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月如初之卿若为缘 - xp1024.com
《花谢月如初之卿若为缘》


楔子

雍容华贵的德妃在屋子里焦急的踱来踱去,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宫娥惠兰从外面跑进来,一脸惧意,似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怎么样!怎么样!”德妃迎面上前询问情况。

“大事不好了!信鸽……信鸽被沁雪园那位,那位给截下来了,”惠兰喘着粗气,惊慌失措的说到。

“什么!”德妃吓得一阵腿软,一下子瘫坐在身旁的太师椅上。

“娘娘,沁雪园的林萧来了。”尔明宫的杨涛管事面色凝重的上前通报。

“他来干什么!”德妃如临大敌般凝视着门口。

话音刚落,林萧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奴才,见过德妃娘娘。”

“不知林公公来此所谓何事。”德妃关于做镇定的摆出高傲的姿态,但颤抖的声音却早已出卖了她。

“前阵子我家娘娘听说德妃娘娘身体不适,特令我送来一盅补汤,望娘娘早日康复。”林萧语言中似谦卑,语气中却傲气十足。

“多谢皇后娘娘挂心,有劳公公了,小兰,”德妃向惠兰使了个眼色,让惠兰进去拿些首饰打点林萧,虽说是敌对关系,但明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现在的沁雪园今时不同往日了,整个后宫都以沁雪园马首是瞻,周家势力只手遮天,莫说她不过一位新晋嫔妃,就算是那几位地位巩固已久的贵妃也不敢明着与沁雪园对着干,哪个不是明理装得一副顺从的模样背后捅刀子,谁敢与沁雪园作对,要知道这沁雪园背后就是整个权侵朝野的周家。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林萧抱拳作揖,潇然离去。

待林萧走远后,德妃才敢松一口气,叫人打开那食盒一看究竟。

打开食盒后里面正如林萧所说是一个汤盅,可惠兰才打开盖子就尖叫着把盖子丢了出去。

德妃起身望向那汤盅,只见冒着热气的汤盅里泡着一只已经气绝的未褪毛的鸽子,德妃又怎会不记得那只就是她用来与长兄通信的信鸽。

德妃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带着妆容都能看得出她面如纸色的脸。

“娘娘,我们怎么办?”惠兰泪流满面的爬到德妃面前,扯着德妃的裙角恐惧的哭问到。

“什么都别做……放心吧,那位没有对我们出手的意思,否则那封信的内容就够我们在冷宫里呆上一辈子了,她又何必大费周章来用一只死鸽子来警告我们……”德妃能坐在这个位置可不是全靠运气,在完全恐慌的情况下,大脑还是能正常运转的做出理性的分析。

“果然不简单啊……”德妃害怕得双腿不住的颤抖,不禁感叹道。

“娘娘,事情都办妥了。”林萧一改先前傲气凌然的模样,谦卑的弯腰作揖。

“我不明白为何妈妈不直接将她打入冷宫算了,小小嫔妃竟然敢觊觎您的位置,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是在藐视皇威,就该好好的惩戒她才对,”相世杰愤愤不平的说到。

林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退下

“母后只是想大家平平安安,不想闹出什么大事情来,就这样吓唬吓唬她不是也很好么,不用大动干戈,何乐而不为呢!”相羽轩小小年纪,奶声奶气的发表者不同的言论。

“轩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成大事者可不能如此妇人之仁!”相影羽毫不避讳的一把搂住周文菲,回头时相羽轩严肃的训斥道。

“这是后宫,可不是你们的战场!治理方法可跟你们那些野蛮无礼的方法不一样!”虽然小但相羽轩却有着自己不一样的想法。

“你个做父亲的,能不能做个好榜样!在孩子们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周文菲第一时间推开了相影羽,红着脸骂道。

“娘娘,苍雷国来信。”小菊不慌不忙的上前递交信件又无声无息的退下。

周文菲博不及待的接过信件,如同无价珍宝一样,认真的默读着信件。

“说什么呢?”相影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

“他说已经到苍雷国国都了,若是不出意外,下个月就回一趟凤兰。”周文菲安然的笑道。

“最好就出点意外……”相影羽带着浓浓的酸意小声嘟囔到。

“是啊,是啊,”相世杰与相羽轩连连点头道。

“是啊,要是能出现个让他心仪的女孩子多好啊!”周文菲一面说着一面想象着两个神奇的人相遇的美好情景。

爷三对周文菲反常认同他们无理取闹的玩笑的举动,感到十分的神奇,都瞪着眼看着周文菲。

“得了,我要去回信,叫他回来时要记得带漂亮的苍雷姑娘!”周文菲眉飞色舞的拿着信件跳进了房,留下完全傻掉的爷三。

第一卷 第一章 燕京

楼玉宇从鑫通钱庄出来,悠闲的走在苍雷的都城的宽阔的大道上。

来燕京已经七天有余,楼玉宇口袋的钱花了个精光,已经去了好几次钱庄取钱了,不知道以后和家里那个老头见面以后会不会挨打,不过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最起码现在自己得吃饱再说。

现在吃饭问题是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不过他还是找不到任何能提起他兴趣的事情来,他在想他要不要试着混进燕京的上流圈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打发无聊时间的事情来。

在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国度,体验一把乱世的荒诞,说不定也是一个人生好体验没那样他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就可以拖延回国的时间。

苍雷在当年也算是盛极一时的大国,但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总从龙泉皇帝驾崩以后,整个苍雷就面临着被各家蚕食的境况,连皇后都带着原太子逃离了燕京这个是非之地,只留下现皇帝——东天极受众大臣控制,也就是说苍雷早已是名存实亡了,恐怕再过不久就会被司马和郑氏两族分食。

现在的东天极看似得到了天下,其实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在司马和郑氏两组之间摇摆不定,被逼宫也是迟早的事情。

届时,从后面匆匆忙跑上来一名男子,与楼玉宇冲撞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一下这个人,手还没伸过去,对方就身形一闪窜进了一条小巷。

楼玉宇的反应不能说不快,在对方灵敏的闪过他的手时就立即反应了过来,手往腰间一摸,发现荷包失踪,立马脚下生风般追了过去。

扒手显然是惯犯,连路线都准备妥当,一路上不断将一些摆在街道两旁的物品推到在地,以此阻止楼玉宇的前行。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就被远远甩开了距离,不过在楼玉宇这里,光是这样就像摆脱他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楼玉宇身轻如燕,一脚踏在向他飞过来的鸡笼上,在空中旋体一周后,稳稳当当的落在扒手前面,挡住了扒手的去路。

扒手一惊,又想旋身向其他方向跑去,却被楼玉宇直接一记旋风腿踹翻在地。

楼玉宇蹲下身找出自己的荷包,转身离去,心里又同时为苍雷叹了一口无奈的气,果真是世风日下,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的竟然出现偷盗行为,这是在凤兰都城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都城都尚且如此,可见其他城池此时此刻也正饱受着煎熬,此乃亡国之状,却没有人想要制止,国人都没有任何想法,他一个外国人又何必操这份心呢,他还是安守本分的保持缄默的好,该吃吃该喝喝,活在当下。

才走出巷子,楼玉宇就听到了一阵烈马的嘶鸣,楼玉宇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刹住了自己正要过马路的脚步。

顺声望去,只见一头骏马被它的主人驱使着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纵情奔驰,驾驶者完全不顾路旁的人被撞倒的人们,一脸兴奋的在马屁股上又加了两鞭。

楼玉宇想上前好好教训这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混蛋一番,却突然想到能这么嚣张跋扈的人相比绝不会是寻常人家,这位“少爷”定是非富即贵才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荒唐之事,他若是出手必然会把事情闹大。

他又不是这个国家的人,若是在凤兰他出手当场把这处事荒唐的纨绔子弟打歌半死也绝对不会有人敢说他半句,但现在毕竟是在苍雷,就算事后凤兰也会帮他善后,现在的苍雷根本不敢得罪凤兰,苍雷一方面害怕凤兰趁虚而入,一方面又怕以后苍雷有难凤兰拒绝借兵,所以就算凤兰现在叫苍雷处死眼前这个“少爷”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他不想让凤兰出手,或者说不想让“那个人”帮忙。

就在他纠结不得之际,从楼上施施然的飘落一位“仙女”,这位“仙女”一出手便是对着马上的人就是一个潇洒的扫腿。随后一踏马背,借力在空中又转了一个圈,衣袂飘飘仿佛一举一动都带着仙气,楼玉宇看得有些入了迷,这时“仙女”已经安稳的落在了马背上,勒住马,那位“公子”随而飞跌在街边的一家布匹摊上。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先前不见踪影的家仆纷纷从人群中窜出来。

“仙女”慢条斯理的从马背上下来,从马贴身口袋中抽出一条马鞭。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家少爷!你可知道我家老爷……”家仆瞪着燕京指着“仙女”破口大骂。

“你好大的胆子,你又可知道我是谁么?”“仙女”动作快如闪电,众人刚想为“仙女”出头,仙女的鞭子已经向家仆挥了过去。

“我管你是谁!上我家少爷就是罪人!官府马上就到了!你就等死吧!”另一名家仆气焰嚣张的上前指着“仙女”痛骂。

“仙女”二话不说一鞭将那个多嘴的家仆打趴下,淡然说道:“莫说你家少爷,就算是你家老爷来了,我也一样把他翻下马!”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剩下的家仆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的向

“那就快滚!”“仙女”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气,吓得几个家仆逃一般的带着受伤的人扬尘而去。

“你家大人问起就说是琴德郡主伤了你家少爷,有什么事上护国王府说理去!”“仙女”冲着落荒而逃的一行人,大声喊道。

“多谢郡主!”受到惊吓的人们纷纷上前道谢。

琴德郡主——莫承欢应该是错不了的,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仙女”就是众百姓口中那个,“救死扶伤、见义勇为”的活菩萨。

“大家没事便好,有人受伤么?”潮水一般的赞扬声此起彼伏,莫承欢却未过多的沉溺其中,而是第一时间将关注力放在百姓身上。

“郡主!这里有人受伤!”就在这时,一人高声求救。

莫承欢上前,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躺在地上,腿部血流不止。

“这里可有大夫?”莫承欢见事态紧急,当机立断向群众呼救。

“老夫正是。”一位白发老翁拨开人群,走过来为伤员查看情况。

“受伤颇重啊,但老夫身上并未带有伤药,他必须马上止血,可老夫的医馆在两条街之外,患者现在的身体不方便移动……”老大夫急的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来。”楼玉宇从人群深处走出来,来到莫承欢面前,冲莫承欢礼貌的一笑,扭头对围观的人大声问道:“可有热水!能喝的。”

“有有有!”一名小二打扮的人高呼着。

“给我来三碗!”说着楼玉宇便从贴身处掏出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纸包。

不时,小二便端着几碗热水从客栈走了出来,楼玉宇依次将红、黄两种颜色小纸包里的粉末分别倒入碗中。

楼玉宇将一碗递交给鹤发老大夫:“麻烦老大夫将此药喂与伤患。”说完拿起另外一碗药不停搅拌。

老大夫接过药按照楼玉宇所说,将药喂给伤患。

楼玉宇一直将手中那碗药搅拌到浓稠才停下,然后接手老大夫的活,将手中的浓稠的的药涂在伤患处,大力从身上穿的名贵的袍子上撕下一角为伤患包扎。

待他停下来时早已是汗水已经布满了额头。他迎着炎炎烈日笑得灿烂对众人说道:“好了,接下来他就是好好静养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多谢公子相救!”莫承欢不懂医术,却也欣赏楼玉宇那处事不惊,临危不乱的那份镇定,她在想这样的人就算拉拢不得,做个朋友也是好的,最起码不能让这种人变成自己的敌人。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楼玉宇看着莫承欢,心中某个被封死的角落竟然隐隐有些松动。

“敢问公子姓名。”

“姓楼名玉宇。”

“看公子相貌不似苍雷人士。”苍雷拥有自己的特殊长相,皮肤和发色都相对来说淡一些,所以在苍雷很容易区分外来者。

“在下凤兰人士,只是游学到此。”在楼玉宇心里,突然就觉得自己与寻常见到美女头脑就空白的好色之人没有什么不同,看到这莫承欢就迈不开脚步,一心只想着怎么样才能与这莫承欢多说几句话。

“难怪,不知公子计划要在苍雷呆上多久?”像楼玉宇这种一看便不凡的人,只要能拉拢,即便不在苍雷常留想必也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在下向来随性,说走就走,说留便留。”楼玉宇生性洒脱,就算是今晚回去就收拾收拾行礼走了也说不定。

莫承欢再见多识广在听到这样的回答也愣了一下,风流倜傥的人她见多了,不过都是一些装模做样罢了,这种人看似风轻云淡,一旦利益在面前便会原形毕露。

而她琴德郡主的名号在苍雷谁人不知,一直在招揽奇能异士,一般人见到她便会上前攀谈,以便于她结交来达到某种目的,而这个楼玉宇居然这般不识趣,在她主动表示想要结交的情况下还用这种欲擒故纵方式,真不是到他是有意拒绝,还是真的太过愚蠢。

但莫承欢心中有一种感觉,这楼玉宇定然不是什么不明事理之人,如果是这样,他能说出这种话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他是依靠自身优越的条件,想坐地起价与她谈条件,或者是真正的看透功名利禄、淡泊名利之人。

不管楼玉宇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证明了楼玉宇自身拥有着难以估量的实力,这个朋友她是交定了。

“那就在公子决定去留之前,到府上让小女设宴款待公子,小女十分欣赏公子,望公子能成全小女一片仰慕之情!”莫承欢将苍雷女子最大的特点——豪爽,并将其发挥到最大化,说话向来不拖泥带水。

“郡主言重了,既然是郡主设宴,在下可有推辞之理。”楼玉宇也是打从心底佩服这位郡主,果真如传言所说一般无二,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身份全力就代表了一切,若是她想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可她却从不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来压迫任何人。

端得起无上的权力,也放得下谦和的架子,这样的人具备了一名领导者所有的优秀品质,也必定拥有一份不平凡的野心,绝不会愿意与寻常人一般让平庸铺满整条人生大道,总有一天会有一番大作为。

楼玉宇那颗平淡死寂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有些兴奋,与这样一个人结交,也注定了自己今后的人生不会再平凡,他也不是生来便淡泊名利。

只是自己生在太平盛世,又人才辈出的国家,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总会有人先自己一步站出来,把事情做得更加完美,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也有大把的人争先恐后的将保护她的工作做得尽善尽美。

活了二十多年,自己对谁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所以他才会选择四处游学,想换一个环境,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需要他的人,只有自己被独一无二的需要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

第二章 王府设宴

护国王——莫仲轩,苍雷唯一一位异姓王,因先皇在位时保卫边疆立下汗马功劳,被先皇封加爵为护国王。

先皇去世之后仍然手握重兵,在西云于苍雷的边境,稳坐靖西军第一把交椅,在朝中也是属于死忠苍雷皇室一脉,也正是有这么一位王爷在,司马一族与薛氏一族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在位的这位傀儡皇帝舒服日子,早就到头了。

护国王在广招贤能异士也是苍雷家喻户晓的事,楼玉宇刚入苍雷国境不久就听说了护国王和琴德郡主的美名,一直想找个机会认识一下,现在琴德郡主主动向他招贤,心里自是说不出的自在。

“郡主,您回来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伯尊敬的向莫承欢颔了颔首,问了声好,又继续自己的工作。

“郡主,您回来了?没走两步,一位儒生打扮的青年走到莫承欢跟前作了个揖。

“快帮我准备一些好酒好菜,我要设宴款待楼公子,”说着莫承欢便向楼玉宇引见给这为青年。

“在下卢青峰,见过楼兄。”一经莫承欢介绍,卢青峰立即郑重向楼玉宇自我介绍。

“在下楼玉宇,卢兄客气了,”楼玉宇对那些不苟言笑的儒生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这卢青峰却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那在下先去准备宴席了,”说完对莫承欢一拱手,又匆匆离去。

“他是王府里的管事,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才、谋士,只是性子国语淡漠不适合官场,才屈才到我府上作管事,他幼时一家被山贼所杀,所幸我父亲经过,才得以保命,从那以后便一直在我家居住,可以说是王府中最信得过的人之一。”莫承欢简单几句说清了卢青峰的身世。

楼玉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莫承欢笑笑,她原本也是简单说说罢了,也没指望楼玉宇会因为她这一言两语就能透彻的了解这卢青峰,说实话,这卢青峰从小与她一同长大,却也未真正的懂过这卢青峰。

楼玉宇跟在莫承欢后面,穿过前院,走过前堂,路边不时就会有人向莫承欢示意尊敬,楼玉宇看得出又十几二十多个都是幕僚,心想真不愧是护国王府,家里养着那么多人,定然是在积蓄力量,为不久之后的一切做着万全的准备。

“见过郡主!”正在后花园走着,突然走过来一名身穿青衫,相貌俊美的男子。

“我父亲在何处?”但莫承欢却未给此人任何好脸色,虽然莫承欢一路上都未有什么表情,可在面对此人的时候,站在莫承欢背后的楼玉宇觉得莫承欢的语气中,多了一种不可亲近的冷漠。

“就在亭中,郡主过去便可见……”此人话还未说完,莫承欢便开始迈步向前,可见莫承欢对此人的厌恶。

楼玉宇虽好奇莫承欢与那人之间的故事,却也知道,“不该问的别问”这个道理,保持沉默尾随莫承欢,走出花园来到湖边。

“父亲!”莫承欢远远的冲亭中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喊了一声。

男子起身向莫承欢走来,这下子楼玉宇才看到这位传说中的护国王——莫仲轩的真面目。

不得不感叹这位莫仲轩的真面目。

不得不感叹这莫仲轩天生一副贵人相,他在苍雷数月,从边境一直来到这燕京,却从未见过入莫仲轩这般长相不凡的人,莫说苍雷,就连凤兰静德都寻遍也找不出与莫仲轩气质相似的人来。

如大刀一般充满威严的眉,山脉一样宏伟挺拔的鼻梁,猎鹰一般凌厉的双眸,那宽广的胸膛仿佛装得下整个大海,伟岸的臂膀仿佛与天空比肩。

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楼玉宇难免有些自卑,跟莫仲轩比起来,自己渺小得简直就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

“想来这位就是楼公子了吧,果然气度不凡。”莫仲轩意见楼玉宇便说起了客套话。

“王爷过誉了,在下在王爷面前才要自惭形秽,”比起莫仲轩的客套,楼玉宇却是真心实意的夸赞着莫仲轩。

“哪里哪里,楼玉宇言重了,”莫仲轩能清晰的感受到,楼玉宇对自己真诚的敬佩,看楼玉宇的眼神中又善意了几分。

“父亲先坐下再慢慢聊吧。”莫仲轩知道这客套话说起来就会没玩没了,索性先坐好,让他们两人慢慢了解。

“也好。”莫仲轩说着对楼玉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俩个人又推脱了一番,最后一莫仲轩在前,楼玉宇在后,走向亭子。

一入座,莫承欢首先就为两人看了茶,然后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五道茶过后,卢青峰的出现将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而后将话题从茶桌搬到了酒桌上。

酒过三巡,两人已是不胜酒力,又聊了半个时辰,便要散去,莫承欢负责将醉酒的楼玉宇送回客栈。

车上

醉酒的楼玉宇安详的睡在车厢里,酒偶尔翻动一下身子。

“楼公子?“楼玉宇虽未露出破绽,但莫承欢就是感觉楼玉宇一定还存有意识。

楼玉宇不出声。

“楼玉宇可愿意,入主护国王府?”莫仲轩心里也有些挣扎,想着毕竟楼玉宇也不是苍雷人,且看装扮也不像是平凡子弟,本就不该趟这趟浑水,但她就是想试一试。

楼玉宇依旧一沉默来回应莫承欢,不长的一段路,久久的沉默,就在快要到达了;愿意所居住的客栈时,楼玉宇不紧不慢回了莫承欢一句话:“让我再考虑两天。”

若是答应楼玉宇必将为护国王府尽心尽力,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不管是要稳固还是要颠覆,都会是一场持久战,谁都不知道这场仗打多久,也许就是一辈子,他得考虑这期间的价值,这是不是值得自己这么做,毕竟这本该与自己毫无关系。

在莫承欢想来,楼玉宇应该会直接拒绝,他能说考虑那就证明他在犹豫,他别无所求,必然是已经得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什么都不缺,却能为不关己的事而犹豫,她就应该感恩才是。

一晃过去两天,楼玉宇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莫承欢说的那件事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想来想去他竟有些退缩,将自己一辈子都要奉献在一份事业上,他似乎是做不到的,他没有那么伟大,他不像他那个发小一样,能为一件事奉献一生。

虽然他希望被需要,但他还没做好要付出一切的准备。

“咚咚咚”窗外传来轻巧而快速的叩窗声,楼玉宇知道一定是到凤兰送信的信隼回来了。

信隼本为一种野生小型猎隼,经人为训练成为一种长途为人们传递书信的小型隼鸟,因耐力非常十分适合跨国或跨多省传递书信,训练需要大量的人工,一只信隼的价格十分昂贵,并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

楼玉宇急急忙忙的开窗,从信隼身上取下信件,打开一看上面用并不好看的字迹简单的写了几个字:愿你安好。

楼玉宇嘴角抿着一丝温暖如春的笑意,也许在这时尚就只有她能让字迹感觉到一丝放松吧,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只要一想到她的笑容,就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渡过的。

“愿我安好么?我又何尝不是愿你幸福。”楼玉宇对着凤兰的方向喃喃自语到。

第二天,天刚放亮楼玉宇便收拾好了行李,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也会害怕仙子阿的决定将来会令他后悔。

就在退房的时候,莫承欢便匆匆忙忙到场。

“公子为何要离开?若是公子不答应,回一声便是,不用如此,我护国王府绝不会强留公子。”虽然很希望楼玉宇能助他们一臂之力,却也不屑用此等卑劣下作的手段,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谋士,不仅不会成为他们的助手。反而还会成为以后的祸患,助敌人一举将他们歼灭。

“让郡主误会了,在下可是那种怕事之人,在下只是住腻这小小客栈,想要进这护国王府叨扰几天罢了。”哪个国都能留下他,唯独这残破的苍雷没有这个本事,一旦他在苍雷出了事,就给了凤兰一个趁虚而入的理由,凤兰王可是巴不得出现这种情况呢。

莫承欢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公子可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就让在下为郡主排忧解难吧!”就算是用自己的一生圆了自己一个梦吧,自己也曾期待过能大展宏图,无奈没有这样一个机会,现在就当是圆了自己一个梦,也算不埋没了自己这满腹的才华。

“多谢公子!”莫承欢喜不胜收,像是平白无故的捡到了天大的宝贝一般。

“那就麻烦郡主了。”楼玉宇学者讨人厌的儒生,向莫承欢作揖。

当夜莫仲轩便为楼玉宇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晚宴,所有幕僚一起为楼玉宇的加入而庆祝。

楼玉宇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护国王府一直以来的习惯,却不料从下人口中得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楼玉宇是在是想不通这护国王这么做到底有着意图,莫非这护国王并不喜欢他?

护国王为他如此大肆铺张,在外人看来是好事,他是因为看重他,才愿意为他设下如此宴席,但他明白人才知道,这样明显抬高一个人,只会为此人招来大多数人的忌妒,忌妒可不是一个好东西。

看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这护国王真不喜欢他,那他也只能和苍雷说后会有期了,毕竟他能做留下来的觉得已经是很不容易,他不希望再有任何的阻碍。

在宴席,护国王还大肆夸赞了楼玉宇一番,果不其然四面八方向他投过来带着敌意的目光,让他站在灯火通明之处都如坠冰窖般冰冷。

但视若无睹这种处世方式,他还是懂的,若无其事的向在座祝贺的人敬酒,一圈下来楼玉宇明显觉得自己酒量不如以前了,若是以前莫说这一圈,哪怕他再敬一轮也不是问题。

莫承欢不知在何处,楼玉宇心里有些落寞,满堂花醉三千客,唯有自己孑然一身,大家各自相识,只有他他一人是外人,想想也觉得可笑。

楼玉宇向外走去,与其面对这些醉客,到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吹吹风。

“楼公子为何独身一人来此?”楼玉宇上桥,正望着皎洁的月光,从背后就传来了莫仲轩的声音。

“在下不胜酒力,见此风景极佳,便上来吹着风醒醒酒。”楼玉宇捡到莫仲轩,心中那疑问便挥之不散。

“哈哈,恐怕是对这种宴会的不胜其烦吧!”莫仲轩一语中地的指出了至关点。

“王爷言重了。”楼玉宇本想做些解释,但想想自己也不时那种假意之人,特别在面对一个不知图谋的人面前。

“楼公子的性子果然很合老夫心意!”莫仲轩也不恼,反而开怀大笑:“楼玉宇可知道老夫为你举办此次宴席的用意?”

“昭告天下,王爷十分赏识在下。”楼玉宇默然道。

“有点假了吧,我两明人不说暗话吧。”莫仲轩在楼玉宇面前,不再尊称,而是平和的朋友相待。

“孤立我。”既然莫仲轩都明说了,那他也就灭那个隐瞒的心思了。

“对果然你看事情比较全面。”莫仲轩十分认同楼玉宇的才华,满意的点点头。

“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说欣赏我,却又要孤立我?”楼玉宇挑明了把自己的疑问如实的说了出来。

“|为了扰乱敌人,为他们制造一个假象,最后我们才好出奇制胜。”莫仲轩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的热血都等没了,终于等到今天,难免会有些激动。

楼玉宇皱了一下眉头,他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解释听起来亦是云里雾里,莫仲轩要的到底是什么。

“楼玉宇,凤兰都城人士,前凤兰左丞相之子,十八岁凤兰殿试状元,枫蓝网多次下旨命令接任吏部侍郎,多次抗旨不尊,曾助周氏一族登顶,前两年选择游学……我说得可对?”莫仲轩笑意盈盈的将楼玉宇的过往如数家珍般娓娓道出。

“既然王爷都调查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楼玉宇没有生气,反而可以理解,如果是他也会把整个计划的所有细节都处理好,哪怕是一个小小齿轮。

“公子不会介意吧,”莫仲轩谈笑风生,在他认为就算是楼玉宇也无所谓,大不了一拍两散。一个不能理解他用意的人,是无法胜任他在这个计划里安排的角色的,这样的人丢弃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若是王爷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这个计划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命运,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一旦出现失误或者差错,就有可能将保皇派全部送入地狱,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很好,不愧是被那个人看上的人,那今后就辛苦你了,在年前,你就会了解有关于这个计划了,一次性了解玩所有就没了乐趣,难道不是么?”莫仲轩说完便笑呵呵的离开了。

楼玉宇理了理自己的情绪,重新回到宴会,既然这是一场预热的好戏,那起码也要让他来一个完美的落幕吧。

第三章 融入计划

苍雷是四国中面积最大的国家,只是天气比较恶劣,以北地区基本都是了无人烟的荒漠,苍雷的首都——燕京与这片荒漠之间只隔了一条泾河。

因为距离不远,每每入秋,燕京就会受到这片荒漠的影响,白天气候温暖,夜晚异常的寒冷。

醉酒过后的楼玉宇经夜风一吹,隐隐有了感冒的症状。

“啊啾!”楼玉宇揉了揉有点难受的鼻子,喝下丫鬟们端上来的粥。

昨天匆匆放下东西便去参加了宴会,都没有好好端详过王府给他安排的房间,今日一看不得不暗笑,这护国王平常看起来和蔼可亲做起事来还蛮狠的,肯定是把府中最好的房间赏给他了,想要将孤立他的信念坚持到底。

看这单单看这房梁上的雕花就不简单,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苍雷南部南全州的工艺,这门工艺以精致华丽得名,一扇屏风在各国都炒到了天价,在凤兰皇宫里也未能有宫甚至是一室可以以此为饰。

但这个房间连同门窗房梁都是这种工艺,想必在府中也是极富盛名,让府中人趋之若鹜视作一种荣誉的代表吧。

莫仲轩特意把自己安排到这里来,也是十分心机,不过既然角色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那他便听从安排,专心演好他的角色,就是对这个计划最好的帮助。

楼玉宇对着窗外如画般的风景,百无聊赖的从包裹里拿出了医书。

“请问楼公子可在。”楼玉宇看书看得入迷,一个突兀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楼玉宇走出去,便看到上次和莫仲轩在花园遇到的,英俊男子带着几个他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外虚假的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

楼玉宇虽然知道当一个惹人讨厌的优秀人才,难免会有人上门找麻烦,但他没有想到那么快。

“不知兄台找在下何事?”昨夜好像有人提起过这人的名字,不过他实在是不记得了。

“不知楼公子是否还记得在下?”这人直接忽略了楼玉宇的问话,只一个反问回应着楼玉宇。

又未等楼玉宇回答,秋亦臣又率先抢夺了话语权。

“在下秋亦臣,听说楼兄善医理,正好在下也是略懂一二,特地过来请教。”话中带谦虚,语气里却透着骄傲。

“秋兄言重了,在下只是游学途中学得一些皮毛,怎么比得上各位钻研医术已久,”楼玉宇怕麻烦,只想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推掉,对他来说和他们多费唇舌,还不如多翻几页医术。

“楼兄就莫要谦虚了,还是说楼兄瞧不起我们这些人,不想与我等切磋?”秋亦臣见楼玉宇想要拒绝,语气瞬间就变得刻薄起来。

楼玉宇眉头微蹙,又转而舒展笑道:“哪里,既然秋兄心意已决,在下就陪秋兄探讨探讨便是。”

既然你都送上门了,我可有不用之理,也好试一试刚从医书上学到的,谁叫你推都推不走,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楼玉宇心里是这么想的。

把他们请进屋,楼玉宇首先就给大家伙泡了一壶非比寻常的凤兰秋叶茶。

“各位来试试这凤兰的秋叶茶。”这秋叶茶在凤兰就像白米饭一样稀疏平常,品质也分几等,是给不同人等饮用,其中便属这何州盛产优质秋叶茶,上次与相彦风通信,就让他捎了一些过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个人到也识货,清浅一口,就尝出此茶出自凤兰何州,本想对他们加些印象分,到要下手的时候可以不用手那么黑,却未料一杯茶都未饮完,他们便以此发难,想用这秋叶茶的药理来考验他。

楼玉宇真是哭笑不得,这秋叶茶本就产自凤兰,他又是凤兰又怎么会不了解这秋叶茶的药理,看来这些人真把他当成草包了。

他所扮演的角色可是被护国王看重的人,他便是护国王的脸面,可不能拂了护国王的脸面自是不敢再吊儿郎当,打起十二分精神,让这些来找茬的人明白,他,楼玉宇是对得起护国王的信任的。

于是将他对秋叶茶所有了解都悉数说出,其中还有一些常人无法得知的一些冷知识也一并托出,对方见难不住楼玉宇,脸上难免就有些挂不住了,又接连出了几个难题。

结果都被楼玉宇应答如流,便心生了退意,秋亦臣虽心有不服,却也毫无办法,起身找了个借口要离开:“我等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再打扰楼兄了,我等先告辞了。”

“既然各位都有事,那我们便改天再探讨交流吧,”楼玉宇经过这一次后,突然就明白了莫承欢为何不喜此人了。

一个毫无才能可言的草包,不但不把精力放在加强自身条件上,还浪费心神像个小姑娘似的争抢风头。

“那在下就不送各位了,”楼玉宇高高的把架子端起来,他也明白他不拿点气势出来,他们一定会把自己当成软柿子。

“哦,差点忘了,我这里有株药草,说是叫录乾花,送来的人只说是利于肠胃,我怎么也研究不出来这其中的真正药性,不知楼兄可识得?”秋亦臣从怀中拿出一个密封的小盒子,递给楼玉宇。

楼玉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立即就认出这盒中之物,此物的确有一名叫录乾花,不过名字不常被人说起,不过此物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扬子花,乃是一味十分珍稀的药材,也很少有人识得,在黑市的价格也异常昂贵。

被秋亦臣说成利于肠胃也不是不对,此药十分百搭,可以根据不同的辅药形成不同的药性,但此药若无任何辅助药材搭配,就会成为一味毒药,当扬子花形成毒药后,就会变得连散发的香味都具有一定的毒性。

所以一般连放置此药的盒子也有一定的讲究,要是凤兰所产的墨玉才能很好的隔绝扬子花的毒性,如果不隔绝毒性就会使人中毒,这毒性虽不足以致命,但会使人长时间的腹泻,如果长期吸入扬子花的味道,还会腐蚀掉肠胃,从而缩减人的寿命。

楼玉宇倒也没有要戳穿的一丝,而是顺水推舟手下了这扬子花,毕竟也是一味得来不易的珍稀药材,至于扬子花的毒性,楼玉宇到完全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只要知道毒性,那解起来就不难。

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如此热切,自己也得回敬点不是。楼玉宇将几人送到门口,佯装被门绊倒,正好就在旁边的秋亦臣下意识想躲开,却被反应更快的楼玉宇一手抓住。

“多谢,“楼玉宇身形一稳,立马给秋亦臣道谢,秋亦臣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苦笑一声回应楼玉宇,而后带着一群忍俊不禁的跟班离去。

楼玉宇微微的笑着挥别了秋亦臣几人,笑容又忍不住愉悦了几分,转身回了房。

翌日,楼玉宇才起来不久,莫承欢便差人把他叫了到花园。

“你来了?先喝杯茶吧,“莫承欢不紧不慢的为楼玉宇奉上一杯茶。

“郡主好雅兴,“捡到莫承欢,楼玉宇就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的平和了下来,效果比眼前这杯飘着清香的茶还要好上几分。

“有时候,安安静静的喝上一杯茶也没什么不好。“没诚意笑意浅浅,不慌不忙的为楼玉宇续上一杯茶。

“我这人向来是风流可以,风雅不得,这闲情雅致的生活不适合在下,让郡主见笑了,”若是他真能做到跳脱凡俗,那他也就不会答应相助莫承欢。

莫承欢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我本也不是,只是一件事情忍得久了,便觉着这每一个无趣的瞬间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楼玉宇眉头跳了跳,他知道莫承欢说的“一件事”,便是那藏在众人背后那张巨大的计划蛛网。

他在想那些用大把时间,无限的精力编制着这张网的人们,到底是为什么愿意无怨无悔的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为了苍雷的江山社稷?这像是一些从头到尾透着一股子酸腐味的儒生说的话,而眼前的莫承欢显然不能和这些归为一谈。

莫承欢将楼玉宇思考的表情收入眼中,她知道楼玉宇在想什么,可她现在并不能回答,有很多事情时间自然会带你找到答案。

“要不要与我切磋一番?”莫承欢读过有关楼玉宇的资料,但那毕竟只是纸上谈兵,有些事还是亲身体验一番,才能更好的了解。

“郡主想与我比什么?”楼玉宇突然发现自己又太多东西可以鼻屎,虽然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愿,但连他也觉得话一出口便是赤裸裸炫耀。

“就叫我承欢便好,说起身份来,你在凤兰的地位不比我低上多少。”她欣赏楼玉宇,愿意与楼玉宇相交,然而他不希望身份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楼玉宇看着莫承欢不明寓意的笑着。

“笑什么?”莫承欢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能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对话,没有恭维,没有尊敬,不会互相利用,更没有冷嘲热讽和明争暗斗。

“一颗希望跳脱世俗的心,一条被世俗捆绑的命。”与他正好相反,他一心向往为国家效力,却无处施展。

“那你算什么?一颗希望被世俗捆绑的心,一条悠然世俗之外的命?”她能感受到楼玉宇心中那股不屈的热忱,那是对朝堂的向往和期盼。

“哈哈哈……”楼玉宇仰天大笑,用笑声回应这莫承欢:“算是吧,你想比试什么?”

“护国王府自然是武了!”说着莫承欢旋身一脚踏在雕花木栏上,俯身向湖中飞去。

楼玉宇自是不甘落后,莫承欢前脚飞出去,他后脚便飞身跟上。

莫承欢落在岸上,忽而转过身,掌力如风向楼玉宇拍去,楼玉宇躲闪不及,只得一掌迎击,两力相冲震得两人各退丈多。

楼玉宇险些落入湖中,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及时翻了个身,脚一踏水面,返回了凉亭。

楼玉宇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看莫承欢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并不是他自吹自擂,从小他就闲的发慌,除了看书以外就是抓着发小周均辛练手,也不知是为何,不管怎么样,周均辛总是比他更厉害,为了不输给周均辛,他在武术上所话费的精力不比看书少上多少。

所有有可能超过周均辛的武功他都学了个遍,终于是超过了周均辛,所以他对自己的武术有着绝对的自信,他所见过的人中,能与他对掌后打成平手的本就不多,更谈惶女子。

虽说他为了不伤到莫承欢未用全力,但已实属不易,已经能充分说明莫承欢有着极高的内功。

难得遇上一个女子一身好武艺,楼玉宇马上就按捺补助自己躁动的心,便主动对,出展开了攻势。

莫承欢3岁便当上了郡主,平时岁跟在莫仲轩身边学得一些武艺,但在找人切磋时,大多数人都碍于莫承欢的郡主身份,不敢与她真动手,如今终于遇到一个能认真与她动手的人,心情也难免会有些激动,免不了就认真了起来。

几番切磋下来,楼玉宇最终还是让了莫承欢一分,以楼玉宇败阵为终点,但过程中足以让莫承欢尽兴。

“不愧是护国王府的人,好武艺。”楼玉宇不由自主的惊赞出来。

练武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连男子都又很多无法坚持练得如此之高,况且莫承欢还是女子,固然不如他,然而这已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不辱护国王威名便好。”莫承欢并没有不高兴,相反还十分欣喜,这一番与楼玉宇的较量下来,她是既知道了楼玉宇的实力,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分明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她没有理由生气。

“我能问一件事吗?”女子习武防身乃是人之常情,可一个女子为何要把武功学得那么好,就凭莫承欢这身武功,加上她聪慧的头脑,足以在军队成为统领几万兵马的将军,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楼玉宇不信。

“问。”莫承欢望着晴朗的天若有所思。

“为何习武?”楼玉宇记得以前自己并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为何在莫承欢面前,他是这样迫切的想要了解她的全部。

“起初只是为了自保,后来与我一同习武的人功力渐深,自己想多努力些赶上他的脚步,不知不觉便到了这个地步。”莫承欢在说起那个“一同习武的人”的时候,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宁静。

楼玉宇想莫承欢心中那个“一同习武的人”,就如他心中那个不可能的“她”一样,被自己藏在内心深处,那里没有纷争,不被叨扰。可以永远没有阻碍,也不会有分离。

久久的一阵沉默、

“秋亦臣的事情是你做的吧。”莫承欢首先打破了沉默。

“嗯。”楼玉宇敢作敢当,既然做得出他就不怕承认。

“怎么做的?”早上起来就听说秋亦臣出事了,无缘无故的又拉又吐,无方可医,没有热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却首先想到楼玉宇,不知为何。

“秋叶茶,岁益气养身,却不可与一味叫夏葵的药共食,会使人吐血不止,我闲来无事就将夏葵制成香料,那天他过来想用扬子花让我难堪,我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把刚做好的香料洒在他身上,”楼玉宇只是想做个实验,也没想到会这么成功。

莫承欢听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那模样充满恶趣味,简直与孩童无二。

“你也不喜此人吧。”楼玉宇尽管讨厌此人,但不得不承认,此人在府中十分的有人气,府上的医者全以他马首是瞻,也许是莫仲轩看中他这一点也不一定。

“不只是我,他这种个人除了拉帮结派没有一点用处,谁都不会喜欢。”秋亦臣对于整个计划而言,一开始就是一枚弃子。

“聊什么呢?”莫仲轩悄无声息的的来到两人身后。

“秋亦臣,”楼玉宇与莫承欢异口同声的回答。

“哈哈哈,看到承欢能找到朋友,老夫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莫仲轩豪迈的一笑。

“父亲有事么?”能让自己的父亲亲自过来的想必有关于“那个人”。

莫仲轩低头与莫承欢低语了一句,莫承欢便匆忙离去了,转身时,楼玉宇能看到莫承欢是带着笑容离开的,想来应该是去与莫承欢口中的那个人相会了。

楼玉宇心中有些忌妒,又有些羡慕,想必他来说,莫承欢应该算是幸福的吧,可以是不是与心中那个“他”相见,而他却连再见自己心中那个“她”的勇气都没有,自己一声潇洒,还是在“她”的事情永远无法释怀,就连那个人写来的信,其中的只言片语都能使他心痛不已。

“方才你与承欢说秋亦臣什么?”楼玉宇既然已经是计划中的一份子,就像“那个人”所说的,有些事情总是应该让他知晓的。

“他的价值,在谈他身上到底哪一个特质让王爷有耐心将他留到最后。”莫仲轩能留下秋亦臣,证明秋亦臣也是那个计划的一部分,他又理由了解这个会成为他的伙伴的人的价值。

“对你来说秋亦臣就当真一无是处?”莫仲轩没有急着回答楼玉宇,反而会问了楼玉宇一句。

“对。”楼玉宇直言不讳。

“他对我来说也是一无是处,可对整个计划来说便是一枚不可缺少的弃子。”当初“那个人”决定留下秋亦臣的时候,他也是十分不明,后来“那个人”也是用同样的理由为他解释这,秋亦臣这个人对计划的重要性。

“何解?”楼玉宇眉头跳了跳,对莫仲轩话中额一丝还是不太明白。

“我们浪费不起任何的资源,所以不管他在计划中是不是早就为其选择了结果,我们都应把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莫仲轩看着楼玉宇言重有些悲切。

楼玉宇还是完全听不明白,一脸的疑惑,他实在是看不出秋亦臣又任何的利用价值,对楼玉宇来说秋亦臣根本就是一个拖后腿的。

“他对我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如你一般,而他的存在最终也只是为了成就你。”什么叫聪明人?就是一点就通,若是一定要将全部说出来才能明了,那留着没有什么用处。

“掩护?”听了莫仲轩的话,楼玉宇的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词,除此之外他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对,你是我们的底牌,过早的暴露你,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而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掩护你,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最容易迷惑敌人的视线,我们西药这样一个人,就算不是秋亦臣也会是其他人。”莫仲轩欣然一笑,他很高兴楼玉宇能理解。

“我呢?如果我没有出现,或者我不答应你们,在我这个位置的也可以是其他?”楼玉宇突然被这个计划吓到,整个计划就像一张无形的大阵,将所有人都网罗其中,在阵中的每一个阵眼都各司其职,听从指挥者的命令,这个指挥者将所有细节都算计了进去,不可谓城府不深。

“对,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只是对于这个计划来说,你是最合适的而已。”莫仲轩正义凛然承认,他既然肯与楼玉宇讨论这件事那就敢于承认,他一向光明磊落,不屑编造谎言。

“好大一盘棋,相信不是王爷一人能想得出来的吧,”能将计划所有细节都布置得有条不紊的人,心必然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而莫仲轩不过一介武将,行军打仗或许有些才华,但说道算计上,直来直往惯了的武将是做不来的。

“老夫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老夫也就带带兵,打打仗,这样将天下大局都算进去的本事,老夫可做不到,”莫仲轩爽朗的一声大笑,摇手笑道。

“他要的是什么?”这样一个神秘而强大的人,设下这样一个大局所图的利益定超乎人的想象。

“你慢慢便知晓了,”护国王神秘的卖了一个关子,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第四章 宴会比试

“皇上,燕京来信!”王海手里拿着密信,匆匆忙忙从殿外走进来。

“念。”相影羽慵懒的靠在龙椅上,轻松自得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上面说楼玉宇居然进了苍雷护国王府做幕僚,”王海难以置信的默读着信上的内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叫。

“哦?保皇派?有意思。”相影羽也不禁惊奇,这个结果与他预想中的略有不同。

“皇上,您说这楼玉宇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他屡次三番拒绝您的封官加爵,却到一个腐化的国家去当一个小小幕僚,这简直是以下犯上!”王海想想都觉得心惊,这么光明正大的拂帝皇的面子的人,天底下也就这楼玉宇了吧,或者说能在忤逆后,还能安然的活下来的也就他一个了。

相影羽笑而不语,他自是知晓这楼玉宇的性子才留他那么多年,否则在楼玉宇第一次拒官的时候,他就已经诛了这不识时务的楼玉宇了。

他也是爱才惜才,他也知道,奇才想来脾气古怪,他也明白,凤兰这一太平盛世留不住楼玉宇那颗期待风雨的心。

“皇上,是不是令人召回这楼玉宇?”这位凤兰王不笑还好,一笑他就突然摸不准这颗帝王心。

“不用,顺其自然最好。”相影羽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解读的光芒。

“可是……”王海还是不明白相影羽的用意。

“你以为苍雷腐败了,我们便可以趁虚而入?这事就算西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德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如今的局面便是最好的,如此和平无事的日子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幸福,野心不要太大,要知道谁都不可能一人坐大,战争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残忍的。”他并非是被岁月磨平了野心,相反他只是看透了本质,想统一整块版图,那就必须要拥有可以同事对抗其他三国的力量,否则其他三国联起手来,将会是灭国之灾,想要实现如此之大的野心,那必定是一个长远的计划,而现在恐怕还远远不到时候。

王海沉默了,他看着相影羽平静的面容,心情也跟着平和了下来,他还记得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清楚这个男人如此的脾性,他并未被平和的生活所腐化,他仍然可以豪情万丈现在既然按兵不动,定然也是他的思量。

向来少雨的燕京在夜里,忽来一阵倾盆大雨,人们心情喜悦的枕着代表祥瑞的大雨声入睡。

从梦中香甜,只有楼玉宇一人夜未眠,他备上一壶浊酒,浇愁到天明才缓缓睡下,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令人端来洗漱用品。

洗漱完毕后,莫承欢身边贴身丫鬟小香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那是一套锦衣,楼玉宇拿起来看了一眼,旋即想小香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郡主说今晚有一个宴会,望公子能够盛装出行。”小香很官方的笑着,不免让楼玉宇觉得虚假。

楼玉宇拿起华丽得跟新郎官的喜袍似的锦袍,大致比划了一下,不免觉得有些别扭,他当年殿试的时候也未曾穿过华丽得如此浮夸的衣袍。

“什么宴会?谁主持的?”这样的服装用来面圣也不为过吧,这是要去见谁整这么隆重的场面。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您还是亲自去问郡主吧。”小香面不改色,语气轻淡的把问题推了回来。

楼玉宇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挥手让小香下去了,自己乖乖的换了衣服,临出门之前他还特意照了一下自己此时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纨绔子弟,一点也不像他。

无奈摇摇头,为了以防万一顺手带了一些药粉,刚走出院子就看到莫承欢早已在院子外等候着他。

“等了很久了吧。”楼玉宇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未让女子等过他呢。

“有一段时间了,”莫承欢也未客气,毫不留情的给了楼玉宇一个责备的眼神。

若是旁边就算了,他竟让一名女子轻视了,这让他心灵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接受了责备,毕竟这也是自己有错在先,那种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还理直气壮的回嘴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莫承欢不明寓意的看了楼玉宇一眼,转身走开。

楼玉宇眉毛一挑,带着疑问跟上莫承欢的脚步,两人一路无言的上一辆装点得富丽堂皇的马车,楼玉宇一上马车,心中那点疑惑不解就越发强烈,就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这是赴谁的宴会?”楼玉宇只觉得夸张得过份,好像在告诉路上每一个杏仁,护国王府的人出门了一样,这样刻意的宣传,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刻意是任何人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宴会,一个至关重要的程序。”莫承欢目视前方,不温不火的答道。

楼玉宇听了心中大致理了一下,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一笑自己痴,二笑这位幕后人手段高明,自己痴在明知道过多深入这个迷局中,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却不肯回头,幕后人手段高明在,将计划中的每一个环节都设计得迷雾重重,让人宛如身处迷雾森林中,不仅将对手骗得晕头转向,就连自己人都有时候会搞不清楚状况。

宴会在一户龙姓人家中举办,举办人是司马一系的高官公子,楼玉宇看着莫承欢不动声色的与其有说有笑便愣了一下。

这司马一系、薛氏一系和保皇派一系不是在朝堂上三足鼎立的派系么,想来水火不相容,见了面不说要打起来,也难免会用眼神批斗一番吧,现在这副其乐融融共饮共乐的场面是怎么一回事?

“玉宇这位是户部侍郎的大公子龙堂旭龙公子。”莫承欢与龙堂旭寒暄了几句,便将他引见给了龙堂旭。

“龙公子你好。”楼玉宇装模作样的向龙堂旭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神其街神医’了吧,起初还以为是个白胡子老头呢,却未想到生得这般英俊潇洒。”龙堂旭带着计算的眼神将楼玉宇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说了这么一句话。

“‘神其街神医’?”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号楼玉宇表示不能理解。

“你出道时,不是在神其街与郡主共救过一位百姓么,不图回报的救完人转身离去,此等高尚的品质没有两天就在燕京传开了,大家都不知道你的名号,只好就这那条街给你取了‘神其街神医’的名号。”龙堂旭哈哈一笑,娓娓解释道。

“大家都抬举楼某人了,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楼玉宇也是在上流圈打滚已久的老油条,客套话对他来说也是信手拈来。

“哪里的话,楼公子就莫要谦虚了,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知道有多少世家挤破脑袋想请你到府上做客呢,不瞒你说,我父亲最近也在大厅您的下落,却未想到被郡主近水楼台了,这一次护国王府可谓有如神助啊!”龙堂旭越说越离谱,但大家面上也不曾出现任何不快的表情稀疏平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在楼玉宇看来可不得了,明明就不属于统一派系,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竟然还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聊起朝堂的事,这样真的好么?

“龙公子也是爱才惜才之人,不过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人嘛,我就先抢走了。”莫承欢面对敌对一方,就像与自己多年熟识一样自然的对话,不了解事实的人绝对看不出他们其实是敌对关系。

“哈哈哈,来来来,我们别站着了,坐下边喝边聊!”龙堂旭说着便坐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他们入座。

“龙公子不是本地人吧,不只是何许人士?”龙堂旭对楼玉宇有着无限的好奇,也许是对初遇对手的疑问,也许只是对楼玉宇本身的好奇。

楼玉宇轻轻的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莫承欢一眼,有些信息看似平常却也不能随意的透露。

莫承欢的回答是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没有关系。

龙堂旭也看到了这一幕,也并未多言,在大家看来也是见怪不怪,反而会觉得楼玉宇这般小心谨慎,更能体现出楼玉宇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

“在下凤兰人士,”楼玉宇彬彬有礼的说。

“哦,巧了,在下表舅也是凤兰人士,不知道公子凤兰哪里人?”龙堂旭身畔不多话的幕僚,盈盈笑意想与楼玉宇攀谈。

“都城。”楼玉宇内心其实有一点犹豫,他这个姓氏有些特别,就算是在整个凤兰也是稀少得可怜。谈惶都城,凤兰都城楼氏只有一家,那就是前左丞相一家。

“都城楼氏?”听到此话多数了解凤兰局势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莫不是前左丞相家公子?”龙堂旭脸色有些难堪,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就在楼玉宇踟蹰着要不要承认的时候,身旁默默不语的莫承欢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众人:“正是。”

整个宴厅的人纷纷哗然。

“听说那位楼公子可是学富五车,博学多才之人,敢问楼公子可能证明一下?”正在众人都陷入沉默之时,人群中不知何处响起了质疑声。

“大胆,是谁口出如此不敬言辞,龙福赶他出去!”龙堂旭脸色一黑,牛头对着管家命令道,可回头看楼玉宇的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楼玉宇便懂了,这哪里是擅自出言,根本就是由主子示意的。

“其实也是被众人妄传罢了,我只不过各方面懂得一些皮毛,承蒙我朝皇帝不嫌弃,看得上我这个?无才无德的闲人。”楼玉宇天生自傲,可在学术方面他可从来不敢妄自菲薄,因为他还有一个真正称得上学富五车的发小。

“我也不知道楼玉宇是否真如世人所传的那般多才多艺,在不知道他是凤兰那位楼公子之前,我只知道楼玉宇不仅医术高明,还拥有救死扶伤的伟大医德。面对四面八方偷过来咄咄逼人的目光,莫承欢只是轻轻浅浅的几句话,便化解了整个凝重的气氛。

龙堂旭看了一眼莫承欢,瞬间被莫承欢那犹如三月暖意融融的春风般自然的笑容感染了,表情如释重负。

“那楼公子就让这些有眼无珠的人看看吧,这凤兰殿试状元并非浪得虚名!”莫承欢的话让让龙堂旭认为楼玉宇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赞扬不过是些夸大其词的虚言罢了,一个大夫就算医术再精湛对着哼歌大局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

“自是没有问题,不知龙兄觉得在下应该怎么做才好。”明知无法推辞,不如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反而还能出其不意吓这些人一跳。

“正好在下医术方面有些研究,如楼公子不嫌弃,在下便与公子切磋一番。”人群中走出一位玄色衣衫的俊俏男子,毛遂自荐的想与楼玉宇比试。

男子一身朴素无华的简单衣衫,与这富丽堂皇的宴厅格格不入,傲气凌然,仿佛自己天下无敌,所有人都在自己之下,这让楼玉宇想起了当年那个未经世事的自己。

只有十几岁的自己狂妄自大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连那高高在上的凤兰王也不放在眼里,也做了不少荒谬的事,才以至于仙子阿还留传着他那些传言。

“兄台哪里话,玉宇也不过略懂医理,何来嫌弃之说。”楼玉宇环顾四周发现这名男子站出来以后,讨论声便缓缓的平静了下来,想来这个人也有着一定的实力,能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信心,将他斗得落花流水,不然楼玉宇又怎么会在那些人眼里看到了热烈。

那是一种带着无限期许的热烈大家似乎都愿意看到那传说中高驻神坛的人,掉落下来的狼狈模样,但很不幸的是,他在神坛呆了很久了,已经不想回到那肮脏的泥潭里,与这些永远活在自己狭小的小世界的人,染上那污秽不堪的虚荣。

“不要有顾虑。”就在此时,莫承欢来到楼玉宇身旁,轻声在楼玉宇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莫承欢的意图并没有那么难理解,她一面肆意宣扬自己的医德高尚,一边让他放手,目的只是想让在场各个派系的人知道,他,楼玉宇医术高明,而且既然戏本就为他准备好了,那么照本宣科的演下去,对他来说算不得难事。

“不知兄台姓名。”楼玉宇礼貌性的问道。

“裘胜天。”玄衫男子如是说道。

楼玉宇嘴角不着痕迹的扯动了一瞬,差点笑了出来,只能说这名字和玄衫男简直是天生绝配,果真是应了一句话:人如其名。胜负欲强到想把老天都比下去。

“裘兄,想怎么比试?”其他领域他或许不敢夸下海口,但在医术方面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毒。”裘胜天盛气凌人的看着楼玉宇,眼神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怎么比?”与他比毒根本就是撞枪口上了,当初才离开凤兰之前他就因对毒有着极高的兴趣,对毒已经深入研究了好多年,到后来出来游历各国时,又在过程中多番磨砺,早已是将各种毒性了如指掌。

“我在你身上下七种剧毒,你在我身上下七种剧毒,限定一个时辰,看谁能在一个时辰内将毒全部解开,若超过一个时辰两人都未能解开全部的毒,就看谁解开的毒比较多。”裘胜天似乎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着绝对的自信。

现场再一次哗然,这样的规则他们从未见过,这可是毒啊,搞不好就会出人命的啊,谁会那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要勉强,这只是一个比试,太过火就出格了,她宁愿就此失了脸面也不愿失去楼玉宇,楼玉宇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幕僚,已经成为了得来不易的朋友。

“无碍。“楼玉宇到没把裘胜天的毒放在眼里,楼玉宇手在袖中握了握临时带在身上的药粉,就算最后实在是解不开裘胜天的毒,他还有王牌,他是绝对不会失了脸面,更不会失了命,他这个在神坛上呆久的人可不能输,那样太难看了。

“我接受挑战!”楼玉宇意气风发,高声的接受挑战。

“若是过程中失掉了性命……”裘胜天眼中闪过一缕狠辣的冷光。

楼玉宇眯了眯眼,眸中暖色消失无踪:“若过程中失掉了性命,只能怪楼某技不如人,与人无尤!”裘胜天对他带有杀意,这分明就是想趁机除掉他,那他自然也不能手下留情:“但有一件事要说明白,解毒方法是否又限制?”

“没有,无论你使用何种方法,只要能解毒那便算是楼兄计高!”裘胜天最看不过眼像楼玉宇这样的高官子弟,他们一出生就得到了所有,他们享用尽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一生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被拥戴着登上顶峰,被人扶上去的位置到底能坐多久,他对此有着绝对的怀疑。

“那开始吧。”楼玉宇面色淡然,仿佛这场比试不过是平常对诗比酒一般简单。

看着楼玉宇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裘胜天便怒由心生,向前一步,从胸口处摸出一个小布包,从布包中取出一枚黑色的针,并让楼玉宇将手伸出来,快速的在手腕上两个穴位各刺一下。

看到这一幕,下面同样知晓医理的大夫们都纷纷摇头,旁人不理问了一句何故,大夫皆叹道:“裘公子这是下死手啊!这个穴位下毒就算能解,怕也是要留下病根的啊!”

听者都为楼玉宇感到惋惜,却见楼玉宇看到此状,嘴角竟还微微的露出一个内涵的笑容。

“这楼玉宇久一点也不怕么!”裘胜天可是整个燕京最有名的医者,但他最有名的不是他的医术,而是他在用毒和解毒方面的非一般的造诣,眼下每个时刻都关乎生死,这楼玉宇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不得不令人敬佩。

就在众人讨论纷纷之际,裘胜天七种毒已经全部下好。

“开始吧”裘胜天得意洋洋的看着楼玉宇。

“不急,我们先喝下这杯和平酒,”楼玉宇光明正大的在酒杯里放下一些不只是何物的粉末,递给裘胜天。

裘胜天笑笑,接过酒一饮而尽,他到觉得无所谓,他不相信像楼玉宇这种没经过大风雨的上流公子哥能制出难得倒他的毒。

“还有呢?”裘胜天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楼玉宇的实力。

楼玉宇诡异的一笑:“没有了。”

裘胜天脸色一黑怒道:“只有一种毒,你是在嘲笑我么!”

“并没有,我只是已经将七种毒下到你身上了,裘兄不要误会,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楼玉宇其实也有着一定的显摆意味在里面,对他来说,只有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对手中毒,这才是真手段。

楼玉宇话音未落,在场包括裘胜天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震惊一把,这楼玉宇到底是有多厉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躲过所有人的眼睛,再裘胜天身上下了六种毒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可能!”裘胜天完全感觉不到,他也完全不相信楼玉宇会有这样的本事,在他完全察觉的不到的情况下,在他身上下毒。

“你倒数十个数自己就能感觉到了……”楼玉宇笑着笑着,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嘴唇的颜色渐渐从紫到黑。

“宇!”这一切莫承欢都看在眼里,楼玉宇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她的心,看着楼玉宇摇摇欲坠的模样,莫承欢只想让楼玉宇退出。

“别,过,来!我身上,带有传染性的剧毒!”说完楼玉宇便已经瘫坐在地上。

众人一听,立即向后退去。

“大家不用慌,这种毒不接触是无法传染的。”裘胜天之所以会下这种毒,怕是从一开始就打着毒死楼玉宇算盘,下这种毒为的是以防楼玉宇认输后,有人上前为他解毒,如此狠毒的心,若是日后使其登上高位,必将是一个祸害。

楼玉宇不慌不忙的从内袋中掏出银针,旁若无人的为自己治疗,裘胜天在心中默念十个数以后,并未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不禁有些不屑:“楼公子你这毒是不是失去了作用了,怎么在下还未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

楼玉宇一番施针以后,气色明显有了改善,抬头对裘胜天苍白一笑:“在下的毒反应都比较慢,裘兄慢点数数。”

这边厢两个比试的人一台戏,那边厢各个派系的主要人物心中各成一台戏。

不得不承认裘胜天的制毒手段十分高超,但对各系而言,有时反应得快的毒药反而容易留下马脚,相反是楼玉宇这种能在无形中把毒下到人身上,反应缓慢的毒药更能适应他们的计划。

楼玉宇拿出各种药粉为之际制药,在裘胜天身上的毒终于是有了反应,裘胜天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某种东西死死堵住,一口鲜血吐出,裘胜天头便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裘胜天赶紧给自己服下抑制毒性的药,收敛心神认真的对待,裘胜天无比震惊,一直以为楼玉宇和平常那些纨绔子弟没有什么区别,等到楼玉宇在自己身上下的毒接二连三的发作的时候,他才瞬间明白过来,楼玉宇并非浪得虚名。

楼玉宇在他身上那些毒,他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产生的各种连锁反应也是他习医以来从未遇到过的症状,这些毒各有各的不同之处,却又互相映衬,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引发的症状又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解毒。

就在裘胜天一筹莫展的时候,楼玉宇已经解开了裘胜天在他身上四种毒药。

“其实在下在裘兄身上下的毒都是寻常的毒,只是你一开始就把它想得太过于复杂。“楼玉宇念在裘胜天还算有些才华没下死手,他也不想一出手就要对方的命,又想借此警醒一下裘胜天。

裘胜天立即就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可是生命攸关又不得不按照楼玉宇所说的做法做。

“宇!“莫承欢看到楼玉宇的精神一点点的回来,心中不禁欢喜了起来。

“我没事,这些对我来说算什么。”楼玉宇独身游历的这些年,受过的苦,中过的毒比裘胜天下的这些毒还要复杂还要千奇百怪,他都一一挺过来了,这些毒又算得了什么。

语毕,楼玉宇口吐一口污血,莫承欢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可当楼玉宇擦干嘴角血迹后,大家发现楼玉宇的脸色又比方才好上了几分,慢慢的开始恢复到未中毒之前的状态。

这边裘胜天也按照楼玉宇所说的解开了三种毒,但脸色却越发难看。

“我已经全部将裘兄下的毒全数解完。”楼玉宇眉飞色舞的高声宣布。

莫承欢上千挽住楼玉宇的手,将楼玉宇扶到一边坐好。

“将此药粉溶入水中给他服下吧,”楼玉宇把调剂好的药粉递给莫承欢。

莫承欢接过药粉按照楼玉宇所说,把药粉溶入水中后拿到裘胜天面前,裘胜天再顾不得颜面,将药水一饮而尽。

龙堂旭见此,便上前宣布结果:“此场比试,楼玉宇得胜。”

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为楼玉宇响起了掌声。

“为什么!”裘胜天自认为识得天下毒性,却只得两三种楼玉宇所下的毒,他不明也不甘心。

“你太小看我了,我不只比你身世好,更比你走多万里山河路。”楼玉宇一眼就看穿了裘胜天那份对贵族子弟的深恶痛绝,他一面想要同情裘胜天,一面又觉得裘胜天不值得同情。

“哈哈哈,楼兄果然名不虚传,”龙堂旭见机上前解围,楼玉宇的实力已经试探出来,那这出闹剧也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

“哪里哪里。”楼玉宇硬撑着精神与上前的人客套。

一通客气后免不了又是敬酒,一轮下来楼玉宇就乏了,莫承欢见楼玉宇面色略有不妥,便佯醉与楼玉宇先离开了宴席。

上到马车后,楼玉宇便再也支持不住倒下。

“你没事吧,”莫承欢急出一身冷汗。

“无碍,就是毒性过于霸道伤了元气而已。”裘胜天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个宴席,只是裘胜天没有想到他身上还留着解毒的王牌。

“毒不是已经解开了么?”莫承欢看着楼玉宇失去血色的脸庞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本意只是想让楼玉宇出出风头,不想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解是解开了,还需要修养上一段时间。”楼玉宇心中不得不承认那裘胜天是有几分医学天分,可裘胜天却有着一颗可怕的毒辣的心。

莫承欢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一开始就想永远把你留在那里吧。”

“嗯,不过你也不必如此,他既然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楼玉宇可没有那么伟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道理他从未懂过。

“那你为何还帮他解毒?”,出疑惑不解的问道。

“显得我大度,不正应了你那句‘救死扶伤的高尚医德’么,不过我给他的解药只能为他解除三种毒,这最后一种毒性会深深的埋藏在他的体内,”引发此毒的药引还在他手中,算是多给裘胜天一次机会,若是有朝一日裘胜天成为他们的威胁,那他将毫不犹豫的送裘胜天一程。

“像他这种人就应该当场解决,以绝后患。”莫承欢言重浮起一层令人不寒而栗阴森。

这一夜风吹云掩月,整个燕京都陷入昏暗当中……

第五章 薛远山

一月后

一辆豪华马车在深夜里空荡荡的街道上行驶,马蹄落在石板街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在万籁俱静的深夜里特别恐怖。

而车内的人似乎没有被这份恐怖所惊扰。

“身体刚好别喝那么多酒。”想到一个月前那场比试马车便心有余悸。

“这样才显得我能耐啊,”楼玉宇知道自己底线在哪里,他一个学医的,才没有那么傻,他都是偷偷在酒里掺了药粉的。

马车也明白楼玉宇能这么跟她开玩笑,那就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再说下去,也是瞎操心,便不再说话。

这一个月来,楼玉宇花了七天休息,其余的时间便是与莫承欢出席各种宴会场合,能做的无非就是到处炫耀楼玉宇的才华。

现在整个燕京乃至整个苍雷都知道,护国王府得到了凤兰楼氏公子的相助,护国王府明有才华横溢的楼公子,暗有繁荣昌盛的凤兰。楼玉宇倒觉得无所谓,或许这些人就是要好好吓一吓才会有所收敛。

“现在整个苍雷都以为我护国王府有凤兰相助呢,”莫承欢到不是真的听信了这些留言,她只是觉得这种荒诞的留言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真当凤兰王是傻子么?相助?静德可就盼着有人先伸出蠢蠢欲动的手呢!”他最大大把握就是不死在苍雷,但凤兰相助他可没这个本事,相信是个有些头脑的人都能看出这其中利弊,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放任这种留言满天飞,不过是想将计就计,其实暗地里盘算着怎么对付你们而已。

“你说那些老家伙会想什么?”莫承欢和楼玉宇想的一样,她在意的只是那些人会怎么对付他们。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光是猜也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如看开一点。

清晨,昨夜忽起一阵大风,将树上的叶扫落了大半,楼玉宇被家丁扫落叶的声音给吵醒了,起来一看,院子里铺满了已枯黄或未枯黄的落叶。

楼玉宇制止了家丁继续扫落叶的行为,他想念这样的环境,这样会让他想起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人,那个人的院子也如这个院子一般,清幽、宁静,房前种满各国珍稀植物。

每到深秋院子里也如现在一般铺满落叶,那个人从不让清理,她说这样看起来更美一些。

楼玉宇身着里衣,趁着冷风坐在院前,默默的看着院子被秋风扫落的树叶,试着感受那个人当时的心,这样会让他感受自己离她近一些。

“这样下去可是会着凉的,”莫承欢走近楼玉宇,轻声关心道。

“你来了。”楼玉宇回过神来发现,天色已将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

“在想什么?”莫承欢认识楼玉宇不久,却也能看出楼玉宇定是在思念着谁,因为楼玉宇不久,却也能看出楼玉宇眼中所流露出的似水柔情,是她从任何一个男人眼中都未见到过的。

“在想……”楼玉宇沉思了一瞬:“被人无法代替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也很想知道。”莫承欢迎着秋风笑靥如花,明艳得足以让人无法抵挡她的魅力入侵。

楼玉宇毫不抵抗的被感染,方才还略微伤感的心情被莫承欢一个笑容打败了。

“还未到时间呢,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楼玉宇缩了缩脖子,情绪一过竟然开始让他觉得有些寒冷。

平常赶赴宴会可不是这个时间,莫承欢这明显是来早了,还是说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进去说话。”楼玉宇的小举动让莫承欢忍俊不禁。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刚坐下,莫承欢一个贴身丫鬟便带人进来了,三两下把酒菜摆了满满一桌。

“今天我们那里都不去。”莫承欢给发愣的楼玉宇倒满酒。

楼玉宇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有点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就我和你?”

若是只有他两,依他所见还是早点把酒喝完,早点散了这一席,不然他可不敢保证他不会因为这撩人的夜风,醉人的美酒做出什么禽兽的行为。

“放心,不会。”不用楼玉宇说她都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气氛。

“那……”特地在府中备上了好酒好菜招待的,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个特别的存在。

“路上吧……也许已经到了。”莫承欢粗略的预计了一下。

“郡主,薛公子到,”又是那面容姣好的贴身丫鬟,楼玉宇至今还没好好记过她的名字。

楼玉宇听闻客到,立即起身向门口迎去,却未记得自己只有单薄的一套里衣。

莫承欢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由着楼玉宇与来客见面。

“你好。”楼玉宇见人便要与对方握手。

“你……好。”对方打量了一下楼玉宇,怔了一下,也伸出了手。

“这位是楼玉宇,这位是薛远山。”莫承欢忍住笑意为两人做介绍。

“果然……如传闻中传言,不拘小节。”薛远山带着嘲讽的意味又打量了楼玉宇一番。

楼玉宇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顿时就明白了薛远山的意思。

“真是失礼,失礼,请薛兄等我片刻。”楼玉宇窘迫的回到内房,穿戴整齐后才不好意思的走出来。

“楼兄也不必介怀,来喝杯酒让我们把一些不好的回忆通通抛在脑后。”说着薛远山起身递给楼玉宇一杯酒。

楼玉宇接过酒杯,与薛远山相敬,在酒将要入喉时,楼玉宇楞了一下,看了薛远山一眼,正好撞上薛远山的目光,楼玉宇也不遮掩,直接和薛远山正面交锋。

一番下来楼玉宇立即感觉到不同,这薛远山看似寻常的外表下,似乎蛰伏着一颗如布满迷雾的天空般琢磨不透的心,面上虽带着笑意,却有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威严,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畏。

楼玉宇咽下口中的酒,绵柔的老酒突然变得很不是滋味,脑子里一直回转着,思考着,这薛远山总让他有种好像在哪里见过与薛远山相似的人,他们身上都带着一种特殊,且在寻常人身上永远都无法具备气势。

“你们两都先坐下吧。”莫承欢自是知道眼前这两个人都在读取对方的信息,但对她而言,他们还有大把时间互相了解,并不急于这一时。

莫承欢的话犹如一场久旱的及时雨,将两个人从自己的世界拉出来的同事,也把两人拉入了席中。届时,莫承欢和薛远山有意无意的对视了一眼,就在一瞬间楼玉宇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顿时恍然大悟。

是了,薛远山与那位的确相似,光是方才那一幕,他就忆起了,那位曾用同样的方式,将他仅剩的自尊撕成碎片,所以他才会选择远走他乡。

若是他有得选择,那他也不愿似浮萍,远远的漂离故乡,但因为有那位的存在,他宁愿用游历途中的苦痛来折磨自己,仿佛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楼兄?楼兄!”薛远山注意到了楼玉宇的不快。

楼玉宇回神,看了薛远山一眼,有一刻突然想流泪,还好他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自己灌了自己一杯酒,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莫承欢、薛远山只觉得事发突然,对楼玉宇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为之不解。

“楼兄可对我有什么不满?”薛远山能想到楼玉宇的情绪是因他而起,但他想要知道的是因何而起。

“不要误会,并非针对薛兄,只是薛兄令我想起一个人。”一个轻而易举击溃他的人。

“楼兄,可莫要吓我,”薛远山带着些许玩笑意味的说道。

“初次见面就让薛兄看笑话了。”楼玉宇面上有点挂不住,毕竟在一个初次相见的面前,接连出了丑。

“无碍,无碍,只要楼兄明白,情从来没有不放过谁,一切都是自我折磨。”薛远山拿起酒杯,轻噙一口,一双英武的眼睛透着一丝锐利。

楼玉宇表情一僵,又很快舒展,光是惹人讨厌这一点,薛远山就像极了那个混蛋。

楼玉宇不甘落于下风,转而问道:“不知薛兄和郡主是怎样相识的?”

“我和远山是自小相识……”楼玉宇问的是薛远山未料莫承欢先开了口。

莫承欢说到一半,薛远山又接上:“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两人相识一笑。

好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个人一起一落,接得是那么的自然无需任何眼神和动作,这就是长久养成的习惯,或者说是默契。

他曾经是与一人有过这样的默契,他只是了解要做到如此,非一朝一夕。眼前这两人必是相识多年,且亲密无间,这让他想起了莫承欢心中“那个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薛远山就是莫承欢的意中人。

不对,他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薛远山姓薛,而燕京薛家正是与保皇派对立的一个派系,他在燕京一月有余,也有些耳闻,这薛家少爷钟情琴德郡主已久,可听说郡主并不喜这薛家少爷,可现在看来好像事实跟传说中的有些差距。

“你们……”楼玉宇自己越理越乱,无奈之下决定多嘴问上一句。

“知道你想问什么,那都是我们演给他们看的障眼法罢了。”说着薛远山将手摊开放在桌面上,随后莫承欢把手与薛远山相合,两人十指相扣脉脉含情的相视一眼,薛远山扭头对楼玉宇笑道:“这才是真相。”

楼玉宇立即释然,若是不假,这薛远山便是整个计划的幕后人,他现在知道为为什么他会觉得薛远山像那位尊贵的混蛋了,因为他们是一类人,胸怀天下,似乎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就变得通透了许多。

这薛家注定是这盘棋中最大的赢家,先不说保皇派做后盾。

不得不说薛远山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也难怪莫承欢会心系于他,像莫承欢这样的奇女子也只有这种男人配得上。

“为什么选我?”对于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那些被训练已久的忠士不是更值得信任么?

“你是最合适这个计划的人。”薛远山胸有成竹的看着楼玉宇。

“王爷也说过一样的话,但为什么相信我?”薛远山就不怕他不合作或者背叛他们?毕竟他的答应太干脆了一点,他们就不怕有诈?

“家贼难防,有时候如你一般的外人反而比所谓的自己人更值得信赖。”对薛远山而言楼玉宇的出现就好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一样。

“你们就不觉得我可疑么?”楼玉宇不相信他们从未怀疑过他。

“你是最值得相信的一个人,因为你有名。”薛远山不是调查清楚,又怎么敢将他拉入局中。

“怎么说。”怎么看有名都不是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

“你太有名了,以至于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知晓,所以要查你的底细最简单不过,然而在只懂啊你的底细之后,不管是我还是司马仪,都会想要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的。”

楼玉宇一直居无定所随风飘摇,是因为已失去或从未有过目标,现在他们只要给他一个目标,那楼玉宇必定会为之倾尽心力。

“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他无法做出一些超出预估的承诺。

“这样便是最好的,其实我选择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也是薛远山之所以会愿意相信楼玉宇的原因。

“什么?”楼玉宇很好奇。

“你是我整个计划中最大的变数。”楼玉宇不像他那些忠士,忠士只会照着计划走,死板又不懂得变通,而楼玉宇不同,他只会做着他认为对的事情,懂得随机应变,会对应场合做不一样的反应。

在当初他决定用楼玉宇的时候,有很多都强烈反对,他们都害怕楼玉宇有时候会不受管制,有人说楼玉宇原本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呢,硬是拉进来只会是瞎捣乱,可他说,就是因为楼玉宇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他才更应该加入。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为了这个计划准备了有十年之久,投入了太多精力,有时候过度专注自己的迷局,反而会把自己锁在里面出不来,这时,楼玉宇作为一个旁观者就能轻而易举的为你指引明路。

也有人说把楼玉宇拉进计划中是一场赌博,他只回了他们一句难道他们不是在以命相搏,只为赌出苍雷的一个大好明天。

“难道你就不怕我这个变数会把大家推入火海?”用薛远山的话来说,他其实就是整个计划的瑕疵,与其说是变数倒不如说是隐患。

“如果因为你一个人就输了全部,那我所犯的错误肯定不仅仅只有用错你一个。”未料他的目的他已经落下了巨大的赌注,再多楼玉宇这一注也无所谓。

坐在楼玉宇面前的薛远山只是清淡的笑着,却让楼玉宇觉得无上的威严,犹如九天之上唯我独尊的神尊。

第一次有人让他想要跟随,以其理想为信念,为成就共同的梦想而努力,相信那些将身家性命交予薛远山的人们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长河里,受够了漫无目的的流荡,就在此时薛远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赋予了他们使命感,让他们的生命变得有意义,所以才会死心塌地的为薛远山卖命。

不得不说,这薛远山真是一个人物,让他不由自主的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发小,当今凤兰国国舅周均辛,另一个就是——薛远山。

第六章 丰收节

那一夜他们聊得太久,但双方都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都愿意将自己的信任交予对方。

第二天,薛家公子到护国王府作客,被狠狠的轰走的谣言就传遍了整个燕京,都说薛家公子满心欢喜的去见琴德郡主,却被郡主气回来了,还有人说是因为郡主故意在薛家公子面前秀恩爱。

那一夜他们聊得太久,但双方都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都愿意将自己的信任交予对方。

第二天,薛家公子到护国王府作客,被狠狠的轰走的谣言就传遍了整个燕京,都说薛家公子满心欢喜的去见琴德郡主,却被郡主气回来了,还有人说是因为郡主故意在薛家公子面前秀恩爱。

说道这薛家公子也许有人会不熟悉,在燕京大家所熟悉的薛家人一向只有位高权重的薛世章,和只顾着寻花问柳的薛世景两人,然而为何身为薛家独子的薛远山,薛大公子为何不为人知呢?这还得从薛公子12岁那年说起。

薛家世代从文,而且薛氏一族向来与武将关系不好,所以薛氏一族有一条不成文的暗规,那就是薛氏一族,“宁做白丁,绝不从武。”

薛氏一族的新生代,为了受到重视,就必须要从文,而且断绝一切有关于学武的念头,而咱们的薛大公子,从小游手好闲,书读不好还天天带着家丁到处闲逛。

巧了,有一天就在大街上巧遇了这天仙般的琴德郡主,从那以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这琴德郡主,知道这郡主有着一身好武艺,就想学两招来讨好郡主。

他当然也知道族里规矩,于是他就偷偷学,没想到不学还好,一学武艺竟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这武艺,后来被薛丞相知道后给气得两眼冒火光,当即就把这薛大公子软禁在房里。

这件事当年在燕京闹得是沸沸扬扬的,更是成为无数茶余饭后的唠嗑话题,最后还差点闹得断绝了父子关系,结局就是就是薛大公子来了一次大反骨,直接翻墙逃出了薛家,在城门口给郡主留了“等我荣归故里,定会娶你进门。”等大概内容的情书就去参了军,给丞相气得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

不过这薛大公子读书读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军事方面不折不扣的天才,才去参军两年不到,就为苍雷边境立了大功,之后的几年里,边境不断传来的捷报无一不是这薛大公子有关。

这立了一件又一件的功勋,给丞相长了大脸,丞相火气渐渐便没有那么大了,也毕竟是自己的独子,于是让丞相夫人给薛公子写了信,薛大公子也是一个大孝子,虽然17岁就当上了将军,却也未妄自菲薄,主动回来求丞相原谅,丞相有了台阶便顺着下,这结局到此就圆满结尾了。

两父子破镜重圆,只是薛公子身为将军,自也是和护国王一般,常年受灾边疆,只有每年才能向当今圣上求上一段假期,现在又过了几年,薛大公子这种常年不露脸的人,自然很快就被更新鲜的事情所代替,久而久之,不晓得薛远山的人就多了。

这场风波持续了十多天,也未有退却的意思,先是从薛远山的这些年经历到薛远山对莫承欢的一往情深,再到和莫承欢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

楼玉宇表示很无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被卷入这场风波当中,不过想想又转而释怀,这说不定是薛远山的一种策略也说不定。

近来楼玉宇算是狠狠的在燕京红了一把,先是在各派系宴席上打出了名头,又因为和莫承欢传出恋情,让整个燕京都陷入了震惊中。

就在震惊中,苍雷迎来了秋季中最大的一个节日——丰收节,这是苍雷除了过年以外最大的一个节日,即使国家日渐腐败,也拦不住全国人民要过节的心。

各家各户张灯结彩,拿出一年所有的热情来欢度丰收节,从未在苍雷度过任何一个节日的楼玉宇,当然也想要凑一把热闹,莫承欢也能了解楼玉宇的心,简单吃过晚饭之后,莫承欢便带了贴身丫鬟,与楼玉宇一同来到街上。

此番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的繁华场景楼玉宇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忍不住好奇的想看看当地风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出门前莫承欢给过他一颗核桃和一条蓝色的缎带,缎带让莫承欢给他系头上了,核桃莫承欢让他揣在怀里,说是有用处呆会就知道了。

说是丰收节把,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全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头上都绑着各种花样各种色彩的缎带,楼玉宇就愣了。

“不是丰收节么?“楼玉宇指着街上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诧异的问道。

“这还要从以前说起,在一百多年以前,那时苍雷的民风淳朴,思想还没有如此自由……“莫承欢恶趣味的一笑,如是说道。

楼玉宇心道:“原来贵国人也知道自己思想自由啊。

莫承欢察觉到楼玉宇面色有异色,旋即停下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有。“楼玉宇可不敢把这种话说出来。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什么,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我们女人长久以来因为得不到自由受了太多苦,现在对有些过了头,但也因此得到了尊重。“莫承欢眼中闪烁着令人着迷的光彩,楼玉宇又不由自主的看出了神。

莫承欢笑靥如花,又继续述说这故事:“那时候的苍雷女人没有任何的自由,比凤兰更甚,女人在日落之后不得迈出房门,否则就会被认为失德,那个时代婚姻都是包办的,在洞房之前都不曾见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一面的女人比比皆是,后来苍雷逐渐壮大,上位的君王看不过此风俗,打算提倡解放女性的自由……“

“在当时会让人觉得很多管闲事把?“苍雷是四国之中拥有最长历史的国家,那些传承了几百年的习俗又怎会因为君王你的一句话而改变,朝堂中每一次革新都必定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当初凤兰王相影羽登基之时他就见识过革新的可怕,最后虽然革新成功了,但整个凤兰的朝堂之却来了一次大换血,而相影羽最后也付出了旁人无法预计的代价。

那时大家都以为刚登基的小皇帝软弱无能,谁都没有把相影羽当成一回事,不料相影羽说一不二,处事干净利落,手起刀落的就把当时反对声最大的宋家连根拔起。

其中的隐秘不是人人都能明白,也不是人人都有相影羽的胆识,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要跟宋家鱼死网破的打算,他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冒着从零开始的风险,但最后的结果的确是比预计中要好,而其中的隐晦谁也不敢细究。

“当然,结果肯定是失败了,但大部分人还是做出了妥协,准许女性每年有一夜的自由时间,做出这个决定时,恰好就是这丰收节,后来大家为了纪念这一夜,就将每年丰收节的这天夜里定为女性的自由夜。”莫承欢完全不掩饰的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展现出来。

在外人面前莫承欢就是高高在上,傲气临人的琴德郡主,私下,莫承欢只是莫承欢,楼玉宇似乎拿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形容不出莫承欢,就好像再多再好的形容词也形容不出莫承欢的好,而他自己就是被这种好深深吸引着。

“现在丰收节,白日里只是丰收节,可到了夜里便是只属于女性的节日,名为‘女儿节’。”莫承欢很享受这种气氛,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时刻。

忽而从远处飘来一阵花香,入肺有丝丝清凉,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什么香味?”楼玉宇寻味望去,只见前头有个高台,人头耸动,像是在做什么活动。

“开始了,我们快过去抢个位!”莫承欢话音刚落,就拉着楼玉宇的手往前冲。

莫承欢熟练的冲进人群在拥挤的人群里,拉着楼玉宇也能灵巧的寻到一条前进的路,经过一番折腾,两人总算走在前头。

“给你的核桃呢?”莫承欢把自己的核桃也掏了出来。

楼玉宇看到莫承欢来了兴致,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被感染了,快速从自己怀里逃出来核桃递给莫承欢。

莫承欢解下楼玉宇头上的缎带,接过楼玉宇的核桃用缎带包得严严实实的,又交还给楼玉宇,笑容雀跃不已冲着不远处大排长龙的男子队伍对楼玉宇说道:“你排那个队,把这个丢到前面那个坛子里,再回来和我集合。”

楼玉宇牛头过去看了呢个坛子一眼,回头对莫承欢重重的点点头。

得到楼玉宇的答案后,莫承欢直径向女子队伍走去,楼玉宇也随之而转身,只有好孩子才能得到最好的糖果,这个道理楼玉宇懂得。

排队是一个枯燥而乏味的过程,楼玉宇前后开始陆续有人感到不满,不知是不是过于期待后续,楼玉宇竟不觉着有什么。

届时,身后传来一阵哄闹,感叹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楼玉宇向后一看,发现薛远山端着架子,带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家丁大摇大摆的走上来,他也同样看到了楼玉宇。

“楼玉宇我告诉你,就凭你是斗不过我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收拾收拾东西滚回你的凤兰。”薛远山全然没有那一夜在护国王府里的从容大气,取而代之的是与寻常骄纵惯了的风流公子哥的嚣张跋扈。

若不是楼玉宇见过他指点山河那副从容而富有威严的模样,也定然会以为薛远山就是一个桀骜不驯不受管束的少将,也正是因为他见过这薛远山那鲜为人知的一面,才能清楚薛远山故意与他对话,必然别有用意。

于是他轻蔑的对薛远山一笑,不甘示弱的反驳道:“都未比试过就认输不是在下所为,依在下看来,早日放弃莫承白费心思的人应该是薛公子才是,郡主都未对薛公子动心思,薛公子又何必苦追不放。”

“好一张利嘴,我看你得意到几时,不过是读过一些书罢了,你见过什么腥风血雨么!本将在战场浴血奋战时,你恐怕还依偎在你奶娘怀里吃奶吧!”薛远山涨红了脸,指着楼玉宇骂咧道。

薛远山话一出,立即引起了一片哄笑声。

“或许郡主就是不喜你这浴血奋战的将士,反而喜欢我这奶油小生多一点呢?”被薛远山一通讽刺,楼玉宇仍是面不改色,平静的等众人笑完,在风轻云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楼玉宇声音虽细,却让薛远山听得清清楚楚,面上不羁的笑容瞬间僵住,四周有些人也许没有听清楼玉宇的话,可薛远山的黑脸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显就是被反将一军,又无法反驳回去时,那种犹如吃到死苍蝇的表情。

“好好好,算你狠,给我等着!”薛远山怒不可遏,却拿楼玉宇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带着手下向灰溜溜的人离开。

“随时恭候大驾。“楼玉宇保持一贯的风轻云淡,不温不火的说道。

“楼兄你这么得罪薛家就不怕他会报复你么?”像楼玉宇这般敢理直气壮的顶撞三大派系,即使是身为三大派系的人也不会这么做。

“楼某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使手段,若是光明正大来挑战楼某更不惧他。”这倒是心里话,楼玉宇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早就死在路上了。还能活到燕京?

“好一个不惧!我喜欢!”从众人身后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

楼玉宇扭头一看,来着锦衣玉服,身边还围着几个冰冷这脸一副护卫模样的人,看排场应该是来头不小,估计不是保皇派就是司马一派的人。

“是司马源!”楼玉宇正想问,旁边就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在下司马源,见过楼兄。”司马源上前向楼玉宇作了一揖。

楼玉宇微微弯腰以示回礼,这司马源楼玉宇是早有耳闻,这司马源也本是军中之人,后因这薛远山出尽了风头,一气之下辞官回了家。

想当初在薛远山锋芒未露之前,这司马也是一代名将,还没见过司马源之前,楼玉宇以为司马源与寻常武将无异,鹰眼、大刀眉,怎料却是一副眉清目秀的儒生相,甚至是他身旁的护卫都要比他英武上几分。

“见过司马兄。”

司马源看了一眼这长长的队伍,朗声笑道:“没想到阁下也会参加者‘夺缘’啊!”

楼玉宇楞了一下,想到这司马源说的“夺缘”可能正是自己要参加的这个活动,便转而答道:“也是闲来无事。”

“这么长队,等阁下排到了,想来也乏了,就算最后抽中了也没了那游湖的心思了吧。”司马源不明寓意的看着楼玉宇笑道。

“只是打发时间罢了,至于到时候有没有兴致再另说吧。”楼玉宇完全不知道司马源口中的“游湖”是何意只是随口一应。

“既然楼兄有如此雅兴,那就让在下帮上一帮吧,”话音未落,司马源转身向着前面的长队高声大喊:“各位可否为楼公子让哥道?卖在下一个面子,让楼兄一位者可从在下这里取走二十两!”

“司马兄!不可!”这二十两纹银对司马家算不得什么,但楼玉宇前面至少还有三十多个人,这三十多个人每人二十两那就是六百多两,这就是一个大数目了,楼玉宇可不想无缘无故就收了这个大人情。

“唉!楼兄莫要跟我客气,这点小意思就当我给楼兄的见面礼了,再说了,我看不惯这薛远山已久,却一直找不到让他难堪的办法,今日楼兄能让他薛远山当众下不来台,就是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这礼就心安理得的收下,我绝不是那种事后又向楼兄讨要人情的人!”

这司马源也是聪明人,楼玉宇眼中焦虑,只闪过一刹都被他捕捉到了,且以此推断出楼玉宇心中所想。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司马源都说得那么直白了,楼玉宇在推辞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也不再故作姿态,欣然接受司马源的帮助。

现在想来,这六百两对富可敌国的司马家来说,想必也如九牛一毛般,这司马家世代经商,到司马源爷爷那一代才想要转入仕途,当年为苍雷军捐了一半家产,先帝体恤给了一个官做。

没有人会想到,这司马家不仅有着非一般的商业头脑,脸在仕途上也是长袖善舞,颇有手段,从一个小小县令一路冲天而起,在短短几十年间竟坐到与丞相平起平坐的位置,还培养出了一位现如今在后宫最受信赖的贵妃。

但有利也有弊,这保皇派与薛家一派,一直都是世袭子弟,高贵惯了,最看不起的便是司马家,他们觉得司马家出身低贱,就算爬到了高位,却还是改变不了司马家卑微的出身,所以在处处勾心斗角的同时,其余两大派系又经常同仇敌忾的对付这司马家。

可要说着三大派中哪一派最不好惹,又当属这司马家,司马家本就因世代经商家底雄厚,而现在整个后宫都是以司马家为主导,更不说司马家因为没有门槛,广纳受尽权贵世家排挤的寒门子弟,此时整个朝堂都遍布着司马派系的人,可谓是根基庞大。

楼玉宇安心领受这份人情,昂首挺胸的越过一个个让位的人,走在了最前头。

有句老话说得好,“冤家路窄”这不。楼玉宇越过二十多个人眼看着就要到终点了,结果排在前面的居然是刚分别不久的薛远山一行人。

“好你个司马源,处处与我做对!”薛远山冲着走远的司马源的背影,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震得附近的耳蜗生鸣,一阵惶恐。

“楼玉宇!有本事不找任何人撑腰,就我和你来场决斗!”这下子薛远山是彻底的沉不住气了,指着楼玉宇就要单挑。

“在下武功不好,薛少爷愿意比文的话,楼某奉陪到底,”都是自己人,楼玉宇才不会为了演戏真和薛远山打起来,这么做实在是太蠢了。

“你……”薛远山也顺着楼玉宇的意思走,他们之间没有真的斗起来的必要。

“你们在干什么?”莫承欢恰好在此时出现。

“怎么那么快?”楼玉宇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了了莫承欢身上。

“刚才遇到几个曾受过我恩惠的人给我让了位置。”莫承欢一句话把经过轻松带过。

楼玉宇眉一挑,就算莫承欢不说,他也能想象大家不约而同为她让开一条道的模样,那场面要比他这边的情况壮观得多。

“承欢!”薛远山把楼玉宇推到一边,硬是让自己挤进了莫承欢的视线。

“薛公子你也在啊。”莫承欢戏演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炉火纯青。

“承欢若是抽不中我也要请你游湖!”薛远山眼中的柔情浓稠得如那腻人的糖浆般浓情蜜意。

楼玉宇站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这一刻楼玉宇开始有些羡慕莫承欢,想问问莫承欢,这种被自己深爱的人深爱的感觉是不是她所追求的幸福。

“宇!”莫承欢转头过来发现,楼玉宇看着她和薛远山出了神,不由觉得不好意思,便叫了楼玉宇一声。

这一声不仅楼玉宇惊吓了回来,还把薛远山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莫承欢自身到是完全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薛远山为了不让莫承欢看出他的异样,?别开脸,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羡慕的。

“我们走吧。”就在莫承欢把注意力放在薛远山身上的时候,楼玉宇已经把包好的核桃放到坛子里面。

“好,那薛公子我们先告辞了。”莫承欢用生疏的称谓拉远了薛远山的距离。

薛远山眼中星光散尽,浮起一层雾霾,不舍之情显露无疑。

莫承欢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若无其事的拉着楼玉宇向外围走去,楼玉宇有意回头看了薛远山一眼,他看到的是薛远山那无限悲伤的眼神。

仿佛莫承欢这一个转身与他不是暂别,而是永别一般。

楼玉宇无力去理解薛远山为何会流露出这种哀切的的情感,他没有经历过薛远山的苦悲,更无法站在薛远山的角度去设想和莫承欢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对他而言,自己所爱的人也深爱着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也许对于莫承欢和薛远山来说并不是。

第七章 三人游船

夺缘是丰收节夜里最大的重头戏,是由皇家举行的一场大型抽奖活动。

具体就是让男男女女在缎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裹着代表吉祥寓意的核桃,分别放到不同的坛子里,等到最后在城中心的高台抽取一份大奖。

奖品就是可以拥有皇家游船一夜的使用权,此活动原本只为女子而设定,但到后来,当今圣上为了增添活动的趣味性,在五年前修改了规则,让此活动由抽一名女子为拥有者,改为了抽一男一女为拥有者,两人不管是否认识,都必须在游船上共渡一夜,而且不允许弃权,从此以后闹了不少的笑话,大家也乐此不疲。

夺缘结果未揭晓之前,莫承欢又带着楼玉宇逛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正好就遇到了揭晓结果,男男女女如潮水般向高台涌去,都由不得你不走。

多亏了莫承欢的人气,楼玉宇几人都争取到了最前头的位置,也没多久时间,支持人啰嗦了几句就进入正题了。

“大家往我这里看!让在下为大家揭晓我们今日的幸运姑娘的名字……”主持人嘹亮的声音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哇!不得了!”主持人从抽奖手上接过缎带:“今晚的幸运得主是——莫承欢!我们敬爱的琴德郡主!”

台上花炮齐响,漫天彩色纸片齐飞随风飘扬,台下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现在有请我们的琴德郡主上台!”莫承欢来不及惊讶,就听到了台上主持人用他那高调的声音把莫承欢请上了台。

楼玉宇眉头一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莫承欢淡然的走到台上,留下他和莫承欢的贴身侍女凝香呆若木鸡的站在台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楼玉宇茫然的看着凝香,无奈的问。

“我是肯定要回去了,现在你只能期待下一个抽到奖的人是你。”凝香无辜的小眼睛脉脉的对楼玉宇传递着无可奈何。

楼玉宇有点承欢受不住这样的一个答案,向天翻了一个白眼,他若是运气好的话,这一条漫长的旅途路上,他也许能少受点苦,可最令人寒心的是他一向是什么倒霉来什么。

于是他整装待发的准备与凝香一通班师回府,不料这时台上却突发一点小状况。

台上主持人正想接着宣布下一位得奖人的名字时,负责抽奖的人手里拿着核桃和缎带过来与主持人耳语了几句。

“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在抽奖的时候突发了一点特殊的状况,让大家久等了!”主持人应变能力还算强,及时的向台下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观众道了歉。

“什么状况啊!”台下好些本就不是奔着大奖来的人,一听到有状况就兴奋起来,因为台上的状况一般都让人哭笑不得,这些让人忍俊不禁的状况,就是他们守了一夜唯一的盼头。

“我们抽奖的时候抽到了两个缠在一起的核桃,准备征询一下各位的意见,是否重抽一次。”主持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病没有被台下起哄的人吓到,娓娓的将事情道来。

“先把那两个人的名字公布出来,再让大家好好斟酌一番。”突然司马源就像从来而将的神仙一样,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声音不高,却说出在场所有等着看好戏的人的心声。

“司马公子,这……恐怕不好吧。“主持人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毕竟在这之前没有过这个先例。

“怎么不好?要么我们大家就放弃这个权利,直接让这两位‘有缘人’和我们敬爱的琴德郡主共渡一夜?“司马源阴阳怪气征询众人的意见,那语气就好像要等着看名称好戏一般。

“好!”话音刚落,后面的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一个字。

拥戴护国王府的不少,但站在反对护国王府的人也不在少数,想看这位琴德郡主的好戏的人也多不胜数。

“那在下就公布出这两位公子的名单?”主持人保险起见又再次确认一下群众的意见。

毕竟像三人同船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前两年还发生了一起,两女一男的事情,偏偏人公子英俊潇洒,两名女子有是燕京出了名的丑女,共处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人公子吓得跳了船,从此远离燕京,至今不见回返的消息。

“好!”大家也不想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的回了主持人一个字。

“那好,今晚有幸同琴德郡主共游的公子,第一位是——薛远山,薛大公子!”主持人火眼金睛大老远的就看到藏在角落里薛远山,便引导性的把目光投向了薛远山。

薛远山一听是自己的名字,不等众人把道让开自己就飞身,潇洒的飘到了琴德郡主的身旁。

“唉!没戏,祈祷也没用,咱两还是一同归去的好。”楼玉宇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一听到薛远山的名字,自己就想到,好事轮不到自己,拉着凝香转身准备离开。

“第二位是——楼玉宇,楼公子!”主持人说出名字后,全场都跟着楞了一下。

在燕京因为薛远山谁还不认识楼玉宇,这两人莫承欢那点错综复杂的关系,被人们津津乐道,直到现在热潮还未退却,现在倒好,又闹出这样巧合的事,怎么能让人不傻眼,这种巧合到无可奈何的事情,想想都让人觉得搞笑。

大家楞了一下,都集体爆发出了热烈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楼玉宇倒是完全呆住了,这种意想不到的幸运竟然会落到他头上,简直难以置信。

“现在就有请我们的楼公子一同上台。”主持人也是个闲得发慌想找点乐子的无聊人,明明看到台上薛远山的脸黑成了炭,他还要请楼玉宇上台与薛远山“一较高下”。

楼玉宇也是个实在人,想着反正好事都送到家门了,哪有不收之理,然后正颜大摇大摆的走上台。台下人不是想看好戏么,他演就是了,上了台还故意站在薛远山旁边。

薛远山也心身领会,脸又拉长了几分,让脸色看起来更难看一下。

莫承欢看到这一幕,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主持人又说了点废话,就把他们三人往船送,台下的人见势去,各回各家,准备安安乐乐的睡个好觉,明天起个大早,出去市集听听这一夜又发生了什么让人捧腹大笑的趣事。

三人在人前演足了戏,一上到船便停止了那些无谓的演戏行为。

楼玉宇糊涂了一路,到了船上立即就清醒了过来,原来自己能被抽中根本就不是什么运气,这就是薛远山的一个局,这一场在外人看来可笑的闹剧是薛远山一早就设计好的。

不然像薛远山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在有外人的情况卸下伪装,唯一的解释就是船上都是自己人。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吧。”楼玉宇有点郁闷,之前他以为真是运气,害他高兴了老半天,结果闹了半天是安排好的,这让他怎能保持平常心。

“你不用如此,运气不好的人不止你一个,若不是事先安排好,别说你了,我们两个的运气加起来,再抽十年也抽不中这该死的夺缘奖。”薛远山能看出楼玉宇在因何而不悦,不过他倒也没有用假话在蒙人,他要是运气好,这一生也不会过得如此艰难,不管一个上哪看,像他一样身份的人,哪个不是过得无忧无虑,就他一个享受不到一星半点的好处,还要操着忧国忧民的心。

“在我认为,能遇上一个深爱自己的爱人,就是天底就幸运得事,”楼玉宇紧皱眉头,幽怨的看了莫承欢一眼,又嫉妒的瞪了一眼薛远山。

薛远山表示无奈:“照你这么说我倒是幸运到家了,承欢却是触了这辈子最大的眉头。”

“从何说起?”

“我幸运遇到了承欢这般愿意无怨无悔,对我付出的人,承欢却因为我这样的人失去了自由,触了这辈子最大的眉头。”薛远山嘴角苦涩,眼含爱怜的看着莫承欢。

楼玉宇撇了撇嘴说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你就不能只安排你们两个上船就好么?”

薛远山走到楼玉宇跟前,用力一勾楼玉宇的脖子,就往船里头带,嘴里还说着:“这不是想让我跟你多多互相了解么!”

楼玉宇不挣扎,由着薛远山拉过去,无限怨念的说:“你是要追求我的意思么?抱歉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不好意思,虽然你足够优秀,但在我心中还是没有一人能敌得过承欢。“薛远山放开楼玉宇安然入座。

楼玉宇注意到了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莫承欢此时正以一种神秘而又复杂的笑容看着他和薛远山。

“你笑什么?”不知为何他竟觉得那样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般自在的笑过了。”他每次与自己相见都会笑,但她能看出在他的笑容背后的沉重,他的辛苦从不会过多的与自己提起,总是一个人默默背负,她一面心疼一面又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看到他能放下负担,作回自己与楼玉宇戏闹让她觉得分外欣喜,也让她更加确定留住楼玉宇是正确的选择,因为对她和薛远山来说,楼玉宇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能让他们各自暂忘自己的责任,能轻松自在的作回自己,他们都应该好好的感谢楼玉宇。

薛远山抿着笑为他们三人各自倒上一杯酒后,慢悠悠的开了口:“我们两都应该谢谢你,衷心的那种。”

楼玉宇又摸不着头脑了,这莫名其妙的谢什么谢。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一种能让人心情平静的能力?只有在你面前我们才能透一口气,忘记那些令人崩溃的压力,忘记自己所要去背负的苦难,轻松自在的坐一会自己。”薛远山说完,仰头喝下第一杯酒。

楼玉宇怔了怔,薛远山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脑海中那把回忆的锁。对,他是记得的,而且很清晰,只是在很多时候他不愿意想起罢了,那个人,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他已经离开凤兰国境正巧在凤兰与静德边境染上了瘟疫,那时他第一次离死神那么近,他几乎以为要客死异乡的时候,他接到了她的信。

上面说了很多她的生活过得如何如意,在那个时候对他来说可是偌大的打击,所以他也没注意看,唯有在结尾处,她写了这么一段话:

谢谢你的陪伴,若不是你也许当年我就已经坚持不住离开了人世间,虽然无法报答你,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

那个人并不漂亮的字迹,化开了他一心求死的心意,点燃了他求生的欲望,助他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让他打败了夺走无数人生命的死神,后来他在想,那或许就是那个人最好的报答吧,没让他放弃自己。

楼玉宇沉吟片刻,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就证明你身上一直存在这种特性。”莫承欢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和自己一样,那么有品位的人是谁。

“那你们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感谢我?”楼玉宇也不想矫情,直接和莫承欢两人开起了玩笑。

“以后我们需要感谢你的地方多得是,以后我们成功了,再一次结清吧。”一般人在听到楼玉宇提出如此要求的时候,多少会有些窘迫,而薛远山却能从容淡定的回应楼玉宇。

三人不约而同的一笑,有默契的越过这一个话题。

碍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好的相聚总是短暂的,就像那些掐着时间偷偷见面的怨侣一般,每一次到相谈甚欢的时刻,就意味着将要离别。

薛远山也是考虑周全,连结束的方式都提早设计好了,他先是掀翻了桌子,三两下窜到船顶!冲着大街上假意叫嚣着:“楼玉宇!是男人就与我上来一较高下!”

