球呢,最近单位组织比赛,要好好练练。”

又听她说:“晚上估计很累了,要回家休息。”

她是在跟谁打电话?像汇报工作似的。

张丕然打完电话,坐回座位上闷着头不说话,我说:“你忙的话就早点儿回去吧。”

张丕然勉强一笑,道:“没关系,不用理他,来,我们继续玩吧。”

太阳西倾,张丕然蹒跚着双腿躺倒在椅子上,红扑扑的脸上都是汗珠子,胸口不停起伏,道:“饶了我吧,我再也打不动了。”

我笑问:“你经常打比赛吗?”

张丕然道:“当然,我们新闻界举办的网球比赛,冠军亚军我都拿过呢。”

晴朗的天气、清新的空气,运动过后,心情格外舒畅。张丕然闭上眼睛,拇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打,我则躺在椅子上哼小曲儿,张丕然忽然睁开眼问:“你哼的是什么啊?感觉好土啊。”

我笑道:“呵呵,这是我们家乡的民歌小调,好听着呢。”

“哦?是什么样的小调?”

“你想听吗?”

“想听,你哼哼吧。”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哼了起来:“姐儿早上去看郎,三尺白绫包冰糖,送给小郎郎不用,转过身儿好凄惶哟~~呀哈。初三早上去看郎,小郎病在牙床上。双手揭开红绫帐,小郎脸上赛金黄哟~~呀哈……”

“哈哈,听起来挺腻人的,这歌唱的是什么啊?”

“唱的是小姑娘思春,你觉得形象不?”

“形~~去,我不知道,我们老家也有不少民歌,不过我都不会唱。”

“你老家哪里的?”

“山西大同。”

“嗯,大同是个好地方,膏腴之地啊,好像佘太君和萧太后都是你老乡啊。”

张丕然挺胸傲然道:“是啊是啊,所以我们那儿才出真正的女中豪杰,也不怕你这个大英雄,呵呵,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去过吗?”

“没有去过,我看书知道的啊。我倒是很想去看看吕梁风光、云冈石窟,可惜现在的空闲时间都用来赚钱了。”

“原来是生活所迫,没关系,有机会我请你去我老家做客。”

张丕然说完,站了起来,道:“走,等下我先请你吃顿饭。”

我道:“还要去吃饭吗?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不会,今天是周末,吃饭就是休息啊,位置都已经订好了。”

出了门,张丕然从车子里面拿出一套衣服,道:“等着我啊,我去里面换衣服。”

里面还可以换衣服吗?只见张丕然走向了总裁俱乐部的楼里面,十来分钟后,只见她穿了一套浅灰色的休闲服施施然走了出来,头发光亮,容光焕发,显然是梳洗过了。

张丕然走到我身边,道:“走吧,靓仔,回家换衣服去吃饭去。”

路上,我问张丕然:“去哪儿吃饭?”

“华侨城波托菲诺。”

“波托菲诺?在哪儿?听起来是个国外的地名啊?”

“对了,就是有着欧陆风情的一个地方。”

进了华侨城,迎面一片风格素雅清丽、色调淡静大方,城堡式的穹顶、细长的楼身的建筑群应该就是华侨城波托菲诺了,当张丕然停好车子,和我一块从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缓步向前的时候,木叶清风中送来了教堂钟楼悠远的7点钟声。

我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丹桂轩的食府,远远望去,似乎丹桂轩食府的每扇门、每扇窗的米色遮阳帘里都透出微光,将一个写着“oct-potofino”的牌子衬托得分外醒目。食府旁边躺着一个宁静的小湖,丹桂轩金碧辉煌的大厅的灯光倾泻在湖面上,微风袭来,荡起无数繁星。湖中还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小岛,一点灯光从岛上悄悄地露出头来,让人怀疑我们还是处在闹市当中。

第八章

我环顾四周,审视一番,问张丕然“这地方不错啊,怎么样才能住在这儿呢?”。

“有钱就行啊,这里的建筑是参照意大利地中海旁的一个小镇的风格建造的,听说董建华、黄宏生都在这儿买了房子。”

我“啊”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原来不是我们这个阶级的人住的,问了也是白问。

侍者带着我们到了湖边大树下的一张台子上,树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彩灯,桌子上点了蜡烛,烛光摇曳,湖波楼影,很有点儿罗曼蒂克的味道,加上此时正和一个妙龄可人儿在这里约会,情调更妙。

张丕然道:“我已经提前点了两个特色菜,你再点两个吧。”

我打开菜单一看,都是些精致的粤菜,当然价格也很可观,就随便点了两个。

饭后,张丕然要了一壶热咖啡,我点了一支烟,靠在椅子上,仰天吐了一个烟圈,道:“你说,什么样的人可以天天不用天天工作,尽情享受物质生活啊?”

张丕然笑道:“这还不简单?这儿住的很多人都可以啦。”

“这儿都住的什么人?”

“一些社会名流,当然大多数都是些达官贵人啦。”

“那就是说他们可以提前进入共产主义啦。”

“共产主义?”

“是啊,你看他们居住有豪宅,出入有警卫,医疗免费,教育优先,紧俏物资可以优先享用,好工作、子女可以优先挑选,你说这不就是共产主义吗?”

“呵呵,想想也是啊,政策允许啊,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嘛。”

“那另一部分人呢?”

“另一部分人可以慢慢也富起来啊。”

我直起身子道:“多久才可以富起来啊?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如果我是一个工人、一位老师、一位工程师,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并且你会发现你根本没有能买起这样的房子的机会。”

“我知道,不过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嘛,政策也在慢慢的改啊。”

“问题是慢慢地改是没有人负责时间的,十年改不好,就二十年,二十年改不好就五十年,没有人会为改正中的错误买单。”

“可是没有人领导也不行啊,老百姓很多都没有文化,大家都来发言,社会不就乱套了?”

我冷笑道:“嘿嘿,或许老百姓们真的都很愚昧,不过发言是人家的基本权利啊,至于发言后的后果好不好,如果大家乐意承担后果,那就是大家的事情,这是一个原则,但不能不让大家发言啊?就好比你不能假定一个小孩儿智商不高,上学没有出息,就不给他上学的道理一样。”

张丕然的脸色暗了暗,抬起头,道:“这个道理我清楚,我高中有一个同学,曾经功课很好,费尽心机考上了大学,分在老家,前年我回去看他,两口子都已经下岗了,在菜市场摆了个小摊艰难度日。他爸爸得了癌症,缺钱花,就把原来的集资房卖了,到后来实在没钱治了,就抬回家等死,孩子也没钱上学了,也不知道他的小孩儿现在怎样。现在想起来,还是我爸爸坚持送我出国好。”

“你爸爸送你出国?你爸爸做什么的?”

“我爸爸曾经做过大同市的税务局长,后来调来深海做税务局长,前几年已经退休了。”

原来如此。

张丕然接着道:“我从国外刚回来的时候,也曾为眼前的很多不平等的事情恨得牙痒痒的,希望自己能做一些改变局势的事情,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大家都不努力,现状就是如此,你又有什么办法?我爸爸也训了我一顿,让我不要显得那么不合群,后来我想,只要自己活得好好的,就行了,哪管得了那么多,这世界哪有绝对的公平啊?”

嘿嘿,这世界哪有绝对的公平?可是为什么我们不去努力创造保证公平的条件?

张丕然看我不再言语,就指着湖面对我说:“你看那是什么?”

我扭头看去,只见湖面不远处,有两只鸭子把头埋在脖子里,互相依偎着正在熟睡,全然不理会身外喧嚣的世界。

“你说,他们会一辈子这样子不离不弃吗?”张丕然问。

“呵呵,我哪儿知道啊,会吧~~,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一片小天地,没有那么多五彩斑斓的东西诱惑他们。”

张丕然喃喃道:“看来做一只小鸭子也有自己的幸福啊。”

张丕然话音刚落,突然不远处“咚咚”传来几声炮响,抬头看去,只见一串串明亮的烟花划破漆黑的夜空,突然绽放开来,映照得周围的天空一片明亮,接着,无数的礼花不停地冲上天空,像蝴蝶展翅、像孔雀开屏,或者更像是一个仙女,正在天幕上向人间撒着一朵朵鲜花。

“真美啊。”张丕然边看边说。

“是啊。”

“可是为什么又凋谢的这么快呢?”

啊~~,典型的女人问题!我想了想,道:“可能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短暂吧,你看那礼花,在漆黑的、毫无背景的夜空中突然出现,留下了刹那间的光辉,然后迅速消失,所以人们才觉得遗憾。或许也正是由于它的短暂,人们才会觉得它的美丽是永恒的,如果天天都挂在天上,肯定会有人会挑它的毛病。就像女人的容颜,匆匆逝去芳华而夭折的美人,才会给人们留下更多的美丽记忆和伤感。”

张丕然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边,似乎已经痴了。

第九章

焰火放完了,张丕然坐回座位,定了定神,道:“我想起了我刚才讲的我家乡的那个同学,其实他~~他是我高中时的、没有明确关系的初恋情人,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年轻英俊、活力四射啊,可惜后来我来了深海,再后来又出国,渐渐就断了联系……前年回去,突然有了他的消息,我就去看他,谁知却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感觉了。青春易逝、红颜易老啊。”

张丕然不断摇头,接着道:“他不但变得苍老、臃肿,而且除了期望我能够借他一些钱和帮他老婆在深海找一份临时工作外,对于往昔的记忆也已经模糊不清,曾经的那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已经丝毫不见踪影,生活的磨难真的能如此大的改变一个人吗?”

嘿嘿,生活的磨难是多么的可怕,我可是深深领教过的。

张丕然的手机响了,那是一款新上市的诺基亚6681。她拿起一看号码,就满面笑容,“喂”了两声,似乎却没人回话,疑惑间,只见两个女人从后面悄然走了过来,一个女人手中拿着手机,猛地一拍张丕然的肩膀,张丕然“啊”地一声惊叫,回头一看,做势欲打,却又握住了那女人的手,看得出两人很熟。

两个人闹了一下,那女人指着我问:“这是哪个帅哥啊,不介绍介绍?”

张丕然一愣,吞吞吐吐地说:“他、他是……我老家的表弟,叫卫君,刚来深海不久。”

“表弟啊,别骗我了,快说,他是谁?”

“真的是表弟啊,研究生毕业才没多久,想来深海发展,卫君,这是我的同事,韩燕雨,你旁边这位呢,也不赶紧介绍介绍?”

韩燕雨笑道:“这个啊,是我的表妹,杨莹,也是刚从老家来的,今年刚刚19岁。”

我打量了一下两个女人,表妹是长得甜甜美美、白白嫩嫩的类型,表姐虽然也算得上是个标致丽人,不过眉宇间却多了一股风尘之色。

韩燕雨道:“好久没见你过来了,你在这儿的房子还没处理掉吧。”原来张丕然在这儿也有房子啊。

张丕然说:“没有啊,你呢?”

韩燕雨笑了笑,道:“我是经常在这儿,哎,王艳刚才打电话来说她干爸请客唱ktv,我们一块儿去吧。”

张丕然道:“我不去,人家又没请我。”

话音刚落,张丕然的电话就响了,她低头一看,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说完拿起了电话,只听到张丕然“嗯”了几下道:“我不去了吧,我还在华侨城呢。”

电话那头又不停地再说,估计是在劝说张丕然一定要去,最后只听张丕然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看看这边情况,有空我就去吧。”

韩燕雨笑道:“还看什么情况,去吧。”

张丕然道:“我等下还要送我表弟回去呢。”

韩燕雨笑道:“不放心靓仔吧?现在时间还早着呢,一块儿去玩一会儿再回去也不迟啊,”又转头对我道,“靓仔,别回去了,我们一块儿去吧,天上人间,热闹着呢,还有好多美女看呢。”

我不置可否,看了看张丕然,张丕然道:“你决定吧,你觉得有时间你就去吧。”

我想明天是礼拜天,有大把时间睡觉,现在也只有8点多钟,去玩的话时间上应该没什么问题,还有,天上人间过去我听别人讲是个很上档次的地方,是深海最好的夜总会之一,美女如云,男人们的天堂,不知去那里面唱k是个什么感觉?于是道:“客随主便,我没什么意见。”

韩燕雨欢呼了一声,道:“好,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埋单,一块儿出去,只见韩燕雨她表妹走向一辆白色的尼桑轿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上了深南大道。

张丕然边开车边问我:“天上人间你去过没有?”

我说:“听说过,据说是个很花钱的地方,咱哪有哪个实力去啊。”

张丕然瞥了我一眼,道:“等一下去了可不要乱跑啊,那里面有很多~~、有很多漂亮姑娘都不是正经人。”

“怎么个不正经法?”

“就是……唉,总之你不要乱跑就是了。”呵呵,看来张丕然还把我当作纯情少男了。

等了一会儿,张丕然又道:“你记住你是我的表弟了,我爸爸的老家具体位置是山西辉源县、我妈是应县的,山东和山西的口音有点儿像,你说普通话,别人一般听不出来的。”

“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表弟?”

“哎呀,你不要问了,反正……”过了一会儿,张丕然幽幽地道,“其实我有一个弟弟的,不过那时候我爸爸还在被下放干校,妈妈也不在身边,我和弟弟一块儿住在外婆家,他两岁多的时候,得病了,却没有医院给治疗,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他吃,弟弟就越来越瘦,脸色也越来越黄。”

张丕然两眼直视前方,机械地握着方向盘,接着道:“有一天晚上,我给他讲故事,弟弟说他很口渴,我就给他端了一碗水喝,喝完后他说他很困,我就哄他睡觉,过了一会儿,他又醒了过来,说梦见爸爸妈妈在云彩里面飘,可是他没有力气去追,又说他胸口很闷,让我把他的衣服解开,我想他可能是困了,就继续哄他睡觉,谁知道过了没大会儿,他头一歪,脑门儿出了一层冷汗,就不再动了,我一摸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张丕然凄然道:“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凉,我慌了神,赶紧叫醒外婆出去找医生,医生来了,量了量弟弟的脉搏,翻了翻他的眼皮,就说不用再医治了,说完就走了。弟弟就这样在我的怀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了。”

两行清泪从张丕然的脸颊上流了出来,看来她是动了真情啦。

突然,前面强光刺眼,不好!只听一阵刺耳的声音,张丕然踩了急刹车,车子死火在路中间,还好,没有撞车。不一会儿,从后面开过来一辆汽车,停在我们旁边,一个人下车来朝我这边的车门擂了两拳,道:“不想活了吗?”

我们不去理他,那人骂了两句,上车走了。

张丕然把车子开到路边,道:“我弟弟不死的话,也就是跟你小两岁的年纪了,也该有女朋友或者已经结婚生仔了。卫君,你那次其实差不多就是救了我的一条命,事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弟弟显灵帮了我一把?”

顿了一下,张丕然又道:“其实我也没有说给你钞票啊什么的感谢你,就是想大家多了解了解,最起码我们能做个好朋友,我相信我们还是有缘分的,通过这两天的了解,我知道你虽然看起来随和,其实脾气有点儿倔,没关系了,你不愿做我的弟弟,或者不愿去那里玩,都没所谓,我想我不应该勉强你。”说完,张丕然满含神情地用一双含泪的妙目盯着我。

第十章

我心里面一阵慌乱,也有一丝感动,除了那次突发事件,我和张丕然应该算萍水相逢了,相信她刚才讲的都是心底里的话,虽然有些不是那么情愿,不过我这人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于是连忙安慰她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一个人独自过了好多年了,其实我也很想有个疼我的姐姐啊,不过做姐姐也没那么简单哟,要给我做饭、洗内裤等等。”

张丕然“噗哧”一笑,道:“你看,你这个没正经的,在姐姐面前也放肆说话。”

过了帝王大厦,车子拐进了春风路,我们追上了那辆白色尼桑,在庐山酒店的对面,一排大大的繁体的紫红色霓虹灯字写着“深海市天上人间饮食娱乐有限公司”,下面还有几个紫红色的大字“feeling’s-club”。

不过夜总会的外表整个看起来却不怎么新潮,倒象是一家老式的电影院,难道所有的传说都是假的?当我们四个人走进大门之后,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才是深藏不漏,金碧辉煌的足足可以容纳200人的大厅,走道两边站满了两排美女——真的是美女啊,个个身材高挑、国色天香,看到我们几个进来,弯腰齐声喊道:“晚上好!”那场面,岂是一个震撼了得!让人感觉仿佛走进了3000年前的古罗马奴隶市场。

突然后面有人捅了我一下,扭头一看,正是张丕然,只见她似笑非笑地问我:“漂亮吧?”

我眯起了眼睛扫了扫两边,道:“当然。”

张丕然靠近我的耳朵说:“5000块包夜,你随便挑。”

我一愣,不明白张丕然为什么这么说,想想口袋里也没有这么多现钞,于是笑道:“后悔带我过来了吧,不过我没钱,你埋单的话,我有可能不反对。”

张丕然轻轻啐了一口,撇起了嘴,不再理我。

向前走,放眼全是一片黄金,就连每一层楼梯,都似乎踏在一大块的金砖之上。

一个服务生模样的漂亮小姐在前面带着我们走,只见有许多装饰风格不同的酒吧,还有一些关着门的房间里面传出了低沉的音乐,应该是disco舞厅吧。

包厢里面的内容虽没见到,但只看走廊就能感觉到里面的奢华,有的走廊是西欧古典豪华风格,有的则是金属结构的现代风格,有的走廊的墙面上镶嵌着大幅的、装饰精美的壁画,一个个穿着精致、花枝招展的姑娘在走廊的红地毯上往来穿梭,让人怀疑我们此刻还是在社会主义的国度里。

走廊的尽头就是我们的包厢,门口笔挺地站了两个年轻男人,看到我们过来,其中一个点头问道:“请问是张姐和韩姐吗?”得到肯定后,反手推开了厚重的房门,顿时,响亮的音乐声、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里面的人看到有人进来,发出了一阵欢呼。这大约是个能容纳20人左右的大包房,里面已经坐了4男4女,其中两个女人正坐在两个男人的怀里,看到我们进来,忙不迭地站起来,同时手忙脚乱地整理已经被撩起的裙子。

一个脸蛋喝得红彤彤的、打扮入时的姑娘端着一杯葡萄酒歪歪扭扭地跑过来,搂住了张丕然,嗲声嗲气地道:“my-darling,why-come-here-so-late?”

张丕然笑着捏捏她的脸,道:“这不是来捧你的场了嘛。”看来这个姑娘应该就是王艳了。

一个粗重的声音叫道:“大美人们全都过来了?来,快这边坐。”

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五十岁多岁的男子伸着短粗的手指正指着我们喊叫,韩燕雨马上窜了出去,一屁股坐到了那男子的旁边,先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空酒杯,倒上酒,道:“这么晚才叫我们啊,要不是王艳对我们好,估计连你一杯水酒都讨不到了,来,先罚三杯。”

我看到桌子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瓶子了,酒瓶子上写着“remy-martin-xo”,xo这玩意儿我曾经喝过,很贵,不过我喝的是hennessy,是和一个叫做朱静的女人一块儿喝的,一个我不想伤害却最终伤害了的女人,朱静你还好吗?

恍惚间,有人拉我,正是张丕然,于是过去挨着她坐下。

那大肚子男人喝了一杯后,韩燕雨马上又把酒杯添满了,道:“赶紧,才第二杯。”

那男人端起酒杯,却没有马上喝,笑道:“别忙别忙,我给大家做个介绍,免得等一下喝醉了,说我礼数不周。”

然后指着张丕然、韩燕雨道:“这两位都是……”突然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摆了摆手,大肚子男人一愣,马上转向那两个男人旁边的姑娘,道,“你们先出去吧,过十分钟再进来。”看来这两个姑娘应该是“小姐”了。

“小姐”们出去后,那大肚子男人继续道:“这两位都是王艳台里的大美女同事,韩燕雨和张丕然,这两位,”那男人的手指转了转方向,指着一个头发蹭亮、带一副金丝眼镜、眼睛眯起来的男人道,“这是油田区委张书记,大家应该都认识吧,找工作可要他帮忙哦。”那张书记微微笑了一下,并不答话。

那大肚子男人接着指向另一个瘦瘦的、脸色苍白的男人道:“这是荣津行房地产的陈老板,他别的不行,就是钱多,呵呵,美女们如果没钱买化妆品,尽管问他借就行了,不用还。”

那脸色苍白的陈老板马上笑了起来,道:“岂敢岂敢,不过送个一两套法国化妆品,陈某还是送得起的。”

大肚子男人朝韩燕雨的表妹努了努嘴,道:“这个小靓妹是谁啊,也不介绍介绍?”

韩燕雨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块西瓜,递到那大肚子男人嘴边,嗲道:“这是人家的亲表妹啦,才19岁,刚来深海没多久,翟书记,你可要帮帮忙给我小妹找份工作啊。”原来这大肚子男人也是一个书记。

那大肚子的翟书记眯起了双眼,盯着韩燕雨的表妹的脸蛋,嘿嘿笑道:“好说好说,小意思啦。”

蓦地旁边伸出一只手按在翟书记的老脸上推往另一边,原来是王艳,只听她尖叫道:“看什么看?不能解决就不要应承人家。”

翟书记尴尬地笑了一下,抬头向一边的张书记道:“老张,安排工作这事情你最擅长了,燕雨啊,张书记可是油田区的一只笔啊,你去找他准没错。”

韩燕雨立马把屁股转向了张书记,先从身上的小坤包里掏出一张卡片,双手递给了张书记,道:“张书记,以后可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张书记接过了卡片,扶了扶鼻子上的金丝眼镜,不置可否。

韩燕雨接着从坤包里又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一只笔,翻开,媚笑道:“张书记,能否留下你的手机呢?改天我可要好好酬谢你一番。”

那张书记犹豫了一下,在本子上写了一串数字。

韩燕雨拿起一看,马上嘟起了嘴,边撒娇边说:“不嘛,人家要你的手机号码嘛。”

旁边翟书记粗声粗气地道:“老张,燕雨不是外人,你就给人家吧。”

那张书记透过镜片又用眼睛细细地看了韩燕雨一眼,在本子上又写下了一串数字,韩燕雨拿起一看,这才笑逐颜开。

第十一章

最后翟书记把手指向了我,道:“丕然啊,这个小伙子呢?”

张丕然微笑着说:“这是我表弟,刚来深海没多久,当时我们正在一块吃饭,顺路就把他带过来了。”

翟书记带着疑问瞄了瞄我,并没作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陈老板过去开了门,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姐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是几盘水果和两瓶xo,只见她踏着碎步走到茶几前,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小心地把盘子上的东西端了出来,又帮我们把酒倒在醒酒器中慢慢摇晃,我抬头看了张丕然一眼,只见她双眼正看着前方的屏幕,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陈老板从屁股后面的皮包里抽出了两张一百块钱,递给那个跪在地上的那个姑娘,道:“去找你们的雪姨妈咪,把我们刚才的两个姑娘重新叫过来。”

张书记扭头对翟书记道:“大哥,还要不要叫?”

翟书记哈哈一笑,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放开点儿。”

于是那两个千媚百娇的姑娘很快又走了进来,重新小鸟依人般地坐在张书记和陈老板旁边,韩燕雨也站了起来,拉起了她的表妹,走到张书记那儿,让她表妹坐在张书记的另一边,笑道:“张书记,我表妹可是小姑娘啊,您多调教调教。”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翟书记旁边。

一个“小姐”拿起酒瓶依次给大家斟满了酒,翟书记端起酒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为我们今天的相逢干一杯。”

好酒!确实干绵醇厚、回味悠长。可惜即便不要钱,也不能当成饮料喝,不过一杯酒下肚后,两个“小姐”、和另三个小姐马上又抓起酒瓶倒酒,似乎她们的使命就是轮番给三个男人灌酒,似乎这xo就和饮料差不多。

张丕然拿起话筒在唱歌,中间那个王艳不时也来几嗓子。我拿起一杯酒,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里面的奢华装修自不言表,富于特色的是四周的墙面上也镶嵌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灯,灯光应该也进行了精心的调整,让人感到一阵意乱情迷,房间内部还有两个洗手间,一个壁挂液晶电视几乎占据了座位正面的大半个墙面,四周如真如幻的环绕音响效果也相当逼真、震撼。

不过那边三男五女的心思却是全放在酒精和肉体调笑上。几轮下去,张书记和翟书记的脸已经红得像关公一样,而陈老板的脸是越发的发青、发白,两位“小姐”坐在张书记和陈老板的腿上,衣衫不整、酥胸半露,轮番撒娇喝酒,她们也真是能喝,仿佛她们的胃就是铁打的,另外三位小姐也是脸颊晕红、嗓门越来越高,而张丕然在唱歌之余,也不时的和他们碰上一两杯。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几位小姐对“小姐”们的表现应该是见怪不怪了,或许在她们的心目中这些都是“小姐”们的本分工作,“小姐”们的任务就是让花了钱的大爷们开心、多喝几杯酒,可是如果旁边坐的是这几位男人的老婆呢?她们如果也经常来ktv,看着这些“小姐”们的表现是否也可以容忍呢?

翟书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不~~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倒下了,我,我要去厕所。”

说完,朝前跨了一步,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茶几上,一个“小姐”连忙站起来扶祝蝴,搀扶着一块儿向卫生间走去,两个人一块儿走向一间洗手间,进去后,就把门关了。不是吧?他们两个不会就这样一块儿上厕所了吧?我偷眼看了一下另外几个人,大家都继续着先前的事情,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那“小姐”边甩手上的水珠,边帮翟书记拉着裤子上的拉链,翟书记双眼发直,一只胳膊缠在那“小姐”的脖子上,那“小姐”个字很高,弯了腰,用力把翟书记给馋了回来。

翟书记倒在沙发上,韩燕雨赶忙偎依过来帮他在胸口上上下抚摸,过了一会儿,翟书记突然睁开眼来,一把撩开韩燕雨的手,大吼一声:“老子要唱歌,”声震屋瓦,把那两个“小姐”吓了一跳。

王艳赶忙对张丕然道:“快帮翟书记找那个西游记的主题曲《敢问路在何方》。”

接着翟书记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拿起话筒,开始用身体膀胱以上的所有气体从嗓门里吼叫那首歌,似鬼哭、似狼嚎,连那个依偎在张书记怀里的“小姐”都扭过头去,把脸埋在张书记的怀里。

一曲终了,周围想起了热烈的掌声,陈老板道:“唱~~唱得好,有气势,不愧是老~~革命同志,再来一个!”不是吧?再来一个啥呢?

幸好老翟说:“不行了不行了,体力~~体力不行了。”说完,颓然坐下,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你们一个个都要唱,不唱的都要喝酒。”

于是先是陈老板大着舌头唱了一首粤语歌,接着是两位“小姐”慢声细语地唱了两首甜歌,轮到张书记了,他红着脸、喷着酒气道:“大哥,我唱不动了,我喝酒,让小妹替我喝吧。”说完,把酒杯端给旁边的一位“小姐”。

老翟马上粗着嗓子喊:“不行,你要喝!”旁边王艳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老翟回头一愣,于是回头道,“算了算了,燕~~雨来个、来个精彩的。”

韩燕雨拉起她表妹,扭着腰肢走到前面,道:“下面我和我表妹给大家合唱一首《小背篓》,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嘻嘻~~。”说完,两人搂着、扭着腰肢唱了这一首儿歌。

接下来王艳坐在座位上唱了一首杨钰莹的《让我轻轻地告诉你》,歌声很甜,歌声甫落,陈老板和张书记就带头就鼓起了掌,连声说好。

老翟睁开红彤彤的眼珠子对张丕然道:“丕然啊,该你了,今天是个什么英文歌啊?”

张丕然道:“我给大家唱一首英文歌曲《当你相信时》。”

当你相信时?在老翟的鼓掌声中和胡乱叫好声中,屏幕上显现出“when-you-believe”的字幕和一些动画背景片断,我想起这是一首whitney-houston和mariah-carey合唱的叫做《埃及王子》的动画片主题曲,只听她唱道:“there-can-be-miracles,when-you-believe.

though-hope-is-frail,it‘s-hard-to-kill.

who-knows-what-miracles,you-can-achieve.

when-you-believe-somehow-you-will,

you-will-when-you-believe.”

声音悠远动听,嘿嘿,希望她能像歌中讲的那样心想事成啦。

我扫了一下其它人,只见老翟色眼朦胧地正盯着张丕然,另两个男人也是搂着怀中的“小姐”,两眼却不时扫过来贪婪的目光,嘿嘿,也不知道张丕然平常面临的就是这种环境吗?

轮到我了,我端起酒杯道:“我不大会唱歌,要不我把酒喝了。”说完,我把手中酒杯的就一饮而尽。

老翟马上粗声大气地喊道:“不行,你~~,你年轻,喝了也要唱。”靠,这是什么逻辑?

我去看张丕然,她也正在看我,大约是觉得我实在不会唱吧,就转头道:“翟书记,我表弟……”

“没关系啦,我唱一个吧,”我赶忙打断张丕然的话语,不知怎的,我不想让张丕然去求老翟。

我拿起桌面上的歌本,从后面翻起,想随便唱一首不熟悉的英文歌曲就算了,想让我唱就唱啊?那我不成了男陪了?歌本后面却都是些老掉牙的歌和一些京剧,突然我发现了一首叫做《满江红》的歌,这个歌我曾经听过几遍,也比较适合我此刻郁闷的心情。

旋律响起,我马上就想起了歌词,于是我满含激情地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曲终了,大家都鼓起掌来,张丕然的眼睛又变成了月牙,连老翟都挥了挥拳头,道:“草,干死小日本!”呵呵,倒霉的小日本。

第十二章

老翟显然兴致正高,对陈老板道:“小~~陈啊,你去看看那个上次那~~个、那个小英妹子在哪儿,给我叫~~~来。”陈老板应了一声,歪扭着身子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回来道:“说了,等~~一下过来。”

过了一会儿,却进来一个三十来岁抹着浓浓口红的穿蓝色工作套裙的女人,站在门口弯着腰打着哈哈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小英不凑巧刚刚上钟,麻烦各位等一下,要不我给你们换一位?我们这里还有……”

忽听老翟一声暴喝:“有~~有你娘的屁,”边说边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还有半瓶酒的酒瓶,劈头盖脸的仍过去,“砰”地一声砸到了墙壁上,还好墙壁上有一层布,没破,饶是如此,那女人也吓得脸色苍白。

老翟继续道:“去~~告诉你们老~~板李~~台生,你问他还想不~~想在深海混了?”