楼玉宇倒想着上去应付两招,却收到了莫承欢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接着莫承欢飞身上船顶,气定神闲的对着薛远山说:“薛公子堂堂一军区副统领,何苦为难楼公子一个只会行医救人的大夫,如果薛公子实在想找人练练手,让我陪薛公子过过手吧。”

“承欢,你当真要护这无用书生到底?!”薛远山指着已经走出到甲板的楼玉宇,向莫承欢质问道。

“当真。”莫承欢冷漠而肯定的回答薛远山。

“你才认识他不到一年!我同你相识数年,我哪里比不上他!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都没有感受到么!”薛远山悲愤的向莫承欢倾诉心意。

“感情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通的,难道我要因为你对我好就违心接受你的心意么?我只能说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楼玉宇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而是我对你从来不曾有过友情以外的任何感情。”莫承欢拿出早已和薛远山商量好的台词拿出来。

“你此话当真?”薛远山字字透着悲切,让听者都不禁为他心酸一把。

莫承欢缄默转身飘然回到楼玉宇身旁。

“好好好从此你莫承欢便不再只是莫承欢,你就是护国王府的人!”说完此话薛远山衣袖一震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八章 初试

过了丰收节人们就迎来了苍雷的第一波冷空气,而人们迎来的不仅仅是冷空气,还有薛大公子终于决定与护国王府站在对立面。

这一切的原由都归结一位来自凤兰的公子——楼玉宇,人们都纷纷怀疑这琴德郡主莫不是与这楼玉宇产生了感情?不然怎么鲁莽的将两家本就不缓和的关系推到悬崖边缘。

然而莫承欢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流言,仿佛那些人口中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或者说,这本就是她有意为之。

楼玉宇虽说有所猜疑,却未开口问过有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因为有些事情如果需要楼玉宇知道,莫承欢自然会与他说明,他清楚。

匆匆又过去一个月,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时间便从一个季节转换到了下一个季节,吃着冰镇过的甜瓜,在大树底下乘凉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而今天却要纷纷从箱柜翻出裘皮大衣,迫不及待的往身上裹。

楼玉宇坐在院子里的圆石凳上,想着如果掌管秋天的神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留住他,就算是狼狈的拖着衣袖,抱着大腿他也要阻止他去见那位掌管冬天的神,阻止他们交接,他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拦截冬季的到来。

往常在凤兰,一到了冬天他就跟冬眠的动物,一动不动的我在自己家里,那年若不是有那个人的存在,他在一整个冬天他恐怕都只是我在自己房间里,烤着火炉看一些不知所谓的书。

莫承欢与楼玉宇一样,对这个冬天并没有什么好感,天气一转冷,就立即令人把皮草大衣给楼玉宇送了过去,苍雷冬天一直严寒,所以房子在建筑初期就具备了一定的耐寒性,她怕就怕楼玉宇在房中呆不住,她没想到楼玉宇也是一个“冬眠动物”。

对楼玉宇和莫承欢而言这个冬天是残酷,但对燕京中百姓来说又何尝不是,在秋末冬初交替的一个月里,他们因为薛莫两家闹翻的事情吃了不小的苦头。

薛远山做事也是够决绝的,从丰收节那夜游湖过后,薛远山就对保皇派实行了打压政策,如报复一般,见到护国王府的人就上前找茬。

一时间将燕京闹得满城风雨,奇怪的是一向以牙还牙的以眼还眼的护国王府这一次却低调得可怕,让府里的人一再让着这薛远山。

有人就在猜测,莫非是因为莫承欢移情别恋,理亏在先,所以才不敢回应。

熟不知护国王府只是无暇去“小孩子”斗气而已,因为护国王府正在积极筹备一场府里的排名赛,这场比赛将会择出一位最优秀的医者,这名医者不用多说,定会受到府上的重视。

在楼玉宇那被初冬的风吹得萧瑟的院里。

楼玉宇和莫承欢关上门,在屋里烤着暖烘烘的火炉,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棋。

“我一定要参与这种无聊的比赛么?”一到了冬天,任何活动对于楼玉宇来说都是麻烦。

“内定这种走后门的事你不会觉得丢人么?”莫承欢在想自己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告诉楼玉宇,这也是个无聊却又不能不按照规定办事的过场。

“不觉得。”楼玉宇干脆利落的落下一枚白棋面无表情的说。

莫承欢抬头无语的看着楼玉宇,她是低估了楼玉宇的面皮。

“算了,跟你直说了吧,这个比赛你无论如何都要参加,而且要漂亮的赢得比赛,至于之后的事……”莫承欢知道楼玉宇必定会问后续,但她只能按照计划上的程序走:“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既然莫承欢莫承欢都坦白了说,那他就只能照着做了,不为别的,他实在好奇,那个后续是什么。

府上人人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这场排名赛,因为没有限定的范围,大家只能拼尽自己的全力,让自己更博学一些,为此他们大堆人窝在府上的藏书馆,解决自己的三餐,甚至有人席地而眠。

相比之下楼玉宇就显得老神在在了些,依旧每天窝在自己的雅居里,好像完全不把这个比赛放在眼里,这种高雅的态度让府里一些原本对他存在好感的人,也纷纷加入了厌恶他的行列中。

楼玉宇浑然不觉,仍是我行我素,作息规律,一天起来洗漱、用膳,看一会儿书,继续睡,这让一向放心他的莫承欢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这样真的好么?”莫承欢随手翻了翻楼玉宇在看的书,发现楼玉宇按的都是一些民间医术,大多数都是一些奇奇怪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怪病状,医书里面还详细记载了这些病状的引发原因和如何治疗的方法,楼玉宇还细心的在上面留了自己的见解。

莫承欢疑惑的看了楼玉宇一眼,问道:“你这么有信心一定会考这些?”虽然考官会为考验医师的认知度出一些让人头疼的考题,但这些医书里,记载的大部分病状都过于偏门,连考官都未必知道,又怎么会去出。

“我的信心来自我多年游学的经历,而不是这些第一次阅读的书,”他看这些医书不是为了比赛,他只是想更加充实自己。

“你不觉得自己过于轻敌了么,府中可不全是像秋亦臣那般无用的草包。”莫承欢突然觉得楼玉宇这个人是越来越难懂了。

楼玉宇笑而不语,于他而言,那些为了比赛而研读医书的人是他所不耻的,一个真正一心向往医学最高境界的人,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比赛而被影响心境的。

他们讲究循序渐进,而不是像府中某些人那般,妄想在短时间内一口吃成死胖子。

楼玉宇的态度让莫承欢有点恼怒,本想追问些什么,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我可以问个问题么?”有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最近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不吐不快。

“什么?”

“为何你们会需要一个医师?一个医师医术再高明于你们又有何用?你们需要的难道不是一个能在官场上长袖善舞的谋士?”为何一直说他是最适合的人?他开始展现出来的就只有医术,他们究竟是想将他安排在一个样的位置?

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似乎所有的派系找的都是一样的,他们这些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你不算谋事么?”莫承欢抿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

“我只是一个医师你们还需要我么?”楼玉宇好像能猜到答案,所以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需要。”莫承欢给出确定的答案后,边转身往外走,她很清楚楼玉宇到底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她还不能告诉他,因为还不到时候。

楼玉宇莫承欢从那次交谈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莫承欢是在躲着他,他知道,但莫承欢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知道莫承欢不愿意说,他是不会逼问的。

半个月比赛的初赛拉开了帷幕,到真正比了赛,楼玉宇才真正领教了护国王府的真正实力护国王为了这次排名赛,下手也是够狠的,上来就给了大家一个大难题。

初赛一共二十四个人参与,护国王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二十四个不同种类的瘟疫病人,每个病人症状从轻到重各不相同,以抽签的形式来决定。

楼玉宇恐怕是最倒霉的人之一,抽到一个重症患者,当评委念出决定性的那句话的时候,他看到不少人都在后面捂着嘴偷笑。

面对这个已经要咽气的病人,楼玉宇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自己竟然抽到当初差点夺走自己生命的那个瘟疫。

对这个疫病,他可谓是了如指掌,这让他十分有把握,这场初赛一共分为几个阶段,一是好转,限时两天,毕竟这里每一个病人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是两天之内,病人未有好转,就必须转交到另一个医术更高明或者是直接交给评委医师来救治。

第二个阶段为康复初期,以能明显病症反应减轻为标准,限时四天,如果未达到要求相当于淘汰,遭到淘汰后可以选择留下来继续救治病人,也可以选择离开,选择留下来后也可以申请医师相助,可以可以自我救治,前提是自身有一定的能力,能够保证病患能够安然康复。

第三阶段自然就是痊愈,这个要求自然不需要在说明。

开始的锣鼓声响起,比赛就正是开始了,一部分人慌慌张张的扑向自己的病患,翻找着医书就为了能够找出一个解决方案。

只有少数几个人能保持淡定,其中楼玉宇恐怕就是最游刃有余的一个,他围着自己负责的病患转了一圈,眉头皱了皱又立即舒展,他得过这种病,他清楚的知道目前躺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他只是觉得有点棘手,不是他无能为力,而是两天时间就要让他出现让病患出现好转有点困难,他不是没有办法让病患在短时间内迅速好转,只是这么做的话会让病人留下后遗症,身为一个医师,最基本的医德让他绝了这个念头,看来他只能抓紧时间了,但愿老天能再给他一点点运气。

人在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楼玉宇空闲下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下来了,再环视一眼,发现已经走了几个人,还有几个人现在的状态与自己一样,对症下“药”,现在就只剩下病人的第一次反应了。

能做到这些的人想来与楼玉宇医术也是旗鼓相当,这让楼玉宇看他们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就多了几分赞许,让人觉得讶异的是,他们几个人在互相打量的目光中都有赞许,今天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却能因为佩服对方而由衷的赞赏,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能认定对方一定有着值得自己结交的地方。

几个简单的眼神交汇,他们就已经结束了他们的仪式,分离了眼神后,楼玉宇的眼神又落在了秋亦臣是不是作弊了,不然怎么会抽到全场最容易处理的一个病人。

此病患不仅是全场中病症最轻的一个,还是一种极其常见的疫病,只要是稍微看过医书的人都懂得医治。

再不济就算是当场翻医书,都能在规定时间里治好病患,这完全就是保送啊,要是他抽中的他绝对有把握在一天之内结束比赛。

不过他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他要确保安全而稳定的医好他的病人,就算会输掉比赛他也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到了时间,就有人给他们送饭,为了防止传染,负责送饭的人会在很远的地方准备好饭菜,再由评委考官将饭菜提到考场。

虽然为了比赛会有许多顾不上吃饭的人,但楼玉宇一般轻松自如的人也不在少数。

楼玉宇吃过饭后,病患出现了反应,他对照病患的反应进行了第二次药物调理,一忙忙到半夜,楼玉宇也乏了,就地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依着墙浅寐了一会儿。

天刚蒙蒙亮,楼玉宇就醒了,伸着懒腰又环顾了一眼周围,好像又少了几个人,剩下的有人在休息,也有人在继续同病患与瘟神做战。

他慢条斯理的回到自己负责的病患身边,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见一切都在按照正常的发展,楼玉宇心中最后的担忧总算是烟消云散,像他这种运气不好的人,向来是容易出现突发状况,这次能稳定过关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到了中午,再次用过膳后,考场中突发了一些状况,让整个考场有些混乱,而导致这场混乱的人就是考官。

不管任何考试都好,必定会有考官巡场这一环节,巡场中考官发现有人为了加快速度使病患在规定时间内康复,竟然用一些偏激的方式来医治病患,被考官发现后当即被赶出了考场。

“凭什么取消我的比赛资格,我不是按照规定在医治病患吗?!”有不服说出了一同被驱赶的人,心中的疑惑。

“‘何为医者父母心’那就是让每一位医师怀着做父母的心肠。来对待每一位病患,这是作为一位医师最基本的医德,而你们这些被功利熏心的无耻之徒,竟然为了一己私利,使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法,你们有没有想过病人以后的人生?!”一位老师实在是气不过,当场痛骂了这些人。

楼玉宇不屑一顾的看着他们被赶出考场,本来一切都会在恢复平静后一切都会在恢复平静后一切照旧,可就在此时考官站在被留下的未被治愈的病患跟前,大声的向在场的所有医者。

“有谁想再加一名病患?”

“可否加分?”有人提出疑问。

“除了我们的印象分,我们无法为你任何实质的分数。”另一位中年医师冷漠的回答。

全场沉默了片刻。

“我!”包括楼玉宇在内一共有七人举起手。

“好,上前选择你们擅长的患者,这里的每一位病患都是一条鲜活的人命,请各位务必认真对待!”考官在此之前还不忘告诫志愿者们一句。

楼玉宇又和几位志愿者互视了一眼,不出所料志愿的医者都是方才让自己产生结交心的那几位。

楼玉宇选择了一个从未遇到过的疾病的病患,不过他在医书上见过医治此病的方法,虽说有着一定的难度,不过大体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可以申请协助么!”楼玉宇觉着医治没有什么问题,可也不方便分出过多的精力在这一边,毕竟他在比赛中。

“没有问题,还有谁需要协助的?”久经人事的考官自然也能理解这其中意义,同意协助。

考官语毕又有三人举起手,楼玉宇循声望去,这些人也都是负责一些重症患者,需要协助也是在所难免的,怎么说也是人力有限。

第九章 力所能及

无风无浪,很平静的又渡过了一天,比赛第一阶段也渐渐接近了尾声,楼玉宇负责的两个病人一个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只是自己比赛所医治的那一位反应还是有些慢。

所幸的是在第一阶段敲响结束钟声之前,病人总算是不辜负他的辛苦给出一点反应。

按照规定在结束第一阶段后,会有考官进行第一次的仔细检验,在场除开中长淘汰的人还剩十三位医者,留下的人基本都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只有一位因为能力不足延误了病患的病情被逐出了考场。

于是剩下的人紧锣密鼓的又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医治,第二阶段又不出任何意外的渡过两天,当一切都稳定进行之后,医者们就可以自由出入考场,拥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自由活动时间。

在医者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所负责的病患就可以交于考官轮流看守,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会立即令人通知。

楼玉宇选择回房舒舒服服的洗个澡,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担心自己负责的两个病患,就起来往考场赶,途中遇到了莫承欢闲聊了几句,又继续往考场赶,刚赶到考场在门口遇见了一个面色凝重的医者,看样子是他所负责的病患出现了一点问题。

“怎么了?”楼玉宇拦下一个并不忙碌的医者询问情况。

“那位所负责的病患出现了一单特殊的问题。”这位医者也没有仔细去了解过其中的细节,所以只能如此回答他。

楼玉宇道了声谢,便回到了自己所负责的病患身边,此时那位出现问题的病患身边正围着一大堆人,他现在过去也只能是看热闹,楼玉宇为了防止出现和那位医者一样的事情,自己好好检查了一下自己负责的状况,好在一切都很正常。

好一阵子那边的骚乱才停止,看样子是解决了,那名医者疲惫的坐在椅子上,他也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坐在旁边关心而好奇的问了一下状况。

“只是出现了一些病人对药物的过敏现象,现在给他换了另外一种药物看看效果如何吧,看样子比赛是没有可能过关了,不论如何,病人算是保住。”虽然对自己的成绩有些遗憾,怎么说这场比赛都关系着他的前途。

“对护国王府来说成绩最重要,对人民对病患而言,最重要的是你这份‘救死扶伤’的美好医德。”楼玉宇知道,就算最后这些优秀的医者得到最好的成绩,那个位置也不会是他们的,因为他们再利害也不过是一名医师,而护国王,需要的不是一名单纯的医师。

“陆永绩。”医者略微颓丧的眼睛闪出了希翼,此刻对他来说,楼玉宇的话点亮了,他本以为会黯淡无光的前路。

“楼玉宇。”楼玉宇愿意交陆永绩这个朋友,也相信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得到他想要的生活。

安然渡过第一阶段后,一般来说后面都不会出现他太大的问题,除了个别如陆永绩一样不幸遇到突发状况,通常来说都会顺顺利利的渡过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

第二阶段最后只有陆永绩一人被淘汰,但她却选择了留下来,同时照顾五个病患,没有比赛的压力,这五个病患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第三阶段一路平安无事,剩下十一个人全部过关,就这么结束了第一场考核,因为这一段时间,把大家都累得够呛,在进行第二场考核之前,给了大家五天的休息时间。

五天后的午时集中在考场,在进入考场之前没有人知道考题,当他们走进考场映入眼帘的是十一个端坐的将士,和已经见过面的各位考官。

“经过五天的休息,相信大家都已经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那接下来就是你们第二场考核的题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对着在场的医者,几句话简短的结束了开场白。

楼玉宇粗略的扫了一眼端坐着的十一位将士,发现其中有几位都不同程度的中了毒,由此推断此次的题目应当是与毒有关,而且不仅是表现于形的那几位,端坐在场的十一位将士应当都中了毒。

“上一场比赛一样,这场比赛也采用抽签的形式。”说完一名小厮把抽签盒端上来,

楼玉宇一如既往的抽到了最难的题目——一个没有任何身体不适的表现的将士。

“抽签完毕,全程限时一个时辰,比赛开始!”考官话音未落,开始的钟声敲响,比赛正式开始。

在开始之后,楼玉宇第一反应竟是看一眼秋亦臣,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秋亦臣竟然也一眼看出了这试题的奥妙,想来他这段时间来是小看了秋亦臣。

连秋亦臣尚且如此奋力,自己再怠慢下去就未免有点不尊重对手了。

“请把你的手给我看一下。”楼玉宇提出要求将士就如收到将令一般立即执行。

楼玉宇抽出自己银针,在将士的手指头上轻轻扎了一下,用洁白的手绢擦去血迹,转身去配药,他还记得在一本无名的医书上见过,可以用药物来检验一个人是否已经中毒。

就在他配药的时候他发现,在上一场与自己有过交流的那名医者将配好的药放到一个香炉里,点燃以后让将士闻了一下,将士瞬间口吐鲜血,他到好似见到过有几种能让人体内的毒性快速发作的方法。

但这种方法放在此时并不适用,因为在尚未了解对方体内有何种毒的时候,过早让对方的毒快速发作只会要了将士的命,这种只求速度而不顾对方生命安全的方法过于阴损,他不屑用。

楼玉宇皱着眉头看了那位医者一眼,他虽然只和那位医者有过短暂的对话,但感觉告诉他那人并非是那种只顾眼前利益的人,可那人又是为何会使用此种方法。

或许此种方法过于急功近利,连考官都觉得不妥,当即上前查看情况,可就在经过一番检查过后,考官们却神情泰然的回到了原位,这代表那名医者此种行为并未出格,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楼玉宇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他在这件事情上多浪费心思,他现在最有重要的任务是将将士体内的毒完全清除,让将士脱离危险完成比赛,至于深究这件事情,他只好暂时放在一旁,只能等过后再向对方询问了。

楼玉宇用验血的方法成功了解到了将士体内的毒,接下来就是治疗的侍寝了。

一个时辰过后,楼玉宇顺利完成任务,包括他在内完成任务的一共有八人,其中那位用熏香的医者速度最快,难以置信的是秋亦臣竟是紧随其后,第二个提早完成任务。

楼玉宇在想,看来自己是真小看了秋亦臣,结果前些时候那些拙劣的小把戏都是在故意戏弄他么?还是那只是在误导他?那也装得太像,城府都要赶上薛远山了,不仅骗过他还骗过了所有人。

离开的时候,楼玉宇找到那几个被淘汰的人闲聊了一阵,那几名医者并不是因为无法清除将士们身上的毒性,只是时间不够,赶不在规定时间内清除毒性,楼玉宇也不得不承认以将士身上的毒,一个时辰之内实在是短了些,他都是勉强在限定时间内完成,所以秋亦臣能提前完成,才会让他觉得那么惊奇。

楼玉宇得承认,秋亦臣让他有了紧张感,他得好好加把劲才能赢过秋亦臣,否则到时输了未免有些难看。

与医者们闲聊了一会儿,楼玉宇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发现莫承欢正等着他。

“等了很久了么?”楼玉宇疾步上前。

“等你的人不是我。”说着莫承欢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楼玉宇带着疑惑走进屋子,莫承欢为他关上门,他回头看到薛远山一身小厮打扮,正襟危坐。

“你在等我。”楼玉宇还是第一次和薛远山单独相处,他在心中无数设想,到底薛远山找他会有什么事。

“很明显的事情不是么?”薛远山示意楼玉宇先坐下。

“我快走了,”薛远山给楼玉宇倒了杯茶。

“回军营?”薛远山是休假回来的,与护国王被调回来不一样,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对一个休假的将士来说已经是格外荣恩,如果不是看在薛丞相的面子上,恐怕回来不够七天就要被强制调回。

“算是吧。”薛远山沉吟。

薛远山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去处。

“你一直很好奇我们为什么选择你对吧。”薛远山反问了楼玉宇一句。

“不知。”近一个月来他的心思全在他处,完全忘要在意这件事外面的局势。

“是选秀。知道现在苍雷最可怕的是什么么吗?是内乱,一个前朝被处处牵制的皇帝,只能任由后宫混乱,甚至是干政,司马家的根基已经深入皇宫内廷,大家都一位皇帝那废物是软耳根,只要在内廷得到宠爱,就能左右皇帝的思想,而我们,就要粉碎他们的梦想,要把包括司马家的所有人在内的内廷势力一并铲除,而要做到这件事情不容易,光靠几名有想法的女子是远远不够的。”薛远山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楼玉宇表情有点怪异。

“你放心,没打算让你当太监,我们也不敢让你这么做。“薛远山明白楼玉宇是想歪了。

“那时入太医属?”楼玉宇前些日子偶然听那些医者们提起过,开春后太医院准备大规模的扩招医者,听说是司马一系与薛氏一系联名上书,让苍雷下旨扩招太医。

“对,到时候秀女进宫的时候,你也一同进宫,她们在宫中拳脚有所阻碍,你暗中多助她们一些,宫中斗争不比朝堂,朝堂上明枪易躲,内宫暗箭难防,你只要好好保护好她们,这就是你最大的责任。”薛远山没有用高高在上的命令的语气,而是以一个朋友对朋友的请求。

“你放心,”楼玉宇也是经过宫中暗斗的人,当年周家与君家相斗,也是从内宫开始的。

“我们无法给你们任何的帮助,内宫中一切由司马家掌权,你们要一切小心。”薛远山凝重的皱着眉,他并不是不相信他们能力,而是内功中危机四伏,任何危险都有可能随时发生。

“尽量不添乱。”既然薛远山话已至此,他就只能尽力做到不让计划往外走。

楼玉宇也一同起身往外走。

薛远山时间紧迫也不敢多做逗留,甚至都没嫩与莫承欢说上话,两人互换一个眼神薛远山便匆匆离开。

楼玉宇开始觉得自己并不是最不幸的,他一直觉得薛远山同莫承欢能互相爱恋是一件幸运得事情,可在如今这个时代,爱情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奢侈品,他们相互深爱,却不得不分离,为今后的圆满而奋斗。

他们谁也不敢许给对方一个未来,因为在他们未来的路上存在了太多未知的危险,谁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有未来,不得不说这也是另一种悲哀。

第十章 最后的考核

秋风依旧萧瑟不断,刮了几天的秋风,迎来了秋天以来最大的一次降雨,连续下了几天猛烈的秋雨,将各家各院摧残得一片狼藉。

雨停了之后,燕京是继续严寒不变,那罡烈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似的,生疼。

前些日子原本应该在第二场比赛过后两天举行的第三场比赛,因为下雨的关系延迟到了七天后的今天,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考题,楼玉宇早点过去现场和其他人多聊聊说不定能找到什么风声。

他到没有想到提前到场的人中,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楼玉宇看再抓住那个聊下去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立马换了话题。

时间一到,考官打开门走出来:“进来吧。”

八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考官又出了什么样奇奇怪怪的考题,只得牙一咬随了考官们的意思,走进考场。

但考场内却只有八名参赛者,无一名考官。

“从现在开始比赛,你们只需随意,在日落之时我们会打开门,能安然离开者算过关。话音未落考官退一步出了考场,并令人紧闭门窗。

“这算何考题?!”这般莫名其妙的的考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考场与平时不同吗?”有人糊涂自有人清醒。

“是香味。”众人已进入考场,就有一阵与考场不相符的香味扑面而来。

“你是说这香味有毒?!”秋亦臣一惊立马捂住了鼻子。

楼玉宇看了秋亦臣一眼,连普通安神香料都嗅不出来的人,是哪来的实力渡过前面两关的?

不止楼玉宇有这种疑问,其他几人也有同样的疑问,扭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秋亦臣。

“都看着我干嘛?!”秋亦臣倒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凶狠的回瞪了各位一眼。

“既然考官如此安排了,便有他们的打算,我们就坐到日落,看看究竟会有什么事情会让我们无法安然离开这里。”住在北华院的黄钰倒是坦然,一屁股坐下。

届时几名小厮进来,手上都端着茶杯:“各位请喝茶。”说完把茶杯一个个交到八位参赛者手中,然后退下。

“不知楼兄怎么看?”最与楼玉宇交好的医者看了一眼手中的茶,问了楼玉宇一句。

“不知各位有没有发现,这茶杯上都是固定的,上面写着各位的名字。”楼玉宇拿起茶杯,把有着自己的名字那一面向着所有人。

听到楼玉宇此话,其他七名医者都查看了手上的茶杯,发现果不其然,上面都写有自己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秋亦臣不明所以的问。

“想来大家都知道此茶的作用。”楼玉宇看到茶的时候就明白了今天的考题。

这杯茶是一种普通的药茶,作用也就是简单的强身健体,本来没有什么,可与这香味一结合,就会让人头晕目眩呕吐不止,是一种常见的药性对冲。

“那又如何?”一名长相老实巴交的医者还是不明白其中奥妙。

“是毒,今天的考题是毒,这香味与这茶药性对冲,会给人带来不适!“也有医者很快反应过来。

“对。”楼玉宇说完将茶一饮而尽。

“那你还喝!”秋亦臣被楼玉宇的举动吓了一跳。

“既然好奇,那就应该顺着考官的意思走,”楼玉宇倒是很好奇,除了这一个,下面还有其他什么怪招在等着他们。

“神经病!他们只说安然离开即可,既然知道是毒,就应该防御才是,我才不喝!”秋亦臣说着把茶放回了桌面上。

“避免当然是防御的一种,但了解并治愈才是解决方式。”与楼玉宇交好的医者也选择了和楼玉宇同样的方式,如果因为是毒就故意避免,那简直是对他医书的一种莫大讽刺。

最后共有五名医者选择了与楼玉宇一样的冒险方式,有一名医者选择了与秋亦臣一般保守方式。选择冒险方式的几名医者在喝下茶之后立即准备为自己解毒,就秋亦臣和另外一名医者平静的看着他们忙。

这只是一些初级水平,大家很快就解决了,等待下一个考题,在之后的一个时辰内,不断有小厮一直端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或茶水进来,也都是一些很基础的对冲食品,冒险医者们都一一尝试并顺利解决。

“难道他们的办法就只有这些?”这种题目比起先前他们所遇到的题目,简直是小儿科连秋亦臣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一片寂静。

“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我觉得这只是试水,接下来大家要小心!”一直表现平静的相貌老实的医者,突然表情凝重。

此话一出,有几位医者都纷纷警惕了起来,不一会儿,空气中味道一变,门外小厮又推门进来,这一次端进来的不再是食物,而是几棵味道浓郁的说不出名字的花。

“重头戏这才开始啊!”楼玉宇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表情有些凄凉。

“你这是什么意思?”秋亦臣急变色。

“这是要放狠招了,”与楼玉宇最多接触的医者也看出了这棵花的端倪。

“朱书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到朱书岚和楼玉宇脸色都变了,秋亦臣便着急了起来。

“和这花对冲的是,先前我们所嗅到的那种香味,”朱书岚的脸色愈渐苍白了起来。

秋亦臣急忙捂住口鼻。

“没有用的,之前的香味已经嗅入过多,只要再嗅入此花的味道,毒就已经在你身体形成了,气味你是无法拒绝的。”娃娃脸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噗!”楼玉宇直接大口呕着鲜血,瘫坐在地上。

“怎么一回事!!”秋亦臣吓得站了起来。

“方才我们吃下的食物,虽然被我们用药抵消了对冲的药性,但这种花的香味有催发性,那些存在体内的药力又被重新激发了出来。”另外也同样吃下所有食物的医者,全身泛起一层紫色,整个人跟染过色一般。

“哈哈,还好我没吃,就你们这群傻瓜会自讨苦吃,自以为是的说什么了解并治愈才是解决方式,看考官把你们一次性全解决了!”说着秋亦臣开始感觉到腹中,如吞下了一千枚针一样剧烈疼痛起来。

“你们吃的东西都一样,为何反应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同样没有吃过食物的人,发现每个人在中了毒后反应反应都不一样,便提出了疑问。

“引起的药性不只是腹中食物,还有我们为了抵消药性而下的药,我们解毒的方式不一样,自然中的毒也会有本质上的区别。”在座每一位中毒的人都是一项不可多得的病例,对每一位好学耳朵人都是无与伦比珍贵的,朱书岚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不厌其烦的为其解说。

“看来这一次我是无法安然离开这里了,”与黄钰一同住在北华院的刘世荣无力靠在柱子上,嘴角溢着血迹,斑花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要不我们齐心协力吧,我有办法对付这一肚子的坏东西?”楼玉宇敞开胸膛,一面小心翼翼的住自己胸口施诊,一面有气无力的说道。

沉默了一小会儿,朱书岚首先出了声:“我能对付这些肚子的坏东西。”

朱书岚的说就如众人的一根救命稻草,楼玉宇也跟着眼前一亮,朱书岚能出声,证明朱书岚同意了他的提议。

于是首先由楼玉宇指导,让大家从那花毒中解放出来,再由朱书岚帮助大家从“腹中危机”中解救出来。

接下来大家齐心协力,遇到困难大家一同想办法,你指导我,我指导你,八个人一同艰难的挨到了日落。

“今天能与在场各位一同渡过难关,是陈方同之幸,在下自知自己比不上各位高明的医术,在下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没有吃下东西的陈方同在大门打开之前,对在场的每一位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在下秦汉元今日能认识各位,自也是在下的福分,我也输了。”陈方同与秦汉元今天一天一个方法都未找出,全靠其余五位救助,自觉再厚脸皮继续比赛,心中有愧,也自愿退出比赛。

“我余贵自认为医术不精,也实在佩服如同楼兄和朱兄这样的医学界的英才,我也愿意认输。”余贵生来面相老实,可心里一直都傲气得很,但今天在这里也是不得不承认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余贵今天总算见到了能比过他的人了,不容易啊!楼兄,朱兄改日有空我再与二位切磋些其他的吧,毒这个东西,在下实在是不擅长!”黄钰与楼玉宇两个人一拱手,言谈中含蓄的对两人表示认输。

“各位都言重了,我楼某人也不过多走了些路,认得一点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在场除秋亦臣以外,哪一位不是医学界的精英,楼玉宇自然也不敢装孤傲、视清高。

“楼兄过谦了,在场的哪个一个没有听说过你与那裘胜天斗毒的事,说到用毒方面,全燕京除朱兄能与他齐肩以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以后我可要多上门与楼兄交流交流毒这一门学问。”刘肆荣也是打心底佩服这楼玉宇,起先只听名声还真没把这楼玉宇当成一回事,但经过这几场比赛下来,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明白楼玉宇并不仅仅只是徒有虚名。

“对啊,有你们两在,我们也就不厚着脸皮争下去,我等都退出吧,就在一旁静候你们两的终极大战。”黄钰脸上挂着一个充满期待的笑容,满满的恶趣味。

“是啊,是啊!”众人也是跃跃欲试,都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这楼玉宇和朱书岚到底是谁比较强。

忽而,门被大力打开,大家都纷纷楞了一下,只有秋亦臣一人夺门而出。

“考官,按照规则,我可是过关了?”众人未来得及开骂,秋亦臣就开了口。

考官扭头看了一眼屋内惊愕的表情,面无表情的对秋亦臣点头称是。

“秋亦臣你!”黄钰实在是气不过想要开口骂人,却被余贵拦了下来。

“考官我与余贵、黄钰、秦汉元、刘肆荣五人一同弃权,自愿退出比赛。”陈方同一步向前向考官说明情况。

“你们可都是通过考试的,真的确定要退出比赛?”考官诧异道。

“是!”五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好,本场比赛结束,楼玉宇、朱书岚、秋亦臣完成任务,在半个月后进行最后决赛!”考官向着考场外高声宣布。

第十一章 再见薛远山

苍雷最后那场那场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预示着今年的燕京注定要有一个不一样的严冬。

寒风冻住了枯木冻住了池鱼却冻不住护国王府的热闹,府内结束了至关重要的比赛,护国王一高兴准备宴请燕京各系名流,楼玉宇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晚宴。

“楼公子,郡主让我过来问您准备完毕了么?”凝香隔着房门对房内的楼玉宇询问道。

楼玉宇打开门,笑容满面道:“走吧。”

行至半路便遇上了朱书岚等人。

“楼兄,今日你可是主角,怎穿得如此随意。”黄钰满面春风的迎上楼玉宇。

“楼兄生来便出众,还需要那些身外物来衬托么。”陈方同半开玩笑的说。

“各位就莫要再笑我了,”楼玉宇虚心笑道。

“是啊,郡主说不定已经久等了,”朱书岚好心的走过来为楼玉宇解围。

“对啊,我们走吧。”余贵笑眼弯弯,憨厚的笑着走过来。

几个人一同走进宴会厅,立即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刘肆荣在黄钰耳边小声嘀咕。

“我也是,虽然这都是托了楼兄的福,不过还是很享受,”秦汉原也是有点懵,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笑容,他也沉浸备受瞩目的氛围中。

“你们总算来了,宇,我父亲正找你呢。”莫承欢一身蝶舞彩衣,从人群中缓缓而来,向几位医者点头无声的打过招呼以后,又向楼玉宇催促着。

几位医者听到莫承欢对楼玉宇亲密的称呼后,心中都同时惊了一下,他们这些人中几乎都受过莫承欢的照顾,心中都多多少少对莫承欢存在着异样的情感,然而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也没见过清冷的莫承欢特殊的对待过谁,唯独这楼玉宇,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暗自羡慕。

楼玉宇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听了莫承欢的话,便直径向宴厅大堂的莫仲轩走去。

“王爷。”楼玉宇走到莫仲轩面前叫了莫仲轩。

“啊,你来了,过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兵部侍郎的龙大人……”莫仲轩带着楼玉宇,就给身旁好几位大官挨个介绍了一遍。

介绍免不了就要碰一次杯,这还不算,莫仲轩为了让他出尽风头,还把他特意领到宴会中央,大声的宣扬了一番他的“威名”,全程楼玉宇都要堆着笑脸,几轮下来,酒喝饱了,人也见完了,话没说几句,脸都快笑僵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楼玉宇觉得自己好像和全场几十号人都喝过酒,直到体贴的莫承欢过来为他解围,亲切的把他带出了“包围圈”他才得以一丝喘息。

“没醉吧。”看着楼玉宇那开始泛红的脸,不禁有些担心,他可是今天的主角,过早退场有点说不过去。

“怎么敢醉,晕了倒是真的,让我休息会就好。”楼玉宇一面说着一面向门外走去。

“那就好,否则明天全燕京的头条就是你,到时候‘拿架子’的帽子就戴牢实了,再也摘不下来了?”莫承欢深深的吸进一口屋外头的新鲜空气,心中郁积的怨气消去不少。

“方才我看到薛远山了,他被放出来了?”楼玉宇前段时间可听说薛远山被薛丞相关了禁闭,就因为他为了私人恩怨将整个燕京闹得乌烟瘴气的。

“哪有关得住他的门啊,只有他想不想被关。”也许是楼玉宇在身旁有安全感的原因,喝了点酒就不住的想说真话,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楼玉宇苦笑着摇摇头,抬眸望向阴沉沉的夜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再有几天他就要走了,”莫承欢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她居然有点害怕未来了,面对迷茫的未来,她感到一丝不知所措。

楼玉宇能听出莫承欢语气里有些不对劲,他低头看着莫承欢,正好与莫承欢目光对视,他看到莫承欢眼中的动摇,她似乎在害怕什么,红扑扑的脸上映着昏黄的灯光,竟让他觉得莫承欢楚楚可怜,心中突升起一股想要将莫承欢紧紧拥在怀中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上了头的醉气还有脑子里疯狂,但起码这一点自持能力还是有的。

楼玉宇缄默,眼神从莫承欢身上移开,对于莫承欢他有点慌,不知该从何安慰。

“这一别也许下一次见面就都变了样,”莫承欢声音越来越细,面庞上依旧挂着笑,却显得无限悲伤。

莫承欢那悲伤的笑刺痛了楼玉宇的眼,这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就对不住莫承欢。

事实上他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毕竟他也不欠莫承欢什么,但他还是愿意为莫承欢做出承诺。

“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尽量让一切变化得不要那么快。”后来的他为了这句誓言悔恨了很久一段时间。

他不仅没有能力阻止正在改变的一切,更无法让它速度变慢下来,他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任他翻天覆地的变换他却只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束手无策。

那夜酒宴过后,楼玉宇闭门休养好几天,晕晕乎乎的脑袋一点点找回清明,他想到那一夜撩动人心的夜色,想起那无法从他脑海轻易抹去的一幕。

他也许是被冷风趁着酒劲吹到神志不清,他当时怎么会对莫承欢产生那种情愫,难道他把莫承欢当成了那个人。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只有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他才能重新面对莫承欢,面对自己。

楼玉宇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卢青峰恭恭敬敬的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儒生往莫承欢的院子方向走去。

这护国王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富大贵的多如牛毛,可也没见卢青峰为谁领过路,想必这位大不可貌相的老儒生定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

楼玉宇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卢青峰又领着那老儒生走了出去,楼玉宇才往莫承欢的院子走去。

“怎么有空过来?”莫承欢正在院子里站着,远远就看到楼玉宇走了过来。

“在路上看到个老儒生往你这边走,有点好奇就过来问问。”这个方向只住着一个人,那就是莫承欢,毋庸置疑是来找莫承欢。他好奇的是那老儒生来找莫承欢的原因。

“来为我画像的,”莫承欢能预计到他们一直隐瞒的计划将会被楼玉宇知晓,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压迫感,她终于明白薛远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将计划于楼玉宇说明,那时因为薛远山早就预见了楼玉宇他们的计划后,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没事画什么相啊。”那个儒生老成那样了,画起来不知道手会不会发抖。

“那时宫中最优秀的老画师。”莫承欢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在不停的狂跳。

楼玉宇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脑袋嗡嗡作响,那一瞬间就像全身力气被抽空,令他几乎站不稳。

“你说什么?!”宫中画师,那是什么概念,宫中嫔妃画像,能走出内宫为女子画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女子也即将要成为宫中人。

“那是宫中画师,”莫承欢按耐不住心中退意,正色对楼玉宇又重复了一次。

“你要进宫?”现在离选秀日子还有两个多月,此时正好在筹备阶段,而为秀女画像就是等筹备阶段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之一。

“对,这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可能他们在楼玉宇种下了太多幸福美满,却忘了他把横在他们中间最残忍的一部分告诉他,所以他才会失望到忘了他们的处境。

楼玉宇默不作声的转身。

“你想去找他?”薛远山说过,楼玉宇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去找他,所以他才一再拖延时间。

楼玉宇缄默。

“今天是他离开的日子,想要找他就去南郊,”薛远山告诉过她如果今天楼玉宇要找他,就叫楼玉宇去南郊,知道日落之前,他都会在那里等他。

楼玉宇听了莫承欢的话,到马棚拉了一匹马,朝着南郊策马奔驰。

楼玉宇出了南城门就看到了薛远山的人马,其中还有不少身着便服的铁血士兵,从他们眼中就能看到那股子坚毅,和只能在将士身上才能看到的纪律。

这些仿佛早就知道他回来一般,纷纷给他让道,让他骑着马一路到薛远山面前。

“你来了?”薛远山坐在路旁,挥推左右,面前摆了个小木桌,上面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

“你早知道我会来?”楼玉宇下马,坐到薛远山面前,他在尽量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心平气和的听薛远山解释。

“对,你是真心对待承欢,知道她被那么残忍的对待,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罢了,但楼玉宇能追过来,那就证明了他所做的一切猜测都是正确的。

“那你呢?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的事业真的就可以牺牲掉一切?她可能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也是最后一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人,而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这是在糟蹋莫承欢的真心,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他也想潇洒自在无忧无虑,可他一出生就没得选。

“你可以选择让她置身事外!”若是他,就算拼了命也会让自己所爱的人离开是非。

“她也一样,只要生在这个位置,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你不要忘了她是谁的女儿,她的命运在她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她逃脱不了,我更是奢望!”他爱着莫承欢,相信没有能像他一样爱着莫承欢,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无能为力的,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所以他才会选择让楼玉宇成为计划的一部分,因为他是真心把莫承欢当朋友,所以才会气氛到不顾一切出来追他,只为一个答案。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所做的一切斗不过是在考验楼玉宇,若是今天楼玉宇没有追上来,他可能会考虑换人,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护莫承欢周全的人,而只有真心把莫承欢当成朋友的人,才会真心为莫承欢好,能做到奋不顾身的保护莫承欢。

说到医术谋略,能做到两者兼容的人数不胜数,他完全没必要让一个外人再插手他们的计划,然而,人才不少,能以莫承欢为中心的,而不是以计划为中心的,恐怕就只有楼玉宇一人。

楼玉宇紧握的手微微颤抖,他能理解薛远山所说的无可奈何,却无法接受,又不得不说,世界上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他真正能改变的又有多少。

“我在这里把莫承欢托付给你了,求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我办不到的事情,就由你来完成,这不是命令,是请求。”薛远山把素有的希望都赌在楼玉宇身上,只愿楼玉宇能给莫承欢一个未来。

“我薛远山恐怕最后一次与你相见了,以茶代酒送我最后一程。”薛远山起身,拿起茶杯。

楼玉宇觉得薛远山话中有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但按照薛远山一贯的风格,现在就算他开口问,薛远山也不会告诉他。

楼玉宇也跟着起身,正如薛远山所说,送薛远山最后一程。

这一日傍晚,南郊寒风猎猎,一今日为界,将今日之前所有吹成往事。

...

第十二章 计划开端

如果要形容燕京,那及时一潭深水,在这一潭水中,盘踞着统领无数虾兵蟹将的水兽,它们控制着水势,是沉浸,是翻涌都由它们来决定。

近来燕京一派平静,让人们也都知道,此番不同寻常的平静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各家主事都酝酿着一场大暴动,人们也都备好了茶叶点心,就等一有动静,就呼朋唤友的讨论个不休。

楼玉宇也十分享受这最后的宁静,现在若是不好好珍惜,以后可是要后悔的。

这一个月他是过得悠闲自在,可也充实,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饭约上几个医者好友,出外走走,探讨探讨医术,无事了又和莫承欢比对武功,每天都充实有趣。

楼玉宇一共这样渡过了一个月零七天,虽说也过得愉快,可一旦夜深人静,那种等待中的焦虑就会一点点的浸染他的脑海,正如那些外出玩耍的孩童,不管百日在外头如何嬉戏欢愉,夜晚都会乖乖的回到家中一般。

有时候他也在想这样的等待何时才是个尽头,他从未这般等待过,他恨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

在熬过第一个月零八个夜晚,这一夜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走出院子一看,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比往日要忙得多,他想应该也是时候停止无休止的等待了。

果不其然,翌日宫中就安排了人到府里来,通知府里的医者如宫参加太医属的考试,原本大家都心知肚明,早先的府内考核就是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的,这楼玉宇赢得了府内考核,那入宫的当然会是楼玉宇。

然而,发生了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本该直接上交的名单,护国王却说还要再考虑考虑,把宫里来的人打发了回去。

过于惊讶的医者纷纷聚集到楼玉宇院子里,想要确认一下楼玉宇是不是知道这个安排。

“楼兄也不知此事?”黄钰很是气恼,他直来直去惯了,就懒得去猜这些领导人的心思。

“完全不知道。”楼玉宇一派轻松,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楼兄莫不是胸有成竹?”秦汉原不仅对莫仲轩的行为感到困惑,同时也楼玉宇的态度感到不解。

“我其实就是无所谓,进不进宫于我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大不了收拾行李回凤兰。”他也不是存心要隐瞒实情欺骗他们,只是计划不容有失,他不方便透露。

“唉!这个好,若不然我同你一块儿回凤兰吧!反正,我也一直想去凤兰见识见识。”陈方同勾过楼玉宇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

“若是陈兄无亲无故了无牵挂,随我远走他乡我也是不介意的,楼某无法保证各位前程无忧,却也能为大家担保衣食无忧。”楼玉宇在想在战争之前能将这些好友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点,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亲故?我们那么多人,哪一个还有亲故,说朱兄么?七岁死了爹娘,跟着老医师七年,十四岁自己出来随商队,秦兄?算是大富大贵子弟了,可惜啊,可惜没个长命的娘继母要谋他家产,被逼无奈背井离乡,刘兄?不是被王爷捡回来,早在八年前的饥荒就死于非命了……楼兄,你说说我们这些人当中谁还有真正的亲故?”陈方同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一页一页的翻开众人的伤疤。

“那这么说,万一我落选了,大家都愿意同我一齐离去?”他也能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

“我愿意。”陈方同第一个举起了手。

最后加朱书岚一共有五个人表示愿意跟随楼玉宇回凤兰,余贵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

“我想像楼兄一般游学。“陆永绩毫不犹豫的大声说出自己的理想。

这陆永绩在府里医术算得精湛,在参加府内考核之前便与朱书岚相识,事后自然也就与他们走到了一块儿。

“不知陆兄想往哪个方向?”对于求学的人,游学旅行的确是最实在的的方法,经历过得楼玉宇对此有很深的体会,作为一个过来人,楼玉宇觉得自己可以给他一些建议,让陆永绩远离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西云。”陆永绩能猜到楼玉宇的想法,那也正是陆永绩所需要的。

“西云……可惜我只到过龙云城,抱歉不能给你多大的建议,“楼玉宇无奈了叹了一口气,说到西云,他真是无能为力,当时凤兰在西云放了太多的探子,他不想被监视,所以绕过了西云前往静德。

“无碍,无碍。”陆永绩略微失望,可也知道这些也要靠一点运气,该是自己要渡的劫难,不管自己怎么躲最终也还是会回到他身上的。

“不过我这有一样好东西可以给你防身。”楼玉宇想起了自己一直收藏,舍不得用的东西。

楼玉宇转身进屋,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陆永绩:“不知道大家是否听说过荨兰?”

“就是那种可以解百毒的荨兰?”余贵听到荨兰两个字,眼睛瞬间就闪亮了起来。

“正是,当年我无意中摔入蛇窝,无意得到此药,自觉珍贵,就收集了一些花朵带回来,制成了这药丸,”想想当时也是够惊险,若不是这种花,想必他已经葬身蛇窝了。

“不知这荨兰是何物?”刘肆荣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这荨兰一物也是我无意中,从一本古医书上得知它的功效,听说此花不仅能解百毒,还能治百病,可此花极其稀有,很多人都只知道它的功效,却从未真正见过此花,不料楼玉宇竟有这等运气,不仅见到了此花,不料楼玉宇竟有这等运气,不仅见到此花,还能采集成功!”余贵说起荨兰,就兴奋了起来。

“此花如此珍贵,岂不是价格不菲?!”陆永绩听到这里,伸出想要接过楼玉宇的药的手马上缩了回来。

“那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价值。”黄钰虽然不了这荨兰,但听到余贵那么说都能预计到价格。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陆永绩开始推辞。

“你就收下吧,要知道我们之间的情谊也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楼玉宇把小药瓶强制性塞到陆永绩手中。

“可是……”陆永绩想到那个价格,手中那个药瓶就沉甸甸的。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楼玉宇如此大方,你也不要像个姑娘一样拖泥带水。”陈方同横在陆永绩和楼玉宇中间,为两人做调解。

“看到楼兄如此关系我们这些朋友,我就放心了,想想以后跟着楼兄回到凤兰就有好日子过了,像楼兄那么讲义气的兄弟,到时候一定会很照顾我们的!”陈方同开始幻想到凤兰花天酒地的美好日子。

“别乱想了,王爷如此器重楼兄,那位置定是楼兄的,你就不要乱想了,”朱书岚到是没有怀疑这件事,他只想到这是莫仲轩为了迷惑对手的手段,跟过来也是想凑凑热闹。

“对啊,以楼兄的本事,这等小事简直是手到擒来。”陆永绩也同意朱书岚的观点。

“也无碍,如果你们真的有心要到凤兰,我虽不能与大家同行,也可以为大家写一些推荐信,”在座的每一位无一不是精英,能招揽到凤兰也是极好的。

“楼兄此话当真?”陈方同被打击的心,又因为楼玉宇说的话重新燃起了希望。

“当然。”楼玉宇颔首说道。

“那是最好的,反正继续留下来也没多大的意思,我能感觉到再过几年,燕京就不再是太平之地了,能提早转移也是好的。”一贯嬉皮笑脸的黄钰突然认真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随着沉默严肃了起来。

“余兄觉得如何?”良久,楼玉宇深沉的眸中净是担忧,好歹相知相识一场,他不能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卷入这场战争中。

“我要留下,我这一条命都是王爷给的,自是要与王爷同进退,谢谢大家的关心,”余贵也想过要离开,但他那颗知恩图报的心,不允许他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他无法左右别人,可他却能保证自己。

“既然余兄心思已决,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有些事情你也要知道,王爷不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们牵扯其中,这与能力无关,”楼玉宇其声悠悠,提醒的不止余贵一个,还有在场每一位受过莫仲轩恩惠的人。

众人一一沉默,说实话,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当那忘恩负义之人,长久以来他们努力增加学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他们的恩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料一等多年过去,他们的恩人从未向他们提过任何要求,这不禁寒了他们一颗热心肠,现如今楼玉宇的一番话,正如一柱灵台清泉,让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在一开始莫仲轩就并未把他们算入到计划当中。

朱书岚低下头,的确他从一开始就满怀信心,想要赢得比赛,为莫仲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直到比赛前一夜,莫承欢来到他院子,把真相告诉他,他才死了那份心,愿意接受楼玉宇的提议,前往凤兰开始新的生活。

“对于王爷说,我们帮不上忙的,”黄钰在其他事情上糊涂,但在这件事他到是老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之所以会参加比赛,也是想考验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实力。

“我们干嘛要讨论这种严肃的问题,大家放松一点嘛!”秦汉原勉强的挤出一个苦涩的笑脸,为大家打着圆场。

有人起了头,大家也都顺着阶梯往下走,谁都不想让这场欢聚闹得不欢而散。

“我一直有一个遗憾,”陆永绩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遗憾?”楼玉宇发现陆永绩说完话后,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他,这分明就是在暗示,陆永绩口中的这个遗憾来自他。

“没能看到楼兄和朱兄的对决,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楼兄与朱兄到底谁强?”陆永绩环视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发现无一例外眼神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是啊,那场被秋亦臣破坏的对决,简直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大的遗憾。”余贵每每想到那场对决,心中都会涌起无限的遗憾。

“其实不仅是你们感到好奇,我也很好奇要不哪一天我们找个时间,按照那一场比赛的规则再来一场比试?”朱书岚用跃跃欲试的眼神看着楼玉宇说。

“既然朱兄也有这个想法,又何故择日,不如现在就开始!”楼玉宇也不推辞,主要也是怕今日过后没有时间再顾及那么多。

两人默契的眼神相对了一眼,双方都表示同意,便直接开始了比试,与当日规则一样,轮流出题,直到有一方答不上。

两人一开始就给对方出难题,丝毫没有留后手,可即使是如此,两人仍旧势均力敌,直至夜幕降临。

最后朱书岚还是以毒理输给了楼玉宇,朱书岚起身,对着楼玉宇一拱手敬佩道:“楼兄果然是见多识广,我实在自愧不如。”

“朱兄过谦了,我这也都是出于运气,我比朱兄多的也不过是一趟旅程经历。”在比试过程中,楼玉宇也被朱书岚的学识给深深折服,他固然知晓许多鲜少人听闻的药方药理,但那多数都是在游学过程,通过一些山野乡医得知,而这朱书岚常年在护国王府里,居然也能知道如此之多,让他不得不感到惊讶。

“楼兄莫要忘了,当年我也是随商队医,”朱书岚不想让留妄自菲薄。

众人恍然大悟,哄然大笑。

午夜,人群散尽,楼玉宇依旧无法入睡百无聊赖之际,楼玉宇想起了答应过黄钰众人的推荐信,也要传书与凤兰的人说明一声,否则到时候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不多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楼玉宇吃了一惊,提着笔的手僵在半空中,遂高声问道:“谁?”

“莫承欢。”门外人沉声回应。

这么晚莫承欢过来,必定是有重要事,楼玉宇起身疾步到门前,为莫承欢开门,侧身请莫承欢入内,又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才安然合上门。

“深夜来此所为何事?”楼玉宇看着脸色肃然的莫承欢,沉声问道。

...

第二卷 开篇

说起这莫承欢,三岁开始便成名于苍雷,只因她那个苍雷家喻户晓的老爹护国王——莫仲轩。

苍雷第一个异姓王,十八岁封将,二十五岁打得列国闻风丧胆,莫承欢作为莫仲轩唯一的女儿,自然也跟着沾光。

受先皇谕旨,金口亲赐封号为琴德郡主,这小郡主不得了,自出生以来好消息就从未断,自然倍受宠爱,直到先皇病逝,也从未消减。

这先皇驾崩以后,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是人人自危,生怕成为政治牺牲品。

结果也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太后为求自保带着原太子远离朝堂这个是非之地,独留一个不起眼的十三皇子,美其名曰是退位让贤,但谁心里都清楚,那对母子是怕卷入皇位之争。

就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不少得意大半辈子的高官都被拉下马,随而更多的新兴势力都站起来,朝廷里清底大换血,可换来换去谁也不敢动这护国王。

不仅如此,还让护国王联合大批弱势爱国子弟,形成了今日早朝中不可撼动的爱国党派,其他党派都视其为眼中钉,可就是谁都拿他没办法,谁叫护国王深不可测呢。

也是有了莫仲轩的原故,莫承欢在燕京也可谓是不可一世,各家高官子弟,权力名媛都要让她三分。

在众星捧月成长的贵族子弟,在人们的传统观念里,最终都会成为一代嚣张跋扈的官家子弟,如那些张谋、楚瑜泰之类的,再好也就像司马源、柳芝媛、薛远山之类的,万万没想到的是,莫承欢竟成了一位除暴安良,爱民如子的“官家仙子。”

于是这样一位难能可贵的“官家仙子,”自然而然的受到了不少百姓的爱戴,人们都烧着高香祝福这位仙子有朝一日能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大家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这位如意郎君的出现,这位如意郎君,无论是从品行,还是才华都称得上与莫承欢是天生绝配,他就是来自凤兰前左丞相之子——楼玉宇。

就当所有人都以祝福的态度对待这一对恋人时,一向明事理的莫仲轩却跟个老顽固一般站出来棒打鸳鸯。

这让大家都糊涂了,护国王为何要这样做,作为凤兰前左丞相之子的楼玉宇,更是在几番抗旨不尊的情况下还能活生生出现在这里,可见在凤兰权力之大,能拉拢这般人才,对己方势力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难不成这护国王脑壳是坏掉了么?

更让大家震惊的是,这护国王竟安排莫承欢进宫,这一举动不仅吓坏了群众,更吓坏了所有对手,谁都知道,这莫承欢从小跟随护国王,率性惯了,这一进了宫,在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下,还指不定会捅出什么乱子来呢,难道这护国王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么?

后来冷静下来想想,这护国王也许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的局势连一个普通老百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在那昏庸的皇帝统治下,能统领后宫的才能号令天下,现在其他两大派系拼了命的往宫里送人,这保皇派再死板下去,最终也只会落得被淘汰的下场。

照这么看来,护国王也算是聪明绝顶,说到入宫,大家拼的都是美貌,而说到美貌,这莫承欢便是苍雷数一数二的美人,这燕京不管是否拥护保皇派,近八成的男人都将这莫承欢视为梦中情人,美貌是没得说,否则也不会将那薛远山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和薛丞相闹翻也在所不惜。

这送莫承欢入宫的算盘打得哔啵响,可苦了那凤兰公子楼玉宇,人家千里迢迢来此,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上人,却被你狠心拆散,心里当然是咽不下那口气的,别说这楼玉宇,只要是个男人怕是都咽不下这种恶气。

不过人家护国王权大势大,气愤归气愤,敢表现出来的可就没几个了,可人家楼玉宇不一样,虽说凤兰、苍雷隔着国境,可这苍雷也不敢怠慢了这楼玉宇,说不定人家一愤怒,传信回去给自己老爹,老爹一气之下,呼朋唤友的让以前的老朋友联名上书,让凤兰王出兵。

要知道现在的苍雷可经不起半点风波,兵强马壮的凤兰无需大举出兵,光在边境小面积的进行骚扰苍雷都能垮下来。

不过,国王也像是吃准了这楼玉宇不会大动干戈,毅然决然的将莫承欢送进宫,就连那本该是楼玉宇的位置都换给了府上另一名医者——秋亦臣。

护国王也料得没错,人家楼玉宇不屑大动干戈,可不是没有脾气,带着府里上上下下二十几名谋士医者回了凤兰。

这招倒是够狠,让护国王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不过护国王又能怎么样,一来心虚,二来碍于楼玉宇背后的凤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培养的优秀人才随同楼玉宇离去,一个“拦”字都不敢说。

第一章

腊月初三,燕京簌簌的下起了第一场雪,漫天飞舞的雪花,犹如万千星辰坠落,美得梦幻,美得令人心神恍惚。

趁着这场迟来的大雪,燕京皇宫金碧城迎来了正极十年第一批秀女,秀女入宫本该手续众多而繁琐,但这批秀女身份特殊,经皇上准许省去了很多麻烦的程序,献予皇上的美人,也有不少王公贵族们沾亲带故的侄女或者亲女,而莫承欢便在其中。

这批秀女身份与普通秀女有别,自然待遇也特殊,别的秀女前程未卜,一进宫未来得一切都是不可知的,而这一批秀女还未进宫前,就注定了不会默默无闻。

同是入宫秀女,这批秀女未受临幸便受了品阶,这都是一些人一生也奋斗不来的,由此可见以后再宫中地位也非同一般。

莫承欢身为先皇御赐郡主,论身份、轮品相都能在整批秀女中独占鳌头,可人却是格外的低调。

她与同期秀女,一齐乘着专门为她们准备的马车从西城偏门入,西城是每个出入宫的人的必经之路,除了上到受风佳丽,下到秀女,乐师,舞者,奴才,都要在这里训练一番,才能走出这蝶舞宫,分到金碧城各处去。

可以说这蝶舞宫就是一个新秀培训宫,蝶舞宫也分成好几个部分,秀女住所在合休园,乐师舞者皆在凤御堂,那太监宫女多在杂役房。

莫承欢与众秀女不同在西城下了马车,由这蝶舞宫管事刘瑜和几个小太监带入合休园。

“好了,各位佳丽,这边是各位今后一个月的住所——合休园了,杂家也知道在这里安寝有些委屈各位了,但这是宫中规定,若是实在住的不舒坦,那在一个月后的立雪宴上就要好好表现,知道了么?”刘瑜傲气十足的仰头挺胸说这话。

“知道了,”一时间,不管在宫外如何嚣张跋扈的官家小姐,都乖乖的低着头,轻言细语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很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青玉姑姑和林妙姑姑在往后的一个月里,都由她们两照顾各位的饮食起居,她们同时也会教各位熟悉宫中规矩。”刘瑜说着,从一旁走出来两个徐娘半老,面容严肃的女人。

秀女们赶紧恭恭敬敬的冲她们欠了欠身,道一句:“两位姑姑好!”

两位姑姑只是喂喂喂点一点头。

“再有就是,各位佳丽们随身入宫的婢女要后天才能进来,各位佳丽在此之前请先稍微忍耐,让杂家为各位先安排一个小宫女,来啊!还不快给各位佳丽请安!”刘瑜尖声戾气的令身后一批年轻宫娥上前。

“各位佳丽好!”一批宫娥训练有素的把双手上下相叠在腹前,给众位秀女请了个福后,又有序的退到一旁。

“为了避免不公现象,杂家提前将她们的名字写好放在这坛里,各位佳丽抓阄决定,抽中谁,谁便跟你们走。”刘瑜手一指示意身旁的小太监,把小坛子端上前。

修女们挨个抽了签,刘瑜又出声了:“佳丽们都念念你们手中的名字吧。”

莫承欢展开手中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锦素二字。

“锦素。”莫承欢轻声念出纸上名字,一俏丽的宫娥便向她缓缓走了过来。

“锦素见过主子。”锦素笑意浅浅,给莫承欢作了福。

莫承欢大大方方的点头,示意可以起来,锦素见莫承欢态度温和,便不再紧张,站直了身子,走到莫承欢身后。

“好了,那剩下的就由两位姑姑安排吧,杂家还有事就先别过各位佳丽了。”刘瑜语毕,拂尘一甩带人离去。

待刘瑜出了合休园,两位姑姑便站了出来。

“各位主子们,请随我来,”青玉边走边道。

十二个秀女也不敢耽搁,有序的排成一队,不紧不慢的跟在青玉后面,林妙则走在队伍的最尾端。

“这合休园一共分东西南北四院,每院四间房,这薛诗彩、刘芷芳、卞依言、齐语一同住东院,”说着青玉手一指,引导众人目光落在一个院前,圆形拱门上方简单明了的写着“东院”二字。

“付宜佳、南菲琴、何晴雪、俞素华住西院,莫承欢,陆惠研、郑玲芝、秋圣熙住南院。都去熟悉一下自己的房间吧。”青玉说完,林妙上前与其耳语了几句。

青玉又对着众人的背影补充了一句:“一个时辰后,到这个集合!”

众人只顾着走进自己的院子里,都未对青玉的话做出回应,青玉也没说什么。

莫承欢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林妙聊得眉飞色舞的青玉,不知是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实在是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主子?”锦素心细的看出莫承欢在走神,随而叫了一声。

莫承欢回过神来,自知自己失了态,立即正色道:“没事,走吧。“

莫承欢是最晚到院子里的人,其他三位早已挑好了房间并各自回房,她是没得选了,走进了那被挑剔的房间。

房间都是提前被人打扫过的,整体来说算的整洁,莫承欢也随性惯了,不是很在意这个。

“今晚主子的随身物品就会送过来,现在主子还需要什么的话,奴婢可以向林妙姑姑申请。”锦素跟在莫承欢身后,轻声说。

“不必,”莫承欢说着走到床榻边,回头对锦素吩咐道:“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阵,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是,”锦素是个聪明的丫头,很快就摸清了自己主子的性子,知道莫承欢喜欢简明,便规矩的应了一声,自己找了个地方做着静候。

莫承欢解下外套,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前一夜因为太紧张,没能好好睡上一觉,此时眼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被锦素叫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妆容,出门集合。

来到集合地点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先到了,青玉林妙看到她似乎也很惊讶。

“莫妙人来早了呀,过来和我们喝杯茶吧,”林妙率先回过神来,开口邀请。

莫承欢走过去,先是行了个礼,却没有着急着坐下。

青玉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杯茶。

“谢谢两位姑姑。”莫承欢接过茶。

青玉和林妙互看了一眼,再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莫妙人不必拘谨,坐下吧。”林妙示意了身旁的石凳。

“是。”莫承欢不敢造次,这深宫中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必须谨慎再谨慎。

“莫妙人不用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如此客气,再怎么说您都是主子,我们不过是一些奴才。”青玉嘴上虽是如此一说,但语气中却未有一星半点的谦卑。

“不可,小女名头上说得再好听,不过也就是个初入深宫的小丫头,岂可在姑姑面前造次。”在这深宫中不管你在外头权势有多大,在这都得盘着,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得罪了这些人,便是再无翻身之日,到时候即便是宫外的人想出手帮你都为时已晚。

青玉和林妙听了都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微笑。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半个时辰,林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了一下青玉。

青玉起身,正好看到秋圣熙从南院走了出来,青玉回头对林妙轻快的说了一句:“哟,看来今年南院的主子都还可以。”说完又看了莫承欢一眼。

莫承欢知那是赞许,赶紧起身谢过青玉。

“唉,勿要折煞我等了,要是秒人真心想要感谢我们,等您飞上梧桐枝的时候,别忘了我们两就行!”青玉喜笑颜开,她已经好多年没遇上如此懂事的丫头了,她遇到第一个如此懂事的丫头,当属多年以前的司马仪,此时此刻,人家早已不是当年处如宫时的小丫头了,人家现在是贵妃,是整个后宫的主心骨。

“定是。”莫承欢这话可没有半点虚假,若是今后她坐上了高位,必不能忘的人中,青玉和林妙恐怕就在其中,倘若那时她们也还活生生的,拉拢到自己旗下也未尝不可。

继秋圣熙从南院出来后,从其他院子里也陆陆续续走出几位妙人。

不一会儿规定时间就到了,仍然有人未到场,来到的妙人一字排开站在青玉面前贴身宫娥站在其身后。

“各位妙人,方才可是听到了我说的话?”虽然大多数都是踩着点到的,但能到场就让青玉觉得满足了。

“听见了,”众人齐声应道。

“在这里我要跟你们说的是——明天午时在合休园前的凤御堂集合,请各位妙人务必准时到场,否则后果自负。”青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届时,林妙手举一面铜锣走到大家面前,用力的敲了三下,大家都被那震耳欲聋的铜锣声震得耳膜有些生疼,却又不敢发言,纷纷皱起了眉头。

剩下几个未到场的妙人听到铜锣声后,才从院子里慢悠悠的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三人面上都明显带着不耐烦,显然十分不满林妙用铜锣打扰她们的行为。

“我在想,为何大家都来集合了,三位妙人为何迟迟不来?”青玉毫不客气的讽刺着三位晚到妙人。

“你说过要集合么?”卞依言是第一个冲进院子的人,当时她完全沉溺在挑选房间上,根本没有听到什么集合的事。

“俞妙人,你重复一遍你刚才所听到的话。”青玉没有丝毫犹豫的指定俞素华为代言人。

俞素华楞了一瞬,转而听从了林妙的话,重复了她所听到的话:“一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俞素华说话时还特意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我们没有听到!”南菲琴急于辩解。

“那为俞妙人其他妙人都听到了?不要找那些没用的借口,你们之所以听不到是因为你们警惕性不足!这是金碧城,不是你们舒适安逸的家宅,这里处处暗藏杀机,你竟然如此大意,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像你这般大意,在还没有见到圣上的面,就死得不明不白吗?!”青玉瞪圆了双眼,恶狠狠的冲着三位粗心大意的妙人教训道。

卞依言听了,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各位妙人,莫怪我们不讲人情,我们也是看着各位背后的大人才与你们说这些,若你们是普通秀女,我们绝对不管,至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要知道,这里每天都会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们也不敢多管闲事,祝愿你们能小心小心再小心,在这深宫里,只要有稍微性差踏错,就会丢掉性命!”林妙放好手中铜锣,走回来语重心长的为众妙人补充了最致命的一句。

“你们要记住我们两现在教你们的每一件事,才能在这深宫中活得更久一些。”青玉面如冰霜,凌厉的语气衬着这寒风冰雪,各位瘆人。

“请各位妙人务必要细心,谨记每一位品阶比你们高的佳丽或娘娘的每一句话,有时候听漏了只字半语就能将你们自己往黄泉路上推,只要你们足够细心,在关键时候还可以救你们一命。”青玉顿了顿扫了一眼听得认真的秒人们,将话语权重新交到了林妙手中。

“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记得午时到凤御堂,管理凤御堂的掌管长乐宫的杜行官,她可比我们严厉得多,”青玉话音刚落,林妙就接着话尾进行了进一步的补充说明。

“另外,卞妙人、南妙人、付妙人,三位明早卯正二刻左右到凤御堂和清洁官叶公公报道一下。”林妙也没将那姗姗来迟的三位忘在脑后。

“为什么?!”三位妙人不约而同的惊声问道。

“这是对你们今天迟到的惩罚!让你们记住今天犯下的致命错误,至于你们身边这几个小宫娥,我帮你们换一下吧,你们三个现在去浣衣局报道吧!”林妙看似比青玉温和,可办起事来却完全不输青玉的气势。

“姑姑饶过我们一次吧!”三个小宫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哀求林妙。

“饶?作为主子身边的贴身宫女,粗心大意迟早也会葬送主子的性命,留你们一命已是格外开恩,再多做纠缠直接杖毙!来人啊,拖下去!”林妙毫不含糊的招来了人手,将三个小宫娥拖了下去。

“各位主子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屋外风大,也别出门,就老实的在屋子里烤烤火吧!”说着青玉与林妙就要离去。

“青玉姑姑!”陆惠研上前两步叫住了青玉。

“陆妙人有何事?青玉和林妙都同时停住了脚步。

“姑姑,我觉得北院的屋子比较大,我可以和郑妙人一同搬到此院去吗?反正北院空着也是空着。”陆惠研性子到算是爽朗,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拖拖拉拉,故作扭捏。

“可以。”青玉思虑了一会儿,想到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便点头许了陆惠研的要求,又转向众人问了一句:“各位妙人可还有要搬的人?”

众人摇摇头,青玉见再无事可管理就和林妙离开了合休园。

莫承欢回到屋里,刚坐一会儿,就有人送炭火过来,锦素聪明得很,莫承欢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她自己就过去把火生了起来。

“锦素,你进宫多少年了?”她刚进宫对一起完全不了解,又无亲无故,多少总要了解一点宫中的局势,否则将寸步难行。

“回主子,奴婢进宫两年了,到了夏季就是三年了,”锦素照看着火炉头也不抬的回到。

“我前面你还跟过哪些主子?”莫承欢喝着热茶,又接着问。

“没跟过,今日来的这些宫女都是初次接触主子,只是我比较特别些,这两年一直留在青玉姑姑身边,”说话间锦素已经将火生旺了,悄然走到莫承欢身后。

“这宫中事情你知道多少?”莫承欢也不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合休园在金碧城的边缘,消息不灵通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多,估计与主子你知道的差不多,抱歉帮不上主子什么忙。”锦素聪明莫承欢一开口她就猜到了莫承欢的用意,心中不禁自责了起来。

“无碍,不用自责。”莫承欢也能理解,本来也没打算从这小宫娥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毕竟对手如此狡猾,就算是特意去查看也未必能查出什么,这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聊着聊着,门外又响起敲门声,锦素走过去开门。

“谁?”在屋里头的莫承欢看不到门外,就问了一句,她也实在想不到这么大冷天的,谁会过来。

“是送主子随身物品的!”锦素答。

“让他们进来吧。”

几个小太监在锦素的带领下,将几口大箱子抬了进来。

“主子,放这行么?”锦素指着一个角落问。

“可以,”莫承欢起身,走到箱子前,打开其中一口箱子,掀开覆盖在最上面的一件裘衣,底下全是金银珠宝,看得锦素和几个小太监直了眼。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能光明正大的将这些东西带进宫吗?”因为她姓莫,是当朝兵马大元帅之女,是功高盖世,先皇谕旨直系子弟免死的护国王——莫仲轩的独女。

在同期秀女中,论宫外权势最大的,她当属第一,她将这些展现在这些小宫娥小太监面前,为的不是炫耀,而是震慑,她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的底蕴有多大,他们才会甘愿臣服于你。

众人齐齐下跪,同声道:“您是妙人,更是护国王的独女!”

“那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么?”莫承欢捞起一把珠宝,背对着众人寒声道。

“只要妙人吩咐,奴才(奴婢)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战战兢兢的向莫承欢宣誓。

“赴汤蹈火我不需要,我只想让你们安安分分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莫要多嘴多舌,或多管别人的闲事,听懂了么?”莫承欢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们以后少参与她的事情。

“奴才(奴婢)定当谨记!”

“那就好。”莫承欢转身回头:“拿着这些走吧。”说着把手中的珠宝递给了几个小太监。

为首的小太监与身边几个人面面相觑,迟迟不敢伸手。

“妙人给你们,你们就拿着,难不成还想让妙人再生气不成?”就是自己也低着头身如抖筛,却下意识的为自己主子传达着意思。

众人人诚惶诚恐的结果珠宝,飞奔出了这间屋子。

看着众太监消失后,莫承欢挥手让将士起来,看到就是一脸笑容,莫承欢不禁怀疑方才就是的惊慌全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你还配合得挺好。”莫承欢不能确定,只好开口试探一下。

“为主子分忧解难是奴婢职责所在。”就是没有一丝迟疑,急忙解释。

“哦,那是怎么看出我的意思的?”照就是那么说,证明锦素是后来才发现她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不管从哪里看出她的用意,都能说明锦素有着观察入微的细心。

“就是那句‘赴汤蹈火我到不需要’……”锦素低下头,再不敢多看莫承欢一眼。

莫承欢怔住了,心道锦素这丫头果然聪明过人,居然在被吓到的情况下,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不过越是聪明的人她就更是要小心对待,不然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你的脑子倒是好使啊。”莫承欢点点头,不明寓意的笑了。

“锦素一看,脸色马上就变了,慌忙跪下:“主子饶命,是奴婢自作聪明!主子饶命。”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你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也不会为此责怪于你,也不会换掉你,我只是初入深宫,不敢重用太聪明的人,你若是真是一心随我,就拿出点诚意来,再不然以后有幸遇上了好主子,就随她而去我也不怪你,但你也不要怪我现在不能信任你太多。”这是莫承欢的真心话,却也包涵了试探在里面,这锦素够聪明的话,听到这些话,自然就会为自己打算好,是真心是假意,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妙人能和奴婢说真心话,就代表妙人是愿意相信奴婢的,为了报答妙人这份心意,奴婢自当拿出全力,让妙人看到奴婢的诚意!”锦素也不敢放松警惕,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不仅仅主子在试探奴才,奴才们也在观察主子的情况。

“那就好,我肚子有些饿了,帮我去传膳吧。”莫承欢挥退了锦素,自己看着简陋的屋子,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第二章 才艺展示

昨夜一夜风雪,第二日忽而骤,或许是连天公也不忍心过于为难着些靓丽的秀女们。

莫承欢睡得早,也起得早,醒来不见锦素,不禁有些担忧,起身披了件裘衣就走出门外,正巧遇到小太监们在勤奋的扫雪。

小太监们见到莫承欢,仓促的行了个礼,又陆续的做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刚好,锦素端着洗簌用品与隔间那秋妙人的贴身宫娥有说有笑的迎面走来。

锦素抬头看到莫承欢,立马脸色就变了,疾步上前:“妙人,您怎么走出来了,外头寒气大,快进屋吧!”

“我本就起得早,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莫承欢轻言细语的说。

“那也要进屋穿些厚衣裳在出来,穿成这样,万一身子着凉就不好了!”锦素并没有因为莫承欢的话而舒心,极力的要求莫承欢进屋。

莫承欢拧不过她,便进了屋,在锦素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着好衣装。

“今日不知主子起那么早,还未来得及准备早膳,现在主子在,那我也好问问,不知主子早上好吃什么?”锦素左忙忙右忙忙,手里就没停过,似乎永远都又工作。

“我一向不怎么讲究,来点清粥小菜即可。”莫承欢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这十几载来,她都没在意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往常也都是凝香准备什么她就吃什么。

“噗嗤,”锦素听了,当时就笑出声来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不然锦素哪至于笑成这样。

“奴婢知错,”锦素自知不妥,又当即噤声。

“知什么错,你又没犯错,我只是在问你有什么不对。”莫承欢皱了皱眉,她喜欢这种动不动就严肃起来的气氛。

“奴婢是觉得主任您的生活习性不太符合您之前的身份。”锦素眼看着莫承欢就要生气了,赶紧把自己心里所想说出来。

“怎么个不符?”莫承欢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自己。

“主子之前的身份是什么,仍是堂堂郡主,是兵马大元帅护国王独女,料想也是娇生惯养,百般挑剔,却不想是这般的不讲究。”锦素说了些真话,见莫承欢不恼,胆子就大起来。

“是么?那别人都是怎么一副模样?”莫承欢认识的女性也不少,她也没见过她们百般挑剔的样子,于是好奇心又开始作祟。

锦素放下手中活,小跑到莫承欢面前,双手叉腰,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低头小心翼翼的对莫承欢说:“这是我学卞妙人的,方才去打水的时候,遇上了正要去凤御堂的主子们。”

“你这个奴才是怎么办事的?!连个早饭都准备不周到!我还没挑选好衣裳呢,你就催催催,小心我让青玉把你们都发配到浣衣局去!”锦素尖着嗓子,捏着兰花指,瞪圆了眼睛,学着装腔作势的模样,指着旁边无人的角落训斥道。

听到一半莫承欢就笑了,先是捂住嘴低笑,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笑吧,在还没有遇到主子之前,奴婢以为像主子这般身份尊贵的人都是这样的呢,所以才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锦素最后还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莫承欢抿住的嘴唇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对锦素宽慰道:“我可不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成为那样的人,我虽然谨慎了些却不挑剔。”

“所以说啊,说不定人家秋妙人才是好主子呢,”在莫承欢心中,这十一位秀女中,能称得上对手的恐怕就只有这秋圣熙,让她记忆最深刻的是秋圣熙,那张恬静安然的面庞。

昨日,青玉、林妙在处罚妙人和宫娥的时候,在场的十一位妙人,包括她自己在内脸色都多少变了变,唯有这秋圣熙,从始至终风雨不动,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城府深到早就预料到了一切;要么就是生来对一切与自己无关的事都漠不关心,说白了,就是情冷、心冷的无情之人,不管秋圣熙属于前者还是后者,都异常可怕。

“管她呢,反正在锦素眼里,咱妙人就是最好的主子,主子饿了吧,锦素这就去给您传膳,主子早上喜欢喝奶不?膳房这几天进了一批奶干,用水化开了加点糖,好喝的不得了!”锦素满脸期待,似乎很希望她选这个,莫承欢便没拒绝,反正奶干的奶她也喝过,感觉倒也还可以,就点了点头。

锦素受到欣喜,欢天喜地的拔脚就往外跑。

简单吃过早饭,莫承欢带着锦素便出来门,见时间还早,就顺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这金碧城一共分为六院、九殿、十八宫,这十八宫分为外九宫和内九宫,外九宫在金碧城的最外围,分别是蝶舞宫,世嘉宫、川玲宫、芷荆宫、青宗宫、露随宫、玉齐宫、浮华宫和云耀宫,而她们就住在这蝶舞宫。

这蝶舞宫也叫新秀宫,只因这新入宫的,无论是秀女还是奴才们都会安排在这蝶舞宫。

可以说这蝶舞宫就是一个新秀培训宫,上到正宫娘娘、下到乐师、舞者、奴才、秀女,都要在这里训练过一番,才能走出这蝶舞宫,到金碧城各处去大展宏图。

而这凤御堂就是管理新人入宫的乐师,舞者的地方,她们要到这地方集合,想必是与一个月后的立雪宴有关。

这每一批秀女入宫,在一个月后都会为皇上安排一个考察秀女才艺的宴席,在这一天秀女们要在宴席上轮番表演,要拼尽自己的才华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使出浑身解数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这是唯一能让皇上尽快临幸自己的办法,也是一飞冲天的好机会,然而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见到皇上,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莫承欢稍微走动了一阵便折返了,她怕等一会儿,又得忙,不敢浪费力气。

进入凤御堂,就看到了不少舞者,乐师在勤奋刻苦的练习,环顾一周发现秋圣熙早已在角落观看了多时,莫承欢以为自己算是来得很早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她来得还要早。

莫承欢犹豫了一下,向着要不要过去搭话,可想了一下,这秋圣熙是司马氏安排进来的人,终归来说是死敌,就这么过去搭话,对方会不会以为自己图谋不轨?

转念又想,这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像自己的风格,何况现在形势未定,过早就把敌我关系分得这么明白不太好。

于是莫承欢绽开一个和善的笑容,翩然向秋圣熙走过去:“秋妙人这么早啊。”

“莫妙人不也是早到了么。”秋圣熙目不转睛的看着舞者们婀娜多姿的舞姿,淡然的应道。

莫承欢楞了一下,这秋圣熙也过于冷漠了一点,不知道她在皇上面前会不会也是这样,司马氏的人是脑袋有问题么,送这样的人进宫真的是帮手么?这不是添乱么?

“妙人可比我要来早。”看秋圣熙也不像是会在意立雪宴的人,还是她会错意了?

秋圣熙没答话,莫承欢也不再自讨没趣,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勤奋的舞者久久不语。

“莫妙人,你为了进宫,牺牲掉的东西里,除了自由还有什么?“良久,秋圣熙的目光从舞者身上移开,看了莫承欢一眼,略带忧伤的说道。

莫承欢打量似的看着秋圣熙,正要开口,潜意识告诉她要谨慎,便把要开口的话咽回喉咙,看了四周一眼,发现秋圣熙的贴身宫娥和锦素已经不知去向,心中送了一口气,对秋圣熙说道:“爱情,妙人你呢?”

“梦想,”秋圣熙毫不犹豫的回答,语气中包含着无限的惆怅。

“可以问一声妙人的梦想么?”沟通不过两句,莫承欢发现,这秋圣熙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她也许只是被逼无奈接受如此命运。

秋圣熙再次陷入缄默,痴痴的看着舞者出神。

莫承欢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与秋圣熙一起,看着那些舞者。

“主子,”少顷,锦素回到莫承欢身边,手里多了一套舞衣。

“回来了,”莫承欢看了一眼锦素手上的舞衣,明白锦素的去处。

“方才奴才去取舞衣时,那里舞者说让妙人们先换好衣服,杜行宫很快就到。”

“带路吧。”这杜行官想来以严肃出了名,初次见面还是尽量不要让她等,要给她留个好印象,不然这一个月恐怕有自己好受的。

莫承欢换好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众妙人已经全部到齐,正领到舞衣往更衣室走。

莫承欢与秋圣熙来到堂前,舞者已退下,只有一名身着舞衣的女子,立在舞台中央,气势威严不可阻挡。

“这位就是杜行宫。”锦素在莫承欢耳边轻声提醒。

莫承欢与秋圣熙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杜行宫好。”

“两位妙人不必多礼。”杜清芙满意的冲莫承欢二人点了点头。

届时,众妙人也换好了衣服走出舞堂,一路有说有笑,偌大的舞堂里回荡着说笑声,不免有些呱噪,杜清芙蹙眉高声道:“各位妙人能按时集合,我感到十分欣慰,现在就请各位妙人先安静一会儿,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互相了解过得,自我介绍就不必了吧!”卞依言心直口快心中只觉得难为情,想就此跳过这个步骤。

“各位妙人是互相了解过了,但我还认不认各位妙人,不然就从妙人你开始吧!”杜清芙在金碧城打滚这么多年,最见不得就是这些自以为是的新人,总是习惯性的将宫外那些大小姐脾气带到公里来,让她忍不住就想挫挫她们的锐气。

“我……是,”卞依言心中满腹聊骚却也不敢不从。

“我叫卞依言,今年十七。”卞依言随便说了两句想应付过去。

“还有擅长什么!”杜清芙又附加了一句。

“对。”杜清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房中密技……”卞依言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

“什么?!”杜清芙没想到卞依言会说出这种答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遂又复问了一遍。

“房中密技。”卞依言涨着红得发紫的脸,大声的喊出了这四个字。

杜清芙的面立马就黑了下来,所有听到卞依言回答的人都笑了出来。

“秋妙人,你有何擅长?”杜清芙扭头问秋圣熙。

“舞蹈。”秋圣熙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轻声回答。

“你看看,我问的是这个,谁问你这么私密的问题,我问的是才艺!才艺!我要充分了解你到底擅长何种才艺,才能帮你选定在立雪宴的节目!否则你拿什么在立雪宴一鸣惊人?你这房中秘技难不成还想当着众嫔妃和皇上面前表演不成?!”这个问题问了好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把她的意思曲解到这个地步的人。

听了杜清芙的训话,妙人们的笑声更是止不住了,只有那些个舞者、宫娥们只得偷偷低声笑,憋出内伤也不敢发出一个音节。

“你为何不早说”卞依言恼羞成怒,冲着杜清芙发火。

“我意思就在那里,只是你一直误解我的意思。”杜清芙倒不是很在意,于她而言,有些气没有当场发作的必要,还有一个月额时间,她有的是时间加倍奉还。

卞依言被杜清芙的话堵了一个严实,不敢再多说话,生怕闹笑话。

“难道你除了这个再无其他擅长的地方?”杜清芙突然就很想听到卞依言说没有,那样的话,她就可以针对性的好好操练操练这卞依言了。

卞依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杜清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清了清嗓门正色:“下一位妙人。”

卞依言排在队伍最末端,以为可以避开杜清芙的注意,但她千算万算,没把自己这个不定因素算进去,于是自我介绍便从她开始了。

卞依言后几位妙人见卞依言吃了亏,便老老实实地报上一些特长,无非重重复复都是琴棋书画几样,秋圣熙报的自然也是舞蹈,可一到了莫承欢这里就变了。

“莫妙人就真无其他特长?”杜清芙对莫承欢还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莫承欢报上来的特长也太不讨喜了。

“家父是习武之人,我自小母亲去世,一直都是父亲带大我的,父亲也只能教我一些舞刀弄枪,琴棋书画什么的一窍不通。”莫承欢倒不是真心什么都不懂,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表现得过于出众。

“这就难了,皇上最不喜的就是这些,要不我为你再做安排?”莫承欢一来足够靓丽,二来后台靠山不小,本该趁这次机会一举攻略皇上的心,否则这进宫的目的不久泡汤了么?

杜行宫想把手头上一支婀娜多姿的舞蹈交给莫承欢,但动作太过于复杂,不知道没有舞蹈功底的莫承欢能不能学得来。

“杜行宫,这从未学过舞蹈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学会并学好一个舞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眼尖的郑玲兰一下子就看出了杜清芙对莫承欢的不同,忙开口,生怕莫承欢会答应。

“这……”杜清芙脸色略微难看。

“郑妙人说得对,皇上的口味一向很难猜得准,过去不喜这些,保不准皇上现在就换了口味,到时候莫妙人的才艺正中皇上的下怀成为我们之间最为出彩的一个。”陆惠研和郑玲兰交好多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好不默契,旁人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

谁都明白郑玲芝和陆惠研的心思,但对他们而言这也是好事,毕竟都不属于同一个阵营,最好就让这三个斗得两败俱伤,她们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好吧,只能这样了,继续介绍吧,”杜清芙把自己偏向莫承欢的心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就此作罢。

自我介绍后,杜清芙便让十二个妙人再台上,一一展现自己的才艺。

莫承欢排在第七位,她早早让锦素取来一把无刃剑,让琴师为自己弹奏一曲《出关曲》,跟着曲调一同舞动,时而化作气势磅礴巾帼英雄,时而化作饱受思乡之苦夜夜暗自伤悲的士兵,一招一式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凌厉之势,也有斩断山石却斩不断愁绪的柔情似水。

一曲下来将在场许多人都深深震撼住,连不看好这舞剑的杜清芙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为莫承欢发出赞赏:“若不是皇上不喜,此舞绝对称得上是绝世无双!”

“承蒙杜行宫看得起。”莫承欢轻拭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对杜清芙谦虚道。

“全苍雷怕是找不出第二位能将剑意与《出关曲》融合得如此完美。”俞素华先所有人一步上前,毫不吝啬的夸赞这莫承欢。

“俞妙人过奖了,方才你弹奏的《练霞》也是别具一格。”莫承欢倒是想恭维一下这俞妙人,但这俞妙人除了一张别有风情的脸,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在众妙人中脱颖而出的才艺。

经杜清芙和俞素华一番夸耀下来,后面一班妙人脸色全变了,各有各的想法。

不过这番热闹也是很快随着下一位展现才艺的妙人上场退却了下来,一番展示过后,杜清芙心里是有了个底。

“现在我已经了解完了各位妙人的才艺,这个我今晚回去好好打算一下再做安排,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妙人留下来,其余的妙人就先回去休息吧。俞素华、付宜佳、刘芷芳、薛诗彩。”杜清芙干脆的念出了名单就让剩下的人回去了。

第三章 宴前准备

莫承欢和秋圣熙见还早就两个小宫娥到处走走。

“你近来要小心,方才你出了发风头,总有人见不得你好。”秋圣熙回想起刚才莫承欢在台上舞剑时,台下众妙人难看的脸色,心里就想到有些害怕。

“你说我们本在敌对的阵营,如此相爱相惜真的好么?”莫承欢想到这不免觉得心头悲从中来,倘若不是在这宫中,她和秋圣熙应该做个好友。

“有什么好不好的,今后想必我也做不成你的绊脚石,而我也只是一个牺牲品,和你没有做对手的资格,我怕你是应该,你怕我倒有些不实际。”秋圣熙或许和同进宫的许多人不同,她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价值,只要她坐好自己所需要做的事,其他的到也不用拘束。

莫承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又闪现出了刚才在台上的时候秋圣熙跳舞的样子,不禁产生了一个秋圣熙并没有发挥全部实力的想法。

“你在台上的时候是不是隐藏了实力?”莫承欢也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期待秋圣熙会如实回答,毕竟她们交情没有那么深厚。

“我必须保护自己,我要在立雪宴上脱颖而出,就必须要确保过程中不出任何问题。”秋圣熙平淡中还带着一点无奈。

“你是在怕她们会从中作梗?不过你我这一藏一现倒也打了一场漂亮的掩护战。”莫承欢也不是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只是她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她现在怕的就是没有人来妨碍她,现在的她还不能过早的让皇上,或者说的司马仪注意到自己,否则大家筹备多年的计划,很可能会因为自己一个人向不好的方向发展。

“掩护谁?”秋圣熙不解。

“你啊,以我的出众为你做掩饰是再好不过的了,”现在的走向都与预期中一样,只要她走向沉寂,是谁出头对她影响都不大。

“你似乎并不想在立雪宴博得头彩。”秋圣熙能感受得到莫承欢是在真诚的想要帮助她,但这才是不正常的地方。

“我与你不同,我不是司马一系的人,过早的崭露头角对我来说反而是灭顶之灾,我现在最希望的只是你飞上梧桐枝之时,不要把握的存在告诉司马仪。”莫承欢倒不是真的怕秋圣熙,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我是看不到你辉煌的时刻了。”秋圣熙的悲观的情绪,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

“我在你们的战争中,不过是一个提前知道自己可悲的命运的弃子,我被抛弃的时候恐怕你还未准备好接好这金碧城。”在同一批进宫的秀女中,能把自己的命运了解得那么透彻的也就只有秋圣熙。

一提到弃子,莫承欢就能知晓这其中的隐情,在这场官场,朝廷的博弈中,弃子是必不可少的,在他们的计划里,也不乏安排有数不清的弃子,为的都不过是给更重要的人打掩护。

弃子的存在就只能维持到更重要的人的出现,所以每一颗弃子的命运都是可悲的,有时候这些弃子们往往以为自己是备受期待的哪一个,孰不知下一刻,等待他们的就是被丢弃的可怕命运。

他们所安排德弃子多不胜数,但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命运,而这秋圣熙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清楚的了解这场战争。”知道三大派系迟早会因为争那把龙椅而打起来的人不少,但知道其中细节的热却不多,秋圣熙明显就是一个知道细节的人。

而且知道细节的人要么就是舞权弄势主动趟这浑水,要么就是力求自保,远远的逃离苍雷,然而秋圣熙并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秋圣熙点点头,她了解这场战争了解自己的命运,也了解渺小的自己在这场战争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那你为何不反抗?!”他们不提前让棋子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也是怕弃子们在知道自己的命运后会选择抗争,让莫承欢不解的是秋圣熙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何还要欣然的接受这个残忍的命运。

“我秋家上下四十八口人的命都攥在司马仪手中,我没得选,软弱惯的人是没有抗争的勇气的。”秋圣熙也不曾期待过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她只求司马一氏能遵守他们的承诺。

莫承欢沉默了,她也知道,像秋圣熙这种无足轻重的弃子,对司马家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谈条件的分量,就算秋圣熙有心与这司马家一搏,拼尽了这全家人的性命也无法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秋圣熙想来也是了解了这一点,才甘愿接受这个弃子的命运的吧。

“我能与你说那么多,也不是想让你救我,我只是觉得能和你成为好友,也许能在我完成我的使命后,还能记得我这个人,知道我也曾存在过,这就够了。”秋圣熙对莫承欢展现着前所未有的开朗,希望自己的一颦一笑都能深深的印在莫承欢的记忆里。

莫承欢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下口。

“不用说安慰我的话,我安慰我自己已经安慰得够多了,也不用为我难过,这金碧城里每年要死的人那么多,能够留下名字的能有多少个?留下名字的能有的多少个?能被人记住的又有多少个?若你你愿真心待我,那就好好的记住我,哪怕是只有一个人牢牢的记住了我,那我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在这一刻秋圣熙格外的洒脱,仿佛看透了万物的本职,看穿了生死,超脱了世俗。

“好,我一定会记住你。”莫承欢除了承诺再无法给这样一个女子更多,因为很多事情是她无力去改变的,正如秋圣熙的命运,正如她自己的命运。

又逛了一会儿,两人就分别离去了,莫承欢回到屋子,让锦素去给自己找了几本书吃过晚饭以后就一直看书看到夜深。

翌日,莫承欢仍是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又和锦素溜达了一圈,正准备去凤御堂,就遇上了一位抱着匆匆外走的女琴师。

莫承欢也没在意,继续往里走,琴师却回头截住了她:“请问可是莫妙人?”

“琴师找我家主子何事?”锦素首当其冲的挡在莫承欢面前。

“宫女不必紧张,我乃是奉杜行宫之令,来协助妙人的琴师,我叫艺文。”琴师生怕遭到怀疑,忙解释道。

“何来协助一说?”杜清芙的安排还未传达下来,哪来的协助一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解释满是警惕的看着艺文琴师。

“唉!我是急糊涂了,”艺文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又继续说:“宫女不必着急,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现在就去问杜行宫,她现在就在凤御堂里。”

“那好,主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问清楚,您不要乱跑。”就是凶狠的瞪了艺文一眼“蹬蹬蹬”的跑进凤御堂找杜行宫去了。

“杜行宫为何让你来协助我?”说句老实话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个先接触的人都要格外的小心,她允许出意外,不过那都是建立在能在她控制的范围之内。

“妙人不是善舞《出关曲》么?别的我不敢说,这金碧城里我敢说我是弹《出关曲》弹得最好的琴师!”说道自己的拿手绝活,艺文脸上便权势骄傲的神情。

“哦~既然你如此厉害,那为何你只是一介青衣琴师?”这长乐宫中一共分三级乐师,一级是玄衣,二级是红衣,三级是青衣,这第三级乐师也就是最低级的乐师,平常宫宴连后备都当不上,只能平时被后宫佳丽们唤去奏个一两曲来解闷,那点赏钱。

“这不是因为只有这《出关曲》弹得好么……”艺文被问起脸庞一下子变羞红了起来。

“平常会有人唤你去助兴么?”依莫承欢所想应当是没有的,没有哪位佳丽会喜欢用《出关曲》来助兴的。

“很……很少。”艺文略微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主子!”就是疾步来到莫承欢身边。

“问清楚了么?”莫承欢也大致能猜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问清楚了,确有此事,这艺文琴师是去年进宫的,的确也是这宫里弹《出关曲》弹得最好的一个,杜行宫还说了,今后主子就不必再来着凤御堂了,杜行宫说着凤御堂没有人会舞剑,怕教坏了主子,这事儿啊,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那就一同回去吧,到我那屋去,好好弹一曲《出关曲》与我听听,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漫长爽朗一笑,走在最前头。

这艺文也未曾吹嘘,她弹奏的《出关曲》确是比一般的琴师弹得出色一些,论技巧、论情意,艺文这曲《出关曲》都堪称她此生所听之最。

一曲过后,漫长便让锦素去安排了些茶点,与艺文闲聊了起来,直到日暮沉沉,莫承欢打赏了艺文一些钱财就令艺文先回去了,艺文随心有疑惑却也不曾多问,乖乖的领了赏钱回去了。

“主子,锦素可以问你个问题么?”锦素小心翼翼的问。

“问吧。”莫承欢淡然的喝着茶。

“这明日来的是姐姐还是妹妹?”日后都是要伺候同一位主子的,早些了解对方的习性,也免得到时候落得误解。

“虽比我大上一年,但还是小你一些,是妹妹,你倒也不必担忧,她性子好,否自我也不会让她跟我这些年。”想当初她来来回回换了好些个丫鬟,最后就只有凝香能留下来,要不是凝香对性子好,莫承欢早就换掉她了,怎么还会呆她一齐进宫。

被莫承欢看穿了心思,锦素不免有些难堪,莫承欢知道锦素不好意思,她也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第四章 凝香的到来

翌日晌午,莫承欢刚吃过午饭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门就被一个小太监敲响了。

“何事?“锦素独自过去开门。

“青玉姑姑说让各位妙人的贴身侍女已到,请各位妙人亲自去领回来。“小太监怯怯生生的说。

“好,我们妙人马上过去。”锦素期盼已久的人终于到来了,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回过神来,莫承欢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

“哇啊!”正在走神的锦素被莫承欢狠狠的吓了一跳。

“呵呵。”看到锦素慌乱的模样莫承欢倒是很欢喜。

“主子您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锦素哭丧着脸埋怨着。

“那是你在走神,可与我没有干系,别紧张,”说着莫承欢拉开门走路出去。

锦素心有余悸的跟上莫承欢的脚步,却再不敢靠近。

莫承欢走出了院子,便看到许多妙人都已早早到场,届时,青玉带着一班侍女向她们走了过来。

莫承欢大老远的一眼望过去,就看到衣着宫娥服饰的凝香。

“主子凝香妹妹在哪呢?锦素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凝香相见。

“我也不多说废话了,你们各自回到你们主子身边吧。”青玉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侍女们回到自己主子身边。

“主子。”凝香听了青玉的话,直奔莫承欢而来。

“都懂得改口了,看来姑姑们调教的不错嘛,”这普通侍女入宫前,都必须集中在一起教导一番,避免初入宫的小侍女不懂事,给自己主子惹大祸。

“那是自然,不过那些规矩都是以前在府里学过得,所以难度不大,倒是司马家有几个小丫头被罚得苦不堪言。”凝香偷偷摸摸的压低了声音,在莫承欢耳边说起了自己遇到的趣事。

“这位就是凝香妹妹吧,你好,我叫锦素。”锦素耐心的等莫承欢和凝香说完话,才上去与凝香接触。

“是锦素姐姐啊,你好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凝香面容上立即换了一副俏皮的笑容,友好的向锦素伸出了手。

“你……你好。”锦素初次与凝香见面,仍还有一些放不开。

“好了,先回去吧。”莫承欢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一样,对着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小丫头温和的笑着。

莫承欢依旧是走在其最前头,给足了空间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小丫头互相了解,就在此时,后面传来了秋圣熙的声音:“莫妙人,等等。”

莫承欢楞了一下,她还是比较习惯暗地里秋圣熙对她的称呼,心中虽有不喜,却也不能当即就表现在脸上,回头对秋圣熙笑脸相迎:“秋妙人。”

“这是我的贴身侍女,叫荷雨,来荷雨快见过莫妙人。”秋圣熙今日格外的热情,与平常清清冷冷的秋圣熙截然不同。

“见过莫妙人。”荷雨彬彬有礼的对莫承欢行了个大礼。

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但不知道为什么莫承欢总有一种荷雨这个人很假的感觉,连同荷雨那恰到好处的浅笑都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莫承欢微微颔首对荷雨笑得亲和:“这是我的侍女,叫凝香,我们这一个月都是邻居,以后要好好相处才是。”莫承欢见荷雨礼数周全也不好当面拂人家面子,便又介绍凝香与荷雨认识。

凝香被莫承欢叫到名字,立即上前对秋圣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大家既然都认识了,我就不打扰莫妙人了,我还要回屋练舞呢。”秋圣熙不善敷衍,只得随意说两句应付了一下,就带着身边的宫娥匆匆回了房。

“主子,这荷雨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凝香对着秋圣熙几人的背影,阴测测的来了一句。

“是么?不必在意,我们与秋圣熙暂时还没有冲突,别说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与你比起来,这荷雨还是不够火候。”这荷雨城府深沉莫承欢也能从荷雨的言行中感觉得到,像荷雨这般如此容易看透的人,很容易令人产生防备,一个人一旦对她起了警惕,那她就很难下手。

“主子,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吗?”凝香可不是初次接触莫承欢,自然莫承欢听得出莫承欢的话中有戏谑她的意思在里面。

“没有啊,我这是在夸你,夸你不简单!”莫承欢装傻道。

“主子说话要摸着良心说!”被莫承欢这么一说,凝香更加确定了莫承欢就是在寻她开心。

锦素在一旁看得发愣,她也想想凝香与莫承欢这般,与莫承欢自在的相处。

“锦素想什么呢?走,回去吧。”莫承欢看穿了锦素的心思,却未曾点破,“亲近”这个词对于她们之间太过奢侈。

回到屋里没多久,艺文便又来了,莫承欢没让艺文再弹上一两曲,而是直接给了些赏钱,吩咐艺文以后可以少来,艺文听从了莫承欢的吩咐,折返了回去,但钱财她却坚持不肯带走。

“这琴师好有原则,”锦素在宫中呆了也有些年头了,却还未见过如此有原则的琴师,竟然还坚持无功不受禄这一套。

“的确这样的人不多见了,”可惜只是一介琴师,又不通心计,否则能拉拢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多时,又来人让莫承欢安排人去善事房领取这个月的茶叶,莫承欢以凝香初入深宫不懂路为借口派了锦素去,可谁都知道这只是只开锦素的方法。

锦素倒也懂事,对莫承欢的作为表示十分理解,毕竟她们才认识三天,谨慎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么对她是不是不太公平?”凝香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默默出去的锦素。

“要知道我们不仅仅只是我和你之间的安危,为了确保能将计划毫无错漏的进行下去,我们只能牺牲小我,我也相信,只要锦素愿意,总有一天我们之间就能像你和我这般,坐下来好好的说话。”她相信锦素一定能好好证明她自己,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但愿如此。”凝香颓然一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一批药师何时进来?”现在她们只有两个人,过于势单力薄很容易被人盯上,她们得一边不断往宫里送人,一边不断的想方设法的拉拢到更多对她们计划有利的人。

“下个月。”这些都是他们要清楚的事情,要时时刻刻了解自己的人的动向,才好进一步安排接应。

“后面还有多少?”这个是一个不一定因素很多在她进宫之前已经了解清楚的事情,还没过两天很快就会变更。

“两批,第二批会有我们的人,第三批则没有。”凝香毫不迟疑的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莫承欢。

“已经确定的就只有这些?”对她们来说这点消息过于细微,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对……”司马家实在是太狡猾了,消息封锁得太严实,根本不愿透露半点毒我们有利的信息,倒是薛家传出裘胜天会在第二批或第三批医师中。“凝香紧皱眉头,无可奈何的说道。

“裘胜天?不知是安排在谁门下。”裘胜天风头在外,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他们现在的状况,和他狭路相逢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薛家一向精明,很难猜到他们的下一步怎么走。”凝香对自己无法给自己主子分忧解难而十分苦恼。

“我现在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对于莫承欢而言,下个月的事情总鬼来说还是太遥远,她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眼前这立雪宴一事。

“也是,对了,主子,你可要格外小心那秋妙人。”凝香一提到秋圣熙脸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这是何意?”莫承欢经过和秋圣熙几天的相处,并没有发现秋圣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不成凝香在集训的时候听到了什么有关于秋圣熙不好的消息?

“听说司马仪已经为她铺好了前面的路,我们还是不要太靠近她的好,我怕她会对我们不利。”经过集训的几天她可光是去集训,她也会去观察和打探一些对于她们有用的消息。

“那看来秋圣熙的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莫承欢突然明白了方才秋圣熙的行为何为如此反常,想必那荷雨就是司马仪安排在秋圣熙身边的“铺路人”。

“主子你在担心秋圣熙?”按理说这秋圣熙是司马家的人,对她们来说就是死对头,莫承欢怎么好像把秋圣熙当朋友了。

“我愿意对所有对我没有威胁的人展现友好。”莫承欢看得出秋圣熙身上带着的那种绝望的悲哀,所以她愿意好好的记住这个人。

凝香没有继续追问为何,只是默默的理解莫承欢所说的话。

“不过你还是小心点那个荷雨,小心她给你使绊子。”莫承欢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

“主子,你不防秋圣熙,却让我防着荷雨?主子你打得什么主意?”原本凝香还没打算细问,但莫承欢这么一说她就彻底蒙圈了,不问个清楚那个问题就会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令她茶饭不思。

“你以后就知道了。”莫承欢打算让凝香自己慢慢领悟。

凝香撇了撇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主子,你说这一次立雪宴谁会拔得头筹?”这立雪宴能得到皇上临幸的人呢,自是比她们多了几分权力,要提早做好防范。

“我们的邻居。”这批进宫的佳丽姿色都算得上是极品佳人,可才艺出众的确只有秋圣熙和那东院里一首《佳人如梦》琵琶曲奏得繁花似锦的薛诗彩。

这薛诗彩是薛家人,这司马家近来与薛家闹得最是不快,那司马仪又怎么会让在薛诗彩得到临幸,而这秋圣熙不同,她即使司马家的人,舞姿想必也是婀娜多姿,这司马仪必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圣上青睐这秋圣熙。

“我们需要做好准备么?”依莫承欢这么说,这秋圣熙也是妙人里拔尖的人物,再加上有荷雨的帮助,定是十分强劲的对手,应当早早做好防范,一面秋圣熙得到皇上的宠幸后,回过头来对付她们。

“防,不过防归防,这一次立雪宴我们还得帮她,”事实真如秋圣熙所说的话,就算这荷雨再利害也不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威胁。

凝香点点头,心中的疑问愈渐加深,不过她也知道莫承欢不说明自有她的打算,她现在就算问了莫承欢也不会告诉她,这种事情她不需要问太清楚,有什么吩咐照做便是。

第五章 弃子秋圣熙

风雪潇潇过去近一个月,眼看着立雪宴就在眼前,大家都紧锣密鼓的抓紧时间练习,这将近一个月里发生了几件事,让大家纷纷暗喜,转眼间又少了几个竞争对手。

住在南院的秋圣熙因感染风寒,抱恙在屋里休养到现在,能不能出席立雪宴还不知道,薛诗彩更是不知道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过敏花了一张俏脸。

现在能威胁到剩下的妙人的嗯也就只有那舞剑的莫承欢,感到危机的妙人们老早就想着各种各样阻止莫承欢的办法,可无奈着莫承欢因为才艺比较特殊,杜行宫安排她自行练习,她们根本接触不到这莫承欢。

聪明一点的人也是看得出这杜行宫对莫承欢的偏爱,说什么无法教导,其实不过是为了隔离保护的借口罢了。

“主子,你说这薛诗彩还上不上得了台?“凝香一面剥着干果,一面问。

“就算上得,怕她也是不敢再上了。“这过敏只是一个警告,她若是再敢出席,那就不是过敏能解决的问题了。

现在司马家在宫中独大,都还不是莫、薛两家出头的时候,两家在宫中势力还过于单薄,硬出头简直是在以卵击石,现在就算知道是谁对自己动手,也只能暂时忍着,不敢轻举妄动。

“主子觉得谁动的手脚?“就算在合休园里见多了这些勾心斗角,若还以为这真是普通的过敏现象,那这么多年在合休园也就是白过了。

“我觉得?“莫承欢丢一颗凝香剥好的干果进嘴里,抬眸若有所思的望着房梁。

“唔,这手段并不算高明先排除俞素华、何晴雪、齐语三人,而说到手段,像卞依言、南菲琴、付宜佳三人,量她们脑子转得再快,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动手,至于秋圣熙嘛,她要么不作,要么就做点动静大的,这种小打小闹她才不屑出手,以她的本事完全不需要依靠这些小手段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皇上的青睐,她没必要去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剩下的都有嫌疑。”

莫承欢拿起书本,又装做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圣人来。

“这陆妙人和郑妙人也都是薛家的人,应该不会做作这种事的吧。”凝香对莫承欢的说法产生了疑问。

“谁说不会?别把同党系的人想得这么团结,连保皇派中也内争不断,谈惶这薛家,司马家更是如此,这么多削尖脑袋往上挤的寒门子弟,他们怎么可能总是让司马家使唤,谁没点野心,要是真没野心就回家种田了,谁会在这混乱的大世里拼了命的争夺权势。”莫承欢在文人雅士中流连打滚这么多年,早把他们这些人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这些衣冠楚楚,自称为报效国家的文人异士,骗得了那些不了解他们的傻子,骗不了她莫承欢。

“哇!这些舞权弄势的人太可怕了。”锦素心道:原来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其实都是假的,害得她以前还那么崇拜这些人。

“他们可怕的还不止这一点呢,跟着我,以后和他们接触多了,你就再也不会对他们有所期望了,要是真的想寻个好人家嫁了,我到认识一些不错的公子,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莫承欢到也可以理解这些女孩子的想法,平常她出入那些风月场所时,也会遇到一些想用自己那几分姿色,引得那些富贵子弟侧目。

不过大多数这样的女子都不会得偿所愿,当然也会有达到目的的人,但那也只会在少数人身上发生,起码她就没有遇到过。

“我?我就算了,锦素只想在出宫后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过一生。”锦素听到莫承欢这么说那些富贵子弟,哪还敢多想。

“你到也不用多想,也总会有一些生性潇洒的公子,他们也会不屑那些权势,会愿意带上钱,带上你周游列国,这不就是最理想的生活么?”不知道是不是锦素最希望的,但这种生活曾经是她最奢望的,因为这种理想生活有一个让人戒不掉的名字——自由。

“那种公子可以算得上优秀?充其量不过是爱自由未被世俗所熏染的公子,遇到一点麻烦事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锦素姐姐你莫要听主子瞎说。”凝香也陪伴在莫承欢多年,也出入不少这种场合,也接触不少莫承欢说的那种公子,自然也了解过莫承欢口中那些公子的品性。

“主子!”锦素一听,脸都吓绿了。

“少听那些胡说,我认识的人中也有不少有能力的人!”莫承欢试图反驳,然而自己都没有多大的底气。

“嗯,有是有,楼公子倒是个好选择,不过……可惜了。”那些放下手中干果若有所思的说。

“楼公子?可惜什么?”锦素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睛闪放出精光,向那些靠了过去。

“没什么,那些不要乱说!”莫承欢生怕凝香会天马行空的编造,一些不符实的话来诓骗这单纯的锦素。

“我才不会乱说,我是在陈述事实,不理她,我们上那边说去。”凝香看了莫承欢一眼,完全没有把莫承欢的话听进群,拉着锦素到一旁去。

“你们都走了,谁给我剥干果?”莫承欢也没有责怪凝香的意思,只是敲着桌子埋怨了一句。

凝香回头,把干果带上,复回到锦素身边,两人一边剥干果一边津津有味的聊起莫承欢的风流韵事。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莫承欢自己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看着门外独身伊恩的秋圣熙,莫承欢不禁讶异,自从荷雨进了宫,秋圣熙就再没来过找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还没有带人。

“来和你说点事儿。”秋圣熙勉强的对莫承欢绽放出一个带着疲惫的笑容,看来近来过得不是那么轻松。

“要进来么?”莫承欢让了个位,想让秋圣熙进屋。

“介意同我出去走走吗?”秋圣熙脸色苍白的说。

“好,等我多穿件衣服。”莫承欢回头凝香早已准备好了大衣递了过来。

莫承欢披上大衣,便要同秋圣熙出去。

“主子!”锦素叫住了莫承欢。

“何事?”

“带上我吧。”锦素虽然相信秋圣熙,却不相信凝香口中那个城府极深的荷雨,这秋圣熙心仁也难免不会被这荷雨胁迫做出一些违心的事。

“不用。”莫承欢回眸一笑拒绝了。

她还不至于要害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光天化日的,荷雨也不会蠢到要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

“今天怎么摆脱荷雨的?”荷雨真有凝香形容的那么厉害的话,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被说服的。

“我过来是想把这个给你。”秋圣熙从袍袖中掏出一个绸布包裹。

“这是什么?”莫承欢结果掀开一看,是一双绣工精美的舞鞋。

“一双我亲手作的舞鞋,”秋圣熙莞尔。

“那就谢谢了,”莫承欢高兴的收了起来。

“不用谢,这鞋我是用来害你的。”秋圣熙面带惭愧之色,避开莫承欢的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怎么说?”莫承欢吃了一惊。

“这舞鞋平常穿起来与寻常绣履无异,不过一旦起跳,落地的时候,脚会感觉到被尖刺刺中,只要你穿着这双鞋舞剑,中途必然会出错。”秋圣熙耐心的把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性都与莫承欢说明。

“你这是要害我还是要帮我?”莫承欢突然有些好笑。

“既然你并不想在立雪宴获得皇上的宠幸,那能不能配合我这么一次,回去以后你便让她们把那根钉刺取出来,到立雪宴舞剑的时候假装摔倒,那于你于我都挺好不是么?”秋圣熙到也没有苦苦哀求,平淡如常仿佛莫承欢答不答应她,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行,反正我也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把立雪宴搞砸呢。”秋圣熙这个提议对她们而言可谓是一举两得,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谢谢你能接受。”秋圣熙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莫承欢与她再熟也不欠她什么。

“这也没什么,你当然是能帮就帮,反正对我没坏处,现在讨好你这个未来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我可以说是赚了不少呢,以后有你在我还怕被人欺负么!”莫承欢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她认定了你可以做她的朋友,你的事情她能帮的就绝对不会推脱。

秋圣熙不着痕迹的笑笑没有说话。

“这么过来找我,就只为这个?”莫承欢看得出秋圣熙还有话没有说。

“还有……只是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请求,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秋圣熙眼中第一次出现迟疑。

“你向来有话就说,这样吞吞吐吐又是为何,如果是请求那就当你欠我一个情,这样可好?”莫承欢没把这人情当做一回事,这只是用来宽慰秋圣熙的一个方式而已。

“这薛家的陆惠研舞姿也算得出众,荷雨对她有点兴趣。”秋圣熙说得算隐晦,只是阴冷的目光透露了明确的讯息。

“想对她下手?”莫承欢心中为陆惠研感到惋惜,这无缘无故安守本分的还是被狼盯上了。

“对,而且需要你来动手。”秋圣熙目光如炬,看似渺小的火苗仿佛要燃尽一切阻碍。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莫承欢其实也算得上一个懒惰的人,其实帮不帮这种事情不值一提,只是她希望的是秋圣熙是带着计划过来找她的,这样的话她就不必费脑力了。

秋圣熙摇摇头,不是空手而来她也不至于如此难以开口。

“那好吧,给我点时间,立雪宴当天再详细与你说明,”莫承欢无奈的一叹,不过这个对莫承欢来说也算不得为难,她就权当打发时间的消遣了。

“那就多谢你了。”秋圣熙感激的向莫承欢欠了欠身子,以示感谢。

“大可不必,我们朋友一场没什么好帮你的,也就这些小事能帮到你,以后有什么自己不可以解决的也可以与我说说,能帮的我都会帮,就当是为以后留个回忆,”莫承欢一想到秋圣熙悲惨的命运,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难以化解的悲伤。

“谢谢……:秋圣熙低下头,红了眼,有生之年能遇上这样一位能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的朋友也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

秋圣熙从小就没有朋友,或许是性子过于冷淡,或许是家里人不愿让其他人接近她的原因,她的朋友就是舞蹈,没有人愿意真正的把她当朋友,她也从未把任何人当过朋友。

以为入了宫,朋友这种东西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却没想到能遇到莫承欢,即使知道自己与她是敌对阵营,她还是能以真心相待,这样的人算得上是好人吧,只可惜自己没有回报的本事,否则她也会愿意尽自己的全力去对莫承欢好。

莫承欢扭头看着秋圣熙,说道友情,莫承欢对秋圣熙也许更多的是同情,同情她她也同时同情那如自己一般无法选择的悲惨命运。

第六章 立雪宴

终于到了立雪宴当天,天空落下鹅毛般的大雪,贵妃娘娘还是十分体谅妙人们,特地安排了轿子过来合休园接送妙人。

这薛诗彩是上不了台了,贵妃娘娘特许她可以在一旁观看,在一个皇上看不到她的角落。

宴会在保华殿举行,莫承欢乘坐着私人抬的小轿,穿上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华丽舞衣,上了秋圣熙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绣花履。

一行人穿过寂静清冷的外九宫,路过优雅别致的九苑,途径宏伟壮阔的内九宫,终于达到金碧辉煌的六殿之一的——宝华殿。

这还是卖出进宫以来第一次走出外九宫,来到这金碧城的中心九殿,她没有似其他人那般雀跃激动,她反而觉得恐惧和害怕,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像一座华丽的牢笼,紧紧的锁住了她的自由,一想到自己将会在这座牢笼里渡过一生,莫承欢忽然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透不过气。

“主子怎么了?”凝香跟随莫承欢多年,她能从莫承欢的一举一动中猜测出莫承欢的心意,莫承欢才稍稍楞了一下,她便发现了莫承欢的不对。

“我害怕。”莫承欢在这一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悔意。

“我也怕。”凝香没有故作镇定,而是直白的说出心中所想,伸手紧紧的握住了莫承欢的手。

“不用怕,还有我在呢!”不知实情的锦素满脸灿烂的笑容,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安慰这两个恐惧未来得迷途羔羊。

莫承欢笑笑,在想或许她选中锦素作为她的贴身宫女也是一件大幸事,这也许就是上天送给自己是最好的礼物也说不定。

“走吧。”莫承欢找回了所有在前一刻流失的勇气,仰头挺胸的踏入宝华殿。

宝华殿早已是人满为患,妙人们都为自己才艺做好准备,宫娥太监们为宴席而忙碌。

“莫妙人怎么这么晚?”第一个上前关心莫承欢的竟是那极少接触的俞素华。

“有些事耽搁了。”莫承欢放眼环顾了一下,发信秋圣熙身边只带了一个荷雨,那个叫苓雪的小丫头不知所踪。

“莫妙人,你总算到了,总在杜行宫身边当差的夏怡匆匆忙忙跑过来。

“夏怡怎么了?”锦素见对方一脸慌张,连忙上前询问。

“这艺文昨夜忽然风寒,来不了啦!”夏怡焦虑得眉头都皱城“川”字,可见事态紧急。

“什么!怎么会这样,琴师来不了,那莫妙人的剑舞怎么办!”莫承欢这边还未来得及开口,这俞素华便唯恐天下不乱的惊叫了起来。

一听到莫承欢这边出现了状况,所有人都投过来了目光。

“无碍,夏怡,你们可有后备琴师?只要会《出关曲》便可,”莫承欢从容不迫的问道。

“有是有,但如艺文这般出众的可再找不到第二人。”那些琴艺高超的早有安排,剩下的都是一下做冷板凳的,夏怡怕影响到莫承欢发挥。

“会弹便好,也无需像艺文那般,”莫承欢早就料到会有人对艺文下手,所以从来未与艺文特意去配合。

众人暗自哗然,有人更是心里直怄气,以为了没了琴师莫承欢就会方寸大乱,却不想这莫承欢胸有成竹,根本无惧。

“那就好,换琴师的话不会影响妙人发挥吧?”夏怡末了又问了一句。

“不会。”莫承欢摇摇头。

“那我便去安排了,”夏怡喜笑颜开。

莫承欢点头示意可以。

“妙人们,请让一个宫娥随我去抽签。”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对着众妙人大声喊道。

“凝香你去吧,”莫承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秋圣熙身边的荷雨,对这凝香吩咐道。

莫承欢之所以让凝香去,就是为了让凝香盯着荷雨,莫承欢看着凝香和荷雨走远,才向秋圣熙走过去。

“秋妙人身体无碍吧。”莫承欢先用一句寒暄做为开场白,先扯开话题麻痹那些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人。

秋圣熙假意咳了两声,面带倦意,苍白无力的应了莫承欢一句:“多谢莫妙人关心,我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莫承欢环视一圈,见无人在一旁,就压低声线与秋圣熙说:“等一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引起骚乱,能做到么?”说完又假意提高声量道:“那就好秋妙人,可好好发挥,你我姐妹一场定当要公平竞争!”

“自是,我自当好好发挥与姐姐公平竞争那圣上的青睐。”秋圣熙隐晦的回答了莫承欢。

“那最好。”莫承欢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待会你把这个药粉撒些在陆惠研身上,动作要小心,只要不让郑玲兰看到,其他人看到也无所谓,不过千万要记住这药粉只能撒在陆惠研身上,洒在别人身上就没意义了。“莫承欢偷偷将一个小纸包放到锦素手里。

“是,锦素明白。”锦素微微点了点头。

“主子。”凝香欢喜的回到莫承欢身边。

莫承欢看着凝香便知道抽到好签了,不过单知道自己的排序还不行,她让凝香过去的原因主要也是想知道别人的排序:“怎么样?”

凝香心神领悟:“南妙人第一,陆妙人第二,我们是第三,秋妙人是第四,俞妙人第五,付妙人第六,陆惠研第七,齐妙人第八,郑妙人第九,卞妙人第十,这何妙人不只是幸还是不幸抽到了最末。”

“何妙人想来低调,她的好不需要这立雪宴来衬托,”莫承欢看得出这何晴雪想必也是聪明人,就算不争今日的风头不出多久,那皇上也会注意到她。

“你怎么一回事!一个奴才小心点!小心我让人把你拖出去杖责!”这莫承欢话音未落,那边叫骂声便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付宜佳一脸胭脂,青一块红一块的,整个精致的妆容瞬间毁于一旦。

“奴婢该死,求妙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秋妙人的宫女推了我一把!”卞依言的贴身宫女丽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丽倩你可不能乱说,我哪有推你,明明是你自己走过去撒了付妙人一脸胭脂!”荷雨连忙解释,其声之诚恳,都带上了哭腔。

“妙人不要听她胡说,真的是她推的我!”丽倩眼见荷雨把一切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立马就慌了。

“丽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家荷雨故意诬陷你不成!”秋圣熙唯恐天下不乱的站出来不依不挠的骂着。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荷雨如果说的都是真话,那就是说丽倩在诬陷你们了?!”卞依言隐忍了好一会儿,看到秋圣熙咄咄逼人的模样就在也按捺不住心中熊熊怒火,站出来为自己的贴身宫娥说话。

“你们在推卸责任么?要不然两个都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好了!”付宜佳看着吵来吵去每个结果,火也跟着燃了起来,被胭脂撒花脸的人是她,她们能多关注一下她一点吗?

“凭什么!谁犯的错谁受责,我们家荷雨没有错为何要受罚!”秋圣熙坚持不肯让步。

“宴会快要开始了,大家少说两句吧。”莫承欢见这么僵持下去太费事,便主动上去揽了这趟浑水。

“关你什么事!”卞依言扭头怒气冲冲的吼了莫承欢一句。

“我就爱妙人直至好心说句公道话,你们什么态度!”凝香配合着莫承欢上前与卞依言起争执。

“我们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做奴才的插嘴!”付宜佳怒火冲天,只想把无处发泄的怒火全发泄在那些身上。

“付妙人莫要无理取闹!”莫承欢的话就像点燃火药的那一点火星,话音未落,人群中火药便炸开了。

“莫承欢,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说我无理取闹!”付宜佳怒不可遏的伸手狠狠的推了莫承欢一把。

莫承欢自然是能躲开,只是躲开的话,那这场闹剧就没有意义了,既然秋圣熙已经为这场好戏开了个好头,那她说什么都要好好演下去。

莫承欢被付宜佳一把推到,莫承欢倒下去的时候还顺带拉了一把旁边看好戏的刘芷芳一把,两个人一起到在地上,然后场面就乱成了一锅粥,实在是气愤要上去动手的,上去拦架的,故意制造混乱的,你拉我,我推你。

“怎么回事?!”杜清芙闻风赶来,看到这不堪入目的场面,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都给我住手!”杜清芙吼了一句不见回应,便歇斯底里了起来,立马令身边的人上去先把人分开。

“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你们都是皇上的佳丽,不是市井泼妇,在这里拉扯厮打算什么样子!宫里人都没教过你们规矩么!皇上要是看到你们这个样子,非把你们都打入冷宫不可!“杜清芙气得火冒三丈,几乎要失去理智,要不是想到立雪宴即将开始,她真想好好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杜行宫,立雪宴已经快开始了,再生气也等立雪宴结束吧。”莫承欢上前一步为众人调解。

杜清芙看了莫承欢一眼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只好先将心中那口怒火咽下,余火未消的冲众佳丽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做准备!”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各自忙着自己该做的事。

锦素悄无声息的回到莫承欢身边。

“如何?”莫承欢知道锦素办事一向谨慎,却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下。

“挺好的,我顺着她的领子倒了进去。”锦素一面报告情况一面用绸缎擦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直接接触到药粉的原故,从刚才开始手就一直瘙痒难耐。

“手碰到了?”莫承欢关心的拉过锦素的手,仔细观察果然已经开始长小红点了。

“主子小心!万一传过去给你就不好了。”锦素急忙抽回手,生怕会把这可怕的症状传染给莫承欢。

“别怕。”莫承欢从贴身处又摸出一个小纸包,放到锦素手上:“赶紧回去,用热水化开泡个澡。”

“主子,我现在走了,会不会引起怀疑?”锦素之关心莫承欢,若是会影响到莫承欢,这点痒她还是可以忍得住的,

“放心,待会事态一乱起来,谁还会记得你,再说有脑子怀疑到我是身上的人,也自然清楚我这么做对她们只有利”莫承欢风轻云淡的为锦素解释道。

“对啊,锦素你留下来,万一让人家看到你手上的红点反而更加怀疑。”凝香怕锦素放心不下,又特意加了一句。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凝香好好照顾主子。”锦素听了凝香的话,急忙把手藏在袖子里匆匆离去。

立雪宴以一首宫廷群舞《绿腰》作为开场,紧接下来的是南菲琴,这南菲琴一曲完毕,有事一番自我介绍才平淡无奇的下来。

结果与大家所猜测的无异,也没有什么惊喜,接下来是刘芷芳,倒也是与南菲琴没有什么两样,然后终于到了莫承欢。

莫承欢手执无刃宝剑,缓缓走上台,对着在场众皇亲贵族作了一揖,抬头看到了皇上——东天极。

那英俊的眉眼中的不羁引动了莫承欢的心,这就是皇上,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充满威仪,却与她认识的那些纨绔子弟一般。

莫承欢绝世的容貌让在场的人都惊艳了一把,这里的人多数都只是听过莫承欢的名字,但却鲜少人见过莫承欢,特别是那些仅供多年的正宫娘娘们,她们看着这身子卓越的莫承欢虽然心中都会有傲气,可也不得不承认这莫承欢光凭一张脸便压过了后宫群芳。

莫承欢负剑而立,《出关曲》的前奏轻快得如那在草原上奔驰的马儿,莫承欢一剑指出,正如那奔腾的骏马。

曲调一转,莫承欢手中的宝剑在空中舞出一个绚烂的剑花。

这宝剑在莫承欢手中宛若一头乖巧的宠物,与她一同在这时而宏伟,时而壮阔的《出关曲》中,舞出天女仙姿,舞出巾帼英姿。

第三节《出关曲》正流转着高山流水,莫承欢一跃而起,空中旋转一圈落地。

一切都美轮美奂,可就在落地的时候,莫承欢出了问题。只见莫承欢在落地的那一刹那身子突然一歪,手中宝剑脱手而出飞向司马仪身边的宫娥,宫娥吓得楞在了原地,宝剑从耳边擦过,宫娥整个魂都被吓得飞散,不知该做何反应,完全就像一个没有。

“大胆!”东天极拍案而起。

第七章 搬离合休园

“皇上,息怒,这莫承欢似乎是受伤了!”薛氏一系的贤妃观察入微立即就看出了异样。东天极看着疑虑的看着贤妃,半信半疑的指着台下抱着受伤的脚的莫承欢质问道:“你是何故?”

“回……回皇上,奴婢脚受伤了,剑脱手而去实属意外,还请皇上见谅。”莫承欢匍匐在地,颤抖着将实情一一托出,只求这性情乖张的东天极能网开一面。

莫承欢吃痛的咬着嘴唇忍着脚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她已经尽量减轻这只脚的力量,却在脚落地那一刻鞋底的钉子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她的脚心,疼得她直冒冷汗。

“来人啊!快将莫妙人扶下去!”司马仪也是抓住机会当即令人把莫承欢带了下去,她不想多看这莫承欢一眼,更不想让这莫承欢在东天极面前多呆一刻。

“真扫兴,朕起先还看着莫承欢生得靓丽,不想竟也是如此毛糙之人。”东天极仰头忿忿的饮下一杯酒,满腹牢骚的念叨到。

“皇上息怒,那莫妙人兴许只是不小心,也无意要打扰您的雅兴,皇上就莫要责怪她了,”司马仪见东天极对莫承欢露出厌恶之色,才敢为莫承欢说好话。

“还是爱妃明事理,这些新晋的佳丽们能学到你一半,朕也就不用多费心思了。”东天极面上愉悦祥和,眼中却有一抹异样的冷光一闪而过,

“皇上过喻了,来人啊,表演继续吧。”司马仪得到东天极的夸赞后,喜笑颜开的吩咐了下去。

排在莫承欢后面的便是那舞姿超群的秋圣熙,这秋圣熙在凤御堂练习时,从未展现过她的全部实力,后又因为借病回屋休息了半个月,所以大家都未把她当成对手看待。

对她们来说能摘立雪宴头彩的人,一直都是那莫承欢、薛诗彩、陆惠研三人,现在莫承欢出了事,薛诗彩又无法上场,大家都以为这头彩已经是稳稳当当的落到陆惠研手里。

任谁也想不到,这一向沉默寡言的秋圣熙,竟然能隐藏得那么深,如果说那莫承欢的剑舞是惊为天人,那秋圣熙这曲充满风情的《霓裳舞衣》便是绝世妖姬。

一曲《霓裳舞衣》完毕,秋圣熙算是抢了所有人的风头,再加上这司马仪从中说了些好话,秋圣熙当场便被封为正八品伴架,这宫中佳丽分别从低到高是妙人、伴架、随侧、常宣、御秀、嫔、贵嫔、妃、贵妃、后,然而像秋圣熙在立雪宴宴席上就可当场受封的佳丽怕也是少之又少,这种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众人听到这个封赏的时候,心都凉了一大半,心想,在今日的立雪宴怕是没有人在超越秋圣熙了。

“陆妙人,这立雪宴怕是容不下你了。”卞依言尖酸刻薄的嘲讽着陆惠研。

“卞依言你给我住嘴!这立雪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更是与你再没半分干系!”陆惠研一面向卞依言愤然的反唇相讥,一面不停的挠着后颈,也不知是为何,从刚才开始,后颈就一直开始瘙痒,她在想今天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卞依言知道陆惠研除了嘴上逞凶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遂不再刺激陆惠研。

秋圣熙受了封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直接被皇上允许做到了司马仪身边。

这后面上来的两个人依旧是如大家所预想的一般,灰溜溜的上去,又灰溜溜的回到后台,连自我介绍都省了,终于到了这陆惠研上场,说实话大家也都对这陆惠研失去了兴趣,毕竟这秋圣熙方才那曲《霓裳舞衣》的确是难以超越。

圣上的目光全聚集在那秋圣熙身上,哪怕是你现在跳得再好,奏得再妙,这圣上都是看不到的。

陆惠研选的曲子是与那万种风情的《霓裳舞衣》截然不同的《天外飞仙》,要说这《霓裳舞衣》主要是妖娆多姿,那这《天外飞仙》就是要超凡脱俗。

曲子一响起一切都很好,只是舞曲奏到第二节,这陆惠研就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了,原本飘飘若仙的舞姿开始变得很不自然,当舞曲奏到第三节时,陆惠研便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动作立马停了下来。

众人哗然,谁也不明白发生类什么事情,只见陆惠研撕开了飘逸的水袖,把手伸到后背使劲的挠,好一会儿,似乎是手挠得不够劲,又跑到主子后面一直蹭。

东天极一看,楞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火气“蹭”的一下爆发了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正看得入迷呢,现在这个状况是要闹哪般?!

“来人啊,快把她拉下去!”司马仪见状,直接令人把陆惠研拉了出去。

“娘娘息怒,奴婢只是太痒了!”陆惠研后悔莫及的向司马仪求饶。

“这都是什么!不看了!”东天极默默的看完了这场荒诞的闹剧,怒不可遏的起身,竟带着秋圣熙头也不回的离去。

众人是彻底傻了眼,又不敢阻拦,想来定是这皇上闹脾气了,之所以说这东天极性情莫测乖张便是如此,没有人能猜得到他什么时候发脾气,因什么发脾气,但脾气一旦上来谁劝都无用,多嘴的有时还会被他重罚,甚至连跟随他身边多年的管事朱铭也曾遭过大祸,险些丧了性命。

“好了,既然皇上都走了,这场宴席也无意义了,大家都散了吧!”司马仪心满意足的撩下这么一句话,翩然离开,留下整个宴厅的人错愕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莫承欢坐在后台,太医正为她处理包扎伤口。

“主子,还疼么?”凝香看着莫承欢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心中就一个劲的心疼,她就想不通了,这明明就是一场走形式的戏,莫承欢为什么要演得这么认真。

“无大碍了。”莫承欢面如纸色的对凝香一笑。

“好了,妙人,这几天好好休息,脚要小心不要碰到水,后天下官再到您寝院去为您换药。”太医为莫承欢包扎完毕,还不忘嘱咐了几句。

“有劳太医了。”莫承欢彬彬有礼的对太医微笑点点头,以示感谢。

“哪里哪里,”太医心中暖意融融,对他们来说似莫承欢这种靠山强大的佳丽,还未曾有人这般有理数的对待自己,真不愧是百姓口中的“官家仙子”。

“这算什么!辛辛苦苦一个月,夺不到那头彩也就罢了,居然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卞依言气得七窍生烟,直跺脚似要把这地都踩凹陷下去。

“世事无常便是如此了,只可惜了这莫妙人,立雪宴有秋妙人,不对应该是秋伴架,这立雪宴有秋伴架一份头彩,本该莫妙人也有一份,也不知这是老天还是谁的安排,害得莫妙人头彩丢了也就算了,还平白无故受了这伤。”俞素华看着脸色苍白的莫承欢心中满是惋惜,本以为接近莫承欢些,等莫承欢夺了头彩能拉她一把,现在看来计算好的一切都泡汤了。

“什么鬼老天,肯定是有人在搞鬼,否则怎么会所有有希望夺得头彩的妙人都出了事。”刘芷芳很是看不惯这些卑劣的手段,尤其是这秋圣熙,前一刻还和莫承欢假意笑着说“公平竞争”转眼就下毒计让莫承欢在宴席上失了先机。

“可不是么,吓得那薛妙人连台都不敢上了,还有那陆妙人,若不是出了事,那《天外飞仙》也不会比那《霓裳舞衣》逊色多少,也不知道经过此事后,陆妙人还能不能再取得皇上的欢心。”南菲琴也不是真的悲天悯人,只是看着这一个个优秀的妙人都出了事,自己心中不免有了唇亡齿寒的惧意。

“我说啊,这说不定就是那秋妙人背地里搞的鬼,以后啊,大家可得小心点,树大招风,不想落得悲惨的下场就学乖点,莫出这风头。”卞依言向来心直口快,有些事大家都不敢摊开了说,只有她敢把这些禁忌的话题搬到台面上说。

“现在就算是确认是秋圣熙搞的鬼,我们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可是伴架,还有瑞贵妃撑腰,像刘妙人应该就不必害怕了吧,我们这些人可要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郑玲兰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以后悲惨的命运,想着是不是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般。

“都散了吧,我们这么讨论已经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再说下去就要给人抓住把柄了,”齐语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才刚进宫一个多月,就算作了一团,未来得日子可见也是不见得安宁到哪里去。

随着秋圣熙成了伴架深受皇上喜爱,莫承欢的生活也也回归了平静,回到合休园后没两天,就听到了要搬出这蝶舞宫的消息。

“主子,你说我们会搬到哪里去?”这锦素进宫这么多年,就没住过合休园以外的大院子,自然对未来得新院子充满了期待。

“照我说啊,搬去哪个院子都无所谓,最重要额事别遇上个麻烦的主。要是无主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凝香跟在莫承欢身边也是无拘无束惯了,要是被人一直管束,指使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情,她可就无法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会给莫承欢惹下什么无法挽回的大祸。

为了不让她破坏了计划,还是远离那些麻烦的人比较好。

“无主的院子么?”锦素若有所思的看着梁柱:“那玉齐宫便是最好的了,就是偏了一点。”

“玉齐宫?”那些隐约的记得这个名字她好像再哪里听过,但就是一时间记不清了。

“对啊,离这也挺远的,玉齐宫环境听说也还可以,就是离青宗宫太近。”锦素一想到青宗宫,整个俏脸都皱了起来。

“青宗么……”这青宗宫就是名副其实的冷宫,对于一个新晋佳丽来说,兆头并不是那么吉利,不过莫承欢倒不是\-介意,就是有点为那里的环境忧虑,毕竟了无人烟的地方都比较荒凉。

“我们啊,也别多想了,分配这事不是我们希望怎么样,内侍监就会怎么安排的。”凝香提前把一切不常用的东西先收拾好,以免到时候要整理的东西太多麻烦。

“凝香说得对。”莫承欢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梗,浅浅的喝了一口茶,不温不火的说道。

“听说那秋妙人,哦不,是秋伴架已经搬进琉璃宫了。”锦素手里忙个不停,嘴上还是停不下来。

“这么快?”凝香被吓了一大跳。

“是啊,立雪宴当晚秋伴架就被皇上临幸了,第二天皇上还赏了好多东西呢,”锦素不满嘟囔。

莫承欢一听,身子不受控制的滞了一瞬,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这些早就预料到的事情,现在听到还是有些不舒服。

“唉,可惜了我们主子,若不是受了伤,那封赏也应当有我们的一份。”锦素一想起立雪宴那天发生的事情,心中便堆满怨愤。

“过去的便过去了,”莫承欢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寒霜,期盼着这样子的日子能早点熬到头,她又何尝不想似秋圣熙一般陪伴在东天极身边,受尽东天极的宠爱,只是现在还未到时机。

燕京大雪纷飞好几天,似乎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迎接即将要到来的新的一年。

立雪宴过后便是新年,那内九宫里的人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内九宫外冷冷清清,丝毫感受不到那来自新年的喜庆,衬着这腊月寒冬,内九宫外的新晋佳丽们显得格外的凄惨。

“主子,这都新年了,怎么一点气氛都没有?”凝香在护国王府过惯了有滋有味的新年,进到宫里来过着这冷清的新年,便是浑身不自在。

“过着过着就惯了,这样的日子以后多得是。”与凝香相比之下莫承欢倒显得平静的多,毕竟比起心中那份苦楚,这点冷清还算不得什么。

“主子!主子!”去内侍监领正月生活用度的就是,急急忙忙跑到莫承欢跟前。

“怎么了?”锦素虽然好奇心强,但性子还算稳定,不常似这般冒冒失失,所以莫承欢就多问了一句。

“内侍监得刘公公说了,明天要过来给咱们搬屋了。“锦素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一张俏脸笑开了花。

“搬哪?“也许是被锦素那要飞天的愉悦感染了,莫承欢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玉齐宫!”对锦素来说离哪里近都不是主要的,只要和自己的主子一同前往,总有一天也会住进那金碧辉煌的中心六殿。

“就我们?”这北面向来没什么人去,若真的只有她们这一行人,那就不仅仅只是冷清了,还有一点阴森。

“不,全部妙人都被分到那附近了,听说这是秋伴架向皇上提意的。”锦素表情有些不快,心里还在为秋圣熙背叛她们这个心结中纠结不已。

“秋伴架?”凝香感到有点惊讶。

“是啊,听说原本我们是要搬到那世嘉、川玲去的,却不料那秋伴架和皇上提起了这件事,这事虽然荒唐,但也是像皇上的行事作风,”一说到这个,锦素脸上的喜悦完全消失了,心中又开始愤愤不平,为自己的主子感到委屈。

“毕竟现在秋伴架是皇上的心头肉,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般内侍监安排的事情都不会随意变动,而且那北面的寝宫过于冷清也很少会安排人过去住,现在居然要将这批新晋佳丽送到那个冷清的位置,不免让人觉得无奈。

“别个院子什么动静?”这种与打入冷宫无异的安排,定会有人感到不满。

“别的我不清楚,路上遇到知道消息的卞妙人,当场就火了,还说要去内侍监讨个说法,现在说不定正在内侍监闹着呢。”回想起那个滑稽的场面,锦素又忍不住捂住嘴巴,偷偷的笑了起来。

不用亲眼所见,莫承欢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可笑的场面,不过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好了,我们都别八卦了,好好收拾东西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新院子了。”

第八章 送上人情

大年初一,燕京迎来了心的一年里第一个朗日,老天灿烂的日头预示着燕京即将应该一个祥瑞年。

全城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只有北面这一块冷冷清清。

“主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凝香垂头丧气的趴在桌面上,为莫承欢着干果,突然莫名其妙的感慨道。

“怎么这么说?”莫承欢的心情却正好与年初相反,面上挂着冷冽寒风都难以对抗的暖笑。

“那初九的祭天大典,与皇上同行的人名单已经下来了,秋圣熙的名字就在里面,我不甘心,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帮她。”暖笑想一脸不甘却无力去改变事实,欲哭无泪的看着若无其事的莫承欢。

“这有什么,随她去呗。”莫承欢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

“主子,你可以无所谓,可暖笑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凭什么,凭什么秋圣熙风风光光,我们却要窝在这个鬼地方!要知道圣上身边的位置,本该是你的!”凝香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拍着桌面,大声的将自己心中的郁积的苦闷和不满嚷了出来。

“小声点,让锦素听到了要过来和你一起哭了,”在莫承欢心里重要的不是那些荣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陪伴,她希望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人千分之一的宠爱,只是怎么可能事事都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如真是如此,她得到的又岂是秋圣熙现在所得到的这九牛一毛,这人世间的事情,总是有得必有失,她要真是拥有了这些,那要舍弃的代价是她一个人负担不起的。

“主子,”锦素从院子外头走进来,身边还多另一个齐语身边的宫女浣春。

“奴婢见过莫妙人。”还未待莫承欢问话,浣春便行了个礼。

“有事么?”莫承欢虽说和齐语同住一个宫,却也未有过来往。

“我家妙人觉得这大年初一这北面冷清又落寞,就想请各位妙人到小院一聚。”浣春微微一笑,缓缓道明来意。

“好,你回去吧,我换件衣裳稍后就到。”莫承欢倒也觉得有趣,就应下了。

“主子,我们该准备点什么?”凝香只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去其他院子里聊聊趣事也是好的。

“带点点心干果,也就意思意思,那齐家家大业大什么宝贝没见过,带多了反而让人觉得我们心怀不轨。”莫承欢心道这齐语把她们请过去,显然不仅仅只是“聚一聚”那么简单,可就是实在猜不到齐语的用意才无限好奇。

莫承欢简单收拾后,带着锦素和凝香来到这玉齐宫的东院——齐灵院。

这玉齐宫一共分为五个院,东院的齐灵院,西院的齐美阁,南院的齐玉轩,北院的齐慧轩和主院玉齐宫。

这齐灵院住的是齐语,齐美阁是俞素华,齐玉轩是莫承欢,齐慧轩住的是付宜佳,这主院是那些御秀以上的正宫娘娘住的,就算是再冷清的院子也不会给她们这些品阶过低的佳丽居住。

莫承欢到齐玲院时,齐玲院里已经来了两位妙人,看样子齐语不仅只请了玉齐宫的人,因为那位住在隔壁芷荆宫的何晴雪也到场了。

“莫妙人来了,过来坐吧。”齐语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莫承欢过去。

莫承欢也不拘谨,直径向齐语走了过去。

“凝香,我们去准备晚膳,让妙人们先聊会儿吧。”齐语身边另一个宫女红眉,亲切的拉过凝香的手。

凝香和锦素知道这是在支开她们这些宫女,积极的配合着。

莫承欢入座,热热闹闹的聊了一会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过去的事情,也算得气氛融洽比起一个人在自己院子里与两个宫娥大眼瞪小眼要好得多。

聊到晚膳时间,妙人们也陆续来了不少人,几乎同一期的妙人都来到了齐灵院,除了陆惠研,郑玲兰和卞依言几位不愿来的,大家似乎都愿意暂时模糊的对待自己的“敌人”。

晚膳中大家皆因那立雪宴堆积了不少怨气,多喝了几杯酒,宴席将散时,不少妙人都已经醉醺醺的,齐语便让她们宫女们把她们各自送回院子去。

“齐姐姐,夜已深我也不便叨扰了,就先回去了。”莫承欢谈话中知晓了齐语大她半年,齐语客气便让她与其姐妹相称。

“好,妹妹路上小心。”齐语也不拦着,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以后得常来坐坐。”

“自然。”莫承欢点头微微一笑。

出了齐灵院莫承欢脸上那勉强撑了一个下午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

“主子,累了吧。”锦素上前扶住了莫承欢。

“轰隆!”忽而一声巨响,天空之上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莫承欢看着那接二连三在空中炸开的烟花久久出神:“现在才刚刚开始,哪敢说累。”

开春第一个月过得倒也平淡无奇,大家都沉着性子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的时候总是闲暇无事的,大家都只能待在自己的寝院里,实在是闲得慌也只能找几个相好的妙人聚一聚,唠唠嗑,聊聊那圣宠依旧的秋圣熙,这日子也就静悄悄的过去了。

半月前那秋亦臣来找过一次莫承欢,莫承欢随便问了几件事情就打发他走了,后来便是再也没见过。

没过几天,那中心六殿传出,内侍监中已经安排好了新晋佳丽侍寝的名单,被那皇上驳回了,不用说这必定又是那秋圣熙背后搞的鬼,此消息一出,这批住在北面的佳丽中又热闹了,明里暗里骂声一片。

谁都看得出来,这秋圣熙摆明了,就是想独受荣宠,可使得这些招数也未免卑鄙了一些毕竟那立雪宴就由她一人将风光抢尽,如今又让皇上驳回侍寝名单,那简直就是在绝她们的前路。

大家聚到莫承欢的齐玉轩,七嘴八舌的骂起这秋圣熙来,全程莫承欢都笑意盈盈,偶尔搭个腔,并未发表过什么言论。毕竟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因为她,像秋圣熙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需要一些时间,现在秋圣熙让皇上驳回那侍寝名单想必也是在为她争取时间。

有过几天,齐玉轩来了一位并不受欢迎的客人——秋圣熙。

秋圣熙直奔齐玉轩,看得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跳上一跳,谁都知道在立雪宴之前,这秋圣熙和莫承欢是走得最近的,她们也清楚,在立雪宴上,莫承欢突然受伤也都是被这秋圣熙反咬一口。

经过这件事以后想必这莫承欢和秋圣熙定是交恶,这秋圣熙明知道和莫承欢的关系再无缓和的可能,今日来找莫承欢又是为何?难道就不怕被莫承欢乱棍打出来?

齐灵院的齐语站在巷口,远远看到秋圣熙的轿子进了齐玉轩。

“主子,你说这秋圣熙怎么还敢来找莫承欢。”红眉疑惑不解的问。

进货几番接触,许多佳丽的性格红眉都能摸出个七七八八,唯有这秋圣熙和莫承欢高深莫测,无论她如何努力莫承欢和秋圣熙依然似铜墙铁壁一般滴水不漏。

“这莫妙人还愿意接见秋圣熙才更叫人吃惊吧。”浣春的感受与红眉不谋而同,秋圣熙和莫承欢这两个人很少露出破绽,就算有人发现有,那也只是这两人故意做出来迷惑众人的。

“看来这齐玉轩要不太平了,你们尽量躲着点。”齐语语气平淡,看不出态度,冷冷的看了秋圣熙的队伍一眼,转身走进齐灵院。

“莫承欢见过秋伴架。”莫承欢领着两个贴身侍女向秋圣熙行了个礼。

“起来吧。”秋圣熙姿态高高在上,青葱玉指轻轻一指,示意莫承欢起身。

“我们进屋聊吧。”秋圣熙挥退左右,首先走进屋里。

秋圣熙都是独身,莫承欢自然也没有带人的道理。

“怎么有空过看我,”她们现在的关系再外人看来,那定是不死不休,可现在秋圣熙的出现,无疑就是在平静的湖中投下巨石,必然会在同期佳丽中引起轩然大波。

“我是来还你一个人情的。”秋圣熙平静的说,秋圣熙连坐都不肯坐,似乎预示着她的时间很紧急。

“哦?”莫承欢看得出秋圣熙一个不愿欠人情的人,只是她没有想到秋圣熙会回报得这么快,莫承欢喝了一口茶,抬眼徐徐说道:“说来听听。”

“七日后,在春风园,我会为何晴雪安排一场和皇上的偶遇,至于你如何安排,就是你的事情了,如果没有安排,最后见到皇上的人仍旧是何晴雪,那这个人情就下次再还,话已经带到,我不宜久留。”话音未落秋圣熙已经转身把门打开。

莫承欢还没有回过神来,秋圣熙又气焰冷冽的对莫承欢说道:“苓雪把我们带过来的东西放下,我们走吧。”

“秋伴架!您莫以为如此就能安心入眠,要知道我们的帐还未两清之前,您永远都欠着我。”莫承欢面上表情也在一瞬间拉了下来,冷声配合着秋圣熙。

秋圣熙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离开齐玉轩。

秋圣熙走后,凝香和锦素才敢上前询问状况。

“没什么,她就是想过来还我帮她的人情,可惜她没准备齐全,还落了背叛我所欠的。”所谓虚则实实则虚,只有半真半假的话才能骗住更多人。

锦素小心翼翼的向莫承欢示意有人在偷听,莫承欢泰然一笑,手隐在腰间不容易为外人看见的位置冲锦素摆了摆手,意思是无碍。

“主子莫要承了她的情,否则她就以为我们好欺负呢,要让她一辈子良心不安!”凝香聪慧,莫承欢一提示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我自是另有打算,”莫承欢说着,佯作不经意间向墙头处看了一眼,吓得那人赶紧缩了脑袋,匆匆离去。

见偷听的人离去,凝香赶紧上前挽着莫承欢往屋里走:“主子,那秋伴架到底是来做什么?”

“真是来还人情的,”莫承欢神秘一笑,留下愣住的凝香自己先一步走进屋子。

自那天秋圣熙拜访过后,齐玉轩正如齐语所言——从未消停过,每日都有人来访,简直门庭若市,却统一口径——来看看近况。

其实不过是来打探秋圣熙是为何而来,顺带问问这莫承欢对待这秋圣熙是什么样的态度,自己有没有利益可图。

不过倒也不是每个到访的人,都是一般虚情假意,这刘芷芳和齐语一坐下,就老老实实的说明了来意:对,我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你爱说不说。

但莫承欢不管对谁都是一句话:她是来还人情的。

大多数人也没想到莫承欢会这么老实,可有时候人就是这般自作聪明,对方越是老实心里越是没底,得到答案后,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各自带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随便的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带着人匆匆离去。

那刘芷芳更干脆,直接得到答案就走,头也不回,莫承欢想留都留不住。

听到答案后,大家都是心情各异,一个个表情都精彩得很,唯有那齐语平静得不像话,仿佛早就猜到了这答案一样,也不像别个对莫承欢的话产生怀疑,只是如古井一般没有任何波纹。

“你是怎么想得?”齐语沉默良久,抬头神秘莫测的看着莫承欢柔声道。

“我?”莫承欢没想到齐语会有这样泰然的反应,愣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她可不敢露出过多的情绪让青玉感受到自己的慌张,莫承欢眉头一挑,表情模棱两可。

齐语抬眸,眼中星光闪烁,似带着希翼,又似带着落寞。

“齐妙人这是何意?”莫承欢能感觉到齐语心里有话不敢说出来。

“无事,我就不打扰莫妙人了。”说着齐语起身欲往外走。

莫承欢看着齐语的背影怔了怔,恍然大悟。

“你来求我一个机遇,你能回报我什么?”进宫之前薛远山曾与她提起过齐语,还说如果与齐语相遇,能帮的尽量帮,这摆明了就是自己人,只是齐语现在可能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帮归帮,她也不能白帮。

齐语僵硬的驻看脚步,回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莫承欢。

莫承欢笑容中微微透着一丝丝得意:“你不简单,竟然能分辨出来我不是在说谎,这秋圣熙确实是想用一场机缘来还我一个人情。这机遇我可以转让给你,但我不能白白承了秋圣熙的情是吧。“若是她轻而易举的转让给齐语,相信齐语也会有所怀疑,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站位。

“你需要什么?齐语转身坐回到莫承欢身边,只是看莫承欢的眼中多了几分热切。

“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怎么办?”莫承欢现在所需要的是齐语给不了的。

“那我欠你一个承诺,如何?”齐语慌不择路,忙着为莫承欢画馅饼,只怕莫承欢会反悔,却忘了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你为何如此着急,明明再过不久侍寝的名单就能出来,”齐语收到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命令,为何与大多数人不同?莫承欢不敢再往下想,因为再往下想画面就会变得可怖了起来。

只有弃子才会着急的往上爬,那是唯一能证明她们存在过的方法。

“我已经落了秋圣熙一步,我不能再蹉跎了,我并没有太多时间。”齐语声如怨,目如恨的说,那藏匿在绝望中的希翼与秋圣熙如出一辙。

“好吧,成交。”她不想再深入了解一枚弃子的身世,她无力去改变她们任何一枚弃子的命运,便不想为自己心中多增添负担。

齐语谢字还未说出口,莫承欢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接着道:“现在出头未免过于急躁,会成为鹂妃的目标的。”

鹂妃,名杨丽娟,一直名不见经传,知道七年前父亲投靠了司马家,司马家把这杨丽娟送进宫,从此杨丽娟就在司马仪的扶持下,平步青云了,现在在司马仪身边充当左膀右臂,很多司马仪不方便出面解决的事情,都是由鹂妃接手处理的。

“能爬上去,就要有相应的能力不是么”为了不被拉下来。”齐语对鹂妃更多的是不屑一顾,可见这鹂妃对青玉构不成威胁。

“贤妃会有所帮助么?”贤妃算是薛家在宫中走到最高处的人了,可惜并没能长久的留住东天极的心,目前能荣登妃位,靠的也都是她那争气的肚子,成功的为东天极诞下大皇子——东凌裕,大皇子虽说资质平庸,却也是难能可贵。

“她性子过于懦弱,帮不上什么忙的,不过你还是可以放心,你真的能帮我得到皇上的临幸,我就能有办法保护我自己的周全,起码在还清你的人情之前,我不会轻易被她们算计。”齐语话中那份胸有成竹成功的说服了了莫承欢。

莫承欢有着齐语来,她也不想过多去掺和,只是面色淡然道:“你这几天得空就多过来我这里吧。”

“好,”齐语愣愣的应着。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好细细思量一番,”莫承欢默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力的齐语说到。

第九章 圣上新宠

阳春三月,消融的冰雪预示着寒冬已经成为过去式,可寒气却还是使着性子不肯离去,若不是门前桃树吐了新芽,莫承欢几乎要认为冬天永远过不去。

今天是齐语过来的第六天,明日就是与秋圣熙约定的日子,秋圣熙也是个靠谱的人,让苓雪趁着人不多的清晨给莫承欢送来了具体的时间。

齐语一曲《风扬》完毕,起身来到莫承欢身畔,怀着疑问,问了一句:“你天天让我练这《风扬》,你怎么能确定圣上一定会喜欢?”

起先齐语从未与莫承欢接触过,齐语以为莫承欢只是有些头脑而已,经过这几天得了解后,才发现这莫承欢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不能确认圣上一定会喜欢,但他一定会觉得特别,圣上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就需要一个特别的女人,一个他从未遇到过的女人,为他弹奏风花雪月的宫里比比皆是,可从今以后,能把《风扬》奏进他心中的女人恐怕就只有你一个。”

莫承欢依稀记得在她的记忆中,有一个人说过,他的梦想就是依水而建几间茅草屋,心爱的人为他弹奏一曲《风扬》,他和曲舞剑,可见男人都有一颗愿意抛开世俗,遁入山野,融于自然的心。

齐语看着莫承欢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畏惧,这莫承欢果真比她想象中还要更恐怖,她选择合作果真是正确的,与她为敌简直是在与山岳对抗。

“除……除了弹这首曲子,我还需要做什么?”齐语知道莫承欢心中必然是已经准备好了全盘的计划。

“确认皇上见到你后……”莫承欢笑容中透着渗人的狡黠。

“如何?”齐语迫不及待的追问。

“跑。”莫承欢轻描淡写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将齐语吓了一大跳。

“这是为何?”齐语不明所以。

“回来我自会向你解释。”莫承欢故意又卖了个关子。

翌日,莫承欢特意早早起来,让锦素凝香都出去,让锦素盯着齐语,让凝香去盯着何晴雪,她简易的吃过早饭后,拿了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煮上一壶茶,一面喝茶看书,一面等待着消息。

如预料的一般,锦素早一些回来,她对着锦素又吩咐了几句让锦素继续跟着齐语,自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少顷,凝香喘着粗气出现在齐玉轩,莫承欢带着早准备好的道具和凝香慢悠悠的往春风园散步过去。

出了玉齐宫的范围就是前往春风园的必经之路,现在的莫承欢只需要和何晴雪来个“偶遇”那这一切就算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头。

不时,散步中的莫承欢,果然等到了匆匆忙忙往春风园赶的何晴雪。

莫承欢远远就看到一身淡蓝色高腰襦裙的何晴雪,她的襦裙以蓝色为底,绣以或紫或粉的灵舞彩蝶,头上简易的盘着云髻,饰上一朵粉山茶,面上轻饰粉黛,可谓清丽可人,又不会掩过了她俏丽的风采。

莫承欢心道:这何晴雪到也是聪明人,竟也想到那东天极见多了妆饰艳丽的佳丽,想着给三天假换一个不一样的味道。

若是没有莫承欢的安排,也许这何晴雪就能从东天极那换得一分青睐,但今天有莫承欢在此,又怎能让何晴雪得逞呢。

莫承欢先是计算好了距离,再是拿出道具和凝香一份,分别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躲了起来,等待时机。

何晴雪一走近,莫承欢就将手中的猫抛向何晴雪,然后转身绕过花丛跑得无影无踪,那被抛出去的猫,那被抛出去的猫张牙舞爪的朝何晴雪扑了过去,何晴雪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凝香端着饭菜看准时机撞了上来,当场饭菜齐飞,撒了何晴雪一身。

凝香还未等何晴雪反应过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声呼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主子,你没事吧!”何晴雪身边贴身侍女连翘忙着查看自己主子的情况。

一眼过去发现自己主子精心准备了一个早上的妆容,全给惠了当场勃然大怒,指着跪在地上的凝香大声叱责:“大胆狗奴才!走路没长眼睛!”

“回主子,奴婢刚才被花枝遮住了眼,没注意到主子,奴婢该死,主子饶命!”秀女声泪俱下,仿佛是真的恐惧何晴雪会重重责罚与她一般。

“你的意思是我们主子的错了!”连翘看着自己主子能荣受圣宠的机会,就因为这么一个无名的宫女给毁了,当即急红了眼,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名宫女大卸八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凝香把头压得低低的,以此表示敬畏。

“你个狗奴才相不相信我让人把你拖下去杖责八十大板!”连翘练了练叱责。

“你是齐玉轩的小宫娥?”何晴雪眼尖一眼便认出了凝香。

“回主子,奴婢正……正是齐玉轩当差的。”凝香诚惶诚恐的如实回答。

“罢了,说不定老天也觉得我不该这般急躁。”与连翘的暴跳如雷不同,何晴雪倒是显得格外的淡定,既没有怒意,更没有早责罚凝香的意思。

“主子!可是……”连翘还是不服气,想与何晴雪理论。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做事难不成还要你来教不成!”何晴雪板着脸,一副不容置疑的威严模样。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见何晴雪发了火,连翘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听话。

“多谢主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凝香一听立马磕头谢恩。

“你能记住是最好的,别再有下次,否则我自由办法整治你!”何晴雪虽想把此事略过,却也要让奴才们知道自己并不是软柿子。

“奴婢定当谨记!”凝香连声应道。

何晴雪严厉警告凝香一番后,带着愤愤不平的连翘疾步离去。

见何晴雪走远后,凝香才敢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回到齐玉轩,把经过一五一十的细细与莫承欢说来。

“没想到这何晴雪竟也是如此不凡的女子,”莫承欢细细品味着何晴雪的话语,想从中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也吓我一跳呢,我以为多少要挨顿打,没想到她就这么把握给放了,”莫承欢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就说过,这一边极大的可能性要受皮肉之苦,所以她才以“练过武,皮糙肉厚”的理由,把这任务抢过来的,没想到竟只是磕了几个头就了事了。

“不能小看这何晴雪了。”莫承欢像个孩子找到自己中意的玩具似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恶趣味的笑容。

“主子!”锦素轻快的脚步诉说着任务过程十分顺利。

“齐语都照做了?”莫承欢就怕齐语对她的安排有所怀疑。

“对,而且与主子预想中的一模一样,”锦素眼中绽放出入烟花般璀璨的崇敬。

“那圣上完全被齐妙人那曲《风扬》迷住了,”在锦素的心中,这莫承欢除了威仪以外又多了一分足智多谋。

“这只是开始,精彩得好戏还在后面呢!”

第二天,中心六殿来了人,说是要寻昨日在春风园弹古筝的女子,把芷荆宫和玉齐宫的佳丽都集中了起来。

中殿派来的人是在东天极身边当差的旭阳殿的总管——朱铭,可见东天极对此事十分看重。

“杂家今日在这里把各位佳丽,秀女集中在这,为的只是一件事,相信大家也都知晓原因了,杂家就不再废话了,总之就一句话,谁能把昨日皇上听得那首曲子说出来,现在就可以随杂家走了,不过杂家还带了皇上的另外一句话:‘欲攀高枝的想清楚了,欺君,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朱铭最后一句话无疑是浇灭热火的一盆冷水。

莫承欢环视一圈,不少人在听到朱铭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看样子,在朱铭未警告之前,不少人都怀着侥幸的心里,想顶替这齐语。

齐语悄无声息的来到莫承欢身边,莫承欢感觉到有人接近,扭头一看,齐语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莫承欢亲切的拉过齐语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齐语手心里写下一个“退”字。

齐语扭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面容未露出任何值得旁人猜疑的表情,平静地就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齐语已经完全打消了之前所有的顾虑,她不得不去佩服莫承欢。或许莫承欢在某些事情会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在很多细节上,她回去洗洗思量一番后,都不由自主的心惊,这莫承欢竟能将计划的每一个部分都计算的恰到好处,正如现在莫承欢让她做的事情,少一分抓不住人心,多一分又会让人不胜其烦。

眼前一幕,莫承欢必然是早早便预计到了,才会从容淡定的对她进行下一步的指示。

良久,朱铭见无人上前,不觉有些惊奇,他过来的目的清楚明确,就是为了当今圣上寻一位心仪的佳丽,说不定从此就能让这名女子一飞冲天,这是多少人求不求不来的殊荣,现在机会送到眼前,居然如此不珍惜。

却也是因为如此,他不进对这位神秘的女子感到无尽的好奇。

最后实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朱铭只得带着人离去,人群散尽后企业跟随莫承欢会了齐玉轩。

齐语相信莫承欢,却还是忍不住对她的计划感到好奇,她像尽可能的通过了解计划来了解莫承欢。

莫承欢喝着茶,余光偷偷瞄了齐语一眼,见其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怎么,很好奇我为什么安排。”

被戳穿心事后,兴许是习惯了莫承欢非一般的洞察力,齐语未显慌张,而是从容的回答了莫承欢:“对。”

“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很简单的吊圣上胃口,要知道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反而更是弥足珍贵,要让他对你产生这种想法,你才能延迟你留在他身边的时间,”莫承欢坦然的说出了她的计量。

齐语沉默了,她只觉得莫承欢城府要比她高深得多,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在这一批佳丽中,头脑精明算得数一数二,起码再次之前,她未曾把莫承欢当做竞争对手,现在的她也不会,当然说白了就是已经不敢了。

良久,齐语轻声细语的问了一句细节:“那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今夜,过了酉时,去春风园,在那个与皇上相遇的地方,再弹上一曲《风扬》一曲过后,无人,便回来,第二天过了酉时再去弹一曲,直到遇到那个来寻的皇上,至于遇到以后嘛,一切都看你自己了,看你想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显现出什么样子。”莫承欢满眼欢愉化做漫天繁星,侵入齐语心中。

齐语一惊,做为一个女人,她竟然都无法抵抗住莫承欢的魅力,又谈惶男人,眼前这个女人,若是等到莫承欢等到合适的时机,必然能独揽圣宠,将后宫中三千佳丽都踩在脚下。

突然她开始害怕莫承欢起来,现在她们算是同盟,莫承欢不屑对她下手,可一旦以后她们成为了敌人,那她就是联合众嫔妃,恐怕也难动她分毫。

齐语闹钟一混乱,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心底油然而生,齐语心有疑虑的看了莫承欢一眼,那些可怕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心中无奈的一叹,脑中混乱戛然而止,也许她能坐在这里痛莫承欢如朋友般喝茶谈心,并不是因为莫承欢有多么相信她,而是在莫承欢眼里,她根本不足为惧,即使让她进一步了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当夜齐语照着莫承欢的吩咐,来到春风园,果真如莫承欢所预料到的一般,曲未过半,东天极就出现了,当即就把齐语接回朝颜宫临幸了。

第二天,齐语承了圣宠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金碧城,都说着齐语是上辈子祖坟上冒了青烟,却未想到,齐语为了获得这次荣宠,下了多少心思。

不得不说这皇上对齐语算得上格外宠爱,不仅赐下了不少的奖赏,还晋了青烟一个品阶,更是让齐语迁出了玉齐宫,搬进了那离中心六殿更近慧心苑,亲赐了封号为灵伴架。

当然这在那些忌红了眼的人眼中,不过是皇上图一时新鲜的一时恩宠,总好过某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怕也未能让皇上多看一眼。

第十章 金蝉未动

春风吹拂两月余,催开了整个金碧城的花,整院整院的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唯独莫承欢院子里那几株樱树,早早的露出几个花骨朵,又早早败落,连迎个春都这般草草的敷衍了事。

锦素特意起早来到春风园里采了蔷薇,想给自己家主子晒点花茶,归来时发现莫承欢也醒了,正跟凝香下两人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不知在为何而久久出神。

“凝香,主子用过膳了么?”锦素把采好的蔷薇放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来到莫承欢身边坐下。

“用过了,唉,锦素,今儿几号了?”凝香表情有些呆滞的看着锦素问道。

“五月二十三,怎么了?进来日头大了些,渐渐有些热了,主子我们是不是要做好防暑准备?”锦素道出日期才反应过来,暑气已经以缓慢的方式填充了她们的生活。

“最后一批医者进宫了吧?再过几日第二批秀女也要到了,”莫承欢突然抬起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可不是么,昨日我路过太医属,看到那颗热闹了,大约都在办理入宫手续吧,”锦素也不明白莫承欢是何意,只是顺口把自己知道的斗说出来。

“那怎么不见有动静?”莫承欢细若蚊声的嘀咕了一句。

“什么?”凝香做在莫承欢身边,还是听不太清楚,遂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父亲让我多注意这批秀女,我只是觉得我父亲能让我多注意,证明其中必有出众的人,既然是出众的人,在未进宫时,恐怕就会有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传出,可现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莫承欢谨慎小心的编了个瞎话搪塞了过去。

“也是,王爷也不会马虎到弄错这种事情啊,”凝香信以为真,还认真的针对此事细细的思量了一番。

“叩叩叩”这时,院子的门响了起来。

“谁啊,”凝香迅速反应过来高声问道。

“奴婢浣春,我家主子想请莫妙人到慧心苑一聚,”浣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而且想来都是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

凝香看了莫承欢一眼,征求莫承欢的意见,莫承欢合眼点头,示意同意一聚。

“哦,我家主子还未梳洗,有劳浣春姑娘在外等一下!”凝香说完同莫承欢一齐不紧不慢的走入屋内。

莫承欢倒是想让浣春多等一会儿,课无奈自己装扮向来简易,不过一个云鬓再加上一两只平凡的珠钗。莫承欢三人一同出院,一打开门,浣春在门外等待多时也未见有任何不耐烦,还是面大笑容,有礼数的行了个礼,把莫承欢迎上小轿。

一路无言,到了慧心苑,穿过别致的屋巷,来到齐语所居住的百薇堂,齐语早已站在门口,似已恭候多时。

莫承欢匆匆下轿,给齐语行了个礼,齐语也晓得关系再密切,礼数不能少了,否则外人看了说闲话。

“灵伴架伴架来,有何事?”莫承欢礼数周全,莫说外人,连齐语身边的人,看了都挑不出半点瑕疵。

“莫妙人何须多礼,你我二人就像当初同在玉齐宫一般,姐妹相称即可。”齐语总觉得莫承欢口中的“灵伴架”听起来很是别扭。

“好,”莫承欢微微一笑应道。

“我此番让妹妹前来,不过是我进来有些想念以前在合休园和妹妹朝夕相处的日子,想同妹妹一齐回访,温故一番,”齐语假意醒醒的绕了一圈,终于道明了来意。

莫承欢眉头微不可见的快速的抬了一下,她和齐语在合休园是,一个月下来说的话都未够三句,何来朝夕相处,齐语之所以这么客套,想来是怕身边有不可信之人。

莫承欢一眼扫过齐语身边那几个新宫女,心身领会的绽放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与齐语配合演到:“巧了,我近来也正在想以前合休园的日子。”

“那便一同前往吧,”齐语指尖一指,示意莫承欢上轿。

一路上齐语时不时的抛出几句瞎编的回忆,莫承欢随便胡扯了几句回应,进了蝶舞宫,齐语便命人直奔凤御堂,意图很明显,谁看了都明白是冲那班新入宫的秀女去的。

莫承欢和齐语到凤御堂时,秀女们正在展示才艺,正好轮到一个名叫陆婉娟的秀女上台,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婉约、娟秀,眉眼中透着一般孱弱,可谓是我见犹怜。

莫承欢和齐语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意会的一笑。

秀女们见了她们,远远的便跪下行了个礼,齐语做为八品伴架,自然是主导的人,当即请秀女起身,还客套了几句。

莫承欢一眼而过,这批秀女一共十二人,能入她眼的不过三个,楚楚可怜的陆婉娟,美艳动人的楚洛洛,活泼灵动的李冉怡,除这三人以外剩下的想必也没有办法飞上那梧桐枝。

看过三人的才艺以后,莫承欢便有了离开的心思,齐语似乎也没了看下去的心思:“要不我们走吧。”

“正有此意。”莫承欢自然欢喜得很。

两人出了凤御堂,并未上小轿离开,两人撇下宫娥走在蝶舞宫的小池塘边上。

“你觉得这批秀女如何?”齐语没了束缚,说话不免就回归了本性,直截了当了起来。

“那陆婉娟不错,”如果说到拉拢的话,莫承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婉娟。

“哦,我怎么觉得那楚洛洛挺机灵的?”那楚洛洛看起来不太懂事,也正是因为不太懂事,才好控制。

“楚洛洛?听我一句劝,不要接近她,”莫承欢对这看似愚钝的小秀女并无好感,仿佛还隐隐约约到威胁性。

“为何?”莫承欢似乎是话中有话,只是她实在是看不出这楚洛洛到底是哪里不妥。

莫承欢充满深意的看了齐语一眼:“我怕她。”

齐语一听,给愣住了,这莫承欢是谁,护国王的独女,从小跟在护国王身边,见过千军万马的流血沙场,也参加过场面宏大的“盛世国宴”,这等四国四国共会,在官场中混迹多年,猜过多少人的心思,在立雪宴,面对皇上也能面色不改,能让她感到害怕的,那这楚洛洛必然是有着什么特殊之处,可在她看来楚洛洛除了长得美艳一些以外,其他的都与普通处进宫的小秀女没什么不同。

至于是什么原因,她也不好细问,疾步跟上莫承欢。

两人走了一段路,莫承欢见齐语没有继续问,遂换了另一个话题:“近来和皇上怎么样?”

“都挺好,相安无事,但对圣上而言,似乎还是秋圣熙更能令他欢喜。”齐语语气轻松淡然,好像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那鹂妃没有为难你吧,”莫承欢不相信这鹂妃能轻易的放过齐语。

“请过几次安,那点小伎俩也算不得为难,司马仪那里也去过几次,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她也就能给我们制造点下马威,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齐语到没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

“看来你只是缺一个晋级的机会。”此时齐语的品阶过低,鹂妃想整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难,”齐语也是有心无力,这种机会不是饮食起居般平常,单凭她一人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拉一个人入伙?你不觉得为时过早了么?”这三个新人就如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太明显的好处,莫承欢总觉得另有蹊跷。

“你提醒得是,我是着急了一些,只是我怕我时间不够。”齐语的语气里总是透着一种莫承欢无法想象的急迫。

“近来侍寝的名单要出来,你需要防着什么人?”莫承欢是无法帮齐语晋级,可帮她清楚一些障碍还是办得到的。

“不用,除何晴雪以外,其他人都不足为惧。”齐语此时还不敢对何晴雪出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下午,到黄昏时分才回到各自的寝院。

夜深人静时,凝香蹑手蹑脚的出了齐玉轩,到子时才回到齐玉轩。

莫承欢夜里不敢入睡,屏息躺在床上,等待着凝香,一听到有动静,莫承欢立即翻身起来,也不敢点灯,映着那前堂微微的烛火,探问一句:

“可是凝香?”

“主子。”凝香打开门,摸索到莫承欢身旁。

“消息如何?”莫承欢这两天开始密切的关注宫里宫外的消息,这次凝香潜夜出门便是听从了她的吩咐。

“并不太平,如主子所想的一般,这楚洛洛也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凝香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与莫承欢说明。

“既然如此,明日,你去一趟百薇堂,请齐语过来一趟。”

“好。”

“嗯,你先下去吧,”听了凝香带回的消息,心中有了大概的打算,莫承欢才能安心入睡。

昨夜睡眠不稳,莫承欢第二日辗转到未时才幽幽醒来,起来时,凝香已去往百薇堂的路上,当锦素伺候莫承欢洗漱,用过膳后,凝香同着齐语回到了齐玉轩。

两人挥退左右,聊了一个时辰,最后以各护一人为结尾,齐语选择了李冉怡,把陆婉娟留给了莫承欢,莫承欢还叮嘱齐语多小心楚洛洛,又聊了一些事,齐语便起身回了百薇堂。

齐语走后,莫承欢走到院子里,捏着那被那初夏的暖风催得正茂盛的树株嫩叶发呆,一看就是一下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比较敏感的原因,莫承欢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一种危机感压在她的心头,让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们进宫多时,平静了这么久,算着日子大家怕是也都按捺不住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了。

翌日,莫承欢心烦意乱的起了一个大早,昨夜就总觉得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辗转反侧,气色差如遭受骤雨摧残过得桃红。

果不其然,正吃着早饭,去倪彩院取夏服的锦素便慌慌忙忙的跑了回来。

“何事如此慌张。”莫承欢也紧张,犹如惊弓之鸟,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凝香说主子进宫以前认识的那位公子,可是叫楼玉宇?!”锦素脸上凝结着一层寒霜,可见事态非常。

“他怎么了?”据凝香所知。楼玉宇已被护国王气走,还带着府里许多优秀的人才回了凤兰,现在怎么还会有他的事情传到宫里,莫非他真的说服凤兰王出兵了?

“他进宫了,就在最后一批应试太医中。”这对她们而言无疑就是最大的噩耗,依凝香所言,这楼玉宇对莫承欢可谓是用情至深,可正是因为他对莫承欢的感情,才会成为她们最大的隐患。

莫承欢脸色稍稍有些难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如古井一般镇静,看不出是喜是悲。

少顷,莫承欢平淡如同询问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谁保他进来的?”

“薛家。”锦素沉声答道。

“这薛家是想送他进宫对付我的么?他们难道就不怕我让楼玉宇倒戈站到我们这边来?”莫承欢嘴角抿出一丝冷酷无情的笑容。

说实话得到这消息的时候,莫承欢是开心多于忧虑的,她所等待的骚乱终于登场了,接下来就看司马家有什么行动了。

“照主子这么一说,我们是不用惧怕这楼玉宇?”这倒是锦素意料之外的,不过这个结果令她更加欢喜,也更让她坚定了自己没有跟错人的想法。

“躲着点便是,不必惧怕。”莫承欢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难以猜测的复杂的冷光。

“主子你说这楼玉宇会安排给谁?”锦素就怕那楼玉宇会因为他所侍奉的佳丽,而身不由己的对莫承欢做出不利的事情。

“安排给谁都无所谓,楼玉宇不是会任由摆布的人,”莫承欢在谈论楼玉宇的时候,眼中涌动的只有坚如磐石的从容。

“主子,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凝香紧锁眉头,表情弥漫着一层有雨。

“不用担心,兵来将挡就是,不过首先我们要把注意力放在那合休园,这太医属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我们来担心。”莫承欢灵台清明,不慌不忙的理清事情先后。

“合休园?”锦素还未曾知道合休园的暗涌。

“锦素,你与林妙青玉两位姑姑向来熟悉,今夜亥时,你去一趟合休园,把这封信交给两位姑姑,另外找个盒子装些贵重的首饰给她们带过去。”莫承欢放下碗筷,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锦素。

“记得机灵点,别让别人看到了。”莫承欢语气平淡如常,没有半点着急的模样。

锦素走后,凝香沉声问道:“主子是要完全信任锦素了么?”

凝香发现莫承欢需要回避锦素的时候越来越少,也开始慢慢让锦素接触一些实事。

“值不值得相信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莫承欢顿了顿,风轻云淡的喝了一口茶才缓然道出下文:“不给她一点机会,她又怎么露出马脚?”

凝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内奸,你会怎么打入敌人内部?”莫承欢明眸一撇,给了凝香一个莫测的眼神。

凝香眼中闪过一抹慌张,却又很快用凝重掩饰了过去,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拼尽全力得到对方的信任。”

“没错只有得到对方的信任,才好做出下一步举动,所以我们首先要让锦素以为我们已经完全信任她,她才能露出马脚不是?所以现在不管她是不是内奸,我们都可以完全信任她。”莫承欢笃定如泰山笑了笑,结束了话题。

...

第十一章 杀机四伏

烈日炎炎,持续给人们送去热气,玉齐宫的树荫丝毫挡不住暑气,院子里开好的花都纷纷被晒蔫了脑袋。

有了日头便炎热难耐的天气,莫承欢总是起得早,没事就让凝香把竹椅搬到树荫处,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就听着蝉,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过了晌午,莫承欢突然记起今天是那侍寝名单公布的日子,幽幽的睁开眼睛问了一声旁边为她摇扇的锦素:“今儿,不是名单公布的好日子么?怎么这内侍监还未有消息?别的院子可有动静?”

“未有,不过那些去问了,也有好一会儿,想必也快回来了,”锦素专心致志的摇着扇,轻声回答。

过了一个时辰,凝香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内侍监得小太监——付育亨,齐玉轩有什么事多为这小太监通传,一来二去莫承欢也认得他。

“奴才见过莫妙人,”付育亨笑得开朗,眉眼中都有着一股子春花烂漫劲儿,见了莫承欢就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大响头。

“起来吧。”莫承欢笑得亲切,妩媚的明眸弯成了一对上弦月,可见对这小太监的喜爱程度。

“妙人,这是今日出来的名单,”付育亨头压得低低的,双手将名单献到莫承欢面前。

莫承欢结果名单,对锦素使了个眼神,锦素立即转身进屋取了,一小包珠玉递给了付育亨。

付育亨见了笑得更灿烂,赶忙又磕了个响头,连声道谢,才缓缓退出去。

“主子是喜欢这小亨子了?”凝香跟在莫承欢身边多年,自是对莫承欢的脾性有一定的了解。

“聪明人谁都喜欢,哦,对了,锦素你再去打听打听今儿合休园的消息,这夏荷宴临近关头,想必该有什么不同的动静才是,”这真是什么事都赶在一起来了,莫非是有人特意安排?

“我今早过去了一趟,青玉姑姑说那楚洛洛进来应该会有大动作,近几日楚洛洛都很可疑,”锦素上前两步,将自己所知的事情都如实说给莫承欢听。

“不错。”莫承欢对锦素这种恰到好处的自作主张表示很满意,点点头给锦素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主子不嫌我自作主张便好。”锦素略带慌张的对莫承欢施了一个谢恩礼,受宠若惊的说。

“不,你自己懂得掌握分寸就好,”莫承欢嘴上是没在意,心中却已暗自计量了一番,不过的确锦素此次作为并未触犯她的底线,否则锦素这一步,将会把她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莫承欢想了想又继续吩咐:“锦素,你今夜再去一趟合休园,和林妙两位姑姑打声招呼,就说时机已到。”

“知了,”锦素摇着扇子如是应道。

“还有,凝香,你等会儿跑一趟慧心苑,告诉齐语要救人就趁现在动手,不然就晚了,”虽然此时宫里看似风平浪静,但很多事情一旦等你察觉到就已经晚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吧,”在这风云莫测的宫中做什么都要占领先机,否则晚了就不知道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恩,”莫承欢眼也不抬一下,嘴里应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莫承欢漫不经心的看着名单,看到那名单上的安排,莫承欢的嘴角勾出一个难以猜测的笑容。

莫承欢心里在想这名单应该是皇上安排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合自己的心意,竟然把她安排咋第八位,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自己该怎么推脱这次侍寝。

夜里,照名单所定,这第一日是卞依言,刚用过晚膳没多久,那圣意承恩轿便从齐玉轩路过,那圣意承恩轿轿的四个边角都挂有带有吉祥之意的五角银铃,那银铃声清脆悦耳,随着轿身摆动发出“铃铃铃”的声音,尤其是在鲜少人走动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莫承欢关着门,也能听到那铃声。

这圣意承恩轿在齐玉轩前优雅的打了一个来回,将这卞依言接到了朝颜宫。朝颜宫,历代以来初受皇恩的代表之地,内九宫中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宫,苍雷自开过以来,多少受尽恩宠的宠妃,都是在此真真正正的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历代君王。

这第一日的卞依言承了圣上的临幸后,如同齐语一般,当日便迁出了玉齐宫,搬进了慧心苑,晋了一个品阶为伴架,却无封号,虽说在同一品阶,但有封号与无封号也有着一大截的差距,皇上还让其与齐语同住一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卞依言是高兴了,不仅晋了品阶,还远离了这玉齐宫这清冷的鬼地方,可皇上却难过了,听说那秋圣熙甚是不满意皇上晋了卞依言品阶的事,皇上为了哄好这秋圣熙,差点把卞依言的品阶给降了,还好这司马仪及时赶到,劝住了这秋圣熙,卞依言这才稳稳的保住了自己伴架的位置。

卞依言的伴架位置是保住了,却也苦了第二日的郑玲兰,因为皇上为了哄这秋圣熙,还做了一个保证,再临幸后面这些佳丽的时候不得立即受晋加封。

听闻这一宫廷趣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心中黯然叹道:有这样昏庸的君主,苍雷不垮才怪了。

可说到苦,这郑玲兰还远远不及这第三日的陆惠研,要说陆惠研为何苦,那得追溯到几月前的立雪宴,正是因为陆惠研在立雪宴席间出了大糗,也仅仅只是这一次,陆惠研算是让皇上彻底的将陆惠研记住了。

记是记牢了,可惜不是什么好事,用内侍监传出来的话就是:皇上一听到陆惠研的名字,气得连秋圣熙亲自熬的参汤都掀翻了。

这夜,圣意承恩轿就再未进过这玉齐宫,翌日就传来了圣上在秋圣熙出留宿的消息。

一来一回,欢喜了秋圣熙,悲哀了陆惠研,悲哀了名单上那排在陆惠研后面的所有妙人们,皇上厌弃这陆惠研,也迁怒了剩余的妙人,一句“朕今日身体不适”又把这妙人侍寝的事情无尽的延期了。

这妙人侍寝的事情未平,那合休园的事又闹了个沸沸扬扬,都说是合休园闹鬼了,把东院的一位秀女给吓疯了。

莫承欢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乐,果然这楚洛洛沉不住气了,还好她早有安排。

莫承欢特意让锦素去打听了一下这被吓疯的秀女,结果不出莫承欢的意料之外,那秀女舞蹈跳得好,是被杜行宫看好的一个秀女。

又过了一日,又一位秀女被吓病了,连续两日出事的都是才貌出众的秀女,不免让人心不安,谁也不知道那“鬼”下一个目标是谁,一时间人人自危。

合休园根据情况上报给宫中刑察院,刑察院连呈都未呈给圣上,就用一句话敷衍了过去:“圣上身体不适,不好为此等小事劳心。”然后走过场似的派了几个小太监过来看了一眼,就草草了事,谁看了都知道,这分明就是上面有人想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这不禁让人寒心:到底普通秀女跟官家看重的秀女就是不一样,如果像莫承欢一般背后权势巨大的秀女出了事,这些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这合休园不安分,芷荆宫也不得安生,陆惠研自从遭到黄撒谎那个拒绝后,就日闹夜闹,整整两天闹得周围两宫的人都心烦意乱。

各位妙人对陆惠研也是众多不满,本来看在她挺可怜的分上不去计较因为陆惠研被取消侍寝名单的事情,她居然还不知收敛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想来要不是看在她爹陆恒的面子上,她们必然联手让这陆惠研永远闭嘴。

这件事对莫承欢来说只有利而无害,所以体会不到其他妙人对陆惠研的恨,莫承欢对陆惠研感激来不及,哪来的恨。

这日,晌午一过,齐玉轩来了一位并不受欢迎的客人——秋亦臣,莫承欢很是不满意秋亦臣此番到来,虽说这医者与各位佳丽们的关系是公开的,但秋亦臣不请自来的行为,会让旁人以为她会有大动作,从而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这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你来这找我所为何事?”莫承欢也懒得和他客气,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莫承欢连一口茶都不想给他喝。

“楼玉宇也进宫了你知道么?”秋亦臣一脸紧张之色,诚然是惧怕着楼玉宇。

“知道。”莫承欢面不改冷漠之色,显然是对这话题不感兴趣。

“那你为何还能如此淡然?!”秋亦臣勃然拍案而起,对莫承欢敞开嗓子吼道。

“怕楼玉宇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何要紧张?我父亲让你进宫是让你来协助我的,不是让我来协助你的,秋亦臣你莫要忘了你我之间到底谁才是主子!”莫承欢笑意浅浅的起身,抬眸眼中锋芒一转,凛然的威严透过冷冽的目光直直压迫着秋亦臣。

秋亦臣被莫承欢的威仪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走吧,楼玉宇现在还不能动,如果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你大可自己动手,只要你有哪个本事!”莫承欢说完又徐徐坐下,雍容闲雅的捻起茶杯,浅噙了一口。

秋亦臣被吓得不轻,连忙起身诚惶诚恐的离去。

“主子,当初怎么会选这种进宫?”方才秋亦臣的一举一动锦素都看在眼里,像秋亦臣这样的人,根本不堪大用。

“算了,就当是看走了眼,当初选他入宫本就没算进他那一份力,现在权当用来迷惑敌人了,”莫承欢冷笑一声,垂低眼帘,平静的喝着茶。

忽而,不晓得从何从飘来一阵芳香,在玉齐宫住了半年,还是第一次嗅到如此奇异的香味,便随口问了一句:“锦素这是何香味啊,怎他从未闻到过?”

此香味似熏香又非熏香,似花香又非花香甚是奇怪。

“我也不知,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闻到,”锦素想来这香味必然是稀罕玩意。

莫承欢幽幽的打了一个呵欠,起身说道:“我有些乏了,扶我进屋睡会儿。”

...

第十二章 有借有还

如果要形容燕京,那及时一潭深水,在这一潭水中,盘踞着统领无数虾兵蟹将的水兽,它们控制着水势,是沉浸,是翻涌都由它们来决定。

近来燕京一派平静,让人们也都知道,此番不同寻常的平静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各家主事都酝酿着一场大暴动,人们也都备好了茶叶点心,就等一有动静,就呼朋唤友的讨论个不休。

楼玉宇也十分享受这最后的宁静,现在若是不好好珍惜,以后可是要后悔的。

这一个月他是过得悠闲自在,可也充实,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饭约上几个医者好友,出外走走,探讨探讨医术,无事了又和莫承欢比对武功,每天都充实有趣。

楼玉宇一共这样渡过了一个月零七天,虽说也过得愉快,可一旦夜深人静,那种等待中的焦虑就会一点点的浸染他的脑海,正如那些外出玩耍的孩童,不管百日在外头如何嬉戏欢愉,夜晚都会乖乖的回到家中一般。

有时候他也在想这样的等待何时才是个尽头,他从未这般等待过,他恨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

在熬过第一个月零八个夜晚,这一夜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走出院子一看,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比往日要忙得多,他想应该也是时候停止无休止的等待了。

果不其然,翌日宫中就安排了人到府里来,通知府里的医者如宫参加太医属的考试,原本大家都心知肚明,早先的府内考核就是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的,这楼玉宇赢得了府内考核,那入宫的当然会是楼玉宇。

然而,发生了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本该直接上交的名单,护国王却说还要再考虑考虑,把宫里来的人打发了回去。

过于惊讶的医者纷纷聚集到楼玉宇院子里,想要确认一下楼玉宇是不是知道这个安排。

“楼兄也不知此事?”黄钰很是气恼,他直来直去惯了,就懒得去猜这些领导人的心思。

“完全不知道。”楼玉宇一派轻松,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楼兄莫不是胸有成竹?”秦汉原不仅对莫仲轩的行为感到困惑,同时也楼玉宇的态度感到不解。

“我其实就是无所谓,进不进宫于我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大不了收拾行李回凤兰。”他也不是存心要隐瞒实情欺骗他们,只是计划不容有失,他不方便透露。

“唉!这个好,若不然我同你一块儿回凤兰吧!反正,我也一直想去凤兰见识见识。”陈方同勾过楼玉宇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

“若是陈兄无亲无故了无牵挂,随我远走他乡我也是不介意的,楼某无法保证各位前程无忧,却也能为大家担保衣食无忧。”楼玉宇在想在战争之前能将这些好友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点,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亲故?我们那么多人,哪一个还有亲故,说朱兄么?七岁死了爹娘,跟着老医师七年,十四岁自己出来随商队,秦兄?算是大富大贵子弟了,可惜啊,可惜没个长命的娘继母要谋他家产,被逼无奈背井离乡,刘兄?不是被王爷捡回来,早在八年前的饥荒就死于非命了……楼兄,你说说我们这些人当中谁还有真正的亲故?”陈方同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一页一页的翻开众人的伤疤。

“那这么说,万一我落选了,大家都愿意同我一齐离去?”他也能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

“我愿意。”陈方同第一个举起了手。

最后加朱书岚一共有五个人表示愿意跟随楼玉宇回凤兰,余贵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

“我想像楼兄一般游学。“陆永绩毫不犹豫的大声说出自己的理想。

这陆永绩在府里医术算得精湛,在参加府内考核之前便与朱书岚相识,事后自然也就与他们走到了一块儿。

“不知陆兄想往哪个方向?”对于求学的人,游学旅行的确是最实在的的方法,经历过得楼玉宇对此有很深的体会,作为一个过来人,楼玉宇觉得自己可以给他一些建议,让陆永绩远离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西云。”陆永绩能猜到楼玉宇的想法,那也正是陆永绩所需要的。

“西云……可惜我只到过龙云城,抱歉不能给你多大的建议,“楼玉宇无奈了叹了一口气,说到西云,他真是无能为力,当时凤兰在西云放了太多的探子,他不想被监视,所以绕过了西云前往静德。

“无碍,无碍。”陆永绩略微失望,可也知道这些也要靠一点运气,该是自己要渡的劫难,不管自己怎么躲最终也还是会回到他身上的。

“不过我这有一样好东西可以给你防身。”楼玉宇想起了自己一直收藏,舍不得用的东西。

楼玉宇转身进屋,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陆永绩:“不知道大家是否听说过荨兰?”

“就是那种可以解百毒的荨兰?”余贵听到荨兰两个字,眼睛瞬间就闪亮了起来。

“正是,当年我无意中摔入蛇窝,无意得到此药,自觉珍贵,就收集了一些花朵带回来,制成了这药丸,”想想当时也是够惊险,若不是这种花,想必他已经葬身蛇窝了。

“不知这荨兰是何物?”刘肆荣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这荨兰一物也是我无意中,从一本古医书上得知它的功效,听说此花不仅能解百毒,还能治百病,可此花极其稀有,很多人都只知道它的功效,却从未真正见过此花,不料楼玉宇竟有这等运气,不仅见到了此花,不料楼玉宇竟有这等运气,不仅见到此花,还能采集成功!”余贵说起荨兰,就兴奋了起来。

“此花如此珍贵,岂不是价格不菲?!”陆永绩听到这里,伸出想要接过楼玉宇的药的手马上缩了回来。

“那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价值。”黄钰虽然不了这荨兰,但听到余贵那么说都能预计到价格。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陆永绩开始推辞。

“你就收下吧,要知道我们之间的情谊也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楼玉宇把小药瓶强制性塞到陆永绩手中。

“可是……”陆永绩想到那个价格,手中那个药瓶就沉甸甸的。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楼玉宇如此大方,你也不要像个姑娘一样拖泥带水。”陈方同横在陆永绩和楼玉宇中间,为两人做调解。

“看到楼兄如此关系我们这些朋友,我就放心了,想想以后跟着楼兄回到凤兰就有好日子过了,像楼兄那么讲义气的兄弟,到时候一定会很照顾我们的!”陈方同开始幻想到凤兰花天酒地的美好日子。

“别乱想了,王爷如此器重楼兄,那位置定是楼兄的,你就不要乱想了,”朱书岚到是没有怀疑这件事,他只想到这是莫仲轩为了迷惑对手的手段,跟过来也是想凑凑热闹。

“对啊,以楼兄的本事,这等小事简直是手到擒来。”陆永绩也同意朱书岚的观点。

“也无碍,如果你们真的有心要到凤兰,我虽不能与大家同行,也可以为大家写一些推荐信,”在座的每一位无一不是精英,能招揽到凤兰也是极好的。

“楼兄此话当真?”陈方同被打击的心,又因为楼玉宇说的话重新燃起了希望。

“当然。”楼玉宇颔首说道。

“那是最好的,反正继续留下来也没多大的意思,我能感觉到再过几年,燕京就不再是太平之地了,能提早转移也是好的。”一贯嬉皮笑脸的黄钰突然认真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随着沉默严肃了起来。

“余兄觉得如何?”良久,楼玉宇深沉的眸中净是担忧,好歹相知相识一场,他不能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卷入这场战争中。

“我要留下,我这一条命都是王爷给的,自是要与王爷同进退,谢谢大家的关心,”余贵也想过要离开,但他那颗知恩图报的心,不允许他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他无法左右别人,可他却能保证自己。

“既然余兄心思已决,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有些事情你也要知道,王爷不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们牵扯其中,这与能力无关,”楼玉宇其声悠悠,提醒的不止余贵一个,还有在场每一位受过莫仲轩恩惠的人。

众人一一沉默,说实话,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当那忘恩负义之人,长久以来他们努力增加学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他们的恩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料一等多年过去,他们的恩人从未向他们提过任何要求,这不禁寒了他们一颗热心肠,现如今楼玉宇的一番话,正如一柱灵台清泉,让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在一开始莫仲轩就并未把他们算入到计划当中。

朱书岚低下头,的确他从一开始就满怀信心,想要赢得比赛,为莫仲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直到比赛前一夜,莫承欢来到他院子,把真相告诉他,他才死了那份心,愿意接受楼玉宇的提议,前往凤兰开始新的生活。

“对于王爷说,我们帮不上忙的,”黄钰在其他事情上糊涂,但在这件事他到是老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之所以会参加比赛,也是想考验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实力。

“我们干嘛要讨论这种严肃的问题,大家放松一点嘛!”秦汉原勉强的挤出一个苦涩的笑脸,为大家打着圆场。

有人起了头,大家也都顺着阶梯往下走,谁都不想让这场欢聚闹得不欢而散。

“我一直有一个遗憾,”陆永绩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遗憾?”楼玉宇发现陆永绩说完话后,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他,这分明就是在暗示,陆永绩口中的这个遗憾来自他。

“没能看到楼兄和朱兄的对决,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楼兄与朱兄到底谁强?”陆永绩环视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发现无一例外眼神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是啊,那场被秋亦臣破坏的对决,简直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大的遗憾。”余贵每每想到那场对决,心中都会涌起无限的遗憾。

“其实不仅是你们感到好奇,我也很好奇要不哪一天我们找个时间,按照那一场比赛的规则再来一场比试?”朱书岚用跃跃欲试的眼神看着楼玉宇说。

“既然朱兄也有这个想法,又何故择日,不如现在就开始!”楼玉宇也不推辞,主要也是怕今日过后没有时间再顾及那么多。

两人默契的眼神相对了一眼,双方都表示同意,便直接开始了比试,与当日规则一样,轮流出题,直到有一方答不上。

两人一开始就给对方出难题,丝毫没有留后手,可即使是如此,两人仍旧势均力敌,直至夜幕降临。

最后朱书岚还是以毒理输给了楼玉宇,朱书岚起身,对着楼玉宇一拱手敬佩道:“楼兄果然是见多识广,我实在自愧不如。”

“朱兄过谦了,我这也都是出于运气,我比朱兄多的也不过是一趟旅程经历。”在比试过程中,楼玉宇也被朱书岚的学识给深深折服,他固然知晓许多鲜少人听闻的药方药理,但那多数都是在游学过程,通过一些山野乡医得知,而这朱书岚常年在护国王府里,居然也能知道如此之多,让他不得不感到惊讶。

“楼兄莫要忘了,当年我也是随商队医,”朱书岚不想让留妄自菲薄。

众人恍然大悟,哄然大笑。

午夜,人群散尽,楼玉宇依旧无法入睡百无聊赖之际,楼玉宇想起了答应过黄钰众人的推荐信,也要传书与凤兰的人说明一声,否则到时候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不多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楼玉宇吃了一惊,提着笔的手僵在半空中,遂高声问道:“谁?”

“莫承欢。”门外人沉声回应。

这么晚莫承欢过来,必定是有重要事,楼玉宇起身疾步到门前,为莫承欢开门,侧身请莫承欢入内,又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才安然合上门。

“深夜来此所为何事?”楼玉宇看着脸色肃然的莫承欢,沉声问道。

...

第十三章 牺牲者

炎炎夏日中,令人最期待不过是一场足够让人镇静的倾盆大雨,于是人们嘴里念叨着,心中祈祷着,终于是将这场雨盼了过来。

第二日,骤雨初歇,植物叶尖都带着晶莹的水滴,冲刷了一个月以来的暑气,整个燕京都透着另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有了解药,服用了几贴之后,莫承欢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康复,难得睡前日上三竿,起来经过一番梳洗过后,已经到了午膳时分。

用过午膳,莫承欢三人又服过一碗汤药,莫承欢特意让凝香准备了好茶和点心莫承欢气定神闲的品茶画画,等着何晴雪到来。

凝香在一旁伺候着笔墨,心里一个劲的嘀咕,苦着一把脸。

“别愁眉苦脸的,旁人看了多不好,”莫承欢嘴上责怪着,心中却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这里哪有旁人啊,那何晴雪不会来的,来了主子你也不该把这机会给她,不识抬举,这么好的机会给齐妙人多好,”凝香看着自己主子受了气,心中不免有怒气,和何晴雪要不是脑袋有些灵光,在她们眼根本连个新晋秀女都算不上。

“不要在背后碎主子的嘴,她再怎么不好也是主子,以后再这样出了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莫承欢拧了拧眉头,面上露出了不快之色。

“知道了,”凝香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了。

“主子,何妙人到了,”受莫承欢吩咐在门口等着何晴雪的锦素快步走到莫承欢身旁耳语道。

“好,让她们进来吧,”莫承欢放下笔墨,抬头便看到已经走进来的何晴雪。

未等通传就走进来,可见何晴雪此时已是急不可耐。

“你们下去吧。”莫承欢挥手让凝香,锦素退下。

何晴雪也随而给了连翘一个眼神,连翘心有不愿却还是老实的同凝香一道退了下去。

“我按照你规定的时间过来,”何晴雪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紧张得手脚发抖。

“何妙人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喝口茶,我为你将此事的大致一一说明。”莫承欢为何晴雪倒上一茶清茶。

何晴雪被莫承欢的平静所感染,心中那翻涌的情绪徐徐缓和了下来。

莫承欢考虑到整座北宫,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她把细节一一说明,只是简略的把情况说给何晴雪听。

“为什么不自己去揭发陆惠研?”何晴雪大致听了一下也能分辨出这其中的巨大利益,这么大的利益莫承欢是个聪明人,没有理由拱手让人。

“我?还不到时间出头,你们尚有瑞贵妃保,我背后整个派系就我一个人,在不合适的时机出头,只会连累到我背后派系的所有人至于利益,让你们欠我一个人情,就是我从中得到的利益最大化。”莫承欢毫不避讳的向何晴雪坦白了自己的处境。

何晴雪凝香的眉头承载着沉重的疑虑,不管莫承欢怎么说,她的心中还是因为春风园的事,对莫承欢存在着很大的戒备心。

“如果你觉得不想承我这个情,大可转身离去,但我只想问一句,既然你还不相信我,那为何又准时赴我的约?”何晴雪的状况莫承欢可以理解,单不代表她有足够的耐心,为何晴雪一一打消顾虑。

“莫承欢,我信你一回,如果这一次我真能如你所言,得到皇上宠幸,那算我欠你一个大人请,以后只要你提出的条件不威胁到薛氏一派,我都尽最大的能力回报你这份大恩情,”何晴雪心中有两个自己一直在争辩不休,可最终还是全部败给了利益。

她已经冷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就让她不理智一回又如何。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的交易就成立了,现在只要你走出齐玉轩,那陆惠研的事情,我就只是一个局外人,”何晴雪再犹豫下去,莫承欢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人。

何晴雪走后,那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异香又飘进齐玉轩了,莫承欢头晕得难受,又不敢服解药,怕到时候刑察院派人下来查看情况,各院子里的人都中了毒,就她们院子里和那风棠阁一样相安无事,那还不得论同党处置。

何晴雪办事效率高得吓人,刚了解情况不到一天的时间,夜里就惊动了内侍监,说是那何晴雪身体不适,请来自己的医者看诊,也结果诊出是中了毒,还是一味叫萎颜草的的剧毒。

这萎颜草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宫里太医院里不少利害,且上了点年纪的老太医都了解一二,这萎颜草出自静德,乃是一味侵蚀人脾脏,损害人神经的剧毒草药,早些年坊间都有售,不过因为有人用此药毒害了先皇的亲弟弟,先帝一怒之下了此人的九族,并下令从那以后,凡是贩卖或用此毒草着,都要处以极刑。

后来此毒草便在苍雷消声觅迹了,渐渐的也就被人淡忘了,而现在竟然有人敢将此草药制成熏香,在金碧城中散布,简直是胆大包天!

内侍监自觉事情闹大了,赶紧派负责调查宫中刑事的刑察院下来调查,这不调查还没什么,这一调查才知道,这中毒的何此是何晴雪这一院,整座北城,各家各院都中了这萎颜草的毒,一经询问还是已经中毒好几天了,个个是毒入五脏六腑。

刑察院明白此刑事牵扯过大,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就一边报圣上,一边在事情未传开之前偷偷暗访。

在暗中调查中,也不知道这何晴雪用了什么方法,竟把刑察院的人,直接领到了风棠阁,彼时的风棠阁还未收到任何的风声,还未来得及将萎颜草的熏香粉灰处理掉,被刑察院逮个正着。

风棠阁一干人等被当场拿下,还在风棠阁内查获了大量混有萎颜草的香料,当夜,整个太医院都几乎迁往了北城,马不停蹄的为整个北城的诊脉、熬药。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大型医诊,又让那楼玉宇狠狠的出了一次风头,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无一不夸这楼玉宇办起事情来措置裕如。

作为一个新进宫的医者来说,楼玉宇这风头出得也过于招摇了些,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为之,若问其中原由,善于八卦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答上一句:恐怕是做给这莫承欢看的。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人们隔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因是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陆惠研才是真正的主角。

陆惠研被抓了几天后,大概是实在抗不住严刑拷打,终于是招了供,但对于供给她萎颜草的人她是半句不曾透露,只是一味认下了所有罪行。

圣上似乎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根据情况做出判决,有先皇御令在先,这用萎颜草罪本就无可饶恕,陆惠研还试图毒害整座北城,更是罪加一等,被下令处以钉刑。

钉刑是苍雷最残忍的极刑之一,钉刑就是把人绑在柱子上活活钉死,行刑当天,东天极与司马仪都到场,下旨让所有有品阶的佳丽都必须一同观刑,这分明就是在杀鸡儆猴,这是在告诉每一位佳丽,野心不要太大,否则就与陆惠研一个下场。

观刑的人多达百人,整将处刑台团团围住,东天极与司马仪、秋圣熙坐在最前头,三人与伺候的宫嫔太监自成一圈,接下来就是眉妃,鹂妃等三品以上的嫔妃,如此一层一层,最后一层是莫承欢。

“时辰到!行刑!”刑察院的副院长刘海识,高声呐喊。

随着一声浑厚的铜锣声,处刑台上放下了竹帘,钉刑的过程过于血腥,让在座佳丽看了怕受尽,所以司马仪安排人用竹帘挡去了众人的视线。

“啊!!!我何错之有?!难道竟有别人能害我,我却害不得别人的道理?!”

“为何她们毁了我的一生,我只是让她们受些苦,我却要遭受如此对待!!!”

“……”

每钉一根钉,陆惠研都会发出一声惨叫,那一声声包含怨恨的惨叫,直击人心灵,震撼这在座每一位的灵魂。

莫承欢在底下听着,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衫,直至手指关节发自那惨叫声,声声都似击穿了她的灵魂,令她内心备受煎熬。

那陆惠研的控诉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啊,是自己下计令皇上厌弃了陆惠研,才使得陆惠研产生了扭曲的想法,从而做出了想要毒害整座北城的极端行为。

陆惠研的惨叫声持续了半个时辰,仿佛肝胆俱裂的惨叫声,叫得人胆战心惊。

大概是东天极也受不住,还未等处刑完毕,就带着司马仪和秋圣熙匆匆离去,这种惨不忍睹的悲惨场面,谁都呆不久,若不是看到东天极在那镇着,陆惠研发出第一声惨叫声,人早就逃光了,而现在连东天极都走了,大家还不赶紧鸟兽散。

最后只有莫承欢和齐语坐到了处刑完毕。

钉刑一共要受九九八十一根铜钉,受八十一跟铜钉之后为了确保罪人能够死透,还要将铜钉一一拔出,然后暴晒七天。

人群散尽,处刑台上的官员还高声呐喊着:“七十根……”

齐语坐到莫承欢身边。颤抖的拉过莫承欢同样颤抖的手,努力镇定了一番才心有余悸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我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莫承欢只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的观刑最后。

“我扶你吧。”齐语勉强提起逃跑的力气,想要带着莫承欢一同逃离这个可怕的鬼地方。

“你走吧,她受了她应有的惩罚,我也要接受我应有的惩罚,做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莫承欢对陆惠研产生了愧疚,她将陆惠研的结果的归罪在自己身上。

“与你无关,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齐语并不能理解莫承欢为什么会把这种事揽到自己身上。

“你先回去吧,”莫承欢何尝不想这么认为,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都不肯放过自己。

莫承欢不肯多言齐语也不再劝导,也不走,只是静静的陪在莫承欢身边,直到行刑结束。

“妙人,先离去吧,接下来要除钉了,场面过于血腥,下官怕污了妙人的眼。”刘海识从行刑台走下来,对着脸色苍白的莫承欢与齐语好言相劝。

堂堂一刑察院副院长,三品官阶竟然在莫承欢面前自称下官,可见莫承欢地位非凡,想来这到刘海识是护国王旗下的人。

“多谢刘副院长提醒,”莫承欢三魂七魄都被吓得不轻,却还剩下一点意识给刘海识道歉。

齐语扶这莫承欢起来,众宫娥也随之围了上来。

凝香、锦素自己也被陆惠研的钉刑吓得不轻,可看到莫承欢几乎连站起来都费力,还是出于本能上前伺候着。

“不用了,我来吧。”齐语拂开凝香,锦素要接过莫承欢的手,自己亲自搀扶着莫承欢往外走。

“这刘海识是护国王的人?”据她所知护国王的人多数的军官,不料在宫里也有护国王的人。

“不薛家人,只是这刘海识当年是我父亲手下的护卫军,后来受薛丞相赏识要了去,我父亲不仅不恼,还特意写了推荐信,才使得他有今日的官职,所以他很是尊重我父亲。”齐语连钉刑这种可怕的场面都愿意留在她身边,为她做伴的人,这点小道消息说出来给齐语听听也无所谓。

齐语点了点头,缄默了下来,两人同出了刑察院便分开了,齐语的百薇堂与莫承欢的齐玉轩是不同两个方向,自然是分开走,两人分别乘上小轿,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寝院。

回到寝宫,凝香与锦素就忙活着找来柚子叶给莫承欢洗澡去晦气。

莫承欢似中了魔障一般,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双眼空洞的望着某处角落。

在那些、锦素的伺候下,洗完澡已是黄昏时分,凝香又忙着要去给莫承欢传膳,出门前一直如木偶般沉默无言的莫承欢终于也是开了口。

“记得带些可口的小菜,我想喝点酒。”莫承欢脸色依旧不见好,看不到一些血色。

凝香应下便出门,她也能理解莫承欢此时的心情,今日那些走得早的佳丽们,无一不被陆惠研的惨叫声吓破了胆,无关心虚,而是那个场面实在是过于震撼,没有人能在观刑过后来能平复心情,更谈惶一直观刑到最后的莫承欢。

凝香让御厨给莫承欢做了几道下酒菜,又为莫承欢准备了一壶酒,莫承欢一口饭没动,一壶酒独酌到夜深。

第十四章 政治猛如虎

莫承欢趁着酒意正浓时睡下,半夜,又被噩梦惊醒,在梦中陆惠研满脸污血,屹立在石堆之上,残忍的对着她冷笑,四周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陆惠研面部狰狞的对她说:“今日你取走我的一切,他日也会有人同样让你一无所有!!”

莫承欢无声的睁开眼睛,她不敢惊动守夜的锦素,自己披上一件轻薄的衣裳,走到院子里吹风,打开门时,还是惊动了锦素。

“主子……”锦素正想起来,被莫承欢伸手示意不用起来。

“我就独自走走,你继续睡吧。”莫承欢此时想一个人静静。

“那主子饿么?晚饭时我与凝香留了些点心,我热一热等主子回来。”锦素还是掀开被子站起来,虽然担忧却未表露出来,还大大的的给莫承欢绽放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

“好,”莫承欢不得不承认,锦素的细心十分得她心,看来是该锦素一些考验了。

“主子早去早回。”说着锦素起来叠好了被褥。

莫承欢出了齐玉轩便听到报时在报寅时,她看了一眼染黑的夜空,真是悲伤,连夜空都不愿为莫承欢点上一星半点的晶莹。

从玉齐宫前小池附近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叫,三长一短,这是自己与那人暗号声,莫承欢心中一惊,心想:

这不可能啊,自己还没有联系过他,他怎么会过来,还是说他们之间的暗号被人知道了?