陈老板也在旁边道:“还不快~~滚出去找人?”那女人慌慌张张地弯了一下腰,退了出去。

陈老板忙给老翟递过一根烟,点上,道:“大~~哥,别生气,早晚咱们收~~拾那家伙。”

老翟抽了一口烟,气呼呼地说:“要不是上次老~~赖说情,我早就派人把他给连~~窝端了。”

旁边王艳怪声怪气地道:“还说呢,上次说给人家开影视公司,到现在没影儿呢,倒是人家拍的电影,几天就在深海卖了几十万。”

老翟“啪”的一拍桌子,怒道:“他娘的,我倒要看~~看、看看他到底有多粗的腿,早晚要~~给他好看。”

那边张书记“嗯”了一声,道:“大哥,这~~话别在这里说。”

老翟抬起头,瞪着血红的双眼四下望了望,又看了看趴在张书记和陈老板身上的一声不吭的那两个小姐一眼,“哼”了一声,重重的靠在了后面的沙发上。

没大会儿,有人敲门,进来一个精瘦的留着平头的四十来岁的男人,在门口弯了一下腰,笑道:“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不晓得你老人家大驾光临,失敬,失敬,”听声音这男人似乎是台湾人,只见他转身开门,对门外面说:“helen,还不把阿英带进来?”

门口闪现了刚才那个穿工作服的女人,她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发、一身纯白拖地连衣裙、眉目清秀的女孩儿,再后面还有一个穿浅蓝色衣服、端着一个盘子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进来就跪在地上收拾地上的空酒瓶、擦地上的酒液,擦完了就退出去了。

只听那精瘦平头男人接着道:“家兄今天不在深海,请各位大佬多包涵,helen,给大佬们磕头赔礼。”

磕头?惊诧间,只见那穿工作服的女人已经朝我们这边跪下,不停地磕头,同时嘴里面不听地说道:“我错了,请各位大哥原谅,我错了,请各位大哥原谅……”

我看了一眼老翟,只见他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声不出,我又看了一眼张丕然,她正在看歌本,神色平淡,似乎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女人还在不停地磕头,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难道我要上去制止她吗?

只听道有人说:“好啦。”抬头一看,原来是张书记,只听他接着道:“你们出去吧。”

那精瘦男人对那女人道:“还不谢谢各位大佬?”

那女人又磕了一个头,道:“谢谢各位大佬。”然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退到后面。

张书记对那精瘦男人道:“你是李~~同盟吗?”

精瘦男人连忙探身点头道:“正是小弟,张大哥、翟大哥还有各位大哥,你们玩得开心点儿,这是我的卡片,有事随时召唤小弟就可以了,”说完,从上身口袋里掏出一叠卡片,团身发了一圈,也给了我一张,我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只写着“深海市天上人间饮食娱乐有限公司李同盟电话:xxxxxx,手提:xxxxxxxx”的字样,也没有写头衔。

那精瘦男人道:“各位大佬的花费等下全部记在小弟帐下,看中哪位小姐跟helen讲一声就ok了,”接着转身又对那女人道,“脑筋机灵点儿,给我全天候收在门外,客人没走,不准离开。”说完,又团团鞠了一下躬,面朝我们、带着微笑,和那个女人慢慢退了出去。

待那人出去后,张书记道:“这人是李~~台生的堂弟,”老翟点了点头,面色似乎有所缓和。

门口只剩下了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那儿,老翟朝她招招手道:“小英,怎~~怎么不过来?不认~~识你翟大哥了?”

那姑娘还是站在门口却没有动作,老翟自嘲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旁边王艳重重地哼了一声,老翟赶忙转过身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让人家老~~站在门口不好吧,宝~~贝儿别着急,大哥只是叫她过来唱唱歌。”说完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到了门口,搂住小英姑娘的肩膀,又拉又拽地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他的另一边,把韩燕雨挤了过去。

老翟嘿嘿只笑,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拉起小英的手,把葡萄塞进她手里,道:“来,小英妹妹吃~~葡萄,干吗不跟大~~大哥说话啊?”

突然那小英低头哭了起来,这下子老翟慌了手脚,赶忙从桌子上了两张纸巾,笨手笨脚地去给小英擦眼泪,惹得旁边的张书记和陈老板嘿嘿只笑,王艳在旁边冷哼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往外面走,老翟抬头猛喝一声:“哪~~儿去?”

王艳站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转身过来站在了我身边。

老翟不再理会王艳,转头对小英道:“是不是怪大~~哥没来看你啊,大哥实~~在是太忙啦,这不一有空就来看你了?”

小英抽抽噎噎地道:“你好凶啊,人家进来那么久都不理我。”

老翟连忙道:“不是啦,不是啦,那是别人太~~太讨厌了,我还是很疼我们小英的,好啦,好啦,改天大哥好~~好送你一件礼物啦。”

那小英妹妹听完,哭声渐小,不过双肩还在不停地颤动。

老翟端起桌上的酒杯,递给小英,道:“来,我们喝~~一杯,等一下大哥跟你好好唱两首歌。”

小英把手中的葡萄放在桌面上,端过酒杯,道:“大哥,你知道我的酒量,我少喝一点啊。”

“没~~关系啦,等一下我让~~警卫员送你回去,”老翟粗声说道。

小英还是只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酒杯,老翟伸过手去搂住小英的肩膀,道:“小英妹妹给我们来首《为~~了谁》吧,这歌大哥最爱听,大~~家鼓掌,”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小英整了整衣襟,站了起来,只见她脸上还有少许泪痕,清秀的面庞,洁白的连衣裙,“梨花一支春带雨”,如果不看她身后那老头儿,还真蛮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

只听小英拿起话筒唱了起来,歌声倒是圆润动听,很有些专业歌手的味道,这房间的音响也相当好,连最低、最细微的转折的声音也放得出来。

正听得出神,突然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是老翟也拿起话筒跟唱了起来,草,糟蹋啊。

唱完,大家都鼓起了掌,我身边的王艳却铁青着脸,一仰脖,灌下了一杯酒。

老翟精神大振,站起身来道:“小英,大~~哥跟你合唱个《纤夫的爱》吧。”

小英脸一红,扭捏道:“不嘛,你又要瞎编些歌词来唱了。”

老翟脸一绷,很认真地说:“没有,我~~向组织保证,这次绝~~对是纯正的革命歌曲。”

说完,老翟就搂着小英的细腰破着嗓子唱了起来,只听老翟破着嗓子唱道:“妹~~妹你脱裤头哟,哥哥我掏出球,恩恩爱爱床上荡悠悠……”

我差点没笑出来,人才啊!偷眼去看张丕然,只见她低着头看着歌本,却无甚表情变化,大约是已经很了解老翟的杰作吧。

老翟唱完,周围响起了掌声,陈老板叫道:“精彩!大~~哥,再来一个。”

第十三章

老翟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道:“我~~还有一个最新的呢,来,小~~英,我们一块儿唱,《两只蝴蝶》~~!”说完,搂住满面通红的小英,继续唱道,“亲爱的你张~~开腿,我要亲你下面那张嘴,亲爱的你张开嘴,哥哥的家~~伙味道很甜美……”

边唱边摸,弄得小英不停地哇哇大叫,这老东西,过一会儿不会就在这里就地解决问题吧?

想到这儿,我凑过去对张丕然小声说:“我们走吧?”

张丕然点了点头,指了指老翟,道:“等翟书记唱完,跟他说一声,再走吧。”

靠,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等一下老翟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新花样。

我想了想,悄声道:“要不,我去跟王艳说吧,她肯定会积极地跟翟书记说的。”

张丕然愣了一下,却没说话,我扭头对王艳道:“王艳,我和我表姐家里有事情要回去了,你去和翟书记说一下吧?”

王艳一愣,随即狠狠地说:“不用说,你们直接走吧。”

我笑道:“你不说翟书记还以为我们没和你讲呢。”

王艳点点头,忽地站起来,蹬蹬蹬跑到老翟旁边,道:“还唱,人家丕然有事都要回去啦。”

老翟歪歪扭扭地转过身,有点儿诧异地道:“不多玩~~一会儿吗?”

王艳道:“人家家里确实有事情,”张丕然也站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老翟挥挥手,不耐烦地道:“回~~去吧、回去吧,”说完继续唱歌。

王艳气呼呼地走回来,道:“丕然,我和你们一块儿走,”又看了老翟一眼,不甘心地小声道,“算了,你们还是先走吧,我要盯着这个、这个老东西。”

于是我和张丕然告别出门,张书记醉眼朦胧地道:“丕然,记得有空去到我那儿玩哟。”

张丕然道:“好啊,有空我就去。”

门口那两个年轻人还笔直地站在哪儿。

“他们是谁啊?”我问张丕然。

“应该是翟书记的警卫员吧。”

“警卫员?”

“是啊,翟书记是警备区的司令员、市委常委,厉害着呢,”顿了一下,又道,“翟书记他们平常都在三九大酒店玩的,那是他的根据地,今天估计是那个陈老板请翟书记和张书记的客,所以换到这儿来玩了。”

上了车,张丕然道:“我先送你回去吗?”

我说:“不用了吧?你住哪儿?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了,我等下打车回去。”

张丕然叹了口气,道:“你看你,肯定要送你回去了,我刚才的意思只不过是问你还要不要去哪里玩,怕你刚才没有尽兴……卫君,是不是不适应这种场合呢?”

“嘿嘿,适应不适应谈不上,我是个局外人,开开眼界就行了。”

张丕然用牙齿咬住了嘴唇,一时无话。

车子过了市政府,张丕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后面是个正方块、前面像个劈柴的半边斧刃的建筑道:“这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这个建筑我倒是经常见到,不过原来一直不知道它里面是干啥的,原来这就是电视台所在地了。

张丕然又指着右前方,道:“我就住在香梅路和红荔路交叉口的水榭花都。”

“水榭花都是个居民区吗?”

张丕然抿嘴笑道:“呵呵,笨弟弟,当然是个居民区了,环境不错哦,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你好厉害啊,这么多房子~~你家里人呢?跟你住一块儿吗?”

“我爸爸妈妈住在罗湖,我~~还没结婚呢,当然一个人住。”原来如此,果真没结婚呢,我心里面一阵兴奋,却又有一股惆怅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我潜意识里认为和张丕然这样层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块儿吗?

车子继续飞驰,我说:“过了你家了吧,时间不早了,你把我放下来,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没关系,我明天不上节目,下午去单位就行。”

到了豪方花园的门口,马路上静悄悄的,张丕然道:“卫君,你着不着急上去?不着急的话,我们说会儿话吧。”

我说:“没关系了,聊聊吧,反正我上去也就是睡觉。”

张丕然把车子熄了火,关掉车子的全部灯光,放了一盘cd在音响里,让音乐静静的流淌出来。

张丕然又整了整头发,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我现在有点儿后悔带你去唱k了,这些活动呢,我平常一般也是能推就推的,不过~~这样也好,没必要遮遮掩掩,说实话,我们那个圈子的生活就是这样……从上到下都是这样,你看不起我也就算了。没办法,权力决定一切,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很多时候你没的选择,至多你明哲保身、不让自己多受伤害罢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那个磕头的女工作人员,唉,这狗世界!到处都有恶狗啊,于是我安慰张丕然道:“都不容易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家都要生活嘛,想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除非去做强盗了。”讲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借助路灯,偷眼看了一下张丕然,想,她这楚楚动人的样子,要是跟我一样去做强盗,会有什么前途?能做个好强盗吗?

张丕然继续道:“如果今天不带你去的话,我也不会想起这些问题。我天天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习惯了,在k房你盯着我看了好几次,其实每次我都在想,当时你心里的想法是怎样的?这让我想起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的体验,也是十分震惊和不解,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麻木不仁了呢?”说完,把手支在车窗上,苦苦思索。

这也正常,潜移默化嘛,如果天天在看杀人,估计上了战场,也不会手软,不过这话讲出来不好听,于是我道:“我过去看过一篇文章,论证晚清末年,民族英雄林则徐是不是也贪污钱财——林则徐无疑是个好官了,公正严明,可惜根据当时的史料分析,他也是收受钱财的……”

我叹了口气,续道:“当时的情况是你不收钱,你就无法在当时的官场存活,因为你的上级、你接触的权力机构都需要你按照官场潜规则给他们送钱,一方面是由于他们的俸禄抵不上开销,无法凭俸禄置房纳地,另一个原因是大部分的钱财都用于接待和官场的吃喝玩乐了……现在也是如此,官场就像一个大染缸,跳进去了就没法干净,大家都被拖下水,没法回头上岸,所以什么是好官呢?唉,真是难以说清楚。”

张丕然愣了一下,道:“是啊,就凭我们的工资,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座房子,可是又要谁做个连房子都没有的清官呢?”

我冷笑道:“嘿嘿,那就只好让老百姓们没有房子住啦。”

“卫君,你有没有买房子住啊?”

“没有啊,我没有那么多钱。”

张丕然点了点头,道:“那你的爸爸妈妈呢?家里都有什么人在深海呢?”

“我一个人在深海。”

“他们都在老家?”

“他们,他们都死了,”我一直不知道如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一如我的少年时代……是羞于拿这个问题博取别人的同情,还是不愿再提起伤心的往事?

张丕然仍然穷追不舍,问:“都死了?不会吧,怎么死的?”

我只好道:“我生下来几个月爸爸妈妈就死了,我跟着奶奶长大,奶奶也死了快三年啦。”

“啊?真的,那你现在就剩下一个人了?”

“是啊,一个人多自由啊。”

“卫君,不好意思,或许我不该问这些问题,勾起你伤心的往事。”

“没关系,我也习惯了、麻木了。”

张丕然沉默了一下,道:“卫君,改天你去我们家吧,我妈妈可喜欢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了,肯定会做一大桌子菜给你吃,我也跟上享享口福,我妈妈可是轻易不下厨房的。”

“好啊。”

张丕然想了想,微笑道:“怎么说呢?我就说你是我捡回来的弟弟?别人丢在路边没人要,我就顺便捡了回来,嘻嘻。”

张丕然说到这儿,心情甚好,跟着cd哼起了小曲儿,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就这么讲了,免得我妈疑神疑鬼。”

“什么疑神疑鬼?”

“嘻嘻,不告诉你,”顿了一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快一点了,你回去休息吧,改天我给你电话。”

我下了车,沿着马路走进了大门,进了一片阴影后,我回头看了一下,只见车子还停在马路边,看来她一直在注视着我回去了,张丕然应该是个关心我的姐姐吧,我想。

第十四章

礼拜一上班,我去李梅娟那儿按照代理价挑了两款笔记本,李梅娟道:“这是你能拿到的最好价格了,因为我把帐算到了代理商的名下。”

我道了谢,通知董友良过来提货,希望这哥们儿能趟开一条赚钱的路子吧。

到了周末,张丕然打电话给我道:“明天来我家吃饭吧?”

“哪个家?”

“当然是我爸爸妈妈的家了,他们住在罗湖翠竹路翠竹公园旁边的翠拥华庭,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了。”

这多不好意思?我立即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你自己去?你找得到吗?这样了,你明天上午十一点在香梅路口等我了,然后我们两个再一块儿去。”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正是张丕然的,只听她道:“懒人,你是不是还在睡懒觉啊?”

我迷迷糊糊地说:“是啊,现在几点?”

“快十点啦,懒猪。”

不是十一点才到香梅路口碰头吗?所以我的闹钟就定在十点钟,没想到她这么心急。

于是爬起来洗漱,刚弄好,只听电话又响了,还是张丕然,说是马上就到我楼下了,晕倒,真是够心急的。

出了小区,就见到那辆红色丰田停在对面马路边了,赶忙过去坐上。

张丕然道:“平常没什么事情你就一直睡懒觉吧?”

“是啊。”

“你真行,也睡得着。”

“我平常睡得少啊,另外我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事情都弄完了才睡,所以一般睡得比较晚,也睡得踏实,你不说十一点才出发的吗?现在才十点二十不到。”

“早点回去嘛,我一个礼拜都没回家了。”

“呵呵,才一个礼拜而已啊,我们家乡有一句土话,叫做‘八十岁的老太想娘家’,看来你虽然没出嫁,也是如此啦,既然如此,干嘛不搬回家住啊?”

张丕然脸一红,道:“住回家的话上下班老是堵车,我妈又喜欢唠叨……我去年有一段生病,住了一个月,真是受不了她的天天关心。”呵呵,看来关心过度也会烦人的啊。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翠竹南路边的翠拥华庭,远远望去,只见翠拥华庭建在一个绒密葱翠的山坡上。

我道:“不错啊,后面还有这么多小山。”

“那就是翠竹公园了。”

下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对张丕然说:“你家里就你爸爸妈妈吗?”

张丕然道:“还有一个保姆。”

我说:“我要去买一点水果,这样子空手上门多不好意思啊。”

张丕然笑道:“你还挺紧张的啊,不用啦,家里面什么都有。”

但是我坚持要买,张丕然只好带着我找了一家超市,买了几斤苹果和香蕉。

张丕然的家在20楼,进门之后,张丕然就大喊了一声:“妈~~爸~~,”屋里面静悄悄的,没人吭声,看来没有人。

张丕然嘟哝道:“就知道玩,”然后踢掉了脚上的凉鞋,把随身的小包往茶几上一扔,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看到我还站在门口,张丕然道:“傻站在那儿干什么?门口的鞋柜里有拖鞋。”

我换了鞋子,又听她又道:“厨房那个小冰箱里有澄汁,你自己去倒着喝。”

我看到茶几旁边有台饮水机,就道:“我喝水就行了。”

张丕然道:“喝澄汁解渴,顺便也帮我倒一杯。”边说便打开了电视。

这张丕然,也不招呼我一下。

厨房又大又干净,里面有大小两个冰箱,打开小冰箱,果然里面有一大罐澄汁。

我把澄汁放到张丕然面前的茶几上,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打量了一下房间,房子很大,靠墙的地方有一个旋转的楼梯,看来是复式结构了,下面有三个房间,其中两个关着门,客厅的装修很豪华,不过没什么家电,靠墙有一台很大的sony电视机,旁边却是一台老式的录像机,旁边的矮柜子上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张丕然边喝澄汁边道:“忘记告诉你了,我爸爸前年中风了,说话不大方便。”

“哦,那你妈身体还好吧。”

张丕然瞪了我一眼,道:“当然好了,她可精神得很,等一下肯定有好多话问你,你~~你就说你是我的同事,认识我好几个月了,是找我办事的,认我做了姐姐,还有,你就说你结婚了。”

什么?讲大话?呵呵,这难度可高了,上次不是说我是从路边拣过来的吗?提前又没有准备,说话时候一个不留神,穿帮了怎么办?

我正想问她应该怎么好好说,只听到外面有人在开门,张丕然喜道:“他们回来了,”探起身,听了听,又躺了下去,道:“是小凤。”

小凤是谁?只见一个17、8岁的姑娘提着一大兜菜进了门,看到我,先是一惊,又看到张丕然,马上满面笑容,喊道:“然姐,你回来了?”

张丕然躺在沙发上道:“是啊,我爸妈呢?”

小凤说:“早上他们就去公园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张丕然对我道:“小凤是我们老家来的。嗯~~我爸妈没事就去公园玩,如果不是有客人,一般都到中午才回来。”

小凤冲我笑了笑,直接进了厨房。

没过多大会儿,门外又有人开门,张丕然高声喊道:“妈~~。”

门外一个略显苍老但不失宏亮的声音拖长了道:“哎~~。”

张丕然的父母走了进来,只见她爸爸身材高大、体态肥胖、头发花白、走路迟缓,她妈妈个子不高、身材瘦削、头发乌黑、双眼有神,行动敏捷。

我赶忙站起来道:“叔叔阿姨好。”

张妈妈朝我点了点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你坐你坐。”看到张丕然还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就呵斥道,“洋洋,怎么这么没礼貌?客人在家还躺在那儿看电视?”原来张丕然的小名叫洋洋。

张丕然道:“没事儿,”不过还是坐了起来。

张妈妈扶着张爸爸坐到了沙发旁边的一张旧藤椅上,看到茶几上的水果,笑着说:“你看你这么客气,还买什么水果?口渴了吧,要不要烧水喝?”

我赶忙道:“不用不用,刚才丕然~~姐给我倒了一杯澄汁了。”说丕然姐三个字,我费了不少力气,说完,不知怎的,感到有点儿好笑,这姐姐看来算是认下了。

张妈妈过去把饮水机的电源打开,道:“等下我们喝茶,”然后搬了一张木凳子过来,坐到我对面,带着山西口音问:“听丕然说,你也是在台里做解说?”

“是啊,是啊,我是做~~体育评论的。”仓促间,只好随便胡掐了一个,也不知道原来张丕然是怎么跟她妈妈讲的。

第十五章

“你在台里做了多久了?”

“我啊,在深海才做一年吧,原来在别的地方做。”

“来深海还习惯吧?这里其它方面倒挺好,就是太闷热。”

“是啊,湿度比老家大多啦,下雨的时候,衣服老是凉不干。”

“你老家山东的?”

“对,山东聊城,阿姨你去过没有?”

“没去过,你们老家也是吃面食的?”

“是啊,没来广东前,基本上天天吃面条,包子。”

张妈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似乎甚为满意,继续问:“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家里啊,没人了。”

“为什么,都在老家吗?”

不是吧?又一个穷追不舍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也不知道张丕然是没告诉她妈妈,还是她妈妈明知故问,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又把家里的情况讲了一遍。

张妈妈一边听一边摇头,叹息道:“唉,看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接着问我,“那么你现在一个人在深海了?”

“是~~啊。”

“那你没结婚吧?”

我张大了嘴巴,暗暗叫苦,只好道:“还没有呢。”

张妈妈的眼睛马上眯了起来,又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并瞪了张丕然一眼,接着道:“听丕然说你们关系挺好的,你还认了她做姐姐,以后没事了常来家里玩啊,我和你张叔叔平常都在家,你一个人也不容易,在外面吃饭又不卫生、又不好吃,有时间……”

“妈~~,”张丕然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道,“小凤在厨房都切好菜了,你不赶紧帮着去弄?”

“好好,”张妈妈边说边站了起来,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做几个家乡菜。”

张妈妈进了厨房,张丕然狠狠瞪了我一眼,却不说话,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突然张叔叔抬手指着张丕然,含糊不清地道:“倒茶。”

我赶忙站起来,说:“我来。”不过还是张丕然起来拿了茶杯去倒茶。

张丕然不喝茶,于是我和张爸爸一人泡了一杯。张爸爸用手指指茶杯,艰难地道:“你请喝。”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跟张爸爸说几句话。

张丕然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扫了我一眼,就拿起手机钻进卧室,并关上了房门。是谁呢?看来张丕然有很多秘密哟。

客厅只剩下我和张爸爸,我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张叔叔白天都要去后面的公园玩吧。”

张爸爸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我说:“我来的时候,看到后面的环境很不错啊,平常去公园里面去锻炼和呼吸新鲜空气,肯定对身体有好处,深海是个工业城市,但不下雨的话,污染还是挺严重的,看看深海的沙河、清水河,治理了这么久,还都是臭水沟一条。”

顿了一下,我接着说:“深海的自然环境其实挺好的,靠海,还有很多树木葱郁的山,市民们在假日里,不像上海北京,还要花钱出去找乐子,这里只要多跑跑,就可以和朋友一块儿去海边嬉戏,去爬山锻炼,多好的天然环境啊!可惜深海市政——府好像从来没有把这些关乎民生的娱乐活动放在心上,没有在这些公共娱乐的交通、宣传和投入上花费大力气,倒是建了许多耗资巨大的像世界之窗、欢乐谷、海上世界等人造景点,说实话,这种钢筋水泥堆砌的地方,看一次就够了,又能起到多少健身娱乐的作用?”

“想出去玩,可是交通实在是够糟糕的,看看深海的交通规划,完全是发展到哪儿,路才修到哪儿,另外,关外和关内不作统一考虑,关口太少,除了半夜,进出关口没有不堵车的,修地铁,却只修到世界之窗,下一站白石洲、大冲那么大的人流量,就是不予考虑,我看他们当官,完全都是抱着捞一票就走的思想。”

“说什么呢?又看不顺眼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丕然已经悄悄地站在我背后了。

只听她接着道:“爸,你别听他的,他这家伙老是对社会主义不满。”

张爸爸点了点头,道:“说~~得挺~~好的。”

厨房里飘出来诱人的油烟香味,张丕然道:“红焖碲筋吗?我要去吃啦,”说完就跑进厨房里面去了。

不一会儿,张丕然从厨房里面端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瓷盆出来,放到厨房外面的饭桌上,向我招手道:“来,过来吃。”

我笑了笑,道:“我还不饿,我先喝茶。”

那个小凤跑过来问我:“张阿姨让我问你,喜欢吃面食还是米饭?”

“吃面食,”当然是面食了。

开饭啦,张妈妈看来手脚甚是麻利,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弄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张丕然早早就坐在饭桌旁,两眼边盯着饭桌上的菜,边给我介绍菜名:“这是我们家乡的吕良辣子鸡,这是醋酱鲈鱼,这个是什么?”

小凤回答:“是叫龙井虾。”

张妈妈道:“小卫,放开肚皮吃,不然我们也吃不了,就浪费了,”又指着桌子上的一瓶醋道,“这是小凤回老家带过来的,正宗的美和居东湖老陈醋,你倒一点儿尝尝。”

张爸爸喉咙里面发出声音:“酒、酒。”

第十六章

张妈妈恍然大悟地道:“哦,忘了,小凤,你去把那瓶竹叶青酒拿过来。”

小凤拿了酒瓶和酒杯过来递给了张妈妈,张妈妈先给我倒了满满一杯,却只给张爸爸倒了半杯,张爸爸着急地嘟哝道:“满~满上。”

张妈妈瞪了他一眼,却不再倒,张丕然道:“妈,你让我爸爸喝两杯嘛,医生说,少量饮用竹叶青还可以软化血管呢,有益于心血管病人的身体健康。”

张妈妈于是把酒杯加满。

只见这酒色泽翠绿中蕴含着一丝金黄,酒液清澈,芳香浓郁,并淡淡有一股药味,看来应该是药酒了。我站起身和张爸爸碰了一下杯,然后喝入口中,入口香甜,柔和爽口,口味绵长,好酒!

张爸爸只喝了半杯就放了下来,指指张丕然,说:“倒。”

张丕然给我加上酒,笑道:“我爸爸今天高兴,你多喝两杯,你行不行啊,行了就真的多喝两倍啊。”

酒好、菜也好,虽然山西口味的菜味道浓烈,但和俺老家的口味却差不多,于是放开肚皮大吃大喝起来。

张丕然吃了一会儿菜,就嚷嚷着要吃面,于是小凤进厨房,端上来的是一碗面,里面是和食指头肚差不多大小的、有两个铜钱厚的面片,上面浇了一层浇头。

“这是什么?”我问张丕然。

“这叫做揪片,没吃过吧,可好吃了。”

于是我喝光了面前的酒,也要了一碗揪片来吃,果然香滑筋斗,配上山西老陈醋,我连汤带面,吃了个底朝天。

“还要不要别的啥?”张妈妈问。

“不要了,不要了,吃得太饱了。”我的肚皮鼓得高高的,确实是太饱了。

饭毕,张妈妈和张爸爸要出去溜达溜达,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于是张妈妈说:“那我们三个出去了,洋洋你陪小卫聊聊吧。”

只剩下了我和张丕然,我问:“你爸妈不睡午觉吗?”

“退休后就不睡了,说是睡多了午觉,晚上就睡不着,你是不是困了?”

我点头道:“有点儿困,又吃肉又喝酒的,本来不困的,这吃喝得太多了就想睡了,不过你妈妈做的饭菜是很好吃啊。”

“想睡就在我家睡吧,很多房间都空着。”

“那多不好意思,要不等一下你送我回去睡?”

“你想回你自己回,我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呢,你就想跑?”

“那~~睡哪儿?”

“嗯……”张丕然想了想,道,“睡楼上吧,我带你去。”

于是爬上二楼,二楼只有两个房间,旁边则是一大块空地,种了很多种花花草草,花草中间摆了几张石凳和一张石台。

张丕然带我进了一间房,推门进去,扑鼻而来一股檀香的味道,房间有一张又大又软的矮床,一台电视机,还有一台电脑,不过床上很整洁,应该最近没人睡过。

张丕然道:“你就睡这儿了。”

我脑袋晕晕的,道了声谢,躺下就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响了,一看,是董友良的,只听他说有一台笔记本的改装的操作系统有问题,客户死活不要,问我能不能退货,靠,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退啊,只好打电话给李梅娟,李梅娟却说比较难办,因为这两台机是以经销商的名义提的货,而经销商退货必须经老板签字,万一老板和经销商对质,那就麻烦了,不过换货就比较好办。

于是打电话给董友良,让他跟客户商量一下,最好能换货处理算了。

这么一折腾,我也不瞌睡了,打量了一下房间,感觉收拾得蛮整齐的,墙上贴了很多画报和小饰物,应该是个姑娘的房间,不会就是张丕然的吧?

床头边有一个小床头柜,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像夹扣在上面,我翻开来,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的照片,穿着一件红色的毛呢短大衣,背着包,微笑着站在一个桥上,背后则是一片高大的欧陆建筑。那姑娘高挑弯弯的眉毛,端正的五官,还有那一双月牙一样的笑眼,可不就是张丕然吗,只不过年轻了些,胖一些,奇怪,很多女人都是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胖,张丕然却不是这样。

那这个房间应该是张丕然的房间了,不过墙边只有一个小小的衣柜,看来她应该不常回来住。她们家这么多房间,她却让我睡在她的床上,说明她至少是不讨厌我了,我想。

门开了,一个人轻轻走了进来,是张丕然,只见她手里端了一杯茶,还有一杯澄汁,走到床头,看到我的眼睛睁着,仿佛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睁着眼睡觉啊?”

“我哪有睁眼睡觉?我只不过是醒了没起来而已。”

“反正你吓了我一跳,还睡不?”

“不睡了,这杯茶是我的吧?”

“想得美,我的,不过我还没有喝过,给你了。”

我接过喝了一口,把枕头靠在墙上,然后靠了上去,问:“你爸妈呢?”

张丕然从电脑桌帮拉过来一把转椅,喝了一口澄汁,然后把两只脚翘在床上,道:“还没回来,他们不喜欢呆在家里,就想去公园玩。”

“这个照片是你在国外读书时照的?”说着,我把台子上的像夹拿了起来。

张丕然一把抢了过去,脸现羞赫,然后自己盯着像夹看了半天,道:“这是在伦敦河上照的,那时候好胖啊,不好看吧?”

“好看,胖有胖的好看,瘦有瘦的好看,再说你现在也不算瘦,刚刚好。”

“去,乱说。”话虽如此,张丕然的脸上还是乐开了花,看了一会儿,接着道,“我在英国的时候,读的是工科,可惜回来完全没用上,对了,你读的是什么专业啊?”

“电子工程。”

“那也是工科,对了,我一直忘记问你,你来深海几年了?过去做什么工作啊。”

我略微思索一下,道:“我啊,我来深海五年了,原来一直在做工程师,只是最近才转行做一些业务。”我想,开网吧、卖黑手机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不讲算了,做强盗更加不能讲了。

“工程师啊?其实我从英国回来后开是也想做一名工程师,不过我爸爸一定要我在电视台上班,没办法,你说,你做工程师都有些什么收获啊,有些什么感受?”

“这个啊,呵呵,说来话长,‘忍把万字平戎策,换作东家种树书’,嘿嘿,到现在我都把所有的技术书籍都卖给收废品的老头了,真的是没什么收获啊。”

第十七章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做技术的,目的有两个,一个靠技术发财致富,二是起码可以混口饭吃,刚来深海的时候,咱也是胸怀大志,壮心不已,可是第一份工作只有区区一千八百块钱,减去花销,每月基本精光,如何能积累财富开公司赚钱?于是就暗中磨练技术、频频跳槽,期望能得到更多的薪水,但跳来跳去却发现目标依然是遥不可及。”

“目标为什么这么遥远?我觉得有几方面的原因,”我喝了一口茶,接着道:“第一、我做过的几家公司,如果要研发产品,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抄袭别人的产品,老板要的是效益,首先想到的是怎样快速推出产品,怎么可能投入大量资金给你去慢慢研发?

第二、政夫保护知识产权不力,社会上到处都是剽窃的书籍、产品,谁告谁啊?没有人管你,打官司纯粹是给法院赞助,或者是拼谁的钞票更多,所以大家都没有心思沉下心来搞技术。

第三、国内的技术力量太薄弱,工厂就不用说了,大部分都是靠劳动力、血汗赚钱,稍微好一点儿的自己做产品的公司,很多也是买来的国外的解决方案,核心技术掌握在人家手里,我们只不过做一些外围界面的工作,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如果从头做起。时间、资金都是个大问题,基本上没有老板们这样去做,即便是做了,没有技术基础积累,成功前景也是长路漫漫。

第四、学术腐败,即便是你很聪明、很努力,研究发明出了一项新技术,你首先要申请专利保护你的技术不被剽窃,可是我们的专利申请过程又特别痛苦和漫长,你还要交很多的申请费用和维护费用,你知道,国内的学术剽窃那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即便你申请了专利,又由谁来调查、取证、保护你的合法权益?

第五、技术市场转化问题,即便你的专利保护得非常好,一个企业想用一项专利做出一项符合市场要求的产品,也是困难重重,专利费、检验费、产品认证费,层层政夫机关的收费会耗尽你产品的成本优势,所以……”

我苦笑了一下,接着道:“所以,想完全靠技术发财致富,困难重重,比较好的路子是你有技术优势,又有钱,这样或许才能成功,所以没钱想开公司、出产品,基本上没有可能。”

“这么说都没有做技术成功的?”张丕然问。

“也不是这样讲,当然也有很多了,我只是讲大环境,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吧,我来深海做工程师时,第一份工作,研发部里面连同我总共中有八个人,其它七个人我们叫做a、b、c、d、e、f、g,我们都是理工科出身,所学的专业无非就是计算机、自动化、电子工程等等。

a君,当时的年纪和我相仿,毕业不久,性子温和,不喜欢发表意见,也不善于和领导、老板打交道,老老实实干活,这哥们儿中间跳了一次槽,工资涨到了7千块左右,现在和老家谈的女朋友结婚了,两人前不久供了一套布吉的60来平米的房子,省吃俭用,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妞,老婆怀孕后就送回老家生了小孩,现在两夫妻正缓慢奋斗中,整天保佑的就是他们家不要出现什么天灾人祸等意外事故,期望工作稳稳当当,能够每月及时还清银行贷款,把美好的生活寄托在了不确定的未来。a君的形象比较典型,很多工程师的路子都是这样走的。

b君,大学时曾是学生会的积极分子,很会说话,不爱学习,在单位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外,闲暇的时间就是泡军事论坛,关心国事,坚信美好的日子不久就会到来,这哥们儿后来被炒鱿鱼,然后不断跳槽,工资时高时低,最近没了消息。

c君,当时是部门的技术骨干,头脑清晰,善于学习,此人后来辞职,又联系了几个朋友做起了和公司一样的产品,可惜资金实力不够,惨淡经营一段时间后,市场一直没有打开,不得不散伙,前一段碰到c君,满面愁容,感叹岁月流逝、青春不再,预备回老家一家中学教书。

d君,在单位本来是做工城市,却似乎有点儿不务正业,喜欢钻研管理、市场营销书籍,闲余时间就用有限的一点儿钞票浮沉股市,从家乡捣腾一点儿土特产来深海贩卖,奈何命途多舛,时运不济,经常一败涂地,血本无归,感时花溅泪,赔钱鸟惊心,最近甚而变得看到别人有好房子,就问深海多久才发生地震,看到马路上的好车子,就暗运内力,乱发劈空掌,祝愿尔等与爱车同归于尽。

e君,当时是我们的部门经理,技术功底深厚,痛恨当今社会的腐败现象,时常盼望美国鬼子来解放全中国,受c君带走技术的牵连,后来被辞退,重新找工作时,老大不小了,高不成低不就,现在只好猫在家里替人做一些小产品赚钱养家。

f君,善于钻营,头脑灵活,经常去老板那里汇报工作,e君走后,他被提拔为部门经理,此君技术上的功底显然比嘴巴上的功夫差之甚远,开发产品屡屡失败,老板忍无可忍,终于将他驱逐,不过此人显然甚能唬人,立马又找到一家新的公司,同样去开发产品,不知这家新公司是否又要倒霉了。

g君,钱途最好,他是广东汕头人,叔叔托亲戚的关系在龙华承包土木工程,甚是赚钱,此君在公司做了不到一年,就跟随叔叔去建房铺路,不两年,肥头大耳、腰缠万贯,出入有好车、陪坐有靓女,俨然一幅成功人士模样,引起大伙儿尤其是d君的无限崇拜与憎恨。”

张丕然点点头,道:“所以对比之下,你觉得作技术没办法发财,就到了现在这家公司做业务?”

“没办法发财还是小事情,关键是想通过做技术,实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都基本上无法实现。”

“是吗?”张丕然瞪大了眼睛。

“是。”我盯着张丕然,看她的神情应该确实不知道,不过这应该也有情可原,她和我不是生活在一个阶层的人,我甚至怀疑她是否坐过深海的公交车。

于是我让张丕然找了一张纸,一支笔,接着道:“我们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无外乎的就是衣食住行、教育、医疗,我当时计算过靠技术吃饭我一个月需要挣多少钱。”

“呵呵,这个能算准确吗?”

“不准确也差不多啊。我是这样计算的,假定我在深海生活、不是生存,那么正常生活的要素就应该有一套房子,有一个老婆,结婚后生一个孩子,然后有可能我们运气不错,只供养两个老人,我们两口子身体一直很好,能工作三十年,按照20年内能还清所有费用,剩余十年攒的钱我们养老计算,每个月要挣多少钱呢?”

我在纸上写了“支出”两个字,道:“先看我们需要支出多少费用,第一项,是大头——房子,现在关内房子的均价都在8000以上了,如果买在关外,则交通是个大问题,如果买车,加上车子的费用算下来还是差不多。由于按照20年的时间计算,一家三代都要居住,就按照一百平米的小三房吧,8000乘以100,等于80万,不过一般的家庭都拿不出这么多闲钱来一次性买房,所以要贷款,20年或者30年,一般利息要超过四分之一,所以总共在买房子上的投资要超过100万。

第二项,装修、家电、家具,按照中等标准计算,差不多有15万。

第三项,泡妞费,从泡妞到决定结婚这段时间,包括出去吃饭、买礼物、娱乐、旅游、送女友父母节日礼品等,平均每月以1500元的标准,谈2年,总计3万6千。

第四项,结婚、度蜜月费用,假定老婆通情达理,不盲目攀比,一切从简,算作2万。

第五项,生活费,我们两夫妻生活简单点儿,水电煤气等加上吃饭、交通一个月算作2000,一年2万4千,20年就是48万。

第六项,养小孩费用和教育费用,假定孩子很少生病,不乱花钱,上学也很少缴纳额外费用,一月按照1500计算,同样也要36万。

第七项,老人赡养费,医疗是个无底洞,保守估计,前十年他们不需要我们花钱,那么后十年医疗费用、加上两个的老人生活费用按照1500元计算,需要18万。

第八项,其它杂费,我们是人,需要买衣服、需要娱乐、需要回老家探亲、需要接待亲朋好友、需要面对各项乱七八糟的税费,一个月按照1000块计算,一年12000块,20年24万块。”

“好,我们计算一下总的开支,加起来一共是246.6万,”我在纸上写上了数字,接着道:“这还不算一些意外的费用,比如生大病、车祸、官司等,也不算一些奢侈品,比如汽车,然后计算我们每个月需要挣多少钱,246.6万除以20,那么每年需要挣12万3千3百。女人要生孩子,喂养孩子,可能有两年不能上班,一般工资也不会太高,假定平均下来,她一个月能挣2500块钱,那么一年挣3万块钱,剩下的9万3千3百需要我来挣,平均每个月到手的钱是7775元,加上交税和保险,差不多就是每个月税前9000块钱。”

我苦笑了一下,道:“嘿嘿,这么多钱,别说当时我无法挣到,以后越来越老,工资也只会越来越低。也就是说,想通过技术过个普通的市民生活,都是一种奢望,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我辛辛苦苦做一辈子,连一个安身立命的常葫都无法实现,做技术还有什么意义?”

张丕然脸色凝重,点了点头,道:“我一直没有算过这笔帐,或许你说得对吧,靠工资在这个城市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对啊,如果一个普通劳动者为了结婚、买房、生小孩、养小孩、养老人这些作为‘人’这种动物的起码需求,而欠了国嫁一屁股的债务,到五十岁才能还得清,那他这一辈子的光辉岁月一直都在做牛做马、做长工中辛苦还债,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大致估计了一下,要想在这个城市过上正常的生活,手里没个一、二百万是不可能的,所以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换一种生活方式,不要再给别人打工。”

“这就是你的工程师生活心得?虽然听起来很无奈,不过工程师的工作都是让人清高和让人尊敬的,这应该就是收获吧。”

我摇了摇头,道:“呵呵,说到这个,我可是没有丝毫感觉,不光是我,其实大部分工程师都是没有自己的精神信仰,你说,小时候人家让我们信仰马克思主义,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可是现在全国从上到下,现在谁还信这个玩艺儿?上面的人都在拼命搞贪污,把钞票往国外运,下面的人又怎能老老实实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我接着道:“现在我看就是当权者和被当权者两个阶级,这两个阶级中间转化的道路也慢慢地被卡死了,犯罪者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很多人都削尖脑袋向上爬,不择手段的赚钱。想堂堂正正地赚钱,可能最后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我们能信什么呢?我们没有宗教,没有道德楷模,没有一条能够通向光明生活的方向,我们,只有信仰危机。”

张丕然笑道:“哇,你还挺有思想的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精神信仰?大家都是捞钱花罢了,讲良心,嘿嘿,都没有好下场,”张丕然抬起了下巴,一脸冷峻,道,“不怕告诉你,你看到我爸爸了吗?他可是做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我不能说他没有拿钱,不过他在退休前,国嫁的税收任务越来越重,他由于手段不够狠,征收税款的时候,没有对下面下死任务,结果税款征收不够,被内部处分,我爸爸想不通,一气之下,就中风了。”

原来如此……

第十八章

过了一会儿,我又道:“我想起来过去看过的一篇文章,讲的是中国过去集权社会的朝代的产生、发展、死亡的普遍过程,大意是说,一个王朝刚刚建立时,百废待兴,需要大力搞建设,各个职能部门之间的关系都是新的,这个时候,社会关系想对简单,社会矛盾是比较小的。

随着王朝的发展,社会关系越来越复杂,权力原来越集中、底层阶级向上的途径越来越难,社会财富越来越向少数人手中发展,这时社会矛盾就越来越激化,社会矛盾激化了后会带来什么坏处呢?

矛盾激化了老百姓就会反抗,统治阶级要维持统治、镇压反抗,就需要更多的暴力机关、兵和武器,而持有这些东西都是要花费银子的,所以赋税就会加重。但是赋税加重了后,老百姓的日子就会更加困苦,由于当兵的、当衙役的、当官的人多了,收上来的赋税还有很大一部分被他们贪污挥霍了,老百姓对权力阶级的仇恨是与日俱增,反抗就会更加激烈,就会需要愈加多的暴力机关、兵和武器,于是形成了一个怪圈:社会矛盾越来越激化,老百姓的赋税越来越高。你说这样的情况下,到最后会形成一个什么结局?”

张丕然自嘲地笑了笑,道:“什么结局?反正不是好结局啦。”

“嘿嘿,是啊,老百姓又不是猪,即便是猪在被人宰杀的时候也会拼命反抗,所以老百姓的忍耐是有一个谷低的,到了这个谷低,就会起兵造反,小时候我读《陈涉世家》,陈涉说:‘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借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一旦有人造反,就会成星火燎原之势,因为别人跟着造反的风险就小了,造反的人越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呵呵,我都说我弟弟是个人物,天天梦想着做大英雄,那你说,要是到了大家都要造反的时候,我要是皇帝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姐姐,你这可是个高难度的话题啊,明朝末代皇帝崇祯从即位登基时,就面临了这个问题,结果他17年的时间都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在当时内优外困的情况下,他有三种选择,一、加重赋税,加强军队等国家机器,靠暴力消除矛盾,二、从上到下的减轻消耗,先减少军队的开支,规范官员们的收支,达到消除矛盾的目的,三、从下到上减轻赋税,减轻底层负担,最后达到消除矛盾的目的。崇祯皇帝选的是第一条,结果他失败了。”

“那选第二条、第三条呢?”

“说不定死得更早,不过却只有选择第二条、第三条才有希望,尽管到了那个时候,选择后面两条可能更加痛苦,需要更大的勇气,但现在看,选择第一条是肯定没有希望的。还有,这些都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哪什么是长久之计?”

“是整个制度的推翻,让产生矛盾的土壤消失。”

“哈哈,你真是个大理论家,你知道怎样建立制度吗?”

“俺当然没那么大本事啦,不过我知道只有大家是平等的,没有权力阶级、老百姓有话语权、选择权、参与权,政夫变成为大家服务而不是只有纯粹管理功能的部门,政夫的权利和行为受到民众的监督和制约,不称职时,大家可以随时弹劾、罢免他们时,这个制度应该算是初步成功啦。”

“好啊,看来我弟弟是当大官的料,你当了大官后,还认不认我?”

“当然了,我肯定依然会对你好的,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呵呵,那你准备怎样对我好啊?”张丕然目光炯炯地对着我。

“我~~我天天请你吃红焖碲筋,喝竹叶青酒。”

“哈~~,就这些啊,你以为我是猪啊,天天大吃大喝,吃胖了就没人要咯。”

“那,那我请你去旅游啦,估计到时候俺功成身退,天天只是想着玩。”

“好啊,你准备请我去哪儿玩?”

我把胳膊垫在了脑袋后面,想了想,道:“我请你马尔代夫玩吧,据说那儿有全世界最清澈美丽的海水。”

张丕然咯咯笑道:“呵呵,地方虽好,可惜我已经去过一次了,再说,去马尔代夫玩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我两个去,天天看着别人亲热,多无聊啊。”

“那去西藏怎么样?”

“我也去过啦,西藏虽然神秘悠远,但太高了,紫外线也太强了,我真有点儿吃不消。”

我伸出了大拇指,道:“厉害,这些地方我都没去过,那你先说你都去过了哪里,我再选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请客。”

“我啊,国外的,星马泰、意大利、德国、瑞士、美国,国内的,三亚、阳朔、桂林、西双版纳、九寨沟、张家界、黄山、泰山……我都去过,还有好多,不过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我伸出大拇指,道:“佩服佩服,看来你是有着万水千山走遍的豪情啊,问题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去玩呢?”

“嘿嘿,我们一年有两次假期,夏天一次,冬天一次,每次换一个地方,加上有时候出差公干,积累下来,就会有很多地方啦。”

“那没招儿了,”我笑到,“只好请你去火星上玩了。”

“没诚心。”张丕然撇着嘴道。

我突然想起一个念头,道:“我请你去西北玩吧,怎么样?”

“西北?呵呵,我老家就是西北的,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因为你老家是西北的,我才估定周围的很多地方你应该没去过,西安你去过吗?兰州你去过吗?敦煌、玉门、吐鲁番……”

“嘿,别说,我还真没去过这些地方。”

“我们从西安出发,从长安到敦煌走南道,以长安西行过咸阳、爬上陕甘高原,陇西、临洮、兰州越过乌鞘岭,经过甘肃的武威,穿过河西走廊,到达当时的中西交通要道敦煌。西出阳关,在新疆境内走北道,经哈密、吐鲁番、乌鲁木齐、伊宁,或者走南道,经楼兰、若羌、且末、和田、于阗、莎车、南越葱岭通往中亚、西亚。”

张丕然睁大眼睛道:“什么什么?你说的这好多地方好像我都听说过,怎么这么多?都是什么地方?”

我笑道:“呵呵,我说的是古代最有名的一条丝绸之路,这条始于西汉、盛于隋唐、衰于北宋的千年古道,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留下了许多稀世珍奇的历史遗迹、发生过许许多多脍炙人口的故事、出现了许多纵横捭阖的英雄人物,咱们作为华夏子民,不走一走这条代表我们光辉历史的老路,缅怀一下前辈们的丰功伟业,实在是愧对先人啊。”

“你不是讨厌社会主义吗?”

“这是两码事,讨厌他们不代表我就不以华夏子民为荣啊,秦砖汉瓦的厚重、唐诗宋词的神韵都溶化在我的血液里呢。”

“嗯,听起来蛮不错的,挠得我的心也痒痒的,好,当官了你就请我去啊。”

张丕然的手机响了,她扫了一眼,就慌慌张张地跑了下去。我端起茶杯也走了下去,却发现张爸爸和张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张爸爸正坐在藤椅上慢吞吞地看报纸,张妈妈忙忙碌碌地在屋里收拾,看到我下来,张妈妈笑道:“睡好了没有?”

我不好意思地说:“睡好了。”呵呵,能吃能睡,张妈妈不会把我当成大饭桶了吧?

张丕然从卧室里面钻出来道:“妈,我要走了。”

张妈妈一愣,道:“怎么了?晚上回来吃饭吗?”

张丕然道:“我有事情啊,晚上不回来了。”然后转向我道,“走吧,卫君。”

张妈妈道:“小卫留下来吃饭吧?”

张丕然一愣,转头道:“卫君,你要不要留下来?”

我一个人留下来麻烦两位老人多没意思啊,于是我说:“我晚上也有些事情,要回去了。”

告辞出门,张丕然道:“刚才一个朋友要我去谈些生意。”

“你还做生意啊。”

“嘿嘿,谁不做生意啊,不做生意怎么生活啊?改天有机会的话,我也给你介绍介绍。”

什么生意啊?嘿嘿,看来张丕然还神神秘秘的。

礼拜一,董友良打电话来说对方同意换一台笔记本。接下来的几天,董友良陆陆续续又拿了几台笔记本,每一台卖出后,董友良就返回我100块钱,不过生意一直没有做开。

周末,张丕然打电话来说,别人送她两张《蝙蝠侠之侠影之迷》的电影票,问我要不要看。我向来喜欢科幻片、历史片,于是欣然答应。

依然是在香梅路口见面,张丕然开的车却是一辆白色的本田,我瞪大了眼睛,道:“这也是你的车子?”

“是啊。”

“你可真厉害,你还有没有其他车子?”

“没有了,就这三辆,电影院那儿不好停车,这辆车子小巧一点儿,就开这辆吧。”

上了车,我发现张丕然穿了一件丝绸做的猩红色的吊带短裙,下摆开了叉,露出了修长光滑的双腿,赤脚穿了一双高跟金色的浅帮轻便皮鞋,显得格外性感妖艳。

张丕然扭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正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嗔道:“没见过啊?”

我笑道:“是没见过,穿这件衣服似乎显得更加性感了许多,走在街上,估计回头率会高上几十个百分点吧。”

张丕然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过来给了我一个爆栗,道:“不准乱看。”

电影院在帝王大厦对面的万象城里面,电影院装修相当豪华,走过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我们却没有进那个最大的放映厅。

“我们是贵宾厅的票”,张丕然得意洋洋地说。

贵宾厅外面有几个供临时休息的座位和桌子,还有一个卖酒和零食的巴台,我们买了两袋爆米花,走进了贵宾厅。

诺大的贵宾厅里面,只有30个左右的座位,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看到我们进来,爆发出一阵欢呼,里面我看到了王艳和韩燕雨,看来屋里面都是张丕然的同事和朋友,大家在一块儿有说有笑,韩燕雨笑着对我道:“小表弟,你可真是我们大美女的跟屁虫啊。”

王艳和韩燕雨旁边都有一个年轻的帅哥,态度亲昵,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电影开始了,只见大家纷纷调整座位的姿态,座位设计得很妙,可以电动调节合适的角度看屏幕,张丕然把爆米花放在我们座位中间的扶手上,兴致勃勃地观看电影。

还没看多大会儿,突然间灯亮了,电影也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儿?

只见一个人站在了门口,这边韩燕雨马上叫道:“冯局长来啦。”

那人微笑着站在门口,频频向我们招手,俨然一幅领导模样。张丕然小声问前排的韩燕雨:“冯局长怎么也来啦?”

韩燕雨回头笑道:“这个场子就是他包的啊,昨天忘记告诉你了。”

那人走了过来,只见他四、五十岁年级,矮胖身材,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小眼睛,他站在前面审视了我们一番,道:“都来了啊。”

韩燕雨扭头对张丕然旁边的一个姑娘道:“姗姗你换个座位吧,冯局长要坐这里。”

果然那冯局长绕了过来,小眼睛眯着,直盯着张丕然,道:“丕然啊,请你一趟可不容易啊。”

张丕然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冯局长你也有空来看电影啊。”

冯局长摊开双手,道:“我也是忙里抽闲啊,刚刚处理完宝安的一个案件,赶忙往这里赶,谁知还是迟到了,耽搁了你们看电影,抱歉抱歉。这个小伙子是谁?”

张丕然道:“这是我表弟,刚从老家过来的。”

冯局长“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就在张丕然旁边坐了下来。

灯光暗了下来,电影重新开始,不过张丕然也变得一声不吭,连爆米花也不吃了。那个冯局长倒在旁边不停地说着话,问张丕然最近生活怎样、有没有出去玩等等。

张丕然不断小声地说好,显然是生怕得罪了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张丕然站了起来,道:“我要去洗手间,”说完,从我这边走了过去,过了好久才回来,电影结束前又去了一趟,看得出,她并不开心。

电影结束了,出了门,冯局长跟了过来,道:“丕然啊,要不要一块儿去吃宵夜啊?”

第十九章

张丕然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啊,冯局长,我最近一直住在我妈妈那儿,回去晚了要被她骂的,另外我还要送我表弟回家,改天吧。”

冯局长愣了一下,勉强笑道:“那好吧,改天我再约你,有什么生活困难尽管找我帮忙好了。”

说完,走向了一辆开过来的奥迪,钻进后排座位,绝尘而去。我看了一下车排,是“粤oxxxxx”。

“这人是公安局的吗?”我问张丕然。

张丕然精神恍惚,似乎没听见,呆呆站了一会儿,道:“我们走吧。”

她还是坚持送我到了家门口,熄了车灯,在车里静静坐了几分钟后,突然道:“给我一只烟。”

猛抽了两大口烟后,张丕然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只听她道:“刚才那个男人也是深海市的常委,市公安局长,叫冯志。”

“我说呢,那么大派头,他在追你啊?”

“鬼知道。”

“不是吗?我看他在追你,你准备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人家可是大官啊,我看韩燕雨都可尽地巴结。”

“你别乱说好不好?”张丕然显得颇为不高兴,等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他是单纯地追我就好了?”

“什么?他追你还有另外的动机吗?”

“怎么说呢?”张丕然又抽了一口烟,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不知道,我怀疑上次抢我东西就是他指示的。”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别以为他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他可坏了,他……”张丕然欲言又止。

又做了一会儿,张丕然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还是不要了解那么多了,以后见了他们要小心就是,不要和他们接触,好了,你上去睡觉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张丕然不愿多说,也没办法。

灯光暗了下来,电影重新开始,不过张丕然也变得一声不吭,连爆米花也不吃了。那个冯局长倒在旁边不停地说着话,问张丕然最近生活怎样、有没有出去玩等等。

张丕然不断小声地说好,显然是生怕得罪了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张丕然站了起来,道:“我要去洗手间,”说完,从我这边走了过去,过了好久才回来,电影结束前又去了一趟,看得出,她并不开心。

电影结束了,出了门,冯局长跟了过来,道:“丕然啊,要不要一块儿去吃宵夜啊?”

张丕然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啊,冯局长,我最近一直住在我妈妈那儿,回去晚了要被她骂的,另外我还要送我表弟回家,改天吧。”

冯局长愣了一下,勉强笑道:“那好吧,改天我再约你,有什么生活困难尽管找我帮忙好了。”

说完,走向了一辆开过来的奥迪,钻进后排座位,绝尘而去。我看了一下车排,是“粤oxxxxx”。

“这人是公安局的吗?”我问张丕然。

张丕然精神恍惚,似乎没听见,呆呆站了一会儿,道:“我们走吧。”

她还是坚持送我到了家门口,熄了车灯,在车里静静坐了几分钟后,突然道:“给我一只烟。”

猛抽了两大口烟后,张丕然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只听她道:“刚才那个男人也是深海市的常委市、公安局长,叫冯志。”

“我说呢,那么大派头,他在追你啊?”

张丕然冷笑道:“鬼知道。”

“不是吗?我看他在追你。你准备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人家可是大官啊,我看韩燕雨都可尽地巴结。”

“你别乱说好不好?”张丕然显得颇为不高兴,等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他是单纯地追我就好了?”

“什么?他追你还有另外的动机吗?”

“怎么说呢?”张丕然又抽了一口烟,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不知道,我怀疑上次抢我东西就是他指示的。”

什么?上次的抢劫与深海市的公安局长有关?我吃惊地道:“啊?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别以为他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他可坏了,他……”张丕然欲言又止。

又坐了一会儿,张丕然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还是不要了解那么多了,以后见了他们要小心就是,不要和他们接触,好了,你上去睡觉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张丕然不愿多说,也没办法。

不过我不去找别人,别人却会来找我。

礼拜一下班,公司楼下门口赫然停着一辆警车,本来我以为和我没有关系,想绕开走,一个身材壮硕的穿着警服的人直接走到我面前,道:“你是卫君吧?”

我说:“干吗?”

那人恶狠狠地道:“你给我小心点儿。”

小心点儿?看来不是梁主任那儿出了事,不然他们应该直接就来抓我了,那会这么客气?应该是那个冯志局长的缘故了,于是我道:“怎么了?我犯了什么法?”

“犯了什么法?犯不犯法是我们说了算,有人让我警告你,你要再跟张丕然在一块儿,就把你抓进去。”

草,这是什么逻辑?

那人说完话,冲我扬了杨拳头,钻进警车扬长而去,留下我傻傻地站在楼前。

这个人应该是冯志局长派来的了,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班的呢?我不知道原因,张丕然也不知道我的具体地址,只知道我在华强这块儿上班,她也没有理由告诉那个鸟局长我的消息啊。不过他们是公安机关,全深海市有1万6千名警察,加上数目更多的合同警、联防队员,对付我这个小小的暂住打工人员,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那么以后我走路都要背后长一只眼睛了,想到这儿,我的脊背渗出一丝凉意。

晚上大约12点的时候,张丕然打过来电话,问:“今天有没有不认识的人找你啊?”

看来张丕然那边也有了麻烦,不过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说:“没有啊,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不过你最近要小心点儿,”张丕然的声音显得很低沉,只听她接着道,“最近晚上没事情就不要出门了,还有,不要和陌生人接触。”

嘿嘿,有这么恐怖吗?于是我安慰她道:“我会小心的,不过没关系啦,我光棍一条,没什么牵挂,你不用太担心了。”

张丕然显然不这么认为,又嘱咐了好多才挂线。

礼拜三上午,前台小姑娘阿月突然说有电话找我,这谁啊?打到前台?