届时,小池边上的花丛中闪过一道人影,只是惊鸿一瞥,莫承欢也能认得,那身影正是那个人,不过莫承欢还是在自己心中留了一分警惕。

莫承欢走过去,正小心翼翼的查看着情况,突然感到背后有动静,莫承欢积年累月下来的习武习惯,未等她脑袋分析运转,动作已经先出去了。

莫承欢六成功力向后一掌劈过去,对方稳稳接住莫承欢心中瞬间便踏实了下来,在这宫中,想来是没有多少人能这么稳当的接下来她六成功力的一掌。

“闲了这么久,功力竟无一点退步,可喜可贺。”莫承欢未开口,对方便先声夺人。

“也许只是你退步了,”莫承欢想似往常一般与对方欢快的调笑,只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沉重得吓人。

“还在为陆惠研的事耿耿于怀?”他也去看过一看,那场面实在是有些可怖,他所负责的妙人三魂不见了七魄,回到寝院一个劲的胡言乱语,最后不是他开了大剂量的安神药让那位妙人服下,想必现在还闹着,让整个芷荆宫不得安宁。

“我突然开始害怕,”莫承欢捏着手掌,眼神空洞而没有光采。

“怕?为何现在会害怕?”他所知道的莫承欢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可否认,当初他就是被莫承欢身上的这种特质所吸引。

“我毁了陆惠研,她的死虽与我无直接关系,却是我间接将她推向了这无法回头的深渊。”莫承欢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与之前自己所厌恶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满口的仁义道德,暗地里不过是个伪善的小人,口口声声的说要拯救世人,可她到现在未救过任何一人,却平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你觉得这件事只关系到陆惠研一个人?”他知道莫承欢深入这个局中,还没清醒过来,很多事情还没看清楚,那就由他这个局外人来说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承欢心中恍然间,像从梦中清醒过来,灵台一片清明。

“原本明天就可以真相大白的事情,现在和你说了也无妨,”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莫承欢一眼,徐徐将真相道来:“今天死的人不是陆惠研,而是整个陆家。”

“陆家……”莫承欢只觉得脱力,这事情若真如他所说,那这其中的阴谋就大大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陆家暗地里招揽幕僚的事情,在宫外想必你也有所耳闻,问一句,如果崔仲青暗自屯兵,护国王会放过他么?这是司马家容不下陆家,一招借刀杀人,今天不是借你的也会是别人,只是你过于机灵太早发现这个局,自己跳进去而已。”

他话中包含着太多的冰冷,严肃得不像他。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陆家野心太大,迟早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他们也并不是那么无辜,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陆惠研不过是一个政治的牺牲品,生在这样的陆家,死便是她的命运,若她只是其他人家的小姐,进了宫也能安安稳稳做个无缘受荣宠的佳丽,害死她的人不是你,是整个贪心的陆家。”

莫承欢无力一叹,心中不由自主的为陆惠研心酸一把,她同情每一个命不由己的女子,每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就如同看到自己的以后一般,她与这些女子唯一不同的事,当初她们是身不由己的入了局,她却是主动为自己挑选了这样一个可悲的命运。

“你怎么知道,他与你联系了?”这些内幕,应该很多人都要在很久以后,回味起来才会后知后觉,他这么早就知晓了,恐怕是一开始就被事先告知了。

“没有,我自己猜的,当初你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有蹊跷,今天又收到风声,听说今日早朝有人联名上书弹劾这陆兆华,两件事结合起来一想,大致就明白了。”他平常也是无聊得很,医书看腻了,就和太医院的医者们聊聊宫里宫外的八卦,聊完了就揣测揣测其中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相信你了,像你这样的人留在凤兰那种太平盛世真是可惜了,”莫承欢摇摇头带着半分严肃的调侃道。

“如果我在凤兰有一个像你一般的红颜知己,就算让我烂在凤兰我也无所谓,”他虽向往乱世,却也不介意平淡的渡过一生。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她可不相信这货会把三更半夜从太医属爬墙出来,千里迢迢来到这个离太医属贼远的地方吹哨子当做一种乐趣。

“我担心你,怕你会因为陆惠研的事情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傻事,提前过来解释一下,”他只是动了恻隐之心,一想到莫承欢可能会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承受煎熬,他就睡不着,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为人担心得睡不着觉已经是在他放弃凤兰之前的事了。

“我想那样的人么?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来散心?”一个人再聪明也无法预测到另一个人的行动,何况他们才认识没多久。

“我只是猜到你也许会出来,幸运的是我猜对了。”他耸耸肩表示自己对莫承欢会不会出来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你就不怕我不出来?”莫承欢无法想象,这么多不确定因素在里面,他怎么敢贸然行动?

“如果你不出来,那就证明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这不是更应该感到高兴的事情么?”他满脸欣喜,并未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如果我不出来,你不是要白等一夜?”他并不似这般愚钝的人。

他看了莫承欢一眼,淡淡的一笑,不说话。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两人沉吟了好一会儿,莫承欢才不好意思的打破了沉默:“知道么,第一次有人主动未我守夜。”

“我也是第一次为人如此守夜,以前我连守夜的资格都没有,”他和他心目中的那个人“距离”太远太远,以至于很多保护她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

莫承欢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释怀,如果真的如楼玉宇这所说这般,那很多事情就都解释得清楚了,天之骄子一般的他在他心爱的人面前竟也不过是卑微如尘埃,他们之间的距离成了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也正是因为不愿触景伤情,他才不得以背井离乡,宁愿踏遍穷山恶水,用一次次艰苦的经历来麻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他悲惨的一笑:“怎么,突然间很同情我?大可不必,因为此刻的我也同样同情着你。”

似今天这种情况,本该为莫承欢守夜的人是薛远山,他相信,如果今日出现在莫承欢院子外头的人是薛远山,莫承欢会更加开心,而薛远山会很乐意为莫承欢守过一个个煎熬的深夜,只是他们求不得,做不到。

他们并不纯粹的爱情颠覆了他对爱情的认知,他无法接受在爱情里面掺杂太多的阴谋,他相信,这样做总有一天会毁了这份爱情,就像周均辛与那个人的爱情一般,若不是周均辛当初在自己的爱情里放入了太多的阴谋,最后那个人一定愿意跟周均辛离开。

“那我们算是扯平了,”莫承欢只是很理解的一笑,因为据她认为,她身上值得别人同情的地方比他多得多。

莫承欢大致五更天回到齐玉轩,回到齐玉轩的时候锦素已经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又睡着了,桌上为莫承欢准备的点心早已凉透,莫承欢心头一暖,锦素此番作为,着实把她感动到了,若锦素实是真心待她,那她定不能辜负锦素这一份情义。

“锦素……”莫承欢轻轻把锦素给叫醒。

“主子,你回来了,这都几更天了?”锦素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五更天了,你回去睡吧,不用为我守了。”莫承欢可不忍心让锦素再睡在廊前为她守夜,这一夜让锦素担心得够多了。

“我还是再为主子守一会儿吧,”锦素还是放心不下,这可是非常时期,不能掉以轻心,她不能让她敬爱的主子出任何事情。

“回去吧,我没事若是有事就回不来了,你既能相信一个外出的人,为何又不肯相信一个回来的人?好好休息,否则明天伺候不好,我要重罚你的。”莫承欢劝导中还带上了半点嗔怪,语气开朗,全无出门时的沉重与惆怅。

锦素一听,立即心神领会:“那好,主子也好生歇息,”说完锦素便回了偏房,莫承欢也转身回了房。

翌日,果不其然这后宫事才稍些安定,前朝又传来了消息,那陆兆华受自己党派的弹劾,贪污受贿,私自养兵囤地,蓄意谋反,等多项罪名,终有多项成立,再加上女儿在宫中欲意使用禁药毒害宫廷人员,被判满门抄斩。

他猜的一点都没有错,他们的计划中容不下陆兆华,容不下整个陆家。

随着陆家的消失,整件事也正式翻了篇,那其中算计的很多聪明人揣测上三五天便明白了过来,却也不敢乱说,这薛世章对自己人尚且不留余地,对外人想必更是心狠手辣,他们可还都像多活些日子,不想惹麻烦上身。

又过了些日子,这齐玉轩又热闹了起来,只因那秋伴架又一次让人敲响了齐玉轩的院门。

这日莫承欢与凝香、锦素二人闲来无事,开了个棋局打发时间,正当莫承欢气定神闲的把两个小丫头杀得片甲不留时,与秋圣熙亲近的苓雪敲响了齐玉轩的院门。

莫承欢什么也没问,带上凝香与苓雪一同一同回了秋圣熙的寝院,见到了秋圣熙两人又散步到了得意园。

这得意园与春风园相邻,带有春风得意的寓意,一个主地,一个主水。

得意园相对来说要大些,因为连着宫里最大的湖,湖里植了荷花,此时正是荷花开得最盛之时,几日后的芙荷宴便是在此举行。

得意园里忙里忙外正在筹备芙荷宴,根本很少人注意到她们一行人,秋圣熙把大票随从都晾在了岸边,与莫承欢各带一人,一叶小舟泛到了湖中心。

“今日怎如此明目张胆?“这秋圣熙想来谨慎,找她的时候也是小心再小心,今日这般招摇过市,又是为何?

“已经没有什么可小心的了,“秋圣熙颓废这脸色,哀怨的叹道。

莫承欢眉头一跳,秋圣熙这话语气听起来不妙,遂继续问道:“何解?”

“我时间到了,”秋圣熙语气中包含着无限惆怅。

莫承欢心一寒,鼻头泛起一阵酸楚,可眼泪就是出不来,这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那我还帮得上什么忙么?”能帮则帮,算是送朋友的最后一程。

“我希望你能收下苓雪,她是个好女孩,我走了以后怕她失去保护。”秋圣熙知道现在提出请求过于厚脸皮,但除了莫承欢以外她是再也想不到能信任的人。

“这……怕是有所不妥,宫里规定妙人只得带两个侍女,”这到不是借口,起码开朝以来还未有谁开过这个先例,莫承欢只怕令人生疑。

“我会安排好的,你尽管放心,只要你答应。”秋圣熙也不奢望莫承欢能答应,因为一旦过了今天,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烫手山芋,没人想惹祸上身。

“那好,苓雪什么时候过来?我让凝香回去安排一下,”莫承欢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复了秋圣熙,她莫承欢不至于连一个小宫娥都保护不周。

“就这两天吧,”秋圣熙目光中透着慈爱,抚摸着腹部。

“你……怀孕了?”莫承欢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问道。

“对,”秋圣熙目光中的慈爱变成了愁怨。

“这种事不应该多注意一下?还是说这本就是司马仪的安排?”若是后者,这司马仪的心就未免过于狠毒了一些,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要算计。

“在司马仪的世界里是没有意外的。”秋圣熙泪目滢滢的看着莫承欢,郁积已久的悲情一触即发。

莫承欢上前轻轻的抱住秋圣熙,掌舵的两人见况,不慌不忙的让小舟往荷叶深处驶去。

政治阴谋正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弹指间就毁了一个家族,刹那间就决定了数条生命的命运。

第十五章 荒诞闹剧

才过一日,秋圣熙就被诊断出怀了龙胎,东天极一高兴又让秋圣熙连晋了两级,秋圣熙一跃成为嫔,东天极亲赐封号为荣,寝院也从这赤霞宫搬到了慕雪殿。

这可把天天找人在齐玉轩门外蹲点的秒人们给高兴坏了,有了齐语这前车之鉴,大家都以为逢秋圣熙到访,必是来送机缘的。而且还是在晋升的前一天,仔细盘算了一番,个个都觉得其中利益巨大,纷纷带上自己收藏的最好的宝贝,上齐玉轩串门。

大家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不再敢兜圈子,刚坐下就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不过这一次莫承欢顺便撒了个谎对付过去,妙人们都以为莫承欢在比较利益,赶紧夸大海口予给莫承欢一些不着边际承诺。

不过莫承欢还是眉头都不跳一下的拒绝了所有人。

刘芷芳一向与别人不同,带了贴身侍女碧云和一点别致的点心,来了也不说话,光是喝茶点心,直到要离开的意思才问莫承欢一句:“为什么要撒谎?”

莫承欢一听,内心再也无法平静,这刘芷芳正是个七人,还没听到莫承欢亲口说,光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答案就能分辨出真假。

莫承欢内心翻涌,表面却是神色不惊,微微一笑,对刘芷芳说了实话:“反正也没有什么机遇,那其他的是什么有什么关系么?”

刘芷芳冷清的表情露出一丝悲伤,对莫承欢说:“你和秋圣熙关系好,和她说说,她爬得太高,司马仪不会放过她的,最近小心点。”

刘芷芳说完带着碧云走了,没留给莫承欢一丝反应的机会。

“主子,这刘芷芳真是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凝香方才就在旁边候着,刘芷芳一言一语她都听着,也正是因为亲耳听到,才更为惊讶于刘芷芳的透彻。

“可惜了事司马仪的人,否则着你想助她一臂之力,”她们总有一天会交手的,这样的人对自己来说是一种劲敌。

“可主子也帮了何晴雪啊,”凝香想不通,同是司马仪的人,为何莫承欢愿意帮助何晴雪却不愿意帮助刘芷芳。

“何家与刘家不同。”莫承欢诡异的一笑,幽幽的说道。

凝香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却又看到莫承欢已经表现出不想说的样子,这件事情也只好就此翻篇。

齐玉轩的最后一个客人是何晴雪,她也是带着宝贝来的,可也与其他妙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她们都是来求一个机缘的,而何晴雪是已经得到了机缘,是来感谢莫承欢的。

“今日朱铭来找过我,让我今日好好准备一下,”何晴雪面上带着一丝娇羞,柔声柔气得说道。

“恭喜。”临幸前的征兆,结果正如她所预料的一般。

“这都得感谢你,不是你,我也许就跟那些可怜人一样,傻傻的等着名单,窝在这一方冷土无尽的浪费时间。”何晴雪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只是也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你也大可不必感谢我,我也只是在赌你的未来,”若是赌错了,亲手扶持起来的人,她也会亲手毁灭,那惩罚的便是莫承欢。

何晴雪默然一笑,不说话。

七月份,这夏季算是到了尾声,可暑气却依旧不肯消退,持续的高温几乎要把人热晕过去,这等炎热的天气,莫承欢尤其不喜欢在屋子里用餐,多数都是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吹着习习凉风吃饭。

今日那些刚摆放好饭菜,小亨子又来了,带来了莫仲轩从边境寄回来的一封家书。

小亨子领了打赏,还站在那里不肯离去,犹犹豫豫的看着她们。

“小亨子,你怎么还不走?”莫承欢见小亨子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就多问了一句。

“回主子,这封信有打开过的痕迹,恕奴才多嘴,主子有什么重要的信件还是莫要这般来往,让有心人偷看了去。”小亨子一脸担忧生怕莫承欢有什么秘密被人知晓。

“你有心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莫承欢拆开一看,里面内容大致是说边境有流寇,不过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全是拉家常,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一些无用的废话。

凝香一听,看出来这莫承欢对付育亨有特别的偏爱,又上前给了锭银子,付育亨又惊又喜,忙跪下:“谢主子赏赐!”

“得了,以后多记着我的好就行了,先回去吧。”莫承欢满面春风的笑着说。

付育亨离开以后凝香围了上来:“主子,王爷信上写什么?”

“也没什么,一切安好,勿牵勿挂,”莫承欢笑容悄然的变了变。

“王爷真无聊,千里迢迢的寄封信回来,居然只为传达这种内容,”凝香扁着嘴嘟囔了一句。

莫承欢饶有深意的笑了笑,缄默不语。

芙荷宴要紧锣密鼓的举行,当然像莫承欢这些住在北城的下品阶佳丽是无缘受邀的。

莫承欢倒是一点也不好奇,反正结果她都已经预料到,这芙荷宴的魁首定是那楚洛洛,而且估计要闹出很大的动静。

果不其然,刚过一更三点,那得意园就传来了消息,说那靓丽的李冉怡李秀女被人下了毒,表演过程中直接身亡了,而在表演之前接触过李冉怡的人就只有沈秀女,皇上甚至都没让刑察院的人过来,直接让人把沈秀女拉出去了。

呜呼哀哉,可怜的沈秀女,竟过一个“名字”都没能留下,就被害死了,莫承欢在心里这样叹息着。

处置完这沈秀女,皇上也早已没了观看表演的兴致,搂着开场时以一曲《舞衣》舞得风华绝代的楚洛洛下去了,整个芙荷宴最出彩的三个秀女,一个前些日子被诡异吓出病来,不得出席,一个死了,只有这楚洛洛被皇上相中,与立雪宴如出一辙。

这其中缘由大家也懒得去细猜,反正也都是那点小阴谋,事后人人都说那陆婉娟是上辈子祖坟冒了青烟,这还好是事前出了事,否则这芙荷宴上,那个被杖毙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这楚洛洛风华绝代,却似乎远远没有这秋圣熙讨皇上开心,皇上接走两日,仍未见有任何封赏下来。

于是人们又说了,也许这楚洛洛不是不讨皇上开心,或许是正是相反,只不过皇上曾向荣嫔保证过,受过临幸的佳丽不得当日受封赏。

到了第三日,这封赏总算是下来了,可这一封赏便连同那灵伴架,何妙人等也一同受封赏。

灵伴架再晋一品,为灵随侧,何妙人也同晋一品为何伴架,早一期秀女中出采的卓随侧也着晋了一品,还赐了封号为琼,这楚洛洛只是封了个妙人。

然后何伴架也随之迁出了芷荆宫,住进了留心苑的洛欣堂,琼常宣依旧住在梅心苑只是由偏远住进了主院,楚妙人只是入了品阶,可住所却直接住进了荣嫔先前的住所——朝颜宫,就算只是住在偏院,但性质与其他人有着大区别。

其中原由谁都猜不准,猜不透彻只得纷纷说这君王心果然难揣测,不过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楚妙人,必定是前程无量。

反正就是该封的封,该赏的赏,只有那楚妙人情况特殊。

宫中事务向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来真正的安宁,这边厢芙荷宴刚过,荣嫔娘娘安分不下来,不知是莫承欢惹到荣嫔哪里,处处针对莫承欢。

莫承欢身边的小宫娥锦素,还因为挡了那荣嫔身边掌事荷雨的去路,被狠狠的扇了一顿嘴巴,以此事为开端,连续五天,荣嫔就故意找茬一般,一直在找这齐玉轩的麻烦。

莫承欢一再避让,仍躲不过荣嫔这轮番的蓄意找茬人们开始猜测,莫不是那日,两人在得意园一聚撕破了脸皮闹翻了不成?

莫承欢对这些猜测并未做出回应,又过两天,莫承欢也许是实在受不住荣嫔这船折磨,带上一名贴身侍女,去给荣嫔登门道歉。

结果带一个人去,却要带两个人回来,荣嫔把自己身边伺候多时的侍女赏给了莫承欢,这美其名曰是两人情义深浓,特意赏赐给莫承欢的,但谁都知道,那摆明了放到莫承欢身边监视莫承欢的。

由此可见,这莫承欢与荣嫔真是闹得极其不愉快。

这宫里规定,八品妙人,只能带两名侍女,莫承欢迫于荣嫔的淫威,不得不收下这苓雪,虽说是不情愿的,却也成为了苍雷开朝以来,第一位有三名侍女八品妙人。

荣嫔现在身居高位,还怀有龙种,身边伺候的人就多了,一人多嘴就杂,为莫承欢叹息的声音还未过半日,从慕雪殿中传出了莫承欢之所以会和荣嫔闹翻的原由。

说起原由还得从那莫名其妙受了封赏的何伴架说起,那日众所周知的得意园一叙,两人讨论的就是有关于这何伴架的事。

说是荣嫔想让莫承欢帮忙,把那时还未成为伴架的何晴雪给除掉,虽说两人来自同一派系,但派系之间内战不断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再来何晴雪的样貌在同期的妙人中也算是出类拨萃,荣嫔怕何晴雪也是应该。

只是这莫承欢早在立雪宴上就与荣嫔结了怨,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这荣嫔一时天真以为她两情分还在,一份情加上一份机缘便可使这莫承欢对其俯首称臣。

可知莫承欢打小在军营里生活,性子犟得很,哪会为了这一点小恩小惠而忘记荣嫔曾经对她犯下的错误。

莫承欢当时说着要考虑,扭头就帮何晴雪想了一个办法,引得圣上青睐,正好皇上近来因为荣嫔怀了孕,无处可去,何晴雪正好钻了这空子。

如此一来何晴雪受了临幸,承了封赏这让荣嫔如何不生气。

听了这整件事的始末,大家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时间大家纷纷为莫承欢感到惋惜,莫承欢的所作所为不失为一种真性情,只是在这宫中不免有些不识趣。

不过他们终究都是局外人,这别人的事是好是坏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要准备好茶点,好好把这场闹剧看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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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轩

夜深

苓雪跪在莫承欢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着莫承欢:“莫妙人,求你救救我们主子吧!”

莫承欢再也看不下去,才无奈开口:“你也不用哭不用闹,我与秋圣熙相好,若是真有办法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可你主子的事,旁人帮不上忙。”

“对啊,苓雪,你主子若是在真心有心要我们主子出手,也不会把你托付给我们,现在我们出手,你主子说不定还会埋怨我们。”凝香在之前莫承欢与秋圣熙初识之时,就偷偷调查过这秋家,多少也知道一点秋圣熙的难言之隐。

“既是你主子安排好的事,你照做就是对你主子最好的尊敬,你莫要再捣乱,否则连累到你主子的族人,你主子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莫承欢十分欣赏这苓雪对秋圣熙的忠心,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让苓雪冲动做出什么不能换回的傻事。

“可是妙人……”

“没什么可是的,你若执意要插手你主子的事情,你也只能是多一个与她同葬的机会,另外你留在齐玉轩,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得这么对你说一声:秋圣熙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我才是你的主子,你首先改改口,没什么事就退下吧,”莫承欢毅然挥退了苓雪,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再讨论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苓雪知道再说下去也无趣,只得退下出去。

“主子,这苓雪的忠诚虽好,可也不是为你,我怕以后成大患,”凝香考虑再三仍觉得留下苓雪不妥。

“受人所托终人之事,看情况来吧,我把握着点分寸就行,”莫承欢也并非完全不在意,只是想努力一番,看看这苓雪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莫承欢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凝香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自己细心些以后多盯着苓雪一点就好。

...

第十六章 家书寓意

芙荷宴压着夏季的尾巴举行,芙荷宴也过去了些日子,秋季也无声无息的来临,近来宫里的事情不多,还讨论这前些日子莫承欢与荣嫔闹翻的事情。

因为此事,这几日来找锦素聊起此事的人也不少,问的也是莫承欢最近的情况,锦素学着莫承欢的样子,说得半真半假,早些日子,莫承欢吩咐过,有人问起此事的话,就多说苓雪额坏话,锦素认为自己还做得不错,只是有些人莫名其妙的问起莫承欢的近况来,这到让她无所适从了起来,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要说莫承欢的近况,锦素也觉得有些好奇,主要是过于反常,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竟然开始叫她们去注意宫里的一举一动,还让凝香去打探皇上近来得饮食起居。

和太医属的医者也开始交流多了起来,看起来总是很忙的样子,偶尔过来一趟的灵随侧也开始常来了,这些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看起来都反常的很。

不过就是可不会笨到把主子的情况都告诉外人,她只是皱着眉头,佯装成烦恼的模样对那些碎嘴的人说:“不好说。”

今儿锦素被派去得意园,找内侍监拿皇上的信息,又回来遇上了刘芷芳的身边的碧云,一如既往的应付了一下,又往回走。

锦素推开门,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心想大概是主子和凝香出去散步了,正想进房把装着信息的信封放好,就看到苓雪匆匆忙忙的从主子房中出来。

锦素心道不好,赶紧打开莫承欢的寝室门,一打开锦素傻了眼,屋里主子和凝香都在,还多了一位翩翩公子。

锦素愣住了,还好反应的够快,立马低头边认错边往外退。

“锦素,这位就是楼公子,哦,现在是楼太医了,”莫承欢平静的为锦素介绍这楼玉宇。

“锦素见过楼太医,”锦素停住脚步上前向楼玉宇做了个福,抬头看到楼玉宇英毅俊朗的相貌,脑袋一片空白,哪还听得清楚莫承欢具体说了什么,痴痴的看着楼玉宇出了神。

“怎么样这楼太医是不是英俊无比?”凝香看到锦素这灵魂出窍的楞劲,也不觉得奇怪,当初她初见楼玉宇之时,也差点被楼玉宇那张摄人魂魄的英俊相貌迷住了。

“啊?!”锦素还没从楼玉宇的魅力中挣逃出来,听到凝香一说,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又愣住了。

“凝香,莫取笑我。”楼玉宇笑眼一眯,笑容得不像话。

楼玉宇这个笑容,锦素只觉得自己整个小世界都开满了花等到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了起来,才惊觉自己失了态,忙垂下眼眸到:“主子,奴婢知错,奴婢先出去了。”

“不用如此,这也属人之常情,方才苓雪便是这般跑出去的,这楼太医生来就有这勾魂摄魄的能力,你大意也是难免的,你可不能再跑出去了,否则他该笑我院里的孩子都面皮薄了。”莫承欢笑弯了眼,虽然都是预料到的事,但实际看起来还是有趣得紧。

“许久不见,这才刚坐下,你们两就拿我开玩笑,怎么你们齐玉轩就是以这种方式来接待客人的?”楼玉宇哭笑不得,他来的时候还想着大家一起坐下来,严肃的聊聊局势,结果一来到就让这两位调侃了半天。

“我们齐玉轩对别的客人并不是如此,特别的方式只给特别的你,”凝香笑着为楼玉宇倒上一杯茶。

“凝香说得对,我还没说你呢,一来到齐玉轩就把我这里的小姑娘都迷得七荤八素的,我还未责怪你,你到先责怪起我来。”莫承欢难得能与楼玉宇坐在同一处好好聊聊天,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僵。

楼玉宇摇头无奈的笑了。

“我们先出去吧,”玩笑也开了,是该让莫承欢与楼玉宇两人说点正经事了,凝香看准时机与锦素一同出去,给屋里的人带好了门。

“凝香,这楼太医来这有什么事么?”锦素从楼玉宇的魅力中清醒过来,想到这楼玉宇和自己的主子之间的事,心中顿时联想熬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能祈祷他只是来叙旧情的。”凝香也弄不明白楼玉宇为何而来,她只是以往常的态度相待,心中祈祷着楼玉宇只是过来与莫承欢简单的见个面。

“那你还这么轻松自如的对他,如己方一般?”锦素惊讶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果不这么做,气氛更尴尬,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凝香也觉得荒唐,但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不能因为她一人闹得整个气氛都僵硬起来。

“楼太医应该不会对主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楼玉宇的存在本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威胁,现在还见面,锦素都不敢往深了想,太可怕了。

“你这可以完全放心,楼太医是聪明人,否则当初王爷也不会如此信任他,还差点要把他送进宫来,”那本身就是计划好的事情,只是谁也不会预料到楼玉宇会对莫承欢动了情。

“聪明人也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更何况他对我们主子有情,”在情字面前犯傻的人多了去了,戏文里全是聪明人为爱情干的蠢事。

“你就安心吧,至少他还做不出伤害我们主子的事情,”因为楼玉宇爱着莫承欢。凝香都说到这个份上,锦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相信凝香。

“你院子里的小姑娘到也都是有趣之人,”楼玉宇嘴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

“看上谁,我可以让皇上指婚,”莫承欢也笑了,明知楼玉宇是在开玩笑,也不忘调侃楼玉宇一下。

“你倒是见到皇上再说吧,”楼玉宇不以为然的反唇相讥。

莫承欢也不恼,笑着喝了口茶问道:“薛诗彩身边过得怎么样?”

“薛诗彩这个人有些复杂,说她聪明又处处是漏洞,说她愚蠢小心思又多得是,也未把我当成一回事,不过她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时机,竟然让我开了几副伤身子的药,那病怏怏的模样也全是装出来的,”楼玉宇毫不顾忌的把知道的内情都说了出来。

“终归来说不是薛家人,不过她也算有些小聪明,我们这些同期外表看起来都是柔柔弱弱的,却也都是些城府深不可测的厉害之人,”齐语是如此,何晴雪是如此,她的同期除了少数几个大脑空白的,其余的都有如同深海般不可猜测的心机。

“你不也如此?家书可收到了?”楼玉宇前两日从薛诗彩口中知晓一些,这才得了来找莫承欢一叙的借口。

“是啊,眼看着进宫快一年了,终于等到了,薛诗彩想知道点什么?”楼玉宇都光明正大走进她的院子了,总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当然信上的内容,”楼玉宇轻蔑一笑,心道这薛诗彩正是有趣,用这种方法来测试他,他想是应该去获取她的信任呢,还是干脆敷衍她好了。

“你还是告诉她吧,让她相信你也总有好处,”起码在现在来说是有用的毕竟,到目前为止宫里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楼玉宇还是她们的人。

“对你没有影响?”楼玉宇倒是没有所谓只要不影响到莫承欢就好。

“放心,以她现在的情况,连何晴雪斗不过谈惶我还有一个齐语。”现在只要她开口,何晴雪和齐语都十分愿意为她扫除障碍。

“那好,我给你的药可还有?”楼玉宇也足够了解莫承欢,她说了没事,那他便可安心下来,去担心其他方面的。

“有,不够我再找你取,对了,上次陆惠研的事,薛诗彩没有为难你吧,”当时那种情况,薛诗彩必然也找楼玉宇看过,也应该从楼玉宇嘴里知道了萎颜草,如果楼玉宇不曾与薛诗彩说过萎颜草的事,那陆惠研的事情被发现后,薛诗彩定会怀疑楼玉宇存有异心。

“也不知是不是我运气好,薛诗彩发现得太晚,我刚同她说起这萎颜草,刑察院的人就已经闯入陆惠研的院子里了。”他在医院薛诗彩的时候还在为莫承欢担心,这功劳万一被薛诗彩抢了先,那对莫承欢来说也是一件不小的损失。

“这应该说是何晴雪的运气好,”若何晴雪仍是犹豫不决,或者拖拖拉拉,那伴侧的位置说不定就是薛诗彩的了。

“你运气也好,刚得到家书,就发生了好事,”楼玉宇眸中神采不经意的亮了一瞬,一脸欢喜。

“什么好事?”她近来一直在注意中心六殿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她还未得知,这楼玉宇就先知道了。

“今日内侍监得罗志奇罗副总管来找我看风湿,与我碎了几句嘴,偷偷跟我透露说,新的侍寝名单要出来了,”楼玉宇闪耀的笑容中又多了几分得意。

“医术高果然还是有好处的,这种事罗志奇都愿意先透露给你,”莫承欢哭笑不得,她前些日子让凝香去内侍监打探消息时,了解这罗志奇,想讨好他,从他那里拿到第一手中心六殿的消息,怎料这罗志奇软硬不吃,她们想了很多办法也说服不了他,没想到楼玉宇话未多半句,消息就主动送上门了。

“哪里,主要这罗志奇是薛世景的人,”薛世景看似庸庸碌碌,其实在宫中混得开着呢,与大部分宫中管事关系都非比寻常,不是入宫前他领楼玉宇去认识,楼玉宇齐语认识,楼玉宇起先还真未把薛世景放在眼里。

薛家一派主心骨是薛世章,有了薛世章这大丞相,任谁都会以为薛世景这工部侍郎,只是一个靠大哥在背后撑腰的纨绔子弟,这么多年来也未见他办成过什么大事,加上是庶子,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谁都料想不到那其实都是他放出来的烟雾。

“薛世景?”莫承欢冷笑一声,心道:这薛世景果然是只深不可测的老狐狸,竟隐藏得这么深。

说到这薛世景,这燕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他出名可不是因为长他十岁的胞兄薛世章,而是因为他那荒诞的所作所为。

身为书香世家,与那些文人雅士完全合不来,身边兜兜转转的净是些酒肉朋友,燕京大半纨绔子弟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每天从百雀街头喝到百雀街尾,百雀街的莺莺燕燕哪个不认识这薛世景。

莫承欢他们早就知道这薛世景没有那么简单,还以为他只是笼络了一些大臣,却没想到他的本事竟然这般通天,连宫中也渗透了不少,连这罗志奇都是他的人。

“不过也看得出薛世景完全没有信任我,只是带我见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人,似乎他手里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而且想不到的底牌,我们要不要联系一下‘那个人’?”楼玉宇总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应当只会一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不过我想他会小心的,”莫承欢想,这些事情恐怕他们不说“那个人”也早已知晓,所以就算他们现在去告知他,也没有什么用。

“照你这么说,这事我们是帮不上忙了,恐怕他自有他的打算,好了,消息我也传到了,我不宜久留,否则薛诗彩该起疑心,”他可懒得去应付薛诗彩,有时间与她纠缠还不如多翻几本医书。

“好,知道了,”能这样与楼玉宇见上一面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们之间该是越少见越好。

楼玉宇离开不久,莫承欢也跟着走出了屋子,两个小姑娘立马就围了上来,似有话不敢问,蹩脚的扯开话题一些有的没的。

莫承欢实在是看不下去,只好如实交代:“除了叙旧以外,他是替那薛诗彩来问家书内容的。”

“家书?如实告诉他就好了,给他看也没事,”内容凝香看不下去十遍,除了家常还是家常,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他要的可不是内容。”莫承欢扯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要的是什么?”凝香听得云里雾里的。

“寓意,他想知道那封家书代表什么讯息,”莫承欢又笑了,谁都知道那封家书定有不寻常的讯息,只是任谁也看不懂里面最主要的内容。

“有什么寓意?我拿来看了半天,也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主子,莫非你还有什么读法没告诉我?”凝香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

“没有,这寓意不在信的内容上,你当然读不出来,”不在内容上的信息,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都不可能看得出来。

“在信封?上面什么也没有啊,”凝香也试过不少方法去看信封,不过最终仍是未果。

“不,是正封信,无关内容,这一封信就是一个讯息,是父亲在何我传达: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吧。”在进宫之前就已经约定好,只要书信一进宫,那其他的就无需再让她担忧了。

“是与王爷约定好的?难怪最近开始让我们注意旭阳殿的动向,原来这一天终于到了,”凝香心中感慨万千几欲流泪,这将近一年来,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自己在外流露出半点野心,会连累到整个大局。

“是啊,眼看着同期都荣登嫔位了,自己还是小小的妙人,心中那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啊,”莫承欢茫然若失的看着天空。

其实对莫承欢来说,这些功名利禄都是无关紧要的,在她心底最想要的不过是与她心中那最爱的人并肩,分享他的所有,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

第十七章 置身事外

天气转眼入了秋,习习凉风吹散了炎炎的暑气,黄叶在枝头上摇摇欲坠,阵阵秋雨催得花憔悴。

眼看着中秋到了,苍雷每年一度的天灯佳节,天灯佳节是每年苍雷除春节以外最盛大的节日。来源于当年苍雷建国前,苍雷先祖们至关重要的一战,就在这中秋之际,当年的败国国君荒淫无道,使全国上下民不聊生,苍雷先祖受到众百姓的爱戴,听说苍雷先祖要进城时,百姓不顾安危在城中为城外的先祖点祈福天灯,从那以后先祖在立国之后,将这值得纪念的一天立为天灯节。

几百年后的今天,虽皇上的声望已不复当年,但节日的习惯却是改不掉了。

宫里麻烦事不断也不忘过这天灯节,司马仪为了这天灯节提前半个月准备,在宫里最大的御花园——得意园,设宴让黄撒谎那个高兴。名单老早就出来了,不仅有三品以上的嫔妃,前段日子受了封赏的佳丽们也通通到场,只是像莫承欢等未受过封赏的妙人则再次无缘。

天灯佳节当日,吃过晚饭,按照惯例要放天灯,大家拿出了亲手制作的各式各样的天灯,写上祈愿,让天灯带着祈愿飞向天际。

放完天灯,大家正想转身进屋,不知怎的,苓雪的天灯一歪突然烧着掉了下来,吓得几个小姑娘花容失色。

“好生生的,怎能掉了下来!”凝香抚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横眉嗔怪道。

莫承欢直勾勾的盯着烧得正旺的天灯,凛然道:“锦素你现在赶紧去得意园,提醒灵随侧离秋圣熙越远越好!”

锦素听到命令立马转身跑了出去,苓雪听到莫承欢提及秋圣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遂问了一声:“这是为何?!”

“秋圣熙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莫承欢遍体生寒,心中酸楚泛滥,不禁为秋圣熙感到痛心,也为秋圣熙肚子里的孩子感到心疼。

苓雪腿肚子一软做到了地上,面如纸色,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锦素缓缓张张的跑了回来:“主子!大……大事不好了!”

莫承欢正心焦如焚的坐在屋里,听到动静立马站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凝香第一次看到锦素如此失礼,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

“荣……荣嫔掉湖里了!”锦素艰难的喘着粗气,才把话说完整。

“什么!”苓雪惊得呆住了。

“谁干的?”果不其然这秋圣熙是要动手了,也不知道现在是要对谁下手,莫承欢不求什么,只求不是针对齐语。

“不……不知道,”锦素忙给自己倒了杯水。

“坐下慢慢说,我要知道详细情况,”尽可能的了解当时的情况,才能的确的推断出秋圣熙目的是谁。

“我到得意园时,宴席已经差不多快散了,正准备医用放天灯,谁料到这天灯刚升起,就听到落水声,接着那荷雨就尖叫了起来,我一听荷雨再叫主子,我就飞快的跑回来报信了,”锦素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来,徐徐的将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灵随侧那话带到了么?”莫承欢第一反应就是想让齐语远离是非。

“带到了,出事的时候灵随侧离荣嫔远着呢!”事态紧急可不敢疏忽。

“你还记得当时谁在荣嫔附近么?”秋圣熙目的明确得很,一旦出了手,那对方几乎是逃不开了,毕竟已经在开端便已系上一条人命。

“隐约像是眉妃,又好像是瑞贵妃,”当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被一吓一跑记忆丢失了七八分。

莫承欢沉默了一会儿,唉声叹气道:“这眉妃怕是逃不开了。”

“荣嫔心肠怎如此歹毒,用自己的孩子去害别人的性命!”凝香拧眉大怒,在她的认知里,再毒辣的人也是不会对自己孩子动手的,怎地这荣嫔却狠得下这个心。

“不准你这么说荣嫔!”苓雪满脸泪痕,哭着骂回了凝香。

“这秋圣熙也是身不由己,若是你被人以家族相逼,你想必要比她狠上十倍,”莫承欢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对秋圣熙的悲惨感到麻木,再也不会觉得心疼。

“家族相逼?”凝香与锦素还是初次知道秋圣熙身上有这么大的隐情。

“秋圣熙,走到终点了,”莫承欢早就为这一天做好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预兆砸了个措手不及。

齐玉轩一夜未眠,四人齐齐盼着天亮,报时官刚报卯正初刻莫承欢就让凝香去准备洗漱。

着好衣装,莫承欢看了一眼澄黄的天,恫然道:“走,凝香、锦素,我们去一趟百薇堂,苓雪你留下等消息,外面太乱不要乱跑,否则我保不住你。”

“是,苓雪知道。”苓雪是护住心切,却不是脑袋不中用,知道分轻重。

莫承欢一行人前往百薇堂的路上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莫承欢充耳不闻,权当什么也没听到。

到百薇堂,齐语像是早就预到莫承欢会来,已在院里恭候多时。

“你来了,”从齐语眼中那遮掩不住的焦虑可以看出,齐语也有些慌了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齐语是在场的人,信息定要比他人之口更准确。

“昨夜还好你让锦素来传话,否则这件事我也脱不了干系,事情这样的,晚宴过后,贵妃娘娘说在天星河边上准备了焰火,等我们放完天灯以后一同观赏,我与眉妃、荣嫔本事一处,来传话的锦素正好赶过来,我便拉着何伴架去一边了,现在想想都有点害怕。”

想昨晚的事齐语便觉得心有余悸,若不是莫承欢,她就会卷入这桩麻烦事中了。

“你怎么知道会出事?”看莫承欢的模样,也不像是早早就知道内情的人。

“在院子里放天灯,还没进屋就掉了一个,心觉得不妙,就让锦素过去了一趟,只是个预感,但小心点总是好的,”莫承欢故意漏了秋圣熙的事情没说,一是觉得懒得解释,二来她是觉得这些事齐语没有必要知道。

“主子,主子,”红眉火燎火急的跑进院子。

“情况如何?”齐语也急着想要知道,慕雪殿的情况。

“龙胎……保不住!”红眉哭丧着脸说道。

“这眉妃,完了,”齐语紧闭双眼,颓然一叹。

“果然是冲着眉妃去的?究竟怎么一回事?”当时人多手杂,其实要陷害眉妃一点也不难,她只是很好奇细节。

“锦素说过以后我也多留了个心眼,多注意了荣嫔一下,本荣嫔那处起初,是很多人的,这荣嫔是最得皇上疼爱的佳丽,大家都想跟过去沾沾光,后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把人都支开了,就剩几个人,多是荣嫔身边的人,还有眉妃,眉妃院子里的掌事宫女,失了宠的李伴架。”

“到放天灯时,我就没太注意,等刚升起,就听到了落水声,扭头一看荣嫔已经不在岸上了,之后就乱做一团,几个时辰之前从一传来消息眉妃身边那个掌事宫女被刑察院拉了去,现在估计已经承受不住了,”齐语连连摇头,为那掌事宫女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这做奴才的,本就是随主子的荣光而荣光,主子一出了事,首先倒霉的肯定是奴才,”凝香有所感触,忘记了场合,情不自禁的嘀咕了一句。

齐语看了凝香一眼,凝香惊醒过来,向面前这两位主子讨饶:“奴婢多嘴,请主子饶恕。”

齐语点点头,也深知“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不好说什么。

莫承欢也是熟知人情世故,立即责怪道:“在灵随侧这儿也就算了,以后再外面小心点,别给主子们惹麻烦。”

“奴婢知罪,再也不敢有下次了,”凝香心中暗自惊到,正如莫承欢所说,还是在齐语面前失了言,若是在别的主子面前,多半要给莫承欢惹麻烦。

“不过这丫头到也说得对,我们这些主子做得不好,也关系到整个院子的人命,想想我们这一期,才进来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有两个出了事,以后的日子,怎么想都难太平了,”齐语暗自在心里计算了一番,大家进宫说短也有好一阵子了,大家也潜伏得够久了,想必秋圣熙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以后宫里会更热闹。

“同期进来的多数不是省油的灯,如何晴雪,刘芷芳,俞素华,大家扣上都说着以大局为重,其实哪个不是心里偷偷藏着自己家里那点私心,别说派系之间的斗争,连派系之内斗争也避不可免,从今往后啊,最好谁都不要信。”莫承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脱出了一些派系与派系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不为人知的辛密。

“谁说不是呢,可这宫中哪有永远的敌人,哪有永远的朋友呢,小心点就是,对了,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前些日子莫承欢给了她一个信号,大概是等到那个出头的时机,可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计划估计要耽搁上一阵子。

“本想就在这两天之内,谁料出了秋圣熙这种大事,还是再等上一段时间吧,”现在动手虽然有着一定的可能性,但相对来说危险系数还是更高些,她不傻,没必要让整个保皇派跟着她一起搏。

“红眉你再去一趟慕雪殿,”齐语点了点头,扭头对红眉吩咐了一声,回头又问了莫承欢一句:“再坐会儿,我现在一个人还心有余悸。”

莫承欢正打算离开,听到齐语挽留又答应再坐一会儿。

两人闲聊了半个时辰,红眉又回来了。

“主子,荣嫔哪请了太医属的楼玉宇过去。”红眉就得惊奇,特意回来禀报。

齐语、凝香、锦素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莫承欢,百薇堂里的奴才多数都是从小入宫,未在宫外听说过莫承欢与楼玉宇的流言,未当一回事儿。

“楼太医?楼玉宇?”莫承欢眼皮都不抬一下,满不在乎的问道。

“正是。”红眉应道。

“是谁请过去的?”齐语见莫承欢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好再深究,只好顺着问了下去。

“是瑞贵妃。”这楼太医医术高明,红眉也是有所耳闻的,可这楼玉宇终归来说是薛家人,司马家怎么信得过楼玉宇,这有待深究。

“司马仪?不该啊,司马家医术高明的医者大有人在,可她为什么要请楼玉宇?”齐语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一趟过去,搞不好能让皇上另眼相看,司马仪也不是蠢顿之人,怎么会把这大好机会让给敌对阵营的医者。

“大概是想拉拢楼玉宇。”莫承欢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从何说起?”过于光明正大的挖人墙角,司马仪是想挑起两派的战争么?

“司马仪这一次的目标是眉妃,眉妃倒台已经是定数了,眉妃一旦出了事,那宫中薛家的势力就会被大大削弱,朝堂上薛家为保大皇子,定然是要倾注全部精力,那时候,谁还管的上楼玉宇这小小幕僚,司马仪以为只要司马家现在对楼玉宇示好,楼玉宇就可以毫无顾忌,大大方方的丢弃这薛家,投入司马家的阵营中来,等薛家回过神来,楼玉宇已经是司马家的人了。”

如此看来,这司马家的人果然是善于舞权弄势的高手,这样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以来除掉了眉妃,而来还顺带挖到了楼玉宇这等难得的人才。

齐语听了莫承欢的解释,鼻子发出一声冷笑:“这司马家正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不过你觉得楼玉宇是什么心思?”齐语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对楼玉宇的想法很是好奇,而在这金碧城里,最了解楼玉宇的想必就只有莫承欢了吧。

莫承欢眉头一跳,知道齐语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气不恼,既然她和楼玉宇那段“佳话”已经被很多人所知晓,她也不必遮遮掩掩,有时候光明正大的承认反而要比隐瞒要好,起码能向世人证明自己问心无愧。

“楼玉宇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受人蛊惑的,你觉得像他那样的人会在乎功名利禄么?想要诱惑他首先要知道他要什么不是,你觉得像他那样的人会接受什么样的条件?”莫说官职,怕是让他坐龙椅也未必能让楼玉宇动心,对他这种爱冒险的人呢来说,危险性越大的事情,征服起来才越有成就感,对此时的局面而言,司马家就是最大的危险,所以比起归属来楼玉宇或许更想挑战司马家一些。

齐语听得云里雾里,似乎是明白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过来。

莫承欢有些无奈,换了另一种方式又重新解释了一遍:“在这宫里,只有我能令他倒戈,别人都没有这个能力。”

这个解释总算是让齐语明白了过来,她不懂楼玉宇的心思,但对于情爱这种事情,相信每个人都不会太陌生。

“说到这楼玉宇,我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他不是找过你么?所为何事?”这种事放在其他佳丽身上,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答应见面。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薛家的人,总要办点实事才不会招惹麻烦,前段时间,我父亲给我寄了封家书,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临摹本也传得到处都是……”莫承欢说着看了齐语一眼。

齐语若无其事的点头说了一句:“嗯,没错,我也看过,现在还留着,并没有什么。”

莫承欢嫣然,她很高兴齐语能坦白,面对一个未知的盟友,要了解或是调查是难免的,但她的脾气就是,查可以,但这种事情那么明显,你不能把她当做傻瓜一样欺骗。

“是吧,但你相信这里面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齐语如实的摇了摇头。

“这薛诗彩也不相信,所以想让楼玉宇来打探一下情况,”莫承欢说话总是对别人有所保留,既说了真话,又不把全部实情全盘脱出,以真相来掩盖最重要的相信,这方法是他教她的。

“你真说了?”齐语虽也是薛家人,但也知道薛诗彩并不与自己是一伙,所以心中还是不想把己方的任何有用的信息透露给薛诗彩。

“说了,反正也没有人,卖个人情让楼玉宇觉得我对他无恶意,不也挺好?”在这里莫承欢撒了个谎,为了保密,她和楼玉宇真正的关系不能为人道明,宁愿就让那些流言继续下去,也不能让外人知道,楼玉宇其实一直都是站在保皇派这一边,因为楼玉宇算是他们的底牌之一。

“这么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么?”莫承欢并不像如此莽撞的人,但泄露自己的行动不正是最愚蠢的行为么?

“放心吧,我一旦决定的事情,单凭现在的薛诗彩还阻止不了我。”说句实话就算让薛诗彩知道计划的全部,她也不知道具体时间终归是白搭。

“我相信你,”齐语相信莫承欢定能说到做到。

“好了,闲聊也差不多,既然你没事我也就回去了,至于眉妃的事情,我们只要置身事外就好,要记住千万不要妄想着去救眉妃,”莫承欢起身,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了齐语一声。

这件事闹得再大,只要她们置身事外,便可相安无事,正如关上房门,屋外有再大的风雨也都与她们无关。

第十八章 陆氏婉娟

夜里楼玉宇在齐玉轩外响起约见的夜莺啼叫,莫承欢又瞒着院子里的小姑娘前去赴约。

一轮朗月高高的挂在没有半点繁星的天空上,银白色的月华洒落人间,宛如为人家披上一件银色的纱衣,美丽得不可方物。

楼玉宇今日与往日不同,也不与你嬉笑打闹,冷着一张脸看样子像是有气要发。

“我今日被召去慕雪殿了。”楼玉宇面如冰霜道。

“我知道,”莫承欢不知楼玉宇想要表达什么,只好顺着他的方向回答。

“我见到皇上了,东天极!”楼玉宇心中有一团怒火,不知从何发泄。

莫承欢怔了一瞬,目光中流露出内疚,垂头不敢再看楼玉宇。

“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他气得不是东天极,他气的是莫承欢都合伙瞒着他。

莫承欢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种事为何要瞒着我?明知道我迟早也会知道!”他气莫承欢,却无法对莫承欢发火,也许那个人就是料到他不会对莫承欢发火,才会把解释得事推给莫承欢。

“算了!”楼玉宇被莫承欢那可怜模样,噎得无可奈何,他是气,可面对态度诚恳的莫承欢,楼玉宇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那薛远山是怎么一回事?”楼玉宇有点傻眼,现在仔细去想想细节,只觉得这盘起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时候他还是他,薛远山还是薛远山,”他们从认识至今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楼玉宇楞了楞,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要听故事?可惜时间有限,以后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定会把整件事原原本本与你说明,”莫承欢不方便出来太久,然而这整件事说起来真的太长太长了。

“你小心点,”楼玉宇想听,但也明白这其中的无奈,不过没关系,他有得是时间。

莫承欢回到院子,正好遇上起夜的凝香,两人会意一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各自休息。

翌日起来,中心六殿传来消息,荣嫔不但是被人推入水中,还中了毒,足以令荣嫔母子二人丧命的剧毒,幸好有楼太医妙手回春才勉强保住了荣嫔的命,不过荣嫔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而在离席之前,最可能下毒给荣嫔的人,就是离荣嫔最近的眉妃,更值得怀疑的是,眉妃席间还曾为了讨好荣嫔,在席间近距离的给荣嫔敬过茶。

荣嫔落水前掌事宫女也在,种种证据都指向眉妃,眉妃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嫌疑。

有想法的人都明白,这种证据过于明显的,往往都存在着一定的疑点,偏偏谁都看出来了,皇上硬是像被猪油蒙了眼似的,大发雷霆差点要当场叫人把眉妃打入天牢。

好在有薛家几位忠诚的荐臣生生把皇上劝住了,皇上才让刑察院介入调查,可这刑察院才刚开始要调查,眉妃身边的掌事宫女出事了。

只留下一封遗书上吊自杀了,遗书上大致是说,自己每天都看到眉妃娘娘为荣嫔怀孕的事情唉声叹气,自己气不过就在宴席之时对荣嫔下了毒,还趁乱之际将荣嫔推入河中,现在事情败露自己愧对主子,便自杀了。

任谁看了都是忠仆的一片赤诚之心,同时也另人怀疑掌事宫女就是因为处事稳重才能在主子的寝宫里当差,既是处事稳重又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这背后定是有人授权,才敢胆大起来加害一位已身怀龙种的嫔妃,分明就是事情败露以后,准备牺牲小我为主子顶罪。

糊涂皇上在其他事情上稀里糊涂,在这件事情上却看得通透,看了那掌事宫女的遗书,气得拍案大怒,嚷着叫来了刑察院,让刑察院院长付启光带人把眉妃居住院落搜了个遍,结果还真被搜出来了,至关重要的证据——直接导致荣嫔小产的毒药。

这一来,眉妃真是有理说不清,皇上再没犹豫,直接把眉妃打入冷宫,还下了圣旨,让眉飞老死在青越宫,永世不得踏出一步,更不得与大皇子见面,且不得自缢,否则诛连九族。

薛家人一看,自知无力回天,也不敢在上诉多嘴,不过皇上也算是仁慈的了,眉妃被定下了这么大的罪,最终受罚的也只有眉妃,眉妃的家族是一点没受牵连。

而眉妃的父亲也是在官场呆久的老油条,皇上虽然没有找他麻烦,但他也怕皇上见了他就想起眉妃,干脆抱恙请了两个月的假。

荣嫔落水案一事到这里也算是先一段落了,皇上为了安抚秋圣熙让秋圣熙再晋了一品,秋圣熙失了一子,却荣升为荣嫔,不过也没有人会羡慕,用自己的孩子换来的荣华富贵,很多人宁愿不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晋了品阶的不仅仅只有秋圣熙,还有今日子很受皇上喜爱的楚妙人了受封赏,摇身一变从小妙人变成了七品随侧。

这楚随侧受赏得不明不白,许多人就犯糊涂了,难道荣贵嫔要因为小产而失宠了?要么皇上会在荣贵嫔还在养病之际又升楚洛洛品阶呢。

原来啊,在天灯佳节当日荣贵嫔落水之后,第一个下水救荣贵嫔的正是这楚随侧,事后皇上见其勇气可嘉,询问过荣贵嫔才决定要封赏楚随侧的。

众人齐声道这楚随侧真是头脑灵活得很,在那种场面,任谁都吓呆了,哪还顾得上出风头,也就楚随侧脑袋好使得紧,哟啊不怎么说人家讨得皇上喜欢呢。

这月,莫承欢百无聊赖的呆在院子,突然想到自己进宫以后还未复习过武艺,在不好好练练怕是以后就生疏了,莫承欢可不允许这些这事情发生。

于是带上凝香到春风园去,随便找了个地方,锻炼了一个多时辰,返回院子,锦素说院里来了客人,莫承欢心道,这几天齐语,何晴雪都忙着去巴结楚洛洛呢,院子里哪还有什么客人。

进去一看,那不正是合休园那个小秀女——陆婉娟,能看着小秀女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莫承欢感到由衷的欢喜,自己总想是从对手手中救下一条命。

“奴婢见过莫妙人,”陆婉娟见到莫承欢立即对其行以稽首之礼。

“请起,这是为何啊,”陆婉娟的举动吓了莫承欢一大跳。

“多谢妙人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陆婉娟说着便流下了眼泪她实在无法想象,若在芙荷宴前莫承欢出手,她此时此刻会是什么模样。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莫承欢扶起陆婉娟,心道果然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你不仅救了奴婢,还让两位姑姑收留奴婢,如此大恩,奴婢不敢忘,只求上天能给奴婢回报妙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再所不辞。”眼看着与自己同期进宫的宫女,除了楚洛洛其余的不是进了浣衣局,就是入了御膳房这些都是劳苦之地,只有她能留在合休园,免受劳苦,一切都要感谢莫承欢。

“言重了,我当初也只不过是见你天生丽质,让那楚洛洛毁了可惜,救你一命也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以后为我跑跑腿就好,”莫承欢也不愿虚假,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婉娟。

“奴婢明白,奴婢会为妙人好好驻守合休园的,”陆婉娟起初还把莫承欢当成那些表面假惺惺,暗地里耍狠手段把你当弃子的佳丽一般,现在莫承欢把一切都摊开了说,她反而感觉轻松很多。

“合休园?那里我到当成一回事,我会找个时间把你带到我身边来的,在那之前你只需要安守本份,跟在两位姑姑身边多学点东西,”莫承欢看得出来这陆婉娟深谙自己从被救下的那一刻起,命就不属于自己,面对如莫承欢这般权势庞大的人,她只能听从安排。

“那好吧,你就先回去吧,以后没有特别的事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有事自会找你,让别人知道你与我关系的话容易招惹是非,我倒我所谓,但这些事非你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她现在还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而引起别人的注意。

“奴婢告退,”陆婉娟明事理的接收到莫承欢所传递的信息轻声告退。

“好,”莫承欢点点头。

“主子这陆婉娟可信么?”新人总是充满着太多令人怀疑的因素在里面,实在无法令凝香安下心来。

莫承欢从内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凝香,凝香打开一看,正是陆婉娟的出身于进宫前的一切,全清楚简明的写在一张薄薄的宣纸上。

“再给她十个虎胆,她也不敢做出一丝违背我的行为。”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陆婉娟的家乡,正是她父亲亲手的管辖区,莫说陆婉娟的父母就连陆婉娟全族,全乡的身家性命都仅仅的握在莫承欢手里,陆婉娟哪敢对她的命令说个“不”字。

“主子不怕她会反抗?有些棋子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愿意被操控,万一她打探到消息之后,投靠敌方那该如何是好?”锦素跟在莫承欢身边也快一年了,自然相信莫承欢的部署,只是她所说的都是一些时有发生的情况。

“我说过她是聪明人,她自己会掂量着到底站在哪一边利益比较多,所以我们要助她,让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自然会知道你对她的好。”

锦素表示意会的点了点头。

“那主子是想怎么帮她?”凝香最近对“帮”这个眼特别的敏感,她总觉得明明自己主子也过了潜伏时期,按道理自己给自己想主意还想不过来呢,怎么老是把“帮”字挂在嘴上。

“就看她的表现了,不急,我们也不着急,就让皇帝好好多照顾一下荣贵嫔吧!”莫承欢只盼着这件事赶紧翻,她总是一种预感,似司马仪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不会轻易的让这件事画上句点的。

...

第十九章 再起事端

宫中才稍有平静,这老天又开始兴风作浪了,秋末来临的秋雨一场接着一场,下个没玩没了,风吹落了树枝上末枯黄的叶,雨打残了院里头精心栽培的花。

莫承欢瞧着这恼人的秋雨愈发觉着心里都闷得慌,让秋亦臣开了副安神汤药,汤药送到嘴,又心烦意乱的全砸了,闹得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跟着心慌了起来。

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天,直到那中心六殿传来消息,说那楚洛洛楚随侧,因厚承圣恩,又加晋了一阶,成为楚常宣。

不得不说的是,自从两月前荣贵嫔落水小产之后,皇上便越来越少慕雪殿了,虽说了赏赐不断,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荣贵嫔那梧桐枝算是飞到了尽头,现在皇上对她更多的怕是同情和愧疚,再无之前的宠爱之意。

更令人们觉得惊讶的是,当初因为几个妙人受恩宠而大发雷霆的荣贵嫔这次却安静得出奇,据慕雪殿的小宫娥,小太监们传出消息,荣贵嫔每夜想念死去的孩子,想得日日垂泪。

这一说法传出,大家就都想明白了,圣上为何不再宠爱荣贵嫔,哪个男人也不想天天对着个哭丧着脸女人,起初或许多少还会心疼,久而久之自然就厌烦了。

也从而说明了荣贵嫔为何不吵不闹,一心系在死去的孩子身上,哪还管得了什么狐狸精。

然而荣贵嫔的不理会,正好成就了楚洛洛的荣华之路,怕是等荣贵嫔有朝一日幡然醒悟,这楚洛洛已经站在梧桐枝的高处,任谁都奈何不了她了。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严冬,十二月的寒风冷冽的到在人们面上,风雪吹得睁不开眼。

也不知怎地,一向身体健康的莫承欢受了风寒,一病就是好几天,请来秋亦臣看了好几回不见起色。

风雪第四天,直接发高烧,昏迷不醒,满口胡言乱语,可絮絮叨叨,含含糊糊任谁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凝香见实在是看不下去,冒着被人传谣言的风险去太医属求楼玉宇到齐玉轩。

楼玉宇为莫承欢诊脉以后,把屋子里的人全赶了出去,只留凝香一人在旁边伺候。

过了一下午,莫承欢总算是醒了,可高烧仍未褪去。

“你醒了,”楼玉宇正为莫承欢针灸,见莫承欢睁开眼睛以后,心头一喜,却还不忘提醒道:“别动,最后两针,扎完你就会感觉舒服很好。”

“你怎么在这?”莫承欢未联系过楼玉宇,他怎么能主动过来找她。

“你高烧不退,是凝香去太医属请我过来的,”楼玉宇了解莫承欢的顾虑,他也是经过一番衡量才决定过来的。

莫承欢想了想,似乎楼玉宇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反而是百利而无一害,毕竟没有什么比奋不顾身更能体现真情,而她和楼玉宇现在所扮演的正是一对陷入苦恋,却彼此深情的恋人。

楼玉宇见莫承欢不语,又追加了几句:“你难道要一直躲着我吗?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宁可自己硬抗着也不愿意见我?”

“在你从我这里获取消息的时候,我们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莫承欢也故意提高了声量。

楼玉宇默然为莫承欢施完针,装作无颜面对莫承欢的模样背对着莫承欢说道:“你不是伤风,而是中了毒,你好好查查是谁动的手脚吧。”

莫承欢突生一计,话音变得阴阳怪气的对着正要向外走去楼玉宇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薛妙人。”

楼玉宇暗自一乐,表面却假装黑了脸,回头对莫承欢大喊道:“你明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莫承欢一脸悲痛,满心愉悦的反驳了楼玉宇一句:“我怎么能确定,现在的你,还是不是我当初认识的你?”

楼玉宇张大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然的转身离去一脸沉重,可实际上心中一惊憋出了内伤,他和莫承欢这场富有默契的戏,不管怎么想都令人觉得乐趣无从。

他们这场戏不仅骗了外人,连伺候在莫承欢身边多年的凝香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他和莫承欢的戏,除了薛远山、护国王等寥寥几人以外,鲜少人知道真相,也不能让除此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他们需要一个足以迷惑所有对手的骗局。

然而只有连自己人都骗住的谎言,才能骗住像司马家这些精于计算的老狐狸,更何况,莫承欢现在除凝香以外,另外的两个小丫头都还没有办法真正的信赖。

而且她和楼玉宇都已经开始被人们注意到,只是外界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以为还有机可乘,才迟迟不对他们下手。

一旦在过早的让他们知道她和楼玉宇是在假扮旧情人,真正关系是同伙,那不仅仅威胁他们自身,还会威胁到整个计划,他们两一定要将这场戏演好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不可以相信,这是薛远山一直让他们贯彻的宗旨。

起初她收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坚决反对,卡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调剂一下,她无聊的生活。

楼玉宇走后,莫承欢仍未敢放松,继续让自己表现得十分难过的样子,凝香看不过眼急上来认错:“我该死,我不该请他过来的!”

“算了,你毕竟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本身欺骗凝香已经让她心里不好受了,她怎么还忍心责备凝香。

“主子,你还是责备我吧!”凝香干脆跪在莫承欢床边,低着头,愧疚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见到这一幕,莫承欢更是羞愧,忙道:“你快起来,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又岂是责备你所能挽回的,如今事已成定局,这样的结果反而对我和他都好。”

虽然莫承欢尽心劝导,但凝香仍旧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有心思跪在这里,还不如出去查查究竟楼玉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承欢见多说无用,只有使用非常方法。

果不其然,凝香一听,立即抬起了头,止住了泪水,抽泣着对莫承欢保证道:“我一定将功补过,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莫承欢暗自松了一口气,再纠缠下去她就要没话可说了,还好这招数对付凝香还算管用,否则她非要露出破绽不可。

楼玉宇背着诊箱正打算返回太医属,就被薛诗彩身边的贴身侍女福莹拦下请回了薛诗彩的寝院。

“楼太医,这是从哪里来啊?”薛诗彩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阴测。

“妙人不是明知故问么,”楼玉宇理直气壮的反问了薛诗彩一句。

“你是我薛诗彩的人,去给莫承欢看病是怎么一回事?你当我死了么?”薛诗彩怒目而视,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妙人,我可从未说过是你的,我当初进宫的条件可仅仅只是助你,你可不要逾越了,我可与你身边那些奴才不一样!”当初薛世章本不是把他安排到薛诗彩身边的,若不是薛世景开出得条件更加诱人,他所选择的人就会是齐语。

“不需要听从安排,只要保住薛诗彩的命即可”多简单的条件,正好薛世章拜托他帮助调查薛世景,不然他相信在齐语身边他会得到更大的自由。

“你!”薛诗彩被楼玉宇气得说不出,一口怒火堵在胸口,几乎要将她气晕过去。

“妙人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太医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呢。”楼玉宇就是这样的脾气,别人若是客客气气的,他自然也就是以礼相待,别人若是趾高气昂,那就莫怪他孤高冷傲。

齐玉轩

莫承欢服过了楼玉宇开得药,头脑才从浑噩中渐渐清醒过来,那不停旋转的世界才稍稍有了停顿的意思。

都说大病初愈要好生休养,不过她可没有那个闲暇时间去休息,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对她动了杀机,如若再继续悠哉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是一觉不醒了,在此等紧要关头可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莫承欢想来想去,这件事都毫无头绪,这次与上次不同,上一次陆惠研是无差别对待,况且以熏香为毒过于明显,不似这次,她是无故病倒,根本不知道这毒是从何而来。

思来想去莫承欢都找不出一丝有用的线索,忽而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唤来了锦素。

“你去让凝香准备一桌好酒好菜,你去把楼玉宇请过来,”莫承欢话音未落突然想起一个人暴跳如雷的模样,这个人一听到楼玉宇来赴约估计要气得发狂。

“这是为什么啊,今早您把他赶走了,现在又为何把他请来?让那些看热闹的人看了,那闲话指不定得说成什么样呢,”锦素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我要查出是谁对我下了毒,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楼玉宇身上,”这件事他可不怕别人传,就怕没人传,他就是要让宫里人都知道这楼玉宇对她死心塌地,只要她开口,楼玉宇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好,我这就去。”锦素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命令往外走。

“记得让凝香把酒菜准备得丰富些,”莫承欢怕锦素忘了,临末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锦素无奈的回头应了一句。

锦素才离开不久,苓雪走进来说齐语到访,莫承欢正穿着衣裳,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喜急急忙忙的衣服都还没穿好,便开门把齐语迎了进来。

“太巧了,你来得真是及时!”莫承欢本想上去给齐语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想到自己伤寒未愈,又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这是?”齐语被莫承欢的热情唬得楞了一下。

“我正想着缺个人,你就来了,唉,怎么想到来看我?”正想着单独与楼玉宇见面不太好,在考虑要不要把齐语请过来,齐语就出现了。

“我不是听说你病了么?伤寒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与你关系这么好,不来看看说不过去啊!”齐语在寝院里听到莫承欢生病,一担心就急忙带了些补品过来了,不过她也没必要说明。

“你可真有心,正好留下来吃个晚饭,我给你引见一下楼玉宇,”莫承欢也要让楼玉宇认识一下这齐语,毕竟这齐语是“他”的人,以后互相照应一下也是好的。

“楼……楼玉宇?我没听错吧,你竟宴请他?在这关键时刻你不该是避嫌么,怎地还把这等蠢事往身上揽!你也不怕薛诗彩报复你!说你什么好!”齐语笑容一敛,愠怒对莫承欢叱责道。

“我要让别人知道楼玉宇是我的人,不管他此时此刻身在何方阵营,他的心永远都在我身上。”莫承欢不能对齐语直说她与楼玉宇之间的真正关系,但她也要让齐语像相信她一样相信楼玉宇。

“你这话我怎么听出了其他味道,你是在挑衅司马家?”齐语成功接收到了莫承欢所要传达给她的信息。

“我挑衅的可不止司马家,”莫承欢抿嘴笑得深意。

“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齐语蹙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模样。

“你少来,据我所知,这薛世章与薛世景也不是一路人。”莫承欢也不怕在齐语面前明说这段关系。

“远山和你说的?”齐语语气莫名的多了一味深情,特别是在“远山”字上,那是一种对爱人的深情呼唤,莫承欢并不陌生。

“对,”莫承欢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动齐语。

“对不起,我失态了,”齐语意识到她流露出得深意让莫承欢感到不自在了,马上道歉。

“无碍,这事我们就此结束吧,我想说下去对我们都不太好,”其实她也好奇,只是她觉得此时她问了,齐语也不会告诉她。

“主子,我回来,”莫承欢与齐语正要陷入勉强,正好去膳房传膳的凝香回来了。

“好,你与苓雪去准备准备吧,”莫承欢如释重负的吩咐了一句。

“浣春,陵容你们一同回去吧。”齐语见莫承欢未留人在身边,自己也不好留怕宫娥们听多了碎话不好。

“不用,我是主,你们是宾,哪有做客的人干活的道理。”莫承欢也没多想,主要是见人手足够,不需要麻烦齐语。

“莫主子,不去帮忙我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就同意了吧。”浣春落落大方,语言中尊敬而没有距离感,语调和言辞掌握得恰到好处。

“不许多嘴。”齐语怕莫承欢不喜。不由叱责了一声。

“无碍,浣春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人,我喜欢,不似我院子这些丫头片子,不是顽劣不堪,就是严谨过了度,正是操碎心,”莫承欢见过不少侍女,但能让她产生“抢”的念头的,浣春还是头一个。

“是你抬举了,还不快谢谢莫妙人的赏识。”见莫承欢没有责怪的意思,齐语就放心了。

“奴婢谢过莫妙人,”浣春欣喜却也不忘礼数的给莫承欢作了揖。

“好了,去吧,”玩笑过后,莫承欢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是。”浣春点头过后,领着陵容跟在凝香身后离开。

“浣春姐姐这莫妙人是什么来头,咱主子可是随侧,怎么看起来反而是这莫妙人架子更大一些。”陵容是新分到百薇堂的小宫娥哪里晓得自己主子和莫承欢的渊源。

“这莫妙人的父亲可是莫仲轩,这莫承欢你不认识,那莫仲轩你总归认识了吧,”浣春也没傻到把两位主子之间真正的关系告诉这新来的小丫头,但也要让她服气,那护国王莫仲轩就是最大的借口。

“护国王?!”陵容捂住嘴,不敢让旁人听到自己吃惊的尖叫。

浣春不明寓意的笑着点点头。

“那莫妙人岂不是琴德郡主?!”陵容虽说自小在消息不同的山村长大,但护国王与琴德郡主的威名她可没少听,挑担的的卖货郎说起。

浣春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笑容又深愈了几分。

“天哪,咱主子正是聪明绝顶,与这样背景的人交朋友,以后再宫中就能称王称霸!”陵容天真活泼的开始憧憬这未来得美好的日子。

“这些话在面前说就算了,莫要再外人面前说起否则让人掌嘴可别说怪我救不了你,”浣春不忍心打破这陵容的美梦,却也不得好好提醒她一下,毕竟这宫中哪有这丫头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是。”陵容知道浣春是好意。忙敛容应道。

“嘴上不停手里也别闲着,干活吧,”浣春还是挺喜欢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的,也不好意思责怪。

“好!”陵容眼里星光点点脸上笑意盈盈的应道。

不一会儿,锦素便满面愁容的带着楼玉宇回到齐玉轩。

“你来了,”莫承欢走上前去的迎接楼玉宇。

楼玉宇显然是受了惊,却不知是故意装的还是被其他什么吓到了。

“来,齐语,这位是楼玉宇,楼太医。”莫承欢第一时间将齐语介绍给了楼玉宇。

楼玉宇虽带有疑惑,却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这齐语怎么说是主子,旋即拱手给齐语施了一礼:“微臣见过齐随侧。”

“楼太医不必多礼,这院子就只有我们这几个自己人,在宫里宫外听说了不少关于楼太医的事,今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齐语不得不承认,这楼玉宇的确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比她想象中还要英俊得多,如此不凡也能与么好配上一配,只不过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同往日,莫承欢进了宫便是皇上的人,他们的过去将会把他们一步一步往地狱边缘推。

“齐随侧过喻了,”楼玉宇能感觉到齐语对他隐隐存在着敌意,也不敢多言,他只是不明白莫承欢为什么会请他,为什么请他的同时还请齐语。

“有事坐下聊吧,”|莫承欢走在前头把楼玉宇。齐语带进偏厅。

偏厅凝香、苓雪几个人已经把酒菜摆好。

“你们出去候着吧,”莫承欢把侍女都打发了出去。

齐语见莫承欢打发了侍女,便知道莫承欢要聊重要的事情,也跟着示意让浣春陵容也出去。

“今天我们难得欢聚,先喝一杯,”莫承欢举起酒杯。

楼玉宇闷声仰头饮尽杯中酒,眉头凝重道:“不知莫妙人请微臣来此,有什么关照么?”

齐语楞了一下放下酒杯,困惑的看着莫承欢,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出去。

“楼太医何必过分紧张,我只是想感谢楼太医的救治之恩,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莫承欢语气中暧昧不明,言辞中却为她和楼玉宇制造了无尽距离。

楼玉宇凄凉的一笑:“你利用我都无所谓,但我们能不能过去一样说话,不要绕这些无用的弯。”

“呃,我要不要也一起出去。”楼玉宇太快进入主题,齐语觉得很是尴尬。

“不用,你留下,”莫承欢神色不惊的微笑道。

“可……”齐语很为难,毕竟这是莫承欢和楼玉宇之间的的密事,她似乎不方面听太多。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醒来的时候说话‘在你从我这里获取消息的时候,我们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话,而现在又说要感谢我的救治之恩,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反复无常的模样?”楼玉宇痛心疾首的注视着莫承欢说道。

“权利,既然我们有缘无分,你又何苦纠缠,乖乖的回你的凤兰难道不好?你明知道进宫会被我利用,你还进来,难道不是你自寻苦恼么?”莫承欢已经是黑了脸。

“这才是我认识的莫承欢,对我就是自寻苦恼,那也比你深入这愁苦之海孤立无援的好,”楼玉宇却跟换了个人似的变了脸,笑得悠然自得。

齐语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沟通的?气氛跳得那么快,反应得过来么。

“楼玉宇你真是个痴人。”莫承欢释然一笑。

齐语傻了眼,这两人是神沟通,她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两就已经互相了解了意思,不过齐语又很快释怀了,若不是如此,这两人想必也恋不到一块去。

楼玉宇又笑了,让人看了有些自嘲的味道。

“说吧,让我来为何事?”楼玉宇想了想忽然能理解莫承欢为何请齐语来与他一席,其实不过想表达一个“齐语是值得相信的”的信息,不过他又不觉得莫承欢请他过来就只为这一件事。

“今日你说过我中了毒,我只想此毒叫何名,可以从哪些途径下毒。”莫承欢说道这件事,是再也笑不出来,严肃得令人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这次不是受风寒么,怎么会是中毒?”听到中毒二字齐语的脑袋,就如被人拿着大锤重重的敲了一下,这可是大事,是有人要置莫承欢于死地。

“无碍,还好有他在,否则我今天绝不会清醒的与你相见。”莫承欢眼中感激盖住了其他情感,深深的注视了楼玉宇一眼。

“有线索么?”齐语眉头凝结着担忧,继续追问。

“没有,所有请他过来了,”莫承欢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此毒主要由紫迦摩多花,此花亦毒亦药,加上一些辅药,可从多种途径,根据你的中毒情况和症状,依我所见,应是从口入。”楼玉宇也仔细分析过莫承欢的毒,她身上的毒与他之前所见的不同,还加入了几味补药,由此可见这些无关紧要的辅药,是为了掩饰紫迦摩多花,那些特殊的酸涩味。

“而且是下在药或者药膳中,”楼玉宇目光笃定,斩钉截铁的接着说道。

齐语毫不犹豫的相信了楼玉宇的话,要说理由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是楼玉宇笃定的眼神感染了她,让她不由自主的着了楼玉宇的魔障。

“我会让人追查下去的,话说今早你从我这齐玉轩出去,就没什么事?”莫承欢不相信薛诗彩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薛诗彩请了过去,不过依我所见她还是不请我过去会比较好一些,”楼玉宇想起薛诗彩火冒三丈的模样,笑意就不禁从嘴角溢了出来。

“估计被气得不轻,”莫承欢也可以想象到那个滑稽的画面。

“上次,司马仪让去慕雪殿你是在怎么回答司马仪的?”齐语心中掂量了一番,觉得此事此时问道应当无事。

楼玉宇神秘的看了齐语一眼道:“拒了,直接。”

“你……”齐语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不怕被司马仪报复?”莫承欢淡然相对,帮齐语问出了心中所想。

“你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齐语愠然的恼了莫承欢一眼。

“司马仪能承诺给我的,当初凤兰王都承诺过我,你觉得我是相信一个未来不明确的人,还是相信一言九鼎的王?我看不上这司马家。”楼玉宇手里把玩着酒杯,眼中那份不羁充满趣味。

“那你如今进宫又是为何?”齐语未见过如楼玉宇这般洒脱的人,就像一阵捉摸不透的清风,不受任何条件约束,从他身上体现出的那份自由自在令人炫目,大概人们之所以会为他着迷,正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无法被人具体描述出来的洒脱。

“为……”楼玉宇顿了顿,目光自然的落到了莫承欢身上,笑容变得温柔了起来:“为她,即使我知道我会成为她的威胁,但是我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东天极,配不上她。”

“这不是凤兰,你说出这等违逆之话来,我本该叱责你才对,可我却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连责备的心情都没有……”齐语低头轻笑,心中不由得开始羡慕莫承欢起来。

这席酒菜,三人吃了一个多时辰,天南地北的聊,楼玉宇为莫承欢和齐语说了不少他在旅途中所遇到的趣事,知道齐语喝得面颊通红,人才散去,各自回去休息。

在临告别之际,楼玉宇还在莫承欢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今儿怎么会想到让齐语过来?”

“是巧合,她自己过来的,不过我本身也想让她过来,只想让她相信你,齐语是‘他’的人。”莫承欢简明道出了真相,在这么多人注视下她必须要尽量言简意赅的结束和楼玉宇的对话,否则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明白,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这次的事,多查查身边的人,”楼玉宇总觉得莫承欢这毒中得莫名其妙,而且莫承欢又一向谨慎,不可能会不知不觉的中毒,除非是她身边的人有问题。

“什么意思?”莫承欢以为楼玉宇已经找到了可以的线索。

“没,感觉而已,不是怀疑你的人,只是感觉线索会在她们身上,”说着楼玉宇扫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凝香三人。

“知道了,”莫承欢不着痕迹的应道。

“齐随侧,我们一同走吧,”楼玉宇朗声向着齐语的背影喊道。

第二十章 最后的告别

翌日,一场大风雪就似一扇无形的闸门,把人都关在屋里,凝香冒着风雪到内侍监去领了些银炭回来,回来的时候莫承欢已经醒了,锦素伺候着吃早膳。

“凝香你回来了,过来,你们都过来,”莫承欢喝着粥,头也不抬的说。

凝香心一惊,立即想到莫承欢中毒的事情。

“上次我让你去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莫承欢开门见山的问。

“还……还未有线索。”凝香埋首,心中没有底气,不敢直视莫承欢审查的目光。

“你不必如此,我也未指望你能查出什么,不过你们知道昨日为何我要请楼玉宇过来么?”莫承欢慢条斯理的扫了一眼,一同笔直的站在桌前的这几个小丫头。

“奴婢不知。”三个小丫头异口同声道。

“因为我们唯一的线索在他身上,她能看出我中了毒,也一定能查出我从何中的毒,只有知道我怎么中的毒,才有可能找到那个对我心存不轨的人,”莫承欢顿了顿,又扫了一眼三个小丫头,想看看有没有破绽可寻,又接着说:“他告诉我,这毒是混在类似药膳的东西里让我服下的,你们说说,我在病之前,在你们的印象里,有过这些东西么?”

“参鸡汤!”锦素和凝香如梦初醒,齐声说道。

“谁给传的?”莫承欢第一个想到的是苓雪,身边的人中只有她存在最大的嫌疑。

“是奴婢,”苓雪如实回答。

“苓雪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异样?”莫承欢仍不愿相信苓雪会对她下毒,不管怎么说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未亏待过苓雪,她不该受如此对待。

“没有。”苓雪斩钉截铁的说。

“你就不怕我怀疑你?”苓雪的眼中夹杂着很复杂的情绪,莫承欢足以推断出苓雪未全部如实交代。

“主子并没有证据就是这山鸡汤让您中毒的。”苓雪面对莫承欢的追问,不卑不亢的反驳了回去。

“就凭你这句话我就有理由怀疑,,这毒是你下的,”莫承欢有些愠意,其实只要是苓雪如实交代,她也未会对苓雪怎么样,只是她一再反驳令莫承欢火冒三丈。

“那主子就处置奴婢吧,”苓雪面不改色的跪在莫承欢面前,像是认罪,又像是在乞求什么。

“苓雪!”锦素与苓雪相处得最好,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看着苓雪负了这大罪,她也看得出苓雪是有隐情的,也许让苓雪说出实情,这毕竟对谁都好。

“锦素姐,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对你恩情我是还不了拉,但愿下辈子我们还是朋友,”苓雪一心赴死,不愿再听劝告。

“苓雪我知道你忠诚,但你又如何那么蠢顿?你这愚忠无形中就已经替你招了供,我以为审你还需要些日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漏了馅。”苓雪的态度都已经如此明显,那她拼了命隐瞒的事情也就不难猜。

苓雪一愣,抬头不明的看着莫承欢。

“这世上能让你这般忠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荣贵嫔,我既然已经知道是她动的手脚,那你的牺牲就是白白流血,”莫承欢其实并不相信秋圣熙会对她下手,这苓雪只怕是被司马仪以秋圣熙做要挟诓骗了而已。

“你没有确实的证据,你不能对娘娘如何,我不会白白牺牲的,”苓雪坚信,她的死一定能为秋圣熙换来一线生机。

“我既已知道她要害我,那我也不必要什么证据,我不需要以此反击,以后多的是机会,我有办法让她一临绝顶,自然也有办法令她身败名裂!”莫承欢只是想吓唬吓唬苓雪,让她说出实情,以便推测到底是司马仪手下哪位佳丽,这么快就视她为眼中钉。

“你不能这么做!”苓雪起身就要向莫承欢扑过去,好在凝香身手灵敏一把按住苓雪。

“让她上来!”苓雪的反击彻底的激怒了莫承欢。

凝香手一松,苓雪便惯性的扑到了莫承欢面前,莫承欢反手借力一推,让苓雪撞到了门框上。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秋圣熙?!我同你说过,秋圣熙必死无疑!否则她也不会将你送到我这里来!她的命谁都保不住,除非司马一族,明天突然从世上消失,我是能改变什么,司马仪死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不是说真的救不了她,如果她愿意活下来,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活下来,只是她若是活下来,那她的父母、兄弟、族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你可以不理会,可秋圣熙做不到!”莫承欢愿意出手救助每一个命运坎坷,且本性善良之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救助。

苓雪额头涓涓流下鲜血,屋里的依靠着门框无声泪下。

“苓雪你可知道,今日你以为你是在救秋圣熙,其实你是在一步步将她推向深渊……”莫承欢说那么多,只是想让苓雪从拯救秋圣熙的美梦中清醒过了,只有这样苓雪才能分辨出是非好坏。

“是荷雨,她说,只要我将你毒死,那贵妃娘娘就答应放主子一条生路,她还说万一事情败露,只要我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那贵妃娘娘也能帮荣主子争取一个从轻发落,奴婢不是不相信您,奴婢不是不相信你,奴婢只是觉得哪怕有一些可能性也好,帮荣主子争取留一条命,荣主子待我不薄,托人救回了病重老娘一条命,奴婢只想报答她,莫主子奴婢对不住您,您是好人,奴婢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求莫主子你大人大量,别再为难荣主子了……”话未完苓雪已是泣不成声。

锦素上前为苓雪止血,擦泪,眼中说不出的心疼。

“凝香,你去调查一下最近荷雨都与谁接触,静妃那脑子可想不到利用苓雪这种好方法,”莫承欢一听苓雪的话,脑子飞快的想到顺藤摸瓜下去。

“好,”凝香一秒也不敢耽搁,提了斗篷冲到大雷中。

苓雪抬头泪眼迷蒙的看了莫承欢一眼,停止了哭泣。

“苓雪,我和圣熙是好友,我答应过她很多事,我会做到的,包括好好照顾你,我也不用你报答我什么,你只要记着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别再干那些无谓的蠢事,要怪就怪司马仪,怪司马一族,只要他们不灭,就会有更多像她这样无辜的人死去,”莫承欢向着痛哭流涕的苓雪幽幽的说道。

巳正二刻,凝香匆匆忙忙的推开房门,哆哆嗦嗦的冲到火炉边上。

“有消息了么?”莫承欢坐在贵妃椅上看着书,见凝香回来,急忙放下手中的书,焦急的问道。

“问出来了,内侍监得人说看到荷雨与楚洛洛身边的菁菁来往甚密,”凝香一面烤火,一面不敢含糊的快速的道出打探来的情报。

“楚洛洛?倒也像她能干出来的事,”莫承欢也没有看错这楚洛洛,当初就觉得她不简单,没想到她们两想到一块去了。

“那我们要不要还击?”此时的形式连锦素都能看出,并不适合还击。

“我们先去一趟慕雪殿回来再做打算,对了,叫上苓雪吧,让她们主仆二人见最后一面吧,”楚洛洛已经注意到她,往后她就很难有时间再顾得上秋圣熙,怕这次就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慕雪殿

自从楚洛洛将圣上的宠爱夺走,慕雪殿便门庭清冷了不少,那些前来巴结讨好的人都跑到了赤霞宫。偌大的殿堂除了一些百无聊赖的宫娥太监,竟无一个外人,莫说从前的赤霞宫,连她的齐玉轩怕也要比这慕雪殿热闹上几分。

这慕雪殿便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这些人都囚禁在此。

“麻烦通传一声,齐玉轩莫承欢求见。”莫承欢下了轿,亲自拦下了一名宫娥。

“自己进去就是,不必通传。”宫娥恼了莫承欢一眼,指着正殿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莫承欢也不想招惹麻烦,亲切的回应一个笑,带着凝香三人走向正殿。

“这些奴才怎么这般不知礼数,如今事谁掌事,这样随意放任进来,瘟疫有心存不轨的人伤到娘娘怎么办!”慕雪殿的凄凉场面看恼了苓雪。

“他们只怕都是一些无处可去的人,被剩下来混日子的,一个失宠的主子你还能指望底下做奴才的做事有多上心,宫里似你这般的不多,所以她才会开口拜托我照顾你,”现在已经是莫承欢预想到的最好情况。

这皇宫是牢笼,是坟墓,囚禁这倍受宠爱的人,埋葬着这失宠落魄的人。

“荣贵嫔?荣贵嫔?”莫承欢进入正厅,并没有见到秋圣熙,随即喊了两声。

“我在内房里,”秋圣熙幽怨的声音,从内房中飘然而来。

莫承欢四人走进内房,只见秋圣熙一身朴素无华的对襟襦裙,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似乎不错。

“房里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苓雪脸色黑得难看,对秋圣熙此时的处境十分不满意。

“一个失去帝王宠爱的嫔妃,能这样算是不错的了,你们怎么有时间来看我?”秋圣熙再也无需虚情假意,脸色虽然苍白了些,可一颦一笑尽是释然,就像一个被囚禁已久的囚徒,终于逃出生天,每个举动都充满着自由的味道。

莫承欢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头,说实话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秋圣熙这副模样,因为这意味着她离死亡不远了。

“你们先出去吧,苓雪留下,你们在外面看着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莫承欢吩咐道。

“事到如今已不必如此,谁会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秋圣熙早就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现在的她每一天都是毫无意义的,在她的孩子离开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期盼命运的终点快些到来。

“你们去吧,”莫承欢也知道秋圣熙说的道理,但她还是习惯了谨慎。

“是,”凝香、锦素不问缘由,领了命令便出去了。

“你们两说说话吧,”莫承欢能理解她们之间主仆情深,她有足够的耐心,不去打扰她们。

“主子!”苓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到秋圣熙面前,痛哭流涕。

“哎呀,你这额头是怎么一回事?”秋圣熙发现了苓雪额头上的伤。

苓雪正想开口,便被莫承欢抢断:“没事,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磕在柱子上。”

秋圣熙看了一眼苓雪,又看了一眼莫承欢,明明知道这其中并不似莫承欢所说那般,但她愿意不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这段时间在齐玉轩过得还好吧,有没有给莫主子惹麻烦?”并未比苓雪长多少的秋圣熙,如一位慈祥的母亲,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温暖而亲切。

“对不起主子,奴婢给莫主子惹大麻烦了,”苓雪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秋圣熙说到。

“怎么说?”秋圣熙跳了跳眼皮,心想估计苓雪闯的祸挺大的,这都找上门来了。

苓雪抽泣着回头看了莫承欢,扭头秋圣熙快速的磕了几个头:“主子责备奴婢吧,奴婢差点犯下弥天大祸……”

“其实也没什么,不用太在意,”莫承欢为了不让苓雪把这件事情夸大,只好上前为苓雪将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不料莫承欢此举的动机被秋圣熙识破,秋圣熙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即板着脸,怒道:“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秋圣熙这一生气吓了莫承欢一跳,不过她还是很快的回过神来:“无需如此这事我们就跳过吧,我来只是想问……”

苓雪向来敢作敢当,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做错了事情,就应当承受相应的惩罚,莫承欢对她网开一面反而让她内心更加不安。

“我差点下毒害死了莫主子,”苓雪抢过莫承欢未说完的话,坦诚的交代了一切。

秋圣熙一听,火气当即冲到了脑袋,抬手给了苓雪一巴掌,莫承欢本想阻拦,无奈她正要出手,苓雪已经生生挨了秋圣熙一巴掌,她上前也只能拦住秋圣熙第二次挥过去手掌。

“莫气,莫恼,她不过是护主心切,听信了她们的谗言,”莫承欢不忍心让秋圣熙责怪苓雪,出口相劝。

“护主心切?有理由就可以肆意妄为了么!我不需要你护我,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奴才,有什么资本护我?承欢多次确定过我的决定,若是能改承欢随时可以安排,哪里需要你一个奴才多管闲事?!”秋圣熙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即使莫承欢死死拦住,秋圣熙还是又狠狠的踹了苓雪一脚。

“奴婢知错,主子莫生气,您的身子刚好,犯不着再为我气坏身子。”苓雪哭着再度爬到秋圣熙面前哀求道。

“事情都过去了,消消气,你也是,你主子身子虚,我替你死命瞒着,你怎么还故意说出来气你主子!”莫承欢起先一直喜欢苓雪的耿直,可此刻竟恨起这一根筋的傻姑娘来。

“承欢,你不要替她说话,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咳咳……”秋圣熙急火攻心,一时带动了体内隐患一阵连咳。

“得了,我们这里面闹太大动静,让有心人听了去可不好!”莫承欢见好说歹说都劝不住,只好拿出杀手锏。

秋圣熙喘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听进了莫承欢说的话,才慢慢缓声说道:“承欢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她待我一向好你不是不知,你在齐玉轩这些日子也能了解不少,对这样一个好人,你怎下得去手!”

“主子,奴婢知错了……”苓雪也没想到会把秋圣熙气成这个样子忙泣声认错。

“我莫承欢命大,苓雪这小丫头还要不了我的命,今天,我不是过来问罪的,我是想过来和你商讨一件事的。”莫承欢觉得这样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是办法,只好搬出正题,紧急转移话题。

“什么事?”秋圣熙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万事都应当正事为先。

“其实为的也正是苓雪被司马仪诓骗的事,不过不是来追究责任,而是想来告诉你,我有预感,此事不是冲着我来的,”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起初莫承欢以为是楚洛洛单纯的看她不顺眼,只是她越想越不对劲,心中总有个声音在呐喊,这件事并不仅仅是冲她来。

“那你是觉得是冲我来的?”秋圣熙轻蔑的一笑,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事到如今,那些是是非非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我只想让你做一个心理准备,顺便来看看你,”这也并非是莫承欢全部的想法,只是她有些肮脏的想法,不能在此时与秋圣熙说明,她不希望她和秋圣熙之间牵扯上任何利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我还你一个人情吧,就当体现我最后的价值,也算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秋圣熙发现人之将死,看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澄明了起来,现在不管莫承欢心里有什么不愿说的话,也都能被她一一看破。

“你什么意思!”莫承欢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秋圣熙看破,开始紧张起来。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及我,如果今天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秋圣熙也怕莫承欢会退缩,她知道莫承欢重情义,不愿在这种时候利用她。

“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你是我的朋友,在宫中第一位朋友,我的机会多得是,我莫承欢不屑拿朋友做垫脚石!”莫承欢是有过这种念头,但她不会这么做。

“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很高兴,而且司马仪多得是方法让我死,可对我来说,你来动手我会安心得多,”秋圣熙在说到自己的死亡时,笑得无暇。

“你……”莫承欢面对秋圣熙的请求总是不忍心拒绝。

“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秋圣熙温和的眼中总算露除温柔以外的情绪,一丝精光一闪而过,她知道她就快要得逞了。

“我似乎没有拒绝你的能力,”莫承欢苦笑一声。

“苓雪,你不要恨承欢,我的命运从进宫的,那一刻就准备好了,谁都无力改变,我们现在斗不过司马仪,我的希望在承欢身上,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司马仪会被拉下台,那一定是承欢,”秋圣熙眼中透着希翼,那是一种深切的期盼。

“说那么多虚的做什么?你都死了。”莫承欢无法承受秋圣熙所托付的压力,负着认命的期盼要比平常的愿望压力大得多。

“我相信你是活到最后的一个,”秋圣熙笑眼弯弯宛若那天边皎洁的上弦月,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的填满莫承欢的胸口。

“为了你我也要活到最后,你在奈何桥等着看结果,到时候我手上沾满血腥,你可不能嫌弃我,”莫承欢多少有些无奈。

“放心,我可不敢嫌弃你。”秋圣熙笑靥如花。

苓雪看着秋圣熙,她终于明白莫承欢对秋圣熙的意义,她从未见过秋圣熙对任何人露出过,如此时一般自然而纯净的笑容,莫承欢对秋圣熙来说是朋友,却并非是她理解中的那种可以说说话的普通朋友,而是意义重大的可以托付生死的生死之交。

殿外悄然的落起了大雪,纷纷的大雪是对爽朗的秋天的告别,也是对秋圣熙最后的告别。

第二十一章 借刀杀人

莫承欢从慕雪殿出来,并未回齐玉轩,而是转而去了一趟百薇堂,正遇上齐语在用晚膳,自然的被齐语邀请吃晚膳。

齐语面对莫承欢的突然到访感到无限的好奇:“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闲逛?”

“你是随侧对吧,想不想当常宣?”莫承欢把目光从饭菜上移到齐语身上。

齐语滞了一瞬,转而笑道:“你是被药昏头了吧,说什么胡话呢,你还是好好找凶手吧,小心点,别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吓我了。”

“是药醒了,不是药昏了,我现在有机会让你再往上走一品,要不要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莫承欢在培养自己身边的势力,自己身边的人当然是位置越高,对自己的未来越有利。

“你已经查出来了?目标是谁?”齐语相信莫承欢的能力,却也没想到莫承欢这么迅速。

“目标是秋圣熙,”莫承欢语气冷淡,就像在说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名字。

“你与秋圣熙关系……并没有那么糟吧,你真的要对她下手?”齐语不是傻子,她看得出莫承欢与秋圣熙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不是我出手也会是其他人,倒不如让我们占据先机,无论谁是下一个牺牲者,我们都该是主导者。”莫承欢对于送上门的机会从不会轻易放过。

“别人?是谁?这个计划中还有谁?”齐语听莫承欢的意思似乎有防备他人的意思,她猜测是莫承欢大概是与人合作,却又不想让对方拿到先导权,导致她们这一方被牵制。

“楚洛洛也好,静妃也好,不管是谁都无所谓,记住,我们并没有跟任何合作,所以不用有任何的顾虑,我们不过是在抢她们的成果,算是对她们的一个报复吧,让她们知道,我莫承欢不是她们随意算计的人,”莫承欢为计划忍得早已不耐烦,哪经得起楚洛洛这番戏弄打探。

“你……”对于莫承欢给出的答案,齐语只能无言以对,她怎么也想不到莫承欢会做出这种令人乍舌的事情来,这种事就算是给她十个脑子也想不出这种办法,这中事情不仅她意想不到,想必连对方也会被莫承欢的举动吓一大跳。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莫承欢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齐玉轩

莫承欢回到齐玉轩,又让凝香到楼玉宇处要来了紫迦摩多花的毒,临睡前服下。

翌日,刚过辰时,齐语便如约来到齐玉轩,正好遇上毒发的莫承欢,齐语早已让自家的医者熟读莫承欢给她的有关于紫迦摩多花的所有资料,还有一些解毒方法。

齐语一到齐玉轩,半分都未敢耽搁,直接让医者过来,齐语虽然对自己的医者有一定的信心,却也不由自主的为莫承欢担心,毕竟这关系到莫承欢的命。

齐语守在莫承欢身边,直到莫承欢睁开眼睛,齐语才安然离去,齐语出了齐玉轩,直奔刑察院的门,将莫承欢中毒的事情上报给刑察院,报案的时候正好遇上护国王安排进刑察院的人——李光则。

李光则五年前入的宫,此时已经是一名小组组长,专门负责分管后宫三品以下佳丽的刑事。李光则一听是莫承欢出了事,马上安排人往齐玉轩赶。

李光则与齐语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入齐玉轩,司马仪的人当然要回去禀报,只是她去的不是瑞华殿,而是赤霞宫,缘露阁。

这缘露阁住的人正是在芙荷宴上获得皇上宠爱的楚洛洛,楚洛洛刚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多久,静妃、宁妃、鹂妃就聚集到了缘露阁。

“楚洛洛,你说这刑察院去齐玉轩是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会不会查出什么?”宁妃庞唯向来沉不住气,一听到刑察院出动前往齐玉轩,腿都软了,哪还存在什么理智。

“我想应该不会,我只是在想这莫承欢向来诡计多端,她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鹂妃杨丽娟是楚洛洛未进宫之前司马仪最亲信的人,明显就比这庞唯聪明些。

“我们的计划会照常进行,秋圣熙一定得死,只是会被莫承欢她们抢去一点成果罢了,算她厉害这么快就看出了我的打算,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忍气吞声,今日她敢抢我的东西,他日我自会双倍要回来,”楚洛洛精致的脸孔因愤怒变得狰狞,看起来十分可怖。

“你怎么能确定这莫承欢不会破坏我们的计划,你也说了,她已经看出了我们的打算,她没理由会放任我们将计划完整的进行下去啊。”静妃卢玉婵心高气傲,看着楚洛洛风轻云淡指点江山的闲淡模样不免有些怀疑楚洛洛。

原本她就在为司马仪对这件事情的安排不满意,这楚洛洛才进宫多久,连常宣都不是,凭什么将这件事情指导权交到楚洛洛手上,还让她们三个三品正妃随时听候楚洛洛的差遣,楚洛洛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

“很简单,莫承欢既然清楚的知道我们的计划,那就不可能主动去找刑察院的人,她主动想将这件事情闹大,那就证明她还是想将我的计划进行下去的。”楚洛洛当然能感受到这三位身居高位的正妃们对她有所不满,只能耐心的解释,她也不想敌人都还未有举动,自己人先闹起来。

经楚洛洛这么解释卢玉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恹恹闭嘴,鹂妃和宁妃听到楚洛洛这么说,便不再多问什么,把心重新安回肚子里各自回了寝院。

刑察院到齐玉轩时,莫承欢方能开口言语,只是两番中毒,再健康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脸色苍白得可怕。

莫承欢醒来没多久就让齐语先回寝院了,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她们参与了,莫承欢也怕这调查一来二去的累坏齐语,齐语虽执意要留下来,最后还是被莫承欢说服了,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莫承欢现在虽说只是一小小妙人,此事若发生在寻常妙人身上,大家也都是草草了事,最多备个案,决然不会像此时这般,二话不说兴师动众的前来搜查,谁都不敢怠慢了莫承欢,只因代表的是以德高望重的护国王莫仲轩为首的保皇派。

李光则首先着手调查肯定是莫承欢的生活起居,由凝香开始一调查便是两个时辰,凝香三人的口供莫承欢早已安排过了,统一口径指向慕雪殿。

这边厢李光则刚有些眉目,青宗宫又传来消息慧妃死了。这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妃虽说已经被打入冷宫,可毕竟还是大皇子的生母,怎能说没就没了,谁都不能做事不理,同时也惊动了皇上东天极。

东天极立即下令让刑察院追查此案,由刑察院院长付继光亲自带人调查。

李光则也是头脑惊人,一听到青宗宫出了事情,立即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二话不说向齐语借了医者前往青宗宫。

李光则到青宗宫时仵作已经开始为慧妃验尸,正一筹莫展之时,李光则领着齐语的医者来了,并及时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付继光,付继光也是见惯宫中争斗的人,听了李光则的分析,马上就能理出头绪。

让齐语的医者也同仵作一同为妃验尸,验出来的结果如李光则预料中一般无二,死于紫迦摩多花。

结果已经确定,付继光再依照李光则的提供的线索,一边向皇上禀告一边带人将慕雪殿团团围了起来。

皇上一听说情况,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只是让付继光继续围住慕雪殿,皇上的旨意刚下达,缘露阁又传来消息,楚随侧也遭人下毒了。

齐语被楚洛洛这一举动整的莫名其妙,却碍于莫承欢早先交代去做,莫承欢说过一切只要按照莫承欢的计划进行就好,其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管,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必须按照莫承欢计划好的做,否则就有可能前功尽弃,齐语赌不起,只得稳定的随楚洛洛。

齐语不敢轻举妄动,可心中始终是放心不下,又起身前往了齐玉轩。

齐玉轩

莫承欢刚服下第二剂汤药,脸色依旧是惨白得吓人,还是用一个如春花般灿烂额笑容迎接齐语。

“好点没?”齐语来齐玉轩的路上,一心系在缘露阁,就怕有什么变故,每每想到莫承欢硬是服下剧毒,以自残的方式来助她上位,心中就羞愧难当,见到莫承欢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却还要用笑容来安慰她,心中又愧又喜,心情十分复杂。

“嗯,过来坐,”莫承欢捕捉到齐语对她的笑脸中的那抹转瞬即逝的勉强,马上就能想到齐语心中的杂乱,便想找些话来安慰一下齐语。

齐语走到莫承欢床边,坐下,脸色还是微微有些难看。

“在担心楚洛洛?”

齐语点头。

“不用担心,你听说缘露阁出事的时候,心中有没有一种生怕破坏计划,不敢轻举妄动心情?”莫承欢能理解齐语的心情,正如她做事畏首畏尾生怕影响“那个人”的计划一样。

齐语说不出话,楞了一下。

“楚洛洛也是一样的,她不敢反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她们的成果抢过来,不过今天以后我们可都得小心这楚洛洛,她要是报复起来可不得了!”对莫承欢来说和楚洛洛对手的机会越少越好,她暂时还不想让这楚洛洛通过与她对手来了解她太多。

齐语焦躁的心还是没能因为莫承欢的安慰平静下来,只是不想让莫承欢多忧虑,只得假装把话听进的样子。

莫承欢看穿了齐语的心思,她也没有说穿,此刻的齐语心中已是五味陈杂,她也不想为齐语平添压力,遂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夜里戌正一刻,从刑察院传来消息,这秋圣熙身边的贴身宫娥荷雨在准备逃离金碧城的时候被士兵抓住压往刑察院,付继光立即意识到这荷雨极可能是整件事的知情人,即刻将荷雨压入暴室严刑拷打。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荷雨就受不住酷刑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付继光当即上报给皇上,皇上听了付继光的报告,大发雷霆,决定亲自再审问这荷雨。

李光则又来齐玉轩领走了凝香三人,另外李光则还告诉莫承欢,付继光已经派人去慕雪殿了,在外人看来,这对莫承欢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秋圣熙的罪名得以落实就代表莫承欢的“大仇”得报,可于莫承欢而言,那就是揪心不已的消息,秋圣熙的罪名一旦落实,绝对是没有活路的,秋圣熙那悲惨的命运最终还是迎来了悲惨的结尾。

莫承欢本可以去旁听,但她不敢,就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只好在家等消息。

一审过后,已是二更,凝香三人回来,凝香、锦素不敢出声,看着苓雪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踱到莫承欢床边。

莫承欢一开始就知道刑察院会让这三人去作证,所以她就已经交代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可有一丝差错,似凝香。锦素二人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这苓雪不同,她与秋圣熙的感情最是深刻,很难说不会突发什么状况。

莫承欢早已和苓雪分析过去作证的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苓雪很完美的依照莫承欢所吩咐的做,她便能全身而退,第二种就是苓雪在现场没能好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被认定为与秋圣熙同罪、主仆二人情深似海得在黄泉路上做伴。

若苓雪是后者的话,多半也就是回不来的了,皇上盛怒之下必然先拿苓雪这种小丫头出气,最好不过是直接打入天牢,严重些的直接就当场乱棍打死,而现在苓雪平安归来,说明已经逃脱了干系。

“过来,”莫承欢知道苓雪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面对秋圣熙让她若无其事她兴许都做不到,可苓雪却还要决然的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秋圣熙头上,且要在皇上,瑞贵妃与刑察院的大人们面前不露出任何破绽,那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勇气,还有非一般的毅力和定力,可见苓雪当时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主子……苓雪是不是做对了一次?”苓雪在莫承欢唤她名字的那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所有建立起来的坚强堡垒顷刻坍塌。

莫承欢用力的将苓雪拥入怀中:“你做的很好,你放心,我会让司马仪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莫承欢翻涌起滔天的怒火,暗自发誓绝对不会让此类事情在发生在她所爱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莫承欢将今天所忍受的一切牢牢记住,总有一台年她会百倍千倍的奉还给司马仪。

苓雪只是一味的哭,她不敢去计较这些主子们的斗争,经历过秋圣熙这件事后她才发现,这皇城之中,每一条活下来的生命都背负着不可想象的痛苦,也是如今她才知道当初秋圣熙为了让她活下来,到底有多么的不容易。

第二十二章 加官进爵

三月末是对秋圣熙的二次会审,这一次秋圣熙谋害妃嫔的罪名算是落实了,也正是如此,刑察院将许多陈年旧事统统被翻了出来。

从一开始立雪宴,到后来惠妃的死,统统都算到了秋圣熙的头上,知道消息的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后宫近来所发生的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这心肠歹毒的秋圣熙。

人证物证挤满了整个刑察院会审厅,知晓真相后的东天极怒不可遏,可能是被宠爱的人欺瞒了太久,让他愤怒,又或许是秋圣熙的心狠手辣震惊了东天极,在知道秋圣熙的罪行后,还未祥听细节便已离场。

二次会审远比第一次的时间要短。

东天极离开刑察院又摆驾前往齐玉轩,东天极到齐玉轩时,莫承欢才刚醒过来,朱铭的通报声吓得莫承欢好不容易才红润起来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还没等莫承欢梳妆准备起来接驾,东天极已疾步进入房内。

“嫔妾见过皇上!”