原来是张丕然,只听她说了一句:“中午一点钟,在赛格3楼楼梯口见面”,然后就挂了电话。为什么搞这么复杂?看她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搞得我心里面也七上八下的。

中午一点钟,赛格三楼到处都是人,张丕然选择这么个地方看来是煞费苦心了,而她居然还带了一幅大大的墨镜,假装在柜台前挑选产品,连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见了我,马上左右看了一眼,拉着我朝里面走去。

我说:“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

张丕然又看了看四周,道:“我是担心你出危险,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的设备可先进了,可以24小时不断的监视你,包括我们的手机通话。”

呵呵,记得我原来曾看过一部美国大片《国稼公敌》,里面的主人翁只要一用通讯设施,就会马上报漏行踪,不过那是电影,又在美国,涉及国嫁机密,在小小的深海,为了追一个女人,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张丕然看我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点了一下我的脑袋,道:“别不相信,我上次在天安数码城银行那儿出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还是出门没多久就被盯上了……前天有人警告我,如果再和你接触,你就会很快在深海消失,你说我能不紧张吗?”

是吗?那张丕然不和我接触不就都安全了吗?想到这儿,一刹那我心里面充满了感动。

第二十章

张丕然继续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静一静,思考一下今后的安排,我有半个月假期一直没休,卫君,你不说要请我的客去西北玩吗?我们明天就走,我们先准备好,请了假马上就走,好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是吧?就这么出去玩了?这事情来得太突然,按说我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我过去从来都不愿意为了出去玩而花钱和浪费时间。

张丕然看我还在犹豫,就道:“不用你花什么钱,开我的车去。”

我说:“明天就去吗?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儿啊?”

张丕然的脸色淡了下来,道:“你不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我就知道我是自作多情。”

呵呵,我还没见到张丕然发过火,看来是真急了。唉,不管这里面是怎么一个玄机,张丕然看来都是一番真情实意,我也只当是散散心好了。我这份工作目前看起来也没什么前途,直接请假出去吧,于是我说:“好吧,明天我们就出发吧。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

张丕然的笑容重新上了脸,道:“不用拿什么东西,带几件衣服就行了,明天早晨7点钟,我去你楼下接你。”

出了赛格,我犹自还在回味张丕然的话,这是真的吗?我掐了掐大腿,很痛,看来要逃离这座城市啦。

回到公司,我想要不要给老板先请假呢?思索片刻,觉得还是不要请了,一来我的业务本来就没什么成绩,我请半个月假,要么老板不准假,要么让我直接滚蛋,二来看张丕然紧张的样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下楼,就看到那辆“路虎”已经在马路边等待了,上了车,张丕然嗔道:“真慢,迟到了5分钟,我老早就来了。本来想打你手机,或者进去找你,想想都不妥当,只好在这里死等了,你把你手机电池取下来吧。”

电池取下来做什么?或许又是不让人发现踪迹吧。

车子出了南头关,张丕然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出了深海地界,就好了。”

到了东莞长安镇,张丕然哼起了小曲儿,笑道:“我们胜利大逃亡了啊。”

“我们不回深海了吗?”

“不知道,等我想好了再说,我们先享受几天自由的空气再说,好了,你可以打开手机了。”

我先给李梅娟打了个电话,说我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半个多月,让她帮我给老板请个假。李梅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想起来屋里面还有好多现金藏在洗手间镜子后面,赶忙又给张向打了个电话,问他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张向似乎还在睡觉,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起色,不过他说他已经准备回深海了,于是我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让他赶忙回去,并告诉他东西放在洗手间后面的镜子里。

“张向是谁?”张丕然问。

“是我最好的兄弟。”

过了一会儿,李梅娟打来电话,说老板说要么让我赶紧回来上班,要么就不要再来上班了,嘿嘿,果然如此。

“怎么了?”

“被老板干掉了。”

“呵呵,”张丕然一脸坏笑,道,“这样也好,省得你三心二意。”

到了广州,张丕然把车子停在一个酒楼面前,道:“我们在这儿吃个饭,然后再去买一些旅游装备,然后再出发。”

吃饭的时候,张丕然走到服务台那儿用人家的电话打了个电话,回来后眼眶红红的。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却不肯多说。

饭后开着车子去买了不少东西,张丕然似乎对广州颇为熟悉,买旅游装备也显得颇为内行,付钱的时候,我坚持一人一半,张丕然道:“你客气什么?你现在工作都没有了。”

我说:“没有了可以再找,本来说是我请客的,虽然没有当大官,这次就算先支出了,用你的钱我心里面不舒服。”

下午两点左右从广州出发,“路虎”一路沿着京珠高速公路飞驰。张丕然给了我一张交通地图,道:“看准路标,做好导游,回头本姑娘重重有奖,”然后放上了cd,边开边唱,显得心情甚好。

大约2、3个小时后,就到了韶关。看着韶关远处的层层叠叠的山峦,我突然想起了叶虹,自从上次去长沙,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变,可是叶虹却一直没再和我联系,网络上也不再见到她的踪影,看来她是想将我遗忘了。

车上的cd响起了一个女歌手哀怨缥缈的歌声,却是一首《eyes-on-me》,只听她唱道:“

my-last-night-here-for-you,

same-old-songs,just-once-more,

my-last-night-here-with-you?

maybe-yes,maybe-no.

i-kind-of-liked-it-your-way,

how-you-shyly-placed-your-eyes-on-me.

oh,did-you-ever-know?

that-i-had-mine-on-you.

darling,so-there-you-are,

with-that-look-on-your-face,

as-if-you"re-never-hurt,

as-if-you"re-never-down,

shall-i-be-the-one-for-you.

who-pinches-you-softly-but-sure,

if-frown-is-shown-then,

i-will-know-that-you-are-no-dreamer。”

那个爱吃棒棒糖、喜欢皱鼻头的小妹妹,你是否找到了你的快乐?在拥有幸福的时候,是否还想起异乡的我?

恍惚间,只听张丕然道:“我们今天开到郴州吧,路还长着呢。”

我应了一声,看着张丕然娇美的面孔,突然想,她对我是一个怎样的感情呢?是真的让我做她的弟弟吗?在发生银行门口那件事情之前,我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会留心去注意我、或者会喜欢我这样的飘浮不定的打工浪子吗?

那么现在呢?她想让我做她的依靠吗?可是我无权也无势,我穷尽一生的心血也换不来她的一座房子,从这个角度说,我是否很无用?而张丕然也会这么认为吗?

天色微暗的时候,车子到了郴州。

第二十一章

郴州是个干净、安静的城市,华灯初上,路上的车子已经不多了,而在深海这个时候,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开着车子在市里面转了一下,最后选了一家郴州天湖大酒店住下了,酒店装修豪华,不过标准房的价格也就320块钱。订房的时候,张丕然笑着对前台的服务小姐说:“就订一个人啊,那个人要订房的话他自己定。”

我嘿嘿一笑,道:“没关系,我睡地板,可以不算我。”

放好东西后,张丕然要到外面吃饭,说要尝尝正宗的郴州特色菜,谁知是盘盘菜里面都有辣椒,张丕然边吃边喝水,不停的用手在嘴边扇风,吃完埋单,我抢着付了帐。

看着张丕然疑惑地看着我,我说:“这是睡地板的费用。”

回到房间,张丕然说:“你今晚可要睡地板啊。”

我笑了笑,想明明有两张床,非要我睡地板?我等你睡着了再上床就是了。

张丕然先去洗澡,出来后穿了一件明晃晃的真丝睡衣出来,身上白花花的肉比我任何一次都见得多,我不由得把眼睛从电视上移过来多看了两眼。张丕然跑过来,在我头上爆了一个栗子,道:“我是你姐姐,不准乱看。”

我连忙笑道:“是、是,我只是担心你的衣服没穿好,不小心掉下来被别人看到可就糟了。”

张丕然“扑哧”一笑,道:“要你担心什么?被别人看到也比被你看到了强。”

说了一会儿话,她躺到里面的那张床上,道:“我困了,你还不去冲凉?”

我想她开了一天的车,的确是累了,于是赶忙去冲凉,出来后,发现张丕然似乎已经睡着了,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我站在床边凝视了她一会儿,替她盖了盖被子,躺到另一张床上,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路,张丕然道:“我们今天要开到武汉。”

可是到了衡阳,她就喊了起来:“我的腿好困啊,踩煞车都没感觉了。”

我说:“给我开开吧?”

张丕然歪着头,奇道:“你不是不会开车吗?”

“我原来开过,只是很久不开,忘记了。”

“真的?”

“真的。”

张丕然将信将疑,不过到了一段车子不多的高速公路,把车子停在缓冲带上,然后让我坐在驾驶位上开一下试试。

我深吸了一口气,调好座椅、打火、松离合、踩油门,车子猛然跳了一下,死火了。

张丕然叫了起来:“你是不是不会开啊?别开玩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没关系,离合松快了,我会开好的。”

再来,我在心里面默念了一遍动作要领,慢慢松了离合,轻踩油门,车子缓缓启动了,张丕然在旁边教我换档,不一会儿,就开顺了,速度越来越快。

其实我原来开得最多的就是村子里的拖拉机,小车就练过两三次,也没有去考过驾驶证,我想这么远的路,让张丕然一个人开太累了,我只开好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开了几百公里的路之后,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我打开车窗,放了一盘“beyond”的cd进去,把声音开得大大的,边唱边开,风呼呼地从耳边飞过,不断超车,吓得张丕然不断大叫道:“开~~开慢一点儿,你不想活了?”

一路从衡阳到湘潭,再到长沙、岳阳、咸宁,下午3点半钟,我们就到了武汉。

“你可以啊。”张丕然笑盈盈地说。

“那是我们车子好。”呵呵,车子确实不错,无论好路、坏路,“路虎”都可以轻松越过。

“那当然,我们别休息了,我来开,一鼓作气走到郑州。”

天气很好,公路上车水马龙,大货车、小货车、大客车、小客车……一个个村庄飞驰而过,偶尔会看到一些傻傻的乡亲站在路点那儿拿着一些地图、水和土特产叫卖,烈日烤焦了他们的皮肤,尘土掩盖了青春的容颜。

祖国的地域何其广大啊,我们驱车跑了差不多两天,只不过才走了三个省份,千山万水已被抛诸脑后……这片深沉的土地上,千百年来养育了我们英雄、光辉的祖先,创造了无数灿若星河的文明成果,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落后了呢?并且至今仍在彷徨中摸索?

我把从广州买来的一顶大草帽扣在脸上,边听音乐,边思考问题。

蓦地腿上一痛,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差点儿撞到车顶,原来是张丕然在我的腿上狠狠拧了一把,只听她撅着嘴巴道:“你怎么不理我?我累了,你来开吧。”

不是吧?太阳西沉,但还没有落山,她只不过开了有两个小时吧?惨了,看来我这司机兼保镖的苦力是逃不掉了。

看看路牌已经过了信阳,前面还有驻马店、漯河、许昌,幸好路不错,车子可以跑在100公里上下。

张丕然斜着躺在座椅上,媚笑道:“谁让你不和我说话,我一个人开闷车可无聊了,”原来是没有和她讲话的缘故啊,只听她又道,“卫大爷,我给你唱个小曲儿好不好?”

我说好,等了半天,却没见她唱,只听她假意讪讪道:“又没有赏钱,唱了也是白唱。”

我看到车子前面板上放着一串在长沙路边买来的葡萄,就说:“用这个打赏我们张小妹吧。”

张丕然嗔道:“是张大姐。”摘了一颗葡萄放在自己嘴里,然后又摘了一颗递过来塞到我的嘴巴里,道:“我给你唱个什么歌呢?给你唱个我小时候学的小曲儿吧。”

说完,正面躺到椅子上,用浓重的山西口音唱道:“

初一到十五,十五月儿高,那春风摆动杨呀杨柳梢。

三月桃花开,情人捎书来,捎书书带信信要一个荷包袋。

一绣一只船,船上张着帆,里面的意思情郎你去猜。

二绣鸳鸯鸟,栖息在河边,你依依我靠靠永远不分开。

三绣南来雁,飞过千重山,你与我那情郎哥把呀把信传。

郎是年轻汉,妹是花初开,收到这荷包袋郎你要早回来。”

唱到最后,只听她唇红齿白的口中的浓重的山西话唱出来的“来~~”字,婉转哀怨,热忱明了,就像一个小村姑正站在村口送别情郎,那村姑穿着碎花小棉袄,低头挽弄着长长的发辫,直接说难以启口,只好用歌声来表白自己的心迹。

第二十二章

我过去听张丕然唱歌,都是些英文歌曲,虽然也大致明白意思,但还是不如这一首山西民歌纯朴厚重,比喻贴切,我笑问:“这是谁教给你的啊?”

张丕然娇笑道:“是外婆教的,虽然这么多年未唱,但一想起旋律,就自然而然地唱了出来。”

“好歌曲,比喻贴切,情真意切,是唱给我听的吗?”

“呸,”张丕然羞红了脸,道,“我唱给自己听的。”

呵呵,这歌怎么可能是唱给自己听呢?我笑着问:“这个叫什么名字啊?”

“叫~~……不告诉你,”等了一会儿,还是说,“这个曲儿名字叫做《绣荷包》,嘻嘻,不过当然不是给你绣的啦。”

嗯,看来过去山西姑娘表达爱情也够直白明快了。张丕然呢,居外这么多年,有多少改变?

说说笑笑,晚上9点钟左右,到了郑州。

郑州我做u盘生意的时候来过,我们选了一家位于金水路上和东明路交叉口的很上档次的河南民航大酒店住下,280块一晚标准间,我抢着付了钱,并道:“这是床位钱,今晚不用睡地板啦。”

安顿下来,我拉着张丕然的手去金水路吃饭,只见沿街两行灯红酒绿,ktv、海鲜酒楼次第林立,煞是热闹。

张丕然道:“这条街看上去挺繁华的啊,郑州都是如此吗?”

我呵呵笑道:“哪里,这条街有个外号,叫做‘白吃一条街’,”我抬起手指指着不远处,道,“那地方就是河南省的省委、省政府、省军区所在地了,全部坐落于这条街上,这地方的工作的人大都是公款吃喝玩乐,所以才会有这个名字。”

张丕然道:“这也有趣的紧,不过这海鲜运到这中原内地,价格就贵了许多吧?”

“这个自然,起码比深海贵了一倍还不止,不过公款吃喝,谁埋单,他们自然不用操心。对了,我们要吃什么风味的饭?”

“当然要吃地道的河南风味了。”

“好,那我们就拐到东明路上去吃吧。”

东明路上的餐馆也是星罗棋布,我们选了一家“合记羊肉烩面馆”,一人要了一大碗羊肉烩面,并点了一些特色小菜。

张丕然用筷子夹了一根烩面,长长的拉起来,却还没有见另一头,只好用嘴巴从上面咬去,咀嚼几下,道:“真好吃,跟我妈做的揪片差不多,”又喝了一口汤,道,“嗯~~,汤的味道也很鲜美。”

张丕然把没吃完的小半碗都倒了给我吃,我们两个吃得饱饱的,结账,还不到60块钱。

张丕然道:“还是这个实惠啊。”

“是啊,再往前走,钞票就越来越值钱,买的东西也越来越实在啦。”

回到酒店,张丕染依然早早地钻到了床上,问我:“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起什么坏心思啊?”

我笑道:“没有啊,即便是有什么坏心思,也只敢在梦里面想想。”

张丕然猛地把一个枕头仍了过来,道:“你坏死了,梦里面也不许乱想。”

下一站是九朝古都洛阳,洛阳和郑州很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洛阳,由洛水之阳而得名,洛阳三面环山,另一面是广袤的中原沃野平原,洛阳东面的虎牢关和西面的函谷关均是古代战场东西交通的咽喉,北面的孟津是古代黄河的重要渡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加上洛阳地处中原、土地肥沃,因此历史上曾有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

我决定在此停留一下,感受一下古老的洛阳所能带来的历史厚重。于是牵着张丕然的手,观看了洛阳的龙门石窟、白马寺等,在一家很有名的“真不同”饭店吃了洛阳的特色菜“洛阳水席”,更多的时间则是在大街上信步而行。可惜,古老的古城墙已不见踪影了,闹市中只有圈起来的一些景点可以让我们些许找回这个兵家必争之地的影子,城中的便道上很多地方铺上了镌刻着牡丹图案的暗红色地砖,提醒着人们这里也是牡丹帝国。

“这里为什么看不到皇宫和城墙呢?”张丕然问。

“我想这于近代败家的不肖子孙有关吧,更于洛阳的地理位置有关吧。洛阳东南虽然古代也有关隘保护,但出了关,就是“四战之地”的中原纷争之地,也就是说洛阳如果作为首都,就没有战争缓冲的空间,所以在这儿建立的王朝,要么是作为衰落时代的陪都,要么屹立时间不会太久。也就是说这里永远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地方,肥沃的平原、稠密的人口,诱惑着无数次的铁蹄南下,这应该是洛阳皇宫和城墙毁灭的罪魁祸首,也是中原人民苦难的源泉。”

那么长安呢?

春秋战国时雄起的函谷关,以及随后屹立在黄河和秦川之间的潼关,是古都长安的两道门户,出了潼关,就是良田纵横、一马平川的八百里秦川了。车子靠近长安,远远望去,城市的后面是峰峦叠嶂逶迤相连的秦岭山脉,那是长安的天然屏障了,长安西面应该还有险峻的散关,那么北面呢?秦始皇修长城,汉唐则把长城变成了内城墙。

长安,又曾称西都、西京、大兴城、京兆城、奉元城等,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历时最久的城市之一,先后有西周、秦、西汉、新、西晋(愍帝)、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12个王朝在这里建都达1100余年之久。又曾为赤眉、绿林、大齐(黄巢)、大顺(李自成)等农民起义政权的都城。自公元前约11世纪至公元9世纪末,长安曾长期是古代中国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是古丝绸之路的起点。

一座城市的历史就是一个民族的历史。安顿下来后,接下来就是拿着相机穿梭于各个景点了,兵马俑、汉茂陵、法门寺……点点滴滴的历史遗迹中追寻着古老王朝的背影。

长安北园门附近的街道据说是保存最完好的古城历史风貌,我买了一块白羊肚毛巾扎在头上,和张丕然游历于大街小巷中,“贾三灌汤包子”、“坊上人家烤肉”以及味道香浓的无处不在的羊肉泡沫似乎都有西北浓浓的味道在里面,但那些街道和建筑,怎么看都有一些拘禁和破落的味道,一问,果然,这些都是明清时代的古建筑,虽然年代也甚遥远,但那个辉煌时代的风貌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一个山西老乡指着远处一个地方说那里曾是韩愈的官郏葫在,但触眼只见一片低矮的平房,房顶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耀眼的亮光。

长安的古城墙,据说是被后唐的败家大将朱温拆除之后重建的明代城墙,从永宁门至文昌门再到南门,雄厚、斑驳的城墙历经无数年风雨的侵蚀,已经透漏出灰黑色,几根野草从城墙缝里面顽强地长出,迎接自由的阳光,极目四望,只见车流雁行,钟楼鼓楼,大小雁塔,引人神驰意飞。

有几个老人小孩在城头放风筝、一个年轻人坐在城头寂寞地吹埙,勋声忧伤而辽远,仿佛在倾诉着文明失落的哀愁,城下一片混沌,不见了往昔威震寰宇、万方来朝的景象,即便那跃马登城的将军、弯弓搭箭的英雄也都不见了踪影。

闭上眼,一轮圆月悬挂在西方大漠的上空,汉武帝的万千铁骑从长安城整装待发,旌旗在风中挥舞,刀枪反射着冷冷的月光;法门寺的钟声悠扬地响起,阳光普照,来自世界各国的各色人种聚集在广场上聆听大唐天子的新年致词,文人骚客把酒放歌、风花雪月,把饱满的感情用浓浓的墨汁倾诉在一丈白绫之上。

睁开眼,黄土高原干涸破裂的地表已经挡不出大漠吹过来的滚滚黄沙,困苦忙碌的市民的脸上只剩下了迷惘和麻木,千年古道的驼铃声已成绝响,只留下一群不肖的子民凭空追忆往事。

在那些辉煌的年代,他们是不需要脚下的城墙的,他们有的是海纳百川、吐纳万方的度量,有的是威加海内、功盖八方的雄心。

而城墙,是胆怯者的象征,真正的强者,内心中自有一道无形的钢铁城墙。

第二十三章

西出长安,正式踏上千年古丝路,这条世界上最古老的伟大公路东西两头连接着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中国和罗马帝国。随着丝绸之路的扩展,大量西域、波斯、古罗马等地的农作物、畜牧品种传来中土,现在我们吃的核桃,喝的葡萄酒,都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但时光久远,到现在,谁也不会认为是舶来品了。

首先来到的是咸阳,这是赫赫秦都的确切地点,是丝绸之路的第一站,已然破败许多。逛了一圈后,我在一个商店里面买了一大箱葡萄酒,搬上车来。

张丕然道:“你想当酒鬼吗?你还要不要开车?”

我笑道:“没关系了,出了关,到处都是宽广大路,再说,我们要怀着饱满的心情去体味古丝绸之路的氛围,没有酒多没气氛啊,古人讲,‘渭城春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渭城就是咸阳,所以到这里就要买酒喝,才有告别长安的味道。”

张丕然啐了我一口,虽然没再说什么,但看表情,却不以为然。

出了咸阳,地势渐渐增高,一片崇山峻岭之间,坐落着一座城市,这就是古称陈仓的宝鸡市。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韩信的精锐部队翻山越岭后,就是在这里偷袭了雍王章邯的陈仓关,打开了通往关中的门户。

黄河重要支流渭河横穿宝鸡市区,六七百米宽的渭河河道,不见滔滔流水,反疑到了郊野农场,两岸河床上,被市民们种满了庄稼,庄稼五花八门,一畦畦碧绿葱郁。

春秋时期,秦穆公娶晋献公之女为妻,时逢晋国大旱,秦国因这婚姻,便向晋国运送粮食。运输即用的船,宝鸡是其起点。那时,渭水流量很大,船从宝鸡出发,浮在渭水的波浪上,悠悠向前,一直可以行到黄河对岸的晋国,留下"秦晋之好"千年美谈。现今,望着干涸只剩一线的渭河,我真怀疑诗仙李白是怎么样写出"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的句子,是否纯粹是诗仙的幻想?

下一站是古称秦州的天水,从这里算是正式进入了甘肃陇地,这里是汉代飞将军的故居,“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我们在市区中寻找飞将军的影子,路人却多不知道飞将军的墓冢所在,最后在一个破败的小学里面找到了荒草覆盖的墓冢,墓前有一碑石,是清乾隆时修建,碑字系蒋介石先生题"汉将军李广之墓",墓前碑塔也是民国二十三年立。想是民族生死存亡之际,飞将军李广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

出了天水市区,我拿出地图,道:“我们不走蓝天高速到兰州了。”

张丕然问:“为什么?”

“因为最早的一条古丝绸之路是从甘谷县、陇西县、再走临洮到兰州的。”

“那好,你说了算。”

车子一直在爬坡,地表土层渐渐变黄,道路虽然比较平坦,但都是弯路,路边都是些十几米的土坑,应该都是下雨天雨水冲刷的吧。

天似乎越来越高,越来越蓝。我们驱车冲上了一个山坡,停了下来,环顾四周,满眼都是黄色,沟壑纵横,望不到边,几棵白杨树孤零零地站立在山坡上。两千年的古人也是面对如此的场景纵马西去吗?站在山岗上,我突然想起一首甘肃、晋北一带的民歌,于是放开喉咙唱道:“一朵朵白云天上飘,一群群肥绵羊青草弯弯里跑。青草弯弯杨柳树叶摆,红丹丹的阳婆婆桃杏花花儿开。”

张丕然咯咯笑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唱有个什么味道啊?像个大傻瓜,肥羊、青草都在哪儿啊?到处光秃秃的。”

话音刚落,一阵高亢入云的歌声就传了过来:“画眉眉的羊羔虎头头,柔软软的绒毛毛绵个溜溜。一颗颗羊铃叮叮响,青山山绿水哟好地方。”

我极目四望,却始终没有发现唱歌的人在哪里,只见歌声在山梁间环绕不息,余音袅袅。

张丕然道:“别找了,走吧,你唱的一群群肥绵羊青草弯弯里跑的景象估计早就不见啦。”

是啊,据史料记载,西周时黄土高原地区的森林覆盖率达到了53%。《后汉书》载:陇东至陕北黄土高原地带“厥田为土,且沃野千里”,那么肥羊、青草,青山绿水什么时候都消失不见了呢?

继续前行,路边开始出现了窑洞,层层叠叠地点缀在黄土高坡上,不过还有很多是平房和屋架房。

我是第一次看到窑洞,很是新鲜,就问张丕然,“你们家那边也有窑洞吗?”

“有啊,不过我们那儿的窑洞似乎比较分散,不像这边这样集中,呵呵,我说不准啊,因为我自小就生活在城市里。”

原来如此,我决定去探寻一下窑洞的奥秘。

车子过了武山县城,我们在一个叫芦子岘的前面不远的小村庄边上停了下来,我说:“我们下去透透气吧。”

张丕然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道:“去哪儿啊,又没个歇荫的地方。”

我说:“去窑洞啊。”

张丕然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去啊?人家又不认识你。”

“一回生,二回熟啊,我原来不也不认识你啊?”

张丕然白了我一眼,不再理我。于是我把车子开下公路,停在一个窑洞前面的平场上。场子前面用一人多高的土胚院墙围了起来,用木棍扎起来的院门却没有上锁。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张丕然却站在院门口,不敢进来。

场子里面依着一面土坡开了三孔窑洞,最边上的高处还另开了一个小高洞,有一条小土阶梯可以走到上面。土坡上面高高的还有一层也开了几个窑洞,估计是另外一户人家了吧。再上面就是一层层的梯田了,庄稼种类不多,远远望去,似乎种的是土豆和玉米。

院子右边有一个大碾盘,上面有一个石磙,院墙的右边靠院墙的地方,围了一个小圈子,里面养了几只猪,圈子外面拴着一头黄牛,正卧在地上反刍,左面,用土胚垒了两间偏房,偏房旁边种了两棵大枣树。三孔窑洞的宽窄大致相同,有三米多宽,将近4米高,最右边的一孔窑洞的门已经破烂,门口还堆了一些玉米杆,看来没人居住,中间一孔窑洞的拱形四周已经用青砖砌了起来,圆拱形的正面高处是一扇窗户,右边下方又是一扇窗户,左边是进出窑洞的木门,门上挂了一把铁锁,这和我看电影得到的印象中的陕北窑洞似乎有点儿区别,应该是窗户没有那边的大。左面的窑洞除了窗户、木门外,全部是用土胚砌成,门开着,门口挂了一道布帘,门边挂了几串干的红辣椒。

我站在院子中间喊道:“有人吗?”

屋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应道:“谁?”接着出来一个白眉白发的老大爷,紫膛脸色,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穿单黑衫,腰里扎着一根腰带,手中拿着一杆旱烟枪。

我道:“我们是游客,走累了,过来歇歇脚。”

老大爷用浓重的甘肃口音道:“说啥子?”看来是没听懂。

我慢慢地又说了一遍,老大爷这次听懂了,脸上的皱纹拢到了一块儿,笑道:“进屋坐、进屋坐。”

我说不用了,就坐院子里。老大爷于是回头喊道:“老婆子,有客人来。”

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大妈出来看了一眼,赶忙搬了两张凳子出来放在枣树下,然后又拿了一个小篮子出来,里面满满地放了一些花生、干红枣。

我对站在院门口的张丕然喊道:“进来啊。”,张丕然却还在犹豫。

老大爷也招手道:“进来啊,闺女。”

我过去把张丕然拉了进来,老大妈赶忙又搬了一张凳子出来。突然,从门帘里面跑出来一个3、4岁的小男孩儿,虎头虎脑的,穿着开裆裤,赤着脚丫子,过来抱住老大妈的腿,从老大妈的腿中间探头探脑地看着我们。

老大爷乐呵呵地说:“这是我孙子。”

张丕然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道:“来,小弟弟,给你。”

那小家伙脸露好奇之色,却不敢出来接,我拿过巧克力,过去递给他。

我问老大爷:“这窑洞都是谁在住啊?”

老大爷道:“右边是我大儿子住,后来他们盖了平房,就搬出去住了,中间是我小儿子住,开春后他和她媳妇儿就去兰州打工去了,把娃娃留在家里。”

“你大儿子干吗不住窑洞啊?”

老大爷瞪大了眼睛,道:“现在年轻有钱的,都盖瓦房、平房了,不住窑洞了,我大儿子也让我去住过平房,住不惯,就搬回来住了。”

是吗?不是说窑洞冬暖夏凉吗?难道没有平房好?

于是我提出进老大爷的窑洞里面看一看,老大爷倒是很热情地邀请我进去参观。

进了门,就是一个灶台,上面摆放了一些盆盆罐罐,灶台已经熏成了黑色。灶台后面就是一张大炕,炕和灶台为什么挨这么近呢?老大爷的解释是便于排烟。炕后面是几个大粗瓷坛子,里面装的大多是粮食,但还有一罐是腌的辣白菜。一个大缸里面是水,老大爷说那是他从几里外的深井里面挑过来的。

再后面有几口大木箱子,一个衣柜,最后放置的是一些农具。

我问老大爷:“你还亲自下地干活吗?”

老大爷道:“是啊,家里没人手啊,有时候农忙的时候小儿子会从兰州赶回来帮忙。”

窑洞的墙壁年久失修,已经变成了黄黑色,上面贴着一些八十年代的宣传画,还贴着一些手工剪纸,有牛、马、喜鹊闹春、抓髻娃娃等,看来这是当地的一大特色了。

窑洞并不通风,估计遇到下雨天会很潮湿,由于只有洞口的窗户,光线也不好,看来这应该是年轻人不愿住窑洞的原因了。

整个窑洞里面只有一个电灯泡,提醒着我这已经是21世纪了。

第二十四章

老大爷告诉我这三孔窑洞是他父亲花了十年的工夫才挖成的,“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肯花气力挖窑洞啊,”老大爷边说边摇头。

出了窑洞,老大妈招呼我们吃枣子和花生,老大爷道:“你招呼你媳妇儿也吃一点儿啊。”

我点头称是,然后抓了一把花生递给张丕然,道:“好媳妇儿,你也多吃一点儿。”

张丕然涨红了脸,道:“讨厌。”不过还是接过了花生,脸露微笑。

又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

老大爷一家三个人送我们出了院门,那个小家伙已经跟张丕然有点儿熟了,奶声奶气地道:“阿姨,下次再来啊。”

张丕然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把最后一块儿巧克力递给他,道:“好,下次再来看你。”

上了车,我笑道:“媳妇儿,我们也生这么个小家伙,天天住窑洞,好不好?”

“谁是你的媳妇儿?不好。”

“什么不好?生小家伙不好还是住窑洞不好?”

张丕然狠狠地扭了一下我的胳膊,道:“什么都不好。”

过了一会儿,张丕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不过那个小家伙是很可爱的,我要是有个孩子,坚决不让他呆在这山窝窝里。”

谈起小孩儿,我突然想看看当地的学校。问了路人,被告知前面一个村子里才有小学,于是驱车过去,一片白杨林旁,几间土胚垒成的矮房子就是学校了。学校没有院墙,屋顶漏着洞,学校的窗户也没有玻璃,而是用塑料薄膜蒙着,上面破破烂烂地都是小洞,通过小洞望进去,只见课桌也是土胚垒成的,一排排穿着朴素、小学生背着双手、昂着头,一排排坐得整整齐齐的,正在大声地背诵课文。

阳光从房顶上的洞穿下来,化成一个个的白圆圈,照在一块缺边的黑板上、一排排破旧的土胚课桌上、一个个手工缝制的书包上、一副副脏脏的学生脸蛋上、一双双神情专注的大眼睛上……

课间时,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老师,就过去和他攀谈起来,老师姓郑,今年已经52岁了,但还是个民办老师,每月的工资居然只有区区的180块钱,而且他还是语文数学都教!郑老师说,学生的学费每学期也只有120元钱,但还是有很多小学生辍学回家,毕业班50多名小学生,能升上初中的也不过10人左右……

嘿嘿,这就是我们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丝绸古道上的孩子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人?

我把身上的钞票掏给那个老师就匆匆离开了,张丕然道:“我包里还有些零钱,要不要一块儿留下来?我们到前面县城再去取钱。”

我摇摇头道:“不用啦,聊尽人意就可以啦,我们又不是当权者,干吗去弥补别人的责任?”

继续上路,车子穿行在千沟万壑之中,似乎没有尽头,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少,黄沙却越来越多。定西地区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曾经商旅云集、繁华似锦,不知何时,变成了今日这般丑陋模样。

路比较难走,车子到了陇西县城,天色已经微暗了,于是我们决定在这儿留上一晚,顺便补充一下给养。

陇西是个小县城,来之前我查阅资料,说今天的陇西县所管辖的地方,比“天下李氏出陇西”的古陇西郡的管辖面积要小得多,“陇”这个词本意指田埂,古代,人们称横亘于关中平原西部的六盘山脉叫做陇山,所谓陇东、陇南、陇西的地理划分和甘肃的别称就是据此而来。

陇西的小吃确实不错,火腿、金钱肉、烧鸡粉,吃得我们油光满面,闹得张丕然嚷嚷着只要吃青菜。

第二天,我和张丕然驱车一块儿参观了这儿的古老的李氏宗祠“陇西堂”和“李家龙宫”,森森古柏遮掩下,袅袅青烟中的各地游人凭古远眺,思绪万千。

下一站是临洮,记得小时候学过一首诗,是讲驻守临洮防御吐蕃的唐朝大将哥舒翰的:“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令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可见临洮在当时是一个边防要塞。

西汉时,陇西郡管辖今天甘肃东乡以东、洮河中游、渭水上中游、西汉水上游的广大区域,陇西郡政府所在地狄道就是在今天的临洮县,由于岁月久远,郡治的具体方位已不可考,《辞海》中也只是笼统地记述为“临洮县南”。

长期以来临洮的名气很大,地理位置很重要。这里是丝绸之路通往西宁、兰州两地的枢纽,也就是连接唐蕃古道和丝绸之路中南两线的所在地,古人选择狄道作为陇西郡治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跨过临洮,100公里之外就是黄河穿城而过、古称“金城”的西北重镇兰州了。

“倚岩百丈侍雄关,西域咽喉在此间”。一条黄河,横阻于丝绸古道,对古人来说无疑是一大天堑。攻城掠地的雄师铁骑要过河,步履艰难的丝路旅人要过河,于是就有了黄河古渡和金城关。

我们选择了一间叫做兰州西兰国际大酒店的四星级宾馆居住,价钱也不贵,350块一晚。

安顿下来,出去解决肚皮问题,首选的就是去吃一碗名满天下的“兰州拉面”了。

路上,很多兰州汉子就坐在大街两旁,光着膀子、就着烤羊肉串喝着啤酒,感觉很是惬意。羊肉串只要5毛钱就有一大串,兰州产的“黄河小麦”、“西凉小麦”啤酒2块钱一瓶,呵呵,来他50串羊肉串,开两瓶小麦啤酒,30块钱就解决肚皮问题了。可是张丕然皱着眉头说不卫生,只好作罢,也是,她又不是孙二娘,这么一个千媚白娇的美女坐在大马路边光着膀子吃肉、喝酒,实在是有失体统啊。

一路行来,见到很多拉面馆都挂着兰州拉面的牌子,大多都是3块钱一大碗拉面,那大碗可是真正的大海碗,一碗就能把人吃饱,看来兰州人民的肚皮有福了。

最后打听到说一个叫做“马子禄牛肉面馆”的地方做的拉面最正宗,看名字应该也是穆斯林开的了。于是赶过去吃,my-god!好吃不好吃不知道,光排得长长的队伍就把人震住了。面馆上下两层,下面的也是3块钱一碗,上面的贵些,大厅10块,包间20块,我们自然选了包间来品尝最好的拉面了。

一大碗拉面冒着热气,上面飘了一层翠绿的葱花,喝了一口汤,味道鲜美异常,面条筋斗、牛肉稀烂,吃得人满头大汗,果然不同凡响。

张丕然喜欢上了兰州的小吃,有两个凉菜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雪花盖顶和凉拌皮冻,兰州的小菜里面喜欢放花生,吃起来格外香甜。

第二天,我们去了兰州有名的风景游览区——黄河风景线,旁边有一个“白塔山公园”,里面有一座建于元代的白塔寺,登高望远,整个兰州市景尽收眼底,只见黄河宛若一条玉带蜿蜒从城区穿过,兰州市区沿黄河两岸延伸开去,东西长,南北窄。

可惜即使在上游,黄河的水依然浑浊。中华民族,素对黄河有着崇敬之情,一直尊称黄河为“四渎之宗”、“百川之首”。西汉以前,河并无“黄”字,河即为黄河之专用名。历史上,黄土地兵患最为严重的时期,就是东汉末年至晚唐五代时期。生态破坏严重,水中泥沙含量增大,颜色逐渐变黄,黄河得名,正是在唐以后。

河面上飘着几个最古老的交通工具——羊皮筏子。走进一看,真的是用羊皮作成的,听说要12头整羊的皮,才可以拼凑成一个羊皮筏子。

一个脸孔晒得黑黑的船夫告诉我们,50块钱就将我们送到黄河对岸。

我问张丕然:“我们也坐一回吧?”

张丕然赶忙向后退了两步,道:“我不坐,河水那么湍急,我又不会游水。”

“没关系,我会游水。”

张丕然瞪大眼睛道:“你会游水有什么用?你说,我落水了你会不会救我?”

“这个当然了。”

“如果你救不了我呢?”呵呵,女人的问题真多。

“不会的,还有那么大的羊皮筏子啊?”

“如果羊皮筏子漏气呢?”

不会吧?我不明白张丕然为什么要假设这个不存在的问题,想了想,道:“那我就搂着你去龙王爷那儿报道。”

张丕然的眼睛又变成了月牙,紧盯着我,道:“为什么要搂着我去报道呢?”

“因为我们都不是当地人啊,龙王爷又不认识你,我们分开多寂寞啊,我们两个在一块儿,无论走到哪儿都不会孤单。”

张丕然把手伸了过来,道:“你这是真心话吗?”

“当然,”我盯着张丕然,想,如果她落水,我肯定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她,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仍在这儿多可怜啊。

走回酒店的路上,张丕然显得很是开心,左看看,右望望,从路边买了一个直径有一尺来长的向日葵,说带回酒店慢慢吃。

她右手提着东西,左手拉着我的手,一路上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只听她开心地道:“兰州真是个好地方啊,有空我还来。”

呵呵,在其它地方也没见她这么好兴致。说实话,兰州由于化工企业比较多,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据说春天频繁的沙尘暴来时,更是黄沙蔽日,空气很是糟糕。夏日里,由于四面都被山围住了,没有风,显得异常燥热。不过女人的心思奇怪得很,你最好别去猜。

我们在兰州呆了两天,却发现没有多少可以凭吊怀古的地方,今日的兰州,再也见不到昔日戒备森严的关城和浮船相连的古渡了,营堡墩台的残垣、雄师铁骑的蹄痕也已随着岁月的冲刷不见了踪影。

从兰州向西,涉黄河,翻乌鞘,就踏上了河西走廊。

第二十五章

有文字记忆的时候,便知道河西走廊,知道她是古丝绸之路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大漠戈壁、雪山绿洲、驼铃声声、古国碎片……提起她的名字,给人一种无限的沧桑之感,文明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遗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历史赋予它少有的辉煌与荣辱。

河西走廊北枕合黎、龙首二脉,南倚绵绵祁连,两脉夹峙,在青藏高原与蒙古高原的夹缝中,得一带狭长平坦地带。走廊的长度约1000公里,宽仅百公里许,自西汉张骞以毕生心血开通此廊,这里便绵延起两千年的苍凉与璀璨。

汉武帝开辟河西,“列四郡,据两关”河西四郡即武威(凉州)、张掖(甘州)、酒泉(肃州)、敦煌(沙州)。甘肃是以古甘州(张掖)、肃州(酒泉)两地首字而得名。

车子在茫茫戈壁中疾驰,风撩起张丕然的秀发,远处,祁连山顶的皑皑白雪反射着银光,偶然闪现的一片绿洲上,鲜黄的油菜花和碧绿的青稞把大地块分上色,仿佛苍穹笼罩下一块巨大的双色地毯,间或有人耕作其中,牛羊零星散落其间,雀儿低低地掠空飞过,远处炊烟随风飘散……?戈壁行久,竟有湖光山色,出现在正前方,在天际尽头长长宽宽,疑为一条宽广的大河。笔直的路,快若疾风的车,可迅行许久许久,根本见不到近处湖面。但是,天际处始终有浩如烟海之湖,如江南水乡烟笼雾罩风光,在远处若隐若现,诱惑着我。甚至,我可清晰见到湖边的茂密树林……行车许久,努力辨识,终见强光的照射下,沙尘随热流快速滚动。竟是遇上通过不同密度大气层对光线的折射,叠影成山水相接幻影的“海市蜃楼”!

“太美了,”张丕然喃喃地说。

河西四郡的第一郡武威就是建在一片绿洲之上的,这里南靠祁连山,北依腾格里沙漠,祁连山清冷的雪水滋润着这里的土地。

武威,地处水草丰美之地,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天生就是为人间作战场的。

我对张丕然道:“武威在三国的时候改称凉州,你知道唐代诗人写的凉州词吗?”

“我知道,唐朝诗人王之焕写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嗯,这首词其实是在金州郡的兰州写的,当时这一带统称为凉州。还有呢?”

“还有啊?”

“有,”我拿起放在车前的葡萄酒喝了一口道,“唐朝诗人王翰也写过一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呵呵,你只记得喝酒的诗,这下找到理由了。”

说说笑笑间,车子到了张掖市。张丕然问:“为什么这个地方叫叫张掖呢?”

“我来之前看历史书讲,汉武帝先派骠骑将军霍去病,受命将万骑出陇西击匈奴,过焉支山千余里,匈奴浑邪王降汉,汉就在他的地盘上设置了武威、酒泉两郡。后来霍去病英年早逝后,又使将军赵破奴出令居,就分武威、酒泉的地方另外设置了张掖、敦煌郡。就好像断了匈奴的右臂,张开大汉之掖,掖也就是胳膊的意思,所以有这个名字。”

“那么酒泉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西汉大将军霍去病在今酒泉之地带兵打了胜仗,为了犒劳三军,将汉武帝赐给他的一坛好酒分与士兵,可是酒太少怎么分,于是将酒倒进一甘泉中,三军都喝到了酒,此泉名为酒泉,以后此地名为酒泉。”

“敦煌呢?”

“敦,大也,煌,盛也,是汉代形容该地繁荣昌盛的象征。”

“我知道敦煌,有着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很多历史遗迹,莫高窟、鸣沙山、月牙泉。”

如果只是一种情怀吸引你到了丝绸古道。那么敦煌就是你心中那颗丝路上永不坠陨的璀璨明星。所有属于丝路的经典镜头仿佛都聚焦在这座小小的城市——辽阔的戈壁大漠,斜阳残照下商旅的驼铃沿路叮叮叮响,西域天竺“飘飘九霄外,下视望仙宫”的飞天彩绘,还有晨钟暮鼓的佛颂梵音……

莫高窟也称千佛洞,始建于前秦366年间。据说最初云游至此的乐僔和尚,在夕照下见到附近的三危山,出现了金光闪闪的万佛飘浮景象,因而觉得这里是佛教圣地,便在这里凿建了第一个修行虔佛的石窟。历经了数代跟进后续的修建工程,现保存下有几百个类型不一的洞窟。

景点的讲解员说,若将所有洞窟内的壁画连串起来,长达4万多米。洞窟里尚有彩塑佛像千计,部分藏经洞也发现了经书文物等,题材广泛、内容丰富、艺术精湛。“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佛升飞行。”连诗仙李白传神的诗句,也难描尽飞天女神的丰韵;“飘然转旋回雪轻,嫣娥纵送惊游龙。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烟娥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天才诗人白居易所作《霓裳羽衣歌》,同样也难窥飞天女神全貌。

敦煌亦是一山水优美的自然风景区,鸣沙山不高,但细纱圆润柔和,很有浪漫情调,黄昏时登高远望,只见天地辽阔,人微如尘,也更能体会尘世万千中那份一步一脚印得来不易的心情。漠漠黄沙之间孕育了一汪神水,就是著名的月牙泉。泉面宛如新月,静落在道道沙岭之间,清莹透澈,碧波漫漫,引来清风徐徐,为这苍黄的沙漠之地平添了许多风韵。

河西走廊尽头,就是古代著名的玉门关,汉武帝“列四郡,据两关”,两关就是阳关和玉门关,西汉军队打败匈奴,取得了对河西走廊的控制权,并在敦煌之北修筑长城,在西部设立阳关、玉门关,构成汉王朝的一南一北两大边陲要塞。

阳关和玉门关以西之广大区域,便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西域了。古人赴西域前,必须经阳关或玉门关,茫茫沙海,举目无亲,“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文人们的词句中总是透漏出凄凉悲婉的情调。

我们看到玉门关附近的一段汉长城遗址,可能由于戈壁上的沙砾无法筑成墙体,因而敦煌一带的长城大都以柴草加沙砾层层夯筑而成,残墙虽经两千多年的风雨仍屹立在荒漠戈壁上。因风化所致,墙体上的柴草和沙砾层显得越发清晰。

玉门关外,向来被人列为荒芜凄凉之地。再西行,就是最为艰险的莫贺延碛沙漠。昔日,玄奘途经,写下此碛的记录:“长八百余里,古曰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是时顾影惟一。”当是时,玄奘打翻水囊,几乎命绝于莫贺延碛,幸发现一泉,遂得延命,死里逃生。莫贺延碛再往西,就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其维吾尔族语意为"鸟也飞不过去的地方"。东汉初年,名将班超出使西域30年,晚年曾上书皇帝,“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足见关内关外,差别显著。

绿洲、荒漠,仅以玉门一关所隔,太乎奇妙也。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张丕然不停地念叨着这一举古诗,玉门关游览后,见时间尚够,便直驱阳关。

阳关在敦煌的南湖乡,路途中,只见阳关所处之山,沙色皆成朱砂色。伫立沙中,掬起一捧细细流沙,欲从中获得答案,显是不可能。只能想象千百年来,此地为频繁鏖战之沙场,“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屈原《楚辞·国殇》描写古战场的残酷激烈场面,屡在此地出现,“白骨似沙沙似雪,凭君莫上望乡台。”悍勇忠贞之战士,血流成河,碧血染红流沙,遂留千年血沙?

第二十六章

车至阳关古址附近,始有绿洲出现。这里村村造园,户户栽树,杨、柳、桃、苹果、枣、葡萄等各类林木,琳琅满目。这其中,尤以满山遍野的葡萄慰唯壮观,当地农人便以葡萄为题,经营起内地颇多的“农家乐”餐馆来。

一个餐馆老板讲,凡来阳关旅游之人,到餐馆就餐时,可随时到葡萄园采摘就食,哪怕你不到餐馆就食,农人也喜游客进园采食,不图金钱之利,惟得赞美之颂词。其用意,或许尚包括游客诸君至阳关,不用担心无故人相识,阳关处处均有陌生的“故人”,殷勤款待。据说中国古代文献中,准确提到西域种植葡萄的,首推《汉书——西域传》,西汉初,长安就已有了葡萄。

张丕然跑到院子里采摘了一大串葡萄过来,喂了我一颗,细细品味,一股甘甜直沁心脾,可能在于此地气候干燥,阳光极为充足,昼夜温差大,有利于糖分的积累吧。

可惜询问当地农人,被告知古时阳关已深埋地底,就在那朱红的流沙之下。同遭被流沙掩埋命运的,还有古城寿昌县。由于战争频繁,大规模的开荒屯垦,破坏了这里的植被和水源,使生态平衡遭到破坏,黄龙滚滚东来。宋辽之后,人们迁离阳关,元代以后,阳关和寿昌古城,以及大片绿洲,终于被流沙吞没。

在餐馆吃完晚饭,我们准备返回敦煌,一个农人说,出门不远,有一山丘,当地叫做红首山,是昔日阳关古城的堡垒所在,山丘下面的戈壁滩上,到处可见古陶器残片,甚至还可以找到玉片、兵器等遗留物。我们听了怦然心动,决定去观摩一番,张丕然笑道:“说不定我们还能发现大将的盔甲、玄奘出关的遗物呢。”呵呵,女人的幻想总是让人新奇。

果然,出门不远处有一个红色的山丘,戈壁滩上都是乱石,夕阳西下,一些光滑的石头反射出一片炫目之光。我们去的时候戈壁滩上还有两辆车子,不过很快都开走了,只剩下我们。

戈壁滩上的烂陶片是有不少,我和张丕然拣了一些放在一个小布袋里,然后放在车上。

突然,张丕然指向西方,道:“快看那太阳。”

我驻足看去,只见一轮巨大的红日正从远方一个沙丘上面慢慢坠下,天边却没有一丝云彩,那个沙丘和整片沙海慢慢从橘黄色变成了朱红色,接着整个沙海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空气也仿佛被烧得冒出了青烟,晃动不已,如梦如幻,让人想到了海市蜃楼。

“好壮观啊,”张丕然拿出相机赶紧拍下了这难得的美景,接着道,“在城市里,你永远也看不到这样的美妙的自然大场面。卫君,我们回去吧,等一下看不到路了。”

我说好,过去跳上车子,启动,刚走,就发现不对劲,赶忙下来一看,傻了眼,原来后面一个轮胎被戈壁滩上一片尖锐的金属片给扎破了。

张丕然在旁边道:“赶紧换上备胎吧。”

我说好,车子的后面捆着一个备胎,不过周围用螺栓固定着,于是我去后备箱里去找工具箱,可惜找了半天却没找到。

我问张丕然:“工具箱呢?”

张丕然说:“在后备箱里面吧?”边说边赶忙过来前前后后寻找,后来连车子的前面部分也找了,却始终没有找到。

张丕然哭丧着脸道:“可能我放在深海就没带过来。”

不是吧?唉,也怪这款路虎汽车太出色了,我们开着它跋涉了上万里路,上山下坡的,愣是一点儿毛病没有,每每在坡路上超越其它车辆的时候,一阵子骄傲还油然而生,所以过去就没用过工具箱,这下麻烦了,在这个不毛之地,周围没有人影的时候,它给你来了一个破胎。

张丕然道:“卫君,要不你去农家餐馆那儿去借一下工具?”

下午我见到餐馆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应该有工具可以借,转身欲行,又觉不妥,到这里虽然开车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走路打来回、加上还要去找工具,可要费上不少时候,就把张丕然一个人孤零零地仍在这里吗?天已经渐渐黑了,沙漠里面有没有危险?会不会有狼?

我把想法跟张丕然讲了,果然她害怕起来,说:“那你别丢下我。”

那让张丕然跟我一块儿去吧,张丕然却道:“那我们的车子怎么办?”

我说:“应该没问题吧?这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那如果来个人呢?”

“来个人也没所谓啊,我们把车子锁好就是了。”

“那不行,这里可不比城市里,荒郊野外的,人家就是用石头把我们车子砸烂,估计也没人听得到。”

说得也有道理,那怎么办?

张丕然道:“我们等一下吧,说不定有过路的车,可以借他们的工具来用。”

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晚上有车通过。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四周一片静寂,时间在此也仿佛凝固了。

一个小星星顽皮地睁开眼睛,开始在天空不停地眨着眼,紧接着漫天的星斗都像钻石一样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散落于天际。天空是那样的高,那样的静穆辽远,如同一个亘古走来的神话背景,覆盖了整个苍穹。

我从未见识过在沙漠之中见识过如此深邃神秘的夜空,四周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我和张丕然只是手拉手,仰望苍穹,呆呆地矗立着,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心跳。相比之下,深海的天太矮了,让人艰于呼吸视听。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塞外的天气真是变化多端,白天那么燥热的天气,一到晚上就迅速冷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张丕然不停地哆嗦着,我让她上车,她又说车里太闷了。

我打开车灯,围着山坡转了一圈,意外发现山坡北面还有几棵枯死的空心树桩子,我找来一块大一点儿的石头,砸了几段下来,在车旁边找了一片柔软的沙滩,生起了一堆篝火。

我从车上拿了两瓶葡萄酒、一包牛肉干,拉着张丕然在篝火变坐了下来。我打开酒,先喝了几口,然后递给张丕然,道:“你也喝一点儿吧,喝了会暖和点儿。”

张丕然这次没有拒绝,拿过瓶子喝了一大口,过来靠在我的肩头,仰望星空。我搂着张丕然的肩膀,一同感受大自然造物主给我们带来的旷古苍凉之美。

“你说,女郎和织女星在哪儿?”张丕然遥指天空那一条光彩夺目的银河,问道。

呵呵,这个问题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也曾无数次在盛夏的夜晚,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问过我那年迈的祖母。当我指出他们在天上的位置时,张丕然哀怨地说道:“他们一年只能相会一天,多寂寞啊,剩下的364天,只能剩下苦苦的相思了。卫君,有一天我们两个分开后,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时,你会想起我吗?”

“会想啊,不过我会主动去找你啊,只要你愿意见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进了监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说出了这番话来,难道在我深夜的梦魇里,监狱真是我恐惧的归宿?

“不许你这么说,”张丕然用手堵住了我的嘴巴,过了一会儿,只听她叹了一口气,道,“卫君,你知道吗?在我没认识你之前,我的一门心思全部都用在如何争取关系,利用别人,赚取金钱上,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才会想起我缺乏真情,活得像个木偶,天天的笑脸都是为了别人。”

张丕燃又喝了一口酒,接着道:“见到你,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我在英国的生活,想起了那段简单、自由的生活,想起了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你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无所畏惧,很多时候,和你接触越多,我越是不敢正视你的眼睛。”

张丕然扭过身来,脸蛋儿微红,红彤彤的篝火在她的眼睛里跳动,只听她道:“卫君,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我一愣,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说“不是”又太简单了些吧,想了想,我道:“你不蓄意伤害别人,就不是坏人了,或许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个人的力量在社会面前太渺小了,为了活着,很多人不得不被动地适应别人,不过这样也好,女人嘛,很多时候想的是首先自己不被伤害。不像我,永远不相信自己会被套上命运的枷锁。”

张丕然“嗯”了一声,抓起我的胳膊,轻轻抚摸着我胳膊上的那条伤疤,这伤疤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银行门口,被那个高个子刺伤的,只听张丕然喃喃道:“自从你那天那么勇敢地救了我之后,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心头一阵温暖,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记得张丕然曾说过要我做她的弟弟,加上她自身生活的背景,我一向很少去思索在张丕然的内心中,她是怎样定位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是真正的姐弟情,还是若即若离的情人关系?但就在这样一个空旷宁静的沙漠暗夜里,张丕然轻声自如地说出了这番话来,我相信,这是她心底最真挚的心声了。

张丕然靠在我的肩头,闭上眼睛,接着道:“我妈妈常说我在深海呆得久了,人就变得越来越势利,所以才会没有安稳日子,其实我何尝不想有个安稳的生活?我们一块儿走了这么远,我一路上不断地想,我究竟要的是什么?感受着丝绸古路的沧海桑田,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人生短短几十年,一个女人,忙忙碌碌一辈子,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真情,有自己的亲密爱人,也就心满意足了……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张丕然低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故事,但这平常的“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八个字,还是在我心中掀起了阵阵的波澜,她这是对我的期望还是她自己的心中理想?

篝火下的张丕然神态娇媚,虽经千里奔波,但更增添了一分憔悴动人的神色,由于葡萄酒的缘故,光滑细腻的脸蛋上增添了一层淡淡的晕红,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合在一块儿,不住地颤动,我心中一荡,低头向她那干燥的嘴唇吻去……

良久,张丕然抓着我的肩头,火光中,大大的眼睛里渗出一层泪光,颤声道:“卫君,你不愿做我的弟弟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做我的老婆,阳关城的古堡为证,我要娶张丕然做妻子。”

张丕然咛嘤一声,扑倒在我的怀里,紧紧搂着我的脖子,道:“我要做你的妻子,卫君,我要给你生儿子,我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今生今世都不要分离。”

她搂的是那样得紧,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肉中……我心中怦怦乱跳,口干舌燥,低下头去寻找她的唇,张丕然也急切地扭头来亲我,然后用力地撕扯我的衣衫……

火光中,张丕然光滑柔美的胴体恍若祁连山上的女神,柔软的沙滩在我们的身下被踢出了深深的沙坑,天上的星星也羞赫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启明星的星光渐渐消失,张丕然颤抖了一夜的身体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我吻了吻她的面颊,搂着她看着一轮红日从沙漠的边缘缓慢而又坚定地跳出来,将整个沙海抹上了一片金黄。

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空气纯净的犹如祁连山上的雪水……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车子到来,我们借了工具,修好了车子。

返回敦煌,我和张丕然好好休息了一番,修好车子、买好工具,晚上,我们手牵着手逛遍了敦煌的大小巷子去吃小吃,心里面充满了甜蜜。

西出阳关,告别中原王朝向西伸出的长长右臂,踏上漫漫西域征程。

如果走古丝绸之路的南路,我们应该沿着313国道取道新疆南疆的若羌县,不过张丕然嚷嚷着要见识哈密的瓜、吐鲁番的葡萄,于是我们折向西北行走,这是古丝绸之路在新疆的北道。

无论是古出阳关或玉门关,还是按今道路西行,万里丝绸之路进入新疆,都要踏入茫茫翰海。从敦煌出发,经安西柳园,向西行入星星峡,即进入新疆东大门哈密境内。进入新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让我大大吃惊,车子竟然穿越了长达400公里的无人区,才抵达古称昆吾的哈密。

在河西走廊西端,戈壁沙漠面积广阔,令我吃惊。而进入新疆,河西沙漠与之相比,就如小巫见大巫,以“平沙万里绝人烟”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常言道:不到新疆,不知中国有多大。但千里戈壁,寸草不生,鸟兽绝迹,对老百姓来说,这就是一块白地。

哈密的瓜顶呱呱,“哈密瓜长径尺,形如橄榄,两端锐,外皮色青翠,白蒂至脐,白筋密布如织,其脐周围大逾钱,无白筋;剖之利刃,久之乃入肉;色黄明如缎,味甘如蜜;爽脆如哀家梨,无渣滓。”在哈密停留的日子,是我和张丕然吃过得最多的瓜的时期,甘甜如蜜,价钱便宜,还犹豫什么?

张丕然嚷嚷着要去看古楼兰古国的遗址看看,的确,“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愿将腰下剑,直到斩楼兰”的壮丽诗句和近日出土的古楼兰精美文物,都为这个消失的绿洲王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等我们询问导游的时候,却被告知古楼兰古国已经深埋在浩瀚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了,陪伴她的还有早已干涸的罗布泊。

据《河源纪略》记载,直到17世纪,罗布泊仍是水天一色、飞鸟难以逾越的汪洋大湖。罗布泊,《山海经》中称“泑泽”,《史记》中载“盐泽”。最大面积曾达5300多平方公里。《汉书》记载其“广袤三百里,其中亭居,冬夏不减”。当时其湖曾是塔里木河、疏勒河、车尔臣河、孔雀河等河流的汇聚之地,为此,湖面宽阔,湖畔蒲菖、芦苇、野麻丛生,湖滨、湖中生息繁衍着各种各样的水生植物和水禽、动物,是一块充满生机的绿洲。

但缘何到了近代罗布泊突然就变成了不毛之地的戈壁荒滩,又由谁该为这笔历史责任埋单?

下一站是有着八百里火焰山的吐鲁番。

“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唐著名诗人岑参的形容火焰山的诗,让我们在炎炎夏日里更产生了对滚滚热浪的无限恐惧,火焰山果真如此炎热吗?