“奴婢叩见皇上!”

莫承欢又是一惊,连忙向东天极行礼,凝香三人也连忙跟着下跪。

“身子还未恢复,不必行礼了,”东天极反应极快,及时在莫承欢动身之前扶稳了莫承欢。

“皇上,今日怎地有时间到齐玉轩?莫非路过?”这样的相见时莫承欢所料未及的,东天极的突如其来的到访,令她感到措手不及。

“朕是专程来探望你的,”东天极目光温柔如水,含情脉脉的看着莫承欢。

“臣妾朕是受宠若惊,”莫承欢故意避开东天极炽热的目光,否则她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保持冷静。

“你们都下去吧,”东天极给朱铭使了个眼色,朱铭立即深深领会的带着一干人等走出房门外,并为房中的两人合上门。

“你坐,你被秋圣熙这个毒妇害得如此憔悴,记得当初朕见你之时,是在立雪宴上……”东天极笑了笑不再往下说。

莫承欢也笑了,心想东天极级可能是编不下去了。

“好好照顾自己,朕回去找些东西给你补补身子,你……要些什么?朕都可以尽量满足你,”东天极不敢再多做逗留,连话也不敢再多说,气氛不由自主的有些尴尬,只好就此结束这次探访。

“嫔妾什么都不需要,只求皇上一件事,在这深宫之中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荣贵嫔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求皇上给她留一个全尸。”这是身为朋友的她唯一能为秋圣熙做的。

“她如此对你,你还能以德报怨,真实善德仁心,”东天极说出这句话,自己听着都想笑。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莫承欢低着头,嘴角隐隐的带着笑意。

“朕答应你,”语毕东天极便向外走去。

东天极走后,凝香、锦素纷纷上前报喜。

“这是吉兆,想必皇上已经被主子的仁心给打动了,再过不久主子就会被接到朝颜宫了!”锦素欣喜若狂,这一天总算是被她给盼到了。

“主子,皇上果真如世人所说一样!”凝香除了欣喜以外还为东天极的相貌感到不可思议。

“这宫外都说皇上与薛丞相家公子长得相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凝香也是初次见到东天极,可这薛远山她却是早已见多了,现在看到东天极那与薛远山相似的面庞突然想起民间的那个传说。

“真有其事?”锦素进宫多年,还未听说过如此传言。

“当然了,宫外传得神乎其神的,你难道都没有听说过么?”凝香其实也能想到锦素进宫多年,也许是从未听说过这些民间传言,只是如此一说才能突显出她的见多识广,她十分享受被锦素崇拜的感觉。

“未能听说,快跟我说说!”锦素平日里最喜欢听凝香说些宫外事,特别是凝香说得绘声绘色,总能让她身临其境。

“今日我见了皇上才确认此事,但那薛远山薛公子可是我们主子的旧识!”凝香一提到薛远山又要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

“怎么说?”锦素又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胸口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砰砰砰”的加快跳动了起来。

“薛公子可是个痴情种子,追求我们家主子多年,甚至为了我们家主子弃文从武,疯狂得不得了,一度成为传奇,可惜最后杀出个楼公子,也不知道现在的薛公子是否还能对咱们主子痴心不改……”凝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毕竟薛远山就是莫家和薛家最后的一层保护膜,若是连薛远山都不念旧情,那莫家与薛家便可谓是水火不容了。

“咱家主子绝世无双,会引得这些工资垂涎也是正常嘛,不过,这薛公子和皇上并无半点血缘关系,又怎会生得相似?”锦素还未能对整件事情知根知底,所注意的事情自然与凝香不同。

“所以才说是传奇,传说当年,先皇邀请了莫王爷,薛丞相与众大臣与其家眷一同前往崇兴避暑山庄欢聚,皇上的奶娘还把薛公子认作了皇上,还带回了寝殿,最后还是薛丞相发现了皇上独自一人在玩耍,才把皇上带到先皇面前把薛公子换了回来。”这也算是被宫外的人们津津乐道皇家趣事了,各种版本凝香都略知一二,其中有些精彩的片段更是倒背如流。

“好了,你们别光顾着聊天,我饿了,凝香你快去给我传膳,”莫承欢注意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苓雪,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现在的苓雪正处于悲伤之际,凝香、锦素这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未免不妥。

“凝香我同你一道去,”锦素只听这么一点显然是不满足的,于是跟着凝香一起去,一路讨论一路忙。

“行吧,但记住,在旁人面前切记不要多嘴,”莫承欢想了想同意了,却也不忘叮嘱两句。

“谢谢,”苓雪走进莫承欢身边轻声说道。

现在的苓雪与之前的苓雪已经能够看得清一些以前不容易察觉的细节,也许是因为莫承欢为她拂去了眼前迷雾,令她清醒明目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莫承欢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苓雪这是在为她支开锦素、凝香而道谢。

“比起我的添乱,您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苓雪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暇的小姑娘,这个种阴谋诡计她也算是懂得了一些,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情我愿的。

又过了五天,三审如约来临,这一次东天极不再到场,都交给付启光全权负责。

午后的冬日难得一遇的露出了大笑脸,白晃晃的日光暖融融的照耀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悠闲的味道。

莫承欢今日有些心慌,起得早,五更刚过便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坐在屋里发呆,大概是巳时,齐语过来告知她秋圣熙的三审已经开始。

然后两人从屋里移到了屋外头,晒着太阳,两个人一起发呆。

未时,去往刑察院打探消息的锦素回来了,一脸沉重。

“定下来了,待皇上决断。”

莫承欢同齐语齐齐叹了一口气。

“白绫三尺,便是她最好的归宿,”一旁无言已久的苓雪古井无波的说了一句。

“但愿如此,”莫承欢也不敢确定,东天极只是答应留全尸,可留全尸的死法也有很多。

莫承欢想想自己也是犯了傻,当初自己直说让东天极赐秋圣熙白绫多好。

几个人唉声叹气的忧郁了一个下午,太阳都看不下去收了笑脸跟着一同忧郁了起来,齐语吃过晚饭才准备回去,脚还没踏出齐兰轩,旭阳殿就传来了消息。

上谕

秋氏,荣贵嫔,妒忌成罪,目无王法,谋害皇子生母慧妃,又妄图谋害宫嫔,罪无可赦,赐白领三尺,自尽路尽台。

莫承欢一听,脑袋一片空白,差点昏厥过去,还好苓雪在一旁手快,扶稳了莫承欢。

莫承欢缓了过来,让凝香给了些银子打发传信的小太监。

“这是她最好的归宿了,”齐语了解莫承欢与秋圣熙的私交,只是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套用苓雪的话来安慰莫承欢。

“我知道,”莫承欢点点头,站直了身子,事到如今当事人都已经坦然去面对的事实,她也不能去改变什么,至于齐语为什么对她和秋圣熙的私交甚好,她也不想去在意了,毕竟秋圣熙眼看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圣旨到!”

莫承欢刚振作精神,一个高声又让整个院子的人紧张了起来,一院的人匆忙下跪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莫氏妙人,才德兼备,品行俱佳,特此册封为随侧,赐凤兰丝缎五匹,玉马一匹,金镯两对,碧玉步摇六枝,即日搬婵心主院,钦此!”

“莫随侧,还不快领旨谢恩,”内侍监传旨的陈舒建喜笑颜开的把宣读过的圣旨递交到莫承欢手中。

“臣妾莫承欢,叩谢隆恩,吾皇万岁!”

“恭喜莫随侧,守得云开见月明!”陈舒建拱手道喜。

“多谢公公,”莫承欢起身,给凝香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凝香进屋拿些钱财。

凝香会意,立即往屋里跑,锦素怕凝香一个忙不过来,也跟着跑了进去,不一会儿两人怀里揣着一堆金银出来了,凝香上前把一小包一小包的金玉交到莫承欢手中。

“陈公公以后还望多多关照,”莫承欢小心翼翼将包裹放到陈舒建怀里。

陈舒建笑逐颜开的点头道:“哪里,莫随侧才貌双全,以后只能前程似锦,我们做奴才的自当为随侧鞍前马后,怎能说得上关照二字,折煞我等。”

“那就麻烦陈公公了,”莫承欢可是懂规矩的人,对于这些深宫里的老油条,你不能高高在上,却也不能过于自谦,他们才会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与此同时也会明白你虽然好说话,但也不会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在莫承欢和陈舒建客套的时候,凝香与锦素已经把陈舒建带过来的人打点到位。

“来啊,还不快把皇上御赐的宝物给莫随侧送到屋里去!”陈舒建既已收了钱财,自然要服务到位。

得了赏赐的小太监,美滋滋的把东西搬到屋里去。

“那莫随侧,若没什么事,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陈舒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清点财物了。

“公公慢走,”莫承欢微笑着送走了陈舒建和他的大队人马。

“太好了,皇上总算是注意到你了,有你在,看那楚洛洛还能嚣张到几时!”齐语大概是这宫中,唯一一个真正替莫承欢感到高兴的人了。

“这是我预料不到的,”莫承欢倒是想开心,可笑容一直都展不开,不管她怎么努力,都觉苦涩。

“意外收获?也许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齐语喜不自胜,却忘了去细细感受莫承欢的心情。

莫承欢又是一个苦笑,这哪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这明明是东天极给她的补偿。

“你也快回去吧,说不定你的圣旨也在百薇堂等着你呢,”赐封她额圣旨已经下来没理由落下齐语,毕竟明面上,在慧妃一案,齐语的功劳才是最大的一个。

“好,”齐语本想再多待一会儿,但听到莫承欢这么说,又想到耽误圣旨是大罪,凡事还是以大局为重。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了通报:“圣旨到!”

“怎么还有圣旨?”齐语难以置信的与莫承欢对视一眼,立即又带领着全院的人跪下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氏随侧,蕙质兰心,毓秀钟灵,亦能秉德恭和,深得朕心,为褒奖其德行,特此封其为御秀,赐羊角金灯一盏,白鸟簪八支,白玉如意一堆,凤兰绸缎八匹,翡玉瓶一只,即日迁往流烟主宫,钦此!”

“灵随侧,哦,不。应当是灵御秀,灵御秀,接旨吧。”同为内侍监传旨公公张康毕恭毕敬的弓着腰把圣旨递到了齐语面前。

齐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有些头晕,一时间忘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齐语,快接旨!”莫承欢见状,连忙用手肘捅了捅齐语,低声提醒道。

“臣妾齐语,谢主隆恩,吾皇万岁!”齐语惊醒过来忙低头伸手接过圣旨。

张康把齐语扶起来,笑嘻嘻的说道:“灵御秀可让奴才好找啊!奴才到百薇堂的时候您都离开许久了,还好百薇堂的小丫头们告诉奴才您到这儿来了,奴才,见过莫随侧,”张康说着见到莫承欢,又一弯腰给莫承欢拱手行了礼。

“张公公辛苦了,”莫承欢用手绢将方才未发完的银锭,一共是七八锭,又取下自己头上名贵的朱钗,包好交到张康手中。

张康面不改色的把小包揣入怀中,复给莫承欢两位主子说了几句吉祥话,正好凝香又拿着银锭从屋里走出来,同着齐语身边的红梅、浣春几个打赏完张康的手下过后,张康便美滋滋的带人离开了。

张康走后,齐语仍是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怎么了,不高兴啊?”莫承欢见齐语愣在原地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戏谑了一句。

“不是,这怎么就变成御秀了么?不是说好常宣的么?”齐语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如果就那么轻易的当上了御秀,简直难以置信。

“多升你一品你还不乐意了?”莫承欢被齐语这憨态唬得楞了一下。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我这么快便成了御秀,我才进宫不到一年,这点时间就走到了这个位置,太快了,会吓到我爹的,”齐语有些担心家里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为她担心。

“不用怕,家里人担心的话,以后就稳着点便是,”齐语这么说莫承欢就能理解了。各家送女儿进宫前,都会有自己的一份计划,带着计划在身上的人一般来说还是会选择循序渐进,或者是凭借在朝廷当职的家中人政绩一同稳步提升,像齐语这般毫无家庭助力的情况下,一年之内连攀几品,这样的受宠程度的确容易成为别人眼里的眼中钉。

特别是有秋圣熙这等先例在前,家人也会怕这荣耀来得快去的也快,尤其是与莫承欢同期进宫的秀女,每一个都是家族培养多年的心血,一旦失去,影响的不仅仅只是家里人,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同盟筹谋已久的计划。

“是、是但虽说会有些担忧,但我仍是兴奋多一些,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那也多亏了你,当初能被皇上相中便是因为你,如今又托你的福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成为了御秀,这皆是我在进宫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齐语喜不自胜的牵起了莫承欢的手。

“这有什么,”秋圣熙一旦真的离开,那齐语将是她今后在宫中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秋圣熙事出有因她无可奈何,可是这齐语始终是不一样,她当然要尽心尽力,先撇开齐语是“那个人”一方的人不说,单凭齐语这真心与她相交的态度,她就要同秋圣熙的一份一起,将齐语推向齐语心中那个位置,不过这个位置必须是后位以下,因为后位是她的。

“小事而已,别老挂在嘴边,你若是想回报我,那就好好活下去!莫要像秋圣熙这般,未能尽情言欢便要离我而去,又事不要怕麻烦我,尽管与我商量,与我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对手的强劲,而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拒绝我的帮助,”莫承欢受够了束手无策的憋屈,她已经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不去奢望那些虚幻的权力,她只求那些她可以力所能及帮助到的人不要在拒绝她的帮助。

圣旨陆续下达,先是齐语,后是莫承欢,再是楚洛洛,齐语虽说是立了头功,但这楚洛洛毕竟也参与其中,对这个事件起到了作证的作用,所以也跟着再晋一品,从随侧成为了常宣。

同样是中了毒,立了功的楚洛洛只晋了一品,一直默默无闻的莫承欢却晋了两个品阶,如今谁才是最受皇上重视的人,一目了然。

第二十三章 取与舍

三日后,莫承欢迁入婵心主院,刚坐下,茶水还没得喝上一口,各宫各院的嫔妃们的赏赐就下来了,院里的三个小丫头忙前忙后,马不停蹄的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宫娥。

“主子,这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锦素进宫多年一直呆在合休园,哪得见过这种场面。

“以后恐怕会更多,我们院里人手不足啊,”凝香甩着自己快断掉的双手突然意识到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

“咱主子是随侧了,内侍监自然不敢怠慢的,皇上继位以来,主子可是第一位未受临幸便册封为随侧的佳丽,”苓雪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正巧碰上了话题,便插了句嘴。

“就是,那楚洛洛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凝香咬牙切齿的念着楚洛洛的名字。

慧妃一台戏,一共三人得利,最大受益者,首当其冲是齐语,而后是莫承欢,在然后才是这楚洛洛。

外人看来这楚洛洛是不够聪明才让莫承欢占了先机,但只有莫承欢明白,因为她本身舅子这场戏里,她恐怕是看得最真切的一个,她本有机会让楚洛洛捞不到一点点油水。

可楚洛洛却办到了,她能在火烧眉毛的时候,保持了冷静,镇定而且正确的做出了割舍的决定,并在看似没有半分机会可寻,在机会成为定局的戏里,选择服下紫迦摩多花来博得皇上同情,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思维清晰的头脑,还需要一颗冷血无情到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心肠。

这一点莫承欢必须得成人,如果她在楚洛洛这个位置,她一定做不出同样的决定,并不是说她想不到同样精妙的方法,只是即使她能想到这个方法,她也决不会付诸行动,机会多的是,她并不急于一时。

“别碎主子的嘴,楚洛洛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她比你们想象中要厉害的多,”从一开始莫承欢就未干小瞧过着楚洛洛,从秋圣熙与之亲近的行为来看,这楚洛洛恐怕就是司马家真正的底牌,秋圣熙的出现不过是为了楚洛洛打掩护。

“难道还能比司马仪厉害?”在凝香的认知里,像司马仪这般能在危机四伏的深宫中,屹立不倒多年的,必然也是有着天下无双的手段。

“司马仪?没有了司马家做支撑她就什么也不是,楚洛洛若有司马仪的家世,给她一年时间,她就能逼迫皇上封她为后,决不会像司马仪现在这般一拖再拖,在这宫中,鲜少人是她的对手,”

莫承欢害怕楚洛洛,就如同害怕她自己一般,她能看得出楚洛洛身上与自己一致的特性,只可惜楚洛洛有着一个比可悲得多的家世,却也因为如此她也感谢这上苍,幸好楚洛洛出身卑微,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跟楚洛洛斗智斗勇。

“主子就这么看好楚洛洛?”锦素跟莫承欢有一点时间了,自然感受得到莫承欢这番话并不是随口敷衍。

“那司马仪怎容得下她?”苓雪这段时间也算是看多了深宫中的潮起潮落,多多少少能猜得一点主子们的心思。

“司马仪当然容不得她,可在那之前楚洛洛的用处可是大得很,”莫承欢可是盘算过的,在这宫中已经没有谁能比这楚洛洛更有利用价值了。

莫承欢起身看了看今天的赏赐,露出一个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借机转移了话题:“我们把小亨子找来怎么样?”

“好啊,早就知道主子喜欢他,内侍监的人来了,我就把名单给他,”凝香早就和付育亨混熟了,一听到莫承欢要找付育亨过来,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你到时候顺便随人一块去一趟内侍监,挑些机灵点的回来,光是小亨子可不够,”莫承欢不放心内侍监安排的人。

“好嘞!”凝香满口答应。

又过了三个时辰,已接近日落,内侍监的人来了,凝香便随来的人一同回了一趟内侍监,不到半个时辰,人就回来了,带回了三个宫女,三个内侍,却唯独缺了被莫承欢点名要的付育亨。

“小亨子呢?”莫承欢不见人来,便心存疑虑的问了一句。

“小亨子出了事儿,来不了拉,”凝香一脸沮丧。

“出了什么事?”这内侍监现在应该不敢得罪莫承欢,是她点名要的人,定时不敢违背,这付育亨来不了,犯的事也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

“前几天得罪静妃,现在还关在刑察院呢!”凝香心中忧伤,可自己对这种事情也深感遗憾,说到底她毕竟只是一个奴才,就算是她想去救那也得看主子的意思,否则一旦出了什么状况,不仅就不出付育亨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静妃?什么事?在刑察院关了几天了?还活这么?”这付育亨她中意得很,不是什么特别离谱的事,她都想争取一下。

“打翻了静妃的参鸡汤,估计受了大罪,但是死是活还未定,”凝香也不忍心让付育亨就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刑察院中。

“你带点钱去一趟刑察院,打听一下,找到找谁吧?”莫承欢心中衡量了一番,还是决定救下付育亨。

“主子,现在得罪静妃,会不会太早?”苓雪相信莫承欢绝对有那个能力,只是一旦做出了决定,那惹恼的可能就不仅仅是静妃一个人了,也许就是整个司马家,司马家现在在宫中只手遮天,她怕莫承欢这是在引火上身。

“现在的静妃不敢对我做手脚,哪怕是司马坤也不敢,有楚洛洛在她是不会轻易的对我出手的,她需要布置,眼下还不是最佳时机,”莫承欢在想就付育亨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她现在可是风头正起,怕是再蠢顿的猪也要知道避重就轻,再怎么眼红莫承欢也要等莫承欢过了这阵风头。

“可是……”苓雪欲言又止。

“我与秋圣熙不一样,我有宏大的家世,司马一族不顾及皇上,也要顾及我父亲的颜面,”莫承欢怕苓雪生出多余的担心,便拿出了自己骇人的家世。

苓雪听言又红了眼眶,严重闪动着悲痛和欣慰。

“去看过秋圣熙么?”

秋圣熙赐死的御旨早早便下达,可具体处刑时间,除了刑察院正副两位院长谁也不清楚,两位院长又绝口不提,莫承欢只得惶惶不安的猜着日子,却始终都猜不透东天极到底下达了什么命令,才使得两位院长对秋圣熙行处刑的日子三缄其口。

过来很久,莫承欢才明白过来,东天极故意隐瞒处刑时间,那是怕她会忍不住去观刑,当初一个不相干的陆慧妍都把她的魂都吓没了,若是再让她看着秋圣熙被处刑,怕是会给莫承欢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可是对莫承欢而言,东天极这么做倒是多余了,她怎么敢。

“去过路尽台,不过那都有守卫看守,圣上口谕不允许任何人看望,”苓雪渐渐对这件事释怀,也学会了坦然面对。

“什么时候走知道么?”莫承欢其实一直想知道,可又一直不敢打听。

“过两天吧,据传言,不是公开处刑,”苓雪打听得很仔细,心中也暗下决心要送秋圣熙最后一程,哪怕是守在外头也好。

莫承欢不说话,低着头,苓雪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两个时辰后,凝香气喘吁吁的回到婵心苑。

“怎么样,”莫承欢本也不抱希望,毕竟隔了这么多天,刑察院这种地方对于付育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太监来说,每一分钟都生不如死,一般人最多能坚持两天。

“还活着,不过估计也是最后一口气,再晚就来不及了,”凝香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回来报道了,不敢再多做耽搁。

“好,来随我去一趟旭阳殿,”莫承欢本可以再想出更好的法子,但目前的时间已是迫在眉睫,根本不容许她多做犹豫。

“主子,”苓雪察觉到莫承欢的意图,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法子,于是想要制止莫承欢。

莫承欢正要迈步走的身子突然停住,回头看了苓雪一眼,也正是这一眼中所包含的毅然告诉了苓雪,莫承欢已是下定决心。

“值得么?”苓雪也能明白莫承欢的心情,她只是不想莫承欢因小失大。

莫承欢犹豫了一下,她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来说服苓雪,却也想让苓雪知道她内心的感受:“我不能再错过任何一条我想救的人命。”

“皇上驾到!”

莫承欢这边话音未落,朱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么巧?”几个人面面相觑,同声道。

莫承欢不曾多想,带着一干人等,齐齐下跪迎接。

“朕说过,你不必在朕面前多礼,”东天极连忙把莫承欢扶了起来。

“皇上允许嫔妾不跪是恩赐,可嫔妾不能不知礼数,”“礼数”两个字真的是戳痛了莫承欢的心,她现在竟然也落到了一个与心上人说说话都要讲礼数,知规矩的地步。

东天极扶住莫承欢的手微微颤了一颤,面不改色道:“朕当初没能在立雪宴上慧眼识得你的知书达礼真是朕的失误。”

莫承欢也神色不惊的一笑:“皇上自是英明神武,不是皇上的失误,只是嫔妾的不对,不该在立雪宴上惊扰了圣驾。”

“哈哈,好,朕说不过你这张巧嘴,”东天极也不会纠结,这样虚伪的话听过也就罢,这种骗小孩的话岂能当真,更何况他也知道莫承欢这是在说给旁人听的。

“皇上胸襟宽广,是有意让着臣妾,”莫承欢莞尔一笑,完美得如初开的玫瑰,鲜艳欲滴,看直了旁人的眼。

莫承欢同东天极一齐走进内室。

“身体可好些了?”东天极在旭阳殿心心念念的全是莫承欢的身体,在没确认莫承欢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他是食不下咽,寝夜难眠。

“好多了,多谢皇上挂心,”莫承欢心觉能有他的关心,已是暖心不已。

“朱铭,把东西拿过来!”东天极高声唤来了朱铭。

朱铭笑嘻嘻的端了个盒子进来。

东天极拿在手中,向莫承欢打开,像个孩子向母亲邀功一般:“你看,这是西云百灵参,说是和嘉明字一同煮茶喝可以清余毒。”

莫承欢眉头挑了一挑,她并不懂这百灵参的价值,可她能从东天极的表情得知,眼前这枝人参定是价值连城,她是又惊又喜,东天极把这东西赐给她便是在向所有人宣布,她莫承欢已是圣上心尖上的人,这对宫中佳丽妃嫔而言就是莫大的荣耀,但对莫承欢来说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莫承欢楞了一下,没伸手去接。

东天极知道莫承欢的忧虑,他也很无奈,但对他而言这是必行之举。

“朕只是想让你得到最好的,”东天极脸上笑得明媚,心中愁绪万千。

莫承欢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臣妾朕是受宠若惊,臣妾又何德何能……”

“朕欢喜,你无须有压力,”东天极简单一句话,表示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力,预示了他已经表现了他的态度,只要他喜欢,其他人就没有插手管教的资格。

莫承欢笑而无言,她已经收到了东天极的决意,她也知道了今后她需要扮演的角色,这就已经够了。

“皇上,嫔妾有一事相求,”莫承欢离开座位走到东天极面前跪了下来。

“快快起来,有事便说,朕什么都答应你,”东天极扶起莫承欢,随口许下承诺。

朱铭见状,眉头都不抬一下,似乎对于东天极而言,这种随意对一个寻常佳丽夸大海口式的行为才是他真正的本色。

东天极扶起莫承欢,对朱铭使了一个眼神,让朱铭先出去。

莫承欢抬头,也没敢因此而松懈,又继续追击:“嫔妾不敢有贪念,嫔妾只想向皇上要个人。”

东天极一改先前的顺从,眼睛眯了一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不解,问道:“谁?”

“嫔妾院子里缺一个掌事的小太监,内侍监里有一个小太监名叫付育亨,挺机灵的,嫔妾想要过来,”莫承欢顺势依偎在东天极的怀里撒娇道。

“那就与内侍监说,内侍监不敢违抗你的命令,”莫承欢从小到大从未在东天极面前撒过娇求过任何一样东西,如今虽然说是演给外人看的,但是能让莫承欢像只讨宠的小猫一样腻在怀里撒娇,对东天极来说也是十分受用,莫承欢那软糯的语气传到东天极耳朵里,东天极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本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小太监现在不在内侍监,否则嫔妾也不敢劳烦皇上,”莫承欢作势为难,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东天极脑子转了一圈,可算明白了莫承欢的心意:“那他此时在何处?朕去替你要过来。”

“刑察院。”这是的确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小小一个太监哪需惊动皇上开口,若是传到朝堂去,又免不了要说莫承欢妖媚惑主,想到这里,莫承欢憋不住轻轻的露了一个笑。

“犯了什么事?”

“开罪了静妃娘娘。”莫承欢言简意赅的阐明了重点。

“得!朕去跟她说一声,你改日登门道个歉就好。”东天极开始明白莫承欢为何要笑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为了一介佳丽,亲自出动为其走动关系,这个传出去不得笑掉人的大牙,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能体现出东天极的昏庸之名,简直是一箭双雕。

“谢主隆恩,”莫承欢虽然早就知晓东天极一定会答应,但在东天极亲口把事情定下来的一刻,莫承欢还是欣喜得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东天极。

东天极顺了一口气,心中苦闷一扫而空,伸手紧紧的回抱这莫承欢。

东天极一直在想,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心雨骤停的人,恐怕就只有莫承欢一个了,她就如春日里长久的绵绵阴雨后的大放晴朗,清新着他沉重不堪的心,烘暖了他愁云惨淡的绪。

东天极又呆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时让朱铭带着凝香去了一趟刑察院,自己则直径前往静妃居住的冰心苑。

日未落,凝香就带着半死不活的付育亨回来了。

“锦素,你去让秋亦臣过来一趟,凝香你照顾一下小亨子,苓雪你去把那几个新来的都带过来给我看看。”莫承欢清晰的下达了命令,走回了内堂。

莫承欢见过几个新来的,锦素正好把秋亦臣请回来。

“微臣见过莫随侧,不知莫随侧有何不妥之处?”秋亦臣在太医院都快闷出病来了,好不容易被自己的主子召见一回,以为莫承欢终于想要趁热打铁为他谋些油水活做做,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

“我没什么不妥,锦素你带着秋太医去偏室吧,”莫承欢对秋亦臣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这次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冷着声吩咐了一声,便转身又回到房内。

不一会儿,秋亦臣就气冲冲的回来了,愣是不经通传便夺门而入,此时莫承欢正震惊的坐在外室平静的喝着茶。

“莫随侧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着杂碎?!”秋亦臣本事满心欢喜的过来,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气得他火冒三丈。

“秋太医,你这是何意?为何言辞如此粗鄙?都说医者父母心,都是人命,怎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人你愿意治就治好了领赏钱回去,你若是不愿意治,我相信楼玉宇会十分愿意替你代劳。”莫承欢不气不恼,不急不躁的说道。

这本就是她预料中的事,现在她只是用激将法让秋亦臣不得不去医治付育亨。

听了莫承欢这番话话后的秋亦臣不得不憋着气给付育亨治了伤,领了赏钱灰溜溜的回了太医属。

“主子,你为何要让秋亦臣来?这不是刺激他么,他这个人想来睚眦必报,怕是……”凝香从秋亦臣一进护国王府就认识他到现在,他的脾气她甚是了解,莫承欢这么刺激他,他一定会记恨在心积蓄着愤怒,以后找到机会必然会报复。

“没有办法的办法,秋亦臣是我手下的医者,我们放着自己的医者不用,反而容易让敌人察觉出我们与秋亦臣有间隙,到时候被他们利用去了对我们更加不好,这秋亦臣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值一提,我宁愿得罪他,也不能让地方察觉到我们的弱点。”秋亦臣对莫承欢来说,就连路边的野狗一般,若不是还有一点点利用价值,她怕是看都不会去看上一眼。

第二十四章 薛远山之死

翌日,莫承欢带了一支百年野山参,前往冰心苑给静妃请安,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虽不像其他国深宫一般规定,低品位的佳丽必须向高品位的嫔妃们请安,但也是有明文规定,一旦受了封赏的低品位佳丽,是必须在第二日向主宫的嫔妃请安的,然而莫承欢的婵心苑是没有主位的,那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这九苑中品位最高的静妃——卢玉婵了。

来到冰心苑前,却发现门庭紧闭。

“主子,要不咱回去吧,我们也没必要向这静妃请这安吧,到时候皇上临幸之后,去瑞华殿让瑞贵妃刁难一下便是了。”凝香本就不太看得起这卢玉婵,现在莫承欢却要低三下四的来给卢玉婵请安,心中自然是不快的。

“胡闹,这样不就落人口实了么,我再怎么也不过是个随侧,怎么说也低人一等,若是现在就表现得目中无人,那往后日子还怎么过啊!”莫承欢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

“可是……”凝香还想再做争辩,但莫承欢很明显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头一歪转向苓雪吩咐道:“去敲门。”

“是。”苓雪毫不迟疑,领了命令就上前敲门。

敲了几下门,一个宫女跑了出来,看到莫承欢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何人?”

凝香有些沉不住气想上前理论,幸好被苓雪及时拦下。

“劳烦通传一声,婵心苑莫承欢前来给静妃娘娘请安。”锦素晓规矩懂礼数,心平气和的上前说明来意。

宫女一听,又变了一个脸色,慌忙道:“你们等着!”立马门也不关飞奔进院子。

不多时,宫女又出来了,勉为其难的摆出一副平静的脸色对莫承华等人道:“进来吧。”

莫承欢若无其事的笑笑,领着身后几个丫头跟在宫女后面进了冰心苑,一路穿过前院来到静妃所居住的正室。

“嫔妾给静妃娘娘请安,”莫承欢上前直接给静妃行了无从非议的大礼。

“莫随侧起来吧,雷伴架还不快给莫随侧行礼,”静妃漫不经心的对着雷敏莹说道。

这雷敏莹家室倒是不错,父亲乃是兵部第二把交椅,应该说是最早一批进宫的秀女了,出进宫时似乎才十三岁,按照她的相貌和家世,进宫的时候还是最受瞩目的秀女,但不知为何进宫这些年也不受皇帝宠爱,还只是个伴架,如今更是只能依附在静妃的羽翼之下才能勉强在宫中生存下去。

“不必了,这九苑中品位最高是静妃娘娘,要行礼也理当向静妃娘娘。”莫承欢虽然也看不惯这卢玉婵,但这点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在别人的地盘上喧宾夺主可不是什么佳话,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莫承欢不识礼数。

静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又接着道:“莫随侧未得临幸,本不用来向本宫请安的,今儿怎么过来了?”

“静妃娘娘哪里的话,这九苑最高品位便是您,嫔妾初来九苑中,事事还希望娘娘能够多多指点,”莫承欢知道这静妃是故意找茬想要刁难她,她当然不会傻到自己给自己挖坑,所以只字不提关于皇上的事情,言语中恳恳切切的全是对卢玉婵的尊敬之意。

果然这卢玉婵一听,脸色便稍稍好了一下,却也试图不露声色,淡淡的指了一下雷敏莹道:“你不曾向瑞贵妃娘娘请过安,想来是不认得雷伴架的,今儿你来了也好,你们两都是住在这九苑之中,相互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卢玉婵这言外之意就是要告诉莫承欢,你还未受皇上临幸,不要高兴得太早,而这雷伴架虽然不得宠爱但也好歹侍奉过圣驾,论起辈分来还是雷敏莹高些,你莫承欢理当向雷敏莹请安。

莫承欢心中一朵小火苗悄然而起,但还是笑意盈盈的冲雷敏莹点了点头:“雷伴架好。”

雷敏莹仗着有静妃给她撑腰,胆子自然也是大了几分,又想到这兵部中就属她爹与莫承欢的父亲护国王最不对付,脸上自然也不会给莫承欢好脸色,傲然的冲莫承欢细微的点了点头,又别过脸去。

莫承欢依旧是如沐春风,今天是她与司马家的人第一次正面交锋,她可不能落什么把柄,让她们以后诟病。

“不知莫随侧还有什么事么?没有什么事的话本宫也乏了,你就先回去吧,”静妃也并非蠢顿到无可救药之人,这莫承欢前些时日因为一个小太监与自己交恶,现在却还敢过来给自己请安,那不是自投罗网么,这莫承欢要是真聪明又怎么会眼巴巴的过来自取其辱呢。

“的确也有事,前些时日院里不懂事的小太监扰了娘娘的兴致,坏了娘娘的心情,现在特意替这不懂事的过来赔罪,”莫承欢直接将付育亨说成自己院子里的人,就向静妃表明了这付育亨已经是她的人了,她是保定了,希望这静妃不要再与付育亨计较。

“都是小事,莫随侧又何苦亲自前来,”卢玉婵嘴角噙着冷笑,眼中透着怒火,对着莫承欢是敢怒不敢言。

本来这就是一件小事,那付育亨就是倒霉堵到了火口上,她正好因为的不皇上关爱而气恼不已,这小太监就出现了,她原本想着一个小太监命也不值钱,杀了他泄泄愤也是好的,没想到的是,昨日就因为这不值钱的小太监,皇上居然亲自到她这里来要人。

皇上已经好些时日不来她的冰心苑了,没想到这一来竟然是为了一个在她眼里不如蝼蚁的小太监,更令她气恼的是,这一切只因为眼前这个莫承欢。

想当年她初入深宫时,也得过皇上无微不至的关爱,所以她知道皇上的性子,明白这莫承欢是真真上了皇上心尖,所以莫承欢的事都是大事,其他一概是不足道来的。

她还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她也托过东天极帮忙向瑞贵妃说情,但当时关系的是她家人的性命,东天极也未曾亲自处理,此时不过是莫承欢院子里微不足道的小太监,他便亲自上门,这如何让她不气。

“哪里,院里伺候的人不懂事,总归是嫔妾这个做主子的没教好,所今天嫔妾自然是要亲自过来给静妃娘娘的赔个不是。苓雪快把我们带过来的百年野山参拿给静妃娘娘。”

莫承欢看得出卢玉婵已经在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怒火,但她本意就是为了付育亨求一条生路而来,哪里敢露出半点不快之色,即使卢玉婵机井给她使绊子,她也不敢多言一个字,就怕是现在惹怒了这卢玉婵,到时候卢玉婵又要找机会报复这付育亨,毕竟这件事的确是让卢玉婵失了脸面。

“莫随侧如此懂事真是皇上之福,难得莫随侧亲自跑一趟,那不如吃过饭再回去吧?”卢玉婵找不到莫承欢的把柄也不好为难莫承欢,便想多留莫承欢些时间,这相处久了不怕找不到她莫承欢的破绽。

“甚好,”莫承欢明知道这卢玉婵不安好心,可这顿饭又实在是推脱不得,这一旦拒绝反而正中卢玉婵的下怀,给她一个借题发挥的好机会,只得先应承下来,看情况见招拆招。

卢玉婵又与莫承欢扯了一些闲话,一炷香之后,朱铭突然到访。

“奴才见过静妃娘娘,见过莫随侧,见过雷伴架,”朱铭声高嘹亮,有敬有礼,令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知朱公公来此所为何事?”卢玉婵心头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也没什么事,只是皇上约了莫随侧赏湖,却迟迟不见踪迹,皇上命奴才来寻,奴才去了婵心苑才知道,原来莫随侧过来给静妃娘娘请安了。”朱铭可是宫里的老油条了,找借口这种小事简直是信手拈来。

“呀!嫔妾竟把这件事给忘了,兴许是和静妃娘娘聊得太入迷了,”莫承欢顺着朱铭的话,又继续编了下去。

卢玉婵冷笑一声,默默的看着莫承欢与朱铭一唱一和。

“可嫔妾已经答应了静妃娘娘留在冰心苑用午膳了,”莫承欢装模作样的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无碍,吃饭可以改日,可皇上的约会可推拖不得,”卢玉婵笑得眯了眼,那模样阴森得不得了。

“那莫随侧便赶紧随奴才走一趟吧。”朱铭见卢玉婵松了口,便不再耽搁。

他伺候东天极多年,自然是早已经把东天极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了,这卢玉婵已是失宠之人,虽住在这九苑,可实际已与冷宫无异,一个没有任何未来的嫔妃怎比得上一个圣宠正浓的新宠,而且还是一个家世庞大,容貌惊人的新宠。

“那静妃娘娘,嫔妾就先告辞了,”莫承欢早已是不厌其烦,现在朱铭一到还不赶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静妃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莫承欢从冰心苑出来,就被朱铭领到了得意园,东天极就平静的立在湖边,英姿弘发,似一副古画。

莫承欢见此,有些恍惚,她似乎把这湖边的人认成了“另一个人”,走近后,莫承欢才回过神来,然后是自己不由自主的暗笑自己过于执着,此时眼前的人,不管是戴着哪一副面具,他始终都是她要侍奉一生的人,既然如此,他现在戴的是哪一副面具还重要么?

“臣妾见过皇上,”莫承欢微微施了一礼。

“来了?陪朕走走吧,你们不用跟着了,”东天极挥退左右,想和莫承欢单独处一会儿。

东天极拉起莫承欢向园子深处走去。

“我有多久没这么牵着你的手逛园子了?”东天极牵着莫承欢的手又紧了紧,仿佛下一刻便再也无法牵起一般。

“又好几年了,我都快忘了你是不是牵过我了,”莫承欢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所措,只得微微苦笑。

“以后我要经常如此牵着你,走遍偌大的金碧城,走遍偌大的苍雷,走遍偌大的世界,”东天极心中涌起一股酸楚,现在的他说了他一直想对莫承欢说的承诺,可任谁都明白,承诺作为一个皇帝,最悲哀的不过如此。

“好,”莫承欢也知道不可能,可能她还是愿意用一次次信任来哄东天极开心。

东天极低头苦笑,莫承欢的话让他在这严冬中感受到了格外的温暖。

“身子好了,”东天极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好了,”莫承欢道。

“真的好了?”东天极再次确定。

“嗯,”莫承欢用力的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么?”东天极抬头痴痴的看着灰蒙蒙的天。

“差不多吧,”莫承欢在说谎,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慌。

“狮子岭要出事了,你若身子好些了,我就不必再拖了,”东天极垂眸,认真的看着莫承欢。

莫承欢被东天极看红了脸,低着头逃避东天极炽热的目光。

“上次楼玉宇在慕雪殿见了我以后,回来有没有找你?”东天极一想起这件事,嘴角便勾勒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找了,很生气,不过被我打发了,大概是奈何不了我,你要不要让他找到机会报复你,”若是东天极敢这么欺骗她,她也要狠狠的报复一下。

“那我也得默默忍受,一报还一报,他肯放过我也是大人有大量,不肯放过我也是理所应该,毕竟我们是在求人帮忙,”东天极不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该是他承受的,他绝不推辞。

莫承欢笑了笑,她知道东天极是这样的人,才会愿意相信他,才会愿意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

忽而,天空飘然落下鹅毛般的大雪。

莫承欢向天看了一眼,说道:“我要回去了。”

“好,我离开他们也够久了,早不回去不得了啦,”东天极无奈的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你自己小心点,”莫承欢一想到东天极身边处处藏龙卧虎,自己胸口那颗心便终日惶惶不安。

“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你放心,倒是你总让我放心不下,这才进宫多久就深中剧毒两次,以后身子哪承受的住!”东天极听着一次又一次莫承欢中毒的消息,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自有我的打算,”莫承欢晓得东天极的不安,可凡事不可能都求仁得仁。

东天极不再言语,他也明白有时候不会两全。

“我走了,”莫承欢会为东天极分担所有的辛酸苦楚,她的辛酸苦楚她自己咀嚼下咽就好,东天极肩负的是整个国家的命运,而她没有那么大本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为东天极分担苦楚,她是来帮助东天极的,不是来给他增加负担的。

东天极想伸手为莫承欢拂去头上雪花,可莫承欢已转身离去。

三天后付育亨从病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扬言要誓死效忠。

莫承欢一笑置之,这是她早猜中并想要的结果,自然不会在意,还吩咐付育亨多加休息。

转眼便要开春,又是临近春节,每年贵妃都提前一个月为这一年一度的盛世做准备。

莫承欢今年与往年不同,去年刚进宫不过一个未受重视的妙人,当然没有机会成为那春年盛宴的一员,可如今不同,她受东天极宠幸,自然是要出席的。

“主子,再过半月就是春年盛宴,怎么倪彩院还未来为主子量体裁衣?”凝香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否则备受东天极重视的莫承欢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轻待。

“倪彩院受瑞贵妃管制,莫不是瑞贵妃授权,倪彩院不敢与皇上做对,”锦素脾气再好遇到这种事也要上火。

“瑞贵妃只是想给主子一个下马威,如今只能忍,主子,这怒动不得,”苓雪在怒火中天的婵心苑里,怕是除莫承欢以外最清醒的人了。

“不然呢,她是瑞贵妃,我只是莫随侧,”莫承欢心里明白得很,现在的她还不能得罪的就是司马仪。

“我们去一趟倪彩院吧,他们不来,我们找他便是,”莫承欢拍案而起。

“这样岂不是很丢人?”凝香一再斟酌,怎么都觉得不妥。

“丢人好过得罪人,瑞贵妃要的不就是这种结果,让瑞贵妃看到她想要的,今后瑞贵妃自然不会再用这件事为难主子,”苓雪自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我在想不如跟皇上说声不去算了,”莫承欢随口说着敷衍人的违心话,想以此吓唬人。

“万万使不得啊!”付育亨从门外冲进来大喊抑制。

“你都去哪了?”凝香回想起来今天似乎一天都未见到付育亨。

“我去了一趟倪彩院,就想问清楚这件事,总不能让我们主子白白受了委屈。”说着付育亨走到火炉前烤了烤火。

“都打听到什么了?”莫承欢稳稳的坐回了原位。

“这倪彩院不止不来咱们这儿,三品一下的佳丽们都未能迎到这倪彩院,”付育亨命为莫承欢所救,这待在婵心苑也有月余,还没为莫承欢做过一件像样的差事,如今正是他为莫承欢分忧解难的好时候。

“这是为何?”苓雪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哪有新年不给宫里佳丽裁做新衣的道理。

“说是狮子岭出事了,出了悍匪,朝堂现在正忙着整兵,所以今年春年盛宴提倡简易,初二还要到圣陵山祈福,今年三品以下佳丽不给予做盛衣,”付育亨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如此啊,难怪还好没有冲动坏事,”锦素暗自心惊,还好没有乱出馊主意。

“那就从简吧,我们挑挑选选又能出席的衣裳么?”莫承欢哪还有心思去想什么春年盛宴,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东天极的话。

什么狮子岭出事,什么让她早些做准备,这些话都让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小亨子,你消息比较灵通,能去打听一下,朝堂上准备派谁去清缴悍匪?”莫承欢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好,不过这军队怕是要一个月才能安排到位,现在恐怕打听不到什么,但奴才也会尽力为主子打听。”付育亨说出了自己的考虑,他想尽心为莫承欢办事,却也不想让莫承欢失望。

“明白,去吧,”莫承欢也想到这个问题,可实在心急。

一个时辰后,付育亨兴奋跑了回来。

“娘娘,打听到了,”付育亨一边嚷一边疾步跑入屋内。

“谁?”莫承欢心中早有明确的名字,让付育亨去打听不过是确定一下她的猜想。

“薛远山薛副统领,”付育亨对薛远山的名字并不算是熟悉,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北定军副统领,定是有他通天的本领。

莫承欢遍体生寒,却不敢多做脸部表现,冷冷的喝着茶,努力让自己的表现得冷静些。

凝香是最熟知薛远山之人,也看得出莫承欢有些异常,便多了句嘴问了一句:“主子,有什么不妥?”

“没有,你们最近多教教那几个不懂事,莫让他们再外给我惹什么麻烦。”莫承欢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赶紧转移话题。

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再多嘴。

春初到,柔和的春依旧是敌不过顽固的冬,让冬继续牢牢的霸占自己的位置。

春年盛宴在初一晚举行,从九苑为限以中心六殿为始,处处张灯结彩,红火的灯将整个夜晚照得喜气洋洋,一派祥和。

瑞贵妃在得意东园开办,受邀的佳丽从南门入场,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姹紫嫣红的锦衣华袍衬得各个佳丽光彩照人。

席位以在场各位品阶而定,瑞贵妃与皇上坐正位,两侧分别是宁妃与贤妃,再下来是静、宁二妃。

宴会开始由东天极上台做开场演讲,只能说东天极将昏庸无能几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简短几句开场让瑞贵妃提醒了数次,好在在场的都是东天极的嫔妃并无外人,否则东天极作为一国之尊,真是丢光了列祖列宗的脸。

此次春年盛宴比往常要沉闷得多,东天极面对歌舞升平的欢愉场面昏昏欲睡,妃嫔们自然也没了嬉笑打闹的兴致。

春年盛宴未进过半,东天极便被人叫走了,看来人脸色焦虑,也能想到跟狮子岭的悍匪有关。

东天极一走,瑞贵妃也没了再呆下去的心思,借病退了席,瑞贵妃一走,底下就跟彻底解放了似的,如释重负,赶紧逃之夭夭。

第二日,瑞贵妃与东天极便匆匆前往圣陵山祈福,据消息称北定军已经抵达狮子岭,昨日东天极之所以在春年盛宴席间离场,便是因为军事告急。

从狮子岭传来消息,北定军在扎营之时遭到了悍匪的偷袭,北定军匆忙迎击,虽击退悍匪,却还是被烧了一半粮草。

又过半月,狮子岭的消息不断传回来,于别人而言是无关紧要的事,却无时无刻不揪紧莫承欢的心。

莫承欢心心念念全是狮子岭,整日惶惶不安,半月下来立马瘦了一圈。

这天清晨,莫承欢从噩梦中惊醒便一直睡不着,心觉得有事要发生,又让付育亨到旭阳殿等消息,不出所料,午时未到付育亨便回来了。

“主子!有消息了,”付育亨这段时间早已了解过莫承欢与薛远山的关系,充分的明白了狮子岭对莫承欢的意义,自是不敢怠慢。

“如何?”莫承欢或许早已猜中了结局,只是想在没得到确信的答案之前欺骗自己多一会儿。

“薛公子……牺牲了,”付育亨不忍心看到莫承欢伤心,却还是将实施全盘托出。

莫承欢痛心疾首的合上了眼。

“主子,”凝香期初以为莫承欢对薛远山是无情的,如今看来,莫承欢似乎也并不是全然无情。

“薛远山,也许这就是你的命,”莫承欢明白东天极的意思,东天极已经不需要这一个面具了,也该是让薛远山安然的离去的时候了。

第三卷 开篇

正极十一年十二月,护国王在狮子岭发现大量猖獗悍匪,上奏朝堂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东天极立即决定出动兵马前往肃清,后又受护国王举荐,任命北定军副统领薛远山为先锋军团总指挥前往狮子岭执行肃清。

同月先锋军团抵达狮子岭,在山脚扎营遭遇悍匪偷袭,有幸薛远山指挥得当,领全军勇猛迎击,所幸未造成过大损失。

二月,先锋军团与悍匪多次对战,发现狮子岭的悍匪与寻常流寇不同,这群悍匪训练有素,兵器甲胄充足,且人数远远超过了预计中的数量,竟多次与英勇无畏先锋军团打成平手。

薛远山当即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上奏朝廷请求支援,传书当夜,先锋军团再次遭遇悍匪的偷袭,此次与前几次不同,如果把前几次偷袭比作试探,那这一次悍匪便是为了将先锋军团一网打尽。

彼时的先锋军团已经与悍匪多次交战,已是兵困马乏,对方明显就是早有准备,更是熟知先锋军团的布局,将每个营长和士兵独立包围,当薛远山与众将领推测出对方预谋的时候,早已是无力回天。当夜六万多先锋军团被杀三万多,剩下两万多残兵被逼入险地,在粮草全无的情况下,不出三天先锋军团必将全灭,根本等不到援兵的到来。

在情况危急的时刻,薛总指挥铤而走险,率领二十名签下生死状的勇士,秘密潜入悍匪总部,这一次作战薛总指挥与十八名勇士壮烈牺牲,却一共杀了敌首二十一人,杀伤一千,却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悍匪信息,为日后先锋军团攻下狮子岭奠定了基础。

七日后,狮子岭在周霖副指挥的指导下,成功拿下狮子岭。

就在这胜利的时刻,却没有一个开心得起来,因为这次作战之所以如此胜利,都是总指挥和那十八名勇士的命换回来的,是用在战场上无数个为此战而牺牲的战士的生命换回来的。

皇上东天极在护国王的督促下,下召追封了这些牺牲的勇士,并分发下了抚恤金,妥善的安排好了牺牲的战士家属。

薛远山为此战中立下汗马功劳,,追封其为定国大元帅。

三月初,先锋军团副指挥周霖凯旋归朝,皇上东天极安排接风宴,在春风西园为先锋军团洗尘。

三品以上妃嫔均数到场,三品以下佳丽只得在院里找事做打发时间。

第一章 临幸

阳春三月,正值百花盛开之际,莫承欢的婵心苑中紫藤树开了花,一串串姹紫嫣红的紫藤花从树上垂下来,散落的花瓣像为婵心苑穿上一件纱衣,美轮美奂,花了人眼,欢了人心。

三月初三,东天极下旨要临幸婵心苑的莫随侧。

酉初一刻,莫承欢用过晚膳,朱铭带着圣意承恩轿便停在了婵心苑外。

“莫主子,请,”朱铭笑意盈盈的向莫承欢示意上轿。

莫承欢见过不少大场面,也无数次期盼着这一刻,但当真正要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感觉到她的双腿在发抖,手心不停的在冒汗。

莫承欢艰难的迈开步子,在凝香、锦素的帮助下,终于是乘上了轿子。

“起轿!”朱铭拂尘一甩,高声呐喊。

起轿的那一刻,轿身的摇晃吓了莫承欢一跳,差点摔了出去,一路上莫承欢掀了好几次窗帷,因为是第一次坐上圣意承恩轿,之前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特意让付育亨打听好了每一个细节,也了解到了圣意承恩轿的路程。

圣意承恩轿是每一个受皇上恩宠的嫔妃的代表,这个“恩宠”并非是简单意义上的恩宠,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恩宠,是先皇为了当年东天极的母亲而特意制造的轿子,东天极的母亲馨妃从登上圣意承恩轿开始,便倍受先皇恩宠直至香消玉殒。自馨妃之后,圣意承恩轿就代表了帝皇的宠爱,意在独一无二的恩宠,无法比拟的恩宠。

“朱公公,这不是去朝颜宫的路吧,”莫承欢仔细认了一下路,现在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去朝颜宫的路。

“回随侧,的确不是去往朝颜宫的路,”朱铭答。

“那是去哪?”莫承欢一听心又不由自主的慌了几分。

“漪澜宫,”朱铭掷地有声道。

“什么!”莫承欢本就不安的心,在听到漪澜宫三个字时又强有力的跳了几下。

“皇上吩咐过了,莫随侧不同一般佳丽,要特别安排,”朱铭在东天极身边伺候多年,还未见过东天极对谁这般用心。

莫承欢不好再说什么,她有些担心,东天极的心意她是清楚的,但她还是觉得东天极这么做有些过了头,对她来说是好事,可对整个计划而言过多的掺杂了个人情感,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漪澜宫,位于金碧城的东面,隔墙而靠旭龙山,旭龙山产着养人的温泉,位于金碧城开渠引泉入城,在漪澜宫筑以白玉池,再加以辅药,浸泡沐浴半小时,可以美容养颜,舒缓精神。

一般嫔妃佳丽是无法享受的,如有需要必须向皇上申请,如果没有东天极允许,没人能进入漪澜宫,就算是瑞贵妃也不能。

按照宫规,每个被皇上初次召幸的佳丽,都要沐浴,由宫中资深的嬷嬷为佳丽净身沐浴,一把地点都会安排在朝颜宫西院,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就算是瑞贵妃当年也不例外。

而莫承欢初次被召幸就可以在漪澜宫沐浴,可见对东天极而言,莫承欢乃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莫承欢进入漪澜宫是不能有其他人跟随的,莫承欢沐浴结束,也是由朱铭再送往旭阳殿,这期间也是不能有闲杂人等跟随。

莫承欢身着单衣,赤着脚走在旭阳殿内,她终于走进了这个地方,这个每一寸都充斥着他的气息的地方。

“来了?”大门轻开轻掩,东天极步入旭阳殿。

“这跟我想象中的略有不同,”莫承欢知道东天极所要扮演的角色,然而太书香气质的寝殿貌似对于那种角色实在是容易令人生疑。

“这都是父皇留下的东西,当初父皇最疼爱我,他的东西我舍不得丢掉,”东天极从背后轻轻环抱住莫承欢。

“如果当初先皇不负责任,任由你自生自灭,你会丢弃苍雷吗?”莫承欢明知道东天极一定会说“不会”,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

“皇位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人们害怕它却又不得不被它的魅力所吸引,如果他真的任由我自生自灭,那今日的苍雷便不再是苍雷,它不再属于你们,我只会让它属于我,”东天极松开了抱住莫承欢的手,他不是心虚,只是愧疚,他没有把莫承欢放在第一位,他愧对莫承欢。

“我要是没遇见你多好,若我初遇的人是楼玉宇,我一定会死皮赖脸的求着他,让他带我去游历千山万水,”莫承欢说的并非是真心话,她知道自己也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

“我若初遇的人不是你也好,我便不用顾虑这许多,”东天极这是真心话,心爱之人本该是给她最好的,如今却要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尽苦难。

莫承欢心中有些不自在,她说的是假话,可她听得出来,东天极说的是真话。

东天极一笑,她看得出莫承欢的不开心,他拉过莫承欢的手,万般柔情蜜意道:“可不管我遇见多少个人,终有一天我还是会爱上你,”东天极此话全部发自肺腑,他爱莫承欢,从见到莫承欢第一眼开始便是,他爱莫承欢几乎要胜过这万丈山河,就差一点,他原来有机会带着莫承欢远走高飞,可他最后还是败给了权与利,就是这一念之差他把自己赔了进来,把他一生幸福赔了进来,把千千万万的人赔了进来。

“可我不愿爱你,我宁愿爱的人是别人,任何人都好,哪怕街边阿猫阿狗也好,”莫承欢气不过,撇了撇嘴。

“胡说,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东天极佯怒,扳过莫承欢的身子,强迫莫承欢看着他。

“你也胡说,你这后宫佳丽无数,除了我还有司马仪,还有齐语,还有无数个靓丽佳人,我哪有这么容易走进圣上的心中,”在她受难的时候,东天极还在她人的温柔乡里,每每想到这里莫承欢心中就被一口怨气堵住。

“我就是爱你,我是皇上,在苍雷地界,我说了算,接不接受由不得你!”东天极猛然将莫承欢搂入怀中。

“薛远山,真的彻底死了?”薛远山早就死了,她怀念的是哪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爱着她的“薛远山”。

“他本已是死人,冒用那么久他的身份,还他一个正名也好,”有时候他也在想若他就是薛远山似乎也好,可惜他生来便是皇家人,留着东氏血脉,便要承担东氏的责任,守护东氏河山。

莫承欢叹了一口气。

“你是爱薛远山多一些,还是爱我多一些,”东天极是一国之君本不该拘泥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节上,但他似乎是被莫承欢所感染,他也想钻一回牛角尖。

“你们都一样,只要是在我面前,不管哪个我都爱,因为我知道那都是你,”莫承欢语毕,自己都觉得惊讶,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样肉麻的情话。

听了莫承欢的话,东天极满意的露出了笑脸,他想了想道:“今儿开心,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莫承欢想起了她父亲的提示,那个“准备就绪”可不光是她一个人准备就绪,那是在告诉所有他们这一方的人,还击的时刻到了。

“知道狮子岭那都是什么人么?”东天极一想到那一战的胜利,心中就止不住的欢愉。

莫承欢疑惑的看着东天极。

“是司马一族囤了五年的兵,我们观察它好一阵子了,终于找到机会一举端了他!”他们准备了几年,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可我们怕也是损失不少吧,”莫承欢可都是听说过的,这次作战已是两败俱伤,哪值得东天极这般高兴。

“只有一万,”东天极气定神闲的笑了笑。

“不是说只剩一万么?”莫承欢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那你知道对方多少人么?”东天极眼睛微微一眯,笑得十分狡猾。

“七万?”当初发兵是预计就是七万。

“十二万,加三万苍雷士兵,一共是十五万,”东天极可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光是六七万他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莫承欢惊讶了一瞬,很快脸色又恢复如常:“那我们还有两万多去哪了?”

“我早就安排了接应,被我们的人秘密带走了,我可是出动‘他们’这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在捣毁敌人的秘密据点的时候,自己也要扩大暗中势力,只有准备充分才能彻底的击垮对手。

东天极拉过莫承欢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还未是你的妻,”莫承欢娇嗔道。

“你是,你一直都是,从我见你第一面起,你就是我的妻,”东天极搂住莫承欢,轻声细语道。

“你说是就是么?我还未同意,”莫承欢脸颊飞上一抹红霞。

“以前你可以拒绝,可过了今夜,就由不得你了,”语毕,东天极低头温柔的吻住了莫承欢的唇。

殿中烛火摇曳,旖旎春光让人脸红……

五更刚过,朱铭便要叫醒东天极,可惜惨遭东天极拒绝,朱铭也是熟知东天极脾性的人,东天极一拒绝,朱铭便带人出去了。

“不上朝?可真是昏庸啊,以前你还为谁做过这样的事情,”莫承欢起身穿好了衣服。

“司马仪、秋圣熙,好多好多,数不过来,”东天极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起来,陪我去花园走走,”莫承欢坐在床沿,亲昵的推了东天极一下。

东天极突然抓住莫承欢把莫承欢搂入怀中。

“你干什么,”莫承欢嗔怪一声。

“出去做什么,陪朕再睡一会儿,”东天极将莫承欢仅仅的箍在怀中。

莫承欢挣扎不开,只好趴在东天极胸前,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正午时分,东天极实在是饿得受不了,醒了过来,正想做起来,却看到莫承欢在自己怀中睡得正想,突然就不忍心打破这样的甜蜜而美好的画面。

一朝从梦中醒来,自己最深爱的人就睡在自己身边,这是他一直期盼着的美好,从前他不敢过于奢望,然而此刻,这种美好正在真实的发生,他竟有些措手不及。

东天极正痴痴的看着恬静的熟睡的莫承欢,莫承欢的眼皮动了一下,睁开了,莫承欢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带着些许睡意问了东天极一句:“怎么了?”

东天极笑眼迷离,吻了莫承欢的额头:“我怎能不爱你。”

“我饿了”莫承欢没能理解东天极在这一刻对她浓郁得化不开的爱,只是自顾自的摸了摸已经饿得瘪下去的肚子。

“好,我让朱铭给你准备点吃的,”东天极迅速爬起来,向殿外跑去。

莫承欢坐在床边,看着疾步向外的东天极,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她能感受到东天极的爱,有此足以,她无须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要有这一刻真实的发生过,她便无怨无悔了。

第二章 个中隐情

又过了一个月,寒气早已消失无踪,暖融融的阳光驱散了几个月来的寒意,梅花开一重又一重,终也是到了凋落时。

莫承欢受东天极宠爱,人尽皆知,眼看着夏季就要到了,东天极怕莫承欢受不了酷暑,还特地找来了工匠为莫承欢修整婵心苑。

向来厌恶武学的东天极突然主动要求练武,那些个静谧的娱乐再也入不了东天极的眼了,当初那些个因为琴、歌技艺非常而受东天极喜欢的佳丽们一个又一个失了东天极的欢心。

唯有那与莫承欢姊妹情深的齐语还能沾点莫承欢的光,这个时候哪还有楚洛洛什么事,上到瑞贵妃,下到楚洛洛哪个不是一个多月未能一睹圣颜。

也是,人皇上哪有心思理这些人,在皇上眼里,哪怕是与莫承欢手牵着手游湖都比面对你们有趣得多。

东天极是乐不思蜀了,司马仪却不高兴了,司马坤联合了十几个大臣联名上书,说莫承欢是妖女,祸乱后宫,请求东天极给莫承欢降级。

东天极自是不愿意,只是就此结束独宠莫承欢的日子,各院妃嫔欢天喜地的认为自己终于要再见到东天极了,谁知道东天极从婵心苑出来,转个弯就进了赤霞宫。

莫承欢沉着大家注意力转移的空隙,把合休园的陆婉娟接到了婵心苑,半年多没见,陆婉娟又比从前稳重了许多,很多规矩都能熟稔,行为举止也多了一份淡然优雅,与她先前恬静和悦的性子相得益彰。

这日天气大好,齐语闲来无事找莫承欢下棋,一进门就看到了陆婉娟,齐语呆呆的看着陆婉娟,莫承欢招呼她坐下,她仍是久久不能回神。

莫承欢笑了笑,齐语此时的心情莫承欢多少还是能够理解的,正如当初她看到陆婉娟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时,她的心情也是这样难以形容。

“当日我若是能救下冉怡,她也能如你这般长伴我左右,”齐语第一次发现人能活着真好,即使未来充满着未知,可只要能活着,那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不怪你,从某种程度而言,是冉怡换了娟儿的命,冉怡和娟儿楚洛洛不会同时放走两个,”莫承欢当时就是在博,她早就做好了失去一个的准备,其实当初她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救下陆婉娟。

“回想着彼时的我也是天真,没能看清这楚洛洛,也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如此狠辣,”齐语为自己的大意疏忽而懊悔不已。

莫承欢脸色稍稍一变,又恢复如常。

“我心最近总是有些慌,我是不是要出事?”齐语举棋不定,干脆放下了棋子。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莫承欢看齐语没什么心情下棋,遂叫人收了棋子。

“娟儿,你想不想继续往上爬,”惶恐中的齐语抬头问了陆婉娟。

陆婉娟被齐语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连忙下跪:“奴婢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莫承欢其实也有齐语这个心思,所以她也很好奇。

陆婉娟抬头看着莫承欢期待的目光,心中的恐惧尽然消散,嘴巴一张一合说道:“是不敢。”

“很好,”莫承欢在这一刻才确定,她没有看错人,陆婉娟看似柔弱,野心其实丝毫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陆婉娟坚毅的目光与她颤抖的身子不相符合。

“起来吧,你主子在与你开玩笑的,我和你主子有心要将你扶上来,我们方才只是在试探你,”齐语当初就与莫承欢讨论过此事,自然不会被莫承欢这出神入化的演技所骗。

“起来吧,我有心培养你,可也怕你没有那个寸,才如此试探你,”莫承欢转身扶起了陆婉娟。

“主子……”陆婉娟能感受到莫承欢是真诚的待她,她愿意去相信莫承欢。

“我全力助你,”齐语眼角有些湿润,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没有一丝权与利,只有一心为人付出的真诚。

莫承欢看着齐语,心中立即对齐语那不经意的话重视了起来,在此之前她还以为齐语的恐惧只是一时的情绪,现在看齐语的情况,似乎齐语是认真的。

“我们都会全力助你,”莫承欢看了一眼陆婉娟,又道:“你们全都下去吧,我要和灵主子说几句悄悄话。”

齐语知道莫承欢对自己院子里的侍女都十分信任,能让她把侍女都支开的事情,那必然是重中之重。

“为何?”齐语全然没察觉到莫承欢支开侍女是为了她的事情。

“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到时候了?”莫承欢暗自发过誓,不会再让任何一个朋友发生像秋圣熙一样的事情,秋圣熙是司马氏的人,她无法干涉,也无能为力,但齐语不一样,齐语是薛氏的人,如果现在薛氏准备牺牲齐语,她是绝对不允许的,齐语,她保定了。

齐语明了的一笑:“不是,我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罢了,我身为薛氏的人,司马仪怕是见不得我好吧。”

莫承欢沉沉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们准备好牺牲你,那其他一切麻烦都算不得事情。”

齐语无奈的笑了笑,她相信莫承欢,正如相信东天极一样,她忽然发现,莫承欢身上运筹帷幄的气势与东天极一模一样。

两人又聊了许久,齐语才要回去,莫承欢还是担心齐语的状态,特意将齐语送回了流烟宫,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从芷荆宫回来的楼玉宇。

楼玉宇没敢和莫承欢说话,莫承欢却主动叫住了楼玉宇。

“我们聊聊吧,”莫承欢想着也是时候让楼玉宇知道答案了。

楼玉宇回头微微颔首。

莫承欢吩咐凝香跟着,凝香也明白意思,也不近身,只是远远的跟着。

“我知道你又很多事情想问我,问吧,我挑些可以说的为你解答。”莫承欢也不敢说大话,因为一时愧疚而夸下海口并不是她的风格。

“别的不说,薛远山的事总是要和我说明一下的吧!”楼玉宇不求多,特也不想知道那么多,未来要有点谜团才有盼头,一切大白于真相那就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

“薛远山啊,这个怎么说呢……你在宫外有没有听说过皇上与薛远山自小相貌就相似的事情?”这一点是东天极的福亦是薛远山的祸。

“有所耳闻,还有当年崇兴避暑山庄的事件也略知一二,”当初他为了更多的了解薛远山,特意去打听过薛远山的消息。

“就是崇兴避暑山庄,那年的薛远山和黄山年纪相似,当年先皇已垂危,将我父亲、薛世章、司马坤,一同宣到了避暑山庄,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都带了各自的亲眷。”

“当年太子之位早已定下,临终前却有意传给皇上,皇上因为母亲出身低贱而不受重视,但先皇确实深爱着皇上,只是先皇那时为了保护无权无势的母子,只好痛心把皇上的母亲打入冷宫,临终想补偿皇上就想把皇位传给皇上,那是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太后便派人来刺杀皇上。”

“也是多亏了薛远山,皇上才逃过一劫,可薛远山却没有这运气,就在那天,薛远山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就只有皇上,也就是那一年,传出了薛远山,因为喜欢我而去参军的消息,也是那一年,我们的计划就开始准备了,”莫承欢犹记得那一年所发生的种种。

“隐藏薛远山的死,是东天极想出来的?”十年前的东天极不过十五岁,就能在危机的时刻,及时想出对策,心机可谓是深沉至极,城府更是莫测如海。

“正是,”彼时的东天极正是因为此等睿智震惊了所有人,还记得她父亲说了这样一句话:“他那句‘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能让远山白白替我死’就让我下定决心跟定了他。”

“如果我是护国王,我也会愿意把自己身家性命赌在东天极身上,”每一个有一腔热血的男子都会愿意一搏,楼玉宇如是想到。

“那这么多年来,军营中的薛远山是怎么回事,数万双眼睛看着,何况皇上终年在朝中,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薛远山的异常?”东天极一直在朝中,不可能离开燕京半步,所以能够推测军营里的薛远山绝对不可能是东天极,既然如此,这么多双眼睛,不可能找不到破绽。

“是我们找人假扮的,我们找了个身形气质相似的影卫,之所以能成功,恐怕和薛远山原本就不太引人注目有关系,因为在他死之前,燕京对薛远山的印象只是个深居简出的薛家大少爷,并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只要我们再稍加在影卫脸上动点手脚,能够认出薛远山的少之又少。当然不可能没有人怀疑,尽管我们已经将事情做到最周详,只是哪怕他们怀疑也找不到借口去接近‘薛远山’,因为整个北定军都是我们的人。”多年以来“薛远山”都让东天极活得战战兢兢,所以在宣布“薛远山死亡”的时候,东天极除了胜利带来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放下一个重担的轻松愉悦。

“那薛世章也是因为薛远山才归顺东天极的吧”杀子之仇不能不报,而为了报答东天极,就如此归顺东天极也未尝不可。

“不,薛丞相从很早以前便已经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这其中的隐秘也是后来东天极告诉她的。

“这又是从何说起,”从薛世景身上就可以充分看得出来,薛家人并不是那种拥有熊熊爱国之心的人。

“要说起来其中事情又牵扯太深,过程麻烦而又无关紧要,我只能说皇上的生母是薛世章的亲妹妹,然而薛世景并不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高管贵族中这种隐秘时有发生,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看来这薛家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我想若不是薛世景的存在,以薛、莫两家,东天极可以轻轻松松登上这皇位吧,”司马一族根基深不错,薛、莫两家在苍雷多年的底蕴,也不是这司马一家能够撼动的。

“正是,薛世景背后盘踞着不少跟随薛氏一族的老臣,如果那个时候的薛世章公开的站在皇上身后,薛世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因为对皇位,他也是志在必得。”司马一族在明,薛世景在暗,如果他们没能让其中一方彻底倒台,那东天极的龙椅便一天坐不踏实。

“我好像不知不觉中了解到了很多我不该了解的事情,”楼玉宇发现这一趟的收获远比他想象中的大。

莫承欢兴许是走累了,找了处地方坐下:“好像我也是说多了,但无所谓了。”

“那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我是该帮助薛诗彩,还是应该阻挠她?”现在每一个身上都有任务,只有他是闲人一个,这样待命的日子他真实不想再过了。

“我们先要麻痹薛世景,如果不让他得到好处,他怎么会轻易露出马脚?所谓抛砖引玉。”莫承欢说完,看了楼玉宇一眼,那目光似猎鹰见到猎物般锐利。

“好,没问题,给我几天时间,”不过都是戏而已,东天极那么聪明,自会为他的计划买单。

“我会从中助你的,”以她现在的地位,想要暗中相助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楼玉宇应了一句,转身负手离去。

第三章 意外收获

四月下旬,暑气已悄然充斥在人们的身边,青衫薄纱上了身,仍然让人隐隐的出了些汗。

婵心苑的整修也总算完成了,前院硬是给凿出了一条小渠,涓涓流水带走了暑气,也带来了清凉。

东天极请来的工匠果然非同凡响,修了水渠以后布局也几乎改变了,只是莫承欢特意令人留下的紫藤花依旧枝繁叶茂,要知道那几株紫藤几乎覆盖了整个婵心主院。

莫承欢令人准备了些茶点,坐在紫藤花下,清风阵阵,白云悠悠,流水淙淙,莫承欢享受此刻的宁静,她十分喜欢这种感觉,能让她产生一种她还在护国王府的错觉。

就在这个时候,东天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婵心苑,付育亨是最早看到东天极的,正想通报,就被东天极制止了,他想给莫承欢一个惊喜。

就在这时东天极心生一计,他趁莫承欢闭眼歇息的时候,蹑手蹑脚的来到莫承欢身后,快速伸手夺走了莫承欢手中的书,谁料莫承欢反手就把东天极给制服了。

“哎唷!”东天极幽幽发出了哀嚎。

“皇上?嫔妾该死!求皇上恕罪!”莫承欢对东天极的行动纯属条件反射,等她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

“你反应好快!”东天极从地上爬起来,两眼放光的看着莫承欢。

“皇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疼?”莫承欢心思完全不在东天极的问题上,一心只想着东天极有没有受伤。

“不疼,不疼,你把刚才那一招教我好不好?”东天极扶住莫承欢的手臂,眼眸中溢出崇拜的光彩。

莫承欢很无奈,心中暗骂了句:“刚才你要是拿出真本事的话,倒地的人都是我,你还让我教你?”不过莫承欢面上还是要笑靥如花的对着东天极亲切的说:“皇上日理万机,莫要戏弄嫔妾。”

东天极自知莫承欢是再拒绝,也不好再纠缠:“你就是练这一身毫无疑问才能降服朕。”

“臣妾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如果皇上真有心要学,臣妾倒是可以为皇上推荐一位好武师。”莫承欢心中悄悄酝酿着一个计划。

“哦?”东天极原本已为自己安排好了人选,不过既然莫承欢有别的计划,那配合一下也未尝不可。

“皇上可听说过何冲这个人?”莫承欢曾经接触过这个人,这个人不管在哪一方面的条件都非常适合拉拢。

“何冲?谁啊?”何冲他怎么会不认识,当初便是他一手领导的“护国革新”,可谓是青年一代的佼佼者,只不过他的革新计划对现在的苍雷而言过于理想,才导致最后的失败,但这并不会抹除他的才华。

说起“护国革新”不得不提的一个人就是何冲的父亲——何清平,何冲这个父亲一生碌碌无为,看似无能庸碌,其实却是在苍雷这个泥潭里最聪明的一个,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作为就是最好的独善其身,当初何冲“护国革新”失败,本该是被问斩的,也是何清平以从此跟随司马坤为代价,将何冲担保了下来,从此以后何冲就被何清平监禁在家,远离仕途,至此何冲只能呆在那三坪小房中郁郁寡欢。

“何伴架的哥哥,”当年在何冲还未推行“护国革新”之前,护国王就有意要拉拢过这何冲,但这何冲性子太硬,认为护国王拥护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是迂腐的作为,严词拒绝了护国王的邀请。

“哦?”东天极装作很惊讶的模样。

“当年这何冲可是军队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我父亲也不少夸他,”这句话是瞎诌的,毕竟这何冲文武双全不假,但实际上与护国王并无交集。

东天极眉头一挑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句:“是么?”

莫承欢暗暗掐了东天极一把,面上笑意盈盈道:“当然。”

东天极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声张,只能忍着疼故作镇定的说:“既然如此,那朕就信你一回,就这何冲了。”

东天极自然清楚莫承欢的心思,就凭当初相助何晴雪开始,他就知道莫仲轩还是对何冲情有独钟。

“那嫔妾就替何伴架谢过皇上了,”莫仲轩在坊间也有意打听过这何晴雪与何冲之间的关系,若不是有着一层关系在,莫承欢当初应该也不会这么贴心的帮助何晴雪,虽然之前意在还债,但其中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何冲,何冲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翌日,何冲便被召入金碧城,东天极让人把何冲带到了南面的练武场,宿醉未醒的何冲几乎是被人抬去练武场的,朱铭令人把醉醺醺的何冲放在东天极面前。

“何冲,你该当何罪,见了圣上,竟如此胆大妄为!”朱铭分明看见何冲用余光看了东天极一眼,何冲是醉了没错,却是假糊涂,他只是不想给东天极行礼,这个就是最大的大不敬。

“草民何冲,见过皇上,皇上万万岁!”何冲瘫在地上冲东天极敷衍了事的行了一个礼。

东天极无奈的挑了挑眉,何冲为何对他是这种态度他也是知道的,何冲为新一代青年的领头,对他这个每天只会花天酒地,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全然不顾天下百姓死活的皇帝,早有不满,不然当初也不会主持“护国革新”,想要推翻他的政权。

“要不是承欢把你推荐给朕,就冲你此时的行为,朕便可灭你九族。”东天极心中毫无波澜,但表面却装作生气,见何冲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他便忍不住要吓他一下。

何冲无所谓的笑了一笑,身子一翻,笑得释然。

“朱铭,此人目无尊法,拉出去斩了吧,连同他的家人,对了,还有何伴架。”东天极见何冲不为所动,便要加大注码。

“皇上!草民有罪!草民罪该万死!草民死不足惜,求皇上放过草民的妹妹,”何冲听到会连累何晴雪,立刻就像换了一个人,立马跪在东天极面前连连叩头。

“念在你认错态度良好,朕就饶你一命,起来说话吧,”东天极见好就收,何冲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万一逼急了他突然跳上来与自己缠斗,那自己的身手必然会暴露。

“草民不敢,”何冲从未与东天极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多数了解全是通过一些谣言中知晓的,他只知道东天极昏庸无能,性格乖张,反复无常,一想到这些词汇他哪里还敢再多做其他举动。

天晓得下一刻东天极会不会突然不开心,他死不死倒是无所谓,反正像他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但他就是害怕会连累何晴雪那是他,一卵同胞的亲妹妹,他最艰难的时期一直陪伴自己的妹妹,若是没有这个妹妹,也许他早就死了。

“唉,不想为难你,朕只想让你教朕习武,朕听说你的武艺不错,曾受过护国王的夸奖,”东天极明知道这是莫承欢随口说的胡话,还是照本宣科的说给了何冲听。

何冲一听,眉头立即皱成了一团,早年他还在军营的时候,是有些能耐不假,可当时他所在的北定军并不受护国王的管辖,而且他与护国王并没有什么交集,的确护国王请人过来与他交涉,但因为他拒绝了,所以也没有真正的与护国王面对面聊过,受过护国王的夸奖这件事情他更是不知情。

越想越不对劲,何冲完全猜不到这个叫莫承欢有什么意图。

“你个楞木头,会说话不会啊,朕说了那么多你倒是表个态啊!信不信朕令人诛你九族!”东天极能从何冲的表情中读出他的疑虑,只是这个时候不发点火,与他所饰演的角色不符。

“草民该死,”何冲只是愣愣的磕了个头。

“你……你真是气死朕了,快说,你能不能教朕!”他有得是耐心,可时间总是不近人情。

“草民何德何能……”何冲虽然不知道东天极在搞什么花样,但他还是不想趟这摊浑水。

“朕不管!从明天开始,你就要进宫教朕习武,敢抗旨不遵,朕就诛你九族!”掐着时间算到救兵也该到场,连忙给这件事情定钉。

“皇上!皇上!罪臣何清平,参见皇上!”何清平没有想太多,他只想救下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不及多想,在家听到何冲被带进宫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何清平急急忙忙的冲到东天极面前,可惜被门口的御林军拉了下来。

“让他进来吧,”东天极憋着笑把何清平放了进来。

“罪臣何清平叩见皇上!”何清平冲到东天极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爱卿何罪之有?”每到这种时候东天极都特别佩服自己,明明都已经憋不住要笑出来了,可自己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罪臣管教不严,使得逆子冲撞了皇上,罪臣不求饶恕,只求皇上能留逆子一命,何伴架也是无辜的,求皇上切莫迁怒何伴架。”何清平想着自己一条老命死不足惜,他的一生都在尽力的保护这两个小的,起码要让他们活下来,哪怕像畜生一样苟延残喘也好,活着总比死了强。

“他没有冲撞朕,只是他这闷性子太让朕生气了,”东天极对这个庸庸碌碌的老父亲也来了兴趣,逗完何冲又想逗一逗这何清平。

“请皇上恕罪!”何清平不敢多做解释,一个劲的继续磕头。

“朕没有那么小气,朕还让他进宫教朕习武来着!”

何清平听完楞了一下。

“还不快领旨谢恩!”朱铭中气十足的来了一句。

何清平听了,慌忙给东天极磕头,起来后又伸手去压何冲的头,强迫性的让何冲同他一起,给东天极叩头,嘴里大喊着:“谢主隆恩!”

“那就都退下吧,记住,明天真不想见到他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东天极说完甩手离去。

何清平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起身狠狠的砸了一拳何冲的脑袋大骂:“逆子!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在家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架进宫了,我还想问怎么回事呢!”揉着脑袋顶撞了回去。

“那皇上说要你教练武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何从也一肚子火呢,他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这宫中武艺超群的武师大把,怎么偏偏挑中你?皇上怎么知道你的?”按理说他应该不记得你了才对啊!当初你闹事的时候他都没怎么经手……”何清平就纳了闷了,像东天极这种人,头天说的事情,隔天就没什么印象了,何冲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东天极不可能还有印象的啊。

“他好像说是什么承欢推荐的,”听起来很耳熟,就是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承欢?莫承欢?他们再打什么主意?”何清平当然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但这太不合情理了,莫承欢是保皇派,他们却属于司马一族的家臣,莫承欢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向黄航推荐何冲做武师,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莫承欢?莫……仲轩?琴德郡主?”燕京的莫氏就只有一户,那就是护国王何冲,听过这莫承欢的事迹,也匆匆见过几面,就是没有了解过这个变幻莫测的琴德郡主。

“回去吧,我要尽快把这件事告诉司马坤,”何清平面容严肃的说道。

第二日,何冲成为皇上武师的事情便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可谓是震惊了全苍雷,那个连马步都懒得扎的皇上居然要主动学武了!

想当年东天极刚成为皇帝的时候,护国王硬是逼着东天极练武,可东天极哪次不是赖着朱铭偷偷把他放走,瞒着护国王去花天酒地。

现在居然主动要求练武,难不成是想开了?明白练武的重要性了?为了把东天极的心思猜个透彻,大家都展开了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开始天马行空的进行想象。

一时间总说纷纭,有的说这东天极估计是在与什么人打赌,有人说东天极是在三大派系里受了委屈,所以想学点武术保护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说法迅速的站稳脚跟,因为有人说这东天极之所以心血来潮练武是因为莫承欢,想当初薛远山之所以会进军营,这一切皆是为了讨好莫承欢。

说起来薛远山的一生也的确要从莫承欢身上说起,没有莫承欢薛远山就不会习武,更不会进军营,也就没有了后来威震四方的威名,薛远山为莫承欢选择了习武,最后却是为国家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么说来,这一切就都能解释了,一切都是因为莫承欢,这样的情况倒是让众人不禁为东天极担心起来,毕竟有薛远山这个先例在,莫承欢难免会让人觉得是红颜祸水。

果不其然,第二天,朝堂就炸开了锅。

正值早朝,东天极刚坐下,朱铭正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未落,官封二品尚书馆馆主陈杰然便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快说!”东天极百无聊赖的玩弄这自己的龙袍,幽幽道。

“回皇上,近日民间传言莫氏随侧是不祥之人,臣又托星象大师占卜其命格,发现其命格与坊间传言无异,还请圣上莫要在与此等不详之人亲近!”陈杰然一本正经的参了莫承欢一本。

“说什么屁话呢!我苍雷自莫随侧出世以来,一直代表着祥瑞,这种事情连邻国三岁小儿都知道,你这造谣得也太生硬了!这要不是朝堂,本将早就砍了你了!”鲁城身为护国派系的一员,当然要首当其冲为自己人说话。

“唉!鲁将军,这是朝堂,岂能如此出言不逊,既然陈爱卿能这么说当然是有他的想法的,”东天极也未怒,平静的斥责了鲁城,然后转而问陈杰然道:“陈爱卿是去过异星阁了?国师都是这么说的?”

“回皇上,国师近日在修行闭关,臣无缘得见,臣寻的是民间高人,”陈杰然见东天极心平气和以为东天极有意要帮他,遂将心中所知完全告诉了东天极。

“那你也敢在朕面前瞎荐言!你这是当朝堂是市斤么?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带头散布谣言!这般市斤恶俗的行为令朕不齿!你这又是该当何罪?”东天极不是装出来的,他是动了真火,他太清楚了这些人了,为了抹黑对手不惜一切,其他他都可以忍,但现在欺负到莫承欢头上了这个他忍不了。

“皇上!臣也是为皇上的未来着想啊皇上!”陈杰然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好?!你这样不择手段污蔑朕心爱之人,就如同市井在背后传人嘴舌的妇人一般,让你这样的人当……那叫什么官来着?”东天极也没有忘了在关键时候装一把无用。

“尚书馆。”朱铭小声提醒。

“对!像你这样的,也别做什么馆主了,简直有辱斯文,今后朕不想在朝堂上见到你,官降四级,去西北监工吧!”东天极是真不想再见到这陈杰然了,他手上有关于陈杰然的罪证足够陈杰然全族每人死五回了,就是一直苦于没有对的时机,不能好好的治办这陈杰然。今天难得他主动撞上来,正好着了他的道,这下子不用再看司马坤的脸色了。

“皇上,为了一介后宫佳丽降贬以为朝廷命官,恐不能服众,让人听了莫随侧妖惑圣上的罪名更是摘不掉了,”陈杰然是司马坤的家臣,司马坤好不容易培养上来的亲信,十分听话,期初让陈杰然上前谏言,只不过是想探探东天极的口风,他也没想到东天极会为莫承欢发这么大的火,现在东天极要贬陈杰然,他可不能在坐视不理了,没有了陈杰然就等于在拔他的牙。

“妖惑圣上?朕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妖惑朕的,朱铭!”东天极本以为只要司马坤不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司马坤非要强出头,东天极怒了。

“奴才在。”朱铭道。

“为朕传旨,从今儿起,莫承欢封为御秀!现在!即刻!搬往凤歌殿!”东天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从今往后莫承欢才是他心中的唯一。

东天极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齐齐下跪,齐声呐喊:“皇上三思!”

东天极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就连在场那些不太懂勾心斗角的武将们都觉得不妥,有更何况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们呢。

“三思?!”东天极像被菜刀尾巴的猫,伸手抓过身边能拿起来的东西往下砸,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前排高管的脑袋上。

众人又齐声重复了一遍:“皇上三思!”

“三思?朕要出游你们要朕三思!朕要开仓救民你们要朕三思,朕喜欢一个人你们也要朕三思,到底你们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

“皇上!这封赏不可下啊!”司马坤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谁都不会想到东天极竟然会为了莫承欢生这么大的气。

“朕意已决,再啰嗦直接封为贵妃!”东天极这句确实发自内心的玩笑话。

“皇上!这莫随侧的品阶可升,可这凤歌殿万万搬不得!”这凤歌殿一直都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东天极让莫承欢入主凤歌殿就意味着东天将来有意要立莫承欢为后,司马坤见东天极只进不退,便知道不能再苦苦相逼,只有大家都退一步,才能给大家都找到台阶。

“是啊!皇上!莫承欢可为御秀,但这凤歌殿真的搬不得!”薛氏一族的人同样是咬死凤歌殿不松口。

东天极见众大臣有了让步,自己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也就顺着众人搭好的抬价往下走。

“那这品阶还升不升了?”东天极居高临下的问。

“升!”众人道。

“那朕喜欢谁还管不管了?”东天极再问。

“不管!!”众人答得也是无可奈何。

“那凤歌殿就不搬了,退朝!”东天极本以为把陈杰然整下去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又为莫承欢捞到了一点好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四章 假怀孕

莫承欢心情愉悦睡得特别早,起得也特别早,又巧的是今日莫承欢突发兴致,想要练练筋骨,唤来凝香为自己准备了轻简的武艺装束,吃过早饭,正准备出发出发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今日起,加封莫氏随侧为御秀。

钦此

莫承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吓了一大跳,楞了一下,才伸手接了圣旨。

接了圣旨后,莫承欢还是没反应过来,还好苓雪反应迅速,连忙进屋拿了赏钱。

受了赏钱的公公见莫承欢没话说,也就不再搅扰,转身带人离去。

“主子,主子!”凝香也未见过莫承欢这般失态,自然也吓了一大跳。

“赶紧伺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向皇上亲自谢恩!”莫承欢想来想去想不通,决定亲自全问个清楚,可自己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要去兴师问罪的样子,硬是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

凝香见莫承欢脸上有了笑意,自然也放松了下来,也没有想太多,转身进屋帮莫承欢找衣服去了。

正当宗人忙前忙后布置的时候,苓雪挨近了莫承欢:“主子。”

莫承欢扭头看了苓雪一眼,笑容便再也绷不住了。

“主子似乎不是真正的开心……”苓雪不敢多做猜测。

莫承欢颓然一叹说道:“以后再详细告诉你原因吧,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莫承欢与苓雪交谈时,不远处的凝香都看在眼里,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她是莫承欢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但目前的情况好像在告诉她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看到莫承欢脸上重新挂上了“亲切”的笑容,凝香才又重新回到莫承欢身边:“主子,你觉得这一套怎么样?”

“很好,”莫承欢才不在乎穿的是什么,因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身上。

“婉娟,近几日不要出门了,有什么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吧!”莫承欢往屋里走的时候,也不忘对正在打扫的陆婉娟警告一句。

“主子,我们需要去跟齐主子说一声么?”苓雪突然想起来齐语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也好,记得让她也小心些,”莫承欢开始担心齐语起来,毕竟司马仪早已经把齐语当做莫承欢的人,现在看着她们两个步步高升,司马仪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了解,我这就去,”苓雪转身就跑了出去。

莫承欢起初是前往旭阳殿找东天极,谁料到殿里人说东天极刚去了练武场,莫承欢一听立马掉头来到了练武场。

经过一番通传,莫承欢可算是见着东天极了,只见东天极一身紧束的武衣,头发以碧玉冠高高束起,可谓英俊潇洒,看得莫承欢酥了心。

不过莫承欢又从痴迷东天极的世界里走了出来,要知道现在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皇上,嫔妾参见皇上,”莫承欢对皇上行了个礼。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行礼,”东天极大笑道。

莫承欢起身,扫了四周一眼,眼神定格在东天极身后。

“来,何冲过来,”东天极笑了笑,招手让何冲上前:“你们应当认识吧。”

“算不得认识,有幸见过几面,只是经常听父亲说起过,”莫承欢率先表明。

“正是,”何冲相比昨天而言,态度明显的好了许多,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何清平昨夜向何冲灌输了不少权与利的弊端给他,而且大部分都会与何晴雪有关。

“不过何冲既然受过护国王的褒奖,定是有几分本事,朕突然很想看你们比试比试。”东天极的恶趣味突然被激发了起来。

莫承欢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东天极一眼,意思是:闭嘴!莫承欢心想我还想看你和何冲过几招呢!

不过莫承欢早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贸然的冲撞东天极,一个眼神过后,她又得恢复如常,一脸微笑的面对东天极。

何冲没有莫承欢这么大胆敢直接冒犯东天极,而是张嘴表明了含蓄的表明了他的意见:“莫随侧……”

“现在是御秀!”东天极纠正了何冲。

“哦,莫御秀,今日华袍盛装,不好活动,臣身为男子已是占尽便宜,岂敢再为难莫御秀,改日,改日等莫御秀有空,以武装束身,到时皇上再有兴趣,咱们再切磋不迟。”

何冲这话全部发自肺腑,他当年被困家中,就听何晴雪说了不少有关于莫承欢的潇洒事迹,也曾在军营中听过一些曾在护国王府为莫承欢授过课的武师们夸赞过莫承欢的身手,说句真心话,他其实由心的佩服这名女子。

“何教练说的是,进入嫔妾过来匆忙,衣着难免不便,还请皇上见谅。”

莫承欢顺着何冲的话继续阻住了东天极危险的想法。

“那也好。”东天极一脸惋惜。

莫承欢面上笑靥如花,心中怒火冲天,这东天极明知道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居然还敢火上浇油戏弄她。

“承欢,你来找朕有什么事么?”东天极这才想起正事来。

“没什么,嫔妾收到圣旨后满心欢喜,就想亲自来向皇上道谢,顺便说说话,不料皇上今日并没有时间,那嫔妾改日再来吧。”莫承欢以退为进,心想着:东天极你不挽留我,我就让你好看。

“不碍事,你们都在着等着,朕与莫御秀说说话便回来,”东天极支开了随从,同莫承欢两人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接到圣旨了?”东天极轻易就能猜到莫承欢此次前来找他的目的。

“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她承认这件事处理得不够理智,但这种与原计划脱离太多的意外着实是把她吓得够呛。

“是意外,我发誓昨夜我收到线人的消息,说司马坤怂恿陈杰然弹劾你,你也知道,我想整陈杰然很久了,我就想趁这个机会耍耍脾气,让陈杰然脱离燕京。”

“可正如他们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样,我也没想到司马坤敢求情,他一出声我脾气就上来了,就随口说了大话,本想假气,结果成了真火,最后就给你捞了个御秀,”东天极的解释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

“这下子不止司马坤吓了一跳,连我们也要跟着吓一大跳。”莫承欢嗔怪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我掌握着分寸呢,你不用担心,”东天极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过了头,剩下的麻烦他能调和好,他不是盲目行动的人,即使是在气头上,也能正确的认清楚自己额能力范围。

“我知道,你是皇上,但事发突然,真的是吓到我了,”莫承欢心情到现在才缓和下来。

“我明白,”所以一直等你过来向你解释。

“我以后会少来,”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而让人对东天极产生怀疑。

“不,多来,我想多见见你,”已解多年相思。

莫承欢没好气的恼了东天极一眼道:“明夜到我那去。”

“是是是,”东天极满溢的宠溺让莫承欢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

“我要你从我这里带走一个人,”莫承欢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该提这种要求,但她来找东天极其实也有别的目的。

“陆婉娟?”东天极对莫承欢的生活了如指掌。

莫承欢点点头,她并不奇怪东天极为何对她的生活如此了解,他自有他的能力,而且也不会责怪他监视自己,她相信那是他在以他的方式在保护她。

“你是真的爱我么?不然怎么会如此着急的把我转让给别人?”东天极有些委屈,自己的爱人竟然要将别的女人送入他的怀抱。

“就算不是婉儿,也会是楚洛洛或者其他什么人,我宁愿是我自己带出来的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都不会吃醋的么?”东天极难以想象莫承欢竟会有如此气度。

“会,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莫承欢不是木头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可你一旦期盼着天明,你的夜晚就会比别人更加煎熬,这是必经过程,单单逃避是没有用的,与其花费心思在这些浪费时间的地方上,不如好好利用。

“我知道了,”东天极淡淡的一笑:“那我今晚应该在哪里留宿呢?”

莫承欢复恼了东天极一眼骂道:“你是皇上我管不着!”说完转身疾步离去,像是逃避着什么一样。

东天极看着莫承欢的背影愉悦的笑了。

当夜,东天极留宿流烟主宫,第二日夜晚,到莫承欢处,却不久留,带走了莫承欢院里的小丫头陆婉娟,第三日,陆婉娟被封为妙人,搬进了婵心苑的东院——绿云阁。

外人一看便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这莫承欢分明就是在给自己培养助手,否则莫承欢明知道陆婉娟才貌双全,又怎么会收留他在婵心苑,还让东天极注意到这陆婉娟。

事后,东天极还把陆婉娟也安排在了婵心苑,显而易见就是让这两个人互相照应。

这样一来,陆婉娟就威胁到了楚洛洛,当初她们同在合休园的时候就一直备受关注,最后不是陆婉娟病倒,那在春日宴里夺魁的指不定是谁呢。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楚洛洛而担心的时候,楚洛洛倒是自在得很,悠闲的在院子里磕果子,她和莫承欢都清楚得很,小小一个陆婉娟,根本不可能撼动到楚洛洛的位置。

第三日,陆婉娟借请安之名前来婵心苑主院见莫承欢,正巧莫承欢约了齐语下棋,陆婉娟也懂事,让别人搬了个椅子坐在两人旁边伺候。

“婉儿,小语你们进来都要小心,现在全后宫都知道你两是我亲近之人,我被赐封为御秀的事情估计要激怒司马仪,他们暂时不敢对我下手,而你们是我最好的缺口,”莫承欢举棋不定,神色严肃。

“我最近也很不安,婉儿你身边的人都信得过么?要不要我帮忙安排?”陆婉娟刚受临幸,品阶又低,极其容易被人盯上。

“语主子放心,都是林妙、青于两位姑姑安排的人,连家里人都未敢带,”陆婉娟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疏忽。

“这个时候家里人反而更值得信赖,你在成为妙人之前,谁也不把你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想到在你身边安插眼线,”莫承欢眼皮都不抬一下,幽幽的说了一句。

齐语、陆婉娟以为莫承欢在怀疑林妙、青于,两人互看了一眼不敢妄言。

莫承欢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便明白两人的思虑,又道:“当然,我不是在怀疑两位姑姑,我只是害怕有不轨之人趁虚而入。”

陆婉娟松了一口气道:“奴婢住在主子院下,旁人不敢造次,起码现在还不敢,奴婢倒是更担心齐主子一些。”

莫承欢正要落下的棋子又收了回来,对着面前两人说:“我们不要妄加猜测,司马仪虽不足为惧,但‘执行者’楚洛洛却是诡计多端,我完全猜不透她会想什么,你们都要小心谨慎,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明白,对了,那何伴架要不要也通知一声?”齐语突然想到两次受莫承欢大恩的何晴雪。

“不用担心她,何清平对司马坤忠心耿耿,他们不会对何晴雪下手,或者说何冲一天不死,他们就一天不敢。”整个何氏最可怕的不过这何冲,毕竟当年的“护国革新”给全仓雷的人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一个从不起眼的何冲竟然能鼓动全国上下大批的能人异士,想东天极发出挑战,而且差点成功,最后若不是司马一系为了自保,派出自己准备威胁东天极的兵力,何冲将会推翻东天极的懦弱统治。

不过也正是何冲消耗了司马一系对东天极的威胁,才使得司马坤不得已将计划延后,也正是那一年司马坤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后宫,从某种方面而言,他其实救国成功了,因为他阻止了司马坤,不论如何他都算救了东天极一命,并为东天极的计划拖延了时间。

莫仲轩也是因为这件事而对这个何冲格外的看重,不过在此之前何冲倒也算是小有名气,但在燕京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仅仅只是小有名气是不够让护国王看重的,也正是因为他的“微不足道”才会让大家更加震惊。

莫承欢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屡次三单的帮助何晴雪,再到帮助何冲回归仕途。

“说到这个,你为何要帮这何冲?”当年何冲领导“护国革新”的时候,她们都还小,虽有耳闻,却也不是很了解那一场战役的规模,自然不理解何冲的价值。

“我只是依我父亲的命令行事,找机会让何冲重归于仕途并欠我们一个人情,如是而已,天知道他们这些朝廷命官要搞什么名堂。”莫承欢说得口干,喝了一口水。

齐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不是么?”只有自己平安了才能去商讨国家大事。

“也是,”齐语这次是真懂了,她十分同意莫承欢的看法。

于是他们又相安无事的渡过了近半个月,又在十三天后的上午,莫承欢悠闲的坐在院子里头乘凉,吃着苓雪剥好的果仁,突然付育亨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好消息!好消息!”

莫承欢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什么?”莫承欢的第一反应,却是付育亨所传达的信息相反。

“齐御秀怀孕了!皇上高兴将齐御秀封为了灵嫔!”付育亨完全没有发现莫承欢并不开心。

“怀孕?确认了么?”莫承欢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竟是不相信。

“不确认这灵嫔是如何得来的?这可是多位太医诊断确认的,”付育亨从小在宫中长大,办起事来也比较全面,所以当初莫承欢才会选中他来当掌事。

“凝香,你去一趟流烟宫,立刻!马上!”莫承欢有预感,这对齐语来说并不是好事。

付育亨这才明白过来问道:“主子,你在担心什么?”

“这对灵嫔来说,算不得好事,”莫承欢能明显的感觉到,孩子心在并未在齐语的考虑之中。

付育亨恍然大悟。

没多久,凝香便回来了,同齐语一起,齐语慌慌忙忙的从轿上下来。

莫承欢立即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下令:“我与灵嫔有事要谈,你们都不要来打搅。”

语毕,拉着齐语穿过前院,回到屋内。

“你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莫承欢未见过齐语如此慌不择路。

齐语在屋里走来走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倒是说啊!”见齐语这把,莫承欢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着急了起来。

“我没有怀孕!”齐语急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什么?!那几个太医确诊的还会有假么?”齐语的话彻底吓到了莫承欢。

“脉象!症状!日期都吻合,可我绝对没有怀孕!”齐语能用身家性命保证自己并没有怀孕,但这其中的证据不能与外人道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齐语能这么确定,那就必须有她的原因。

“你要帮我!”齐语已经没了办法,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莫承欢。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让我如何帮你!”莫承欢并不是不相信齐语,她只是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疑点,以便她们利用。

齐语看了莫承欢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欲言又止,显然她还在挣扎。

“你不说我就只能盲目的做一些……扰乱视听的东西出来了,但愿对你有用……”莫承欢说到这里,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人影,齐语必定是在保护他,才一直不肯说出其中缘由。

想到了原因的莫承欢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你保护谁与我无关,但你要知道,你死了,那以后谁来保护他!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你就甘心给司马坤当肥料?你何不让自己死得有用些!”

“皇上从未临幸过我,皇上留宿的日子不过是皇上睡在书案,我睡在床上,从未有过亲密,从未!”听了莫承欢最后的话,齐语终于决定道出事实。

第五章 交易

莫承欢心中一凛,立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皇上在我那留宿,只不过是寻个清静,”齐语泪如雨下,惹人怜爱。

齐语说出了真相,却故意遗漏了重点。

“我知道了,”莫承欢顿了顿,又问道:“你很爱他?”

齐语对东天极深刻的情感让莫承欢心情十分复杂,齐语是她的好友,东天极是她的爱人,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会不舒服的吧,而且她更清楚是东天极仅仅只是在利用齐语,而齐语对东天极确实真情真意。

“他爱的人是你,”东天极一代帝王,后宫三千佳丽,能在他身上用一个爱字,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他今生可以拥有无数女人……”莫承欢试图去解释。

“可爱的人今生就只有你一个……”齐语必须得承认,她是有些嫉妒,莫承欢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爱莫承欢,就如同她爱东天极一般,她说过这两个人很相似,有种让她着迷的魔力。

莫承欢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件事,她不能告诉齐语的真相,正如她无法阻止东天极在齐语身上种下恶果一般。

“我不知道他这一生是不是只爱我一个,但我知道我如今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会用一生来保护你。”莫承欢不会去可以否认那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她只能够保证她永远不伤害齐语,这是她欠齐语的,也是东天极欠齐语的,她会用一生去还,直到她们之间有一方消亡。

齐语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完美得答案,她知道东天极不爱她,但现在她知道了,这世上还有莫承欢爱她,这就足够了,哪怕所有人都在利用她,起码从现在开始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爱她的,这就足够了。

莫承欢见齐语露出了笑脸,她也就宽心了。

“你先回去,我会尽快找到解决方案的,”莫承欢脑子乱做一团,她需要空间让她冷静一下。

“好,”齐语相信莫承欢,不多问。

齐语走后,莫承欢把自己一关就是一下午,院里的小宫娥,小太监急成一团,却又无能为力,幸好莫承欢在晚饭之前把自己放了出来。

院子里急不可耐的人们见莫承欢出来以后,也不敢多问,生怕打断莫承欢的思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伺候莫承欢用过晚饭。

用完晚饭,莫承欢用茶水漱了口,平静的叫来了凝香:“凝香,去绿云阁把陆妙人请来。”

东院就在婵心苑主院拐角处,一来一回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主子找我什么事?”凝香把陆婉娟带到莫承欢房内便悄然退出去,见莫承欢如此谨慎,自然明白了,莫承欢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商量。

“齐御秀成为灵嫔的事情你知道了吧,”莫承欢要知道陆婉娟有没有危险意识。

“主子是说灵主子怀孕的事?果然是被陷害的?”陆婉娟接触齐语不深,但也能分析出孩子对此时此刻的齐语来说是灾难,因为一个准备要孩子的人必然会对自己的身子十分要紧,而齐语完全没有调养身子的打算,前些日子她还看到齐语在吃辣肉干,辣肉干是苍雷西北地区的特产,十分可口,但这个辣肉干在制作的时候,佐料中放了一味对备孕的人不好香料,所以备孕或者怀孕的人都务必要忌口,这是全苍雷人都知道的常识。

莫承欢满意的点了点头,招手让陆婉娟与她耳语,陆婉娟听明白后便离开了,却也未回自己院落,而是流烟宫。

她是替莫承欢传话去了,走的时候还带了莫承欢让带的人参鹿茸。

莫承欢之所以自己不去,而是让陆婉娟代传,只是为了避嫌,今早齐语已经来过莫承欢的院子,没如果在同一天里碰面两次会令人怀疑。

而莫承欢让陆婉娟传得话也很简单,就只有两个字:“放心。”

齐语聪明绝顶,得到莫承欢这样的讯息,自然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其实要猜测对方的意图也并非难事,给齐语制造怀孕的假象,然后大肆宣扬,最后找机会拆穿,给齐语扣上一个欺君的罪名,只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齐语能在第一时间发觉这是圈套,因为齐语被东天极召幸一年多,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是完璧之身。

现在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那要解决起来就一点也不困难,她们也只需要制造一个意外。

想到解决的方法的莫承欢如释重负,神经一轻松下来,困意便来了,她要养足精神,因为睡醒以后,她就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楚洛洛。

第二天,莫承欢去了一趟芷荆宫,见了一个“老朋友”,尽管对方并不是那么友好的欢迎她。

芷荆宫紫宣阁

“尊贵的莫御秀怎么有空到访我这荒凉的紫萱阁啊!”薛诗彩对莫承欢积蓄了太多的怨恨,理所当然不会给莫承欢多好的脸色,换句话说其实是谁来了她都不会给好脸色,重要的是她也知道没有敢把她怎么样。

她叔父跟她说过,只要楼玉宇在苍雷一天,便是任谁也不敢动她,或者说楼玉宇就是她的屏障,能为她阻隔一切外来伤害,包括这莫承欢,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的对莫承欢冷嘲热讽。

果然莫承欢面对她的冷嘲热讽也只能恹恹一笑。

“薛妙人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一道来的,我不过是想来跟薛妙人叙叙旧,”说实话被薛诗彩这么讽刺还会多少会有些不满,但心里只要想到反正这薛诗彩也得意不来太久,也就慢慢不跟她计较了。

“不要装了,有什么话快说,我不想看到你!”薛诗彩忍耐早已被这简陋的破院子和这枯燥乏味的生活耗光了,哪还有心思和莫承欢打交道。

“我只是想说……我们做个交易吧。”莫承欢本想跟薛诗彩客套一下,既然她不愿意那莫承欢只好开门见山。

“你要楼玉宇?”薛诗彩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她攥在手的楼玉宇,那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王牌。

莫承欢诚实的点点头。

“不可能,”这是她保命的王牌,用什么交易她都不会换。

“我没说要抢走,我只是需要借他几天,用完定会完璧归还,”莫承欢还指望楼玉宇通过薛诗彩把薛世景这个老狐狸揪出来呢,她怎么舍得把他抢走。

“你能给我什么?”按理说她不应该答应,但她的好奇阻止了她拒绝的念头。

“你想要什么?无非是就是往上爬,如果你也愿意搭把手,我能让你少奋斗几年,”给薛诗彩一点甜头并不是什么难事。

薛诗彩脸色瞬间变了,她相信了莫承欢的话,换句话来说莫承欢的条件太诱人,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想要我做什么?”薛诗彩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需要支付的代价。

“没什么,我帮你达成目标,再慢慢告诉你,”莫承欢抛出诱饵。

薛诗彩紧紧盯着莫承欢,生怕一眨眼莫承欢就会消失一般。

“薛妙人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交易了,”莫承欢知道薛诗彩不会拒绝,但她也要确认答案,以便薛诗彩反悔以后她能找到先手的理由。

“帮我达成目标?你就不怕我得到好处又反悔?”薛诗彩不知道莫承欢哪里来的勇气来相信她这个敌人。

“我有办法送你上去,自然也有办法把你拉下来,”莫承欢这句话是在吓薛诗彩,她虽然有办法吧薛诗彩拖下来,不过他不仅不会这么做,她还会继续把薛诗彩捧到高处,因为只有薛诗彩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东天极,才能引出薛世景这个老狐狸。

薛诗彩不着痕迹的颤抖了一下,很不幸,被莫承欢尖锐的目光捕捉到了,再明显,薛诗彩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你什么时候……”薛诗彩迫不及待却又不敢明说。

“给我两天时间,”莫承欢也着急呢,她的时间也不允许她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好,”薛诗彩不相信莫承欢,但她知道莫承欢不敢食言。

一天后,莫承欢提前给薛诗彩做了准备,她让薛诗彩在春风园做好才艺准备。

她又与东天极约好在春风园纳凉,她会引导东天极去见薛诗彩,然而在见到薛诗彩之前,东天极并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谁,他只能大概猜到,今天他又将会是莫承欢的礼物。

莫承欢牵着东天极的手,往芷荆宫的方向走去。

“芷荆宫?今夜你又打算把我当成礼物送给谁?”东天极希望下次莫承欢能提前打个招呼,也许不需要,反正自己也能猜到,何况说与不说在自己被送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情都糟透了。

“你会知道的,”莫承欢不想讨论这件事情,她只是加大了手中紧握东天极的手的力度。

东天极用同样的力道回握着莫承欢的手,并拉起莫承欢的手吻了吻。

“我想下一次我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应该给我炖点补品什么的,”东天极突然恨透了这种生活,他竟然产生一种不顾一切想要快点结束这种生活的感觉。

“我会的,”莫承欢也开始讨厌这种生活,她受够了这种把自己心爱的人当成交易的日子。

东天极能明白莫承欢的心情,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的心情一定是一模一样的,正当他想开口安慰莫承欢的时候,一段美妙的歌声传入了他们耳中。

这段歌声犹如天籁,如怨如慕,像烟似雾的侵入他们的心,令他们像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的顺着歌声的指引去找它的源头。

他们都吓了一跳,因为在此之前薛诗彩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过此番才艺,任谁也想不到,薛诗彩竟能唱出此等天籁。

“前面是谁?!”东天极是受了惊吓,却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

“嫔妾薛诗彩见过皇上!”薛诗彩并没有再掩饰什么,直截了当的跪在东天极面前。

“朕怎么从未见过你?”东天极得做足戏,才不会在敌人面前露馅。

“皇上,薛妙人是同嫔妾一起入宫的,当初立雪宴身体不适,未能在皇上面前真实才艺,她还是薛丞相的侄女,”东天极开了场,那她就负责配合,才能以假乱真。

“哦?果真如此?”东天极直视薛诗彩问道。

薛诗彩虽低着头,却也能听得出没出的确是“尽心尽力”的在向东天极介绍自己,忙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幸得今日,老天让朕见识到了你的才艺,才不至于再埋没了你这副好嗓子,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东天极命令道。

薛诗彩一向对自己的相貌有信心,她坚信东天极只要见过她的美貌,莫承欢就只能对东天极的宠爱挥手告别了,因为今后她才是独得东天极恩宠的人。

薛诗彩缓缓的抬起了她高傲的头,在她映着浅浅的目光看到东天极的那一刻,她的严重出现了不符合气氛的惊恐。

“你为何会如此慌张?”东天极明知道是因为自己这张与薛远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还故意当做不知道的问了一句。

“嫔妾该死,嫔妾只是……因为嫔妾的哥哥与皇上长得十分相似,见到皇后是哪个龙颜一时忆起嫔妾已逝去的哥哥悲从中来,”薛诗彩反应不可谓不快,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竟能迅速冷静下来,并且想好最完美的理由,并下跪认错。

“哥哥?”东天极依旧装迷糊。

“薛妙人的表兄薛远山,”东天极这明显就是在挖坑给莫承欢跳,但如果不跳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露马脚。

“哦,是薛爱将啊!他可是为苍雷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猛将,可惜天妒英才,”东天极装作悲痛状,象征性的赞扬了一下,不说莫承欢觉得假,连跪伏在地的薛诗彩也听不出他有多真诚,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能显示出东天极的昏庸无能。

“来来来,起来说话,跪着说话委屈了身子,”东天极也够干脆,直接把薛诗彩扶起来抱在怀里。

莫承欢挑了挑眉,心道:“刚才你还万般不愿意呢,此时此刻难道故意做给她看的?”

薛诗彩见东天极不墨迹,也明白了东天极的意思,顺着东天极搂着她的力道,软绵绵的将整个身体靠在了东天极身上。

莫承欢脸上笑意盈盈,其实心里造句把这对狗男女骂了个遍,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一脚把两个闹心的玩意儿踢到湖里去,但她还是思思的忍住了这种冲动,退了几步给东天极让出了一条往回走的道路。

“来人啊!”东天极高声喊道。

在不远处候命的朱铭在听到东天极的声音立即赶了过来。

“朱铭你去安排一下,我想再细细品一品薛妙人美妙的歌喉……”东天极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薛诗彩,朱铭立即就明白了东天极的意思。

朱铭低着头问了一句:“请问是在倾颜殿或……”

东天极突然间没了兴致,悠悠的回了一句:“倾颜殿。”

朱铭点头示意了解,并转身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安排,东天极“高高兴兴”的搂着薛诗彩往外走,朱铭回头看了莫承欢一眼,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但情况并不允许,他只能转身离开。

莫承欢承认,这一刻她心情有些落寞,任谁遇到这种状况都会落寞,现在的她应该也需要安慰。

“主子,”苓雪悄然来到莫承欢身旁。

莫承欢回过头来,看到苓雪手拿着一件丝绸外衣。

“听到声音了?”莫承欢可是吩咐苓雪与锦素与朱铭候在园外,朱铭过来了,苓雪与锦素会过来也不奇怪,不过锦素去哪了?

“锦素去备轿了,我们可舍不得我们亲爱的主子落寞的走回去,”苓雪跟在莫承欢身边越发机灵,到如今最容易看穿莫承欢的人竟然是这曾经想置她于死地的苓雪。

莫承欢无可奈何的笑了:“既然都是落寞,走回去和被抬回去有什么区别么?”

“我们无法治愈主子心上的疲惫,可不让主子身体疲惫时我们的职责。”就在这时,锦素回来了,碰巧听到了莫承欢和苓雪的谈话,便接着他们的话题说了下去。

莫承欢笑而不语,苓雪和锦素相视一笑。

第二日,就传出皇上召幸薛诗彩的事,也不知道这薛诗彩是用了什么方法,让皇上龙颜大悦,一下子一飞冲天成为了常宣入主了梅心苑。

当人们还在为薛诗彩使用的招数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从春风园附近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

东天极之所以会召幸薛诗彩都是因为莫承欢,从春风园附近当班的小太监口中得知,东天极原本是和莫承欢去的春风园,却不料偶遇正在高歌的薛诗彩,才有了东天极带走薛诗彩,并召幸封赏为常宣的事情发生。

事情一传开,便如同将水倒入滚烫的油锅中,使得本就不平静的宫中直接炸开了锅。

莫承欢便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馍馍,莫承欢简直成为了那些想接近东天极的跳板,在所有人眼里宛如神明一般神圣,因为他们知道莫承欢无疑就是通往梧桐枝的唯一捷近。

这可不是谣言,对她们可是有凭有据的。不说一开始因陷害莫承欢得圣上青睐的秋圣熙,就说这齐语,若不是因为与莫承欢交好,哪得她今日的风光,再说那差点进了浣衣局的陆婉娟,不是讨得莫承欢欢心,被安排进了婵心苑,别说妙人,怕是再浣衣局老死也不是不可能,到如今的薛诗彩,那召幸名单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搁置,若不是莫承欢突然想到要去春风园散步,薛诗彩想一睹圣颜恐怕难如登天,不知道还要在芷荆宫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熬多久。

以上的种种足以让这些长久看不到希望的人,对莫承欢趋之若鹜了。

传出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开始,从一大早,莫承欢还没起来,来访的人,便成城东排到了城西,莫承欢没得正经的吃一顿饭,就接见了一个又一个佳丽。

她们中有很多人都是莫承欢从未听说过的,倒是有好几个都有过一面之缘,她们大多是都是带着礼来的,莫承欢不好意思不见。

过了两日,莫承欢是在是累得不行了,才问了凝香一句:“你说我是不是太好心肠了?我为什么要见她们?”

端茶倒水忙得四肢酸痛的凝香深有同感道:“就是。”

于是莫承欢决定闭门不见客,但她就是想不透,她的院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热闹了起来,便又复问了一句:“最近是不是流传着什么谣言?”

凝香只顾着忙前忙后,也是不知所谓。

苓雪笑了笑,把事情始末告诉了莫承欢。

莫承欢听完冷笑一声:“主动开口求助的人,定是已经无计可施的人,一个无计可施的人自然也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我又怎么会浪费我手中的资源去拯救她们?”

锦素听着,莫承欢的话的确是过于无情,但这确实事实,在这宫中哪有那么多真正的朋友,不过尽是些互相利用的人罢了。

“主子,有客到!”院子里新来的小丫头玉柳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

“不是说不见客么?”凝香一听到“客”这个字就来气,也不管是不是会吓到玉柳,便严厉的呵斥着玉柳。

“让她们回去吧,就说主子乏了,”锦素虽也是累得不行了,但还是知道礼数的。

“可……可是……他不是佳丽……是太医……”玉柳被凝香一嗓子骂得差点哭出来,委屈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太医?那是谁啊?”凝香眉头一拧,面上虽说不快,但语气也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是楼玉宇,快请他进来!”莫承欢脑中闪过楼玉宇的身影,一下子就来劲了。

楼玉宇背着药箱,大步流星的走到莫承欢面前朗声道:“谁在召唤本座!”

“少贫了,”莫承欢嗔怪一句,扭头对院子里的人吩咐道:“今后,凡事楼太医到访,就不用通传了,直接请进屋。”

“听见主子说的话了么?”凝香作为掌事宫女,自然有义务确认一遍。

“听见了!”众人齐声道。

“很好,”莫承欢满意的点了点头,把楼玉宇请进屋。

第六章 鱼饵

“薛诗彩说你找我?”这个消息并不是薛诗彩直接告诉他的,但一点也不难分辨,莫承欢用一个常宣换了他一次的使用权。

莫承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笑,把凝香等人支使了出去。

“老实跟你说了吧,齐语有麻烦了,”莫承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会与薛诗彩交易,其实她完全可以偷偷把楼玉宇请过来。

“怎么说?”现在的他就如一个局外人一样,以为齐语会借怀孕一飞冲天,可现在听到莫承欢在求救,真相似乎并不是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齐语是完璧之身,”楼玉宇从不是外人,莫承欢大方道出其中隐秘。

“哼,原来如此,”楼玉宇一声冷笑,这个招数他并不陌生,他也曾用过。

“有什么主意么?”莫承欢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她想听听楼玉宇的意见。

“想不想反将他们一军?”楼玉宇好不容易抓到可以尽情发挥实力的机会,当然要为己方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从何说起?”对莫承欢来说只要能安然保全齐语即可,她想听听楼玉宇的意见,看看是否稳妥,如果楼玉宇的计划没有九成的把握她还是不想让齐语去冒险。

“他们送来的东西就让他们自己拿回去,这叫自食恶果,”楼玉宇某种精光熠熠,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完美得计划。

“那我们该怎么做?”她相信楼玉宇,但她还是想尽量确保齐语的安全。

“引出那个对齐语下毒的人,只要这个人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那我们想从中捞取一些好处就不是难事。”楼玉宇并不担心莫承欢的能力,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这件事你到底有多少把握?齐语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莫承欢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困扰她多时的问题。

“绝不夸张……十成。”楼玉宇胸有成竹的说。

“看来,我需要再找齐语聊聊天了,”莫承欢嫣然一笑,凤眼弯弯透出一丝狡诈。

“那么祝你成功,”楼玉宇也跟着一笑,他知道莫承欢一向聪明绝顶,在细节安排上肯定尽善尽美,他无须担心他只需要等待片刻。

流烟宫主宫室

莫承欢把齐语约到得意园游湖,她们找来一叶小舟,让凝香来撑船,把齐语大批的随从都撇在岸边。

“有眉目了么?”齐语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见到刑察院的人狰狞的面孔,被噩梦吓醒的她即无助又痛苦,却不敢向任何人道明真相,因为在她看来,除红眉以外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还有谁可以信任。

“有,不过我要确认一下你身边的人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找内奸。

“我现在除了红眉以外,谁都不敢信,”齐语眼中越发黯淡。

“来,我告诉你怎么做,”莫承欢与齐语附耳道。

“好,明白了,我会照做的,”其实齐语宁不明白莫承欢让她这么做的用意,她只知道莫承欢一切都是为了她。

回到流烟宫,齐语一面装作若无其事,一面暗自计算着如何按照莫承欢嘱咐推进计划。

红眉身为齐语最信任的人,齐语理所应当会把初步的计划说与红眉听,毕竟单单靠她一个人是无法胜任的,但她也不是完全与红眉说,对待任何人都要保留一分,这是她从东天极身上学来的习惯,在这世界上除了东天极以外,唯独莫承欢能让她无条件的信任。

但莫承欢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把计划吩咐得如此详细,莫承欢能是将计划的大体告知齐语,剩下的都是由齐语自行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执行。

莫承欢这么做明显是有意为之,而这也证明了,在齐语无条件相信莫承欢的同时,莫承欢也无条件相信这齐语,相信这齐语的能力。

而莫承欢如此相信齐语的最重要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她相信这东天极,以东天极的眼光,是不会允许一个庸才进宫碍手碍脚的,而且在长期的相处之下,莫承欢也是足够了解齐语,她也知道,齐语并不是心慈手软,头脑简单之人。

依照莫承欢所说,齐语需要制造出一出好戏,让潜伏在齐语身边的内奸向司马仪传递信息,好让他们确认这个潜伏者。

齐语首先让红眉准备了一些东西,然后安排了一些自己觉得最值得怀疑的人,聚集在她面前,一切好戏等着她们。

“主子,喝药了,”红眉端着准备好的毒药走进来。

“我不想喝,拿走,”齐语故意耍小性子推开了红眉端过来的药碗。

“可是……”红眉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你们试过毒了么?你们就敢直接拿给我?你们可知道我现在的身体?!”齐语故意上前打翻了红眉的药碗,药水倒在地毯上,染黑了一大块。

“娘娘饶命,是属下考虑不周全……”红眉与屋内一群小宫娥、小太监一同下跪。

“啊!!!”把头压得最低的学玉突然尖叫了起来。

“干什么大惊小怪!”齐语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人被吓到,但学玉的叫声仍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主子……你看……地毯!”学玉指着被染黑的一小块地毯,惊得直哆嗦,样子像极了一只被吓坏的小猫咪。

学玉将全部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被汤药染黑的地毯上,之间被汤药染黑的地毯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渐渐形成一个拇指大小的小洞,而且并未有停止的意思,腐蚀的范围越来越大。

齐语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下来,语气就如那腊月的寒风一般冷冽:“我说什么来着!若非我自个儿小心,我还真见不到明天的日头了!”

“是奴婢检查不周!望主子恕罪!”红眉首当其冲的调动现场的紧张气氛,主动把罪过背在自己身上。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全部杀了你们也不够赔!”齐语伸手狠狠掴了红梅一掌。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众人见齐语对亲信都下了狠手,自然也明白自己难逃责难,只得一味求饶。

“不全是红眉的错,奴婢们也有责任,药是奴婢熬的,红眉只是盛上来,主子要罚就连同奴婢一起责罚吧!”就在人人忙着推脱逃避的时候,向来与红眉走得近的浣春却主动上前揽罪。

浣春并不是无脑之人,她明知道此时出风头很有可能会因此丧了性命,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可谓是重情重义。

齐语心头对浣春又多了一分赞赏,此时此刻可不是表彰的时候,做戏要做全套,否则,这场戏就没了意义。

齐语扬手又给了浣春一巴掌:“这是表现姐妹情深的时候么!”

“主子饶命!奴婢该死!”浣春生生受了一巴掌,嘴角都溢出了血迹,仍面神色不惊的给齐语磕了个几个头。

浣春面对齐语责难时的波澜不惊令齐语惊诧不已,浣春此番出头要说是不分场合蠢钝不堪,其实并不贴切,她更像是有意为之,将心比心若是齐语此刻真是大发雷霆,有个人上来受了自己这么一巴掌,心中怒火就算再盛也免不了会消下去几分。

“好了!现在事情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责罚你们,而是要查出下毒之人,你们马上找洛千阳过来!”齐语指着肿了半边脸的浣春命令道。

“是!”浣春面容仍是带着严谨,眼睛肿隐约露出一丝悦色。

齐语心道:果然这浣春方才是故意上前受齐语一掌的,浣春只是想让她尽快的冷静下来。

“红眉,你去一趟婵心苑,请莫御秀过来一趟,”是时候让莫承欢出场了,莫承欢是整个计划的核心,自己这边步骤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轮到莫承欢表演的时候了。

“这件事不要外传!你们要记住,这件事情决不能让院子里以外的人知道,如果让我知道有院子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到时候我无需去细究,我会直接将罪责归于你们几个身上,我想刑察院的人应该不会想我这般好说话。”齐语说完,冷眼扫了众人一眼,个个浑身颤抖不敢出声。

没有人会把齐语这番话当做玩笑,他们能感觉到他们这位看似温柔可人的主子,有着一颗将所有绊脚石彻底铲除的残忍心肠,只要他们敢挑战齐语的权威,齐语就能做出让他们绝望的事情。

“听懂就下去吧,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做不到就消失,你们想选择哪一个?”齐语常驻温婉的眼眸突然迸发出一道锋利的杀气。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齐语的杀气吓得一干人等直哆嗦,连忙应声退下。

学玉是最后一个走的人,就在将要踏出门口的一刻,学玉又旋身跪在齐语面前,声音颤抖着问了齐语一句:“恕奴婢多嘴,主子,这么大的事件不该是上报刑察院么?为何要压下来?”

齐语一怔,旋即道:“我自有的打算,用不着你一个奴才多管闲事。”

“主子恕罪,是奴婢多嘴了!”学玉忙磕头求饶。

“行礼,出去吧!”齐语也不愿多为难这种一心为她着想的小丫头,挥手让她下去了。

“些主子饶恕!”学玉惊容未定,又复磕了一个头,悄然退下。

一盏茶后,莫承欢赶到,带的是凝香和苓雪两人手中还各带了一个大盒子,后面跟着各肿了半边脸的红眉与浣春。

“来了?怎么还带礼物?都是什么啊?”齐语倒是一点也没有演戏,她是真的很好奇莫承欢带来了什么。

“前几日,,我与父亲通信中,父亲在安营扎寨的时候有士兵掘出一支快成形的野山参,正好你现在需要调养身子,我就让他给我寄了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莫承欢本来是想给楼玉宇的。

“我要吃香瓜!”莫承欢莫名其妙的提了个要求。

“好,陵容,赶紧准备点香瓜和点心上来,”齐语也想给不知情的人制造一个轻松一点的氛围。

“主子要来点甜花茶么?”时间过去并不久,事情发生之前,不在屋里的陵容还未知道院里发生了大事,她只知道莫承欢的重要性,自然也与所有想一飞冲天的女人一样,想用些小心机来抓住莫承欢的注意力。

“有秋叶茶么?香瓜配甜茶有些腻味,”莫承欢早已走入房内,也没留意是不是有人想讨她欢心,只是本能觉得不喜欢而已。

“有,来点秋叶茶!”说着齐语也进了屋,只是与莫承欢略有不同的齐语注意到了陵容那想博莫承欢欢心的小心思。

“把门带上,”莫承欢见齐语同浣春,红眉进了屋,立马吩咐凝香把大门关上。

凝香关上门,苓雪打开了手上的盒子,盒子里俨然是一张与齐语屋里的一模一样的地毯。

“这……”齐语没想到莫承欢手上会有这张地毯,她记得当初东天极给她的时候说过,这张地毯宫中库存不多,也就五张,她本想让红眉倒点香薰蒙混过关,毕竟这地毯她也不知道谁有,而且也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不是我的,我找薛诗彩要的。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事,但处理好细节,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是么?”关系到齐语的命运,莫承欢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齐语露出担忧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这是她欠我的,在你这件事没有完全解决之前她有得还,你不用担心,”对莫承欢来说,薛诗彩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还是你最有办法,”齐语没了办法,不得不承认,莫承欢有时候是会有与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说话间,凝香与苓雪已经换好了地毯,并把齐语原来那张地毯,装进盒子里。

届时,门外响起了轻缓的叩门声。

“什么事?”齐语本想严肃些,却被莫承欢向下压低的手势告知让她尽量平和些。

“差点已备好,”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别有心机的陵容。

“浣春把差点端进来,”齐语一想到陵容那想依附莫承欢的心思,心中就格外气恼,自然不愿让陵容进屋。

“是,”浣春应声开门。

陵容见门开,腿便要迈进来,却被浣春拦下:“给我就好。”

陵容想怒,又碍于莫承欢的面前,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恹恹的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浣春后,愤然离去。

方才陵容想讨好莫承欢的用意,莫承欢没有注意到,这一次陵容气愤离去的举动,可是被莫承欢尽收眼底。

“这陵容有点脾气嘛,”在莫承欢心中,似陵容这般沉不住气的丫头可不讨她喜欢。

“怪我管教不严,”齐语心中一凛,以为莫承欢相中了陵容。

“那以后就莫管她了,这种丫头管不了,”莫承欢语气飘忽,让齐语有点捉摸不透。

“你是看上她了?”齐语并不喜欢陵容,对于她而言陵容这种性子迟早是要闯祸的,她不想莫承欢染上祸事。

“看上?我是让你放弃她,似她这类小丫头,说不定哪天被人许了什么微不足道的诺言就背叛你了,趁早找个机会把她卖出去吧,”莫承欢说着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构思着,怎么惩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

齐语听了莫承欢的话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你可莫要侮辱了我的眼光,我是宁扶持十个似浣春这般懂事的,呀不愿扶持一个如陵容这般不明事理的,”说着莫承欢饶有深意的看了浣春一眼。

“浣春,听见没,好好表现,”齐语感同身受的笑着,故意把安静的站在一旁的浣春拎出来成为大家的目标。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长年侍奉主子左右,”浣春突然被点到名字,吓了一大跳,连忙下跪。

“唉,我两说笑呢,我们扶上去的人,那都是棋子,你这般懂事,我们可舍不得去利用你,”莫承欢所说全是出自真心,若是真心想爱护的人,莫承欢是不会把她推进现在这个大染缸里的,留在身边反而更容易保护起来。

“承欢说得对,对了,浣春,我不是让你去请洛千阳了么?洛千阳呢?”齐语这才想起少了一个人。

“哦,是这样的,”莫承欢怕浣春受责备,出言为浣春解释道:“方才,我在流烟宫外头遇见他们两,浣春同我说了情况,我便让洛千阳回去了,这件事他来了也没用。”

“这样啊,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齐语想听听莫承欢的计划,好看看自己有什么忙可以帮得上,这整件事因她而起,可不能全让莫承欢一个人操劳。

“接下来?你得保证‘你出事’的消息不会被传出去,但也不能瞒着自己人,”有了以上条件,莫承欢就可以顺藤摸瓜下去,相信很快就能将这下毒之人查出来。

“你放心,我已经下令了,现在这件事情只有院子里的人知道,院里的人还有几个是不知道的,不过依照方才的情况,知情的奴才应该也不会乱说。”齐语心中松了一口气,有幸自己能和莫承欢的想法统一。

“接下来,你让红眉、浣春偷偷去试探那些不知情的奴才,不知晓事情的人,若是无人知晓,起码可以说明你这个灵嫔对这些奴才还有威慑力,若是有人知晓了,也好早早认清了院里的哪些人嘴不严实,早认清,早舍弃。”莫承欢自己也盼着这样的一个机会,早些试探出自己院子里那些人不堪重用。

“也是得亏了是你,否则任谁也临时想不出这样的法子,”齐语捂嘴轻笑,莫承欢聪慧过人,很难不令人折服。

“得了,法子教给你了,接下来看你自己的表现了,我现在去安排我的事了,”莫承欢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她可不能再耽搁了。

“等等,红眉,你去库房里挑几匹锦缎过来,”齐语对红眉吩咐了一声,又转头对莫承欢说道:“还是做些掩饰的好。”

“还是你想得周到,”莫承欢拉过齐语的手,微微笑道。

红眉取来锦缎,让苓雪覆在莫承欢手上那张破烂的地毯之上,两者一同放在一个盒子里,让莫承欢一齐带走。

第七章 愿者上钩

莫承欢出了流烟宫,又让凝香去了一趟旭阳殿,以熬了汤的情由把东天极请到婵心苑。

东天极自是明白莫承欢有事需要帮忙,喝了汤以后就开口问了原因。

莫承欢问东天极要了些人手,帮忙守在流烟宫外,东天极明白个中缘由,二话不说允了莫承欢,过后又下了两盘棋,在莫承欢处留了宿,第二天早朝结束就给流烟宫安排了人手。

果然不出莫承欢所料,在流烟宫外蹲守的人在第四天四更天,终于守到了这下药之人,来接头的人是宁妃庞唯手下的一个宫女,流烟宫出来的是一个小太监,名叫陆扬。

莫承欢时候与齐语对照过后,得知这陆扬是主管齐语的膳食所以很容易在齐语的膳食里做手脚,又不会被人发现,而且齐语导的那场“被下毒”的戏中,他正好也在场,而且平时也表现得很忠厚,不易被人怀疑。

不过终究是被莫承欢逮着了,莫承欢也并未要马上处置了这个陆扬,对莫承欢而言,这陆扬还有极大的用处,他不是好消息么,给他便是。

莫承欢让齐语故意将消息放给陆扬,就盼着对方能再点入局。

又过了几天,莫承欢同时约了楼玉宇和齐语,让楼玉宇给齐语施了几针,让齐语脉象不稳,还让齐语回去后闹点动静,让她脉象不稳的事情记录在太医院的日簿上。

太医属的每一位太医都会有一本日簿,按照宫规,每位太医都必须把每天的行程、医治、诊脉的过程,用药方子和剂量,都要记录在案,而一旦齐语脉象不稳被记录在案,便已经是完成了计划的重要一环。

齐语回宫后召来了洛千阳,让洛千阳找了些诊断不明的理由,请来了太医属那几位首席太医官。

经过几位太医官的诊断,齐语脉象不稳的情况被坐实,所有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

一个月过后,已是初秋节气,暑气渐渐消退,不过百日还是会有些热流,但一到夜晚便有凉风习习,令人舒心。

这日午后,楼玉宇闲来无事到莫承欢这里讨茶闲聊,正聊到齐语的事情,齐语便正好登门到访。

“你们都聊些什么呢?”齐语迎着白日阳光走进院里,日光洒在齐语精美的面容上,魅力而不可方物。

“微臣见过灵嫔,”楼玉宇起身与齐语行了个礼,齐语不管不怎么说,都是四品妃嫔,楼玉宇一个不过六品医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向齐语行这个礼。

“楼太医折煞,”齐语可不敢受楼玉宇这个礼,楼玉宇无论是身份地位或是才能,齐语都不敢受楼玉宇这个礼,何况现在自己还有求于他。

“哪里,在下为臣,灵主子为主,这个礼灵主子受得起,”楼玉宇说着坐了下来。

“我们正说你的事呢,”莫承欢毫不忌讳的与齐语说。

齐语环顾四周,发现莫承欢早已屏退左右,这才安心下来。

“都在谈论我什么啊?”齐语自是明白莫承欢与楼玉宇谈论的事计划,她当然也有理由一听。

“计划,方才楼玉宇说,是时候收网了,否则对方该等不急了,”莫承欢其实也能感觉到,近日宫里实在是过于平静了些,宫里向来风雨难测,越是平静越是显得可怕。

“都是些什么,说清楚些,我也好早些做准备,”齐语知道这两人是在逗她开心,她不拿点气势上来,估计还要再闹上好一会儿。

“好了,说正经的,你把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与她再说一遍,”莫承欢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似乎接下来的话题有些严谨。

“那好,不过在我说之前,请灵主子做好心理准备,”楼玉宇也能明白,自己的计划是阴毒了些。

“但说无妨,”只要能保命,只要能为东天极出些力,她就算受有所值。

“下官出的这法子有些阴损,恐怕会伤到您的身子,”楼玉宇犹豫了几分,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要心中不贪功,单单只是需要化解敌手设在齐语的局不难,也不必如此伤身。

“伤身什么的无碍,重要的是能不能‘还礼’,只要能让她们自食恶果,这伤点身体没什么,疗养上一段时间就好,”齐语不怕伤身,更不怕死,怕只怕死不得偿。

“她们?庞唯可好?现在一切线索指向庞唯,她是最好下手的,”以他的能力,除了现在圣恩正浓的楚洛洛,他还想不到有什么人是他动不得的。

“楚洛洛不行么?”她现在最担心的人是楚洛洛,能除掉楚洛洛就等于除掉瑞贵妃的左膀右臂,这才是她真正的价值所在。

楼玉宇摇摇头,表示为难:“楚洛洛太聪明,早已把后路都安排好了,这件事一旦东窗事发,倒霉的也只是庞唯,如果直接将矛头转向她的话,反而容易被反咬一口。”

“那好吧,”齐语十分失落,光彩也逐渐暗淡了下来。

“别着急,现在还不是为难楚洛洛的时候,我们也不急于一时,总会有机会让她伏首,”与齐语站在同一立场的莫承欢何尝不想一举拿下楚洛洛,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楚洛洛又岂是这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人。

“那楼太医是准备如何让庞唯走进圈套的?”既然楚洛洛不能动,那这个无关紧要的庞唯也就该承受她所有的怒火。

“路我们已经铺好,现在就坐等东风了,过几天我让莫御秀您送个药方,然后,莫御秀会想办法把庞唯引出来,到时候,您见她就往上撞,制造出小产的假象,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用一个谋害龙胎的罪名,把庞唯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楼玉宇将他们安排已久的细节粗略带过,简要的告诉齐语她应该做什么。

“那脉象如何?到时候来的可不单单只有洛千阳,你怎么能担保别人诊断不出其中端倪!”齐语不是不相信楼玉宇的能力,只是那个场面易生变故,若没有十成的把握,她们很容易全军覆没,毕竟楚洛洛为了这一天也是计划已久。

“所以我才说要委屈灵主子,我给您送过去的药,会使您的脉象大乱,寻常根本诊断不出个中缘由,到时候无人能确诊,他们也不会胡乱做出结论,他们只会以为灵主子您是被人下毒了,才会这么容易落胎,不会愿意多深究细节,毕竟保不住您肚子里的龙胎便已经是犯了大罪,怎么敢再去细想,所以我给您送去的药,您在喝完药之后,请务必将药渣处理干净,莫让他人抓住了把柄,”楼玉宇和区域并不熟悉,也不怪罪齐语不信任他。

“你说的阴损就是因为这药?”一想到楼玉宇刚才说的话自然而然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没错,此药之所以能让主子您的脉象紊乱,自然也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伤身体的毒药,恐怕经历此番折腾,主子您就要好好修养上一阵子了。”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楼玉宇也不想用这种方子,毕竟医者仁心,身为医者的他自然也不希望用自己的医术去伤害任何人,只是当初敌人对齐语下的毒本身就是一种剧毒,虽然他有过类似药方,但每个医者或多或少会在药方里加入一些个人的理解,所以他要为齐语清除体内的毒素的同时还要造成脉象紊乱,只能这么做。

“无碍,楼太医不必犹豫,既是我决定要做的事情,后果我便不会多想,能调理就算不得大事!”齐语心知肚明这件事如果不把事情闹大,那就无法彻底斩除宁妃。

“灵主子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就只能全力以赴了的助灵主子达成心愿,”楼玉宇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齐语自己都愿牺牲小我,那他又何必再犹豫不决。

“那我们便共饮此杯茶水,预祝我们马到成功吧!”莫承欢已做好周祥准备,只要得到齐语的首肯,那接下来的事,她就能做到万无一失。

这日,庞唯在屋里闲来无事,侍女小欣提起得意园月季开得正盛,向来钟爱月季的庞唯当然不会错过此行,至于那楚洛洛说最近兴许不太平,不让她出门走动的话,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她可是有瑞妃娘娘做后台的人,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敢对她出手。

对她而言楚洛洛不过是一个初进宫的黄毛丫头,不过一时荣得圣宠才能得到瑞贵妃的青睐,才能站在她头上呼来喝去,且让她再得意些时日,等到新宠入宫,她还能趾高气昂吗。

她再宫中少说也有四、五年了,不说曾冠宠后宫,自也是受过圣上恩宠的人,怎么会让楚洛洛一个新入宫的小丫头给控制了。

小欣说的也是实情,今年月季开得早,才初秋便开了个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一看就令人心旷神怡,这些天整日被闷在屋子里,心情都积出霉气,还是出来走走能让她放松身心。

“臣妾见过宁妃姐姐,”齐语远远的见到庞唯,便疾步来到庞唯面前请安。

“谁是你姐姐,少攀近乎,你那套狐媚手段,骗骗皇上还行,对我,哼!”庞唯恶狠狠的剜了齐语一眼:“没用。”

“姐姐何处此言,你我二人同为侍奉皇上的女人,自要和平相处,亲如姐妹,为何姐姐一见面就要针锋相对呢,”齐语本不想受庞唯的气,但一想到她正一步步踏入坟墓,心气就平顺了下来。

“呸!陛下看不透被所惑,本宫可不同,本宫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给本宫让开,莫要挡本宫去路!”庞唯本就看齐语这些新受圣恩的妃嫔不满,先是受了楚洛洛的气,如今又被齐语搅扰了赏花的兴致,自然怒从心起。

“姐姐,我对你百般忍让,是敬你是宫中‘老人’,不料你竟这般蛮不讲理,”齐语故意走到庞唯身旁,挡住庞唯往寝宫走的去路,语气中又有意无意的带着一点挑衅,欲意将庞唯往湖边逼去。

庞唯本想发怒,又想到计划,明白现在不应与齐语多做纠缠,便想离开,但原路被齐语堵住,只能绕远路往湖边走。

“姐姐,我是真心想与姐姐诶结为知己,为何姐姐这般冷酷待我?”齐语精致的面容带着一些楚楚可怜的哭腔,紧跟在庞唯身后。

“本宫今日不想与你多做计较,你莫要胡搅蛮缠!”庞唯见齐语紧跟而至,便急了眼,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已经到了湖边,齐语见机不可失,立即示意红眉出手,红眉得到指令,立即出手,一颗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石子翻出,指尖轻弹,石子迸射而出,郑重庞唯的膝弯。

齐语见势立即上前相扶,庞唯自然不乐意,想要甩开齐语的手,齐语余光一撇,见莫承欢安排的人已到场,齐语快速拉了一下庞唯的手,顺势做出被绊倒的模样跌入湖中。

这一幕由外人看来,那就是庞唯有意推到了齐语。

“扑通”一声,齐语跌落湖中,溅起大片水花。

庞唯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此刻她才想起了楚洛洛的嘱咐:“今日少出门,特别是不要与齐语接触,如若犹豫尽快脱身!”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这楚洛洛所言非虚,想必是料中了齐语要对她下手,才特意嘱咐,那时楚洛洛是当着几位嫔妃面前说的,她以为楚洛洛只是在警告别人,并没有把楚洛洛的话当成一回事,没想到那竟是对她的嘱咐。

一时间,喧哗声四起。

“不好了!灵嫔落水了!”

第一声发声的当然是红眉,红眉一开腔,周围的宫娥、太监也跟着慌乱了起来。

“娘娘!这该如何是好?”小欣不知所措的扶着几欲瘫倒的庞唯问道。

“快!快去请楚常宣!快去!”庞唯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她这次真的死定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楚洛洛才能救得了她。

第八章 中毒

一齐人等,七手八脚的把齐语弄上岸来,齐语上岸时已是昏迷不醒,红眉拿出了准备好的血包,让齐语看起来在流血。

“不好!主子流血了!”红眉盯着自己满手血迹,尖声大叫起来。

“快去请骆太医过来!”浣春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即对着一片混乱的人群大喊。

然后宫娥太监们又一窝蜂的将齐语抬回了流烟宫,只剩下庞唯和她身边的几个宫娥太监,怔怔的留在原地。

这时,在一旁静静观看戏起戏落的薛诗彩走了过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她们算计么?”

庞唯颓丧的抬起苍白的脸,默不作声的看着薛诗彩。

“其实算计你的,不是莫承欢,真正算计你的是瑞贵妃,你心目中的大靠山。”薛诗彩早已得到叔父薛世景的消息了,这哪是庞唯一个落了套,连自以为聪明的莫承欢不也只是这楚洛洛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庞唯起初还对事态的发展保留着一分希望,但一听到“瑞贵妃”三个字,她就明白了,她哪里还有生路,这分明是死路一条。

“主子,门外霁华宫玲儿求见,”殊渺冰冷的面容如同那长年冰封的万年雪山。

“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其实楚洛洛也能想到,必是庞唯落了套。

“灵嫔落水,都说是宁妃娘娘所为,”早先楚洛洛与众妃嫔论事的时候,她也在一旁也听了些,所以在听到庞唯落套的消息也并未觉得惊讶。

“早就提醒过他们不要乱跑,都当我说笑,说来也都是她自食恶果,瑞贵妃一开始就叫我弃她,我本事心存善念,想留她些时日,没想到她竟如此迫不及待的去送死。”楚洛洛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毕竟她已经给过庞唯机会,只是她没有好好把握。

楚洛洛早就知道这些达官贵族心高气傲,却没想到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竟然敢当中顶撞这司马仪,你要想这司马仪是什么人?必然是睚眦必报,在你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分量的时候,就是你离死不远的时候。

“若没什么事,奴婢就去回了那宫女,”即使是在面对楚洛洛的时候殊渺的面色还是冰冰冷冷不露一丝温色。

“好,去吧,”楚洛洛想了此昂,转而又道:“等等,给我拍备轿,我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流烟宫

洛千阳自然是第一个到达的人,此时齐语已经醒来,内房里只有洛千阳,红眉、浣春三人,整理好一切,齐语服下的药也起了作用,疼痛难忍,又昏睡了过去。

半柱香后,东天极与几位大医官尽数到场。

“什么情况?灵嫔可有事?”东天极上前第一件事问的是齐语而不是龙胎,在外人看来这皇上对齐语可谓是极具分量。

洛千阳为齐语贴身医者,自然要禀报情况:“下官已经为灵嫔止住了血,但……龙胎怕是保不住了,而且灵主子脉象异常,怕是连生命也……”

“也什么!给我说清楚!你身为灵嫔的贴身医者,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的狗命还想不想要了!”东天极自然知道没有什么胎儿可言,但他如果不发雷霆之威,便让有心之人看出了破绽。

“皇上恕罪!主子进来脉象一直不稳定,此番落水,受凉又受惊,已是雪上加霜,臣无能只能为灵主子止血,连主子为何一直昏迷不醒也查不出原因!”洛千阳即能随行入宫,自也是机灵人,面对皇上的威严也能镇定稳当的按照程序走。

“废物!要你何用!来人!拖下去!”东天极在外人眼里素来不辨青红皂白,这次也不能例外。

“皇上饶命!”洛千阳本以为相安无事,却不料这东天极真如传言一般不明事理,当即就慌了,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皇上且慢!骆太医所言非虚!老臣进来也曾为灵嫔主子诊过脉,灵主子确实有脉象不稳的症状,何况此刻灵主子情况危急,骆太医有事灵主子贴身医者,有很多事情恐怕还要骆太医协助,现在降罪于他恐有不妥,倒不如让老臣了解过灵主子情况后,如果真是他无能导致灵主子玉体受损,再处置他也不迟!”余常身居太医属三首,看事情自然也通透些,而且洛千阳在太医属不管是医术还是性格方面,都十分招人喜欢,他自然也不忍心看着洛千阳年纪轻轻就死在宫里。

“那好!看在余太医为你求情的份上,朕且绕你一时!”东天极也并非真要伤洛千阳性命,现在有人愿意为他求情,东天极乐得有台阶下。

“谢皇上!谢余太医!”洛千阳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立即向余常道谢。

“各位同我一起进入吧,”余常也不敢多耽误,人命关天,还是先看诊要紧。

余常进了内屋,来到齐语床沿前,为齐语把脉,一探手,眉头瞬间紧皱。

“余太医,我们主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王宁义与余常同是太医属三大首席,见余常眉头不敢松动,心里边慌了,他当然是相信余常的,也正是因为相信,才慢慢意识到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你来看……”余常自认为行医多年,不说识尽天下脉象,也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可也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脉象。

王宁义上前,一落手便连连摇头。

“两位太医,如何?”洛千阳肯定是清楚两位对脉象的疑惑,也要例行公事搬问上一句。

“要不,让楼玉宇那小子来看看?”余常自知无能无力,便想要另寻他法,又因楼玉宇见多识广,就想让楼玉宇过来试试。

“我觉得可行,宫女,有劳你再跑一趟太医属,把楼玉宇请过来!”王宁义也时常会与楼玉宇切磋医理,纵使自己心高气傲,也不得不承认,这楼玉宇在医理方面,的确无人能及。

“好,太医稍等,请务必要等我回来,不要让我家主子有事!”红眉虽然知道这计划,但在看到齐语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且面露痛苦之色时,心里还是不住的难受,那可是毒药啊,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一样的效果,在齐语没完全好过来之前,她都不敢放松警惕。

“宫女尽管去!有我两在,不会让灵主子情况恶化的,”余常如是应道。

东天极见红眉面色凝重飞奔而去,立即配合了起来:“语儿!朕的语儿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现在还不能给朕一个确定的答复!”说着东天极便要往屋里闯。

“皇上!万万使不得!”正在这时,莫承欢急忙冲进来拦住了东天极。

“为何使不得!朕的爱嫔在屋里昏迷不醒,到现在连原因都查不出来!朕连看一眼都不能了么!”到如今戏演得渐入佳境,看起来越发真实,仿佛齐语在东天极心中也像莫承欢一般占据着不可或缺的位置。

“齐姐姐屋内的情况不明,指不定满屋子的污秽之物,皇上此时进去,怕是要沾染晦气,影响国运,望皇上三思,况且屋里两位太医都在里面,皇上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添乱,万一延误了姐姐的病情,那扣过不堪设想啊!”莫承欢字字有据,句句在理,听者无不动容。

“那也得有人出来为朕说明一下情况啊!朕不能在这外头干着急啊!”东天极本来就没有真的想要进屋的想法,却也被莫承欢这番劝词给惊艳了。

“皇上!”听了东天极的话,王宁义也心惊,生怕东天极真的冲进来,只好出来为东天极解释。

“方才骆太医所说的情况句句属实,灵嫔主子的脉象的确是有古怪,我等不敢确认,所以不敢对灵主子随意下药,便请人回去楼玉宇楼太医过来,楼太医入宫之前曾游历天下,见多识广,必然能识得灵嫔主子的脉象,在此之前还请皇上多多见谅。”王宁义自知自己无能,不敢欺瞒将实际情况一并告诉了东天极。

“庸医!全是饭桶!朕养你们有何用!胎儿保不住也罢!人也无能为力,要你们何用,不如一道斩了!”东天极怒不可遏指着王宁义一同痛骂。

“皇上息怒!”赶巧了,东天极话音刚落,瑞贵妃司马仪就正好赶到,顺便就为王宁义求了个情。

“见过贵妃娘娘,”莫承欢立即向司马仪请礼。

“起来吧,”司马仪到这时候也没心思再理睬这莫承欢,直径走到东天极跟前:“皇上安心,灵嫔吉人自有天相,似灵嫔这般纯良的人,上天一定会保佑她渡过难关的。”

“但愿如贵妃所言,”有了司马仪的宽慰,东天极的怒火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楼太医到!”红眉人还未入院,声音已经传到了众人耳中。

“臣见过皇上,贵妃娘娘!”楼玉宇先向两位高高在上的主子请安是必要的章程,楼玉宇不能违反。

“起来!先进去给语儿看看!”东天极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楼玉宇表达着自己热切的希望。

“臣定当尽力!”楼玉宇见东天极这般卖力表演,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认真了起来。

“不要尽力!你一定要救回朕的语儿!”东天极总能把每一场戏演得跟淋漓尽致,这是他的果仁之处,也是他这么久没让任何人找出破绽的原因。

“领命!”楼玉宇不知为何,东天极表演得越认真,他就越想笑,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只好低着头,冲进屋里。

楼玉宇进屋,也不敢多耽搁,放下药箱便为齐语把脉,与其他人一样,楼玉宇洛手一把脉象,眉头便皱成了“川”字型。

“楼太医,如何?”两位太医对齐语的情况都无可奈何,大家已经把最后的希望赌在楼玉宇身上,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楼玉宇的诊断。

“我的本事也未能知道灵主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楼玉宇无力的摇了摇头,不过在他心中还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因为齐语的情况与他之前预料到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出入,也就是说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这该如何是好!”余常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并不是担心他无法医治齐语而被东天极处置,他真正难过的是未能救回一条人命,医者仁心,对于医者来说,最悲痛的莫过于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救治患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丧命。

“好在我能断定灵主子是中了毒,正好我这里有一副能解百毒的药。”楼玉宇其实还有另外的法子,只是不方便使出来,以防被身边的两位太医看出什么破绽。

“不知楼玉宇手中有什么药,可解灵主子身上的毒?”余常在听到楼玉宇说齐语中毒的时候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其实在为齐语诊断的时候他已经心里有了疑惑,似齐语这般离奇的脉象除了中毒以外,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楼玉宇从贴深处取出一个小瓶子:“余太医可知道旭兰?”

“旭兰?”余常并未听过此物,遂疑惑的摇了摇头。

“旭兰?就是那种可以解百毒的旭兰?”王宁义一听到“旭兰”二字,立马两眼放光。

“正是,”楼玉宇点头,他既然有人认识,就不用他多做解释了。

“那快快让灵主子服下!来人!去碗温水过来!”王宁义为来不及给余常解释,立马让人取来温水。

红眉急忙端来温水递给王宁义。

“快快扶灵主子起来,”王宁义接过水,又让红眉扶起齐语。

届时,楼玉宇已取出银针,开始为齐语施针。

见状王宁义一惊,诧异道:“楼太医你这是何解?”

“得先让灵嫔主子醒来把药吃下,否则难以喂食。”旭兰何等珍贵,既然不想浪费两粒,就要确保齐语服下丹药。

“……”情况不明,施针怕是会加剧病人的病情,纵使楼玉宇医术高强也不禁让人担心。

“无碍,我这是与以前在护国王府以为惊才艳艳的医者所学,并不会影响灵主子的病情,”朱书岚的能力想必是放眼整个苍雷,甚至是整个大陆也是数一数二的,即使是他也是钦佩不已,如此人才,他所授的手法自己人也是奇特些,但也比一般的方法有效些。

果不其然,楼玉宇取下银针,齐语便悠悠转醒。

“来,灵主子,服下这颗药丸,”楼玉宇把药递到齐语面前,齐语二话不说立即吞服,王宁义赶忙把水送到齐语嘴边,齐语送水服下药丸,又昏睡了过去。

“王兄,现在可否说明一下,这旭兰究竟是何物?”见王宁义对“旭兰”如此大的反应,向来这旭兰定是不凡之物。

“旭兰,是一种机器珍贵的药花,其花可入药,能解百毒,当年我的恩师有幸能得一见,不过我也是听我的恩师讲起过,也从未得见。”王宁义回想起以前自己的师尊对他说起旭兰时激动万分的神情,他便想见一见这旭兰。

“如此神奇之物楼太医有事如何得到的?”虽然偶然听说过楼玉宇的身世,但旭兰既然被王宁义说得如此神奇,当然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物品,想必楼玉宇定有着不一样的奇遇。

“早年间我曾游历各国,偶然得到此物,说来也是运气,”楼玉宇也不想随便与谁都说起那些复杂的尽力,所幸一笔带过。

“楼太医好生幸运,”王宁义不由衷的赞叹道。

“哪里,哪里,既然灵主子的情况稳定下来了,那我们也该出去向圣上复命了吧,”楼玉宇说着站了起来,收拾东西。

楼玉宇打开门,东天极等人便围了过来:“语儿情况如何?”

“灵主子病情已无大碍,只要好生歇息,没过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不过此时灵主子还需静养,”楼玉宇首先说明企业的情况,又委婉的告知这些主子们,现在齐语的情况还是需要安静,让他们先散去,不要打扰齐语休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让两位大太医对灵嫔的病情束手无策?”贵妃先发制人,抢夺先机,一来好与这件事撇清关系,二来可以体现出她的大度和包容。

“灵嫔主子是中了毒,臣等无能并不能查出灵主子所中何毒,所幸臣有解百毒之灵药,才能使灵主子平安渡过此劫,但龙胎臣实在无能为力。”楼玉宇明知道司马仪在贼喊捉贼却也只能按照计划中一步步走下去。

“中毒了?!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语儿怎么会中毒?!”东天极不明所以继续追问。

“老臣以为,灵嫔主子此毒中得并非平白无故,”事到如今余常也不能继续缄默,这也是莫承欢安排两位老太医来此的主要作用。

太医属的三位老太医医者仁心,他们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被权力和金钱所左右,美名一直传到宫外,人人都称赞其为“君心妙手”,也正是因为如此,莫承欢才会多做了那许多事情,那些看似不必要的事情,其实都是为这两位老太医所准备的。

“余太医此话怎讲?”司马仪故装疑惑道。

“半月前,灵嫔主子身有不适,特让老夫为灵主子诊过脉,当时灵主子的脉象已然有异,只是当时老夫以为只是灵主子体虚所至,但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那个时候灵嫔主子已被人下了毒,”余常如是的道出经过。

“半月前?!没发现?你们干什么吃的!叫你们庸医一点也没错!”东天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余常破口大骂。

“是臣等无能,愿皇上责罚!”众人齐齐下跪,同声道。

“皇上息怒,事已至此,责备也毫无意义,而且在此之前姐姐的衣食住行的确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几经太医诊断都只是脉象虚弱紊乱,姐姐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自己身体健壮定能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二皇子,可如今却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莫承欢抓住机会,上前将事情挑开,把东天极的怒火引向她们所期望的方向。

“照莫御秀这么说……灵嫔主子这个毒,应该是缓性毒药,是日积月累服用才会显性的,这一次如果不是这一次灵嫔主子落水,等到更久的以后……发现的时候必然是已经毒入肺腑,哪怕是微臣也无力回天。”楼玉宇接着莫承欢的话,又是一轮推敲。

“天哪!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竟相处这样阴毒的法子!刚才楼太医说了,这个毒也许是缓性毒,需要日积月累,莫不是灵嫔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司马仪明知道莫承欢此番是冲着她来的,却一点也没有害怕躲避的意思。

“既然如此,朱铭!即刻叫付继光召来见我!”东天极被司马仪这一提醒,马上冷静下来,说着就要叫来刑察院院长。

“奴才遵旨!”朱铭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皇上,你在外面守了这么久,也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司马仪上前扶住东天极,轻言细语的安慰道。

神经绷紧多时的东天极,听到齐语已经没有大碍,自然就放松了下来,东天极就像被司马仪催眠了一样,疲惫就像潮水般汹涌而来,遂点头同意了司马仪的触碰。

“好了,各位佳丽们,你们也累了,现在灵嫔已脱离了危险,各位忙了一天了也累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司马仪迎到了东天极,当然第一时间就是疏散人群。

大家也明白司马仪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大家也不敢违逆,只好各自恹恹离去。

第九章 算计与被算计

付继光到达流烟宫,东天极便直接委命其为此案主审,所有的事情皆交予他全权负责。

付继光接手此案,第一时间便是下令搜查流烟宫主宫每一个宫娥、太监的房间,一边令人搜查,一边从齐语落水一案查起。

齐语落水一事,任谁都知道,是与宁妃庞唯推搡所至,付继光当然要当面问个清楚,东天极对此事极为关注,付继光不敢延误,当即下令开堂审理。

只是他为臣,庞唯为君,于情于理他都不敢擅自审理,只好请动司马仪做为监审官,又司马仪在一旁,庞唯也不敢造次。

齐语落水之时,齐语身边的侍女太监都看在眼里,当然要上庭作证,但庞唯对此矢口否认,幸好薛诗彩也在场,可以作证,是她亲自所见,庞唯发了疯一般把齐语推入湖中。

其实不然,薛诗彩在场是不错,那也是莫承欢请过去的,当时她也看得出,庞唯的确是与齐语有肢体冲突,但并非是有意要将齐语推入湖中,她所说的“发疯般将齐语推入湖中”,不过是为了陷害她所做的伪证。

虽然薛诗彩与莫承欢不合,但她做这件事却是心甘情愿的,庞唯作为她于莫承欢共同的对手,莫承欢扳倒庞唯,与她将来要做的事是一致的,既然目标一致,那她就委身与莫承欢合作一回也未尝不可。

有了薛诗彩做人证,庞唯有意要将齐语推入湖中的罪名便算是落实了,在说另一面,刑察院的人在流烟宫中内侍陆扬的房中发现了毒药,进太医院三位大太医鉴定,此药的确是齐语所中之毒。

刑察院带走了陆扬,三天后,陆扬受不了严刑拷打招供,此药的确由评委身边宫女小欣处得到,刑察院回头再去缉拿小欣时,小欣已经不见了踪影。

条条线索指明,齐语中毒一案,全有评委主导,付继光立即向东天极要来了,搜查霁华宫的搜查令,东天极二话不说就签发了。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严厉的搜查,刑察院的人在庞唯内房的暗格处搜查出与陆扬房里一模一样的药草,一时间,庞唯百口莫辩。

付继光经过写成结案陈词递交给东天极,东天极未细究便下了赐死庞唯的御旨。

事情前前后后不出十天,事情发展得以外顺利,也多亏了莫承欢,一开始布置得当,虽暴露了几颗小棋子,倒也物有所值。

庞唯先是被压入青宗宫关了几日,然后连路尽台都不曾去以三尺白绫吊死在青宗宫,青宗宫古往今来已不知葬送了多少条无辜或罪有应得的人命,如今多庞唯一条不多,少庞唯一条不少,反正这深宫中从不缺死人,反正也是不会停止,总会有人络绎不绝的死在那里。

庞唯死后三日,齐语又晋了一品,从四品嫔位升到了三品正妃,只是东天极念在齐语身体不适,册封大典便取消了。

庞唯一案过后,一切又恢复如常,没了事事小心翼翼的谨慎,莫承欢又回到了百无聊赖,终日只能看看书、下下棋打发日子。

薛诗彩作为新宠,免不了又是一段时间的独宠,近半个月来,东天极除了在旭阳殿就请以外,其余全盘桓在梅心苑,令人好不羡慕。

令人更为羡慕的恐怕还有这莫承欢,东天极结束了对薛诗彩的新鲜感以后,第一位想到的人,不是那冠宠后宫的瑞贵妃,而是这倾城倾国的莫承欢。

东天极连续在莫承欢歇息的第三天,莫承欢有了意见。

“此时齐语的身体康复得不错,你若实在无事,可以去多看看她。”莫承欢每每想起齐语对东天极的深情,心中都会产生一份愧疚。

“她自是要看,但你也要看,”东天极在薛诗彩处已周旋多日,此时的他只想好好放松心情,在莫承欢面前多自在几日。

“她这一次为了你受了不少苦,你理所当然多去安慰她,”莫承欢能理解一个女人的心情,其实再多的珍宝,再多的赏赐,都不如心爱的人一句宽慰的话,此时的齐语怕是宁愿不要这劳什子的妃位,只要东天极多在她身边陪伴她,哪怕是一刻也好。

“你也未我受了不少苦,可我从前也未能宽慰你,仙子好不容易能多陪陪你,你取药把我推给外人?我无论你对她是何感情,我都不能成为你们之间互相赠予的礼物!”东天极能明白莫承欢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但他不能忍受的是莫承欢这种总是牺牲自我成全别人的伟大。

“那是你欠她的,”莫承欢知道东天极在生气,可她在这件事上仍是不肯退步。

“在我心里,我只欠过你一个人,其他人不过都是棋子,总有一天要舍去的,我知道你对她产生了感情,但总有一天我也会舍弃她的!”东天极其实并不想与莫承欢为这件事争吵,他只是想让莫承欢认情事实。

“到时候,我一定会救下她的!”莫承欢说到做到。

“你!”东天极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一看莫承欢倔强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无处撒气,转身拂袖欲走,走到外室时,实在是气不过,随手推翻了外室的桌子,开门而去。

门外人见东天极怒气冲冲离去,赶紧进来查看情况。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凝香第一个冲到莫承欢面前关心询问。

“没事,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也累了,”莫承欢无心理睬她们,转身回到床上。

“主子,让我们为您更衣吧,”此时此刻的她,只想好好的,一个人静一静。

深宫里一向是非多,秉从好不是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传统,东天极在莫承欢处受气,深夜转投楚洛洛怀抱的事情,还未到一日,就已经被传得满城风雨。

第二日未时,齐语便来到了婵心苑询问原因。

“说吧,是不是因为我?”齐语岂能不知东天极对莫承欢用情至深,东天极怎么可能会舍得与莫承欢置气,结合进来的情况,很容易知道莫承欢是在为她说情的才会惹怒东天极。

“不是,”莫承欢不想让齐语担心,不敢说实话。

“这么说,我猜得不错了,你不必如此,说情是情有可原,可也不必惹怒皇上,以后可不要冲撞他了,事事顺着他些,莫让小人捡了便宜,”莫承欢的脾气过于刚硬,会冲中东天极也是有原因的,只是如果因为莫承欢和东天极置气,而让敌人钻了空子,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可他的态度,是在令人气恼!”莫承欢想起东天极的话,肚子里便宛如一团熊熊烈火在焚烧。

“他是君!你是妾,现在到底是谁的态度有问题!”齐语能理解莫承欢为她着想的心,心意她接受了,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莫承欢做错事。

莫承欢的深情出现一瞬的惊异,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道:“好,以后我不这么做就是了。”

“你啊,不能仗着皇上奈何不了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莫承欢对待万事皆精明,唯独在对待感情方面不知该如何控制,或者说她能控制,却不想控制,因为爱情、友情终不能两全,尤其是她们共侍一夫的情况下,所以莫承欢懂得了取舍,她舍弃了东天极,选择了她。

这样如何让她不感动,莫承欢舍弃了一个天子对她的宠爱,选择了她这个总是拖累的累赘,莫承欢对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莫说亲人,齐语从降生到现在还未有任何一个人对她如此。

“我没有,只是觉得他对你不公平,”莫承欢觉得齐语与别人不同,齐语是为了东天极才进宫的,齐语的一生都赌在东天极身上,东天极却只把齐语当棋子,她不能接受。

“公平?他只要愿意与我还有联系,那对我就是最大的公平,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费心了,”齐语也不想多让莫承欢费心。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莫承欢在照顾她,这种小事就不劳烦莫承欢了。

齐语话已至此,莫承欢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来找你不是来当和事佬的,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齐语劝住了莫承欢,才想起正事。

“什么事?”莫承欢一听到有正事,立即变回了那个睿智的莫承欢。

“记得郑玲芝么?”齐语面色有些犹豫。

“记得,怎么了?”当初和陆慧妍挺好的,郑、陆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密切,知道陆慧妍被处刑,陆家从此消失,郑家才开始在整个政治环境里,处于孤立无援的局面。

也许薛世景要的就是这种结果,郑、陆两家若再继续亲近下去,怕会联起手来,他们两家不管任何一方都不会对整个大局有影响,但如果联手起来怕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所以薛世景才下狠手除掉陆家,没有了陆慧妍的郑玲芝,只是个头脑简单,软弱无能的小丫头,对谁都不具备威胁,自然不会有人去记得。

“薛丞相让我帮她一把,”齐语前两天收到了从宫外送进来的信件,信上有意是想让她帮一帮这郑玲芝。

“你大可放手去做,无需通知我,”这本来就是薛氏一族的内务,明面上她是不该插手的。

“我只想确认一下,我帮这郑玲芝会不会影响到你,”虽然她属于薛氏一族,但若是对莫承欢有害的事,她是决然不会做的。

“无碍,小小一个郑玲芝还奈何不了我,真正能动摇我的人只有楚洛洛,一个还需要你相助的郑玲芝,根本不值一提,我只想跟你说,你帮了郑玲芝,却也要小心着点她,我总觉得她心性不定,万一被人游说了去,只怕是会对你不利,”莫承欢只怕郑玲芝因为陆慧妍一事被人挑拨离间,所以不得不防。

“知道,我会小心的,虽说是帮她,但我也没说要用她,不会给她机会的。”莫承欢的担忧也正是她的担忧,自会小心谨慎。

“我只是害怕,没有别的意思,”莫承欢怕齐语会误会她的用意,又连忙解释道。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若不是真心对我,就不会三番无锡不求回报的帮助我,还不遗余力的救我于水火之中,”齐语已感受到莫承欢对她的真情,便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与她产生间隙。

莫承欢笑笑,倒是她多心了,齐语又岂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

“对了,你听说了么?”齐语想用一些她以为的趣事来转移话题。

“什么?”莫承欢倒也愿意跟着齐语引导的方向走。

“宁……庞唯死后,整个庞家怕是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齐语听来也觉得很有趣,心想也应征了一句老话,墙倒众人推,大家眼看着庞唯一死,知道庞家没了依靠,便纷纷落井下石。

“说起来这件事情,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是齐语提醒她,她差点就忘了。

“什么事?”齐语见莫承欢面色有异样,想必是被她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不觉得庞唯一事进行得太顺利了么?”莫承欢在不知陷阱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不同之处,只是那时候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莫承欢不甘心沦为棋子,可代价已经付出了,总要赚到一点好处才行,半途而废就太窝囊了。

“从何说起?”齐语所负责的事情不多,无法切身体会。

“庞唯三年前便成了妃,手底下不说眼线众多,总归来说有几个,我们虽说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动静,庞唯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她手底那个叫小欣的宫女,是我的人,她屋里那些所谓的物证取取暖是小欣安排的,她没发现我相信,但她底下那些人若说全都没发现我不信,唯一能解释的,那就是她们发现了,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她们真的是庞唯的人,那这等大事理应上报,可她们没有,这说明了他们是司马仪的人……”莫承欢眼眸微微眯了眯,一抹锐利一闪而过。

“庞唯是司马仪的人,连庞唯身后的庞家也是司马家的家臣,司马仪若是有心,即使是事情被捅穿,她也一样能救下庞唯,然而她并没有,而且她不仅将自己置身事外,还把自己和庞唯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由此可见明面上司马仪和庞唯站在一边,或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仪已经决定舍弃这庞唯,又或者说一开始就不是冲你来的,她一开始就打算借我们的手除掉庞唯。”

经过陆慧妍一事,莫承欢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一些看似毫无相关的小细节,她也开始学会把那些不起眼的小事一件件捡起来,想通想透,她已经不想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成为别人手中的杀人工具。

“照你这么说,那司马仪这盘棋便下大了。”齐语完全信任莫承欢,而且这种事情的确是司马仪能做出来的事。

“不,应该说我们被她算计大了,”莫承欢被薛家算计也就罢了,她唯独不能忍受被司马仪算计。

“这司马仪真是毫升可恶!”齐语也不能忍受被敌人利用,这件事就是一种侮辱。

“看来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莫承欢开始在心中盘算怎么还击司马仪。

“可司马仪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不是齐语不敢对付司马仪,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如果现在冒然对付司马仪,恐怕会对东天极的计划不利。

“放心,我还不会不自量力到现在就对司马仪出手,我们首先得除掉她手上的棋子,只要一点点消除她手上的资源,才能将她一网打尽,”她现在要对付的恐怕不仅仅只有司马仪,还有薛世景安排在宫中的眼线,她得想个办法让司马仪和薛世景先斗起来。

“你是说楚洛洛?”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齐语开始明白楚洛洛对司马仪的意义,也开始理解为何莫承欢会对楚洛洛有所忌惮。

“不,楚洛洛还动不得,她为人太过精明,不好处理,但除她以外,不是还有其他人么,”莫承欢了解楚洛洛,她虽说是忌惮楚洛洛,但在她心中对其他人还是极为不屑的,只要她一开始就下死手,楚洛洛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救这几个人。

“那你想怎么做,”莫承欢的计划正和齐语心意,对其他人下手,既不会一时间激怒司马仪,又能折断司马仪一臂,简直是两全其美。

“容我再想想,太草率的计划怕是会令楚洛洛有所察觉,”莫承欢若有所思道。

第十章 以何冲为局

时光悠悠,转眼又是中秋,天气初肃,桂影如赋,凉雨骤停,朝气舒爽怡情。

丰收节一过,又下了一场雨,天气微微透着凉意,半月前,倪彩院送来的秋衣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日也不知是吹的那路风,一时撩起了东天极的性质,让他想起了早前莫承欢与何冲的约定,召来莫承欢和何冲,准备让两人决一高下。

莫承欢自是不肯,本想已未带武装束衣推辞,不料东天极早猜到她的所想,提前把束衣准备好了。

莫承欢无奈之下,只有同意比试,莫承欢换了束衣,与何冲同站擂台之上,从何冲兴奋得表情可以得知,何冲对此场比试十分期待。

“御秀请!”何冲神采飞扬,跃跃欲试。

莫承欢苦涩一笑,兴致缺缺,她实在是摸不准东天极此时是作何打算,也不敢贸然使全力,怕在场有敌人眼线,看出自己的真是能力。

何冲最终按奈不住性子,率先出手,莫承欢不敢全力应对,只好见招拆招。

“御秀大可放开手脚与在下一搏,”何冲能看得出莫承欢的担忧,所以他也要把实情与莫承欢说明,好让莫承欢能够放手一搏。

“是何教头武艺过人,并非是承欢不尽力,”莫承欢何尝不想与何冲全力一战,只是她包袱太重丢不开。

“今日练武场的人全都是薛丞相的人,您大可放心,”何冲用极其隐晦的方式,告知莫承欢他已经归顺了东天极。

莫承欢不敢轻易相信,立即向东天极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东天极表示认同的微微颔首。

莫承欢心中大石落定,颓丧的神情立即绽放出熠熠光彩:“那何教头可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莫承欢身轻如燕,掌如劲风,向何冲扑了过去……

白招下来,竟是何冲稍逊一筹,二人点到为止,既然胜负已分,那就没有再战的理由,两人又不是死敌,不需要分个你死我活。

“御秀功力果然高深,在下心服口服!”何冲抱拳以示对莫承欢的崇敬。

“哪里哪里,是何教头让着承欢罢了,”莫承欢很久没有如此畅快的比试武艺了,自然是愉悦非常。

“御秀莫要谦虚折煞我何冲,”何冲与莫承欢比试的时候终于能明白莫承欢为何如此受人推崇了,她一招一式浑然天成,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他习武多年当然知道那都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到达莫承欢这个地步,这么多年来他也遇到过不少的武师、武者,但武艺到达莫承欢这个地步的,真的是少之又少,何况莫承欢还是一名女子,她在背后吃了多少苦头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看高手过招果然是精彩刺激!”何冲和莫承欢在台上打得酣畅淋漓,东天极在台下看得不亦乐乎。

“皇上莫要拿微臣开玩笑,臣这点三脚猫,能在您面前显摆,”何冲虽未见过东天极出手,但也能猜到东天极定然身手不凡。

“唉!一山更比一山高,何教头也勿要妄自菲薄,”东天极没否认也没同意,打着哈哈将话题转移开来。

“今日把我找来,就只为了让我和何教头比试?”莫承欢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何教头日日想着与你比试,整日心神不宁,朕便让你过来一趟,了结了何教头的一个心愿,好让他今后专心教我练武,”东天极小心翼翼惯了,说话的时候也都留着半分。

“皇上隆恩浩荡,微臣也希望御秀莫要怪罪,”何冲也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组织一干忠良之士,浩浩荡荡的发起了革新运动,可怕的是在“护国革新”的前一天,所有人都还被他们蒙在鼓里。

“皇上薛丞相在英武殿等候您多时,你是见还是不见?”届时朱铭上前通报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见就见吧,不然薛世章又该‘闹事’了,”东天极很是无奈的扶额道。

“那微臣先告退了。”

“臣妾告退。”

何冲、莫承欢同时行了个礼。

东天极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幽幽:“也好,一场比试下来你们也累了,先回去吧,对了,莫承欢,朕今日要去你那,你好好准备些小菜。”

“是,皇上,”莫承欢莞尔。

东天极得了回应,转身离去。

“恭送皇上!”

何冲、莫承欢同时声落。

“何教头是要出宫了么?”莫承欢刚刚收到何冲加盟的消息,还有许多问题,希望何冲能够为她解疑。

“是啊,不如御秀送我一送?”莫承欢有事想问他,他也有事要与莫承欢说。

“自然好。”

何府在燕京西城,练武场在宫城东侧,要绕上一段路,正好给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

莫承欢命凝香在不远处跟着,她与何冲并肩而行。

“御秀有话请讲,”何冲知道莫承欢此时正满腹疑惑,他也愿为其解答。

“何教头,可了解过皇上?了解过我们的计划?”她不愿用欺骗的手段把何冲诓骗来帮他们,因为她了解这种人的性格,到最后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受了骗,定然会反过来报复的。

“自然是已经了解到了我想知道的,皇上未诓我,他连我的价值都直白说与我知,我也能保证,像我一般愿为苍雷尽自己‘绵薄之力’,保家卫国而抛头颅洒热血的青年志士不在少数,之前我等不知实情,给大家造成了麻烦,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惭愧……”

他现在见到的东天极再不是别人口中,片面的昏庸君王,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苍雷君王,他有着远大的理想,并为这个理想筹谋了十年。他还看到了东天极阴影背后无上的圣光,他敬畏着、崇拜着、向往着,那是东天极在用自己的痛苦和无数人的血汗编织成的理想国度,他愿意相信这个人能为天下百姓建造一个‘理想国度’,一个至少不会再被几大权臣所操控的国度;一个能百姓们感受到公正存在的国度。

“我也是多心了,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这个人的帝王之术炉火纯青,不需要她来担心。

“御秀说什么?”莫承欢说得太小声,何冲未能听清。

“无关紧要,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她的问题何冲既然已经为她解答,那何冲的事,她总是要听一听的,以礼还礼。

“我只是想求御秀一件事。”何冲欲言又止。

“何晴雪?”似何冲这般直性子的人,能让他难为情的恐怕就只有何晴雪的事情了。

“嗯……”何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天在,我就会确保她安全,你放心,”确保男人们能毫无后顾之忧,放手一搏,大概也就是他们这些女人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多谢御秀,舍妹便交给您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本该向您磕个头,只是此时不方便,情御秀谅解。”何冲差点一激动就给莫承欢跪下了,还好及时冷静了下来。

“何教头,你先别忙着谢我,我先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你知,到时候,全面战争打响,我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我自顾不暇,恐怕无法确保何晴雪不受到任何伤害,我能用我的生命起誓,我会拼尽全力保她一命,可我却无法保证她不受苦难。”保人一命这种事,只要她愿意去做,尽力去做那便一定能办到,只是不受苦难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东天极也不敢做出如此担保。

“无碍,只要你能留她一条性命,那就是何冲的再生父母!”何冲是什么人,能统领一场革新运动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天真的人。

“那何教头放心,莫承欢定当全力以赴。”莫承欢说出自己的全名来做担保就是赌上了家族名誉在做担保。

“那就劳烦御秀了,”何冲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不得表现,只能用简单的言语来感谢莫承欢,他知道莫承欢不在乎这三言两语的轻浮感谢,他应该满怀这份对莫承欢的感谢,全身心的将自己奉献给东天极,这才是对莫承欢最好的感谢。

何冲说完,转身离去。

莫承欢对着何冲的背影大声道:“望何教头能考虑一下承欢的条件!”

凝香等人,见何冲离去,便上前:“主子都与这何冲说了什么的?”

“你觉得何冲这人如何?”莫承欢想多听些意见。

“奴婢对着何冲并不熟悉,主子此话何意?”凝香能听得出莫承欢华中的笼络之意,只是依照目前的形势而言,何冲一无所有,连这四品武官都是莫承欢帮他争取来的,这等微不足道的‘无名之辈’,莫承欢又何必大费周章去笼络他。

“何冲的用途比你们想象中要大得多,而且很快便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到时候三大派系必然会不顾一切争抢,我们若是此时占得先机,到时候何冲便能优先考虑到我们,”莫承欢并不是不信任凝香,她只是怕隔墙有耳,让贼人听去了真相,但她现在这番话也是真心的,何冲的价值很快就会体现,但可惜的是何冲现在已经是他们的人。

“这何冲有何作用,至于让大家争抢?”“护国革新”过去太久了,凝香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做用我大致能明白一些,只是更大的用处还要由我父亲她们横向,我们不必深究,只管照做便好,”莫承欢此话半真半假,她知道的并不仅仅只是大概,而是全部,不过后半句“不必深究,只管照做”确实发自肺腑,那朝堂上的事情,她即便是知道,也帮不合适那个什么忙,不如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落个自在。

“是,”凝香不好追问,只得应是。

送走何冲,莫承欢便转身往回走,路过太医属,遇到了正从外归来的楼玉宇。

“御秀一身武装束身,是刚从哪里回来?”楼玉宇若是对莫承欢视而不见反而更会让人怀疑。

“楼太医官升三品后,越发英气勃发了,”楼玉宇从死神手里救出齐语的事情,不仅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还得到了东天极的赞扬与赏赐,从五品医者,一跃而上便成了三品医师,要知道,王、钟。余三位坐镇太医属多年,也不过从二品,而楼玉宇进宫不过一年,便已超越了宫中大半的太医。

“御秀华中由刺,”直言不讳才是他楼玉宇真正的风格。

“岂敢,而今楼太医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们这些小小佳丽万事还得依仗您在皇上面前多说豪华,哪敢讽刺您,”莫承欢嘴上说着尖酸刻薄的话,面上如花的笑靥却让人感觉她在夸赞楼玉宇一般。

“罢了,御秀开心便好,”楼玉宇见莫承欢表现得难以亲近,以为莫承欢在暗示今日不宜洽谈,便觉得无趣,转身欲走。

“楼太医且慢,”莫承欢本意也是如此,突然想了想,就今日与楼玉宇商量一下关于对付司马仪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莫御秀有何吩咐?”莫承欢态度转变得太快,让楼玉宇有点摸不准莫承欢的态度,只好静观其变。

“介意与我借一步说话么?”莫承欢本想把这件事缓一缓,但又觉得行动可以缓一缓,计划可以提前预谋一下也可以,反正今天她心情好,反正也无聊,就当做打发无聊时间了。

楼玉宇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

莫承欢在太医属旁随便找了处无人的游廊,让凝香守着不让人经过。

“今日你是怎么了?”阴晴不定不像莫承欢的性子。

“知道何冲么?他已经被皇上说服了,我想趁热打铁,以这件事为引,来对付司马仪,就这么放任不管,总觉得不甘心。”莫承欢简明扼要的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安排给谁了?”楼玉宇要知道详细的情况,才能给出相应的对策。

“薛丞相。”

“是正确的决定。”楼玉宇喃喃自语。

“我方才想了想确实是如此,”莫承欢崇拜东天极,因为他每一次做出的决定都恰到好处。

“是薛丞相那就有办法,我们还可以顺便把薛世景给算进去。”楼玉宇按照进来薛诗彩的行为推测出,薛世景有些按奈不住了。

“薛世景?可行,不过找目前的形势而言,薛世景在暗,我们在明,若是要引他出来,怕是要有所牺牲了,薛世景在宫中布下了众多眼线,如果不把他引出来,恐怕吃亏的会是他们。

“有所失必有所得,薛世景十个老狐狸,若是我们打算什么都不付出,怎么可能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楼玉宇虽然和薛世景只有过寥寥数次的交流,但他也能感觉得出薛世景的老谋深算,相信薛世景也能感觉到他的别有深意,他们的合作也不过是各有所需。

“怕只怕这件事情不能够顺利的让薛世景吃亏,恐怕会令他有所戒备,”莫承欢怕就怕在薛世景过于老奸巨猾。

“如果真要对他出手,我也会暴露,但都会值得的,”楼玉宇预测到结果,不过对他来说,即使他暴露了,那也是值得的,因为薛世景暂时不敢跟他翻脸。

“那太冒险了,不行,”楼玉宇这个位置至关重要,若是他暴露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与我而言是值得的,毕竟我对薛世景来说,还有利用价值,而且薛世景只能确定我是在帮你,至于是为情为事他是无法看穿的,还有,如果能用我来换取让司马仪注意到薛世景,那这一局就是我们大获全胜了,我相信皇上会同意的。”楼玉宇一局看似冒了大险,可实际上得到的好处也是无法估量的。

“我不同意!”莫承欢有点后悔找到了楼玉宇。

“只要皇上同意了,你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力,”楼玉宇能衡量出个中利弊,他觉得东天极没理由拒绝。

“你……”莫承欢怒不可遏,想反驳,可又正好被说中。

“你相信我,此事百利而无一害!”楼玉宇在莫承欢强硬得起来,他不想以威胁的形式让莫承欢妥协,他想用决心来说服莫承欢。

“你当真有把握?”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说确定,因为有着太多的不定因素,万一有了偏差,司马仪不落套。或者说薛世景看穿了他们的行动,那一切便功亏一篑了。

“我能保证计划顺利进行,其中若有偏差大不了就是与薛世景决裂,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若是说计划会分毫不差谁都不信,可他有把握不让计划脱离轨道。

“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莫承欢颓然一叹语气中满是无奈。

第十一章 目标薛世景

几日后,朝堂上果然,风云再起,三大派系又开始没完没了的争吵起来,然而引起这场风波的人,正是几乎算是销声匿迹多年的何冲。

吵了半天没个结果,东天极只能宣布退朝。

朝堂上吵不出个结果,后宫也跟着不得安宁,要说为朝堂操碎心的当属这司马仪,司马仪家中来信,必须要得到何冲,她便召聚了一大堆有用的没用的人,在瑞华殿,一同为此事出谋划策。

“方萍,交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世人都知道这何冲铁骨铮铮却有着一条软肋,那就是何晴雪。

“已经交代筱如送过去了,都是一些上等珠玉,奴婢亲自挑选,娘娘放心。”司马仪已收到消息,马上命令方萍带上贵重珠玉,给何晴雪送了过去。

“那就好,楚洛洛怎么还没到?”现在楚洛洛就是她的头脑,楚洛洛不在,总让她觉得心慌。

“已经让澄雪过去接了,”方萍被司马家照顾多年,自然是对司马仪忠心耿耿,再而是性子平稳、细心,司马坤才会把方萍安排进宫,安排到司马仪的身边掌事。

“娘娘!”刚从何晴雪处回来的筱如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做事总是如此毛躁!没教过你规矩么!?”方萍想来严谨,做事容不得自己有丝毫错误,也不允许别人做事粗心大意。

“算了,方萍,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司马仪就喜欢放平这一点,做事一丝不苟,还能让她在侍从面前扮演好人,一点一点的赚取身边的人的忠心。

“方才奴婢去洛欣堂的时候遇到了善事坊的杨福,”善事坊的人经常会为了讨好主子而走动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本该不该大惊小怪,但筱如的感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何必如此慌张?”静妃卢玉婵不以为然的恼了筱如一眼。

“这哪里正常,这何晴雪兴趣年陆慧妍一案被宠幸过后,就一直不招皇上待见,善事坊对洛欣堂缺衣少食才是正常,现在杨福居然主动的给洛欣堂送物料,怕是收到了什么风声……”骊妃杨丽娟虽说不如楚洛洛般睿智,但还是比卢玉婵要精明上一些,否则在楚洛洛进攻前,她也不会受司马仪重用。

“丽娟说得对,善事坊之所以会在此时对何晴雪献殷勤,怕是另有原因,”司马仪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重要的不是杨福为何去讨好何晴雪,重要的是他为谁去讨好何晴雪。

“莫不是莫承欢?”卢玉婵现在最怕的人便是莫承欢,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莫承欢。

“这似乎也有可能,”杨丽娟若有所思的同意了卢玉婵的看法。

“主子这莫承欢前几日还与何冲在西宫城的一处有过私密交谈呢,应该是在谈条件。”两位主子的话又让筱如想起了前两日得到的消息。

“若真是这莫承欢,那我们就根不能放手了,”司马仪也渐渐感受到了这莫承欢的威胁,加上三天假又特别宠爱着莫承欢,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怕是不出两年,她就会爬到自己头上来。

“那臣妾要不要找找她的麻烦?”杨丽娟热衷于为司马仪除去所有眼中钉,又因为莫承欢特别不招她待见,仗着一张祸国殃民的好容貌,还抢走了东天极所有的宠爱,不论如何她都没理由再让着莫承欢逍遥下去。

“那是最好,要让皇上再不也不想看见她,”毁容那自然是最好的名单不能毁其容貌,起码也要让东天极厌恶她。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娘娘!”正当他们讨论得起劲的时候,楚洛洛及时赶到。

“你终于来了?”司马仪现在还是比较喜欢楚洛洛的,所实话想楚洛洛这种办事效率,去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

“你这是何意?莫承欢是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我们当全力对付她,你这般阻扰莫不是在有意帮助莫承欢?!”卢玉婵最看不惯楚洛洛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自然要反驳她。

“我是在阻止你们犯傻,”楚洛洛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卢玉婵这个蠢蛋害死多少人。

“你什么意思?”杨丽娟虽然也恨这楚洛洛,可她不得不承认,楚洛洛的确是聪明过人。

“此时莫仲轩正值全盛时期,统领着二十万精兵良马,七万铁骑猛士以一敌十,现在买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买车不肯善罢甘休,我们现在不该与莫仲轩硬拼,这样只会便宜薛世章,”莫仲轩虽说是将士出身,却也是老奸巨猾,难以揣测,对付这种人只能循序渐进。

“他敢!他是兵马大元帅,我们就怕他不成?楚常宣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卢玉婵最见不得楚洛洛这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更可气的是司马仪竟然对一切视若无睹,甚至是感到欢喜。

“这个赌注太大,我们赌不起!你们想想,在此之前你们针对莫承欢所进行的一切行动,有哪一次是成功过的?我们不能用我们手上的底牌去赌意见胜率不高的事情!”楚洛洛身家性命都依附司马家身上,她当然要想尽办法护司马家周全。

“楚洛洛说得对,此时与莫仲轩开战对我们没有好处,倒是便宜了薛世章这个伪君子,不过莫承欢也不得不防啊!这善事坊怕就是她支使过去的!”司马仪满是焦虑,不敢轻举妄动。

“善事坊的人绝对不会是莫承欢安排过去的,”楚洛洛斩钉截铁的说。

“你是如何能判断这善事坊的不是莫承欢安排过去的?”杨丽娟并没有怀疑楚洛洛的判断,支使楚洛洛说的太过绝对,令人好奇。

“莫承欢还看不起善事坊那点小恩小惠,若是她真想讨好何晴雪,以她的本事,现在立即让何晴雪当个常宣也不在话下,何必去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按照她对莫承欢的了解,莫承欢是不屑于做这种小事的,以莫承欢的性子,要做就做大,大到让何晴雪兄妹两对她有愧疚,否则就不值得让她出手。

“那不是莫承欢还会是谁?宫里这些狗奴才哪懂朝堂只是,而且这事还未传开,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杨丽娟讨厌楚洛洛归讨厌,但也愿多接触楚洛洛,哪怕在楚洛洛身上学些皮毛,怕也够她保命用了。

“娘娘就当真想不到其他人了?”楚洛洛小心翼翼的提点着司马仪。

“薛世章!这无耻的伪君子!”司马仪当即破口大骂,那份努力保持的优雅瞬间荡然无存。

“怎么会是他!我们当初调查过薛世章,他在善事坊并无眼线啊!”杨丽娟也感到难以置信,当初她初入深宫,就秘密调查过各方派系在宫中的眼线,连那庞唯身边的小欣她都调查出是莫仲轩的人,可见当时她是费了多大的心思。

当时她调查额时候,发现那薛世章对这种布置眼线的方式极为不屑,只有几个明面上的人,现在又突然说连善事坊这种微不足道的地方都被他安插有人进去,这叫她如何能相信。

“可见当时调查得不够仔细,被他蒙混过去了,”楚洛洛其实也不愿相信是薛世章的所作所为,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让人不得不信。

“看来,这薛世章需要重新调查一下了,娟,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有需要只管说,我就不相信这回薛世章露不出他的狐狸尾巴!”司马仪咬牙切齿的说。

楼玉宇用过早饭,又看了一会儿医书,本想过了武师便去一趟梅心苑,却接到了东天极的传召。

楼玉宇能猜到东天极召他的原因,便去了。

旭日店

“楼太医,你可要好好诊断,今日皇上下了早朝便一直说头疼,以前也没见出现这种症状,”朱铭一边把楼玉宇往内殿领,一边向楼玉宇解释病情。

“朱公公放心,皇上的龙体肩负着千万百姓的命,微臣自当全力为皇上医治,”说着已走入了内殿,此时东天极正躺在床上,嘴里还一个劲的呜咽,就像一只受伤的猫咪。

“楼太医你可来了,快给朕看看,”东天极躺在床上,冲楼玉宇招手。

楼玉宇心中哭笑不得,面上还得严肃,谨慎回答:“皇上不用担心,”说着伸手去探东天极的脉。

楼玉宇一探东天极的脉,眉头便跳来跳去道:“皇上忧国忧民,劳心过度而已,无碍,无碍,只要这两日多加休息,微臣再开两副药让皇上按时服下,皇上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对了朱公公,这两日尽量给皇上食些清单的食膳,切勿让皇上喝酒。”

“奴才明白!”朱铭远远的应了声。

“走个形式而已,不必如此认真。”东天极见楼玉宇煞有其事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还好及时忍住。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楼玉宇冷着语气,压着声调叱了东天极一声。

楼玉宇本也想装个样子,给东天极开服凉茶喝了算了,只是他在探脉的时候发现,东天极是真有劳累过度的迹象,才开始认真了起来。

东天极识相的噤了声。

好一会儿东天极才挣扎着起来:“快扶朕起来。”

“哟!皇上!您就听楼太医一句劝吧!”朱铭陪伴东天极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东天极夜里的劳心累神。

“朕要起来!你们要抗旨不遵么!朕要去花园走走!”东天极故意耍起了脾气。

朱铭拧不过东天极,只好上前把东天极扶起来,伺候他去更衣。

“你们这些人,明知朕最讨厌喝药,你们偏偏把这些小毛病整得跟朕快死了似的,”东天极穿好衣服,打不的往外走。

“呸!呸!呸!皇上万岁!皇上万万岁!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朱铭追在东天极身后,使出浑身解数逗东天极开心,末了还对楼玉宇使了个眼色,让楼玉宇跟上。

楼玉宇无奈之余,只能悲伤药箱跟在两人后面走。

东天极疾步走到了旭阳殿前的花园,朱铭见东天极心情不好,没敢紧跟,只好带着人远远走在东天极身后。

“玉宇啊,你的计划承欢都与我说了,你有几成把握?”东天极故意让朱铭把人带得远远的就是想和楼玉宇聊聊计划的事情。

“九成九,司马仪一定会上钩,但我不能保证薛世景以后还愿意信我,”楼玉宇本来也没打算再让薛世景相信他,只是个中利益他权衡一番后,觉得能挽回还是要尽量挽回一下。

“这事要是成了,便少与承欢见面,多给薛诗彩出出主意,助她一把,让薛世景认为你对他还有用处。”东天极也觉得只要能把薛世景拖到明处,那他们就已经是大胜了,但能挽回的关系也不能轻易舍弃。

“即使助得她得子也无所谓么?”眼下再也想不出比怀孕更大的诱惑了,只要他能助薛诗彩怀孕,怕是薛世景也舍不得将他推送给他人。

“无碍,且让他膨胀一段日子,让他觉得有利可图,他才能放松警惕露出马脚,”这个条件连他心中也要多跳几下,薛世景又怎么忍心拒绝。

“那薛世景就离不开我,”这招他根本不想使,不过到紧要时期也还需放手一搏。

“你真能让她怀孕?”东天极有些不信,这种事情,怎能说有就有,连怀孕都能左右的人,又与天何异。

“倒是有些方法可以令女子更易受孕些,不过还得依仗您多多配合,”说着楼玉宇的嘴角咧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东天极有些气恼,可又奈何不了楼玉宇,只能有苦自己咽,摇头晃脑的自认倒霉。

“有你在啊,真是有如天助,你一个人能将我们的计划提前好几年!”东天极万分感慨。

“多谢皇上夸奖,”谁会不喜欢夸赞?每个身怀绝技的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夸赞,尤其是对方也是一名绝世无双的惊艳之才。

“让薛诗彩成妃吧,要让司马仪视其为眼中钉,只有把薛世景安排在宫中的人除掉,我们才好安心的对付司马一家。”现在东天极最害怕的不是司马坤,而是这躲在暗处多年的薛世景。

这薛世景就像躲在阴暗的沼泽里森冷的毒蛇,一直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他们,盯着他们……

薛世景不除东天极如鲠在喉。

“你放心吧,只要这件事情让薛世景暴露在司马仪面前,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再担忧了,司马仪会替我们处决好一切的,而且现在如果派人去跟踪调查司马仪的人,还能的达到不少意外的好处,”这点楼玉宇早就想好了,这楚洛洛不是喜欢借刀杀人么,那他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前人之身。

“什么意外的好处?”东天极想了想,如梦初醒:“对啊!我怎么这么蠢!在这个她们专心调查她们在宫中的眼线!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绝了!我怎么没想到!”

东天极一时激动,那声绝了喊了个通天响,引起不少人侧目。

“你过了,”楼玉宇提醒一句。

东天极立马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身后人,回头淡然道:“无碍,我自有办法应付过去,待会儿你准备做什么?”

“准备去一趟薛诗彩那,我们在薛世景那闹出那么大的的动静,总该找点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改日我把你开的药吃完了,再去找你,”东天极也不好与楼玉宇多呆,方才那一激动已经让人注意到了,得赶紧回去想办法,把与楼玉宇游园讨论得事蒙混过去。

“好,那微臣告辞,”楼玉宇给东天极行了个礼,转身往梅心苑走去。

第十二章 备受荣宠

梅心苑

“主子,楼玉宇求见,”薛诗彩手下掌事太监吉祥,不慌不忙的走到堂前禀报。

“正想找他,自己到送上门来了,让他进来,”薛诗彩正想着找楼玉宇问清楚,前些日子和莫承欢碰面的事情。

“见过薛常宣,”楼玉宇面前薛诗彩不卑不亢,连礼都是平礼,不露丝毫敬意,高傲得犹如青山石竹。

“今儿有什么事?”薛诗彩不直接问,就像试试楼玉宇自己会不会亲自交代。

“前几日我与莫承欢在太医属附近见了一面,”楼玉宇看得出薛诗彩期待之意,他也懒得与她绕弯子。

“竟有这事,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薛诗彩很是得意,以为楼玉宇终于看明白了局势,要向她服软了。

“她找我说,想与你合作。”楼玉宇懒得与薛诗彩计较,直奔主题。

“合作?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凭什么与她合作?上一次我本是迫不得已,可如今我已经不需要她了,她拿什么条件与我谈合作?”对薛诗彩而言,莫承欢只是一枚供她利用的棋子,现在利用完了,那便是无用之人。

楼玉宇不言语,因为他知道薛诗彩一定会继续问下去。

“你倒是说说看,她能拿什么与我交易,还能让我登上妃位不成?”薛诗彩对待莫承欢的态度,宛如那已经厌恶已久的弃履,极其不屑。

“用静妃与你交易,”楼玉宇简单明了的阐述条件。

“你说什么?!”薛诗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动静妃?”

“没错,”楼玉宇知道,薛诗彩经受不住这等利益庞大的诱惑。

“连同卢家?”薛诗彩怀着担忧又多问了一句。

楼玉宇默然点头。

薛诗彩被吓到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容我再想想,此事关系重大,”她不敢擅自做决断。

“好,我先回去了,想好告知我一声,我去答复她,”楼玉宇说完转身欲走。

“站住!我要是想通了,我自己会去找莫承欢,你还是少与她接触为好。”薛诗彩越发感觉楼玉宇城府深不可测,她害怕楼玉宇与莫承欢接触太多,会合谋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

“我本是与薛世景交换入宫,我进宫就是为了莫承欢,谁都没有资格要求我不见她,薛世景没有,你更是没有,而且只要她需要,我一定会助她,不过我既然是与薛世景有交易,我只能保证绝不做害你之事,其他我一概不能保证,”语毕,楼玉宇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梅心苑。

薛诗彩看着楼玉宇的背影,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却又奈何不了这楼玉宇。

“主子莫与这小子一般见识,等咱们计划大成,自然不会放过这小子!”吉祥细心,见薛诗彩气愤不已,赶紧上前宽慰。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赶紧找人把我父亲请来,此时我要与他商量,”薛诗彩也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还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

“是。”吉祥见薛诗彩处事条理清晰,自然放心去办事。

按照宫规,宫中佳丽直系亲属,每月应有两次进宫探望的机会,并不需要另外请旨,只需在入门处登记,虽然薛诗彩是薛世景的养女,但也是名副其实的直系亲属,薛世景这个月还未进过宫,自然是容易进出的。

一时辰后,薛世景来到梅心苑。

“有什么事?不是说没有什么紧要事,你我不要相见么?”薛世景不能过早的让外人知道自己介入派系之争,所以让薛诗彩平时不要与他见面。

“父亲,请听孩儿一说,这次请您入宫,的确是有要事相商,”薛诗彩内心极其惧怕徐世金,她见识过薛世景的手段,所以打从心底害怕薛世景。

“什么要事?”薛世景教养薛诗彩多年,自是轻而易举的分辨出薛诗彩不是在开玩笑。

“今日楼玉宇来找我,说是莫承欢想要与我谈合作,”薛诗彩不敢再薛世景面前绕弯子。

“谈合作?合作什么?”薛世景对这莫承欢也极其感兴趣,一听到莫承欢要找薛诗彩合作,那冷峻的气势便弱了下来。

“他说莫承欢有心与我联手对付卢家,”薛诗彩在薛世景面前怯怯生生,小心翼翼,全然没有平时趾高气扬的模样。

“哦……”学事情拉长了尾音,表示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孩儿自觉此事关系重大,不敢妄下决断,才令把父亲找来,”薛诗彩谨慎而小心的说。

“答应她吧,无碍。”薛世景怎么想这都是一桩好买卖,便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父亲不觉得奇怪么?”薛诗彩当然知晓薛世景不是那种考虑不周全的莽撞人,但她就是好奇,为什么薛世景会应得如此爽快。

“有什么奇怪的?”薛世景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自用的人,自然也愿意听纳意见。

“这莫承欢与齐语关系如此融洽,而且此时齐语又如日中天,她为何不找齐语合作,而要找我合作?”这是她最大的疑虑,她就是害怕这其中有诈,毕竟于情于理莫承欢应该找的人都不是她。

“这有什么,很简单,”薛世景起身,负手,踱步到床边:“你已知莫承欢与齐语情同姐妹,而凡事有利益便有风险,齐语初登妃位,还未完全稳定下来,以莫承欢那仁义心肠,自然不敢让齐语与她一同担这风险,再说,其实她来找我们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楼玉宇在我们手上。”

莫承欢找他们是最划算的买卖,简直是一举数得,以来可以避免身边的人承担风险,而来可以得到楼玉宇的助力,三来可以通过楼玉宇来试探他,莫承欢的确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既然猜到了莫承欢的想法,他便能找到方法应对。

“父亲英明,是孩儿蠢顿了,”薛诗彩低头认错。

“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薛世景高兴都来不及,哪会与薛诗彩多计较。

“父亲说的是,”薛诗彩见薛世景心情大悦,悬着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还有,”薛世景突然想起一件事。

“父亲请说,”薛诗彩那颗安定的心,一下子又跳到了嗓子眼。

“你勿要阻止楼玉宇与莫承欢来往,”薛世景一双鹰眼闪过一抹骇人的阴森。

“这是为何?”薛诗彩想不明白。

“楼玉宇与莫承欢来往是好事,为何要阻止?”薛世景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孩儿怕楼玉宇与莫承欢合谋对付我,”薛诗彩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他与我作了交易,要护你周全,以他的性子,答应过的必然会信守承诺,我能断定,他最多只敢旁观,看着司马仪致你于死地,却对决不会落井下石的事情来,更加不会加害于你,甚至莫承欢想要对付你,他也会阻拦,难道他没说过不会谋害你?”薛世景自知自己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但这点最基本的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起码这么多年来,他从未错过,当然这次也不会错。

“他是说过类似的话……”薛诗彩不是不相信薛世景,她只是不相信楼玉宇。

“那不就成了,不用担心,”薛世景极力打消薛诗彩的顾虑。

“可为什么父亲说他们交往是好事呢?他们两都非寻常人,一个已是非常难缠了,两个加在一起,怕是会后患无穷。”薛诗彩愣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两人多联系的好处。

“所以啊,为父经常教导你做事不可目光短浅,成大事者,眼界必须要开阔,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你想,这楼、莫二人本事情侣,只因莫仲轩强行拆散,若不是这楼玉宇对莫承欢情谊深长,又怎么会放弃自由自在的潇洒公子不做,跑到这深宫里自缚手脚,做一介小小太医?”说着薛世景回头看了满脸疑惑的薛诗彩一眼,继续说道:

“此时两人尚且可以淡如清水,君子之交,可久而久之呢?自然会感情更加深刻,到时候,这两人的绵绵情意,就会成为我们用来对付他们最锋利的武器,一旦时机成熟,我们也再不需要楼玉宇时,我们便可以借他们这个软肋,将他们一网打尽,岂不快哉!”薛世景当初也是看中楼玉宇这个软肋,才敢冒险用楼玉宇。

“父亲果然深谋远虑!孩儿自愧不如!”这若是让薛诗彩想,纵是给上她十年时间她也想不出如此妙计。

“好了,我出宫去了,呆久了怕要让有心人怀疑,”薛世景说到这里顿了顿,从内袖中取出一沓银票:“这些你拿着,宫中打点处处要花钱,自己多加小心。”

“些父亲,孩儿恭送父亲,”按照规矩,宫中佳丽已经无需向臣子行礼,相反臣子无论官阶都需要向宫中佳丽行礼,礼数按照佳丽、妃嫔的品阶而定,从平礼到叩礼不等,而薛诗彩已是从五品常在,仍坚持对薛世景行以弯腰鞠礼,可见薛诗彩心中,这薛世景永远是最尊敬的人。

当夜薛诗彩便让揽香去太医属给楼玉宇传信。

太医属位于金碧城内,坐落在西城门内不远,里面囊括了三十位太医的住所,每日辰时开门,每晚酉时关门,门禁期间没有传令不得随意出入,每月有七天可以申请出宫,除此之外,宫中太医不准与外界有任何接触,若是有事要交谈几句,禁卫军还是给予方便的,给些好处就行。

瑞华殿

“娘娘,打听到了,”白日里东天极与楼玉宇交谈的事情,早被人窥探了去,各自告诉各自的主子,司马仪自然也不能落人一步。

“都谈了什么?”司马仪近日就觉得楼玉宇不太对,自然会多关注些。

“皇上近来似乎是惹莫承欢生气了,觉得楼玉宇翩翩公子,一表人才,又游历各国,就想找他出点主意讨好这莫承欢,”小琴一向负责的是与眼线联系,司马仪一切消息,命令都由她传递。

“我们的皇上若能一直如此庸庸碌碌多好,”司马仪听了,一声冷笑,一句话充满了讽刺意味。

婵心苑

莫承欢刚用过晚膳,正想出门走两圈溜溜食,凝香却突然拉着她往得意园走。

刚走进园子,凝香突然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莫承欢追都追不回上,莫承欢满腹疑虑的顺着小道又走了一会儿。

届时,一阵悠悠扬扬的琴声想起,莫承欢仔细一听,不正是她最熟悉的《出关曲》么。

一时间,万籁俱静,黑灯瞎火的得意园,顷刻间灯火通明,一盏又一盏五颜六色的天灯冉冉升起。

莫承欢愣住了,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飞向天机的天灯,正当莫承欢惊讶之余,东天极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笑意温暖而柔情似水:“可喜欢?”