一路驱车,热浪果然袭来,只要下车几分钟,马上就会汗流浃背,但走进火焰山深处的葡萄沟,却看到另一幅动人的景象。

毛驴车悠悠,蹄踏蹄踏在街道马路上行走,斜倚在车上的维族大爷,同样悠悠地晃着悬在空中的腿。山沟上面,举目望去,树木繁茂,空气湿润,气候凉爽宜人,与火焰山上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耳边流水潺潺,始知有水渠将天山雪水引入沟内。举目望火山,赤红砂石壁立千尺;纵眼看沟谷,藤蔓枝柯漫延而上,棚架上挂满玛瑙珍珠般的葡萄。一架接一架,一片接一片,绿得纯洁而耀眼,绿得滴翠而迷人。长辫飘飘、衣着艳丽、高鼻深目、肌肤胜雪的热情的维族少女漫步其间。

坎儿井是吐鲁番人用来引导产生水源的井穴,外面骄阳似火,但井洞中丝毫不感到气闷,源于每隔二三十米打的竖井,不仅通风透气,且维族人还在竖洞里种植有参天大树。在里面行走、浣洗非常方便。坎儿井是酷暑之都吐鲁番人的天然大空调,人们可以在里面避暑聊天、做手工或其他生活。

透过宽敞的竖井,可以看到井上有绿荫匝地、果实成串的葡萄架。当在炎热野外疲惫奔波了一天的人,在清沏晶莹,飞溅着雪白浪花的渠水旁洗过手,摘一串碧如翠玉、黄似玛瑙的马nǎi子或无核白葡萄,钻进井内,细细品尝,实有超尘脱俗的神仙感觉。

吐鲁番盆地,没有被塔克拉玛干沙漠吞没,反而成为人们向往的美丽绿洲,并进一步成为丝绸之路历史上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舞台明星,一切都得益于天山融雪的滋润。

出吐鲁番城,随着西行的车轮,戈壁赤红砂石渐渐变色,先是轻轻点染石青,再用笔锋醮墨,斜斜点上几笔赤红,青红杂染,直至天边。

路途中间或有绿洲出现,呈现在眼前的草原茫茫无边。草色青青,牛羊骆驼悠闲地在其中觅食,五颜六色的帐篷点缀其间。天山雪水滋润下的绿洲,水草丰美,一片繁华景象。

不经意间,天山从远方轻轻地向我们走来,巍然屹立,仿佛驻守西北的英雄将军。新疆地形呈"三山夹两盆"之势,众山之中,却数天山最为伟岸神奇,不仅南北疆以天山为界,而且众多绿洲之所以富饶无比,均得益于天山雪水滋润。

草原尽头,有城镇赫然献身,查地图,原来就是赫赫有名的达坂城啦。我放开喉咙唱了起来:“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啦,西瓜大又甜啦,那里住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来。”

张丕然道:“想人家新疆的姑娘啦?”

我说:“没有啊,我在想,你应该怎样嫁到我家来。”

张丕然咯咯笑道:“我可没有妹妹,我家也没有马车。”

我笑道:“没关系,我会驾着马车去娶你。”

吐鲁番的风已经很猛,抵达坂城风更烈,而到了天山山口风势已然变得可怕。风有多烈,唐朝诗人岑参写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轮台是乌鲁木齐附近的古称,据说,这首诗就是此地春天猛烈风势的真实写照。

轮台在汉朝已经设立,相当年,轮台一带曾号称10万屯田人马,7座连城的遗迹,而如今轮台古城也同样湮没在茫茫戈壁滩中了。

乌鲁木齐,在蒙古语中就是“优美的牧场”的意思。维吾尔、汉、回、哈萨克等民族和睦生活在这里,创造出了灿烂的古代西域文明,是古丝绸之路北道的必经之路,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文化体系、欧美文化体系的汇集之地。

参观完风景秀丽的南山天然牧场,花草芬芳的甘沟菊花台,飞流直泻的白杨沟瀑布后,我们沿着宽阔的市区“高速公路”——河滩公路,向天山出发。出市区又入戈壁,很快有绿洲出现,即进入丝绸之路新疆北路的昌吉回族自治州。昌吉今辖之地,相当于古时丝路北道重镇庭州辖区。由敦煌至哈密,然后沿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西行至乌孙,过塔什干,抵波斯、罗马的丝路,必经经济文化十分发达的庭州。庭州,曾在天山北路盛极一时,为当时北疆政治军事中心,也为交通要塞。

天山依连哈比尔尕山脉深处,半山腰密布云杉林,下面有呈梯次分布的两层草地,一条大河从山脚下滔滔流过。

路途中路过风光迷人的榆树沟,哈萨克族风光渐显,那大群大群的羊儿,竟在公路中不让道,与车争行平坦的马路,煞是可爱。河谷中,七八家哈萨克毡房,散布草原。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李商隐的诗,让人神驰遐想,以高山湖泊、杉树和雪山景观著名的天池,还居住着一位与天地同寿的西王母。

天池是高山冰蚀冰碛湖,湖呈半月形,湖水碧澄,高天湛蓝,四周群山环抱,雪峰皑皑,朵朵白云缀生其顶,丛丛云杉,倒映湖面,恍临人间仙境。?蹲在池边,以手为瓢,舀水而饮,水甘甜滋润,沁人心脾。清澈碧透的湖水,阳光熠熠随水波旋射,浅水处水底的卵石,清晰可数。

走向另一边的河谷,只见满山游骑的哈萨克少男少女,策马绕游客而行。我和张丕然也分乘两骑,扬鞭策马,风驰电掣,树木和毡房不断倒退。回首身边美女,只见风姿绰约,肌肤胜雪,妙不可言。

道旁有哈萨克农妇在卖水果,果形甚是奇怪,如柿一般扁圆,然而又有桃之毛绒。问之,始知是蟠桃。原来《西游记》中孙悟空大闹天宫,偷食并大肆糟蹋的仙果,即是此桃了。买来以水洗涤,饕餮入腹,只觉肥美多汁,堪称人间鲜果。我问张丕然:“《西游记》中说,吃了蟠桃就会长生不老,你说我两个会不会变成老寿星?”

张丕然笑道:“活那么大岁数干吗?到时候你就变成小老头了。”

“呵呵,那你也变成老太婆了。”

“我变成老太婆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啦,到时候我不喜欢你,我们的儿子也不会答应。”

张丕然脸现红晕,做势来捶我,道:“谁说要给你生儿子啦?”

池畔远眺山腰,毡房密布,想是哈萨克民居。走近一问,原来可以做旅馆来用,于是我们就租了一间,只见毡房以红色为基调,整个呈一个穹庐形,毡房项部为圆形,有一通风口,走进后,见四壁以木头作支架,大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后半圆形的毡墙,挂着毛毯等物,为生活必需品。

出门漫步河谷,张丕染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面目清新,银铃阵阵,恍若天山上走下来的圣女。天是无比的蓝,云朵像刚出炉的棉花糖,空气清新,青草的香味弥漫期间,炊烟袅袅、青草遍地,牛羊满山、悠悠觅食,令我们怀疑来到了世外桃源。

夜宿毡房,我找了一块红毛毯盖在身上,道:“开始洞房啦。”

张丕然左右观望,道:“外面还有人说话呢。”

我笑着说:“你想让人家进来闹洞房啊?”

张丕然嗔道:“谁让人家进来了?人家闹洞房前都有三媒六婆、拜天地、拜父母呢。”

“天山就是我们的媒人,蓝天为父,草原为母,来,拜天地咯。”

我掀开毯子,把脱得赤条条的张丕然拖了起来,张丕然羞红了脸,连忙去抓毯子,不过最后还是给我拖住,跪下,拜了洞房。

第二十八章

我压低嗓音,庄重地道:“苍天为证,今时今日,我,卫君,和张丕然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张丕然喃喃地道:“好,我们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边说,边搂住了我的脖子……

黑暗中,响起了张丕然销魂的呻吟,激情过后,张丕然紧紧搂住我的脖子,道:“高山和草原就是我们的爱情见证,卫君,我们以后就找这样的一个地方生活了。”

我胸膛中填满了幸福和甜蜜,却不知怎样表达,只是一味的说“好”。

天亮启程,赶往古称宁远的伊宁,这是古丝绸之路在国内的最后一站。

终于水多了起来。雨水充沛的伊犁地区,位于巍峨壮观的南天山沟谷,冰山雪水,冲积出肥沃的伊犁河谷地带;西风没有阻碍,富含水汽的大西洋气流,在新疆仅造就出伊犁河江南景观。

车子在戈壁中行驶了大约八个小时的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呈现出一抹新月形的闪亮蓝色——赛里木湖。赛里木湖古称“西方净海”,蒙古语称“赛里木淖尔”,意为“山脊梁上的湖”。赛里木湖的水是真正的水,有着海的气质和天空的深远。湖水在蔚蓝天空的映照下,湖蓝得不可思议,纯净得一尘不染。

伊宁是一个花的世界,,市内街道呈放射型布局,伊斯兰风格建筑物触目皆是。

我们在伊宁看到了自东向西流的水量充沛的伊犁河,体验了这里鲜明浓郁的民族特色:维吾尔族的伊犁赛乃木、锡伯族的贝伦舞、俄罗斯族的踢踏舞、哈萨克族的赛马、叼羊、姑娘追等少数民族多姿多彩的传统娱乐活动,为这个西北边城增添了无穷魅力。

再向西,就是帕米尔高原了。帕米尔,古称不周山,《山海经》里面的共工怒触不周山,就是指的这里,汉代这里被称为葱岭,翻越葱岭,就进入了中亚地区,进入了古波斯,再到达蔚蓝地中海岸的古罗马帝国。

虽然通往西域道路的开辟,可追溯到遥远的传说时代,但这条联结欧亚的国际商路正式开通,则始于张骞的凿空之行,“于是西北国始通于汉矣”。

通过茫茫大草原、沙漠、戈壁为主的世界上最古老的伟大公路,西去的物品主要有丝绸,而由罗马、波斯等地由西向东运输来的货物,则以黄金和其它贵金属、羊毛、象牙、珊瑚、琥珀、宝石等为主。东西方的物产就通过“丝绸之路”艰难的道路不断地进行着交换。丝绸之路,是一个物产交流的历史,也是民族迁移交融的历史,是文化传播的历史。

透视历史的长河,我们却发现这条世界上最古老的伟大公路,却时断时续。漫漫万里丝路,任何一个环节出现脱节,如西域、波斯等地战争等诸多因素影响,可能都会导致丝路随时的中断;然而长时间的中断,寻找其中原因,则只有一个——华夏帝国周期性暴发的政权更替。然而灾难深重的华夏民族,何时才能迎来一个又一个真正的平和安定时期?

我搂着张丕然的肩头,仰望帕米尔高原上的皑皑白雪,思绪万千,层峦迭嶂的大山的那边,是否才有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天堂?可惜,我们没有翅膀,也不会像两只羊儿一样可以偷偷地走到那一边。

张丕然道:“卫君,我们出来多久了?”

我想了想,说:“我不确定,超过半个月了吧?”

张丕然笑道:“我刚才查了日历,已经19天啦,昨天我妈打电话,说我们都玩疯了,不准备回去了。”

哎,深海,像蚂蚁一样忙碌个不停的深海,找对象、买房子、眯缝着眼睛的冯局长,我突然讨厌起这个城市来,我问张丕然:“我们真的要回去吗?”

张丕然看着我的眼睛道:“要回去吧,不回去处理一下怎么行?”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抽刀断水水更流,绕了上万里路,到头来,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张丕然道:“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冯局长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大约是知道我们已经不在深海了吧?前天我们台长打电话过来,催我回去上班,不过也没提冯局长的消息。”

我点点头,并未答话。

张丕然过来搂住我的腰,道:“卫君,这几天我也想了,我们要是不呆在深海的话,就回太原吧,我爸爸妈妈可能比较喜欢回老家,或者去上海,我有个好同学在那儿,让她帮忙想想办法……其实能出国最好了,但我是深海的户口,而没有公安局的首肯,是出不了国的。如果那个冯局长不来找我们的话,留在深海也是可以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年纪大了,可能不太想动,还有我那些房产,可能也不是一下子都能处理得掉的,再说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太了解哪些当官的嘴脸了,到哪儿能不受他们欺负?。”

嘿嘿,难道这个创造出丝绸古路文明的中国,到现在都没有一块净土了?

看我沉默不语,张丕然又柔声道:“你不要担心了,回去后我会尽量将房子快速处理掉的,这样不管结局怎样,我们都可以很轻松地离开深海。”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毕竟张丕然和我这样的光棍不一样,她的牵挂太多了,让她就这么跟着我一走了之也不太现实。

我打了个电话给张向,得知他前天已经回到了深海。出来这么多天,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我曾经是一名强盗。

折返回去,张丕然说她想回山西一趟,看看亲戚,不然不知道下一次啥时候才能再回老家。

张丕然的老家是山西应县,一路走来,千沟万壑,和甘肃、陕西没什么两样。“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站在那高处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啦流过我的小村旁……”而汾河也只剩下了一条小河沟,全不见往日模样。

她老家有一个舅舅,一个叔叔,都住在县城里,我们买了些礼物分别去探望了他们,两个老人家见了我,都笑眯眯的问张丕然:“这是你的对象啊?”

张丕然也是红着脸点点头,道:“是啊,回深海后,有机会我们就结婚了。”

应县有一座建于辽代的木塔,张丕然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看,走在大街的时候,我发现应县的姑娘们大多都很漂亮,虽然并没有张丕然那样光彩照人,但也个个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我把问题抛给了张丕然,只听她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这儿是有名的出美人的地方,历史上还出过好几位皇后呢?”

“是吗?看来我的眼光不错啊。”

“什么?”张丕然一愣,旋即明白我是在夸她,美滋滋地给了我一粉拳。

踏上回深海之路,路上,我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弄这么多房子啊?”

张丕然思考半晌,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了,我原来有一朋友,托关系给我从开发商弄了不少低价的房子,我转手卖出,然后从中赚钱,我现在手上剩下的房子,都是没处理掉的,原来更多呢。”

“开发商哪儿的房子能底价搞到吗?”

“一般人自然搞不到啦,不过我那朋友是管着开发商的批准商业用地的,内部搞几套房子不是很轻松?再说了,那些房子即便不低价给我,开发商也会通过内部认购把它低价卖给自己。”

我奇道:“卖给自己?”

张丕然扭头看了我一眼,道:“是啊,找亲戚或者朋友的身份证去买房,然后炒高了房价再去银行转按揭啊。”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能不能说详细点儿?”

“其实很简单,我给你打个比方,假是你是开放商,有一处100平米的商品房,开盘价6000元/平米,那么房屋总价60万元。贷款8成,首付12万。几个月后,开发商将房价炒到了10000元/平米。这时房子总价是100万,贷款8成,首付20万,通过转按揭,然后你将房子卖给你自己—当然了,是以另外一个假买主的身份买的。你说,这时候你的账面上多了多少钱?”

“嗯,表面上好像是赚了房屋差价40万吧,可以拿到减去第二次的首付20万,应该账面上有20万进帐吧?那么房子呢?”

“房子实际还在你的名下啊,你现在的负担是要还8成80万的贷款,加上利息,看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还不起贷款,银行把房子收回去呗,收的还是价值100万的房子啊。你还是稳稳当当不怕亏钱的净赚20万啊。况且如果还能找到买主,即使以第二次的成交价卖,那你至少又拿回了第二次的首付20万,那么这时你就净赚40万啦。当然,这中间会发生一些交易费用,但比起房价是微不足道的。并且很多时候房子的价格还会更高,因为你的买房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是100万买来的,按现在的楼市,你很可能买家超过100万,这样你就会赚得更多。”

“明白了……可是问题银行能给那些开发商贷款吗?”

“当然能啊?银行那帮人员谁不想赚钱啊?反正这转按揭所贷出去的钱是国嫁的钱,而开放商分给他们的钱,却一分不少的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哪个少哪个多啊?这帐对他们来说并不难算。至于最后的买房者能不能通过支付贷款利息为银行赚钱,他们是毫不关心的。”

“可是政夫为什么不控制土地呢?”

“政夫?他们也要赚钱啊,这中间其实他们赚的是大头,你想想,几千块一平米的地价,谁不想多卖两块增加政夫收入啊,他们恨不得多一点儿土地,并且每平米都能买个一万两万的。”

“可是这房价越来越高,最后买房的人还不起贷款,银行没钱了留下很多坏账怎么办?”

“呵呵,怎么办?我家卫君真是不明白吗?对国嫁来说最简单不过了,他们可以印钞票啊,想印多少印多少,向银行注资,直到把银行的窟窿堵住,或者还可以上股市圈钱啊,反正他们有的是手段,你放心好了。”

原来如此……

嘿嘿,印钞票,印钞票的结果是什么?不外乎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了,也就是老百性的钱不值钱了,或者说老百姓的钱被抢了。被谁抢了?被国家抢去堵漏了,堵开发商和银行蛀出来的大洞。这个洞是如此之大,堵住了也是一个丑陋的疤,而疼的永远是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了一小块天地安身立命的老百姓。

而我们能指望谁呢?法院、检察院、军队?不要告诉我,你最后转了一大圈,回到原地,说,原来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其实,政治就是生活,它就在你日常行走的小路中,在你吃的每一颗米粒中……

张丕然看我沉默不语,道:“卫君,这些事情,说清楚后谁心里都不好受,不过,国内的现状也就是如此了,生活在这片天空下,你还有什么办法?大家都是能够关注自己不饿肚子就行了,谁还能关心别人的死活?”

哎,就是这种得过且过的思想了,张丕然是个女人,也不是直接当权者,还好说,那么多已经把钞票拿进口袋的人肯定是想拚命维持目前这种状况了,肯定想更多的百姓给他们的永无尽头的消费埋单了,但,他们难道想让人人都变成我这样的强盗吗?

车子过了南岭,前面就是韶关了,这上万里美景走下来,又有温柔可人的心上人陪伴身边,真是恍如隔世……如果是一场梦,我宁愿这梦能多做几天,可惜,美梦虽好,终有梦醒的时候,天色变暗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深海。

第一章

张丕然硬要我去她家里祝恨,于是一块儿跟她去了她住的水榭花都。进了房,张丕然把行囊往客厅的木地板上一扔,躺到了沙发上,道:“累死我了。”

我打量了一下她的家,也是豪华的复式房子,不过房子里面的高档家电比比皆是。

张丕然没躺多大会儿,从沙发上张开双臂,撒娇道:“抱我去洗澡,西北太缺水了,回来可要好好洗一洗。”

张丕然家有一个大大的冲浪浴缸,两个人躺下来空间还绰绰有余,我把她剥得光光的,就像一个小白绵羊,扔到浴缸里,滚烫的热水把张丕然的皮肤烫得像婴儿的皮肤一样鲜滑光嫩,我在她的大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羞不羞?”

张丕然紧闭了双眼,伸出手来摸我,道:“你还不是一样?”

泡了好大一会儿,张丕然站起来,开了上面的淋浴喷头给我洗背,她丰满的胸部不断地磨蹭我的背,不一会儿,我的下面就硬了起来,张丕然吃吃而笑,拿喷头对准我的下面冲了一下,道:“没出息,看你猴急的,赶忙洗完了上床。”

我转过身一把抱祝糊,道:“不行,我现在就要……”

激情过后,我把张丕然抱上床,她枕着我的胳膊很快就睡着了。我看着她香甜熟睡的面孔,想,女人的思维真的可能和男人不一样,女人是弱者,虽然也渴望自己的爱情、幸福生活,但女人也常常随遇而安,生活的环境还需要男人去给他们创造,可我又能怎样去创造呢?单枪匹马去把深海市的公安机关砸烂吗?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推醒,睁眼一看,正是张丕然,原来天已经亮了,只听她说:“我要去单位一下,先报道,然后看下一步的事情怎么处理,你呢?”

我想张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说要回家看看,张丕然说好,并让我重新去弄一个电话号码,说小心为妙。

出了门,张丕然开上了她那辆红色丰田,问我要不要也开一辆车回去,我摇摇头说不用了,于是她送我到香梅路口,她开车去上班,我去站牌那儿乘了一辆公交车回家。

路上买了一个新的电话号码,然后走路回到了豪方花园,开了门,张向果然回来了,还在里面呼呼大睡。我点了一根烟,在客厅里闷坐了半晌,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就等着张丕然处理完事请,然后跟着我回老家吗?

正沉思间,忽听道一声惊喜声:“卫哥,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道:“早回来了。”

张向喜不自胜,光着膀子搬了一个校很料凳子坐在我的脚底下,道:“你去哪儿了?好不好玩?”

我说:“我出去找老婆,跑了一万多里呢,不过到现在还没搞定,你的老婆呢?弄回家没有?”

张向低下了头,脸色暗淡,半天才道:“成了人家的媳妇了。”

“为什么?”

“草,”张向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摸了一根烟,点上,猛抽了两口,道:“开始说得好好的,我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了,一万块聘礼也下了,我还去县城给她们家买了好多礼物。谁知道后来她爹又说要许给乡长的侄子,说是镇长答应把村南头的鱼塘给他承包……我去要彩礼,她爹却耍赖,说最早到明年才有的还,我气不过,就拿石头把她爹和她哥的头都砸破了,然后就跑到我姑妈那里躲了几天,刚好你打电话给我,就跑了出来。”

我拍拍张向的肩膀,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最后说:“没关系了,再找吧。对了,老家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张向忿忿地道:“还不是老样子?我家6口人,八亩田地,去年全家辛辛苦苦忙活一年,除去公粮、提留、各种税费,最后一亩地平均收入不到200块钱,我大哥的小孩今年上初中,连学费都交不起,这次我回去,他们让我带他出来打工,那么小,怎么干活啊?后来我给了我大哥3000块钱,让他去交学费去。”

“乡里情况怎么样?”

“也不行,几个老门市都是半死不活的在那儿吊着,我爹问我挣了多少钱,我说四万,他就动了心,硬要我在镇上开个餐馆。我们村上三麻子的儿子的手艺那么精,餐馆生意那么好,都被乡政夫的人吃垮了,我怎么敢去开?”

靠,看来是无处可去了。

第二天,张丕然又拉着我去她爸妈那儿吃饭。也不知道张丕然跟他们说了什么,席间,张妈妈除了不停地跟我夹菜,就是笑眯眯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很有点儿不好意思。

吃完饭,我偷偷问张丕然,那个冯局长有没有再找她,张丕然很干脆地说:“没有,可能那人早忘了这件事情了吧,天天围着他转的女人那么多,我不去招惹他,估计他就不会老找我了。”

我提醒张丕然赶忙把房子处理了,张丕然瞪着眼睛道:“这事儿我比你还着急呢,不过哪儿能一下子就找到合适的买家?总不能亏本大血卖吧?即便是亏本卖,人家还要怀疑你的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才这么着急卖呢。”

我本来想劝她不要因小失大,转念一想,房子是她的,做亏本买卖谁都不愿意,只好走着瞧了,但愿没什么意外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张丕然每天下班都要我在香梅路口那儿等她,然后一块儿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她亲自下厨去炒菜,说是要提前进入老婆的状态。看着她忙忙碌碌地在厨房进进出出,无论入口的饭菜滋味如何,我心里面都是甜蜜蜜的。

白天,我找到原来的同事李梅娟拿了几款数码相机、笔记本,并把原来的手记号码也告诉了她,并让她帮我保密。我让张向跟我一块儿跑出去找客户卖,跑了几天,觉得虽然利润较薄,但是跑一跑,赚个生活费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向跟着我跑了两天业务,道:“卫哥,跑业务来钱太慢了,我们再干一票吧?”

我低头沉思了一下,道:“可以啊,我们计划一下,看看哪儿比较好动手。”

我回家翻出了梁主任和他二奶的录像带,放在电脑上又放了一遍,靠,真枪实弹,确实精彩,比看a片刺激多了。不过,现在再去敲诈那个梁主任,却不是个好主意,他肯定会想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逼紧了,狗急跳墙,结局如何,还真的很难说。

关键是我现在不想再出什么麻烦,公安局长那儿现在打的是什么算盘俺还不清楚……现今只能期望张丕然可以尽快处理好房子、工作等事情,赶紧跟我一块儿离开这个城市……

牵挂多了,我的底气是否也就没那么足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和张向一块儿去我们周边的两个区委那儿转了转,可惜,暂时还没有“热烈祝贺梁建伟同志当选深海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这样的好运气出现,只好一边随便做些买卖,一边寻找可以动手的机会。

一个阴雨天气,我和张向一块儿提了三款数码相机从华强出来,一辆丰田从后面疾驰过来,急刹车停在我身边,车窗摇下来,却是我原来的老板陈老板。只听他喘着气道:“阿君啊,有点事儿要跟你谈谈。”

怎么了?难道李梅娟哪儿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陈老板要我上车再谈,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我让张向先把货送过去,说我随后就到,然后上了车子。

陈老板开动了车子,只听他边开边道:“有个朋友要跟你谈一点儿生意,不知道你怎么联系,就找到了我,我想你跟阿娟比较熟悉,就去问她,她说你刚出门,于是我就追来了。”

这样啊,看来不是李梅娟那儿有什么问题,可是陈老板和我并不熟悉,什么人能通过他来给我谈生意呢?

车子沿着深南大道朝西开去,在幸田汽车站的斜对面,停在了一家名叫“深海东方银座酒店”的酒店门口,陈老板带我走了进去。这时陈老板的手机响了,只听他边走边打手机说:“带来了、带来了,马上就到。”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陈老板赶忙过来问我:“怎么不走了?客人在等着呢。”

我说:“到底是谁?他怎么不直接打我的电话?”

陈老板满脸堆笑,道:“可能是他忘了吧,就在旁边的西餐厅,人家已经等了好久了。”

我冷冷地道:“是不是深海公安局的冯局长?”

陈老板一愣,旋即笑道:“哪里啊,一个老朋友而已,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摸了摸我背包里的匕首,自从回深海后,我出门都要把它带上,想,也没什么可怕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过去听听那个老东西讲什么也好。

第二章

我们走到了西餐厅里面的一个小包间前,门口背着手笔直地站了两个虎背龙腰的年轻壮汉,推开门,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人整整齐齐地穿着警服,另一个就是那个矮矮胖胖的冯局长了。

见我们进来,穿警服那人赶忙站了起来,道:“冯局长,那你忙着,我们先走了啊。”

门口陈老板也哈着腰道:“冯局长,有事情尽管吩咐啊。”

穿警服那人推了陈老板一把,道:“走吧,你,那么多话。”便说边把陈老板推出了门,并把门轻轻虚掩住了。

冯局长朝我招招手,道:“来,过来坐吧。”

我没说话,直接坐到了冯局长对面的座位上。

冯局长挤出了一点笑容,问我:“你是叫卫君吧?来深海几年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上,并不搭话。

冯局长又道:“有什么生活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讲嘛,我这人本事虽然不大,但权力还是有一点儿的。”

我还是没吭声。

冯局长打了个哈哈,道:“看来你是个爽快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实话告诉你,张丕然我是要定了,你说吧,你开什么条件?房子?车子?好工作?没关系,都可以讲出来,我这人很爽快,能办到的肯定会办的。”

我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道:“这事情你不要来问我,人家不愿意你,你就不要拿权势来欺人,至于我,没什么条件可讲,人家喜欢我,我就不会辜负人家。”

冯局长仰天打了个哈哈,边笑边摇头,道:“难得啊,难得啊,一对有情人,这年头,像你这么有骨气的年轻人太少了,可是你了解你喜欢的那位张丕然是什么人吗?”

张丕然是什么人?我心里面不由得一阵紧张,潜意识里,我似乎一直不敢面对这个问题。

那冯局长见我面色紧张,得意地笑了笑,道:“你知道严卫国吧?”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冯局长瞪大了眼睛,道:“连大名鼎鼎的深海市严副市长你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管他什么盐市长、糖市长,在我认识张丕然之前,这些人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冯局长往座位后面靠了靠,抬高下巴,道:“当然,我们的严大副市长现在调到省人大去了,没多少权力了,可之前他在深海,可是牛b烘烘的人物,连我冯志,也……”说到这儿,冯局长挥了一下手,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两个之前就是死对头。他仗着他位高权重,不把我冯志放在眼里,他也不掂量一下他严卫国有多少斤两,就敢和我冯志抢女人,敢给我小鞋穿,我告诉你,我冯志上面抱的腿比他的腰还粗。”

冯局长越说越亢奋,额头上暴起了青筋,他喝了一口水,艰难地咽下去,接着道:“现在怎么样?倒了吧,我跟你说,这事情还没完,我还要他身败名裂,下辈子去蹲监狱,敢跟我最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冯局长说到这儿,嘿嘿笑了起来,抬头看着我道:“明白点了吗,小子?这张丕然就是严卫国过去的女人,三年前,张丕然跟她从英国一块儿回来的男朋友分手,还不是严卫国在后面搞鬼?不过这张丕然跟着严卫国也没少赚钱,光地产、房子他们就不知道弄了多少,不过这没关系,我会让他吐出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张丕然说她认识我的时候被抢那件事情,她怀疑是冯志干的,那我们去西北之前,她在广州打的电话,应该也是打给这位严副市长了?

恍惚间,只听冯志继续道:“这张丕然虽然是别人用过的货色,我冯志身边女人也多的是,但我不但要彻底整倒他,我还要把他的女人弄到手,我,我要让他一无所有#葫以,小子,你跟我作对,下场是什么,你要考虑清楚。”

我心里一阵酸楚和恶心,冯志后面说什么就没听清楚,只见他又喝了一口水,靠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小子,这下想清楚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我不管你是谁,张丕然过去怎么样,我也不关心,我认识的张丕然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只知道她现在对我好就够了……我再说一遍,她最后愿意跟谁,我管不着,不过人家要是不愿意,你想动粗的话,我光棍一个,也不怕你。”

说完,我留下目瞪口呆的冯局长,转身出了门,在门口我握了握包里的匕首,不过,里面冯局长并没有出声,那两个壮汉也就没有动作。

第二天,去张丕然家,只见她忧心忡忡地问我:“卫君,那~~那个冯局长找你了吧?”