莫承欢呆呆看着东天极,东天极趁机上前将发怔的莫承欢搂入怀中。

“我安排的,你可喜欢?”东天极对莫承欢可谓是倾尽了他所有的柔情。

“喜欢,其他人呢?”莫承欢惊喜之余,还不忘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四周。

“放完天灯便让他们出去了,这里除你我之外,只有一个名叫艺文的琴声,”东天极不想让外人破坏了这良辰美景,便将人全部打发了出去。

“艺文?你怎么找到她的?”这么久未见的老熟人,突然听到其名,还真是有些欣喜。

“杜行宫说这宫里,论《出关曲》无人能出其左右,我便把她叫过来了,”东天极也知道莫承欢认识这艺文,才愿意把这名不见经传的小琴师找过来。

“你说你,人家搞气氛都用一些《夜合花》,《月追》之类的柔和曲子,哪像你,《出关曲》?你在戏弄我么?”莫承欢哭笑不得。

“还记得立雪宴那日么?没能看你舞完这曲《出关曲》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现在,你可愿替我舞完?只舞给我一个人看,”东天极放开莫承欢,不知又走向何处,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柄无刃剑。

“作为皇上的要求,身为皇上妻妾的我是不能拒绝的吧,”莫承欢接过东天极送到面前的剑,戏谑的说道。

东天极只是淡淡的笑着,不言语。

莫承欢顺着曲势起舞,一招一式似与立雪宴那日一样,却似乎略有不同,招招式式千变万化,奇幻而又绚烂。

东天极看得入了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他愿意用生命去交换。

第十三章 紧锣密鼓

翌日,东天极为讨莫承欢欢心,让人到宫外购了近百盏天灯,在得意园点放的事情便传遍了,整座金碧城。

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恨得咬碎牙齿,这么大的阵仗,莫说东天极继位以来,哪怕从苍雷开国至今,共十二位君王,也没有哪位君王为任何一位佳丽做过这等大费周章的事。

司马仪听到消息时更是直接掀翻早点,嘴里直嚷着迟早有一天要送莫承欢入地狱。

楼玉宇正吃着早膳,在门前看书,就听到来来往往的人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心道:“这东天极也真是个人才,为了掩盖事实,还特意大费周章的折腾这么个动静来。”

“先生,我方才听人说这个主意是你给皇上出的?”豫綦正从外面回来,突然就神秘兮兮的坐在楼玉宇身边,偷偷摸摸的问道。

豫綦是太医属分派给楼玉宇的小厮,专门为他安排饮食起居,太医属有规定,三品或三品以上的医师,可以带一个以上,三个一下的小厮,自齐语落水一事过后,东天极因为器重楼玉宇,已经破格其为三品医师,所以楼玉宇自然能带上一个小厮,不过这小厮也是他让人从宫外挑的,暂时也不怎么熟悉。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给皇上出主意,我只是说了几个以前见过而且觉得比较新颖的点子,皇上从中挑了个比较满意的而已。”楼玉宇其实什么也没说,那都是东天极一个人的主意,不过既然东天极说是他出的主意那就是他出的主意,毕竟“圣意难违”。

“那主意也是您的呀!不得了啦,我家先生要大发了!”豫綦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脑中已经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那些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知道就好,不过不要到处说,听说过财不外露么?”楼玉宇也不忍心打破这小厮的百日大梦,佯装成煞有其事的模样。

语气一听,忙点头如捣蒜。

“好了,我出门一趟,有人找我就说我外出看诊去了”,楼玉宇合上医书,起身往外走。

“先生,我也要同你一块去!”豫綦初次进宫,对这富丽堂皇的皇城有着一万分的好奇,迫不及待的想同楼玉宇出去逛逛。

“也好,一起吧,不过要跟紧我,不要乱跑,”楼玉宇也想让豫綦熟悉一下这宫里,以后让他跑腿也方便。

“得嘞!”豫綦只要能走出这太医属,什么他都愿意答应。

楼玉宇带着豫綦,一路到婵心苑,总算是这豫綦还信守承诺,一路上,尽管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但还是紧紧的跟在楼玉宇的身后,也未脱队四处乱跑。

“楼太医,你来了?主子正找人下棋呢,进去吧,”出门迎接楼玉宇的是稳健的锦素。

楼玉宇对锦素点头,便迈开脚步往院里走,豫綦也跟着抬头挺胸的往里面走,结果被锦素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锦素知道楼、莫二人见面,定然是要商议重要的事,这种时候她可不敢随便放生人进去,即使是楼玉宇带来的。

“我是楼太医的小厮!”豫綦看着锦素严肃的脸,差点要哭出来。

“锦素姑娘,放他进来吧,豫綦,你还不快求求你锦素姐姐放你进来!”楼玉宇戏谑的调侃起了豫綦。

“锦素姐姐,求求你了,快让我进去吧,”豫綦学着楼玉宇的话,又加了点撒娇,可怜兮兮的看着锦素。

“楼太医,你是上哪捡回来的小可怜?”锦素把豫綦放进来便关上了门,看到豫綦可怜巴巴的模样还顺带给他起了个外号。

“我托外面商行给我找的,”楼玉宇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房内。

豫綦又学着楼玉宇的潇洒劲,跟着楼玉宇的步伐大摇大摆的想走进房内,结果又被跟上来的锦素拦了下来。

“锦素姐姐,求求你快让我进去吧,”豫綦以为技术又在与他开玩笑,遂故技重施。

“没用,我们都不敢进去,你进去是准备让主子乱拳打死么?”锦素还是第一次遇到像豫綦这般不懂事的孩子,不过想想也是难怪,毕竟是刚进宫,不懂规矩也是在所难免的。

“为什么?”豫綦一时理不清头绪。

“叫你别进就别进!问那么多干嘛!”锦素也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扯着嗓子骂道。

楼玉宇走进房内,苓雪马上把门关上。

“薛诗彩说什么?”楼玉宇能来,就已经入套了,所以她现在应该关心的是薛诗彩的条件,以薛诗彩谨慎的性格不可能毫无顾忌的答应,毕竟对薛诗彩而言,多个条件就代表着多条后路。

“你应该问的是薛世景说什么,”楼玉宇不怀好意的笑了。

“这也是你算准的?”算准了薛诗彩拿不定主意回请薛世景进宫。

“薛诗彩生性多疑,看到你放着齐语不用,却与她谈合作,她会怎么想?”楼玉宇故意在之前埋下了那么多与莫承欢相亲相爱的伏线,就是想让薛诗彩对他产生怀疑。

他知道薛世景必然是相信他,但薛诗彩可不一样,薛诗彩善忌,见他对莫承欢言听计从,自然会产生怀疑。

“对我们产生怀疑,”莫承欢一经提点便立即明白了楼玉宇的用意。

“对,现在我们已经把薛世景引出来了,接下来便是他手上的棋子了,待他放松警惕将矛头转向我两时,就是他步入黑暗之日。”楼玉宇早已做好了盘算,只等薛世景一点一点的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那我明天便去一趟何晴雪那里,”在他们的计划中,何晴雪可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不,我觉得你还是直接与何冲接触会比较好,”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有薛世景,让敌人落套的方法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要让对方慌乱起来,因为只有在慌乱的情况下人才会失去理智,有时候明知道陷阱也会奋不顾身的往下跳,这样才是楼玉宇想要的效果。

“好,我明日再去一趟练武场,顺便与皇上见上一面。”她可不能漏掉东天极。

“现在正是聊完了,聊一下私事吧,”楼玉宇的眼神突然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什么私事?”楼玉宇态度转变得太快,莫承欢有点适应不过来。

“昨夜的事啊,那么浪漫的场面,开不开心?”他这想若是他是女子,心爱的人愿为他准备这一场盛大的浪漫场面,他应该会开心得哭出来。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他那都是为了将与你交谈的事情蒙混过去,说到底也是托了你的福,我怎么开心得起来?”一说起这件事来,莫承欢便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为她精心准备的,这分明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临时想到的法子,要是仔细深究起来,这根本就是为楼玉宇准备的,

“知足常乐!”楼玉宇看得出莫承欢虽有埋怨,但开心还是占了极大部分,看到这里,楼玉宇算是安心了下来,这跟当初看到凤兰王夫妻是不一样的心情,现在他看着莫承欢和东天极的幸福心中没有半分苦涩,全是祝福。

第二日,莫承欢一身武装又来到了练武场,东天极正在积极的与何冲切磋武艺,何冲一向勇猛而东天极又不得使全力,两三下便被何冲撂倒在地。

“承欢,你来得正好,这何冲总是不识抬举,不肯让朕,你两关系好,你赶紧过来帮教训他!”东天极从台上蹦下来,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拖着莫承欢便要高何冲的状。

“何教练那是克忠职守,若不是这样,怕是皇上今日一招半式也学不会!”莫承欢话中有意无意的偏袒着何冲。

“连你都不帮朕!哼,朕要休息,不予你们计较!”东天极假意负气离去,给了莫、何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莫御秀好,”何冲见东天极离去,便上前对莫承欢行了个平礼。

“这是练武场,教头不必多礼,”莫承欢笑盈盈的说道。

“不知莫御秀今日前来有何吩咐?”何冲压低了声调,领着莫承欢往偏僻的地方走。

“我今日来想与你说,我想安排你与晴雪见一面,”莫承欢不敢拖延,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当真?”何冲有些激动,却不敢多表现出来。

何晴雪进宫这一年来,何清平一直禁止他与何晴雪见面,如今莫承欢说能安排他们见面,叫他不开心,是莫承欢安排见的面,他父亲也不好说什么。

“当真,只要你让丞相修书一封,给齐语,我便能安排你们见面,”莫承欢可以安排,但不能由她出面。

“信上内容?”何冲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必然要问清楚。

“让齐语接触一下罗志奇,如何接触无所谓,一定要私下,”莫承欢点名罗志奇只是为了给制造烟雾弹。

“罗志奇是我们的人?”何冲倒是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并不是,不过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安排,”这些事与何冲并不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冲此时不知道也罢,莫承欢也就不用浪费那个解释的时间。

“好,”何冲也看得出莫承欢的用意,遂不再多问。

莫承欢见何冲已了解,便转身去找东天极。

东天极坐在练武场外的亭中,正悠哉的喝着茶,见莫承欢迎面过来,便阴阳怪气的戏谑了一句:“你还记得朕啊!”

“臣妾该死,皇上莫要气恼,方才臣妾已经替皇上教训过这何教头,以后他在不敢忤逆皇上了,”莫承欢轻言细语的说着,哄骗东天极的话。

“此话当真?”身为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这等动人的甜言蜜语,当然要信。

“当然,骗皇上可是欺君大罪,臣妾岂敢犯这等大罪!”莫承欢眼睛都不带眨的继续谎话连篇。

“那好吧,朕原谅你了,朱铭,赶紧把朕准备送给承欢的东西给朕拿过来!”东天极笑逐颜开,顺带让朱铭把身边人都支使了出去。

朱铭领了意,带人离开。

“说吧,让我替你做什么?”时间紧迫,东天极也开门进山的说。

“我让丞相休一封家书入宫给齐语,你想办法在瞒住薛世景的情况下,将书信内容透露给司马仪。”莫承欢远远的已经看到朱铭返回,赶紧长话短说。

“没问题,”这点小事对东天极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皇上要给臣妾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眼看着朱铭一等人走近了,莫承欢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先闭上眼睛,”东天极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莫承欢十分配合的闭上眼睛,不多时就听到东天极说:“把眼睛睁开吧。”

莫承欢睁开眼睛,看到东天极手上拿着一柄黄金宝剑。

“这是……”莫承欢不明所以的指着东天极手中的剑。

“这是朕特意请来静德的顶级工匠为你打造的黄金宝剑,”东天极抽出宝剑,递到莫承欢面前。

“给我的?”莫承欢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

“对啊,你试试趁不趁手。”东天极见莫承欢迟迟不接剑,复又递了递。

莫承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接过黄金宝剑。

“可喜欢?”东天极眼中透着期待,只想要得到莫承欢肯定。

莫承欢手握宝剑,随手舞出一个绚烂的简化,纤纤素指抚过黄金宝剑剑身,眼中掩饰不住的透露出了欣喜若狂。

“看来你是喜欢了,”东天极心满意足的笑眯了眼。

“御秀有所不知,为了请人打造这柄宝剑,皇上可是花了好打心思的!”朱铭忍不住的为东天极说了句话。

莫承欢想也知道东天极为了这柄宝剑花了多大的心思,只是太激动不知道怎么在东天极面前表达。

“唉,你喜欢就好,只要你高兴,那朕花再多心思也是值得的,”这是真心话,东天极爱莫承欢,他愿意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取来,只求她欢颜一笑。

第十四章 加深情谊

又过了几日,中秋一过,燕京便开始迎来了今年入秋以来的第一阵冷风,今年的气温降得比往年要快上些许,还未下过雨,寒风便迫不及待的刮落了秋叶。

近几日,天总是阴沉沉的,雨欲下又迟迟不下,令人心焦。

莫承欢这几天一直在让凝香观察齐语的动静,等了几日终于凝香守到了薛世章给齐语稍进来的信,凝香明白莫承欢的意图,一看到情况,马上便回来向莫承欢禀报。

一听到消息莫承欢立马赶到流烟宫。

齐语刚放下书信,就听到莫承欢到访的通传,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好书信把莫承欢迎了进来。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齐语有些疑虑,脸色不是很好看。

“来找你我随时都有空,”莫承欢嬉皮笑脸的对着齐语说起了玩笑话,说到一半见齐语脸色不是很好就转而停止了打趣:“今天有事就过来了。”

齐语一看便知莫承欢是有事要与她商量,便挥手让浣春、红眉带人撤了下去。

“什么事?”齐语以为莫承欢遇上了大事,急忙敛了笑容严谨的问道。

“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帮一把郑玲芝么?前两日我突然想起来,就想着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就安排一下,”莫承欢觉得问得太直接会吓到齐语,便找了个借口让齐语先把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

“此时不急,”她现在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你知道近来大家都在争取拉拢何冲的事情吧,”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不论是谁多少都应该收到一些风声。

提到何冲,齐语的表情滞了一瞬,不过她也未敢太多的在莫承欢面前表露自己的不顺心,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一句:“知道。”

“我想向皇上为何晴雪讨个随侧,就想着顺便为郑玲芝和婉儿也一并讨了去,”莫承欢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齐语的不自然,只是她不敢多问,怕不下心触碰到齐语感到为难。

齐语走了一会儿的神,竟忘了给莫承欢回应。

莫承欢看到齐语如此为难,心有不忍,但此时关系重大,又不得不这么继续。

“你今日收到书信了?”莫承欢找不出其他的借口,心一横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说明了来意。

“你怎么……”齐语惊异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这莫承欢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恐怕也走不到今天。

“我算着薛丞相也该沉不住气了,就派人在你宫外守了几天,”莫承欢不敢隐瞒,怕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齐语知道了莫承欢的来意,便更加无所适从,索性沉默不语。

“让我知道信上的内容。”既然已经摊开了说话,那她也不怕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

“这……”齐语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只想知道薛丞相的打算,只要信上内容与我无关,我决不会对丞相作出不利之事,我和薛丞相此时的目标是一致的,此时我与丞相还不是敌人,”莫承欢不能说破她与薛世章之间真正的关系,只是模糊的用“不是敌人”的说法来形容她与薛世章的关系。

齐语低头逃避莫承欢偷过来的目光,转身:“容我想想。”

“我想帮丞相,”莫承欢逼不得已坦露了自己的心意。

“为何?”按道理莫承欢是保皇派,可薛世章不是,莫承欢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帮薛世章。

“不瞒你说,我们一直对薛世景这个人十分忌惮,一直想找机会让薛世景吃些亏,可一直苦于没有好的时机,然而最近,我们得到消息,薛丞相似乎与他这个弟弟政见不合,我们就想通过你与薛丞相谈谈合作,”莫承欢昧着良心向齐语撒下了弥天大谎,心中自然会不快,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实属悲催。

“你此话当真?”齐语纵使再相信莫承欢,也不敢拿东天极来开玩笑。

“我真心想帮丞相,若有其他意图,天打雷劈,”莫承欢胸口积郁着一团怨气,恨不得将所有的真相一一向齐语说明,可正如齐语不敢冒险相信她一样,她也不敢拿东天极这十年的苦心经营来开玩笑,即使她明知齐语也是东天极的人,那既然东天极不让她们互相表露,那必定是有他的用意,她们只需要照做就行。

“我信你,”语毕齐语从贴身处取出了信件。

莫承欢打开信件一看,上面内容如同她让何冲转述的无二,莫承欢看完便还给了齐语。

“你只管去找,不用太过小心,最好让司马仪的人跟着,见到罗志奇就说是薛世景让来的,不要与他纠缠,然后就交给他一封信,内容就说:‘不论如何要协助拿下何冲’字不要多,多了容易当场穿帮,最好让红眉去,让她打扮打扮,不要让罗志奇认出来。”莫承欢头脑飞快运转,临时想出了对应之策。

“为何要让司马仪的人跟着?”齐语不能理解莫承欢的布置。

“因为司马仪是我们用来对付薛世景的武器,”莫承欢胸有成竹的笑着。

“你与薛丞相早有联系?”不管莫承欢如何掩饰,齐语仍是看出来其中的端倪,因为只有知道薛家内情的人,才会把薛世章和薛世景分得这么清楚。

莫承欢怔了怔,为难的看着齐语:“我不能告诉你。”

“你也知道薛远山的真实身份?”齐语越想越不对劲,想到东天极与她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立即就让她明白了,莫承欢知道的绝对不会比自己少多少,甚至要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

莫承欢抿了抿唇,认真的抬起头看着齐语的双眼问道:“我知道或者不知道,对你有何区别?”

“我此时不方便与你说明,”莫承欢又何尝不希望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齐语,但她不敢违背东天极的意愿。

“我知道了,”齐语眸中的光彩殆尽,无力的应了一声。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莫承欢不敢再面对齐语,匆匆逃离流烟宫。

莫承欢回到院子后,一直都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索性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出门。

第二天,流烟宫的浣春便过来告知莫承欢,齐语已经做好了铺垫。

莫承欢精神头不好,可消息过来了,她也不能继续萎靡下去,不管怎么说还是一切以大事为重。

“锦素你过来,”莫承欢这次她想赌一把,即使是输了,她也能再想办法弥补回来。

锦素上前,莫承欢便于锦素说了她的打算。

“奴婢明白,”锦素在听到莫承欢将这么紧要的事情交给她,不得不说真的是吓了她一大跳,从她跟随莫承欢以来,还从未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办过。

“去吧,”锦素跟在她身边也有一年了,正如她说的话,身边的人就是要确保能够完全信任,她现在也正好趁此机会最后再试一试这锦素,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正好借机踢走,以免留下隐患。

锦素退出去后,苓雪走了进来。

“主子,我可以问昨日您去流烟宫都和琼妃娘娘说了什么么?”莫承欢自从昨日从流烟宫回来以后,情况就一直不对劲,即便是上一次与皇上吵架,她也未见过莫承欢表现出这般低落的情绪。

“总之就是不欢而散,具体……”莫承欢不是不愿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我也说不清,就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挽回,我怕齐语恨我。”

“主子对琼妃娘娘的好,琼妃娘娘不会感觉不出来,相信琼妃娘娘也知道主子的为难,所以主子不必太过担心,”苓雪看得出那齐语并不是那种以怨报德忘恩负义之人。

“我就是怕她误解我的意思,怕她就此断了我两得来不易的情分。”莫承欢越是害怕就越是什么都不敢想。

“不会的,主子要相信琼妃娘娘不过相信归相信,主子改日也要登门道歉,琼妃娘娘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能感觉到主子您的真心,只要您拿出诚恳的心去面对琼妃娘娘,琼妃娘娘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在她看来,这等小事无需这般劳心,只是这莫承欢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局中辨不出是非,往往在这种时候,就需要到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来为主子们拨开迷雾。

“苓雪!你说得对!只要我好好的道歉,她一定会接受的!”莫承欢突然激动的跳起来,仅仅的握住苓雪的手。

“不用等改日了,我现在就过去,来为我换身衣裳,我要去流烟宫!”莫承欢听了苓雪的话,突然便意识到了,如果她是真心想挽留她与齐语这段感情,那她就不能逃避,哪怕是到最后真的各自陌路,最起码她努力过,即便是最后不尽如人意,那她起码没有留下遗憾。

苓雪摇摇头,无奈的去给莫承欢取来了新衣裳,为莫承欢换上衣裳,备好了轿,便跟着莫承欢赶往流烟宫,没想到半路上就遇上了流烟宫的队伍。

莫承欢、齐语两人带着惊诧从轿撵上下来。

“我正要去找你!”齐语上来主动牵住了莫承欢的手。

“我们到一旁说话,”莫承欢见到齐语也是惊喜万分,再听到齐语正好也要去找她的时候,心中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齐语诉一诉心中衷肠。

两人撇开侍从找了个小亭子坐下。

“我回去想了很久,现在还是决心要与你道个歉,我只是害怕你怨我,恨我,所以不敢面对你,现在我明白了,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不管你会不会怨恨我,我都该找你说个明白。”

“有些事瞒着你是我的不好,可你也能理解的对吧,有些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可不论如何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我愿意拼尽我的全力去留住这份情谊,我已经失去了圣熙,我不能再失去你,”若是齐语因为这件事与她产生了间隙,那她在宫中便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那是多么悲催的一件事情。

齐语细细的听着莫承欢将真心道出,莫承欢话未说完,她早已是热泪盈眶。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感谢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能感受到这些都是真心,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从未为你做过什么,你这般对我,我又怎么舍得弃你这份深情,”说句真心实意的,如果今天莫承欢没有对她说这番话,她也能理解,因为那关乎到苍雷的未来,莫承欢虽对她隐瞒了一些事,可她也未曾对莫承欢完全坦白。

而且错不完全在莫承欢,正如莫承欢所言,都是情非得已,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恨莫承欢。

如今莫承欢还愿意与她交心不说对与错,就冲着莫承欢对她这份情谊,她就不应该对莫承欢产生任何怨恨。

情谊说着说着,莫承欢也早已是泣不成声。

“好了,要让奴才们看笑话了,哭哭啼啼的,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齐语顾不得自己早已哭花的脸,伸手为莫承欢拭去泪痕。

“只要你不说与我恩断义绝,你说什么都好,”莫承欢在其他事上像个独掌大权的英武女将,可一到了情感方面就会变成十足的小姑娘,大致也是与她从小到大交心朋友少有着根本原因,越是孤独的人越害怕孤独。

“说什么傻话,我与谁恩断义绝,也舍不得与你恩断义绝,”齐语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拿此时的莫承欢如何是好。

“此话当真?”听到齐语这么一说,莫承欢就像得到了一个永不悔改的承诺一般。

“骗谁也不骗你,”齐语发现自己更喜欢莫承欢了,不再是因为莫承欢与东天极相像,而正好相反,她开始发现了莫承欢与东天极的不同之处,但就是因为这一点不同,便让她深深的爱上了这种感觉,从此以后莫承欢就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她愿意用她的生命去守护与莫承欢这份难能可贵的情谊。

第十五章 棋子落定

莫承欢那日与齐语聊了很多,但两人都对有关于东天极的事情闭口不谈,这似乎是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莫承欢与齐语分散后便各自回到了自的寝宫,这是锦素早已办好了莫承欢吩咐得事情回来待命。

莫承欢交代锦素去办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去与内侍监的温宝来见个面,温宝来是她父亲莫仲轩一早安排在内侍监的眼线,此前从未联系过,因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并不想将温宝来暴露出来,虽然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但小卒有时候也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她还让锦素给温宝来捎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让他安排翌日正午二刻,让何晴雪到一趟西城门。

她之所以让温宝来去安排,是因为温宝来的直属上司,正是这罗志奇,只要细节处理的够好,就会让司马仪把齐语送信给罗志奇的事情联想在一起。

这温宝来也是精明之人,一收到莫承欢的来信,立即转身让人给锦素一筐银炭,锦素虽不能理解,但也顺利的领着银炭回来了。

又过了一日,正午一刻,东天极来到了婵心苑,莫承欢正在与核桃战得如火如荼,东天极坐到莫承欢身旁,拿过莫承欢手中的核桃。

“我已经让何冲过去了,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么?”东天极小声的在莫承欢耳边暧昧的说道。

“先帮我剥核桃,剥好了,我再与你说,”莫承欢古灵精怪的将眼前的核桃一股脑的全推到东天极面前。

“朕可是皇上,你这么对朕,不怕朕治你的罪?”东天极嘴上在责怪,手上却已经开始为莫承欢剥起核桃来。

“明兰,去厨房看看锦素的糖藕做好了没,”莫承欢故意忽略了东天极,抬头支开了侯在一旁的小侍女。

明兰没什么心机,听到吩咐便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开了。

“回去以后,你去一趟何晴雪那里,看你喜欢再给她升个随侧什么的,还有齐语也开口了,郑玲芝你也注意一下,另外你多久没去陆婉娟那里了?”莫承欢像个大家长在检查小孩儿留堂作业一般,一一的点出了东天极的错误。

东天极无可奈何的笑了:“你这是把我这个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呀!”

“不满意?”莫承欢眉头一挑,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我怎么敢呐,行了,一切都依你,我回去想想怎么安排这三人,”东天极愁眉苦脸的剥着核桃,也不知道是在为莫承欢给的安排发愁还是在为剥核桃发愁。

“你说你,又不喜欢人家,干嘛娶那么多回来,糟蹋人家,”莫承欢看着东天极郁闷的脸,就忍不住要调侃他两句。

“这是凭我喜好就能左右的事情么?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凭我喜欢,我就只娶你一个,别人在身边敢说什么,我手一指直接把他打入天牢,不!直接就地处决!”东天极心里一肚子委屈还没处诉苦来着,莫承欢到先挖苦起他来了。

“能那么做的都是昏君!”莫承欢“噗嗤”一声笑了。

“为你昏一回又如何。”东天极态度转变极快,先一刻还满面愁容,后一刻便情意绵绵了起来。

莫承欢心满意足的停止了这个话题,专心的吃起东天极剥好的核桃来。

“主子,”恰好就在这个时候锦素与明兰回来了。

“做好了?”莫承欢欢天喜地的站起来迎了上去。

“好了,我还特意沏了一壶清茶,怕糖藕腻着主子,”锦素说着已经把茶点摆放好了。

“还是你贴心,”莫承欢忍不住赞了锦素一句。

“你这院子里的丫头也随了你的机灵,”东天极趁莫承欢不注意,将剥好的核桃仁往自己嘴里放。

“那是我的!”却不料正好被回过头的莫承欢逮了个正着。

西城门

昨夜内侍监的温宝来来了洛欣堂一趟,让何晴雪今日午时一刻来这西城门。

何晴雪认得这温宝来,那是在罗志奇手下当差的,她本来有些怀疑,不敢轻易相信,奈何他说此时与何冲有关,她与何冲兄妹情深,又怎会不管不顾,虽说有些冒险,但事关何冲她还是愿意一试的。

午时一刻,她便出发赶到西城门,在西城门附近的一个小亭子中翘首等待,她不知道她等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等到以后结果会如何,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每一刻都令她心焦如焚。

终于到了正午二刻,连翘一声尖叫,令何晴雪的惶恐安定了下来。

“是公子!”连翘指着一个走向她们的人尖声叫到。

何晴雪朝着连翘所指的方向望去,来人果然是何冲。

“兄长!”何晴雪欣喜若狂的朝何冲飞奔而去。

“小妹!”何冲也是喜形于色。

“兄长怎么会在此处?”何晴雪见何冲的表现显然何冲是提前知道会与她见面的。

“是莫御秀安排你我相见的,”何冲与何晴雪向来感情深厚,理所当然会告知实情。

“莫承欢?兄长你何时与她这般熟络?”据她所知何冲除平常在练武场与莫承欢有过交集,平日里并无私交,甚至是上次相见都似乎是不欢而散。

“为兄此次前来,正是准备与你说明此事,我们坐下聊。”何冲将何晴雪引入亭中安坐。

“小妹,你一向知我心思,我何冲一心为国,平生唯一理想就是想拯救国家,让苍雷从此事的困苦的境况中解救出来……”说到这里,何冲看了一眼何晴雪。

“兄长一向又坚定的理想抱负,”何晴雪了解何冲的性子,也一向支持。

“多年来,我因为朝中局势混乱不能够有所作为,我不甘心与朝中这些只顾自身利益,不管百姓苦难,不顾国家兴亡的俗官同流合污,却落得不受重用,壮志难酬,整日愁肠满腹,借酒消愁的地步,这些你定也都看在眼里。”说起往昔的凄凉愁苦,何冲满是悲痛。

“可如今不同了,我何冲终于等来了一展抱负的机会!”何冲先前的悲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气势如虹的坚定意志。

“可是……”何晴雪能理解何冲这份一心为国的壮志,可她也害怕何冲重蹈覆辙,上一次尚且又司马坤为他开脱,可运气也总有用完的一天,她害怕何冲再有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小妹不必惊慌,这次为兄断然不会像从前那般鲁莽,为兄这次并不是孤军奋战,”何冲有那个信心,他们一定会得偿所愿。

“同兄长协作的莫不是这护国王?”何晴雪对这莫家向来好感十足,特别是把莫承欢,敢作敢当,又才智过人,在宫外时就一直都是她所崇敬之人,如果自家兄长真的是跟了这样的人,她心也能安定许多。

“不止,我们有更加庞大的队伍,所以为兄此次前来,便是想邀你一同为我们国家的美好未来而协力!”何冲某种光彩耀人,就如同那初升的旭日一般夺人眼球。

“兄长心意已决,做为小妹的,自然全力以赴。”她相信,并支持何冲的一切决定。

“好!我何冲有妹如此死而无憾!”

何晴雪与何冲见过面以后,若无其事的回了寝宫,第二夜迎来了许久不见的东天极,第二日被加封为六品常宣。

各宫各院的赏赐陆续到达,千变一律的都是些金银、绸缎,唯有这莫承欢不同,亲自送来了些补身子的名贵药材。

“恭喜何常宣!”莫承欢一脸讨好的笑着。

“莫御秀客气!”何晴雪知道这常宣是莫承欢向东天极讨要的,她本该以礼相待,好好感谢,却想到何冲的交代,此时不能对莫承欢过分熟稔,当即板着脸冷冷的回了一句。

莫承欢笑脸滞了一瞬,又继续奉承道:“我知道何常宣近日得皇上欢心,特意让人挑了几样补药送过来,此时何常宣圣宠正浓,应当好好把握时机,为皇上延绵子嗣。”

“多谢莫御秀关怀,可说道圣宠,这冠绝后宫的人应当是莫御秀才是,我这小小常宣,怎敢在您面前自称圣宠正浓,好好调养身子为皇上延绵子嗣的理应是莫御秀才是,”何晴雪故意说话都带着刺。

“既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常宣就该好好说话,我家主子对你客客气气,你怎这般不识抬举!”凝香站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可见何晴雪说话实在难听。

“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嘴!”莫承欢斜眼横眉怒叱了凝香一句又转头对何晴雪道歉:“底下人被我骄纵惯了,常宣莫要见怪才是。”

“你的宫女说的也没有错,我是不识抬举,可我也是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对我好,必然是有求于我,既然有求于我,我又何须对你客气,莫御秀你也不必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了吧。”何晴雪如此对莫承欢也是于心不忍,可她也知道万事以大局为重,向来莫承欢也不会想她为了私人情感而破坏了整个计划。

虽然此时她失了礼,但是莫承欢的话她一定能够理解,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此时莫承欢不能理解,待过后风平浪静后,她登门负荆请罪致歉,如此明事理的莫承欢也定能谅解。

“既然何常宣不喜欢绕弯子,那我也就明说了吧,我对常宣如此,便是想求一件事,近日常宣兄长风头大盛,人尽皆知,我父亲有心让常宣的兄长加入莫家军,我父亲能承诺,只要常宣兄长愿意,我父亲定授以将军之位,我也能保证,定助常宣飞向梧桐高枝,望改日常宣与兄长相见时,能替我父亲美言几句,”莫承欢将条件和要求一一向何晴雪细数。

“御秀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不过一介御秀,在此放什么狂言,还说什么梧桐高枝,自己有那个本事早飞上去了,干嘛向我家主子开这空口诺言!”连翘轻蔑的斜了莫承欢一眼,不屑到。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家主子评头论足!若不是我家主子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哪有你家主子今日的风光!”凝香在一旁忍了又忍,在听到连翘这般诋毁莫承欢的时候,怒从中来,再是按捺不住心头愤慨出言顶撞。

“你大放什么厥语,我家主子今日得皇上宠信那都是因为我家主子才貌过人!关你家主子何事,你在这揽什么功劳!”连翘不懂这其中隐秘自然出口不留情。

“住口!!”莫、何两人同声呵斥。

何晴雪看了莫承欢一眼,自觉心中有愧,逃避的别开了脸,把优先开口权让给莫承欢。

“当我不存在么!没人教过你规矩么?这般不知礼数!小亨子,领他下去打她二十个嘴巴,看她还敢再如此胆大妄为!”莫承欢其实并没有责怪凝香的意思,相反她还想好好夸赞凝香一番,若不是她在,这场戏还不可能演得如此生动,而她也是因为凝香一向冲动,才特意把她带过来,若不是如此,她带的定然是性子沉稳些的苓雪和锦素。

“是主子!”付育亨向来聪明绝顶,马上理解了莫承欢话中的意思,赶紧把凝香带了出去。

其实要理解莫承欢的意思并不难,以莫承欢的性子,若是真的生气了,立马起身反手一掌就能打得凝香眼冒金星,而莫承欢却让他把凝香带出去,证明她并没有生气,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发火,所以才让他把凝香带出去,没有让他真的惩罚凝香的意思。

“连翘你给我退下!进给我丢脸!别人不知礼数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何晴雪羞愧难当,却也能理解连翘那份为她着想的心,不好惩罚,当机立断,先让连翘离开现场。

“下人不懂事,我会好好管教!”何晴雪心中内疚,又不得向莫承欢道歉,焦躁得几欲发狂,所幸还忍得住,继续将戏演下去。

莫承欢笑笑,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坦然笑道:“我的奴才有错在先,何常宣大人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奴才不懂事,便罢,我做主子要真与她计较了,那与奴才何异?”何晴雪表面上傲气淡漠,心中恨不得立马给莫承欢磕头谢罪。

“何常宣胸襟宽广,这是自然,对了,方才被他们这么一闹,何常宣还未能给出答案,不知何常宣考虑得如何,其实常宣也不必立即给出答案,我可以给常宣些时日,”莫承欢又是一副讨好的嘴脸,对何晴雪毕恭毕敬道。

“不必考虑!”莫承欢话音刚落,何晴雪又接着道。

“那常宣的意思是……”莫承欢露出希翼的表情。

“我不会答应的,要听谁的,信谁的,那是我兄长自己的主意,我这个作为妹子的,不会也不该擅自为他做下草率的决定,我奉劝御秀一句,还是莫要再我身上白费心机,”说着何晴雪站了起来。

她必须结束这次见面了,否则她就要羞愧得自尽在莫承欢面前了。

“常宣……”莫承欢表现出挽留的意愿。

“送客!”何晴雪却不给任何莫承欢言语的机会,决然下达逐客令。

就这样,莫承欢等人被硬生生的赶了出来。

“这何常宣看似温婉柔和,怎的这般野蛮!”在莫承欢身旁站着,看莫承欢受气的玉柳愤然的说道。

“就是,咱主子客客气气的与她说话,她竟如此针锋相对,简直目中无人!”小太监管承也是受了一肚子火,恨不得把门给踹开进去与何晴雪理论。

“这何晴雪简直无法无天!亏主子帮她那么多!真是忘恩负义!”凝香本就已经火冒三丈,又见莫承欢硬生生的被赶出来,更是怒发冲冠。

“你们少说点,回去骂,这可是别人家的地界,小心让人听见了,让刑察院抓你们去拔舌头!”奴才们愤愤不平倒是莫承欢一个人喜上眉梢。

小宫娥小太监一听到“拔舌头”三个字,赶忙噤了声,只有这凝香还不依不饶:“有本事她叫去!我就不信了,这宫规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主子你怎么不吱声啊,放在以前,有人敢这么对你说话,你早上去把他脖子扭断了,今日你怎这样窝囊?!”

“这是宫里,不必外头,放在外头,有谁敢对我莫承欢说半个不字,”莫承欢见凝香这么慷慨激昂,自己也忍不住说了句威风话。

“就是,莫说她小小一个常宣,如今琼妃娘娘见了咱主子,都得客客气气,她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咱主子说话!”凝香见有莫承欢附和,说话也开始没了控制。

“行了,我说过不能这么骂主子,你是长没长心眼?!随便骂两句出出气也就算了,你别没完没了,在这宫中要懂得控制自己的嘴巴,别一天到晚没遮没拦的,今日若是面对的不是何晴雪,是静妃,你刚才插主子的嘴,这罪就够你在掖庭司呆上一辈子了!”起初听凝香骂两句,莫承欢到觉得有趣,谁料这凝香越骂越过分,莫承欢就不得不制止了。

“奴婢知错,再无下次了,”凝香看得莫承欢是真恼了,再不敢多言乖乖闭了嘴。

莫承欢见凝香知进退便不再多言。

瑞华殿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呐!”司马仪一听到莫承欢在何晴雪处吃了闭门羹,心里就一个劲的开心。

“她莫承欢以为她那套在哪里都吃得开,却愣是没想到何晴雪竟是盐米不进,”筱如料想不到连莫承欢都在何晴雪处吃了亏。

“这么一来莫承欢这常宣算是白送了,莫承欢风光一时,今日也吃了哑巴亏,不管如何,这何晴雪都为我出了一口恶气,”司马仪奈何不得莫承欢,一直隐忍不敢出手,今日见莫承欢在何晴雪处栽了大跟头,心中自当欢喜。

“对了,方萍,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眼看莫承欢已没了希望,那她们的希望就来了。

“已安排好,您放心一切,”方萍对司马仪交待一切都不敢怠慢。

“好,我相信,我开出的条件,她一定无法拒绝!”司马仪笑得春风得意。

洛欣堂

何晴雪正在为今天莫承欢的事懊恼,连翘等人在清点各宫各院的打赏。

“主子!”慧兰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忙让何晴雪过来。

何晴雪走过去,发现在一小箱子里,除了金银首饰,还多出了一封信。

何晴雪拿起来打开一看,内容不多就一句话:以妃位搏你一席话。

“上面都你们没关系,”何晴雪折好信,转身丢进了炭火炉子里。

何晴雪不用问也知道,这条件定是司马仪授意的,的确是很诱人,不过可惜的是,这并不能诱惑到她。

第十六章 赈灾妙计

还没入冬,朝堂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南部三省因初秋时期遭遇蝗灾,大部分地区几乎颗粒无收,朝堂上又迟迟收不到消息,导致民心涣散,许多忍受不住饥饿得百姓纷纷揭竿而起,档期了盗贼。

蝗灾的事情知道结束也未见半点风声,饥民暴乱却在短短半个月之内闹得人尽皆知。

于是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皇上出兵平乱,东天极心中当然知晓那百姓是无辜的,只要好好解决百姓们的吃饭问题,这暴乱自然而然就平复下来,可他身为昏庸的君主,却不能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只好满口答应要出兵,然后早早退朝,回到旭阳殿,东天极又以头痛之因把楼玉宇传召了过去。

楼玉宇一如往昔,上前便探东天极的脉象。

“如何?”东天极有气无力的问,他问的又怎是自己的身体,他问的是这整件事究竟该如何。

“与前次无异,看来我要下重药了,”楼玉宇拿过纸笔,半开玩笑的说。

“我招你惹你了!没看到我正心烦呢吗!”东天极不知楼玉宇在开玩笑,顿时起了怒火。

“你还敢反抗!看来不能饶了你,”说着楼玉宇放下纸笔,在药箱中翻找出针包。

“你要干什么!”东天极看到楼玉宇拿出针包当即慌了神。

“让你安静下来,”楼玉宇神色不惊,淡定从容的挑选银针。

“朱铭!有人要行刺朕!”东天极挣扎着从躺椅上跳起来。

“坐下!你现在哪有半点皇帝的样子,承欢晓得你这般无能么!”楼玉宇收起针包,继续拿起笔写药方。

“你找死?你敢这事告诉她,我让你回不去凤兰!”东天极自觉丢人,只好威胁楼玉宇。

“就算我不告诉她,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楼玉宇写好药方,扭头叫道:“朱公公,药方写好了,”楼玉宇声音不高,朱铭却能听到,推门缓步推荐走进内殿。

“唉,朱铭,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东天极发现,这朱铭明显是偏向楼玉宇的,心里就不乐意了。

“皇上,你就听楼太医一句劝吧!”朱铭虽然不知道刚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楼玉宇是医神转世,想必都是些为东天极好的话,他当然要帮着楼玉宇一些。

“唉!你们这是要造反呐!不把朕的话当圣旨了是吧!”东天极话还没说完,朱铭便端着楼玉宇写的药方匆匆逃掉了。

“连朱公公都说了,听说一句劝,注意身体,否则江山未平定,自己就英年早逝了,”楼玉宇压根没把自己当成东天极的臣子,说话自然没了忌讳。

“你说让我怎能安心,南部三省这些贪官恶霸,仗着天高皇帝远做事竟这般无法无天,连蝗灾这等大祸天灾都敢瞒下来,百姓没了粮食,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难,现在奋起反抗他们又说是暴民反动?真是气煞我也!”东天极一想到自己在燕京花天酒地,南部三省的百姓确实食不果腹名不聊生,自己便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不正是为了他们努力的争取着美好的明天么,眼下首先应当解决的是怎么才能平息暴乱,而又不让百姓受到巨大的伤害,”他们所要做的是将百姓们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的想法是让何冲过去,相信薛丞相也有此打算,何冲本性刚正,又贤明,有将士之英武,有文人之胸怀,让他过去再合适不过,只是何冲虽仁义心肠,但遇到饿红眼的灾民们,恐怕也要动用到军队……”东天极真正发愁的是别的问题。

“你可是在担心百姓没有粮食不买账?”这一点不难猜测,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想到,任再善良的百姓,被饿黄了,饿苦了,恐怕也要发火,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没错,现在朝堂口口声声断定这些可怜的百姓就是暴民,应该以强制强的手段进行镇压,我做惯了听风就是雨的无能皇帝,此时若提出开仓赈灾,势必会引起怀疑,所以我们一定要暗地里安抚好百姓,可现在没有粮食谁愿意听你说话?可要救济这么多灾民,没有国家粮仓,又哪来的这么多粮食?”东天极愁苦的就是这一点。

“不能开仓,还要安抚百姓?”楼玉宇听了也觉得头疼。

“既然自己的用不了,那就借吧,”楼玉宇想了想,觉得肚子里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借?找谁借?”东天极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么多粮食找谁借?

“苍雷南部离凤兰的株洲最近,株洲有是产粮大省,要从株洲运这一批粮食问题不大,”楼玉宇想了想这株洲是相彦风的辖区,找他帮忙应当算不得什么难事。

“凤兰?这么大一批粮食,岂能说借就借?何况现在的苍雷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求凤兰王帮忙,怕到时候,他借机向苍雷施压,那苍雷便是凤兰的囊中之物了,”东天极也知道这株洲是产粮大省,但这凤兰的粮,哪能轻易借来的,要知道这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借不到我们买,”粮食是大问题,但钱还是很容易解决的。

“买?那买粮的钱又从何而来?”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来这么一大笔钱,谈何容易。

“宣薛丞相入宫,我有办法解决,”钱对楼玉宇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既要把钱弄到手,还不能过于突兀,那还得从长计议。

“朱铭!”东天极见楼玉宇成竹在胸,便知道楼玉宇有解决的方法,立即按照楼玉宇说的去办。

“奴才在!”朱铭就在殿外候着,东天极高声呼唤自然能听得见。

“去,那薛世章给我叫进宫来!”东天极面露难色道。

“是,”朱铭见东天极敛容正色,便知道情况紧急,一接到命令,不由分说便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薛世章进宫,一般来说召见朝臣都要在议事堂中,只是这东天极向来不讲究规矩,直接让朱铭把薛世章领到东天极的寝殿。

“薛丞相来了,朱铭,你让他们都下去吧!”东天极让朱铭把人先轰出去才能放心的议政。

朱铭自然照办,不敢耽搁。

“今日朝上的事情,你也在苦恼之中吧,”薛世章虽然在朝堂上表现得十分平静,但以他忧国忧民的性子,很难不为其忧烦。

“皇上可有对策,”此事事关重大,东天极若没解决良策,是不敢贸然把他请人宫中的。

“我们准备向凤兰购买粮食,”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去饶那些没用的圈子。

“可购买粮食的钱又是从何而来?”向凤兰购粮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法,虽有不妥,但眼中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不怕,只要丞相照我说的去做,钱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楼玉宇从不起眼的角落走出来,娓娓道来。

“老夫见过楼公子,”薛世章起初并不看好楼玉宇,但听何冲说了楼玉宇那借司马仪之手,清除薛世章眼线的法子后,才发现当初东天极为何坚持要将楼玉宇拉入局,楼玉宇此人心计了得,他们有了他的帮助的确是胜过千军万马。

“丞相不必客气,”薛世章此人心高气傲,愿意对他这个小辈行平礼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殊荣,他自然是以礼相待。

“公子有何方法将这么大一笔钱弄到手?”这么一大笔钱怎能说有就有。

“丞相可听说过鑫通?”楼玉宇手上底牌多得很,想要弄到钱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直接拿出这些巨款怕会引人耳目,所以过程中他不能亲自出马,会增添很多麻烦。

“在这四国中有谁不识得这鑫通的名号,”世界第一钱庄,第一商行,只要在道路上看到鑫通的旗子,强盗悍匪也要远远为其让道,钱庄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意更是打通四国,在历史上成就了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商业之路。

“楼公子是说找鑫通借这笔钱?可鑫通哪能轻易将钱借给我们,”买粮的钱对鑫通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可鑫通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肯借钱他们,要知道把钱借给他们可是得不到任何利益的,鑫通是商人,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做。

“我早年在各国游历,层帮过鑫通主事人,他欠我一个人情,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丞相恐怕要答应他们一个条件,”楼玉宇此话半真半假,他之所以不愿意讲实情全盘托出是因为其中牵扯过大,挑明了说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条件?”薛世章郑重其事的对待楼玉宇的话,在他的心中,楼玉宇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应该是已经和鑫通方面接触过,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单纯的楼玉宇,而是鑫通一方派过来洽谈的使者,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楼玉宇临时想到的计划。

“开放水上官道,让鑫通的商船在水上自由通行,期限为五年,”楼玉宇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

“这……”薛世章看了东天极一眼继续说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们能答应开放官道,鑫通真的就愿意将钱借给我们?”薛世章有些不敢相信。

“丞相请把借字去掉。”楼玉宇云淡风轻的说。

“你是说鑫通能把这笔钱直接给我们?!”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连东天极也惊诧不已。

“没错,不仅如此,我还能保证,这批购买的粮食还将由鑫通的商队亲自押送,”鑫通运送货物有自己的系统,不仅有精良的护送队,还有自己的驿站,不知他们如何操作,运货速度总能比一般的镖局快上好几倍,不过自然运货的价钱也要高上不少。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砸得薛世章有些晕头转向。

“这就能确保粮食和军队同时到达南部了,”东天极知道楼玉宇有本事,虽心中有些好奇,不过也不好过问,毕竟楼玉宇没有说出来。

“可凤兰会愿意卖给我们这么多的粮食么?离我国南部最近的是凤兰产粮大区株洲,而这株洲是凤兰尧亲王的封地,而这尧亲王向来不涉朝政,不知他对我们苍雷是何看法,他会愿意帮我们吗?”这种事情涉及到两国之交,细节方面万万马虎不得。

“丞相放心,我与这尧亲王是多年好友,我开口,他不会拒绝的,”说到好友,他和相彦风也不过是同病相怜,但交情是过硬的没错,毕竟都为同一个女人拼过命。

“如此一来,我们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薛世章欣喜若狂,恨不得冲上去给楼玉宇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我们何时开始准备?”薛世章迫不及待的想立刻执行这个计划。

“个中细节过两日我出宫一趟到丞相府中亲自说明,倒是还请丞相将何冲也请到府里来,”楼玉宇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一交代,自然要与薛世章细谈。

“那朕现在便下旨,命何冲为钦差,前往南部平复暴乱,”东天极要速战速决免得再生枝节。

“那微臣先行告退,楼公子,老夫在府中等候你的到来!”薛世章对楼玉宇有无限的感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无法告知,只能以礼示意。

薛世章高风亮节的腰未对谁弯过,今天却首次带着恭敬深深的向楼玉宇鞠了一躬。

“丞相莫要折煞在下,”楼玉宇手里惊吓,赶忙扶起薛世章。

“楼玉宇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帮了苍雷一个大忙救了无数受苦难的百姓,理当受老夫一拜,”薛世章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此事若无楼玉宇出手相助,苍雷南部怕是要生灵涂炭,楼玉宇此举说是拯救了苍生也不为过。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楼玉宇也不忍心看到这么多黎民百姓饿死,之所以出手相助,一是为东天极排忧解难,而是在为自己积德行善罢了。

“丞相就别为难玉宇了,他帮了我们大忙,你这般拘束反而让他觉得为难了,”东天极见楼玉宇不知所措的模样,知晓他招架不住薛世章这般礼数,赶紧为楼玉宇解围。

“是老夫唐突了,往楼公子见谅!”薛世章听了东天极的话,急忙反应过来,请求楼玉宇的谅解。

“丞相别与我拘这无用的礼数,在下生性洒脱受不得礼待,你只管把我当成后辈,直唤我姓名便好,”对楼玉宇而言只要你愿意真心待他,那就比任何大礼都强。

“这……”薛世章处事多年,见过不少惊世人才,他们那个不是侍才而骄,你若对他们少了礼数,他们立即就能与你翻脸,哪像楼玉宇这般,即惊才艳艳,本事通天,又亲和温润。

“应他所愿吧,你若继续与他拘泥那些表面功夫,他反而会不高兴。”东天极也帮着楼玉宇说好话。

“那好吧,老夫就不再与你拘泥这礼数了,但直唤公子姓名老夫是万万做不到!”经过几番劝说,薛世章终于做出了让步。

“如此便好,不过一个称呼,在下不会介意,”楼玉宇见好就收。

当日,东天极便下旨,命何冲为平乱将军,十天后出发前往南部三省。

又过两日楼玉宇申请出宫,出了金碧城便直往薛府,此时薛世章已经把何冲请到了府中。

三人在一个幽静的别苑,关起门来,细细商议。

“想必丞相已与何大人说了大致计划,今日我来,便是与你们说一下细节:”

“首先,何大人先秘密召集你所能,联系你能联系到的能人异士,和那些有些家底的富贵公子,何大人要做的就是说服他们筹些善款,不用多,有多少算多少,丞相最好一起安排一下,此事不宜过早的让其他人察觉,最好是多瞒些时日,直到何大人出了燕京。”

“还有,此次聚会一定要在仙华楼,到时候来的人不管你认不认识不需要惊讶,你只管做好你的,另外聚会时,你把这封信交给汇宝居的钱掌柜,他也会到场,何大人只需把他当做寻常友人便好,最好以后都与他多联系,钱掌柜好交友,相信你们也是志同道合。”

何冲点头。

“然后,丞相将此信交给鑫通钱庄的罗掌柜,钱的事情他便会解决,”说着楼玉宇又将另一封信交给薛世章。

“何大人出了燕京一定要走鑫通的货道,到了青城县驿馆自会有人与你联系,到时候需要多少粮草,几时运到南部,先到哪座城都由你决定。”

“可是这鑫通的货道又岂是我等可以随意走的?怕鑫通的人马会强行阻扰,”鑫通有自己的货道,那是他们自己开通的,可那也只属于鑫通自己,旁人若走了,怕会被强行赶走。

“无碍,你出城的时候会有一行鑫通商队与你同行,罗掌柜会安排妥当的,商队会护送你们到青城县的,”楼玉宇细细思考了两天,早就把细节都安排好了。

“如此一来,我们定能马到成功!”薛世章越是了解这楼玉宇,就越是觉得楼玉宇可怕,先前他说对鑫通主事有恩,可这一番计划下来,何止是有恩呐,这简直像是楼玉宇救下了鑫通主事全族啊,竟能把这鑫通当成自己家的一样随意驱使。

“话是如此,不过……”楼玉宇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薛世章和何冲都被楼玉宇这个“但是”吓了一跳。

“不过以后就要委屈二位了,”楼玉宇表情有些怪异。

“何来委屈?”两人同时发问。

“为了掩盖此次我的痕迹,二位以后恐怕要与鑫通各位当家的假装熟稔……”楼玉宇说了一半,后面一半不好意思开口。

“这有何难,我何冲向来喜爱交友,各位当家的想必也都是精干之人,我何冲能认识他们是我的荣幸,哪谈得上委屈二字,”何冲性情豪爽自然也愿意结交一些朋友,尤其是这些神通广大的鑫通成员。

“呃……这其他并不成问题,而是……”楼玉宇一时语塞,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

“楼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薛世章从未见过楼玉宇这般模样,楼玉宇向来有话直说,这样吞吞吐吐的不像是楼玉宇的风格。

“各位可知道雨雪楼的飘雪姑娘?”楼玉宇面色有些为难的看了薛世章和何冲一眼。

薛世章与何冲面面相觑,他们不太能理解楼玉宇提一个青楼女子的用意。

雨雪楼飘雪姑娘,这在燕京算是赫赫有名了,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是一些从未去过青楼的人也会知道她的名声。

雨雪楼是燕京最大的妓院,而雨雪楼的头牌正是这飘雪姑娘,正所谓国色天香,才华横溢,所有见过飘雪姑娘的人都忍不住要啧啧称道一句:绝色!

当然光是靠容貌并不能让她的名号在这人才济济的燕京大放异彩,真正让她在燕京出名的原因是因为她卖艺不卖身,多少名流商贾一掷千金只为与飘雪姑娘说说话。

但青楼女子终究是青楼女子,在一些名士眼中,她依然还是一名出身烟花柳巷的女子,下九流。

“这飘雪姑娘明面上是雨雪楼的头魁,但暗地里她其实是燕京鑫通货运护卫队的主事人,鑫通一切在燕京的货运都由她来负责,在下虽说能为各位与鑫通搭桥牵线,但具体事宜还是飘雪姑娘说了算,现在飘雪姑娘已经点了头,其他事情并不成问题。只是飘雪姑娘有意要结识何大人,在下并不知道何大人对飘雪姑娘的看法,在下怕大人对飘雪姑娘存在一定的偏见。”何冲到底说还是书香世家,对飘雪这种混迹于风月场所的姑娘,怕是会存在一定的看法。

“楼公子放心,我绝对不是这种人,但目前的情况而言,还是需要往后拖上一拖,但我从南三省回来后,一定登门向飘雪姑娘道谢,”虽难为情,但他也要以大局为重,飘雪姑娘虽说是青楼出身,但她现在却掌握着他们的命脉,就算是为了苍雷,他也必须委身向飘雪姑娘聊表心意。

“那玉宇便替南三省的百姓谢过大人了!”楼玉宇还怕何冲回拒绝,没想到何冲竟然答应了。

“何大人也不必忧愁,这飘雪姑娘能掌管整个燕京的鑫通货运护卫队,定也是通情达理,不会难为大人的,不必担忧!”薛世章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只好上前安慰以示同情。

“……”何冲心中郁闷,不想多言。

楼玉宇只能憋着笑,不敢出声。

第十七章 潜伏者露出马脚

司马坤的眼线遍布全国各地,这楼玉宇、何冲前脚进了薛府,他后脚便得到了消息,惊慌之余还让人把消息带入后宫,让司马仪也知道。

瑞华殿

“什么!这何冲进了薛府?!”司马仪气得当场砸了杯盏。

“正是!是国舅爷令人传进来的消息,另外还有楼玉宇,”筱雪跪在底下,不敢抬头。

“好你个何晴雪!竟然连妃位都打不动了你!这楼玉宇不是帮这莫承欢的么?怎么,现在又回头与这薛世章亲密无间?”司马仪觉得这信息过于复杂。一时无法理清。

“怕是这楼玉宇被就是在假意助这莫承欢,真心在为薛家做事?”筱雪抬头怯生生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楼玉宇的心思当真是诡变难测,不行,你去把楚洛洛叫过来,她审事比你我清楚,怕是她能给出一些有用的推测,”司马仪越发离不开楚洛洛,遇到什么难题,首先想到的就是楚洛洛。

没多久,筱雪便把楚洛洛请了过来。

“娘娘,”楚洛洛疾步走到司马仪跟前。

“筱雪都与你说了吧,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马仪见了楚洛洛立马起身迎接。

“说了,”楚洛洛精致的眉头拧着,看情况也是十分苦恼。

“你怎么看?”司马仪早已没了主张,只好依靠楚洛洛。

“依我所见,这楼玉宇既有心助莫承欢,却又不得不应薛家的要求,怎么说也是这薛家把他弄进宫的,他应当是为了进宫与薛家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只是他兑现承诺而已,”楚洛洛从司马仪提供给她的有限线索里,在与自己的猜测结合起来得出了一下结论。

“果然还是你见解独到,”司马仪对楚洛洛的推理赞不绝口。

“不过还需要做进一步证实,”楚洛洛从来不相信猜测,即使是来自她自己的猜测。

“如何证实?”司马仪觉得有猜测已经足够,不过既然楚洛洛要证实,她也很乐意帮助。

“这就需要到娘娘安排在莫承欢身边的人了,让莫承欢马上知道这个消息。”楚洛洛媚眼一眯,露出了阴冷之色。

“为何?”

“要测一下莫承欢的反应,看她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还是早已知道这件事,”楚洛洛对这莫承欢和楼玉宇早有怀疑,正好借机试她一试。

“她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楚洛洛的眼神有些可怕。令她更加好奇。

“她若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那事情就难办了,”若是莫承欢早就已经知道楼玉宇会帮助薛世章,却又不采取任何行动,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楼玉宇会帮助薛世章这么做对她有利,从而说明了,要么她就是另有图谋,要么莫承欢与薛世章根本就是同伙,不过楚洛洛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怎么说?”

“她若是不知道,那我的推断就是正确的,一旦她是提前知道的,那就证明她明知道楼玉宇会助薛世章得到何冲,却恍若未闻,由此可见她另有更深层的打算,”在一切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不敢把猜测莫、薛两家是同党的想法说出来,怕会让司马仪乱了心。

“知道了,我马上吩咐人去办,筱雪,都听到了吗,赶紧去落实!”这种紧要之事,司马仪不敢拖延一瞬一刹。

婵心主苑

莫承欢正翻着剑谱,玉柳突然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莫承欢没大注意,因为玉柳的性子一向如此。

“方才,奴婢从倪彩院处回来,遇到了瑞华殿的人,那宫女正在与一个脸生的小太监交谈,奴婢留了个心眼,过去偷听了一耳朵,发现他们正在说,那何冲已确认是薛丞相的人,今日薛丞相还约了楼太医、何冲到府上秘密交谈了!”玉柳急得满头大汗,说话速度极快,一心只想赶快告诉莫承欢这个惊天大消息。

莫承欢放下剑谱,皱着眉头看着玉柳。

玉柳茫然的看着一点也不着急的莫承欢,反应过来以后,又急忙道:“主子!”

“你此话当真?”莫承欢略带怀疑的看着玉柳。

“千真万确!”玉柳得到了莫承欢的正常反应,玉柳也反应过来要继续催促莫承欢。

莫承欢走出门外,看到苓雪正在晒采回来的花,她走过去,玉柳跟着过去,莫承欢把苓雪手上的花交给了玉柳,拉着苓雪回到房内。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苓雪发现莫承欢的行为有些怪异,第一反应就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对了,锦素去哪了?”莫承欢恍惚中问道。

“倪彩院的人来说让我们派人过去领冬衣,锦素姐姐便跟着,小亨子、小星子同去了,”苓雪如实回答。

“还未回来?”

“还未回来。”

“玉柳没跟着一起去?”

“没有,玉柳怎么了?”玉柳这小丫头向来单纯,苓雪听到莫承欢点名,以为玉柳又惹了什么祸事,遂多问一句。

“没有,”莫承欢信任苓雪,容易在苓雪面前流露真实情感,一些思考和担忧的表情从不在苓雪面前隐藏。

苓雪不再多问,莫承欢一向又自己的打算,他们做下人的多问反而是多管闲事了。

“凝香呢?”

“大概有事出去了。”

“你现在去太医署看看楼玉宇回来没有,他要是回来了,就把他带过来,”莫承欢眼中的疑惑消失殆尽。

“好,”苓雪不多说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凝香先回来,手上拿着几枝月季花,凝香抱着花跑过来邀功道:“刚才听到小圆子说春风园月季开了,奴婢便过去折了几枝回来,主子可喜欢?”

“喜欢,”莫承欢口不对心的说。

“主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莫承欢面色颓丧,似心有郁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莫承欢随意敷衍了过去。

苓雪未正二刻左右去的太医署,酉初初刻才回来,身后带了楼玉宇,楼玉宇身后又带了个小可怜豫綦。

按照惯例,锦素把豫綦拦在院子里,楼玉宇进了后厅,凝香、玉柳去准备茶点。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便不会来找我?”不等楼玉宇开口,莫承欢便先开口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微臣不敢来叨扰御秀,”这次会面本就与最初设计好的不一样,面对这次不同寻常的会面,楼玉宇自然而然的谨慎些。

莫承欢冷笑一声,先摇摇头,又抬起头,眼中锋芒乍现:“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么!”

“那是我的职责所在。”楼玉宇目中暗淡,似心中有愧不敢面对莫承欢,别过头不敢与莫承欢对视。

“主子,”凝香、玉柳轻轻叩门,打断了莫承欢和楼玉宇的谈话。

“进来,”莫承欢脸色黑得难看。

凝香。玉柳放下茶点匆匆退出去,钢管上门,李米娜又传出了声音。

“职责所在?!既然相助薛家是你的职责,那何必惺惺作态的让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

莫承欢歇斯底里的质问,伴随着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玉柳想推开门查看情况,却被凝香拦住,凝香抿紧双唇,对玉柳摇摇头。

“可是……”玉柳担心自己的主子吃亏。

“那楼玉宇不敢伤害主子,放心,”说着凝香还把候在门外的管承、明兰支开。

房里莫承欢摔了杯子,便让给楼玉宇使了个颜色,让楼玉宇去注意门外,楼玉宇倚门轻听,听到凝香支开了人,他才安心的回到莫承欢身边。

“发生什么事?”楼玉宇看得出莫承欢似乎在有意防备着谁。

“司马仪找人来试探我对你帮薛世章的态度,”莫承欢露出阴郁的表情。

“是你身边的人?”莫承欢对院子里的人的态度,证明这个试探莫承欢的人就是她院子里的人。

莫承欢微微颔首。

“能判断是谁么?”莫承欢定是看初了破绽,这原本是莫承欢自己院子里的事情,他不该多问,但他还是出于担心,多问了一句。

“不能,这个人很聪明,她在误导我,”这件事中存在怀疑的人太多,她需要时间一一排查,不敢轻易妄下结论。

“只能以后尽量小心些,”莫承欢无力的一叹,又补充了一句。

“看来是时候找些事情让他们分分心了,”楼玉宇嘴角扯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阴测测的有些骇人。

“我父亲在容城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动,”莫承欢等候楼玉宇的指令已久。

“好,那就让她们吃些苦头吧,”楼玉宇本想在等些时日,眼下看来似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瑞华殿

楼玉宇和莫承欢刚刚分开,消息便传回了瑞华殿,这是楚洛洛还未敢离开,一直提着一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在听到确定的消息后,她的心才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看来这莫承欢的确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你说他们两会不会因为此事生出间隙?”在司马仪的认知里,楼玉宇这么做已经算得背叛,若此事发生在寻常人身上,她便能断定出此事正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只要她从中安排一些事情挑拨,就能让两个反目成仇,可这莫承欢想事情的方式总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她才要询问一下楚洛洛的意见。

“不能轻举妄动,莫承欢与楼玉宇感情到底有多深厚,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还是静观其变,眼前最紧要的事情应当是防着薛家,他们已经顺利得到了何冲,怕是要对我们有所行动了,”楚洛洛最怕的还是这薛世章,大家都为何冲奔波,反而是这薛世章,不是显山不露水的就把这何冲搞到手了,到底是怎么办不到的。

“说到这何冲最可恶的还是这楼玉宇,那日皇上决定派何冲去南部三省的时候,怕就是因为他在皇上耳边多嘴,帮薛世章说了好话,现在我们这皇上对楼玉宇可谓是推心置腹,什么都跟他说,薛世章有了楼玉宇,等于多了一个在皇上身边的眼线!”

当初听人在说楼玉宇如何如何厉害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这楼玉宇果然有些本事。

“对了,娘娘,上次你让人查那善事坊的杨福查得怎么样?有结果了么?”楚洛洛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想起此事。

“没还有,不过也快了,再有两日便能有结果了,”司马仪差点网了此事,见楚洛洛如此在意想必其中意义重大,不敢再怠惰。

“有消息后,让人传给我,我总觉得此事与薛家有关,”楚洛洛一想到这件事,便心慌,她有预感,追着这杨福这条线索,定能挖出更大的内幕。

“好。”

婵心苑

自从楼玉宇走后,莫承欢便一直不在状态中,今天苓雪特意传了她最喜爱的菜色,莫承欢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主子,你和那楼玉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别闷在心里与我们说说,看到你这样子,我们难受啊,”凝香忧心忡忡的看着莫承欢。

“玉柳,你知道,你说给她们听吧,”莫承欢不想多言,挥挥手让玉柳代她说出整件事的起因。

玉柳也没多想,依照莫承欢的吩咐把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却唯独遗漏了一点,她自己觉得无关紧要,她就没有说。

“玉柳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苓雪听着蹊跷,便问了一句。

“都无关紧要了,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莫承欢怕苓雪继续追问引起猜忌,便帮玉柳接过话茬,略过了这件事。

“主子,也不要太在意,这楼玉宇竟这般待我们,以后不和他来往便是!”凝香气恼的将错都归结到楼玉宇身上。

“或许,楼太医是情非得已,不能将错都归罪到楼太医身上,”对锦素而言,这楼玉宇本就不与她们同阵营,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

“什么情非得已,我看是背信弃义才对!”凝香依旧主张错在楼玉宇。

“我觉得锦素姐姐说得有道理些,这楼太医本就不与我们一处,助我们多时那都是看在与主子的情义上,现在他助了本家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也没害咱们,所以算不得背叛吧,”这何冲跟了薛世章,对他们来说算不得失去,毕竟从未得到过,只能说是错过,这么算起来她们似乎并未损失什么。

“你们怎么都帮着这楼玉宇说话!”凝香气得几欲掉泪。

“她们两说的都是实话,”莫承欢继续苦恼。

“主子!”凝香得不到认同,干脆躲到角落里不再说话。

“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锦素面对莫承欢的态度,心中有些摸不准。

“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莫承欢捂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模样。

“那往后楼太医过来我们还拦不拦?”苓雪故意提出这个敏感的问题来试探莫承欢对楼玉宇的态度。

“不拦,你们还是一样,拦住他身后那小可怜便好,”莫承欢心烦意乱的挠乱了额发。

“知道了,主子若没别的吩咐我们就忙别的了,”苓雪知道了莫承欢的态度就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剩下的见苓雪出去,也跟着一同出去了,只有凝香一个人挤在角落浑然不觉的留了下来。

“你啊,别生气了,这有什么好气的!”莫承欢看着凝香一副委屈的模样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那不都是为了主子么!那楼玉宇的确有错,主子为何还要继续与他来往?”凝香噘着嘴,幽怨的对着莫承欢埋怨到。

“他哪里有错?正如他所说,那是他职责所在,是薛家人把他送到宫里来的,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何错之有?”莫承欢起身把凝香拉到了桌前坐好。

“难道你就一定也不难过?”光是自己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怎么可能不难过,可是我又什么资格怪他,他又没害我,你啊,看事情要往长远了看,如今他负我一次,以后在面对我的时候自然心有愧疚,有了愧疚,他就得想方设法的弥补我,更胜以前的,千百倍的对我好,照这样看来,你说我是赚了还是赔了?”莫承欢为了解除凝香的不满,特意又编了一堆瞎话来哄她。

凝香一听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虽对他还有情,但我也知道,只要他一天还未薛家办事,那我与他敌手的事实就永远不会改变,而如今我已是圣上的女人,就不该对其他人还存有非分之想,况且,自从我入宫那天开始,我与他的情分便已经变了质,他现在只能是我手上的棋子,说话间,莫承欢的目光便得犀利起来。

“万一以后他知道主子的心意怎么办?“凝香惊讶之余,还不忘担心莫承欢。

“那就毁了他!”莫承欢的眸中浮现出一抹骇人的杀气。

凝香被莫承欢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不敢多言。

“不说这个了,我想与你说话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莫承欢严重后果杀气尽敛,转而严肃了起来。

“何事,”凝香见莫承欢郑重其事,立即认真了起来。

“我怀疑司马仪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莫承欢笃定到。

凝香滞了一瞬,不可思议道:“怎么会!主子怀疑是谁?”

“苓雪,锦素与我亲近嫌疑最大,”其实不然在莫承欢心里嫌疑最大的人另有其人,锦素在莫承欢心中反而是最干净的。

“可她们二人向来处事规矩,未曾有逾越,”凝香若有所思道。

莫承欢呼了一口气,疑虑满腹的说:“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想试试她们。”

“主子想怎么试?”凝香一切听从莫承欢安排。

“交给她们一些重要的事,让她们以为完全得到了我的信任,”莫承欢眉头微蹙,像是在想怎么计划找出潜伏者。

“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冒险?”凝香说出了自己担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你放心,我会另有安排的,”凡事要为事情留一条,才不至于最后落得个骑虎难下的处境。

“主子比我聪明,主子只管吩咐,凝香照办就是,”凝香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遂不再多言。

莫承欢突然一笑,笑得诡异,笑得莫测,心中似已有了主意。

第十八章 底牌尽出

楼玉宇离开婵心苑,立即前往梅心苑,吉祥把他迎进门。

进去时,薛诗采正在用膳,见楼玉宇进来,便让人把饭菜撤了。

“今儿怎的有空过来?”薛诗采可不认为楼玉宇是来陪她聊天的。

“我这次来是想跟常宣说说上次,我们未说完的事,”楼玉宇想薛诗采应该也等他这句话很久了。

“你们都退下吧,我与楼玉宇说说话,”薛诗采把身边伺候的人都支使了出去,才安心的楼玉宇继续这个话题:“那莫承欢已经准备好了?”

“只欠你这一东风了,”楼玉宇笑得邪气,笑得狡猾。

过了几日,到了何冲启程前往南部的日子,东天极让薛世章送行,早先已经商量安排过的,何冲出了城门便跟着商队走鑫通货运路。

何冲走后的两日,大街小巷流传着一种疯狂的谣言说这何冲名义上是去镇压,实际上是去赈灾的,何冲在出发前,曾召集他所有的乡绅富豪筹款募资,被他真的筹集到了不少的银两。

还说这何冲不知何时结识那鑫通商行的主事人,竟说服了鑫通帮其从凤兰运送粮食,此谣言一石激起千层浪,司马家与莫家的人都纷纷慌了神,这事若是真如传言所说,一旦让何冲赈灾成功,那整个南部三省都会落入薛世章手中,要知道,这南部三省一直都是苍雷最重要的军事要塞。

苍雷最大的水军部队便在此处,还有几处兵工作坊,只要何冲将这件事办好,就能让整个南部欠他一个恩情,这批水军和兵工作坊多数都是从当地人中吸纳,只要让南部记住了他这个恩情,以后想从中控制南部并不是什么难事。

司马坤越想越害怕,想从中阻止,又无奈这何冲有鑫通罩着,她们根本奈何不了何冲,三番五次派出的杀手根本连何冲的身都近不了,大大几十号顶级杀手派出去,何冲连佩剑都未出鞘,鑫通的镖师们就已经为他解决一切后患,毕竟鑫通之所以能够在商界纵横无敌手,靠的不仅仅只是那些商业上长袖善舞的掌柜们,同样也有这些身手不凡,在外流血流汗的镖师护卫队们的一份功劳。

正当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何冲身上的时候,静妃院里的掌事宫女被刑察院抓了,罪名是偷盗宫中珍宝。

其实一般这种罪名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让静妃在宫中静闭思过几天,可在在刑察院在静妃院内搜查赃物的时候,发现其中还有数件本该放置在绝珍馆里保管的无上秘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此事一出薛世章就如同猎犬一般,看到猎物紧咬不放,硬是将小小的偷盗罪延伸到对皇帝不敬,对苍雷不敬的高度上,这一顶又一顶的大罪高帽压在静妃头顶上,东天极迫于无奈,只好废除了静妃的妃位,贬为御秀,移居梅心东怨——朱玉阁。

司马仪莫名其妙的失了一个静妃,马上派人去查静妃因为手下犯偷盗罪却无辜连坐的起因,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去查,真相自己就浮出了水面。

原来是静妃的父亲在容城犯了事,强抢民妇,逼死了一家三口,当地县丞看不过眼,欲秘密上京告御状,接过被静妃父亲安排的人劫杀在半路。

原本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莫家军周临将军座下参谋官秦浩告假回乡探望老娘,途经此地,听到那县丞的家属说起此事,侠肝义胆的参谋官眼里哪里容得下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立即快马加鞭回到军营禀报周临。

这周临刚正不阿,一听到此事,立即让人给管辖容城的节度使安民乐送信举报此事,这容城受豫州管辖,这豫州的节度使乃是薛世章的人,他一得到这个消息就马上上报给薛世章。

薛世章一听,正好借机铲除卢家康这枚眼中钉,这个卢家康掌握这司马坤的经济命脉,司马坤的财源都是由卢家康一手操持,一除掉卢家康,就等于砍断薛世章的重要经济来源。

一通计划后立即回信让豫州节度使接管了此案,与此同时薛世章还安排人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此事燕京的关注力都在何冲身上,司马坤根本没发现与卢家康断了联系。

一切都跟预想中一样,安民乐在容城顺利的定了卢家康的罪,唯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薛世章把消息封锁的严严实实却独独遗漏了传入宫让卢玉婵筹钱疏通一条。

卢玉婵也是慌不择路,竟忘了将此事告知司马仪,才落得司马仪都没反应过来,她的罪名就已经落实了,还被废了妃位。

等司马仪回过头来查原因时,安民乐已了结了此案,正上报朝廷。

这件事本来莫、薛两家都有插手,一传到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哪还有司马坤插嘴的份,两方人马直接进行语言逼迫,把卢家康的罪给定了,没给司马坤等人作任何申辩的机会。

卢家康的罪定了,薛世章还不愿意善罢甘休,直接又提起了那已经被贬黜的卢玉婵,罪名是卢玉婵知情不报,以权谋私,妄想为卢家康脱罪,形如同罪。

东天极本想为卢玉婵辩解几句,却被薛世章义正言辞的驳了回去,无奈,只能对卢玉婵重判,接过卢家康直系斩首,家当被抄,卢玉婵被剥夺佳丽品阶,判其终生幽禁在青越宫。

瑞华殿

司马仪正在店里大吵大闹,以摔砸东西泄愤,正好筱雪跑了进来。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出去全都给本宫出去!本宫什么都不想听!!”司马仪被气昏了头,哪还顾得上什么其他事。

“关于薛世景!”筱雪当然也想听从司马仪的命令退出去,不过她觉得这件事如果不让司马仪知道,司马仪会更生气。

“说!”司马仪一听到薛字,马上就停下了手上的摔砸动作。

“奴婢已经查出那杨福的来历,与薛世景有关系,”筱雪也是经过一番训练的人,面对司马仪怒火滔天,仍是镇定自若。

“继续说。”司马仪端坐在大堂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筱雪道。

“这杨福归罗志奇管,二罗志奇看似不参与派系之争,暗地里却偷偷的与薛世景相见,奴婢见此事蹊跷,又顺着查了下去,发现宫中许多看似不依附任何派系的人,其实暗地里都与薛世景相交多年,宫中很多消息都是经她们手传到宫外的,”筱雪不温不火的将她查到的线索全部告知司马仪。

“好你个薛家兄弟!竟然里应外合!今日本宫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我司马仪也不是软柿子,随你们揉捏,筱雪传本宫命令!动用我们手上的所有资源!我要将薛家兄弟在宫中的眼线一个不留!”司马仪将嘴银牙咬得“咯咯”作响,面容狰狞得像是恨不得将薛氏兄弟千刀万剐。

“娘娘,如此兴师动众,怕是会激怒薛氏兄弟,到时候他们还击起来,怕我们也无法全身而退!”筱雪虽也痛恨这薛氏兄弟,却也能明辨出司马仪如此做事,会有不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将这两兄弟一网打尽,牺牲几个小小的卒子算什么!本宫要他们死!本宫要他们死!”司马仪瞠目欲裂,一心只想报复这薛氏兄弟,哪还管得了那许多。

“是!”筱雪见劝阻不得,只好按照命令行事。

没过几天,宫里的消息传到了薛世景耳中,薛世景自然也是火冒三丈,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躲过来了,今天却被这司马仪一下子扫除了他好几个眼线,这让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一气之下,薛世景决定反击,于是乎,薛世景、司马仪这场互相清扫眼线的角力之战中,便如火如荼的拉开了帷幕。

七天后,薛世景突然幡然醒悟,这场消耗战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光是白白消耗了他多年累积下来的积蓄,于是他蛰伏了起来。

这边厢,司马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仍然还在孜孜不倦的清除薛世景的眼线,只是发现薛世景忽然就不反抗了,似乎是眼线已经所剩无几,又似乎是故意藏了起来。

可司马仪才管不得那许多,她只把这当做一场胜利,薛世景退缩,那是在示弱。

司马仪得意洋洋之际,楚洛洛找上门来了。

“臣妾见过娘娘,”楚洛洛草草的行了礼,来到司马仪身边。

司马仪见楚洛洛眉头紧锁,知道是要紧事,当即示意让侍从退出殿外。

“娘娘,您近来是否在清除薛世景的眼线?”楚洛洛急不可耐,遂直言相问。

“是啊,”司马仪喜不自胜道。

“娘娘为何不知会我一声?”楚洛洛这场战争打响了十来天,她竟今日才得到消息。

“怎么,本宫做事还要得你允许不成?!”楚洛洛类似责备的话语,让司马仪认为楚洛洛在挑战她权威,令她非常不悦。

“臣妾不敢,”楚洛洛意识到自己言辞有误,立即下跪致歉。

“那你是什么意思?”司马仪怒视了楚洛洛一眼,以示威仪。

“娘娘莫恼,请听臣妾细细道来,”楚洛洛知此事不宜强辩,只好软言相劝。

“说!”见楚洛洛服了软,司马仪便不再计较。

“娘娘为何要与那薛世景斗?”楚洛洛不敢直说司马仪愚蠢只好慢慢引导。

“为了让这薛世景知道,本宫有得是法子让他死!”说到薛世景,司马仪便怒火中烧。

“既然娘娘都说了有得是法子,那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楚洛洛变相的在说司马仪为逞一时之快做了糊涂事。

“你此话怎讲?”司马仪听得出楚洛洛是话中有话,却不能理解楚洛洛的意思。

“您与薛世景斗了个两败俱伤,光让别人看了笑话,捞不到半点好处!”要是她早知道司马仪会如此冲动,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阻止,可最气愤的是司马仪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完全忘了要知会薛世景,甚至是把她叫过来一起商量。

“谁说没有好处!薛世景对本宫服了软!他们也同样痛失了不少棋子,现在他就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抱着他的惨败独自悲伤呢!”司马仪只要一想到薛世景的败将之相,心中欢愉油然而起。

“他那哪是服软,他那里是看穿了本质,不愿与娘娘您消耗下去!”或许这原本就是别人准备好的圈套,就想看着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享其成。

“你说得不对!我们是赢了!”司马仪已想到了楚洛洛索要表达的事,但她就是不愿相信。

“我们哪里赢了?与薛世景斗了个你死我活,到头来不仅手头上能用的人没剩几个,还把剩下的人的行踪全暴露了出来!”楚洛洛是恨铁不成钢,摇头惋惜。

经楚洛洛这么一说,司马仪总算认清了本质,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中全是懊悔。

“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司马仪像抓住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楚洛洛的臂膀。

“事已至此,眼瞎我们最该做的就是要让那莫承欢吃些亏了,这样才能弥补回来被她算计的那些损失,”楚洛洛恶狠狠的念着莫承欢的名字。

“那该如何做?”司马仪也恨莫承欢,可经过这件事以后,她再不敢轻举妄动。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先整顿好我们仅剩的人手,不要到时候需要办事的人都找不到。”楚洛洛在等一个何事的时机,莫承欢太聪明,贸然行动只会得不偿失,所以她们需要足够的耐心。

薛世景在家里思来想去,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冒险进宫,让薛诗采把楼玉宇叫过去试探。

“楼太医近来忙什么呢?”薛诗采忍着一肚子怒火,假装心平气和的和楼玉宇闲话家常。

“托圣上的宏福最近正忙着帮圣上调理身体,”楼玉宇当然知道薛诗采的目的,只是他也不想明说,他要让薛诗采先开这个口。

“近来就没与莫御秀联系?”薛诗采心想打了一场大胜仗,还不欢呼庆祝一番。

“莫御秀为宫中佳丽,官为宫中御医,若时常见面未免不妥,”楼玉宇觉得既然薛诗采愿意与他打马虎眼,他也不介意和她多费唇舌再说几句。

“楼太医可不要说这种违心话,”薛诗采起身走到楼玉宇身边围着楼玉宇走了一圈:“楼玉宇嘴上说不妥,可实际跑婵心苑跑得比谁都勤快,连人家自己的医者都望尘莫及呢。”

“常宣哪里话,这都是宫中御医,哪分你我他,这莫御秀信任下官是下官的荣幸,正如常宣一般,下官往这梅心苑也跑得勤快啊,那不都是常宣身体多有不适么?”薛诗采想把暗话推到明面上说,可楼玉宇偏要与你暗着来。

“你!”薛诗采被楼玉宇反将一军,很是不快,脸上马上出现了愠怒之意:“联络员,你别以为司马仪那蠢货看不出来,就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人人都当这些天的事情当做意外,其实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

楼玉宇很无辜的耸了耸肩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让常宣这般动怒?为何下官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怎么可能没收到,罗志奇等在宫中从事各部掌事多年的老侍官,在短短几天时间,纷纷倒台落马,这么大的事情,就连太医署里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三位大医官都啧啧称奇,他这么说也纯属是为了激怒薛诗采而已。

“你少给我在这装疯卖傻,你会不知道这事?这事你就是幕后推手!”薛诗采听了楼玉宇想置身事外的话,怒火攻心,瞬间就忘了薛世景交代“切勿动怒”的话。

“常宣莫要诬赖下官,下官可没有这个能力,下官能做的只有为病患治病解患,哪来的本事做其他事,常宣话不可乱说,”楼玉宇面露惶恐,三言两语把薛诗采说的罪名推脱了干净。

“楼玉宇!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当做傻子!真当我不敢动你么!”薛诗采看不惯楼玉宇已久,今日好不容易等到薛世景对他也有意见,还不抓住机会给楼玉宇一个下马威。

“常宣要这么说的话,下官也没有办法,常宣已经认定了常宣口中所说的事情与下官有关,那下官再解释也于事无补,既然常宣已经不再信任下官,那下官便与常宣断了这段时间的情谊把,常宣对下官已有怀疑,下官再留在常宣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楼玉宇假意惋惜状。

“我与你没有什么情谊!”薛诗采回到正位上,唯恐避之不及的恼了楼玉宇一眼。

“既然常宣说了,与下官并无情谊,那下官这副能使人怀孕的方子就留给别人吧。”楼玉宇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薛诗采忙留住楼玉宇。

“下官就把方子留给别人,”楼玉宇故意漏掉了最重要的字眼。

“什么方子?”薛诗采峨眉竖立了起来,疑虑的问道。

“使人怀孕的方子。”

“你真有使人怀孕的方子?下官为何要诓常宣?”

“那你为何不给莫承欢用,要给我?”薛诗采被楼玉宇利用太多次,已经惧怕了这楼玉宇,不敢轻易相信他。

“下官是与莫御秀提过此事,不过御秀说她目标太明显,现在已是别人眼中的一根尖刺,再怀上龙种,怕没把握留住孩子,”楼玉宇后半句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不过那不是莫承欢一个人认为,那是他们统一认为。

薛诗采沉默了,她也觉得楼玉宇的话有些道理,但这件事她也不敢一个人决定。

“你让我考虑考虑。”

“下官有得是时间让常宣考虑。”

第十九章 颖心旧院

迫不得已之际,薛诗采又传信让薛世景进了宫,这次薛世景未责怪薛诗采。

“楼玉宇说了什么?”一开始薛世景就没在薛诗采身上抱太大的希望,也不指望薛诗采能在楼玉宇身上套出什么线索来,不过既然薛诗采把他叫进了宫,那必然是薛诗采与楼玉宇的谈话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转折。

“楼玉宇说他手上有能让人怀孕的方子,”薛诗采简单概要的说。

“哼,这楼玉宇想必是早就准备好的,”薛世景一双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

“父亲为何这么说?”

“这楼玉宇想必早就知道我们会与他翻脸,便留了这一手好棋作为后手,好让我们一时间不敢与他扯开面皮,”薛世景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嘴角噙着一抹森然的冷笑。

“那这么说来,他说的是真的了?”

薛世景不可思议的看了薛诗采,心中很是欣慰,这薛诗采笨了那么久,总算如今聪明一回。

“没错,他不敢骗,也不会骗我们,想必他也是想将我们推上高位,好麻痹我们,在从中作梗,令我们万劫不复,不过他没有想到,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想到用来算计我们的计划却正好中了我们的下怀,等我们登上了高位,哪还有机会给他出手!”他早已计算好了一切,只要薛诗采怀了身孕,那他就可以实现多年的宏图大业,哪还会给楼玉宇机会在算计他们。

“那孩儿就答应他了?可是万一他又使诈算计我们怎么办?”薛诗采哪里知晓薛世景的真正目的还一心为薛世景担忧。

“唉,你放心,他既然是想把我们推到高位,那这个孩子必然会是真的,只要这个孩子是真的,那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候他不仁,就轮到我们不义!”薛世景眸中杀气乍现。

“他可是凤兰前左丞相之子,只怕要动他不容易,”薛诗采其实也惧怕楼玉宇背后的势力。

“不怕,只要他已死,理由还不随便我们编,到时候为父自然有办法将杀死他的罪名嫁祸给其他人。”薛世景早在决定用楼玉宇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计算着这一步了,只要他做得够隐秘完全可以一石二鸟。

“父亲英明神武!”薛诗采见薛世景运筹帷幄,立即喜笑颜开。

“你大可放心的答应楼玉宇,到时不管他说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答应他,反正都是将死之人!”

薛世章走了以后薛诗采又把楼玉宇叫了过去,薛诗采一改先前对楼玉宇冷嘲热讽的态度,态度谦和的答应了楼玉宇所有的条件。

眼看着进了冬日连下了几场大雨后,气温降得更加明显,冻了几天,人们开始惦念这今年的雪,似乎要比往常下得更晚一些。

这话题余温尚在,冬月十一日夜里,便骤降一场鹅毛大雪,莫承欢一觉起来,突然听到门外有嬉笑打闹声,打开门想要查看,谁料门刚开一条缝,她就被一阵扑面而来的冷冽寒风吹得关上了门。

莫承欢摸着自己生疼的脸蛋,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主子!醒了么?”莫承欢动作虽快但还是被苓雪发现了。

“醒了,别开门!冻得慌!”莫承欢被刚才那一阵冷风吹怕了,忙跳回了床上。

苓雪兴许是没听见莫承欢的话,打开门走了进来:“主子冻坏了把,苓雪给主子添点炭火。”

“外面下多大的雪啊?”莫承欢只是惊鸿一撇未来得及细看外面的景象。

“可大了,小亨子、小星子带人在外头扫了一个时辰都未扫干净。

“快!给我穿衣服,我要出去!”莫承欢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主子别急,先吃点东西,外面的雪又不会跑,”苓雪忍不住笑道。

无奈之下莫承欢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乖乖听从苓雪的安排。

旭阳殿

东天极上早朝回来便一直打喷嚏,朱铭便让人去把楼玉宇请了过来。

“皇上龙体无大碍吧?”朱铭忧心忡忡道。

“没事,只是气温骤降,鼻子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多加两件衣裳就好,不用开药,”楼玉宇刚起床就被朱铭火燎火急的拉到旭阳殿来,还以为发生了大事,却没想到是朱铭小题大做了。

“你看吧!朕说了没事你还不信,去给朕拿件衣裳,朕要出去走走,”东天极从躺椅上挣扎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啊,外头正值风雪交加,出去万一着凉了,奴才担待不起啊!”朱铭一听,吓得脸色一白。

“这有什么!若是出去吹点小风就一病不起那还做什么皇帝!光躲在屋子里就够了,连朝都不用上,”东天极从床上跳起来,推开了上前阻拦的朱铭。

“皇上!等等奴才!”朱铭见东天极头也不回的往外冲,赶紧小跑去拿了裘衣跟随了出去。

临出门前还回过头来对楼玉宇说了句:“太医也跟上吧!”

东天极奏在前头,朱铭、楼玉宇等人疾步在后面追。

“这种事朱公公跟着就好,为何要拉下官一起?”楼玉宇可不想在这冰天雪地里跑来跑去,累得慌,冻得慌。

“楼太医有所不知,自从那只‘天灯’事件后,皇上便对您信赖有佳,谁的话都不愿意听,只有您能说服皇上,就比如说上次皇上头昏那次,奴才起初也请了钟太医过来看,可皇上脉都不给把,便把钟太医轰了出去,后来奴才把您请了过去,皇上才肯乖乖给您诊脉,最后还按时按量服药,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今天若不是拉您一块来,怕是我等协力也没法把皇上请回去。”朱铭一脸笑相,边走边与楼玉宇说明了原因。

东天极一路直出旭阳殿,突然就在分道上停了下来。

“哎唷!皇上您总算停下来了!”朱铭气喘吁吁的为东天极披上裘衣。

“朕决定了,朕要去婵心苑!”东天极一本正经的说。

“皇上可是要去莫御秀那儿了?”尽管东天极的意图很明显,但朱铭还是习惯性确认了一下。

“赶紧的!”东天极不耐烦道。

朱铭点头,退了一步,高呼一声:“起驾!”

“那皇上已有了去处,微臣便现行告退了!”楼玉宇以为没他什么事了,想回去安排其他事。

“你去哪?陪朕走一趟!”东天极玩心大起,留住了楼玉宇。

楼玉宇本想推辞,却见朱铭正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向他投过来乞求的目光,楼玉宇那些推辞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脱口而出两个字:“遵旨。”

得意园作为金碧城中最大的御花园,贯穿内九宫和九苑,所以想穿过内九宫往九苑走,从得意园走便是最快捷的近道。

东天极等人进了得意园,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就快要到九苑的范围,忽而听到拐角处有嬉笑打闹声传来,东天极一时好奇心起命人小心的绕了过去。

正在接近,届时,一团雪球向着东天极的圣撵迎面飞了过来。

朱铭以为是凶器,大喊了一声:“护驾!”话音未落,雪球撞在圣撵的帘上,碎成了缤纷的雪花。

“大胆!和人在此惊扰圣驾!”朱铭横眉怒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个面生的小宫婢跪在众人面前瑟瑟发抖。

说话间有一个雪球飞了过来,正中楼玉宇脸上。

“真是胆大妄为!圣上在此,何人胆敢放肆!”本就怒火冲天的朱铭见了此状更是火冒三丈。

“臣妾管教不严,让不懂事的下人冲撞了圣上,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陆婉娟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带着一干人等惶惶不安的跪在圣撵前。

“臣妾莫承欢见过圣上!”莫承欢紧随陆婉娟身后,跪在圣撵前。

朱铭原本以为只有这陆婉娟,正想发难,却没想到莫承欢也在此处,朱铭脸色稍稍好了些,紧皱的眉头却仍不见松动。

“两位佳丽为何在此处喧闹!现在惊扰了圣上,该当何罪!”致命循例质问了一句,也并没有真的想要责怪她们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只要莫承欢在,这便算不了什么大事。

“承欢,过来。”莫承欢正要抬头解释,东天极便隔着帷帘把她叫了过去。

莫承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了东天极跟前。

“太远,再过来些,”东天极难得的严谨,虽无怒意却威严十足。

莫承欢又走近了些,又觉不妥,索性俯身过去。

东天极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了一下莫承欢的额头。

莫承欢龇牙咧嘴的捂着额头,嗔怪的瞪了东天极一眼。

东天极当做没看见扭头对朱铭说:“朕已惩罚过这顽劣之徒,朱公公就莫与她再多做计较了。”

东天极此话一出,在场的每一位都纷纷捂嘴偷偷的笑了。

朱铭一忍再忍还是笑了出来,捂着嘴应道:“是。”

“这是娟儿吧,你们都起来,都玩些什么呢,这么入迷,朕这大队人马接近也未曾发觉?”东天极让莫承欢扶着落了圣撵,马上又恢复了往日贪玩的模样。

“正捏着雪球打雪仗呢,臣妾打小生活在南方,从未见过这般大雪,去年臣妾刚进宫,看着心痒又不敢妄动,今日有莫姐姐撑腰自然性子放开了些,没想到惊扰了圣上,请圣上饶恕,”陆婉娟这番认罪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使人无法动气。

“娟儿所说都在情理之中,朕胸怀苍雷万里河山,又怎会容不得你这小小愿望,何况事出有因,朕怎么舍得怪罪于你,”若是别人,东天极当然要好好的惩治一番,但这陆婉娟是莫承欢的人,他不仅不能怪罪,反而还要夸奖一番。

“谢圣上体恤,”陆婉娟当然也知道自己是托了莫承欢的福才得这待遇,若是别人,少说也要受些责备。

“说起这雪仗朕也是很多年没打过了,”东天极弯腰捧起一小堆雪捏成雪球,掷向远方。

“承欢,你怎么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打雪仗?”东天极扭头问道。

“臣妾便是见此处僻静,地方宽敞且鲜少人来,才选择了此处玩耍,怕的就是如方才一般伤到人,无端惹出是非。”莫承欢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东天极会在这大雪天里寻到这里来。

“这隔一道墙便是九苑之地,怎么会鲜少人来,墙那头院子里是何人居所?”朱铭是万万想不到在这九苑之中还有这般冷静之地。

“这面墙那头是颖心苑,至于是哪座院落,何人居所,承欢并不是很清楚,”莫承欢也好奇过,但宫中奇事多了去了,她也没细想。

“回公公,是海棠院。”锦素在刚才来的时候向人打听过所以清楚。

听到是海棠院,朱铭心中便是一沉,心里暗骂自己多嘴,心中忐忑的看来东天极一眼,见无异常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管他呢,不是玩雪球么,朕也要加入,太医要一起么?”东天极用笑脸将多余的情感掩饰了过去,手上不知何时又捏了一个雪球,说着就往楼玉宇脸上砸过去。

楼玉宇故意躲得远远的,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圣上玩吧,下官看着就好,”楼玉宇歪头躲过东天极向他丢过来的雪球,脸上敷衍的露出一个笑容,他一路跟在东天极的轿子后面,早就没了其他心思,一心只想逃脱离去。

可就算东天极愿意放过楼玉宇,莫承欢又哪肯善罢甘休,上前硬拖着楼玉宇入了战局,就在大家揉好雪球,将要大干一场的时候,天上却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各位主子,雪大了,我们暂且找个屋子歇息一阵,等雪停了再出来玩耍可好?”这大雪纷飞任谁都不会想出门,朱铭当然也要顾及一下东天极的身体,不管身体好不好都经不起,冒着大雪在外头折磨。

“那好,大家先躲一躲雪,”东天极丢掉手里的雪,抬头望着雪无奈的说道。

“走吧,”莫承欢走到东天极身旁,一双轻轻的搭在东天极的肩膀上,她看出了东天极的异样,想给东天极一点安慰,让东天极知道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她也可以给他依靠。

“都是天意!”东天极抬头望着盘旋飞舞的雪花,怅然若失道。

“什么?”风声呼呼,莫承欢没听清东天极说些什么。

莫承欢迷茫的楞了一下,东天极已负手走远,莫承欢再追上东天极时,身边已然人多,不好追问,遂绝口不提。

一行人出了得意园,朱铭走在前头,故意略过了颖心苑,欲继续往前走。

“朱铭这不是有一院落么,我们还要走去哪?”东天极见朱铭以有意回避这处院落,故意驻足,不肯多走。

“此处院落久无人居住,奴才怕里面积了尘土,早已荒废,想带各位主子找处干净的院落,”朱铭若无其事的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

“九苑之中,就算无人居住,内侍监也会每隔五天安排人清扫,绝无积尘之说。”锦素小心翼翼的在莫承欢耳边解释道。

莫承欢眉头一蹙,又想到刚才东天极那句模糊不清的话,她现在回忆起来,突然将细碎的声线与此情此景联系起来,明白了,方才她没听清的,东天极所说的那句话是“都是天意”,于是她想到了这海棠院必然是东天极小时候居住过的院落,即使她猜到,也并不敢出声,关系到东天极,她不敢轻易触犯。

东天极对朱铭的理由不做理会,转身去叩门,良久,一五十岁的年老宫妇开了门。

宫妇似很久未得见圣颜,起初并未认得东天极,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东天极身上的龙袍才开始下跪行礼。

“姑姑年迈,不必行礼,朕路径颖心苑,忽落大雪,想进院躲一躲雪,姑姑请带路。”东天极难得一次对人礼数周全。

“这院落就无人居住,怕尘土污了圣上,圣上不介怀,就随老奴来吧,”老宫妇转身把东天极一行人请进了院里。

老宫妇走在前头,将众人带到了前院。

“姑姑,去海棠院吧。”东天极却临时纠正了姑姑去路。

朱铭见状,一脸菜色。

老宫妇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穿过了前院,过了颖心正院,来到海棠院,老宫妇为众人打开房门,弯腰要请东天极进屋。

“屋里脏乱,先由奴才带人整理,皇上再进,”朱铭慌忙拦下了正欲迈步的东天极,鱼贯入屋,好一会儿,才放心的把东天极请进屋。

一行人走入屋内,一股陈腐味钻进了众人鼻腔内。

第二十章 套狼之计

“这院落虽小却也精巧别致,屋内陈设简洁倒也充满书香味十足,不知从前是何人居住,请问姑姑这院落前主人是谁?”楼玉宇环顾四周,见此室优雅别致,不由得好奇前主人是谁。

“老奴也是近两年才被分管此院,并不清楚,”老宫妇如实回答。

“管他是何人,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这屋里怪清冷的,敢问姑姑可有炭火?”朱铭脸色一凝,忙撇开了话题。

楼玉宇与莫承欢相视一眼,料知其中隐情,否则也不会让朱铭如此紧张,又不好当着朱铭的面继续追问,只好噤了声。

“老奴的炭火有浓烟不好招待各位主子,只能去隔壁主院借些,公公还需差人跑上一趟。”老宫妇长年幽居清冷院落,难得见一回圣颜贵主,自然比平常要积极些。

一来二去,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中生了炭盆,也点了熏香去陈味,一行侍从又忙起了煮茶,屋里只剩下东天极、莫承欢、楼玉宇和陆婉娟。

东天极想找莫承欢、楼玉宇谈话,却碍于陆婉娟也在场。

莫承欢明白东天极的意思,解释说道:“对娟儿大可放心,娟儿很聪明。”

陆婉娟听出了需要她回避的意思,行了个礼,走到外屋端坐。

“妙人可会抚琴?”东天极犹豫了几分,还是相信陆婉娟。

“略懂一二,”陆婉娟起身回话。

“妙人身后有一厢柜,底下有一盒子,盒中有一把琴,今日大家交心谈天说地,若无丝竹之声,未免单调了些,”东天极信陆婉娟,却不信屋外头的人,此事人多手杂,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想借此机会探听虚实,加一曲琴音,正好扰乱视听。

莫承欢、楼玉宇一听,心中沉了一下,这处院落果然对东天极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否则东天极怎会知晓此处的物品摆设。

陆婉娟听话的取出琴:“圣上要听何曲?”

“妙人可会《九幽》?”东天极想了想道。

陆婉娟颔首。

“就《九幽》吧。”

东天极话音刚落,悠悠扬扬,抑扬顿挫的《九幽》响了起来,室内瞬间迎来了三月春风,仿佛让人看到了,细雨后的晴空,晓风拂过,漫天柳絮飞扬。

曲中奏的是暖春,却不知为何让人悲从中来。

“你会《九幽》么?”东天极问莫承欢。

“不会,这种曲子不适合我。”

“情感绵绵,却愁绪万千,的确不合适你,”东天极笑得戏谑,戏的是莫承欢,谑的却是自己,明知道莫承欢钟爱的是豪情万千的《出关曲》,自己还明知故问。

“你故意将我们带进此院,想说什么?”楼玉宇看得出东天极方才执意进此院落是别有用意。

“我本来找你们议的事与此院无关,只是正巧碰上了,便趁机进来回忆片刻罢了,”所以他才说是天意。

“此处人多,难免有进出,怕是不妥,”莫承欢有些担心。

“我让朱铭守在外头,不必担心,”东天极早已安排好。

“那你想说些什么?”楼玉宇相信东天极的安排,却急于知道东天极想要同他们说什么话。

“我想……”东天极顿了顿,回头郑重其事的看着两人说:“我想逼薛世景造反。”

“什么!!”两人对东天极的回答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知道只要你们愿意,一定可以办得到,”只要薛世景在一天,他便犹如被缚住了手脚,终日畏首畏尾。

“我们现在对薛世景并不了解,完全不清楚他的底线,一味的试探只会让薛世景有所察觉,”若是知根知底,那想要算计对方就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他们除了薛世景那些在宫中的眼线,其他一概不知,如何才能逼迫到薛世景也不清楚,贸然行动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薛世景手上并无实权,当初薛成义留下的底蕴多数也是些文臣,没有兵权,他怎么敢造次,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急不来,”莫承欢也猜不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东天极,使他想出此等几近疯狂的想法。

“我手上有十足的把握证明有一支军队在他手里,”他也不是莽撞之人,不会凭空的想对付这老奸巨猾的薛世景。

“是谁?”莫承欢实在是想象不到薛世景还能让哪支军队臣服于他,她父亲手上已经掌握着苍雷大半兵权,剩下的几乎全被司马坤与薛世章瓜分,哪还有薛世景的份。

“你们可知道禁军统领?”东天极语调慢了下来。

“汪九重,”两人虽不熟但也都见过几次。

“可知道他母亲是何人?”

“未曾了解,”其实莫承欢偶然间听她父亲谈论过,但那内容她父亲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她走进房内,她父亲就停止了交谈。

“承欢你可对当年太子逼宫的事情有印象?”

“多少有一些,”太子趁先皇病危,联合了当时离燕京最近的衍城驻守的军队,当时正值诸侯心动祸乱之时,驻守衍城的军队正是为苍雷立下赫赫战功的北境军,彼时的北境军统领是黄规,刚平复了甘州宁王之乱,北境军先锋军团正准备回京复命,在衍城城外扎营。

太子趁先皇在戊龙山休养,说服了黄规率领这五万北境先锋军,把戊龙山团团围住,欲要逼迫先皇让位,后来是她父亲解决了这件事情,后来这件事还未等彻底解决先皇便驾崩了,只得草率的斩了为首的几个将士和将士的家属了事。

不过也正是此事,太子丧失了手头上所有的拥护者,才导致了后来皇后、太子撇下东天极,远遁班州的事情。

“当时逼宫的将领为首的是谁?”

“北境军统领黄规,”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他,他当时答应太子逼宫的时候全国上下无不震惊,黄将军为人刚正不阿,一心效忠于先皇,是万万不可能参与这些党派之间的斗争,任谁也想不到这黄将军最后会帮助太子逼迫先皇退位。

“那你们知不知道黄将军的夫人和十五岁的儿子并没有死?”东天极一步一步的引导着莫承欢。

“怎么可能,当时主攻将领家属全部都被捉拿归案,在城外刑场斩首,当时并未遗漏任何人!”急得那一日,她父亲还扼腕叹息,说黄规世代英杰,怎么落得全家抄斩的地步。

“刑场上是斩了,所以世人都以为黄将军绝了后,殊不知,在行刑前薛成义已将她们母子二人掉了包,当年黄夫人离开燕京以后便隐姓埋名,改嫁一位普通富商,儿子十六岁参军,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了如今的汪统领!”东天极字字铿锵有力,笃定非常,毋庸置疑。

“不可能!”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莫承欢闻所未闻,又怎能令她信服。

“其实依照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初的薛成义也许就是想把这汪九重当成一枚棋子,那薛成义扶持他登上如今的位置,也就说得通了,有利汪九重对先皇的啥父之仇,就不愁他不愿意对皇上动手,而汪九重就成为了薛成义无坚不摧的利器。”楼玉宇想当年薛成义之所以救下汪九重母子二人,为的也是想让汪九重成为逼宫的利器。

“没错,薛成义临死前,把他手中的棋子都托付给了继承他意志的薛世景,这汪九重母子自然也在其中,”东天极接过了楼玉宇的推测,下了结论。

“那让薛世景谋反的话就更危险了,汪九重一旦下令围禁金碧城,就算我们城外有千军万马也来不及啊!”七万禁军,一旦围住东天极的寝宫,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你们知道了汪九重的身世,却不知道当年黄将军答应助太子逼宫的隐情。”东天极嘴角扯出一个寓意不明的笑,准备说起第二个故意。

“叩叩叩。”

“圣上,茶已煮好,”是朱铭的声音。

“进来!”东天极快步走到陆婉娟身旁坐好。

朱铭打开门,把锦素和东天极身边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把茶点端了进来。

“咦,这小太监好似从未见过,”莫承欢注意到了跟在锦素身后的小太监。

“我殿里新来的,以前侍茶的小太监不知为何,突然暴毙死了,朱铭就给我找了个新的,虽没有以前那个聪敏,办事到也利索。”东天极把点心放到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莫承欢、楼玉宇相视一笑,明白了那个突然暴毙的侍茶太监是怎么一回事。

“娟儿,你喝口茶,”东天极痴痴的看着了陆婉娟,亲自把茶送到陆婉娟嘴边。

陆婉娟一点儿也没有流露半分惊讶,眉开眼笑的喝了茶。

“好了,你们两都出去吧,打扰主子们谈天说地,”茶点也送了朱铭掐准了时间把锦素两人赶了出去。

等门一关,陆婉娟“扑通”一声跪在东天极面前,压低声线说:“谢圣上恩赐。”

东天极楞了一下,反应过来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承欢,我喜欢你挑的小丫头。”

“我选的人,自是聪慧过人!”莫承欢洋洋得意的接受东天极的夸奖。

“谢皇上夸奖,”陆婉娟笑得明媚,声轻而柔,听了让人不由自主的愉悦。

“承欢,你来弹。”东天极抚着琴说。

莫承欢走到琴前:“你想听什么?”