我想张丕然应该知道了,就说:“没关系啦,我们又没有什么犯罪的证据在他手里,不用怕他。”

张丕然过来搂住我道:“你不知道,他的手段可厉害了,他~~他今天去我们台里,他……卫君,我看这样下去,我是没法在台历再继续做了,另外,恐怕……”张丕然咬住了嘴唇,不过却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我惊道:“他没有欺负你吧?”

张丕然摇了摇头道:“没有……卫君,你不知道,其实我担心的是你。”

我拍了拍张丕然的肩膀,道:“没关系了,这里是深海,靠近香港,法治还是比内地好一些,我们小心行事了,你也赶紧处理一下,我们离开这儿吧。”

张丕然点点头,道:“嗯,我这两天再加紧做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房子能处理就处理了,处理不了就放这儿吧,我辞职报告已经写了,明天就交上去……顺利的话,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先回山西了,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回老家吗?”

我说:“我愿意啦,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你在戈壁滩上,不是说过我们两个要‘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嘛。”

张丕然紧紧搂着我,哭了起来,道:“卫君,我真的好怕。”

我轻轻抚摸张丕然的脊背,不断轻言安慰她,既为我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又期望能早日离开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

深夜,张丕然在我身边终于疲惫地睡下,我却翻来复去睡不着。起床,点上一根烟,想,要不要先动手把冯志给做了?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这谈何容易?一来,短时间内无法摸清冯志的出入情况,上次一个小小的梁主任的调查工作就耗费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二来我见过冯志的时候,他的身边都有人,他是公安局长,身边自然有枪了,我和张向明着动手,恐怕是基本上没有机会;三来,我平常的行动有没有公安的监视,还不得而知。

看来只有让张丕然赶快处理了,毕竟我们没有什么犯罪的把柄在冯志手里,他们总不会就这么公然地抓没有犯罪记录的公民吧?

第二天傍晚,天气异常闷热,给张向交待两句后,我兴冲冲地跑到大冲的国惠康超市里面买了几斤雪梨,两罐蜂蜜。张丕然下午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处理掉了一套房子,另外有两套也已经找到了买家,她爸妈那儿听她昨天讲了这件事情后,两位老人家也没什么意见,看来这几天内就能理顺完所有事情了。我心里一阵兴奋,听到电话中张丕然声音嘶哑,并且有些咳嗽,想这些天她奔波煎熬,一定是太辛苦了才咳嗽的,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就买些雪梨,加点儿蜂蜜,给她熬一碗汤喝,压压火。

我冲过马路,走向大冲站台,突然间手机响了,一看,却是李梅娟的,只听她关切地问:“卫君,你没事吧?”

我笑道:“我有什么事呢?我好好的。”

李梅娟吞吞吐吐地道:“前天陈老板问我要你的手机号码,我看他神色紧张,有点儿不怀好意,就没给他,他又问你来过没有,我……”

“没关系了,”看来李梅娟这小妮子挺细心的,另外在人家手下打工,什么都不说也说不过去,于是我继续安慰她道,“放心了,我现在吃饭倍儿香,身体倍儿棒,精神得很呢。”

挂了电话,想,无论如何,还是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才安全。

正是下班的时候,大冲站台上挤满了人,估计都是科技园里面下班赶车的人,大家辛苦了一天,都赶着回家,如果不是牵挂张丕然,我会换一个时间来乘车的。

第三章

到香梅路口的车多的是,远远看见一辆320公交开过来了,我把手伸向口袋,去掏零钱,准备坐车,手伸出口袋的时候,抬头猛然间看到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一脸惊恐之色,猛一回头,白光一闪,霎那间,一把雪亮的刀兜头向我砍来,我一惊,下意识地猛然向前一蹿,那把刀就结结实实地砍在了我的背上。我顾不上背上传来的剧痛,一下子冲到了深南大道上。在一阵女人尖利的惊呼声中,斜刺里又窜出两个穿一身黑衣的光头大汉,个个手上都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向我砍来,我赶忙转身朝车开来的方向跑,一辆大巴一个急刹车,从我的身后窜过……路中间是大冲站修地铁的一面围墙,我拼命赶过去,往上爬,突然腰胯上一凉,我知道又中了一刀,幸好,我这时大半个身子已翻过了围墙,手一送,身体落在了墙那边的泥地上,我站起身,远远看到一辆泥土车满载泥土正要驶出修地铁圈起来的院门,于是狠命赶过去,从泥土车的后面爬了上去。

回头望去,几个黑衣人,也翻了院墙追了上来,幸好泥土车的速度已经起来了,只见后面几个黑衣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追不上来。

我送了一口气,眼前一黑,背上和腰胯上的剧痛同时袭来,我用手一抹,都是鲜血。

我深吸一口气,想,不能随着这辆车走太远,万一他们开车追来,就跑不掉了,这辆车沿着深南大道向西开去,过了南新路口,我赶忙爬了下来。

拿出电话,拨给张向,我说:“张向,你现在不要问出了什么事情,赶紧拿了我们家里的现金出来,还有梁主任的那盘dv,其它的都不要带,赶紧赶过来……我在南新路口这里。”

说完,我左右看了看,只见马路北面有一个广场,广场后面是一个庙宇,赶忙忍痛朝那儿跑去。

广场上有几个人瞪着惊恐的双眼看我走过,菩萨保佑,希望他们不要多嘴说出我在这儿。

走到近前,才想起这就是深海的一个景点“新安古城”,前面的庙门已经锁上了,我绕到旁边,翻了院墙进去,里面是一个大院子,后面还有几个小的庙宇,左右看了看,发现关帝庙的大门还没有关,于是一头扎了进去。

庙里面没有人,关帝爷威武的身躯正端坐在大殿里,面前的香炉还冒着阵阵青烟,我没有多作考虑,赶忙躲到了关帝爷的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向的电话来了,只听他着急的道:“卫哥?你在哪儿?怎么看不到你?”

我给他说了位置后,张向翻了院墙进来,见到我,大吃一惊,颤声道:“卫哥,你怎么了?怎么身上这么多血?”

我说:“你甭问这么多,你赶紧出去打车你买一点止血药和一些绷带来,再买两身深颜色的衣服,对了,记住动作要快,到这里的时候要隐蔽。”

张向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这时一阵阵疼痛袭来,疼得我几欲晕去,额头上冒出了层层冷汗,同时腿上一片冰凉,我低头一看,裤管上已经淌满了鲜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向回来了,匆忙帮我包扎,由于伤口太大,包扎后还是不断有血水涌出来,于是我让张向去前面的香炉里抄了几把热腾腾的香灰,敷在伤口上,然后再包扎。香灰看来挺管用的,包扎后果然血水不再大量涌出,只是慢慢地渗出来……我换上新衣服,让张向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到关帝爷前面的香炉里烧了,然后在关帝爷面前拜了拜,心里想:关帝爷,这次多亏你保佑,事出仓促,烧了我的血给你,下次有机会,一定多给你烧两株香。接着我道:“我们要赶快离开这儿,如果那人不放过我,他迟早会找到这儿的,走吧。”

穿过广场,远远看到桥下面就停着一辆警车,我们赶忙绕道而走,到了深南大道边,张向问我:“卫哥,去哪儿?”

我脑袋中一片眩晕,赶忙让张向帮我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后,我说:“现在去朋友家里都不太安全,说不定他们能找到哪儿,我这个样子又去不了娱乐常葫,回家更是不可能了,这样子了,我们去莲花山上躲起来吧,明天再作打算。”

拦了一辆的士,我们两个直奔莲花山而去,差不多还有一里路的距离的时候,我们下了车。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两个一前一后沿着路边的林荫道到了莲花山公园,翻院墙的时候,背上痛得无法用力,我让张向去路边搬了几块石板过来,垫在围墙铁栅栏下,在张向的帮助下,才翻过了院墙。

我找了几棵大树下的一块大石头,靠了下来,歇息片刻,我吩咐张向去买一点吃的回来,顺便去买两个西瓜,失了这么多血,我感到浑身乏力,口干舌燥。

张向走后,我突然担心起张丕然来,像冯志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会以什么手段对待张丕然呢?

于是张向回来后,我让他打车赶到华强一带去找一台公用电话,然后打一下张丕然的手机,过了一会儿,张向回来了,说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打了几遍,都是如此。

我想我的新号码只有张向和张丕然知道,如果张丕然那儿不出什么问题,这个号码用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手机开了一晚上,也不见张丕然打电话过来。

天亮了,公园里面慢慢热闹了起来,我们周围也过来了很多老太太、老先生在做着健身运动,我想这个地方应该暂时没什么危险了,可是张丕然呢?

到了下午,张丕然依然没有电话过来,我只好让张向再去打电话,然而这次的结果却是关机了。

张丕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紧……

又在公园里呆了两天,我和张向出来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梅林关,关口如常,并没有特别检查,可能冯局长认为我早从南头关出去了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逃出深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我也被抓住的话,恐怕下辈子就只能在铁窗里面空度余生了……

出了关,我们换了一辆车,直接往东莞樟木头镇而去。

到了樟木头,我们在镇上找了一家洗脚城,上得楼去,我把背部轻轻地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就让张向去附近的村子里看看有没有房子租,有的话,用假身份证尽快订一间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张向就回来了,说房子已经找到了。原来张向曾经在附近一个叫刘屋村的地方做过短工,街道情况很熟,很快就找了一个两房一厅的房子,房东也没让签合同,多收了一个月的押金就给了钥匙。

赶了过去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上下铺的铁床,张向扶我躺了上去,又跑下楼去,买了一把小风扇来给我吹着。

由于伤口都在后面,我只能侧卧或者爬在床上。伤口已经没那么痛了,只是间或有点儿麻痒,这火热的天气里,如果伤口感染,可是要命的事情,于是让张向去买了一些紫药水、消炎药来。

张向下去同时带了两盒快餐上来,吃完了,就仍在床前的地上。张向蹲在床头,点了一跟烟,问我:“卫哥,你这次是谁算计你啊?”

我想和张丕然的事情一下子跟张向也解释不清楚,就说:“跟一个当官的有些过节,他请黑社会来砍我。”

张向耷拉着脑袋闷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卫哥,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我说:“说吧,你不说,就没人和我说了。”

张向慢吞吞地道:“虽然我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我感觉应该和你最近经常去找的那个女人有关,卫哥,咱们家有句老话,说‘窑子里的女人天天都有,就怕银钱不凑手’,如果是为了个女人闹到要拼命的地步,就太不划算了。”

嘿嘿,看来张向也不是笨啊,隐约猜到这事情和张丕然有关。不过,一想到张丕然那妩媚娇好的面容、洁白光滑的肉体,冯局长那肥胖的老脸、臃肿的肚皮,这两样东西如果放在一起……我的心里面就像刀绞一样,俺不是动物,也不是圣人,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不就是尊严和女人吗?不管怎么说,要我现在就咽下这口恶气,夹着尾巴装孙子,我做不到。

晚上迷迷糊糊地侧躺到半夜,我感到口渴难忍,起身想起来喝水,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只好叫张向起来。

张向打开灯,大约是看到我的面色很难看,就过来用手量我的额头,一量之下,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卫哥,你在发烧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想了想,沙哑着嗓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关系了,你去弄点儿水,再给我弄些消炎药吃了。”

迷迷糊糊地烧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烧退了,也知道饭菜的香味了,但身上还是没什么气力,连上厕所都十分困难。但张丕然依然没有电话过来,新旧两个号码都关机,她爸妈那儿的电话她也曾经告诉过我,可惜我没有记住。

可是她为什么不给我个电话呢?难道她无法脱身?或者她她怕打电话暴露行踪?或者……她像我一样,被冯局长用刀给劈死了?

胡思乱想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是深海来的一个不认识的固定电话号码,我的这个号码只有张向和张丕然知道,会是张丕然打过来的还是打错了还是冯局长的跟踪号码?

不管怎样,我都按下了接听键。果然是张丕然,只听她急促的问:“卫君,是你吗?”

我说:“是,这几天你过的好吗?”

电话那头哭了起来,我心头一阵默然,这两天不管怎样,我相信张丕然一定也受了很多煎熬,她没事情就好。只听张丕然噎噎咽咽道:“卫君你在哪儿?我要去找你。”

第四章

我犹豫了一下,就告诉她让她在樟木头镇政府门前等我。

我让张向拿着我的手机去镇政府门前接人,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吧,只听到门外声响,张向领着张丕然走了进来,然后张向退了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了。

几天不见,张丕然似乎憔悴了许多,我躺在床上,见她傻傻地站在门口,就笑道:“过来啊?傻站在那儿干吗啊?”

张丕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赶忙说:“怎么了?过来啊,哭什么?”

张丕然走了过来,我举起手晃了两下,道:“你看我好好的,不缺胳膊不缺腿,你哭什么?”

张丕然不答话,两只手捧住我的脸端详了半天,然后用力抱住我的头来回揉搓,眼泪就噗噗地流了下来,不停地滴在我脸上、脖子上。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紧紧地抱祝糊。

过了好一会儿,张丕然才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道:“怎么会呢?我没事,你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丕然道:“冯志告诉我你被人砍死了,我赶忙用手机打你电话,却打不通,我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们知道了……后来~~后来,我自己又出了些事情……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打电话给你,我发现我的手机可能被人做了手脚,一直是打不通的。这几天你是怎么过的?有没有被他们砍到啊?”

我笑了笑,说:“没有啊,我结实得很呢,只是前两天感冒了,身上没有力气而已。”

张丕然起身看了看我,道:“你骗我,感冒了脸色能有这么白?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然后一边说一边在我身上摸索,当她摸到我背上的时候,我疼得忍不住哼了一声。

张丕然匆忙掀开我的上衣,看到了我背上深深的伤口,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这么重的伤,疼不疼?”

唉,当然疼了,不过我还是柔声道:“不疼了,过两天就会好了,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丕然,你别回深海了,我们抽个机会把你爸妈接回来,我们不回那个地方了。”

张丕然浑身一震,呆住了,我赶忙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张丕然不答,勾下头,过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背对着我,良久,复坐回床上,侧对着我,低着头抚弄着衣衫,但还是不说话。

我道:“丕然,有什么困难讲出来嘛,你答应过做我妻子的,既然我们要做夫妻,有什么困难也要共同去克服啊。”

张丕然把两只手攥紧,又放开,肩膀也抖个不停。突然间,她长出一口气,仰起头,侧向着我,颤声道:“卫君,我恐怕不能陪你了,我~~,我没办法离开深海。”

“为什么?不时说处理了房子就可以走的吗?”

“因为……”张丕然欲言又止,又沉默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道:“卫君,是这样子的……我~~我~~我原来跟深海一个副市长关系很好,我所有的房子都是他帮我弄的,曾经有个地产商想低价拿进一块地皮,就托门路来找我,送了我一套房子,就是华侨城波托菲诺那套……”

我点点头,想,看来冯志所言不虚了,张丕然既然在这个大染缸里面混,想干干净净果然是不可能的。

只听张丕然继续道:“本来这件事情都过去了一年多,后来我却发现我家中,就是水榭花都那儿……失盗了一次,小偷别的没偷,就偷走了两张房产合同……幸好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我藏的比较隐秘未被发现,我那天就想赶忙转移这些东西到我爸爸家,就在这时候,遇到人来抢劫我那包东西,多亏了你救我,不然我早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原来我就是这样遇到的张丕然,也就这样被卷进了这个是非窝……

我想了想,道:“那就是说你应该还没有什么把柄被抓住啊?”

张丕然自嘲地笑了笑,道:“初始我也这么想,我想那两张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都是我的自购房,虽然价钱低了一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谁料想最后冯志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原来送给我房的那个开发商给抓了进去,那人熬不住,就什么都招供了……其实,冯志兼着市政法委的副书记,想整一个人,还不简单?我现在没有人罩着,早晚就是死路一条。”

阳光从窗户中穿了进来,照得张丕然的脸一片惨白。只听她接着道:“前两天公安局有人找到我,直接跟我出示了他们掌握的我那套房子的受贿证据,并说,如果我合作,就保管我没事。”

“如果你不合作呢?”我问。

“不合作?”张丕然瞪大了眼睛,道,“不合作就要坐牢的啊?”

“坐牢就坐啊?我等你。”

“嘿嘿,你说得轻松,那套房子的价值差不多接近三百万,如果冯志从中作梗,谁知道要坐多少年牢?再说了,你根本不知道监狱里的生活,那是暗无天日的非人日子,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市委副书记,刚刚,刚刚就被抓了进去……”张丕然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着,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似乎一座阴森森的牢房就在面前。

“那我们躲起来呢?我们可以去大西北,找个偏僻的、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道,我仍不放弃希望。

“那怎么行呢?”张丕然轻轻摇头,道,“傻弟弟,我们能跑到哪儿去呢?如果立案的话,我们在国内就是逃犯,天下虽大,可哪里没有他们的势力啊?再说了,我跑了,我父母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

“那你留下来就可以吗?”

张丕然冷笑了两声,道:“这怎么说呢?深海这么大,拿黑钱的人到处都是,大家其实都很明白,不拿黑钱,指望政夫给的工资,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子……在深海,有权有势的,只要你台子硬,你就不会有事。”

我缓缓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感到嘴巴里面一阵阵的苦涩。人各有志,张丕然是个女人,期望的就是安稳自在的生活,这无可厚非,可是我能给她什么?能给她带来幸福吗?

张丕然站起身来,凄然道:“忘记我吧,卫君,谁让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呢?你这么好心,肯定会找到能带给你幸福的女人的……下辈子有机会了,我再做你的妻子了。”话毕,泪如雨下。

第五章

我鼻子一酸,赶忙用手遮住眼睛,一瞬间,我的心就像被一把刀斩了个粉碎,我又想起了叶虹,想起了分手前那个雨夜的无限伤心,原来我战战兢兢、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又一场幸福,到头来仍旧是一场空。

我想起了和张丕然那个充满惊险场面的偶然邂逅,曾经温馨的姐弟相称,万里奔波的柔情蜜意,戈壁滩上、天山脚下的海誓山盟……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一场梦而已,再美丽的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会变得像一个肥皂泡,轻易地就被碰得粉碎……

而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会对一个人有如此多的不公平的安排?

背上伤口的疼痛阵阵袭来,我咬住牙,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上的伤痛与心底最深处的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能挽回目前的局面,即便是再添几道伤口,我也无怨无悔。

过了好一会儿,我平静了一些,移开手,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道:“不用这么伤心啦,我又没有怪你,回到深海,好好过日子……做事情小心些,别再老让人家欺负啦,平平安安就是福。这样也好,我这人居无定所,也没有什么长处,还是……总之,不论你到哪儿,我都衷心祝愿你天天幸福快乐。”

张丕染睁着泪眼,道:“你不怪我吗?”

我说:“我不怪你。”

张丕然想了想,道:“你怎么能不怪我呢?我是你的老婆,就要跟别人了,而你又没有什么错,你肯定心里面怪我啦。”说完,又哭了起来。

我只好又去安慰她。

良久,张丕然哭声小了一点儿,问:“你以后会不会经常想我?”

我一愣,却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想有什么用呢?还是忘记吧,免得自己伤心。

只见张丕然迅速脱掉了上衣,揭开了胸罩,赤裸着上身。

我惊问:“你干什么?”

张丕然惨笑道:“我们两个以后不会在一块儿啦,趁现在还有时间,让我尽一下做妻子的义务吧。”说着,就来解我的裤带。

我没料到张丕然这个时候还有这种念头,赶忙去拉她的手,道:“你这是施舍我吗?”

张丕然一征,旋即脸涨得通红,停下了动作。

我柔声道:“不用啦,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我就行啦。”

张丕然讪讪缩回了手,慢慢穿好衣服,又从包里面掏出一张卡,道:“卫君,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不好,可是我又想不出来别的办法来减轻我的愧疚,这里面有一点儿钱,你一定要收下,你一个人赚钱蛮辛苦的,有点儿钱可能日子好过点儿。”

我叹了口气,抓过张丕然的包,把那张卡又塞了回去,一字一句地道:“记住,你不欠我什么,欠我的是另外的人,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张丕然直直地站立着,勾着头,沉默了半天,过了一会儿,道:“那我走啦……我今天跟他们讲我要回我爸妈家才偷偷溜出来的,放心啦,一个朋友偷偷送我出来的,我看了,没人跟踪,再说,他们也答应过,如果我合作就不再为难你。”

顿了一下,又道:“卫君,我真地走啦,你,好好养伤,以后凡事别那么犟,想开点儿……你自己多保重啦。”说完,掩面而走,出了房门。

张向接着进来了,道:“卫哥,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很差。”

我把手机关掉,连电池也取了下来,道:“我没事,你扶我起来走吧,我们不能在这儿住了。”

出了门,前面就是大路,我拉住张向,示意他从村子后面转过去,刚转进一道小巷子,后面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

我问张向,附近有什么公园或者娱乐常葫没有,张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好赶忙让张向搀着我从村子后面走出去,到了一条马路上,拦了一辆车,坐了上去,让司机朝大朗镇的方向开。走了一段,赶忙又换车,看路边的标牌,已经到了东莞大朗镇。远远看到路边有一个商场,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于是下了车,逛了一圈。又换了一辆车,到了一个写着“蔡边村”牌子的村子,就走了进去,村子里有一家麻将馆,吵吵闹闹的正在营业,我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一桌麻将桌边观看,桌子上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打麻将,谁也没有注意到我。

我让张向去村口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过了一会儿,张向回来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于是我让张向仍旧去村子里面找了一间房子,住下,并把窗户打开,预备一有问题就逃跑。

不过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这里是东莞,这么多村子,村子里天天有这么多流动人口,他们去哪儿查?

晚上我又发烧了,不停地说胡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多礼拜,多亏了张向的精心照顾,伤口才没有感染。一个早晨,我清醒了一些,侧躺在床上,一个小麻雀飞到了窗台上,愣头愣脑地看着我,我掏出一根烟,道:“你要不要也来一根?”小麻雀吓得很快飞走了。

点上烟,浓浓地抽了一口,我开始回忆我的30年岁月,从童年到上学、从大学到工作、从叶虹到张丕然……我自信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好学生、好工程师,过去我认真地生活着,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工作着,但为什么到现在是这样的结局?30岁,正是一个人黄金岁月的开始,但为何,我像一个狗一样的生活得没有尊严、没有快乐?那么当我垂垂老去的时候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糟糕光景在等着我?

我无法想象……

一瞬间,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如果我是角落里的一只小蚂蚁,早晨太阳升起就去寻找食物,养育后代,为了自己的房屋家园奔波忙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烦恼,没有压迫,也没有女人的眼泪,那该多好啊。

可惜我不是一只真的小蚂蚁,那么我又能去哪里呢?去做些什么呢?

张向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饭桶,打开,里面装的又是皮蛋瘦肉粥,过去的几天,我吃不下其它东西,只能吃这个玩意儿了。张向盛了一碗粥,又来喂我,我摆摆手,示意我自己来吃。

张向喜道:“卫哥,你好了?”

我点了点头,道:“好啦。”

喝完了粥,沉思片刻,我说:“如果我们不回深海了,你去哪儿?”

张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说:“要不这样,你先回老家了,回济南,我有同学在那儿,你先去找他,我在这里处理点儿事情,很快就完了,然后就回去找你。”

张向道:“卫哥你有伤,身体还没好零整,我跟你在一块儿吧?”

我想了想,说:“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去找你了。”

张向坚持道:“卫哥你不是要回深海找那个混蛋算账吧?太危险了……真要去,让我陪你好了。”

我笑道:“当然不是了,放心,我去找他算账的时候,应该会叫上你一块儿去的。”

我让张向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些现金都去银行存了,然后一人一半,一个晚上,送张向上了北去的列车。

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第六章

我在蔡边村又住了几天,就把房子退了,拎了一个不大的包,出了村口。

太阳很刺眼,村口依然很热闹,可惜没有人认识我,我回头望望蔡边村高高耸立的牌坊,想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祝愿蔡边村的村民们多多发财吧。

我走到了大朗镇上,坐上了一辆到广州的汽车。

到了广州火车站,从广场上的票贩子手里买了一张到长沙的n724次火车票,晚上10点上车,早晨7点多钟就到了长沙车站,在火车站附近略微停留了一下后,我按照上次的路线,搭乘中巴车赶到了浏阳,然后换车到了文家市镇,再走到双田村。

叶虹的手机号码已经更换了。我曾在大朗镇的网吧上了一天网,也没看到叶虹上来打招呼,或许她早把我的qq号码给删掉了吧。

剩下的办法是只好跑到她家里去找了,我只想和叶虹说几句话,看看她,如果她愿意,我再给她一点儿钱。

村口的大樟树仍枝叶茂盛地站立在那儿,但那个可爱的妹妹呢?

我问了半天路人,终于有人给我指出了燕坡组35号的位置。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半旧的上下层的楼房,旁边两间矮偏房,院墙很矮,拐角的地方已破了一块。

我对着木门敲了起来,但里面一直没人吭声,旁边过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对着我嘟哝了一句,是湖南土话,可能是询问我吧。

我说:“我找叶~~x福。”我不知道叶虹爸爸的名字,他在深海开快餐店的时候,我记得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他叫叶什么福,这时候只好把中间的那个字含糊带过。

那男孩儿“哦”了一声,用普通话道:“他不在家,他妈妈在家,她耳朵有点儿聋,听不到,我帮你开门。”说完,他绕到了院墙有缺口的那个地方,爬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我跟着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院墙一角堆了一些农具,不过金属部分都有些生锈了,看得出应该是久未使用了。

那男孩一边大声叫着一边进了偏房,过了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婆跟着那男孩儿一块出来,这应该是叶虹的奶奶了。

我说了一句“叶奶奶好”,然后问:“叶虹在家吗?”

那男孩儿抢着回答说:“她也不在家。”

我问:“家里都有谁在家?”

那男孩儿道:“就她奶奶在家,他们都去长沙了。”

我问:“他们在长沙哪儿啊?”

那男孩儿一愣,扭头去问叶虹奶奶,又转过头来说:“她说他们在长沙做生意。”

我问:“在什么地方做买卖啊?有没有地址呢?”

那男孩儿就又扭头去问,然后转过来说:“她说他们在都在长沙市里面做生意。”

我一阵失望,看来叶虹奶奶并不知道地址,我想即便叶虹告诉她地址,她也搞不清楚。

我把手中拎的水果拿出一个苹果递给那男孩儿,然后把整个袋子递给他让他拎进屋去,那男孩儿裂开嘴接住苹果,然后拎住袋子就往屋里走去。

我向叶虹奶奶摆了摆手,出了院门。

村子里静悄悄的,我想找一个年轻人询问一下,偶尔见到的却都是小孩子、老头儿老太太。太阳已高,由于早晨没吃饭,这个时候已感到饥肠辘辘。我记得镇边往双田村来的方向有两个饭馆,于是赶忙赶了过去,填饱肚子后再做打算吧。

我进了右边一家写着“518饭店”的一个小餐馆,餐馆里冷冷清清的,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矮个子精瘦男人坐在后面台子那儿看电视。我说:“老板,吃饭。”

那瘦男人“嗯”了一声,并未起身,我正疑惑间,那瘦男人身后的布帘子掀开了,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蹩了出来,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满脸堆笑道:“你请坐,想要点什么?”

我拿起桌子上的菜单看了看,说:“要个泡椒猪肝吧,再要个酸辣大白菜。”

那胖女人道:“泡椒猪肝要几块钱的?”

我想菜单上明明写着15块钱,就说:“15块钱的吧。”

胖女人满脸堆笑,又问:“要不要喝酒?”

我思讨下午还有正事,就摇头谢绝了。

过了一会儿,胖女人先端了一大碟青菜出来,然后用一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泡椒猪肝出来——感情平常她炒这个菜是不要15块钱的,最后却只盛了一小碗米饭给我。

饭菜味道还行,那胖女人最后转身过去的时候,不知那瘦男人问了她一句什么,两个人就拌起嘴来,他们说的都是土语,虽然叶虹和我在一块儿的时间也不短,但大部分我还是听不懂。不过根据他们的表情和说话,估计是这瘦男人和镇上的一名发廊女关系暧昧,这胖女人正在吃醋耍泼。我看那胖女人站起来,比那瘦男人差不多要高上一头,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不过两个人只是一个劲儿的吵嘴,并没有动手。

我突然心中一动,这瘦男人既然喜欢沾花惹草,叶雪那么漂亮的卖家,他应该会有一些消息。找到叶雪,我说给叶虹留一些钱,她肯定不会反对,我不就见到叶虹了?

于是我站起来走向那个小小的柜台,只见柜台后面放着一些烟酒,我看到一个红色的酒盒上写着“浏阳河”三个字,估计这应该是他们本地产的酒了。于是我问道:“老板,那瓶‘浏阳河’酒多少钱?”

“12块钱。”

“贵点儿的还有吗?”

“还有三星的‘浏阳河’,28块钱一瓶。”

“再贵点儿的呢?”

那男人回头用小眼睛仔细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道:“‘浏阳河’再贵的没有了,不过我这儿还有一瓶52度的‘金六福贵宾特供’,嗯,150块钱一瓶,你要不要?”

我说:“没问题,拿来吧。”

那男人咧嘴笑了一下,道:“这酒比较贵重,我放在家里,你先给钱,我马上让我老婆回去给你拿过来。”

我掏出150块钱,想了一下,又掏出一百,一块儿拍在台子上,道:“不用找了,剩下的让你老婆再弄两个菜,钱不够了问我要。”

那瘦男人眉花眼笑,赶忙道:“这,这,够了够了。”转身朝里面吩咐她老婆去拿酒。

过了一会儿,胖女人拿回了一个蓝色包装的酒,把手中的一点儿零钱递给她老公,然后说了一串土话。

瘦男人不等她说完,赶忙打断她,道:“赶快再去炒两个菜。”。呵呵,估计刚才是她去附近酒店拿的酒,正在跟她老公说价钱而已。

胖女人道:“炒两个什么菜?”

瘦男人呵斥道:“捡好吃的炒就是了,”顿了一下,犹觉不放心,又道,“炒一盘青瓜牛肉、剁椒烧鱼头。”

然后转过身来问我:“这两个菜怎样?”

我说:“可以。”

瘦男人拿了一个酒杯,过来开了酒瓶,然后拿着酒盒闻了一下,道:“这可真是好酒啊,我过年的时候喝过一次,真棒!”

我微微一笑,道:“我酒量不好,一个人喝不完一瓶,大哥你没吃饭吧,一块儿喝一杯怎么样?”

那瘦男人说:“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脸上却露出渴求之色。

我说:“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来吧,别不给面子。”

瘦男人又假意推托了一下,就坐了下来。

第七章

胖女人看她老公坐下来喝起了酒,就过来劝她老公少喝点儿,被瘦男人一阵呵斥,又钻到了里面。

三杯酒下去,瘦男人的舌头就大了起来。我本来预备一瓶不够的话再要一瓶,不过江南人大多不善饮高度白酒,这瘦男人看来也不例外。

闲扯几句后,我说:“兄弟我昨天晚上赌钱赢了三千块钱。”

瘦男人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道:“真的?在~~在哪儿赢的?”

我说:“在县城里啊,赢了钱我就想出来玩玩,却没有找到人。”

瘦男人大着舌头道:“找谁啊?”

“叶雪啊。听说她可是这儿远近最标致的人啊。”

瘦男人一拍大腿,晃着头,向我伸出了大拇指。

我说:“可惜没找到人啊。”

瘦男人笑道:“你~~现在当然找不到了,她~~过了年就去长沙赚钱去了。”

我说:“长沙哪儿啊?”

瘦男人道:“酒店啦,还能去哪儿?这骚货,在长沙搞一次是400块,在我们这儿,却要500块,过一夜要1000块。”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真的有眼光,叶雪那皮肤真的和雪一样白,那两只nǎi子……”说到这儿,瘦男人探过来头,压低声音道,“那两只nǎi子又大又圆,那屁股摸起来……”

“你见过?”我打断瘦男人的话。

“岂~~止见过,”瘦男人一仰脖,喝了一杯酒,撇着嘴,两只眼睛斜着射向了屋顶,仿佛叶雪那雪白的肉体就在那上面,瘦男人一边想一边狠狠地道,“我上过她!那~~那天我拦祝糊说是去镇上开房,她就答应了,后来她脱了裤子躺在床上,看到那两条我梦想了多年的雪白的大腿,当~~时我那个心跳啊……我跟她商量说大家一个村子的,能不能便宜点儿,谁知道她二话不说,穿上裤子就走,我咬了咬牙,就掏了500块给她,谁知我太~~太激动了,没两下就泄了,我央求她再来一次,谁知她真的提上裤子就走了,我也~~不敢去追她,毕竟她和派出所的人很~~熟,等她年底回来,我还要上~~上她。”

看着瘦男人淫欲难忍的表情,我不知道是恶心,还是悲哀,问:“她老公不管她?”

瘦男人不屑地道:“她老公?她老公只会用她的钱玩别的女人,那人你~~你惹到他了,倒是很凶的,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他进牢里了,再也出不来了。”

我一惊,赶忙问:“怎么了?”

“他杀人,他~~他为了抢生意杀~~了邻村的薛四清,判~~了死刑。”

原来如此……我一阵默然,想起还不知道叶雪的地址,赶忙又问:“兄弟我今天没见到叶雪,心里面挺痒痒的,去哪儿能找到她?”

瘦男人打了一个酒嗝道:“听~~听说她是在芙蓉路的龙孚俱乐部做。”

天阴沉沉的,闷得很,大约晚上10点钟左右,我到了装修豪华的龙孚俱乐部夜总会,我说明来意后,一位小姐领着我直接上了四楼,服务小姐端上了果盘酒水后,一位三四十岁的女领班模样的女人进来了,笑着问我:“先生晚上好,需要什么服务啊?我姓庞,是卡拉ok的经理,这是我的卡片。”

我放下卡片,直接问道:“你是这里的妈咪?”

那女人一愣,随即满脸堆笑,道:“是啊、是啊,有没有熟悉的小姐啊?我们这儿的小姐个个服务一流。”

我问:“费用怎么算?”

那妈咪道:“唱k赔喝酒小费一般200,最少也要给100块了。”

“其它服务呢?”

那妈咪左右看了一眼,道:“特殊服务400块,出台的话800块。”

“你们这儿有地方吗?”

“5楼有几间小包房,环境也很不错的。”

我点了点头,道:“我上次来认识一个叫阿雪的小姐,很不错,好像就叫做叶雪吧?你把她叫过来。”

妈咪摇了摇头,道:“我们这儿好像没有叫叶雪的,阿雪倒是有两位,要不我帮你叫过来?”

我点头说好,那妈咪说:“那你稍等。”接着退了出去。

我突然感觉到有点儿好笑,为了找叶雪也只有假扮嫖客这个办法了,叶雪要是看到我会有什么反应?见怪不怪,还是不好意思?

思索间,那妈咪带着两位小姐进了房间,抬眼望去,不禁一阵失望,后面的两位娇滴滴的小姐我根本不认识。于是我问那妈咪:“没有其他人叫阿雪了?”

那妈咪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转念一想,叶雪做这行,用一个假名字也很正常,于是我对那位妈咪描述了一下叶雪的容貌,让她再帮我找找看。

第二拨进来三个人,不是,第三拨进来五个人,也不是,妈咪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道:“或许你记错了,你看我们这些小姐个个如花似玉,温柔体贴,你就挑一个吧,服务都包你满意。”

我掏出两百块钱,塞到那妈咪手里,道:“多包涵包涵,我这人比较痴情,你再找几个小姐过来看看。”

又来了两拨人,还是没有,我突然想起翟书记在深海天上人间叫姑娘的情形,就又掏出三百块,递给妈咪,道:“是不是还有更漂亮的姑娘没叫过来啊?放心,我出得起钱。”

那妈咪接了钱,沉吟片刻,道:“先生,我当然相信你出得起钱,这样吧,我把我们这儿最漂亮的两位小姐叫过来,你要是再看不中,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两个都漂亮得很,所以价钱最少要800,出台的话要1500。”

我点点头,心想也只好如此了。

那妈咪出去后,却过了好久也没有来,我就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去点歌,按了两下却没甚反应,屏幕上只是播放着一个菜单简介。于是我跑过去鼓捣那台放映机,这时,门在我后面打开了,只听那妈咪在身后道:“先生,人来了。”

我站起身,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面对着我,正是叶雪,我一阵欣喜,随后我的目光向后望去,只见一个烫着拉丝头发的姑娘也正抬头看我,四目相对,突然,我的身体像被电击一样僵在那儿,是叶虹。

叶虹!!!

我只感到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嘴唇抖个不停,却说不出一丝话来。猛然间,叶虹尖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赶忙去追,叶雪在我身后拉了我一把,高喊道:“你干什么?”

远远地看到叶虹快速跑到走廊的一头,拐了进去,我赶忙追去,却见一个高大的保安迎面而来,一把抱住了我,后面叶雪气喘吁吁地追过来,道:“你干什么?神神经经的。”

我呆立半晌,突然间一把挣脱那个保安,把前面的叶雪一把推倒,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胸腔里面吼出了一声:“妹妹!~~~~”然后我冲了出去……

她宁愿做妓女也不愿理我!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她宁愿做妓女也不愿理我!

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天亮了……当阳光刺进我的眼睛的时候,我感到稍微清醒了一点,环顾四周,发现我正走在一条公路上,背上痛得厉害,用手一抹,都是鲜血,估计伤口又破裂了……一只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于是我把另一只也脱掉,仍在路边,赤脚慢慢朝前走。

中午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市镇,看路牌,是一个叫做“青山铺”的市镇。

我再也支持不住,瘫坐在了路边。突然有人在我面前扔了两个包子,我抬头一看,是两个小姑娘,穿着校服,跨在自行车上,估计是两个中午放学回家的学生,一个小姑娘道:“吃吧、吃吧,别饿坏了。”

我勾下了头,不去理会她们,小姑娘道:“咦?这人真奇怪。”

另一个小姑娘说:“估计是个疯子,我们走吧。”

在路边坐到了下午,我感到饥渴难忍,再这样在太阳底下暴晒非昏倒不可。我往市镇里面走去,路边有人在卖西瓜,我掏了掏口袋,幸好,钱包还在身上,于是买了一个大西瓜来吃,卖瓜的女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狼吞虎咽地把那个西瓜吃完。

路过一家商店,我想进去买一双鞋子,却看到脚上都是伤口,痛得钻心,一瞬间,似乎都站立不稳了,只好买了一双拖鞋来穿。

我在镇上找了一家小旅馆来住,下楼买了两瓶白酒,喝的醉醺醺的,倒头便睡。

醒来却是夜间,想再喝酒,打开瓶盖闻到酒味却感到一阵阵恶心,强忍着喝了几口,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感到胃部一阵抽搐,赶忙到洗手间去吐了个干净,然后又躺到床上,昏昏沉沉中漫无目标地看。

就这样过了几天,地上堆满了酒瓶,有次起来上厕所,照着镜子,发现自己满脸酒意、脸色苍白、胡子老长、憔悴不堪……我摇了摇头,想,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死在这个小镇上。

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正是上午的时间,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赶集的人,一个妇女抱着小孩儿,正站在小摊前为了一件花衣服和小贩讨价还价,那个胖嘟嘟的小孩儿,正傻傻地拽着他妈妈的头发用力撕扯……这就是生活了,他们幸福吗?我不知道,女人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握自己的命运,叶虹愿意这样做,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我又有什么权力去指责她?我就一定比她高尚吗?

在这样的荒淫时代,抛去世俗的眼光,或许这才是找寻幸福的快捷途径?

尽管爱情对我来说,今生都可能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但我哭过、笑过,爱过、恨过,这也就够了,把祝福送给自己的爱人吧,只是希望她们能比我过得更好。

而仇恨,却永远无法泯灭,我是一个男人,需要顶天立地的活着。

我下楼去买了几件衣服、鞋子、剃须刀,回到洗手间收拾了一下,戴上了买来的一顶棒球帽,背着一个小包,离开了青山镇。

一路向南,阳光很刺眼,风从南边徐徐地吹过来,仿佛还带来了南海里的阵阵血腥,我大吼了一声,握紧拳头,挺起胸膛,不再回头!

第八章

到了长沙,我没有停留,直接坐上了南下的列车。

一路顺畅,到了深海,我去白石洲租了一间房子,房东也没要身份证啥的。

第二天,我就赶到鹏程一路电视台的对面,买了一份报纸,拿出棒球帽戴上,遮住半边脸,密切注意着对面电视台里的动静。

张丕然的作息时间我很清楚,果然,第二天的下午,我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红色丰田开进了电视台的大门。

我收起报纸,到附近去吃了一碗面,然后在附近逛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我往回赶,在路上叫了一辆的士,到了电视台,就在对面的马路上等候。大约20分钟后,那辆红色的丰田徐徐开出来了。

我吩咐司机一路跟上。只见车子上了深南大道后,一路向东走,到了皇岗路,再向北走,进入北环,走了一段,就折向了一条僻静的小道,我看到小道上车子很少,就吩咐司机放慢车速,以免被前面车子里的人发觉。

路边不时掠过别墅群,马路上开过的也都是些豪华的房车……远远看到张丕然的车子拐入了右手边的一片别墅群。

我没听说过张丕然还有别墅房子,这,应该是冯志的祝葫了,一瞬间,我胸中的怒火一下子轰地燃烧起来,恨不得当时就拿一个炸药包去把这个鸟窝给炸了,但……这显然不可能。

我让司机把车子停靠在马路边,递给他一根烟,道:“师傅,这条路叫什么名字啊?”

司机点上烟道:“银湖路啊,前面不远处就是银湖了。”

我点点头,道“请问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嘿嘿,”司机瞪大了眼睛,道,“能在这儿住的当然都是我们深海的大款或者是有背景的人了。老弟,你是个私家侦探啊?”

我道:“也不是,不瞒你说,刚才……那个车子里面的人是我的女朋友……这别墅的保安严密吗?”

那司机马上发出了一阵惋惜之声,摇了摇头,接着道:“当然严密无比啦,听说这里的别墅配备的都是美国进口的防盗报警系统,还有红外探测仪,门磁感应器等等,听说去年有个小偷不知怎么溜了进去,爬到了一栋别墅的二楼,想敲开玻璃进入房内,谁知道人家的玻璃上也有感应器,结果刚跳进窗子就被抓到了。”

我叹了口气,想,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花钱买一点儿高科技产品来防身也是情理之中。

那司机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叹气啦,老弟,跟这些人斗是斗不过的,天下好女人多的是,重新找一个吧,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一阵默然,难道真的就这样算了吗?

回去后,我在白石洲的小屋里闷了几天,计划了许久,想了一个办法,于是出去买了些工具回来。接下来的几天,我天天背着包在水榭花都对面的香梅路上徘徊。

一个中午,远远看到张丕然的红色丰田开进了水榭花都,我忍住心跳,掏出了钱包里面的一张出入证,走到门口,那保安看了一下,点头就让我进去了。

感谢张丕然给我办了这张出入证,同时也感谢她并没有注销它。

进了花园,我直接走向地下车库,远远看到张丕然的红色丰田停在角落里,我抬眼看看四周,静悄悄的,正是中午,并没有人出现。

我拿出包里的开锁工具,轻轻去捣鼓车子后备箱上的锁,这个锁并不难弄,没几下,锁就开了。

我把包先放了进去,然后抬腿把自己的身体也弄了进去,突然车子的报警器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忙把后备箱盖拉了下来,然后从缝隙里透眼望出去,还好,并没有人进来。

我强忍住后备箱里面的闷热,从里面轻轻把锁孔里面垫了一层口香糖软泥,然后拉下箱盖,这样箱盖实际上就没有锁牢,我很快就可以从后背箱里钻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正在迷糊中间,听到周围响起了高跟鞋声,从步调的声音,我判断应该是张丕然。我屏住呼吸,预计如果张丕然来开后备箱,我就跟她摊牌。

不过张丕然直接就打开了前面车门,发动了车子。

感觉车子出了花园大门,上了马路,没过多大会儿,车子就又重新停了下来,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到了电视台,接着果然听到了张丕然跟人打招呼的声音,然后一切就又安定了下来。

确定周围没有声响后,我把后备箱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四面望去,只见四面都是车子,斜对面的一部车子是一辆白色的尼桑,这车子我见过,应该是韩燕雨的车子,没错,这里应该是电视台的地下车库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显得格外漫长,我一会儿把后备箱打开一点儿透透气,一会儿又合上去睡觉,后备箱里面又闷又热,没多大会儿,汗水就把我的衣服全部都湿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在沉闷中煎熬时,四周终于响起了噪杂的声音,我一阵兴奋,拿出手机一看,差不多九点钟了,张丕然就要下班了,果然,没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关车门音后,车子一阵颤抖后,开动了。

车子开了一会儿,我把后备箱轻轻又开了一条缝,一片雪亮的灯光扫了过来,定睛一看,只见周围车水马龙,应该是在深南大道上了。车子开起来时,就有风从缝隙里灌了进来,凉快了许多。

第九章

车子的速度快了起来,我注意到周围的光线也暗了许多,估计是到了银湖路上吧。我心底里涌出一阵苦涩,也不知道是希望张丕然到别墅去,还是希望她不是到别墅里面去。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张丕然在前面关车门的声音,我不再犹豫,掀开后备箱就跳了出来。

张丕然正拎着两个手提袋、挎着包转身过来,差点儿就撞在我身上。

只见她满脸一片惊恐之色,我赶忙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扭头瞥了一眼周围,只见这是一个车库,周围还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

一个灯泡从角落里发出黄白色的光,照在我的脸上,只见张丕然的目光从惊恐、变成了惊讶,最终变成了一片凄苦之色。

我松开了手,张丕然一下子似乎站立不稳起来,斜靠在车门上,紧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道:“卫君,是你吗?”

我道:“是我。”

张丕然一下子扑了上来,紧紧搂住了我,眼泪同时流了下来,喃喃道:“我以为是在做梦,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道:“我坐你的车过来的。”说着,我指了指后备箱。

张丕然扭头看了一下车尾,愣了半天,才低声道:“你过来有什么用呢?我告诉你不要来深海了。”

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张丕然听了,抱住我又哭了起来,我拍拍她的肩膀,道:“我一天都没吃饭呢,饿得很,你去给我煮碗面吃。”

张丕然点了点头,锁了车子,关了车库的门,突然间,扭头问我:“你不是来找冯志的麻烦的吧?”

我道:“你先给我煮碗面吃,吃完了再说。”

张丕然低下头不再吭声,转身走上了别墅的大理石台阶。只见她先是用一张磁卡开了一道门锁,接着用手按了里面一个亮晶晶的镜片,一个电子声音道:“谢谢,”然后里面的玻璃门就开了,这应该是指纹门禁了。

四周亮起了明亮的灯光,面前显现出老大一个客厅,地上铺着紫色的地毯,四周墙壁下面是淡红色的大块大理石,上面是米黄色的壁纸,墙壁上还挂了很多壁画,四周则摆放了很多花瓶、古玩。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冯志这个狗东西还真是挺会享受的。

张丕然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我的面前,把我的棒球帽取了下来,捧住我的脸,喃喃地道:“你瘦了,瘦了好多,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我说:“我去找过去的朋友了却一下心愿,然后在一个小地方住了几天,就赶过来看你了。”

张丕然道:“你干吗又要来看我?叫你忘记我的,我不是个好女人,你跟我在一块儿不会幸福的。”

我说:“你是我的,我不甘心就这么让给别人。”

张丕然听了这话,马上浑身软了下来,跪倒在我面前的地毯上,抱住我的腰,把脸使劲在我的胸前摩擦,道:“没用的、没用的,卫君,我们两个不可能在一块儿的。”

我心底一阵酸楚涌出,默然,重重闭上了眼帘,这世界怎么这么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张丕然忽然道:“我忘记你一天没吃饭了,饿坏了吧,嗯~~,这里没有面条吃,冯~~,”张丕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接着道,“冰箱里有一些剩菜,是我昨天从超市里面买的,还有点儿米饭,我给你热一下,你先吃着,我再给你做。”

我道:“不用做了,能填饱肚子就行。你别去浪费时间了,我要跟你说说话。”

张丕然于是赶忙把饭菜热了一下,叫我过去到饭厅吃,她则移过一张凳子,坐在对面看着我吃。

我问:“你不饿吗?要不要一块儿吃?”

张丕然道:“不用了,我8点钟才在单位吃了。”

我扒拉了两口饭,去面前的菜盘里面夹菜,有一个菜是熟羊肉,我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下,道:“味道还行,不过没有我们在新疆吃的那种5毛钱的烤羊肉串好吃,那里的羊肉又滑又嫩……你还吃了不少串呢。”

张丕然低声道:“卫君,我们别说过去了好不好?”

我“嗯”了一声,低下头来大口吃饭。

张丕然看我不说话,又道:“卫君,你别生气,等你找到新的喜欢你的人,你就会心里面好受些了,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吱声,继续吃饭。

张丕然道:“你怎么不说话,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我把碗里的饭扒拉完,点了一根烟,道:“不会啦,以后不会再有机会生你的气啦。”

张丕然瞪大眼睛道:“为什么?你有新的心上人了吗?”

“没有。”

张丕然“哦”了一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卫君,你今后怎么打算?是回老家发展吗?”

我说:“我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

“那你在深海准备呆多久?”

我摇摇头,把烟灰弹到面前的饭碗里,道:“我也不知道,走着看吧。”

“你住在哪儿?等一下我送你出去吧,这个地方管得很严,你,你自己走不出去的。”

我抬起头,斜着眼看着张丕然,道:“你是怕我被抓起来,还是怕被冯局长知道?”

张丕然涨红了脸,两只手不安地弄着衣服上的带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卫君,你知道的,冯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是知道你来过这儿,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十章

我抽了一口烟,淡淡地道:“我就是要等他回来,要他看到。”

张丕然的脸刷地变得一片惨白,愣了片刻,喃喃地说:“我知道到了,你……你是回来报仇的,卫君,我早就应该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回来报仇的。”

我甭起嘴唇,默不作声。

张丕然突然抓起了我的手,道:“卫君,我求求你,你还年轻,前面还有大把的路要走,干吗要干这种傻事?”

我抽出手,冷冷地道:“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顿了一下,我又道,“大家都是人,我又不是奴隶,凭什么让我忍声吞气、夹着尾巴去做人?我是个男人,我做不到。”

说完,我从身上的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胶带,道:“我要把你绑起来,免得你声张。”

张丕然的眼泪流了下来,身体颤抖了起来,却并不反抗,只听她哭泣道:“卫君,你会不会杀了我?”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会,你又没有错,我干吗要杀你?”

我把张丕然绑在了餐厅里面的椅子上,却并没有把她的嘴巴封住。

一时间,室内一片沉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坐在餐桌边抽烟。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在房子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只见这里有十几个房间,楼上楼下各有一个大卧室,看来至少有一个是冯志睡的,看到卧室里面的又宽又大的床,想到张丕然晚上和冯志就是睡在这张床上,我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一把火就将这个房子烧个精光。

我回到餐厅,问张丕然:“冯志应该快回来了吧?”

张丕然想了一下,道:“我说不准,有时候早有时候晚,不过他要是没喝醉的话,一般12点钟之前都会回来。”

我点了点头,只听张丕然又道:“卫君,我求求你不要动手了,真的,太危险了,他有枪的。”

我抬起了头,看着张丕然,不知道她是担心我还是在提醒我。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怕,你不用担心,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就这么回去了。”

张丕然闭上了眼睛,良久,又睁开眼睛道:“卫君,你背上的伤好了没有?你脱下衣服给我看看。”

我说:“早好啦,不用你关心。”

可能这句话说重了,张丕然马上哭了起来。

客厅里面突然间“滴”的响了一声,我赶忙过去看,只见客厅墙壁上挂的一个液晶屏幕上显示出了车库的里面的图像,一个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正是冯志。

张丕然紧张地道:“他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把张丕然连人带椅子抱到客厅旁边的主卧室里的墙脚,想了想,又把她的嘴巴上贴上了胶带。

然后赶忙出门。把里面有烟灰的那个碗用水龙头冲了一下,塞进壁橱里,赶紧又转到张丕然这间屋里面。

刚刚进门,就听见门口的指纹门禁的“谢谢”声。

我从包里掏出了匕首,把卧室的灯关掉,然后躲在门后面。

只听到门外响起了冯志的声音:“小甜心儿,你在哪儿啊?”

我屏住呼吸,冯志又在门外叫道:“又在贪吃啊?”看来他是看到了餐厅的盘子,幸好我把带烟灰的那个饭碗冲掉了,不然麻烦大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冯志开隔壁门的声音,接着我这间的卧室门开了,只听他喊:“甜心儿、张丕然?你睡了吗?怎么不等我。”

难道他不来开灯了吗?疑惑间,只见冯志探身进来,打开了卧室墙壁灯的开关。

我没有犹豫,快速从门后闪过身来,用尽全身力气,一刀子刺在了冯志的后背上,接着拔出刀来,又刺了一刀。

冯志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翻起了白眼,不停的抽搐。

我把卧室的门关上,从身上的包里掏出胶带,不由分说,把冯志的手脚给缠了起来,然后在他嘴巴上贴上了胶带。

我转身去看张丕然,只见她勾着头,正在不停的颤抖。

地上一大滩血迹,更多的血正从冯志的身上流出来,如果不止血,估计他是活不成了。血迹旁边掉了一个带皮套的手枪,原来我的匕首捅进去的时候,连他挂枪的皮带也割断了。

我坐在了床上,松了口气,本来想冯志是警察,可能搏斗起来我不一定占上风,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

我撕开了冯志嘴巴上的胶带,只听他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

我蹲下来,道:“冯局长,还认识我吧?”

冯志艰难地抬起头,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两下,看了看我,过了半天,缓过神来,沙哑着嗓子道:“卫~~,小~~卫兄弟,请,请你饶了我。”

我道:“凭什么?”

冯志喘息了一下,道:“我~~我给你钱,100,不,1000万,张~~张丕然也还给你。”

我鼻子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晚啦。”

我站起身,用脚踩住冯志的头,弯腰用匕首割开了冯志的裤裆,露出了软软的、缩在肥胖肚皮下的一团物事,挥刀过去,把它割了下来。

冯志疼得弓起了身子,满脸都是汗水。

我直起身,道:“冯志,你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啦,下辈子你不要做人了,去做一只阉过的猪吧。”说完,我把匕首放在冯志的脖子上,用力一划,血喷了出来,冯志翻白了眼睛,身体又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我叹了一口气,站在那儿呆立了半晌,走过去割开张丕然身上的胶带,道:“他死了。”

张丕然的身子依然抖个不停,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讲不出来,我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塞到她嘴里,可惜张丕然哆嗦的利害,烟掉在了地上。

我拿起烟,重新塞到她嘴里,道:“他已经死了,你不用害怕,人是我杀的,和你没关系。”

张丕然哆哆嗦嗦的抽了几口烟,平静了一些,抬起头,看到了冯志的流血的尸体,一声尖叫,身体瘫了下去。

我把张丕然抱起来,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并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回去把卧室的床罩撤了下来,把冯志的尸体连同他身上的那团物事一块儿包了起来,然后拖到了卫生间。

先把冯志的那团物事拿出,扔到了抽水马桶里,放水冲走,再从客厅里搬过来一张茶几,把尸体抱上茶几,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包蜡烛,涅碎仍在了床罩上。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厨房里面有一壶香油,也拿过来均匀地倒在了床罩上。

接下来我用毛巾把卧室里面的血迹擦净,把那一块沾血的地毯用匕首割了下来,连毛巾一块儿仍在了床罩上。然后把客厅里的监控器的电源拔了下来,一块儿从墙上起出,扔到了床罩上,如果里面有影像记录,可就麻烦了。

我从卧室的衣柜里找出了冯志的一套衣服穿上,虽然有点儿短肥,但也只好如此了。然后把我身上沾满鲜血的衣服脱下,也扔到了床罩上。

最后戴上手套,用一块毛巾里里外外地把我可能留下的指纹都擦干净了。

处理完毕,我把张丕然抱进了卫生间,拿出打火机,道:“你点火吧,这个人已经死了,我把可能留下的证据都弄在这儿了,一把火过后,这个迫害过你的恶棍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十十一章

张丕然的手抖个不停,点了几次打火机都没有打着火。我叹了口气,拿过打火机,点着了床罩,一团蓝色的火焰蹿了起来,接着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烧臭鸡蛋的味道。

这个浴室足够大,估计也烧不到其他东西,我打开抽风机,关上浴室的门,拉着张丕然到了客厅。

张丕然脸色灰暗,依然抖个不停。我去厨房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一瓶红酒,就拿出来给张丕然倒了一杯。

喝了一杯酒后,张丕然又痴呆了一会儿,终于哭了出来。

我笑道:“哭什么呢?我今天出了一口恶气,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啊?”

张丕然抽噎道:“卫君,你太犟了,干吗非要杀了他?”

“难道你认为他不该死吗?”

“不是,”顿了一下,张丕然道,“我只是担心你。”

“没关系的,”我摆了一下手,道:“我这样焚烧他的尸体,估计连一块骨头都留不下来,我把所有可能留下的证据都毁灭了,只要你不说,就死无对证。”

张丕然虽然眼睛里仍然是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可是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打开洗手间的房门,只见床罩包裹着的尸体安静的燃烧着,有两块东西掉在了地上,拿起一看,原来是尸体上烧掉的两只脚,于是把它们重新扔到了火堆上。

火一直烧了几个小时,最后只剩下了一块烧变形的线路板,和几块烧黑的金属块。

我把残留下的一些灰烬全部扔到马桶里放水冲走,然后把烧不掉的东西用一个校很料袋装起来,放进我的包里。

走进客厅,把冯志的那支枪放进我的包里,我拉着张丕然的手进了卫生间,道:“你看,什么都没有剩下。”

张丕然睁大了眼睛,奇道:“尸体呢?”

我说:“都变成灰冲进下水道了。”

张丕然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们走吧。”

张丕然道:“去哪儿?”

“先出去再说啊,难道你还想呆在这儿吗?”

张丕然应了一声,转身去拿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包,我说:“你去把你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吧,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

张丕然上去收拾了一个不大的包裹,跟着我转身出了门。

天已经快亮了,有一丝寒风吹过,我问张丕然:“门口的防卫是怎样的?”

张丕然道:“有两个保安在门口值班,还有两个在巡逻。”

“怎样出大门?”

“凭电子出入卡。”

“有人另外做记录吗?”

张丕然低头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这样了,如果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你记不起来今天来过这儿没有,即便是来过,也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没有证据,自然就拿你没办法。”

进了车库,我依然躲在丰田车的后备箱里出去,到了皇岗路上,通知张丕然把我放了下来。

张丕然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看了看四周,颤声道:“卫君,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说:“我现在不能在深海露面,如果别人看到我,会增加对你的怀疑,我先回济南。”

“那我怎么办?”

“就按我刚才说的话去做啊,”想了想,我又道,“你现在不能走,你走了,所有的焦点就在你身上了,你一口咬定你什么都不知道,由于死无对证,过一段自然就没事情了,我的手机号码还是最后的那个,我在济南等着你。”

张丕然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道:“我不让你走,我害怕。”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道:“傻瓜,没事的,我还等着你嫁给我呢。”

送走张丕然,我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深海火车站。

一路上我默默念叨:“我相信她,她不会告发我的;我相信她,她不会告发我的……”

路上空荡荡的,路边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拖出了长长的一条惨白光线。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建设路。

突然间,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我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前面路口灯光雪亮,一个路障旁边,满眼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

我长叹了一口气,远眺天边,被高楼层层遮挡的天边,还是一片黑暗,好长的黑夜啊!但,黎明,黎明还会远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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