“《风扬》许久没听过你弹琴了,甚是想念,”彼时初遇莫承欢时,莫承欢练的正是这首曲子。

莫承欢不多言,座下便弹起了《风扬》。

“方才我们说到哪了?”东天极索性不再避开陆婉娟,当着陆婉娟面前说了计划。

“黄将军逼宫的隐情,”楼玉宇提示。

“对,隐情,当年太子找黄将军相助的时候,资质黄僵局忠肝义胆,便命人秘密接受了黄将军的夫人和儿子,黄将军反应过来后,让手下参谋带人回府时已来不及了,妻儿都已在太子手上,黄夫人与黄将军共患难,在黄将军几次落魄之时,仍在身旁不离不弃,黄将军鹣鲽情深,迫于无奈才答应了太子的条件,”东天极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忍不住为黄规沉重的叹息一声。

“可还有后续?”这故意尽管令人惋惜不已,但不能成为手中有利的盾牌,来抵挡七万禁军。

“当然有,其实还有一事,是很多人都不曾知情的,”东天极看了一眼沾沾自喜的楼玉宇,又继续道:“太子逼宫一事失败后,先皇弥留之际,曾为黄将军等非自愿服从太子的统率留下一份遗诏,遗诏的内容上明确的表明,非自愿参与逼宫的将领们,免除死刑,以发配抵罪,只是后来这份遗诏被薛成义所知,薛成义便派人去毁坏。”

楼玉宇张嘴正要问结果,东天极又率先抢过了话语权:“最后,先皇身边的内监拼死护卫遗诏从戊龙山行宫跑了出来,东躲西藏多时被护国王所救。”

一听到护国王得到了这份至关重要的遗诏,莫承欢一时控制不住情绪“铮”的一声,停止了琴音。

“怎么停了下来?”东天极严生责怪。

“你们在那有说有笑,就我一人孤零零的弹琴取悦你们,毫升无聊啊!”莫承欢脸色愁苦,却配合东天极的怪责娇滴滴的嗔怪辩解。

“朕真是把你宠坏了,你一个人弹怎么了,方才娟儿不也是一个人弹予你听!娟儿怎么不觉着无聊!”东天极眉头微蹙,本意也无责怪,其实更多的是担心。

“皇上莫与姐姐斗嘴,兴许姐姐是累了,弹琴这种事还是由臣妾来吧,”陆婉娟顺着东天极的话,又为莫承欢说了几句好话。

“那就有劳娟儿了,”莫承欢生虽愉悦,可面上却是愁云满布,心中沉重异常。

陆婉娟重回座位,无声的对三人说了句:“敬黄将军。”又奏起了一曲歌唱故人的《碧落》。

“既然父亲得到了遗诏,为何不公布出来拯救那些本不该死的将士们?”莫承欢声之幽幽,无限怅然。

“我也说了,那内监东躲西藏多时才被护国王所救,还记得那时的情形么?谋反的将领们未经审判,就被拉到城外处刑台上砍了头,护国王得到这份遗诏时,黄将军等人已人头落地,”东天极痛惜道。

“那也应该公布出来!”莫承欢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那一干将领及家属,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平白被人害了性命。

“只是赦免死罪,并不是判其无罪,那样的遗诏在人死之后,才公布出来,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楼玉宇想,如果当时他是护国王,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没错,我承认,我们的手段的确是卑劣了一些,那道遗诏即已经失去了作用,那我们就更要利用它最后的价值,把它的利益最大化,而且在当时,薛成义与当时的禁军统领梁兆交好,我们若是把遗诏公布出来,激怒了薛成义,他便可带着禁军,将年幼的我从皇位上拖下来,这样一来,这苍雷王便不是姓东,而是姓薛了,”那些将领已经就不回来,那就应该用其他方法来慰藉这些往生人,予东天极而言,最好的慰藉就是让恶人自己吃下自己种下的恶果。

莫承欢颓然一叹,哀怨道:“我懂,我也能理解,只是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

“那你现在想怎么利用这道遗诏?”依楼玉宇看来,眼下便是使用这道遗诏的最好时机。

“我准备……”

陆婉娟一曲《碧落》后,又弹了一曲《风花雪月》最后一曲刚过半,东天极三人便已结束了谈话。

楼玉宇打开房门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满足而又无奈的说:“皇上这场大雪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皇上您想打雪仗的心还是收一收改日再议吧。”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朕有些饿了,娟儿,你院里可有好吃的?”东天极此话代表了今夜的去处。

“好吃的都在姐姐院里,嫔妾院里只有几坛今年开春时酿造的桃花酿,都是我从姐姐那偷来的,前些日子嫔妾开了一坛,尝了几杯,甚是好喝!”陆婉娟在面临外人又是另外一副乖巧的模样。

“承欢,你看你,院里人手还得再加些,否则好吃的,好喝的都要给这小丫头顺了去,”东天极声音明朗似乎并没有因为不能玩雪而扫了今日的好兴致。

“娟儿就住在我的院子里自然是在我院里来去自如,若她有心要顺,臣妾就是再加十个人也没有用,”莫承欢若无其事的与东天极谈笑风生。

末了,莫承欢还上前在东天极耳边交代了一句:“近来你也很就未去过流烟宫了。”

耳尖的楼玉宇听了也上前说了一句:“这可不行,现在他得听我的安排,梅心苑的事急着解决呢,少说得半个月。”

“听见没,半个月,朕先解决梅心苑的事情,流烟宫以后多得是时间,”东天极心里头对楼玉宇有一万个感激。

莫承欢幽怨的回头恼了楼玉宇一眼,楼玉宇假装没看见别开了脸。

第二十一章 放下诱饵

当晚,东天极留宿在陆婉娟的绿云阁。

夜已深,侍从们为主子宽衣解带便退了出去,陆婉娟熄室内的灯,回到床边。

“妙人父亲是在百喻县?”东天极躺在床上若有所失的问。

“正是。”

“百喻县为钦州辖区……这钦州辖区节度使是叫什么来着?”

“孟捷。”

“对对对,这孟捷应该是薛世景的人……”东天极自言自语道。

“妙人,你父亲可有野心当这钦州节度使?”东天极眼瞎不敢大用自己看中的人,怕到时候位置突然空了下来,被司马坤抢了过去。

陆婉娟楞了一下,慌忙下跪:“嫔妾父亲不过一介小小县丞,何德何能……”

“唉!那司马坤的人又何德何能,朕也没其他打算了,就先如此吧,妙人,你要不要休书一封回家,承欢会给你安排,”东天极翻了个身,闭上眼准备歇息。

“嫔妾代家父谢皇上隆恩!”

“妙人,可知朕为何要帮助你父亲么?”陆婉娟见东天极良久不说话,以为东天极已经睡着了,正要上床,东天极又突然问了一句。

“因为莫御秀,”陆婉娟这般称呼莫承欢,并无疏远之意,只是衷心的敬重。

“你知道。”陆婉娟说得对,又并不是很准确,他的确是因为莫承欢才会注意到陆婉娟,但是能让他真正注意到的是因为陆婉娟的聪明,莫承欢说得没错,这陆婉娟是真的聪明人,也正是因为陆婉娟这份聪明,他才决定提携陆婉娟的父亲。

“但你知道,今日承欢留下你,那是在用整个莫氏的身家性命在替你做担保么?”东天极欣赏陆婉娟的聪慧,但也希望陆婉娟能清楚,不管往后她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荣耀,那皆是因为莫承欢,他要让陆婉娟对莫承欢感恩戴德。

陆婉娟被东天极的话吓得楞在了原地。

“不用感谢朕,好好感谢承欢!”东天极能为莫承欢做的并不多,但有一点是一点。

“嫔妾明白。”陆婉娟怀着震动的内心,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一月后,一时腊月尾,这一年又接近了尾声,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总算是催开了梅花。

前去南部三省“镇压“的何冲也顺利解决了暴乱,正在班师回朝复命的回途中。

司马坤见何冲立了大功,自然也是不情愿,窜动了几个大臣在朝堂上参了何冲一本,罪名是私自放粮之类的罪名,可东天极哪管这些,出的又不是国家的钱,事情处理好就行,再加上薛世章呈上的奏折上写着,百姓大悦,直呼皇上圣明之类的话,东天极一高兴,此事便被草草带过。

近几日,薛诗采也被诊断出怀有身孕,只能说不辜负楼玉宇这段时间来的努力。

梅心苑

薛世景一听到薛诗采怀孕的消息立马进宫。

“父亲,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薛诗采知道薛世景另有安排,她也想了解,好从中配合。

“不用,你只要安心养胎,剩下的为父会把一切安排好的。”薛世章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瑞华宫

听到薛诗采怀孕的消息,司马仪又再次大发雷霆。

“好你个薛诗采,一声不响的怀了龙种,本宫倒要看看,你有本事怀,你有本事生得下来吗!”司马仪气得握紧双拳,是指关节捏得直发白。

“娘娘,楚洛洛求见,”方萍带着带着特有的冷静,上前通报。

“让她进来!”司马仪正愁无处发泄,这楚洛洛现在过来算是正好撞上了。

“嫔妾参见娘娘,给娘娘请安,”楚洛洛见到司马仪便是一个大叩首,先让司马仪找不到训斥的理由。

“起来!什么事!”果然司马仪受了楚洛洛的大礼,便再不好意思责骂。

“怕薛诗采那贱人让娘娘心中不顺,特意过来给娘娘顺顺气,”楚洛洛绕着弯子委婉的说明来意。

“说起薛诗采本宫就恼,你说你吧,受宠得比薛诗采早,怎么你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要是争气点,本宫就不用如此气愤了!”司马仪捶着扶把训斥着楚洛洛。

“娘娘训斥得是,只是那莫承欢、薛诗采狐媚得很,勾得皇上魂都没了,哪还有心思在我们身上!”楚洛洛心中虽有不快,却没办法表现,说了些顺司马仪心思的话敷衍了过去。

“你也学学人家!”司马仪见楚洛洛这么顺从也不好过于责备。

“嫔妾自当谨记,”楚洛洛点头应是。

“这薛诗采留不得了,你得想办法除掉她!”在薛家把卢家康除掉的时候,司马家便与薛家结下了深仇大恨,此事再让薛诗采怀孕,司马家更加不乐意了。

“娘娘莫急,在等等,”楚洛洛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组织司马仪再犯像与薛世景相斗的错误。

“等?!还等什么!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你总是让着他们,我们失去多少先机!你到底是司马家的人还是薛家的人?你别忘了你父母还在本宫手里!”司马仪被楚洛洛一次次的劝阻,早就没了耐心。

楚洛洛听到司马仪提及父母的时候,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胸口像是被千万根钢针狠狠的刺了一把,疼得直冒冷汗。

可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娘娘哪里话,嫔妾这么做都是事出有因的,请你细细听嫔妾道来。”

“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说个什么所以然来!”司马仪摆出一副“今日你不说出令我信服的理由来,本宫绝不轻易放过你”的表情来。

“娘娘,现在薛诗采有楼玉宇相助,的确看起来要比我们好上一些,可娘娘也要想想,这楼玉宇岂是真心帮她之人,任她怀了身孕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如果我们现在除掉了这薛诗采,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这楼玉宇进宫本来就是为了莫承欢,薛诗采的存在对楼玉宇就是最大的累赘,是包袱,是薛诗采的存在一直拖着楼玉宇,使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相助莫承欢,一旦薛诗采倒了,楼玉宇便可名正言顺的相助莫承欢,到时候恐怕就不好对付了!”

楚洛洛自认为能和莫承欢斗个平手,可多了这楼玉宇便棘手了,她对一个楼玉宇尚余力不足,谈惶加上一个莫承欢,这两人加在一起的可怕,远远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那便连同楼玉宇一并除去,省得这多余的麻烦!”司马仪也开始忌惮这楼玉宇,现在的东天极对楼玉宇可谓是信赖有佳,若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楼玉宇总有一天会为莫承欢或者是薛世章说话,到时候,她们想动这两方就难了。

“可那楼玉宇背后的势力会轻易放过我们么?”楚洛洛经何冲一事后,越发相信这楼玉宇在凤兰的影响力,虽说在外人看来,赈灾一事全由何冲出面,可那株洲尧亲王手上借粮食可不是光有钱就行了,没有非一般的交情,前去拜访的人怕是请求还未说出口便已被乱棍打出去了,要说这里面没有楼玉宇疏通她死也不信。

“你是说凤兰?”听楚洛洛这么一说,司马仪才忽然惊觉这楼玉宇除了是苍雷的三品医官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凤兰前左丞相独子。

“没错。”楚洛洛颔首。

“可这件事,有人说真有人说假,究竟这楼玉宇背后有没有凤兰相助,谁也说不准,你怎能断定有,”司马仪对这个说法也是半信半疑。

“何冲赈灾的粮食何来?”楚洛洛没哟足够令人信服的说法,又怎敢在这个时候来招惹怒火冲天的司马仪。

“凤兰株洲。”司马仪本来还未太在意,经楚洛洛这么一说,司马仪才明白个中意义:“你是说,这里面有楼玉宇从中联络?”

“否则这何冲又哪来的本事向那尧亲王要粮食?这鑫通是有本事,可鑫通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交易而招惹尧亲王吧,”

世人都知道,这尧亲王可是块难啃的骨头,坐拥富饶封地,不缺钱,更不求权力,完全就是一个与世隔绝无忧无虑的逍遥王,想要从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身上讨要好处,就只能靠人情,这何冲要是有这个天大的本事结交到这尧亲王,当初根本不用兵行险招发动那“护国运动”,更加不会被他父亲囚禁在家这么多年。

“那这楼玉宇还动不得了?”司马仪眉头蹙出不悦之色。

“要除,不过不能我们动手,”楚洛洛来之前便拟定好了计划,她有信心一定能打动司马仪。

“谁?”

“薛世章。”楚洛洛可是知道,按捺不住要对楼玉宇出手的可不止他们。

司马仪嗤之以鼻的一声冷笑:“这楼玉宇助他们得到何冲,又让这薛诗采倍受皇上恩宠,喜得龙种,又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可娘娘别忘了,前些日子他也向莫承欢献了一计,让娘娘和薛世章都损失了不少眼线,光凭这一点薛家兄弟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就算假仁假义的薛世章肯,薛世景也未必肯放过这楼玉宇,都说木秀而林必摧之,太优秀的人不适合薛家兄弟。”

“就比如说,如果楼玉宇为我们所有,当有一天我们达到我们目的之后,我们会留楼玉宇么?答案是不会。”楚洛洛虽未接触过薛世景,但依照薛世景的行事风格推断,这薛世景也绝不会是甘心吃这种暗亏的人。

“为了这几个小卒,薛家兄弟竟然会冒险除掉楼玉宇?”在司马仪眼里那些眼线不过净是些可有可无的棋子,她不知道要在这藏龙卧虎的深宫中要布置几个瞒过敌手的眼线,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楚洛洛暗叹,她们这个娘娘总说当今圣上都有多么昏庸多么无能,在她看来,那昏庸无能的皇帝怕还要比一般人都要聪明上几分,起码肯定比她们这位自以为是的贵妃娘娘还要聪明,这个皇上能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潜意识的信任了这个绝顶聪明的楼玉宇,就证明这个皇上有着非比寻常的地方。

“可娘娘也别忘了,这楼玉宇对莫承欢的情分,对薛氏兄弟来说这几个小卒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但只要楼玉宇对莫承欢的情谊还在,哪怕多一天对他们也是极具威胁,他们也会害怕,今日你楼玉宇能为莫承欢除掉我几个小卒,明天,你楼玉宇就能为莫承欢对他们兄弟二人刀剑相向。”

说到这里楚洛洛偷偷的观察了司马仪的脸色,与此同时司马仪再无先前对她的疑虑,相反开始流露出,相反开始流露出一丝的喜色。

“这楼玉宇对莫承欢的情感,就如同鲠薛氏兄弟喉咙中的鱼刺,一天不摘除,他们便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了,”此时此刻的楼玉宇对薛氏兄弟来说,就宛如一箱已经点燃火线的火药,如果她是薛世章,必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尽早的处之而后快。

“如你说来,楼玉宇是被除掉了,但还有薛诗采这贱人呢!”此时司马仪对薛诗采的憎恶远远超过了楼玉宇。

“所以嫔妾让娘娘等待时机,只要薛氏兄弟一动手,我们就可趁他们松懈之际,给予薛诗采会心一击,到时候薛氏兄弟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薛诗采,可他们手上的事情却已经是离弦的箭一般,不得不发。”楚洛洛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

司马仪恍然大悟,立即笑逐颜开。

“到时候凤兰一旦怪罪下来,我们大可将薛氏兄弟推出去,这样一来岂不是一石三鸟?”楚洛洛心中早有周详的计划,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司马仪也觉得楚洛洛此计乃绝妙之计,但自己俨然失去了耐心。

“娘娘放心,嫔妾有预感不出三天,不出三天薛氏定会对楼玉宇有所行动,嫔妾以家人的性命做担保,”楚洛洛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对司马仪做誓。

“那好,本宫等你三日,三日后你若估算有错,不管如何,我都要薛诗采这个小贱人死!”司马仪痛恨每一个怀有龙种的佳丽,嫔妃,她进宫多年未曾有过半点动静,凭什么别人能够一个又一个的接连怀孕。

“三日后,若嫔妾估算错误,娘娘尽管放心大胆的对薛诗采动手,一切后果,臣妾承担!”楚洛洛对自己的推断,有着绝对的自信。

第二十二章 紧锣密鼓

这一天,风雪停歇,麻雀在梅花枝头上慵懒的晒着日光,楼玉宇在屋前石桌上,煮着一壶茶,悠闲的看着书,刑察院的人带着卫兵,来势汹汹的走到楼玉宇面前:“楼太医,跟我们走一趟吧!”

“敢问大人一句,下官所犯何罪?”楼玉宇神色不惊,慢悠悠的合上书本,抬头明朗的问。

“跟我们回去就知道了,请吧!我们士兵出手没轻没重,别伤着太医了,”领头的组长凶神恶煞的瞪着楼玉宇,粗犷的声线听起来更是骇人。

“那好吧,下官也不为难大人了,这就跟大人走一趟,豫綦啊,别忘了我还煮着药,你看一下火!”楼玉宇长身而起,姿态悠然自得,仿佛不是被捉拿去审问,而是被请去踏青一般。

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预期听到楼玉宇的吩咐,立马从恐慌中清醒了过来。

楼玉宇前些日子与他说过,一旦他说:“别忘了,我煮的药,”他就马上要去找人求救,因为楼玉宇煮的药,即便是坏了也不会让他去看,这句话听起来理所当然,其实却是句暗号,让他马上去搬救兵。

豫綦待到刑察院的人把楼玉宇带走后,立即飞奔去了梅心主院,按照楼玉宇的吩咐,一定要去梅心主院,这是楼玉宇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楼玉宇还说了,如果他去错地方,那楼玉宇就回不来了。

豫綦敲开梅心苑的门,开门的是常见的吉祥管事。

“吉公公!快去通报一声薛主子!让薛主子救救我家先生!我家先生被刑察院的人带走了!”豫綦急了眼,说着就想往里冲,结果被吉祥、守贵两人死死拦住。

“小祥子!外面吵什么吵!主子让你把这不懂规矩的小子乱棍打出去!”

豫綦与吉祥,守贵殊死抗争的时候,院里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豫綦听得出来,那是薛诗彩身边的掌事宫女福莹的声音。

“听到没有!再不出去,我就打死你!”吉祥趁豫綦出身之时,与守贵一起合力把豫綦推了出去。

豫綦倒在地上,磕破了手掌,红了眼,酸了鼻头,爬起来对着梅心苑的门庭大喊了一声:“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句话不是豫綦心中所想,而是楼玉宇的吩咐,楼玉宇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却还是愿意相信梅心苑,然而梅心苑却是满不在乎的寒了豫綦的心。

豫綦被梅心苑所拒,心中又想到了婵心苑,于是转身向婵心苑跑去。

此时婵心苑正趁着大日头,在院子里做活动,一群人正悠哉的在院子里玩耍,莫承欢玩累了,坐在椅子上歇息,锦素在一旁为其奉茶。

“锦素姐姐!锦素姐姐!大事不好了!”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院子里玩得正欢的众人吓了一跳。

“锦素你去看看怎么一回事!”莫承欢眉头一皱,让锦素出去查看。

锦素一开门,豫綦红着眼,挂着鼻涕,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两个人都被彼此吓了一跳,不过显然是豫綦反应更快些,撒腿往里面钻,生怕锦素又轰他出去。

锦素本想拦着点,一手过去想要拉,豫綦早已跑没了影,无奈只能摇摇头把门关上。

“主子!莫主子!莫主子!”豫綦哭哭啼啼的跪在不明所已的莫承欢面前。

“小亨子,快把他扶起来,这一身泥巴怎么回事?”这天刚化了雪,刚才豫綦被推倒在地,粘了半个身子的雪水泥土,看起来跟个叫花子似的,莫承欢看了差点笑出来。

“不要管我,莫主子!您赶紧救救我家先生吧!!”豫綦一面抽泣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慢点说!你家先生怎么了?”莫承欢见豫綦如此急迫就已经才想到是楼玉宇出了事,但她要知道细节,才能好好想法子帮他。

“我……我家先生……被……被刑察院的……的人带走了!”话刚说完豫綦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全院人听了这个消息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楼太医为人亲和,尽忠职守,这样一个安守本分的人会犯什么事严重到要被刑察院带走。

“刑察院的人有说原因么?”事发突然,莫承欢需要些线索理清头绪。

“没……没有,”豫綦擦着鼻涕沉重的说。

“没有?”这为何抓人总要有个原因,否则私自带人走,刑察院可是要吃官司的。

“小亨子,你马上去一趟刑察院那边,尽快弄清楚楼太医被带走的罪名。”莫承欢脑子有点乱,她需要知道更多的线索。

“莫主子,您可一定要救我家先生啊!”如今莫承欢便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莫承欢都拒绝了,那楼玉宇就死定了。

“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楼玉宇,但重要的是,前不久她与楼玉宇刚刚演了一场闹剧,现在又反过来帮楼玉宇,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莫主子!”豫綦破涕为笑。

“豫綦,来这里是你先生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莫承欢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自己来的。”豫綦如实相告。

“你家先生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虽然以目前的情形而言,楼玉宇似乎没有把她算到计划中来,但她还是希望能从楼玉宇留下的话语中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只是让我一定要去梅心苑求救,如果被梅心苑拒绝一定要说‘你一定会后悔的!’”豫綦把想得起来的都按照了楼玉宇的原话说。

“他应该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除了叫你去梅心苑,还说了什么?”莫承欢倒是也能明白楼玉宇的意思,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薛世景,而现在薛世景最大的筹码便是这薛诗彩肚子里的孩子,而他们的目标当然就是薛诗彩,只有先除掉薛诗彩才能激怒薛世景,令薛世景露出马脚。

“那你就放心吧,豫綦你也不必如此担忧,你先生会没事的,锦素你先把这小可怜带下去,给他上点药,洗洗澡。”莫承欢听过豫綦的话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莫主子,那我家先生……”豫綦见莫承欢神态怡然,仍是不肯放心,生怕莫承欢框他。

“你就安心吧,你家先生神通广大,自然不会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莫承欢转念一想豫綦在被梅心苑回拒了以后,第一时间想到来她这里真是万幸,否则还不知道会被其他有心人利用干什么傻事。

“可是……”豫綦还是犹豫不决,这关乎到楼玉宇的生命,就凭莫承欢这三言两语真的没法让他打消心中顾虑。

“那你可知道,你先生为何一定要让你去梅心苑么?”莫承欢微微一笑,她很愿意把楼玉宇的想法解释给豫綦听,哪怕是明知道自己身边有潜伏者,因为她知道,这些潜伏者也很乐意看到他们与薛世章两败俱伤,而他们想要的正是这些不怀好意的推波助澜。

“因为先生帮了薛主子的大忙,薛主子理应要救他。”豫綦一个小小的医官小童,还未能理解这宫中的复杂关系。

莫承欢摇头道:“并非如此,他让你去梅心苑,那是为了显出他与梅心苑的亲密度,这样一来不管他被判什么罪,都与梅心苑脱不了干系,而且梅心苑的拒绝也正好着了你家先生的道,因为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对麻烦敬而远之,”莫承欢想楼玉宇之所以这么安排为的应该就是想把梅心苑一起拖下水。

豫綦惊呆了,在他心目中,楼玉宇一直都是一位公正严明,尽忠职守的好太医,却没有想到楼玉宇还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主子,照你这么一说我们不是更应该好好配合楼太医么?为何你却说无需担忧?”苓雪实在想不明白,因为她完全没有看出莫承欢要帮楼玉宇的意思。

莫承欢看了苓雪一眼,知道苓雪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未敢问出口,其实苓雪真正想问的是,为何她没有想要帮楼玉宇的意思。

“豫綦啊,你家先生除了让你做这些事情之外,有没有托你传什么话给我?”莫承欢想,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到不如再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没有。”豫綦诚实的摇摇头。

“是吧,其实没有讯息,就是最好的讯息,他没有把任何话传达给我,就证明他不需要我的帮助,既然他并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我插此事不仅多此一举,如果一不小心,还会帮倒忙。”楼玉宇知道留下这些讯息对莫承欢来说已足够,这也许是她与楼玉宇之间的默契,话不在多,明白就行。

“原来如此!”一行人恍然大悟。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慌里慌张让别人产生怀疑,”莫承欢解释完毕,自然也要做些总结性的吩咐。

“是!”

“今日之事,若外人问起,你们就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是!”

莫承欢此事对其他人而言算是尘埃落定,可对莫承欢而言,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三章 强强对决

当夜,宫里便传出那刑察院抓捕楼玉宇的罪名。

楼玉宇日簿记录与士兵的日簿记录不符合。

其实这并不是太大的罪名,也不至于会被刑察院带走,只是刑察院接到密报,这日簿不符的日期,见过楼玉宇在二更时分偷偷潜入这婵心苑。

这宫中太医,在未经传召之下,进后宫可是大罪,虽然只是存在怀疑,但刑察院也要慎重对待。

刑察院连夜将此事禀报了东天极,东天极虽然有表露袒护莫、楼二人之意,但仍敌不过,冒夜雪入宫求见的薛世景,司马坤两位大臣的严厉之词,逼不得已让刑察院继续追查此案,将莫承欢禁足在婵心苑。

瑞华店

一听到消息,鹂妃,楚洛洛,便聚集到此地。

司马仪正好把刚得到的消息说给这两人知道。

“楼玉宇果然好计谋,这样一来不仅撇清了婵心苑的关系,还把梅心苑拉下水,”经这一番解释,连鹂妃也能看出次计的用意。

“如此一来,楼玉宇倒是送了我们一个大礼,”楚洛洛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过楼玉宇的能力倒是大大的又给了她一个惊喜,看来这个楼玉宇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正的帮这个薛世章,再薛世章想要动手之前,楼玉宇就已经留好了后手,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感叹这楼玉宇的可怕,竟然能未雨绸缪。

“从何说起?”司马仪未看出来这楼玉宇哪里给她们送了礼?

“这楼玉宇的罪名是什么?”

“与后宫妃嫔私通。”鹂妃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既然楼玉宇故意避开婵心苑,将自己和薛诗彩扯上关系,那我们不如就成全他们,帮楼玉宇制造一个他与这薛诗彩私通的证据出来,正好把他们一并除掉,”这就是楼玉宇的厉害之处,他在作出现在这个安排的时候一定已经把她们也算了进去,而且他也料到了自己就算看出了他的打算也会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因为做这个推手对她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种时候她又要感叹一句这楼玉宇也太狠了,对自己都下得了死手,他虽然是将计划设计得天衣无缝,把她们也当成棋子算了进去,但是要实现这个计划的前提是要以他自己为诱饵,否则薛世章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松警惕。

“那这样不就便宜了这莫承欢?”鹂妃想了想发现整个计划都把莫承欢排除在外。

“就当还楼玉宇一个大礼吧,他想牺牲自己保全莫承欢,那就成全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们要见好就收,大家想一想,如果这一次我们能顺利的除掉楼玉宇和薛诗彩,那莫承欢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一个只有圣上宠爱莫承欢那能比得上一个怀有龙种的薛诗彩,说到宠爱,在场的哪一位没受到过圣上的宠爱,但单凭一张脸得到的宠爱,又能得意多久?可一个怀有龙种的薛诗彩不同,她肚子可是圣上的二子,如果现在不除掉她,以后让她再生出一个皇子,那对我们的威胁就不言而喻了。”

楚洛洛对自己有完全的信心,如果没有楼玉宇,莫承欢不会是她的对手,这并不是说她小看莫承欢,相反,她太了解莫承欢了,所以她知道莫承欢太多顾虑,而她无所畏惧,她什么都可以牺牲,论豁得出去,莫承欢明显不如她。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司马仪眼下哪管得了什么莫承欢,她现在只想着怎么将楼玉宇和薛诗彩碎尸万段。

刑察院

刑察院的人把楼玉宇带回刑察院后,并未把楼玉宇带到监牢,而是直接把楼玉宇带到了暴室。

于是楼玉宇见到了付祁光,那凶狠大汉将楼玉宇交给付祁光后,便带人退了出去。

“楼太医别来无恙,”付祁光彬彬有礼的笑着。

“付院长不必客气,我们也未相熟到这种程度,”楼玉宇对付付祁光的礼数不屑一顾。

“没想到人称风度翩翩的楼太医,竟也会有如此失礼的一天,”暴室昏暗潮湿,密不透光,突然从某个不知晓的幽暗角落里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更令人如坠冰窖。

“薛大人,你都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把在下带到这种地方来了,在下也用不着对你客客气气的吧,”楼玉宇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薛世景所在的位置。

楼玉宇话音未落,付祁光身旁处走出一名男子,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在楼玉宇英俊的面庞上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为何不还手?以楼太医的身手,应该轻而易举的躲开才是,”男子还想继续挥动手中的鞭子,却被从暗处走出来的薛世景制止了。

“躲?在下一介孱弱小太医,哪能躲得过这快如闪电的挥鞭,而且若是大人想伤在下又哪里躲得过。”楼玉宇硬生生的受了一鞭子,脸颊吃痛的抽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与薛世景反唇相讥。

“来人啊,没看到楼太医衣裳都脏了么,还不快给楼太医换身‘得体’的衣裳!”薛世景对楼玉宇的讽刺不予理会,高声叫来了人。

楼玉宇又笑了,薛世景这哪是要给他换什么得体的衣裳,那是要给他换囚衣。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换好囚衣的时候,他就要被架到刑架上,而且薛世景并没有继续与他“愉快”聊天的念头,而是直接吃了一顿鞭子。

“停下,”薛世景那个奋力挥动鞭子的人。

楼玉宇早已是皮开肉绽,疼得已经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累得想要好好睡一觉,不管在哪,可就在他将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盆凉水在这腊月的寒冬里,令他精神一振。

随之而来的是一轮全新的疼痛,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几乎要绷断。

“楼太医可清醒些了?睡得可好?”薛世景满脸都被一种爽快的笑容充斥着。

“托……薛大人的……福,”楼玉宇疼得失去了知觉,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楼太医的骨头可是跟嘴一样硬,不过,你觉得你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一天?两天?”薛世景却没忘了要对楼玉宇咬牙切齿。

“薛世景,你以为整个刑察院都是你的?”楼玉宇虚弱的嘲讽这薛世景。

“不用整个刑察院,只要现在整个暴室都是听令与我的就足够了,”薛世景显然不被楼玉宇嘲讽所动容,因为他已经觉得自己站在制高点,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败涂地的楼玉宇。

“薛世景,你以为你已经赢了?”楼玉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勉强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你敢对我动手?哈哈哈……咳咳咳”楼玉宇原本想狠狠的嘲笑薛世景一番,却笑着笑着咳了起来,直到最后咳出了污血才停下来。

“为何不敢?想嘲笑我?你还没那个资格,你有时间还是多为自己短暂的生命叹息一下吧,我为何不敢对你动手?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能牵动凤兰?凤兰王是傻子么?”

薛世景早就计算好了一切,调查好了楼玉宇在凤兰的所有关系,楼玉宇的确在凤兰有些关系,但那不过都是些友情关系,要动用军事力量干预苍雷内部,那就是国家的事情了,他认为楼玉宇还没有那个本事。

“你计算完了我在凤兰所有的关系?”楼玉宇知道薛世景一定会算错的。

“现在在凤兰除了一个瑞亲王,你还能动用什么力量?”薛世景已经想好了办法对待相彦风的水军。

“你算计好了瑞亲王,计算好了凤兰君王,可你却忘了计算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一个无论他提出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人。

“你父亲?如今他云游天下,你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去?”薛世景早就忽略掉这个人,已经调查过楼玉宇这个父亲,一个连行踪都不明的人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楼玉宇意味深长的笑着摇摇头:“是皇后,凤兰的国母。”

那个他曾经深爱的人,他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人,可那个人也是永远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周皇后?”薛世景的眼神有些动摇。

“用不了多久……只要你有心要这苍雷,凤兰就绝对不会做……坐视不理,你……你想让苍雷冠上你的姓,那苍雷就只能不复存在了,”楼玉宇不太了解薛世景这个人,但他却摸透了那个相影羽的心思,若是不然他是怎么能在多次拒绝相影羽的情况下话下来的。

连相影羽手上他尚且能活下来,谈惶区区一个薛世景。

“可惜,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薛世景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会死……你却会遗臭千年,”楼玉宇笑了。

薛世景脸色终于有了改变,及时在这昏暗的暴室里,楼玉宇也能看得出薛世景真的是相信了他。

薛世景看到了楼玉宇脸上的得意,也许正如楼玉宇所说,一旦苍雷更换了姓氏,苍雷便不复存在,那以后的事情了,他可不是那杞人忧天的人,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解决,现在的他只想要楼玉宇的命。

“我知道你对解毒这一方面非常在行,”薛世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匣子,从匣子中取一只混身通红的小蝎子。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我是不太了解,但我听说这个可以在短时间内敌人于死地,我想如果是平常的楼太医,要解开此毒物的毒性,心想是轻而易举就能解的,只是不知道像如今这种情况,你可还有办法解毒,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薛世景狂妄而嗜血的笑着,将红色蝎子放到楼玉宇身上。

“此物最喜血腥,一旦嗅到血的味道,便会想将毒性注入猎物体内……”薛世景正想继续说,付祁光走了进来在薛世景耳边说了几句话,薛世景脸色当即大变。

薛世景凶狠的瞪了楼玉宇一眼,匆忙离去。

楼玉宇笑了笑,心道这瑞华宫的动作快得出乎他的预料。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五脏六腑便如被烈火焚烧一般,那种疼痛胜过了之前所承受的所有皮肉之痛,让他整具身体都在抽搐。

没想到瑞华宫的动作快也快不过这只没毛畜生,连什么时候把他放下都完全没有胸腔知觉,或许是因为被浇了太多的冷水,身子早没了知觉。

暴室外突然热闹起来,他想抬起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可胸腔越是疼痛,他便越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气力,视线越发模糊,渐渐失去了知觉。

就在楼玉宇被刑察院带走的,一个时辰这边厢婵心苑刚被禁足,梅心苑又出了大事。

梅心苑东苑玉心阁走水,惹得不少人围观,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平息了下来,索性有人发现得早,及时控制了场面,未造成太大的损失。

梅心苑主苑的宫娥太监们看完热闹回来,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头脑转得快的福莹立即明白中调虎离山之计,推开薛诗彩房门一看,薛诗彩早已吊死在了房梁之上。

“来人啊!”尖声尖叫。

正得圣宠的佳丽,如今又怀有龙种,这般不明不白的吊死屋中,刑察院当然要重视,一接到梅心苑福莹的报案,马上就赶了过去。

如此荒唐的事情自然也惊动了东天极,与司马仪,两人赶到场时,刑察院的刘海识已经带人将屋中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早有线索,等东天极、司马仪一到场,立马就呈上一封信。

东天极接过信立马打开一看,当场呆住,司马仪虽然早有预料,却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过东天极手里信件。

“竟有如此荒唐之事,来人啊!速速去吧,四方馆的余老先生请将过来!”司马仪威仪万千的下达命令。

“刘大人,除此信件可还有其他发现?”司马仪心中欢喜,却故作镇定的询问道。

“经刑察院仵作仔细验证,薛常宣的确为自尽,”刘海识郑重其事的回答。

“那还不速速将楼玉宇领来!”司马仪已经迫不及待要一并铲除这楼玉宇了。

“提审楼玉宇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此处刚刚发出命案,怕晦气冲到皇上,臣斗胆请圣上移驾刑察院!”刘海识知道楼玉宇被付祁光带到暴室的事,这将近两个时辰,恐怕这楼玉宇已是强弩之末,在如此长途折腾,性命堪忧,还是就近提审的。

刘海识是薛世章的人,薛世章在楼玉宇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就关照过他,让他多多帮助这楼玉宇,他自然是要照办的。

“正合朕的心意,朕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东天极延续一贯听风就是雨的脾性,知道了薛诗彩的死因,理所当然的对薛诗彩厌恶至极。

“既然皇上说了要摆架刑察院,那还等什么!”在如此沉重的氛围里,独自司马仪兴奋得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十四章 按部就班

当夜,宫里便传出那刑察院抓捕楼玉宇的罪名。

楼玉宇日簿记录与士兵的日簿记录不符合。

其实这并不是太大的罪名,也不至于会被刑察院带走,只是刑察院接到密报,这日簿不符的日期,见过楼玉宇在二更时分偷偷潜入这婵心苑。

这宫中太医,在未经传召之下,进后宫可是大罪,虽然只是存在怀疑,但刑察院也要慎重对待。

刑察院连夜将此事禀报了东天极,东天极虽然有表露袒护莫、楼二人之意,但仍敌不过,冒夜雪入宫求见的薛世景,司马坤两位大臣的严厉之词,逼不得已让刑察院继续追查此案,将莫承欢禁足在婵心苑。

瑞华店

一听到消息,鹂妃,楚洛洛,便聚集到此地。

司马仪正好把刚得到的消息说给这两人知道。

“楼玉宇果然好计谋,这样一来不仅撇清了婵心苑的关系,还把梅心苑拉下水,”经这一番解释,连鹂妃也能看出次计的用意。

“如此一来,楼玉宇倒是送了我们一个大礼,”楚洛洛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过楼玉宇的能力倒是大大的又给了她一个惊喜,看来这个楼玉宇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正的帮这个薛世章,再薛世章想要动手之前,楼玉宇就已经留好了后手,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感叹这楼玉宇的可怕,竟然能未雨绸缪。

“从何说起?”司马仪未看出来这楼玉宇哪里给她们送了礼?

“这楼玉宇的罪名是什么?”

“与后宫妃嫔私通。”鹂妃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既然楼玉宇故意避开婵心苑,将自己和薛诗彩扯上关系,那我们不如就成全他们,帮楼玉宇制造一个他与这薛诗彩私通的证据出来,正好把他们一并除掉,”这就是楼玉宇的厉害之处,他在作出现在这个安排的时候一定已经把她们也算了进去,而且他也料到了自己就算看出了他的打算也会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因为做这个推手对她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种时候她又要感叹一句这楼玉宇也太狠了,对自己都下得了死手,他虽然是将计划设计得天衣无缝,把她们也当成棋子算了进去,但是要实现这个计划的前提是要以他自己为诱饵,否则薛世章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松警惕。

“那这样不就便宜了这莫承欢?”鹂妃想了想发现整个计划都把莫承欢排除在外。

“就当还楼玉宇一个大礼吧,他想牺牲自己保全莫承欢,那就成全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们要见好就收,大家想一想,如果这一次我们能顺利的除掉楼玉宇和薛诗彩,那莫承欢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一个只有圣上宠爱莫承欢那能比得上一个怀有龙种的薛诗彩,说到宠爱,在场的哪一位没受到过圣上的宠爱,但单凭一张脸得到的宠爱,又能得意多久?可一个怀有龙种的薛诗彩不同,她肚子可是圣上的二子,如果现在不除掉她,以后让她再生出一个皇子,那对我们的威胁就不言而喻了。”

楚洛洛对自己有完全的信心,如果没有楼玉宇,莫承欢不会是她的对手,这并不是说她小看莫承欢,相反,她太了解莫承欢了,所以她知道莫承欢太多顾虑,而她无所畏惧,她什么都可以牺牲,论豁得出去,莫承欢明显不如她。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司马仪眼下哪管得了什么莫承欢,她现在只想着怎么将楼玉宇和薛诗彩碎尸万段。

刑察院

刑察院的人把楼玉宇带回刑察院后,并未把楼玉宇带到监牢,而是直接把楼玉宇带到了暴室。

于是楼玉宇见到了付祁光,那凶狠大汉将楼玉宇交给付祁光后,便带人退了出去。

“楼太医别来无恙,”付祁光彬彬有礼的笑着。

“付院长不必客气,我们也未相熟到这种程度,”楼玉宇对付付祁光的礼数不屑一顾。

“没想到人称风度翩翩的楼太医,竟也会有如此失礼的一天,”暴室昏暗潮湿,密不透光,突然从某个不知晓的幽暗角落里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更令人如坠冰窖。

“薛大人,你都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把在下带到这种地方来了,在下也用不着对你客客气气的吧,”楼玉宇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薛世景所在的位置。

楼玉宇话音未落,付祁光身旁处走出一名男子,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在楼玉宇英俊的面庞上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为何不还手?以楼太医的身手,应该轻而易举的躲开才是,”男子还想继续挥动手中的鞭子,却被从暗处走出来的薛世景制止了。

“躲?在下一介孱弱小太医,哪能躲得过这快如闪电的挥鞭,而且若是大人想伤在下又哪里躲得过。”楼玉宇硬生生的受了一鞭子,脸颊吃痛的抽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与薛世景反唇相讥。

“来人啊,没看到楼太医衣裳都脏了么,还不快给楼太医换身‘得体’的衣裳!”薛世景对楼玉宇的讽刺不予理会,高声叫来了人。

楼玉宇又笑了,薛世景这哪是要给他换什么得体的衣裳,那是要给他换囚衣。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换好囚衣的时候,他就要被架到刑架上,而且薛世景并没有继续与他“愉快”聊天的念头,而是直接吃了一顿鞭子。

“停下,”薛世景那个奋力挥动鞭子的人。

楼玉宇早已是皮开肉绽,疼得已经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累得想要好好睡一觉,不管在哪,可就在他将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盆凉水在这腊月的寒冬里,令他精神一振。

随之而来的是一轮全新的疼痛,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几乎要绷断。

“楼太医可清醒些了?睡得可好?”薛世景满脸都被一种爽快的笑容充斥着。

“托……薛大人的……福,”楼玉宇疼得失去了知觉,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楼太医的骨头可是跟嘴一样硬,不过,你觉得你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一天?两天?”薛世景却没忘了要对楼玉宇咬牙切齿。

“薛世景,你以为整个刑察院都是你的?”楼玉宇虚弱的嘲讽这薛世景。

“不用整个刑察院,只要现在整个暴室都是听令与我的就足够了,”薛世景显然不被楼玉宇嘲讽所动容,因为他已经觉得自己站在制高点,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败涂地的楼玉宇。

“薛世景,你以为你已经赢了?”楼玉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勉强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你敢对我动手?哈哈哈……咳咳咳”楼玉宇原本想狠狠的嘲笑薛世景一番,却笑着笑着咳了起来,直到最后咳出了污血才停下来。

“为何不敢?想嘲笑我?你还没那个资格,你有时间还是多为自己短暂的生命叹息一下吧,我为何不敢对你动手?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能牵动凤兰?凤兰王是傻子么?”

薛世景早就计算好了一切,调查好了楼玉宇在凤兰的所有关系,楼玉宇的确在凤兰有些关系,但那不过都是些友情关系,要动用军事力量干预苍雷内部,那就是国家的事情了,他认为楼玉宇还没有那个本事。

“你计算完了我在凤兰所有的关系?”楼玉宇知道薛世景一定会算错的。

“现在在凤兰除了一个瑞亲王,你还能动用什么力量?”薛世景已经想好了办法对待相彦风的水军。

“你算计好了瑞亲王,计算好了凤兰君王,可你却忘了计算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一个无论他提出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人。

“你父亲?如今他云游天下,你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去?”薛世景早就忽略掉这个人,已经调查过楼玉宇这个父亲,一个连行踪都不明的人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楼玉宇意味深长的笑着摇摇头:“是皇后,凤兰的国母。”

那个他曾经深爱的人,他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人,可那个人也是永远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周皇后?”薛世景的眼神有些动摇。

“用不了多久……只要你有心要这苍雷,凤兰就绝对不会做……坐视不理,你……你想让苍雷冠上你的姓,那苍雷就只能不复存在了,”楼玉宇不太了解薛世景这个人,但他却摸透了那个相影羽的心思,若是不然他是怎么能在多次拒绝相影羽的情况下话下来的。

连相影羽手上他尚且能活下来,谈惶区区一个薛世景。

“可惜,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薛世景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会死……你却会遗臭千年,”楼玉宇笑了。

薛世景脸色终于有了改变,及时在这昏暗的暴室里,楼玉宇也能看得出薛世景真的是相信了他。

薛世景看到了楼玉宇脸上的得意,也许正如楼玉宇所说,一旦苍雷更换了姓氏,苍雷便不复存在,那以后的事情了,他可不是那杞人忧天的人,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解决,现在的他只想要楼玉宇的命。

“我知道你对解毒这一方面非常在行,”薛世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匣子,从匣子中取一只混身通红的小蝎子。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我是不太了解,但我听说这个可以在短时间内敌人于死地,我想如果是平常的楼太医,要解开此毒物的毒性,心想是轻而易举就能解的,只是不知道像如今这种情况,你可还有办法解毒,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薛世景狂妄而嗜血的笑着,将红色蝎子放到楼玉宇身上。

“此物最喜血腥,一旦嗅到血的味道,便会想将毒性注入猎物体内……”薛世景正想继续说,付祁光走了进来在薛世景耳边说了几句话,薛世景脸色当即大变。

薛世景凶狠的瞪了楼玉宇一眼,匆忙离去。

楼玉宇笑了笑,心道这瑞华宫的动作快得出乎他的预料。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五脏六腑便如被烈火焚烧一般,那种疼痛胜过了之前所承受的所有皮肉之痛,让他整具身体都在抽搐。

没想到瑞华宫的动作快也快不过这只没毛畜生,连什么时候把他放下都完全没有胸腔知觉,或许是因为被浇了太多的冷水,身子早没了知觉。

暴室外突然热闹起来,他想抬起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可胸腔越是疼痛,他便越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气力,视线越发模糊,渐渐失去了知觉。

就在楼玉宇被刑察院带走的,一个时辰这边厢婵心苑刚被禁足,梅心苑又出了大事。

梅心苑东苑玉心阁走水,惹得不少人围观,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平息了下来,索性有人发现得早,及时控制了场面,未造成太大的损失。

梅心苑主苑的宫娥太监们看完热闹回来,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头脑转得快的福莹立即明白中调虎离山之计,推开薛诗彩房门一看,薛诗彩早已吊死在了房梁之上。

“来人啊!”尖声尖叫。

正得圣宠的佳丽,如今又怀有龙种,这般不明不白的吊死屋中,刑察院当然要重视,一接到梅心苑福莹的报案,马上就赶了过去。

如此荒唐的事情自然也惊动了东天极,与司马仪,两人赶到场时,刑察院的刘海识已经带人将屋中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早有线索,等东天极、司马仪一到场,立马就呈上一封信。

东天极接过信立马打开一看,当场呆住,司马仪虽然早有预料,却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过东天极手里信件。

“竟有如此荒唐之事,来人啊!速速去吧,四方馆的余老先生请将过来!”司马仪威仪万千的下达命令。

“刘大人,除此信件可还有其他发现?”司马仪心中欢喜,却故作镇定的询问道。

“经刑察院仵作仔细验证,薛常宣的确为自尽,”刘海识郑重其事的回答。

“那还不速速将楼玉宇领来!”司马仪已经迫不及待要一并铲除这楼玉宇了。

“提审楼玉宇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此处刚刚发出命案,怕晦气冲到皇上,臣斗胆请圣上移驾刑察院!”刘海识知道楼玉宇被付祁光带到暴室的事,这将近两个时辰,恐怕这楼玉宇已是强弩之末,在如此长途折腾,性命堪忧,还是就近提审的。

刘海识是薛世章的人,薛世章在楼玉宇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就关照过他,让他多多帮助这楼玉宇,他自然是要照办的。

“正合朕的心意,朕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东天极延续一贯听风就是雨的脾性,知道了薛诗彩的死因,理所当然的对薛诗彩厌恶至极。

“既然皇上说了要摆架刑察院,那还等什么!”在如此沉重的氛围里,独自司马仪兴奋得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十六章 无从企及

楼玉宇回了太医院后,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三天,冰寒刺骨的冷风,并不能将人们对楼玉宇事件的关注度冷却下来。

三天后,大雪骤停,楼玉宇令豫綦给楚洛洛送了一封信。

缘露阁

楚洛洛疑惑不解的打开楼玉宇令人送来的信件,妩媚的黛眉瞬间皱成“川”字型。

“主子,上面写了什么?”缘露阁掌事太监陈耳,见楚洛洛面色不好看,便问了一句。

“备轿,我要去趟瑞华殿,”楚洛洛冷冽的面容上多了一分不甘。

瑞华殿

“娘娘!娘娘!”面如纸色,似被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吓破了胆。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司马仪心中狠狠的跳了一下,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却要故作镇定。

“出事了,天牢!天牢出事了!”筱如身如抖筛,战战兢兢的在司马仪耳边说到。

“什么!”司马仪在也遏制不住心中恐惧,惊慌失措的叫了出来。

“出去!全都给本宫滚出去!”司马仪虽慌乱,却也不忘先把闲杂人等轰出去。

听了司马仪的命令,在一旁候的小宫娥,小太监赶忙离开大殿,生怕晚一刹就会被司马仪严惩一般。

“你赶紧与我细细说来,这天牢到底怎么了?”这关系到她的家族命运,万万不敢轻慢懈怠。

“我们派过去的人手被刘海识抓了,”筱如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平稳的把消息传达给了司马仪。

司马仪身躯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幸好筱如及时扶住司马仪摇摇欲坠的身形。

届时,方萍淡然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派去天牢的人被擒住了,”筱如哭丧这脸抬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方萍。

“皇上已经责怪下来了么!你一副死了爹娘的晦气脸!事情未定局之前,一切都还未可知,娘娘要清楚常宣过来么?”方萍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并未像司马仪一样乱了方寸。

“快去叫!马上让她过来!”方萍一席话让司马仪看到了绝望中最后一丝希望。

“娘娘,楚常宣到!”澄雪面带笑容的缓然走入殿内,发现整个气氛不太对,脸色立即变了变。

“快!让她进来!”司马仪听到楚洛洛赶到,当即站直了身子迎了出去。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楚洛洛还未知道天牢的事情,故此要比司马仪淡定一些。

“不必多礼,来了就好!”司马仪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她只想要楚洛洛赶紧像个对策拯救她与水火之中。

“臣妾已让静妃赶过来,相比很快就到了,”楚洛洛身为后晋之人,就该尊重似静妃这等在四司马仪身边伺候已久的人,即便是她来了也没有什么用,但叫一下也算是给了静妃一个基本的面子,以免静妃心生间隙。

“叫她来作甚!废物一个,不来也罢!”司马仪现在只关心自己有没有救,哪还管得上其他。

就在司马仪旁若无人的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静妃卢玉婵正好走上瑞华殿的阶梯,把司马仪那句辱骂性的话语尽收耳内。

卢玉婵拧了拧眉头,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却敢怒不敢言,脸上不快转瞬即逝,立马换了一副笑脸与司马仪相见。

“你怎来得这般快?”司马仪现在眼里只放得下楚洛洛一人,对卢玉婵的嫌弃都写在脸上,寡淡的问了一句,转头便一脸微笑的拉着楚洛洛的手走进内殿。

“嫔妾也有事要找娘娘商议,不知娘娘找臣妾何事?”楚洛洛看司马仪这样热情,就知道这司马仪定然又闯了祸,着急这想让她来收拾烂摊子。

“巧了,来来来,方萍,去备些茶点来,我们坐下,你且听我细细说来,”司马仪知道这楚洛洛有极大的可能牵动着自己命脉,自然要把楚洛洛当做上宾一样对待。

“娘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眼下想必我们也耽搁不起任何时间,”楚洛洛想了想,她的事情和司马仪的事情几乎同时发生,在这深宫里最不可信的就是“巧合”二字,所以这两件事情哪怕不是同一件,那也一定存在关联,楚洛洛就想着一起解决可能会更有效率。

司马仪脸上一僵,眼神有些摇晃,像是预谋被拆穿的尴尬,又像是因为祸事闯得太大的心虚:“其实,找你来是为了楼玉宇的事……”

“娘娘还请详细说来,”楚洛洛心中开始隐隐的涌起一阵愠气,只是碍于司马仪的身份不得发作。

“你要理解本宫迫切想要制楼玉宇于死地的心,当升上宣布将他无罪释放的那一刻,本宫恨不得当场就上去把他撕个粉碎,可圣上金口玉言,也无法改变事实……”平时趾高气昂的司马仪,竟然在这一刻有些萎缩。

楚洛洛拼命的克制自己心头怒火,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

“你也知道这楼玉宇生性狡诈,他得以无罪释放,平安回到太医署,但不代表他可以将前世一笔勾销,他必然会使些手段,将我们这些疑心想把他逼上绝路的人一网打尽……”司马仪说到一半,又停下来心虚的看啦楚洛洛一眼。

“您做了什么?”楚洛洛不关心理由,她只关心司马仪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楼玉宇抓住了把柄。

“本宫安排人去了天牢,想将李响等人秘密处死,”司马仪再也理直气壮不起来。

楚洛洛一听,怒火瞬间吞没了所有理智:“娘娘,怎可如此糊涂!”

司马仪虽心有所惧,可也容不得人训斥,楚洛洛话音未落,司马仪的脸色就变了。

楚洛洛当即意识到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话,立即改口:“也怪嫔妾,嫔妾要是能体谅到娘娘的苦楚,也不会让娘娘这般心焦。”

“是啊,楚常宣,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娘娘的难处,那李响几人活着始终是隐患,娘娘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卢玉婵抓住时机为司马仪说了句好话,以此来讨得司马仪的欢心。

楚洛洛从卢玉婵的态度感觉到一丝针对,不过她也没有理睬,反正也都是预料中的事情,若无其事的接过了卢玉婵的话茬:

“嫔妾知错,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过错的时候,我们现在主要还是要共渡难关。”

“没错,”司马仪有了台阶下自然也不想多做纠缠,现在还要依靠楚洛洛来出谋划策。

“娘娘,您一向稳重,不该做这种鲁莽的事,您是不是经谁口中收到了什么风声?”在楚洛洛的认知里,司马仪一向反应迟钝,如果放在往常,她是绝对想不到要处理收尾的,应该是听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才让她有了这“长远”的眼光。

“是收到一些流言……”司马仪犹豫了一瞬,如是答道。

“嫔妾以为,娘娘是时候重新量度一些身边人了,”楚洛洛心细如发,立马就想到是这个为司马仪打探消息的人身上有问题,只是她所料未及的是误导司马仪的人不是眼线,而是一开始就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要误导所有人。

“你是说她叛变了?”司马仪心狠狠的跳了一下,这对她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嫔妾不敢妄论,只是想提醒娘娘多注意一下,为了证明这个人的清白,我们更应该细细的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误导娘娘,”她未接触过这个眼线,她也不敢多嘴。

“好,这件事情本宫会处理的,”司马仪眼神中闪过冷冽的杀气,看来这个眼线,不管是黑是白,结局已经定下了。

“那常宣想到解决方法了么?”卢玉婵故意将话题调转回来,她明知道此时地她们来说是死局,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办法来,还是步步紧逼。

“臣妾便是为此而来的,”楚洛洛从袖口处取出楼玉宇托人带给她的信件,交给司马仪。

司马仪疑惑不解的打开信件,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勃然大怒:“楼玉宇!本宫要你碎尸万段!!”司马仪将信件撕成粉碎。

方才楚洛洛斥责她的时候她还浑然不觉,现在看了楼玉宇的信,她才知道,从楼玉宇走出刑察院那一刻起,就是一个为她而设的圈套,她居然还乖乖的按照楼玉宇计算的一点点往里钻。

“一开始我们还有条件可谈,但眼下时间紧迫,我们只能被动答应与他合作,否则一旦刘海识反应过来,那一切都来不及了,”楚洛洛在看到信件之后为何如此着急的赶来瑞华殿,她就是怕司马仪会落入楼玉宇精心准备的圈套,没想到她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不行!本宫绝不与楼玉宇合作!”司马仪毅然决然的否决。

“娘娘,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方萍虽然没看到信件,但也能意识到现在她们的处境,身为瑞华殿的掌事宫女,她应当扛起适时规劝主子的大担。

“该死的楼玉宇,如此卑鄙,本宫不屑与他合作!”司马仪一想到自己要和楼玉宇合作,全身上下就如被成千上万的蚂蚁爬过全身一样,恶心得让她直打冷战。

“没错,我就不信,不和楼玉宇合作,我们还过不去这关了,这些年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还怕一个小小的楼玉宇不成!”卢玉婵一时间被忌恨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她们所面临的危机。

“住口!”楚洛洛第一次对外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得罪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可是一味的忍让会让别人以为她连底线都没有。

“你!”卢玉婵何时受过这种待遇,第一时间当然是想着怎么好好惩罚这卑贱的奴才。

“娘娘切不可意气用事!”向来懂得审视夺度的方萍十分清楚现在她们的处境,如果不按照楚洛洛的安排走,这一次亏损最大的肯定是她们。

“可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你们想个法子,让他倒大霉?”司马仪也知道除此别无发法,就想着暗中给楼玉宇捅刀子。

“万万不可,依楼玉宇的性子,他就怕我们不给他使绊子,我们不顾道德仁义途中陷害于他,便又给了他一个抓住我们把柄的机会。”楚洛洛听着司马仪的话,心中慌乱不已,生怕司马仪会不顾反对,对楼玉宇不利。

“那要本宫如何?这般不行,那般不可,本宫心中恶气难消!”司马仪气得身子直发抖,头上的金步摇也跟着一颤一颤。

“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这次我们先让这楼玉宇尝些甜头,等这件事圆满过去以后,我们找个他松懈的时机,再让他知道戏耍我们的厉害,娘娘觉得可好?”楚洛洛经过这次事件,早已对楼玉宇没了把握,不过现在只能编些动听的谎言,先把司马仪稳住再说。

“你可能保证?”司马仪被楚洛洛说得有些动摇。

“嫔妾以生命起誓,定让楼玉宇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楚洛洛这一句到不是虚言,楚洛洛虽然对楼玉宇有些恐惧,可是她原本就活不久,用生命起誓这种誓言对她来说是最不值钱的。

“好吧,”司马仪勉为其难的做出了妥协。

楚洛洛回到寝院,立即修书一封令人带过去给楼玉宇。

翌日,刑察院忽然又对外宣布,对楼玉宇与薛诗彩私通一事重新审理。

人们都觉得这刑察院就是吃饱了没事撑着了,这明明已是定下的案子又何必去翻案,这皇上的绿帽子查来查去丢的都是皇家的脸面,这刘海识这般执着,就不怕皇上记仇降罪于他?要知道当今皇上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时候有人站出来道出了这其中的真相:“这哪里是刘副院长吃饱没事干,这分明就是那楼玉宇和皇上设好的圈套,早些天宣布结案,不过是在迷惑那个真正的‘奸夫’,现在抓到了真正的‘奸夫’所以才有了这重新审理的事情发生。”

众人恍然大悟,心道:这楼玉宇果真了不得,居然说动了皇上与他共演这样一出戏。

不过事实上“奸夫”到是没抓到,只是有了证据证明这楼玉宇是受到了奸人陷害,现在开堂审理就是为了还楼玉宇一个清白。

不过说是开堂审理,但也不是公开审理,到场的也只有东天极,连同对此事一直关注的瑞贵妃娘娘都未到场。

这一审从中午一直审到日落西山,审判结果也未公布,只是楼玉宇大摇大摆的从刑察院的大门走了出来。

又过一日,东天极下了一道圣旨,让楼玉宇直接从五品医者,晋升为正三品医官,楼玉宇一跃成为苍雷史上最年轻的三品医官。

此消息一经扩散,宫里议论纷纷的声音立即安静了下来,任谁都看得出,皇上这恰到好处的圣旨,就是一份对楼玉宇的补偿,这也就进一步说明了楼玉宇此番被卷入薛诗彩一案中,完全是被奸人所害,更加证明了楼玉宇的清白。

一时间,楼玉宇那往日里清冷的院子,门庭若市,前来讨好,阿谀奉承的人几乎要踏平楼玉宇的门槛。

楼玉宇到时看得开,也不管是哪一派系,送上来的礼物全部收下,嘴上太极打得行云流水,愣是把所有上门拜访的人哄得高高兴兴回去。

这边厢楼玉宇收礼收得喜乐开怀,那边厢的司马仪气得七窍生烟。

如此一来,莫承欢也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找来了楼玉宇,结果到楼玉宇闭门不见,闹了这么一出莫承欢有些恍惚,这楼玉宇是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闲杂人等来者不拒,却唯独将这莫承欢给拒了。

这件事不仅莫承欢想不明白,那些得到消息的人也同样不明所以,这件事就像看的书有一角被虫蛀去,在人们心头挥之不去。

第二十五章 排兵布阵

当夜,东天极在瑞华殿留宿,第二天,一大早,早朝都未上,便来到婵心苑向莫承欢赔罪。

“承欢,朕错了,开开门吧,”东天极被莫承欢锁在门外,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上你先用去吧,过两天等主子心情平复了,主子自然就会找您了,”苓雪上前阻止,生怕东天极会推开门,看到屋里满地狼藉的样子。

“不,朕要在这里等承欢,承欢!朕错了,朕不该怀疑你!”东天极坐在莫承欢门外的台阶上孜孜不倦的道着歉。

突然门打开了,莫承欢苍白着脸色,满眼怨气的看着东天极。

“承欢……”东天极被莫承欢苍白脸色吓了一大跳。

东天极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屋里,满地的狼藉,已经是完全看不出原本整洁的模样。

不止是东天极,莫承欢会开门连苓雪都吓了一跳,她知道屋里的情况,所以才害怕东天极东天极打开门,因为不能让东天极看大莫承欢狼狈的模样。

“请皇上饶恕,让皇上见到臣妾这副狼狈之样,”莫承欢完全没有丝毫歉意,只是嘴上说说。

“承欢,朕错了,”东天极却是真的带着歉意。

莫承欢没有说话,缄默着走出了房间:“苓雪打扫一下房间。”

苓雪受了很大的惊吓,正不知所措中看到了莫承欢与平常无异的坚定和胸有成竹的眼神,便镇定了下来,淡然应道:“是!”

“承欢,和朕说说话,”东天极小心翼翼的跟在莫承欢身后。

“皇上早些回去歇息吧,”莫承欢冷漠的回了一句,连看都未看东天极一眼。

“承欢……”东天极撒娇似的轻轻拉了一下莫承欢的衣裳。

“皇上!请回吧!”莫承欢此时此刻是真心不想见东天极,在她认为东天极是明知道楼玉宇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还是默许了,才会发生楼玉宇差点送命的事情。

“朕是后来才知道真相的,朕只是被小人蒙蔽了双眼,朕也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朕是被他们逼迫的,”东天极努力的解释着。

莫承欢听出了东天极的潜台词,可依然是无法消去心中怒火。

“皇上,请回吧,待臣妾整理好妆容再给皇上赔罪,”莫承欢也用潜台词的方式告诉东天极,“今天我不想见你,等我消气了再跟你讨论这件事。”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苓雪,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朕今日先回去了,”东天极明白莫承欢的意思,只好就此作罢,转身带着朱铭等人离去。

“让人去刑察院了么?”她现在最关心的依然是楼玉宇。

“小亨子一早就过去了,还有昨日审查时,发现薛诗彩,院子里又几个人去向不明,现在也正追查中,”苓雪明白莫承欢此时此刻的心境,她在为楼玉宇而担忧,她们这些做侍从的能为主子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说,楼玉宇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能为他做些什么?”莫承欢想为楼玉宇做点什么,可楼玉宇安排得“太完美”,现在的她贸贸然进去插手,怕只怕会徒增混乱。

“依奴婢看来,还是按照楼太医的意思走吧,毕竟楼玉宇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们不能让楼太医白白受了苦。”苓雪生怕关心则乱而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东天极身上。

“主子……”苓雪能感觉到莫承欢有苦说不出,但她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莫承欢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大早,直到午时,才被苓雪劝回屋中,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林育亨也回来了。

莫承欢未顾及妆容,便让候在门外的林育亨进来。

“快说,情况如何?”莫承欢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情况。

“吉祥几人已经被捉拿归案,今日刘海识审了一下午,已定下薛诗彩的通奸罪,以吉祥几人的口供,薛诗彩时常与男子幽会,而这名男子正是楼太医,不过现在楼太医还未清醒,一切还要等楼太医清醒过后再作对质。”林育亨满面愁容,对于此等不确定答案的判决令他忧心不已。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尘埃落定了,”听了林育亨的话,莫承欢得出的表现却是鱼林育亨正好相反,表情释然,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

“主子,现在的证据都指向楼太医,您就一点也不担心么?”玉柳在一旁伺候,发现莫承欢一点也不着急,想来定是另有打算,不禁有些好奇。

“像他这种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能做的便是等待时机。”等待她出手的时机。

“等待什么时机?”锦素看着莫承欢森冷的眼神发着呆,倏然问了一句。

苓雪身躯一僵,心中大叫不好,锦素在不恰当的时机问了不该问的话,怕要遭莫承欢苛责,遂先莫承欢一步责怪了锦素一句:“到时候你便知晓,你现在问这么多干嘛!”

莫承欢似有若无的扫了锦素一眼,没有说话。

“就是,主子自有主子的打算,用你多事!”林育亨与锦素走得一向很近,自然轻易的理解苓雪的意思,并顺着苓雪的意思,替锦素解围。

“大家不用这么敏感,有些事让你们知道也无妨……”莫承欢见苓雪与林育亨如此积极的为锦素解围,心中又忽而想到另一件事,就想顺便试探一下。

“奴婢并不想知道,”苓雪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林育亨看着又是心头一紧,心想:这苓雪一向聪明伶俐,今日又怎的做顶撞主子这种傻事。

莫承欢沉默了一会儿。

“主子,若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奴婢与锦素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苓雪能感觉到莫承欢已经开始对锦素产生了怀疑,但她心中完全相信这锦素,并不想让莫承欢这样怀疑锦素。

莫承欢被苓雪两番驳了面子,却为生怒,平淡的看着苓雪。

林育亨在一旁看得着急,担心莫承欢会一怒之下重罚苓雪,正想为苓雪开脱两句,莫承欢却先开了口:“好,那你们就先下去吧。”

林育亨吓得傻了眼,这跟他料想中的完全不同啊。

“还有你们,都跟着下去吧,我再睡会儿,”莫承欢若无其事的冲屋里的人摆了摆手淡然道。

听了莫承欢的吩咐,屋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退了出去,锦素直到被苓雪拖出门外的那一刻,眼神都未离开过莫承欢,而莫承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苓雪把锦素拖到一旁,立即训斥道:“你在想什么!你方才怎能问出那种问题!你不想想现在的情况。”

“我只是疑惑,”锦素回想方才无意中从莫承欢捕捉到的杀气,心中就莫名的害怕起来。

“疑惑也不能问!你不看看现在的情形!现在主子正怀疑我们之间有内奸!你突然问那种问题,分明就是主动和主子说内奸就是你!”苓雪也顾不得许多,一着急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说与锦素听。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锦素一惊,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苓雪气愤不已,却又不敢过多责备。

苓雪如此为锦素担忧,也是因为与锦素的关系,她才能快速的适应婵心苑的环境,她在婵心苑里相处得最好就是锦素,这件事人尽皆知,两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苓雪自然为锦素担忧多些。

想当初,她初来咋到婵心苑,锦素也是处处照顾她,当时也只有锦素真正愿意以真心待她,今日锦素见其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当然义不容辞的要纠正她。

“苓雪,你方才有没有觉得,我们主子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地方?”锦素不好意思明说,只有隐晦的形容自己的所感。

“有什么不一样?”苓雪的思绪全在事情上,却忘了关注莫承欢的态度。

“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跟往常我们所认识的主子不太一样!”每每想起莫承欢眼中的杀意,锦素都不寒而栗。

“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或许你只是太累多心罢了,”苓雪嘴上虽是如此说道,但心里却默默的记下了锦素的话。

刑察院,经过刘海识一番审问,薛诗彩通奸自缢基本已经能定案,只待楼玉宇苏醒再提审此案便算可以结案了。

“你说这楼玉宇一表人才怎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呢!”

“如何不能,这楼玉宇长得就是一副风流模样,这种事不发生在薛常在身上,迟早也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对于楼玉宇私通宫嫔的事情,有人惋惜,有人不以为然。

又过三天,楼玉宇醒来,刘海识公开提审,到场的有东天极,司马仪还有刑部多位高官。

“带犯人楼玉宇!”刘海识拍响惊堂板。

楼玉宇被人抬上来,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勉强才在人的搀扶下站稳身形。

“来人赐座,”东天极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竟然给一个罪人赐座,但既然是东天极亲口御赐,旁人也不敢多嘴。

“罪人楼玉宇你可知罪!”刘海识严色怒喝,仅仅一声就已经做到了震慑全场的作用。

“我何罪之有?”楼玉宇没说一句话都十分艰难。

“来人!宣读罪状书!”刘海识唤来副手。

罪状书宣读完毕,刘海识又复问了一句:“你可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楼玉宇不卑不亢的仰着高傲的头颅,轻缓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冤枉的?”司马仪语气中有些许不屑,这整个计划已经被她们安排妥当,她就不信这楼玉宇真有这通天的本领,能够逆转这形势。

“大人,可否容我问几个问题?”楼玉宇不慌不忙,游刃有余的抬眼与刘海识对视。

刘海识身躯一凛,这楼玉宇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他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现在你是犯人!”司马仪见楼玉宇有意无视她,当即火冒三丈。

“爱妃莫恼,我们且听听他能问出什么花来,”东天极饶有兴趣的看着楼玉宇说道。

他心中虽早有答案,楼玉宇必能脱困,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现在的局面对楼玉宇而言,无疑是死局,人证,物证俱全,在他们看来就是任凭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他倒是要看看楼玉宇是如何只靠自己一张巧嘴走出这个困境。

“你说,”刘海识得到东天极的授意,允许楼玉宇提问。

“既然我的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那又是为何要杀我灭口?”楼玉宇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他能活着离开暴室,那就不怕这薛世景和司马仪对他不利。

“这……”刘海识也不是没有办法回驳这楼玉宇的话,只是他太了解付祁光,这其中如果没有什么猫腻,付祁光是绝对不会走毒害楼玉宇这一步险棋的,他也愿意知道其中隐情。

“皇上,我想单独与您说一句话,”楼玉宇成功引起了注意后,又把目标转移到东天极身上。

“大胆!”司马仪拍案而起,怒目瞪视楼玉宇,大声喝斥道:“圣上万金之躯,岂容你一介囚徒亵渎!”

司马仪主要还是怕楼玉宇用花言巧语说服东天极,到时候来个无罪释放,那她们那么多努力就通通白费了,徒为他人做嫁衣。

“贵妃娘娘!苍雷似乎没有拒绝我的权力。”楼玉宇本就没有打算用光明的手段来对付司马仪和薛世景,她们能联手不择手段的谋害他,他定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你!”司马仪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但她也无法反驳,经过赈灾一事过后,谁都不敢妄下定论,这楼玉宇手上究竟还有多少底牌。

东天极心中一亮心道:“这楼玉宇当真是心计过人,听似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的摆脱了他偏倚楼玉宇的嫌疑。”

心中虽为楼玉宇的滑头而欢喜,但脸色却不由得假装冷峻了下来,点头允许了楼玉宇要求的单独对话。

“皇上介意后厅谈话么?”楼玉宇嘴角噙着笑意,话中确是带着渗人的寒冷。

东天极起身,司马仪也跟着起来,她也知道她们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过度担心,但这楼玉宇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谁也说不准会因为他最终导致整个事件走向什么方向。

“爱妃不用担心,他还不敢对我怎么样,”东天极苦着脸带着朱铭与楼玉宇一同回了后堂。

半个时辰后,东天极、朱铭与病怏怏的楼玉宇从后堂出来。

“退堂吧,楼玉宇无罪释放。”东天极黑着脸宣布退堂。

楼玉宇退了堂便被送回了太医署。

婵心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主子!楼太医被放出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凝香听到楼玉宇被释放的事情,便着急着关心了起来。

“让他好好休息吧,”莫承欢心中也迫不及待要见楼玉宇,可她也能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

苓雪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凝香,她能明白莫承欢的善意拒绝是此时最好的抉择,但她总觉得莫承欢应该还有其他的意思,她总觉得莫承欢近来再防着谁,说话总是留一半。

莫承欢沉默的低头看着书,又抬头嘱咐了一句:“还有最近你们谁都不要去太医署。”

“主子,灵贵嫔来了,”小太监管承,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禀报。

“快快让她进来!”莫承欢欣喜万分的站起来,迎了出去。

“怎么迎出来了,进去说吧,”齐语笑意盈盈的上前牵住莫承欢往屋里走。

“有没有怪我?这段时间都没来看你,”齐语心中很是不舒坦一想到近来莫承欢所要承受的痛苦和磨难,自己却置身事外装作视若无睹,这种时候就不禁觉得自己既卑鄙又自私。

“怎么会,这些日子这么乱,还是别参和的好,我也是局外人,又何况你呢?”莫承欢怎么会责怪齐语,她真正责怪的人,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正是乱,我才应该守在你身边陪你度过啊,”齐语的每一个难关都是莫承欢帮她度过的,可现在莫承欢正面临一个巨大的难关,她却不能及时陪在莫承欢,她感到十分愧疚。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莫承欢知道,齐语为何在这段时间与她保持距离,肯定与薛世章脱不了干系。

“可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从来未说过你的难处!”齐语万分责备自己的无能。

“你不要觉得没帮助过我什么,你能来看我,就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帮助!”莫承欢不忍心看到齐语自责,出言宽慰。

“就你嘴甜,我说不过你,”被莫承欢这一通说,齐语很快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抛诸脑后。

两人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把话题聊到了楼玉宇身上。

“听说楼玉宇已经回到了太医署?”齐语也对此感到难以置信,昨天宫里还流传着楼玉宇通奸罪已定,必死无疑,今日又峰回路转,楼玉宇清清白白的回到了太医署,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是啊,”莫承欢一聊到这里,脸上才微微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听说他在大堂上公然用凤兰威胁皇上来着!”齐语背后有薛世章相助,消息自然灵通些。

“真有此事?”莫承欢自从怀疑自己身边被人安插了眼线,便很少动用莫仲轩留给她的资源,有很多事情自然知道得慢一些。

“应当不会有假,”齐语相信她的眼线,正如相信那些眼线真正的主人一般。

莫承欢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楼玉宇的心思,她一时间也很难猜懂,也不知道他在此时此刻将凤兰搬出来是何用意。

“连你也想不通他要做什么吗?他莫不是被司马仪、薛世景惹怒,欲迁怒于苍雷?”齐语面色慌乱。

“迁怒于苍雷到不至于,只不过是想保自己一命吧,”莫承欢思虑好一会儿,悠悠的说了一句。

“也对,若是他真想报复,皇上也不可能如此从容,”齐语也如此想过,指示她也想不通为何,楼玉宇在威胁了皇上以后,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太医院。

“以我对楼玉宇和皇上的了解,楼玉宇应该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皇上,”莫承欢本不想将所知道的透露过多,可正好在她们说到这个话题时,玉柳从门外走了进来,莫承欢出于试探,把实情全盘告知。

“说服?说服了什么他一介囚犯光靠一张嘴,能让皇上将薛诗彩通奸这等大事当做没有发生?”是个男人都不会有这等胸径,更何况如今被戴绿帽的人是皇上。

“主子,备好了饭菜,要现在用膳么?”凝香紧跟玉柳身后进来,默然的听完齐语说话,才开口询问。

“上来吧,”莫承欢点头吩咐。

“玉柳,你去让苓雪上菜吧,这儿我候着便是,”凝香打发走了玉柳,代替玉柳候在一旁。

莫承欢若无其事的扭头又说回了被打断前的话题:“他自然有他的法子,不过他可不是说服皇上赦免他无罪。”

“那是什么?”这皇上亲口赦免了楼玉宇的罪,怎么到莫承欢这里又是另一种解释。

“他那是说服皇上与他演一出大戏,为的就是给那些自以为楼玉宇必死无疑的人看看,好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莫承欢本该收一收,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出全部。

“这楼玉宇果真是了不得,深陷绝境,还能扭转乾坤,”齐语连声称赞。

“他若是平平无奇,我又怎会与他相识,”莫承欢将她与楼玉宇的关系说的隐晦些。

“也是,能与你有关的人,哪个平庸之辈,”齐语赞同性的微微颔首。

“你是变相的在夸你自己么?”莫承欢顺着齐语的话锋,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被你发现了,”齐语自然也不想在那沉重的话题里沉浸,一句玩笑带过。

二十七章 水落石出

年末将近,寒冬大雪催开了清香素雅的腊梅,那一朵朵,一簇簇的各色梅花,有的似那被寒冬冻住的火焰,有的似那枝丫上清雅的白雪,有的似那夏日里在闲处歇息的彩蝶,各式各样,傲立雪中。

楼玉宇的案子,一审再审,一晃过去数日,结果还是未定,一切都是刘海识秘密审理,也不知刘海识用了什么方法,竟能滴水不漏,连审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流出来。

第九天,午时刚过,一直对莫承欢避而不见的楼玉宇自己出现在了婵心苑门前。

“赶紧通报你家主子,我到了,”楼玉宇意气风发的,神采飞扬的边说边往里面走。

凝香见了,兴高采烈的往屋里喊:“主子!楼太医来了。”

莫承欢一听,立即放下手中画笔,走了出去。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楼玉宇春风得意的笑着。

莫承欢见了,笑逐颜开嗔怪了一句:“你没死就好,瞧你这得意劲,颧骨都要飞天了。”

“哈哈,遇上好事,自然愉悦,来,请我喝杯好茶,我让你也跟着‘乐一乐’。”楼玉宇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

“凝香快快把前面两日送来的贡茶拿出来,沏茶!”莫承欢自然而然的被楼玉宇的愉悦所感染,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听起来十分灵动。

“好嘞!”凝香刚要进屋就听到了莫承欢那格外欢快的声音,没有半分犹豫,应了一句便转身出去准备了。

“快跟我说说,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莫承欢迫不及待的想从楼玉宇口中得到好消息。

“薛世章这次真的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要被我们逼上绝路了,”楼玉宇大气一松,一想到可以收网,心中便无限欢喜。

“从何说起?”莫承欢自然知道楼玉宇有办法对付薛世章,否则她也无法度过那一个个惶惶不安的夜晚。要知道被人豁出性命去保护,也需要一定强大的内心去承受,不然怎么去找理由抵消良心上的谴责。

“你可知道薛诗彩有个堂兄?”楼玉宇喜上眉梢,也是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统统都说与莫承欢知道。

“薛诗彩的堂兄不就是薛远山么?”薛氏一族人丁单薄,两兄弟就只有薛远山一根独苗,连这薛诗彩都只是领养的,哪还有什么堂兄。

楼玉宇沉默的摇了摇头。

“那还有谁?”莫承欢不明所以。

“那是薛氏旁支的一个孩子,叫名叫薛锦东,因为一直在暗中为薛世章办事,所以鲜少人知。”

“那这与薛诗彩有什么关系?”对莫承欢来说,这薛锦东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可楼玉宇居然会提起来,那也许对这件事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早已是暗生情愫,你说什么关系?”楼玉宇可是将这两人的关系调查得一清二楚。

“即使如此,那又能代表什么?薛诗彩一进宫,他们之间还能剩什么?”一道宫墙可以隔绝很多东西,感情更是每个入宫者都必须先舍弃的东西。

“如果这薛锦东在宫外,的确是什么都不剩,可如果我说薛锦东就在宫里,而且就在梅心苑里呢?”楼玉宇已经预料到了莫承欢会惊讶,但他要的正是这样的反应,不然怎么突显得出来他的非凡的能力。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一个完整的男人进宫除了通过医考进入太医署,好像就只能做内监了,如果这薛锦东真做了内监,那可真是对薛诗彩一往情深,简直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他的确是内监,就是薛诗彩身边那个叫吉祥的内监,可他却不是真内监。”楼玉宇一点一点的为莫承欢揭开谜团。

“什么意思?”莫承欢被楼玉宇说得有些糊涂。

“这可能是薛诗彩进宫的条件吧,她完璧进了宫,薛锦东也同样如此,”楼玉宇知道,以莫承欢的聪明才智,他不用说得太清楚。

“你是说,这薛锦东进宫为净身?”如此一来,薛诗彩的罪便大了,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没错,薛世章这老家伙也不知道使了何种方法,竟能让薛锦东这小子未净身就进了宫,”楼玉宇

“也就是说是薛世景把薛近冬放在薛诗彩身边的,这可是欺君之罪!”莫承欢计算了一下,发现这简直是除掉薛世景最好的利器。

“当初那薛近冬不是同司马仪的几个耳目一同不见了么?你又是怎么找到的?”这些人不见的时候,楼玉宇还在暴室,他怎么能知道这薛近冬的去向。

“我早就安排好了,他就是被我的人带走的,否则我怎么回束手就擒?”楼玉宇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可不敢放走薛近冬这把重要的利器,利器嘛,总是要攥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

“你……”莫承欢无言以对,这楼玉宇什么天大的本事,这可是苍雷的宫城,可不是他自家的院子,他竟然在这苍雷也有人手。还是在这藏龙卧虎的宫里。

“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我的人,借用而已。”莫承欢一双可人的大眼睛盯得他头皮发麻,他可不敢揽下这笔大功劳,得不到夸奖不说,还会反而给自己招来质疑,得不偿失。

“是他的?”楼玉宇这么一说,让莫承欢以为是东天极的人。

“不是,是鑫通,”鑫通鑫通,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只是从不涉各国政务,否则各国君主也不会放任它壮大。

“鑫通果然神通广大!”莫承欢对于鑫通的能力还是不由得夸赞了一番。

“可是能使动鑫通的人,更不得了,”没出顿了顿继续说道。

“为此我可欠了鑫通一个大人情,以后若是鑫通向我讨要可少不了你们的利息,”因为他,在苍雷的鑫通团员已有不少涉入了苍雷党争,也不知道会不会结下什么不良的因果,楼玉宇只能先向没出讨要一个承诺。

“那是自然,”莫承欢越来越觉得这楼宇玉与鑫通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许下一个承诺,为以后和鑫通结下一份善缘也未曾不可。

“那玉宇在此谢过了,”楼玉宇认真的向莫承欢行了个礼。

“我现在知道过程了,与我说说结果吧,”莫承欢也能想象得到,但她还是想切切实实的听楼玉宇说出来。

“就今天,薛世景恐怕要想方设法的逃出燕京了,”楼玉宇胸有成竹的说。

莫承欢短暂的露出一瞬间的胜利喜悦,眉头马上又皱到了一块:“我们能抓到他么?”

楼玉宇明白莫承欢的担忧,脸色微微凝重道:“我们不抓他。”

“为什么?你们就不怕他东山再起?!”莫承欢愤然的骂了楼玉宇。

楼玉宇默默的听着不做解释,他怕把计划告诉莫承欢,莫承欢会更生气。

莫承欢看到沉默楼玉宇火气就更大了,正要发作,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想到了一件事,她踌躇了一刹,略带悲壮的说道:“你们真想逼薛世景造反?”

楼玉宇与莫承欢对视了一眼,逃避似的别开脸,继续沉默。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这稍有不慎就能葬送所有人十年的努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东天极甘心冒大风险对付这薛世景。

“这都是皇上的意思,真想了解你应该亲自去问他,”前些日子他与东天极单独会过面,其实他也不是十分了解东天极具体的计划,东天极说,这次自己出了大力,太过辛苦,剩下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他就行了,所以他也不清楚东天极是不是想继续把莫承欢排除在外。

“这我会亲自问他的,”与其说是问到不如说是质问。

“你在怪我么?”楼玉宇在一瞬间,竟有些害怕。

莫承欢无言的看了楼玉宇一眼,笑道:“我是怪你,但不是因为这件事。”

“是薛诗彩一案?”他早就料到莫承欢会因为这件事责问于他,他也不准备逃避。

“你自己倒是很清楚,”莫承欢又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计划的时候,就想着不能让你卷入进来,”楼玉宇每每想到那个时候,心中便涌起一种特殊的情感。

莫承欢身躯微微颤了颤,她好像霎时间从楼玉宇的话语中读懂了什么,她没有明说只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若无其事的用一个如花般的笑容,将自己的惊讶掩饰了过去。

“你也算聪明,现在才肯来见我,若是在几天前,我三拳两脚就把你打出去!”莫承欢嗔怪道。

“我若是不够,就死在薛世景手里了,哪还轮得到你来打,”楼玉宇原也是调笑,却在语毕的那一刻,敛尽了脸上笑意。

莫承欢双眉一皱,肃容厉声呵斥楼玉宇:“你这都是运气!要是刘海识晚些去暴室提你,那你就真死在薛世景手上了!”

“你要相信,我能活到现在不仅仅只是因为运气,”楼玉宇无法理直气壮的去反驳莫承欢,不管怎么说,他都让莫承欢担心了。

在气头上的莫承欢那听得下。

“刘海识再晚些我也死不成,我提前服了解药,虽然不能解读,可完全可以将毒性压制十到十五个时辰,”这些细节,他本不想都说出来,只是以现在的情况,不说出来的话,莫承欢估计已经在心里盘算这怎么把他踢出婵心苑了。

莫承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扭头语重心长的对楼玉宇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只是你也不该隐瞒我,不能把我当做局外人,要知道是我将你拉进这个棋盘的,怎么可以你一个人冒生命危险,而将我置之事外!”

话音未落,凝香与玉柳一同走了进来。

楼玉宇张嘴正想说什么,看到凝香和玉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咀嚼了一番后,才又开了口:“我来到你身边,为的就是保你周全,你没事,那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楼玉宇这么一通说,莫承欢再也憋不住严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救你贫!”莫承欢回头擂了楼玉宇一拳。

“贫点你就不生气了,我再贫都行,”楼玉宇也不收敛,反而越加放肆。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楼太医谈点事情,”莫承欢还有满腹话语要问楼玉宇,哪容得有他人在旁。

凝香与玉柳微微颔首,无声退出。

“方才你说的话可是真的?”莫承欢扭头,认真的看着楼玉宇的双眼。

楼玉宇也不回避,与莫承欢直视:“哪番话?”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莫承欢回想起那番话,脸上就不由自主的飞上一抹红霞。

“其实那番话我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凝香再我没好意思说。”楼玉宇正好移开了目光,未能看到莫承欢那抹寓意不明的绯红。

“另一半是什么?”莫承欢被吸引了注意力。

“原话应该是这样,‘他把我安排在你身边,为的就是要护你周全,为了你们我楼玉宇纵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因为我护的是你们,但你们护的是整个苍雷。’”楼玉宇吧一开始想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向莫承欢重复了一遍。

莫承欢定定的看着楼玉宇,一言不发。

第二十八章 异样情愫

眼看这就要接近年关,腊梅的香味催促这冬季离开。可冬季仍是依依不舍的牵住腊梅的手,不忍离去。

这已接近年关,阿加也开始忙碌了起来,特别是刑察院,楼玉宇一案一拖再拖,一审再审,终于也要到了公布结果的时机了。

当初此案一再拖延的时候,大家便已经猜到,此案其中必定有着巨大的隐情,在结果为公布之前,大家就已经做好了要被震撼的心理准备,但就在结果公布之后,大家还是狠狠的被那出乎意料的结果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这薛诗彩当真胆大包天,私通外男就算了,竟然还把私通的男子偷偷的留在身边,令人更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是这个薛世景,是薛世景一手安排的。

这样一来牵扯就大了,薛家不仅以下犯上,还犯下了欺君此等滔天大罪,虽然不知道薛世章薛丞相有没有参与进来,大家都知道这个薛世景和薛世章向来不和,但不管怎么说这薛世景怎么说也是这薛世章的胞弟,不管他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就凭他未能及时发现并阻止,也算是同罪。

在所有人看来,薛世章是逃不过此劫了,三大派系之一的薛世章这次是要真的倒台了,这个即便是亲生儿子殉国都未能击倒的大树,就这么倒了下来。

可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薛世章竟然找到了那个自出事一来就一直藏匿身形的薛世景,五花大绑就要把薛世景绑到宫里去。

正当大家为薛世章这大义灭亲的举动叫好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令大家始料未及的事情,在薛世章押解薛世景到西城门的路上,竟冲出一大群黑衣人,三下五除二打败了薛世章那几个三脚猫的府兵,劫走了薛世景。

薛世景被劫走没过多久,巡城队编队燕京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可这薛世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巡城营的人将燕京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找不到一星半点关于薛世景的蛛丝马迹。

你以为这件事到这里便算是落幕了,其实不然,光是薛世景一落马,他身后的势力,连同德高望重的薛世章一起也遭了殃。

那些没了保护的官员,只好急着去找另外的大树,殊不知,这些大树们可没有同情心,他们恨不得江薛氏一系一同送入地狱,又怎么可能接纳他们。

其他两个派系见薛氏倒了霉。就如同疯了一般攻击薛氏,所幸的是,东天极虽然厌恶这薛世景,却未过多迁怒这薛世章,加上前些日子薛世章大义灭亲的行为,感动了不少百姓,东天极并没有要将薛世章也一同赶尽杀绝的打算。

薛世章虽被薛世景所累,单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打滚二十多年的老骨干了,这一点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不过也只能保护少数几家嫡亲。

起初楼玉宇被判无罪的时候,大家还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任谁也想不到,最后竟然被翻出这么打的水花,不仅把薛氏兄弟拉下了水,连薛氏一系的不少忠心耿耿的支持者也相继落马。

现在把这些事串联起来仔细一想,造成如今薛氏一系地位岌岌可危的罪魁祸首,警示这属于薛氏一系的楼玉宇。

这便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楼玉宇虽对薛氏一族算不上忠诚,可像这种名声在外的贵公子来说“背叛”这两个字的污名可不能像之前的名声一样毫不在乎了,可楼玉宇这么做无疑就是在自己身上泼污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了:这楼玉宇就是为了莫承欢,楼玉宇进宫本来就是为了莫承欢,然后这薛氏一系不知死活的触碰到了楼玉宇的逆鳞,才引得楼玉宇反咬一口。楼玉宇是在拿薛氏一族来博美人一笑。

这话有些道理,但也有人执不同的意见:这何冲对薛氏来说就是天兵天将,楼玉宇若真只是为莫承欢一人,就将薛氏给整了,那当初又何须帮助薛氏得到何冲。

关注此事件的人各执己见,争论半天争不出一个结果,最后是一位声称有亲戚在刑察院的闲人带出了独家秘密。

原来啊,是因为那薛世景恩将仇报,楼玉宇虽三心二意,但也实实在在的在帮助薛氏,可薛世景生性多疑,见楼玉宇对莫承欢念念不忘,怕楼玉宇随时倒戈,所以在他觉得楼玉宇已经无用后,就想着除掉楼玉宇,这楼玉宇心中愤恨才推动了后面的一系列事件。

此解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立即让众人信服,这么说所有的疑惑便能迎刃而解了。

知道真相后的人们纷纷表示支持楼玉宇,这楼玉宇本本分分做事,也未有任何逾越,还帮了薛氏不少大忙,到头来居然被卑鄙的薛世景过河拆桥,但凡是有血性的人,都忍不了这口恶气,到最后这薛世景落得四处逃窜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旭阳殿

从薛世景罪行败露到人间蒸发,只有短短两天时间,现在司马氏与保皇派对薛氏的清算也在进行当中,许多薛氏旧臣都投靠无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旭阳殿前求见东天极,以为东天极会心软放他们一条生路,却未料到东天极竟然闭门不见。

见不到东天极的人不肯死心,齐刷刷的在旭阳殿外跪了一片。

莫承欢想找东天极谈事,轿撵穿过众大臣直径来到旭阳殿门外。

“请吧,御秀,皇上已经就等了,”注明笑脸相迎。

“莫御秀!求您帮老臣说句话,老臣定当涌泉相报!”这些人也是急病乱投医,完全忘了莫承欢的站位。

“大人,鄙视急忘了么?我可是姓莫的,”莫承欢回眸嫣然一笑,断了这个人最后的希望。

朱铭见状,嘴角噙出一抹冷笑,转身引导莫承欢进入旭阳殿。

殿内歌舞升平,曼妙的舞女妖娆的扭动着自己水蛇一般诱人的腰身,翩翩舞衣,悠悠丝竹,袅袅香烟。殿外冰雪未融,风寒刺骨,店内炉火正旺,暖融融的空气加上舞女身上的胭脂香,加上殿内点的香烟,加上酒香,一片颓靡的氛围摆开在莫承欢面前。

东天极歪坐在正殿之上,与身旁的舞女嬉笑打闹。

“你们都下去吧,”莫承欢眉头一拧,高声制止了歌舞。

“别,别下去,继续,承欢莫要这般小气,过来坐,”东天极招手把正要退下去的乐师、舞者唤了回来。

莫承欢没有再继续抗拒,无视了乐师,舞者们惊慌的眼神中,走到东天极身边。

“乐师,换一首曲子,朕的承欢不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曲子,东天极说话带着些醉意。

收到主子们的命令,舞女乐师们如释重负,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各司其职,方才那几个陪在东天极身边的舞女也安守本分的退到一个莫承欢看不到的位置,以她们现在的本事还暂时不敢挑战这位名声在外的“琴德郡主”的权威。

“就《风扬》吧,”莫承欢心中忽而涌起一股酸意。

犹记得那年,春风扬起三月的纷飞柳絮,她就站在芳草连天的河岸边,看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迎面向她走过来。

英气逼人的少年唇一张一合问了她的名字,不知为何,她竟被少年迷得入了魔障,忘了回答。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能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轻易的被少年迷住,很多年以后她明白了,那是人类对比自己强的事物的崇拜,可当她明白了以后发现,一个人如果要变得强大,过程中往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很多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够到达的。

莫承欢痴痴的看着东天极的侧脸,心中一疼,她十分疑惑,为什么美好的事情纵是容易改变。

“看什么?是不是许久未见,朕又英俊了不少?”东天极用一个冷幽默化解了这段沉默。

“我突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你,”莫承欢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东天极的新,她只知道东天极要的是龙椅,要是的江山,要的是苍雷的太平盛世,然而她却没有了解过在东天极心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是可以和苍雷相比的。

“可我却无比的了解你,”东天极知道莫承欢为何而来,也知道莫承欢一定会来,他早已做好了应对莫承欢的准备,所以不管莫承欢问出怎样的问题,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所以你才把我排除在外?如楼玉宇一般?”这两个男人太有默契,这也使得她恨透了局外人的那种感觉。

“只因你与江山一样不可失去,”他同意莫承欢进宫,单不允许每件事莫承欢都参与其中,莫承欢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

莫承欢怔怔的看着东天极醉意熏熏的脸,脸一下子就跟从蒸炉里出来的螃蟹一样红了起来。

“怎么,”东天极看出了莫承欢的羞涩。

“你不害臊,”莫承欢被东天极猝不及防的情话闹了个大红脸,不敢再去与东天极炽热的目光相对。

“我虽将你排除在外,可也没瞒你,我与楼玉宇不同,”也是不能同,在薛诗彩的事件中,楼玉宇一人便可掌控全局,所以楼玉宇可以瞒住任何人,知道事件进行到谁都无法插手的地步,才让人恍然反应过来,这件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了。

“都一样,你只不过是控制不住才说出来的,”莫承欢一眼就看穿本质。

这下子轮到东天极傻了眼,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莫承欢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能一眼看穿他也一点不奇怪。

“真的,要把我当做局外人么?不要逼我做傻事。”有些事她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就不该让你知道,”东天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楼玉宇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局外人,我也是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东天极对这件事真的能叫叫冤。

莫承欢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道:“我也不愿相信,可我知道,这是事实,”她早就知道东天极是无辜的,可她就是太气愤了,以至于无法原谅东天极,其实她想怨的人是自己,东天极只不过是正好踩到了猫尾巴,被她无辜迁怒罢了。

东天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殿下中堂演奏的乐师,语气突然冰冷至极的对着莫承欢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多恨我。”

莫承欢心中突然像被什么扯了一下,痛得鼻子一酸。

莫承欢不说话,东天极倏地拍案而起,拿起手边的金盏丢向正在弹奏乐章的琴师,凝结了脸色,冷冰冰的命令道:“全都给朕滚出去!”

街道命令后的人,惶恐的收拾东西鱼贯而出。

直到关上门后,东天极才幽怨的再出了声音:“我是不是错了?”

莫承欢语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东天极。

“我是错了,我不该让你进宫,不该让你那么早认识到我的残忍,不该让你认识全部的我。”东天极扭头看着莫承欢,眼眶已泛红。

莫承欢起身拥住了东天极,眼泪已无声的划过脸颊:“对不起。”

莫承欢在旭阳殿留宿一夜,第二日回到婵心苑,又睡了一觉,傍晚临近夜幕才醒后,苓雪来说楼玉宇来过,莫承欢便已调理身子为由唤来了楼玉宇。

“说清了么?”楼玉宇见莫承欢一脸倦容,似乎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没,”莫承欢顿了顿又复说道:“说清了。”

“到底说没说清?”楼玉宇要的已经不是答案,要的是莫承欢心中的答复。

“没说清,只是没再纠结下去,”东天极已经默认了她的加入,那其他再追究下去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到底来说一个帝皇总是有他的思量,即使他做出的决定对她来说有些荒诞,但她应该去相信那一定是正确的。

“那也算说清了吧,其实你本可以不用在意这些,最初想的美好一旦有偏差总是会心里郁结,但世间万物又不是死物,哪怕是花木匠院子里的花木,花期也总会与计算时有个三两天的偏差,更何况这是关乎苍雷百姓的大事,理当是就情况而安排。”

楼玉宇也能理解莫承欢的心境,曾几何时他也如同莫承欢一般,对这些帝王权衡之术嗤之以鼻,但当他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迫卷入这场战争的时候,他使出的手段要比任何人都要卑鄙,都要肮脏。

“我以前不知道,可我现在似乎能理解,”莫承欢轻叹道,表情中又多了一分哀怨的无奈。

“其实你不该进宫,”楼玉宇饶有深意的看了莫承欢,没头没脑的说道。

“为什么?”楼玉宇说的话与东天极说的话有些相似,这让她不禁好奇。

“太黑暗,我怕最后你会变得跟我们一样,这肯定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楼玉宇颓然一叹,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说他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是越来越猜不准东天极的心思了,越是猜不准她越是心慌,她一直在追赶东天极的脚步,她怕有一天她再也摸不准东天极的新,东天极就会离她越来越远。

“他?他也说过一样的话么?”楼玉宇吃惊的看着莫承欢。

“类似吧,他说不该让我进宫,”楼玉宇和东天极的话在莫承欢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哦,那意思可能有些差别,”楼玉宇立即就理解了东天极的意思。

“从何说起?”她以为意思是一样的。

“从他话中的意思,他是不想让你进宫看到他的黑暗,他也会害怕你知道他的手段之后离他越来越远。”楼玉宇从容的江自己理解过来的意思如实译给莫承欢听。

楼玉宇本也没多在意,就当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他倏然意识到,他的想法与东天极的想法的确是大同小异,这让他疑惑了,东天极对莫承欢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因为东天极深爱着莫承欢,他想在莫承欢心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希望莫承欢能始终对他保持着初见的模样,那他呢,他对莫承欢有这样的态度,优势因为什么?

莫承欢一直在回味楼玉宇与她说的话,丝毫没有意识到楼玉宇有什么不对劲。

外头冷风依旧,衬着人们复杂的思绪,簌簌的下起雪来。

第二十九章 战争前夕

临近年关,各家各户便开始忙碌起来,当然金碧城里也不例外,倪彩院也开始安排人员给各院佳丽,娘娘量体裁衣。

“莫御秀,尺寸量好了,请随奴婢一同去倪彩院挑选绸缎,”倪彩院安排过来的女官恭恭敬敬的对莫承欢施了个礼,柔声细气的说。

“好,玉柳,锦素你二人同我一齐去,”莫承欢近来交代事情总是故意的晾着了苓雪和凝香,她在想,既然已知道身边被安排了炸药,那就该好好排查,否则等到她炸开的时候再想着阻止,那就晚了。

“主子,我也去!”林育亨也能感觉到莫承欢对玉柳,锦素的偏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也好,”莫承欢也不拒绝,带着三个人不急不缓的来到倪彩院。

“你怎么这么才来,”齐语大老远看到了莫承欢,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我以为自己来挺早的,”莫承欢还没进门就看到了齐语,一见到齐语,嘴上立马扬起一丝愉悦。

“你啊,我刚刚叫浣春去叫你,未曾想你已经到了,路上没遇见她么?”齐语牵着莫承欢的手,一边闲话家常,一遍往屋里走。

“灵妃娘娘,”众人见齐语一出现,齐刷刷的给齐语行了大礼,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都起来吧,大家都不必如此拘束,”齐语一举一动端庄贤淑,一颦一笑落落大方。

“灵妃娘娘,你看,这是善事坊刚送过来的凤兰丝缎,这芙花娇媚非常,正衬灵妃娘娘!”倪彩院的女官衣服讨好的嘴脸,捧着一匹上好的绸缎,献到齐语面前。

“你这意思是我们绝代芳华的灵妃娘娘还需要你这破绸缎来衬托不成?!”付宜佳看不过这女官讨人厌的嘴脸,尖酸刻薄的讽刺了一句。

女官一惊,立即慌乱解释:“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本宫知道,付妙人大人大量就不要责怪她了,都是要在公里活下去的,大家不必针锋相对,”齐语笑意盈盈化解了付宜佳挑起的事端。

莫承欢放开了齐语的手,走到角落默默无闻的何晴雪身边。

“何常宣近来可好,”莫承欢友善的寒暄道。

“托莫御秀的福,一切安好。”何晴雪面色冰冷,对莫承欢充满了敌意。

“何常宣不必如此,我们并不是敌人,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莫承欢暗示何晴雪,现在保皇派还能接受何晴雪。

旁边的人听到莫承欢的话,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保皇派是对何家多宽容,竟然能给何晴雪二次机会,难道他们就不怕何家倒打一耙?

“多谢莫御秀美意,不用,”何晴雪冷漠的拒绝了莫承欢。

“何常宣无需这么着急的拒绝,”面对何晴雪的冷漠,莫承欢依然是如沐春风,笑得暖意非常。

“虽然薛丞相已大不如前‘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点道理我们兄妹还是懂的,薛丞相能在我兄妹最艰难的时候扶持了我们,现在薛丞相落难,我们更不能忘恩负义。”何晴雪完全无视了莫承欢的好意,一直冷漠相对。

“何常宣,莫御秀也是好意,你也不必如此,”刘芷芳是看不过去,上前帮莫承欢说了句好话。

“你也受过她恩惠么?怎么连你也帮她说话?”何晴雪本也对着凡事与世无争的刘芷芳有些好感,只是大家处境不同,她如果向刘芷芳示好怕是会连累刘芷芳。

“我以前没受过,不过今天帮她说话,估计很快就能有回报了,”刘芷芳也没有把何晴雪的讽刺放在心上,还以此用一个玩笑回应了何晴雪的咄咄逼人。

凝结的气氛因为刘芷芳的一个玩笑,瞬间化为乌有。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齐语见这边气氛有些怪异,于是走了过来。

“没什么,挑好了么?”莫承欢应这齐语,又将目光转向了绸缎。

“凤兰那批绸缎过于艳丽,我不喜欢,”齐语转身指了指方才女官献到她面前的凤兰绸缎,悠悠的说道。

莫承欢拿起凤兰产的绸缎看了看道:“这也没什么,算不得多艳丽,那静德产的才叫一个眼花缭乱,你如今已是三品正宫娘娘,也只有这般图样的绸子才能配得上你。”

“你又笑我,”齐语嗔怪的说了莫承欢一句,却也老老实实的接过莫承欢说了好话的绸缎。

莫承欢又到绸缎堆里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挑出一匹枚红色,绣着金色品兰的绸缎换下了齐语手中的芙花绸缎,微微一笑道:“这个是最适合你的,身为娘娘就该有娘娘的样子,莫要让人家以为你真是心如止水。”

“知道了,”齐语将手上莫承欢为她挑好的绸缎转身交给了倪彩院的女官。

“嫔妾见过静妃娘娘。”

届时,门外又是一片迎接之声。

莫承欢一看赶忙跟着行礼,齐语品阶与静妃齐平,自然不必与其他人一般行大礼,只是微微了欠了欠身。

“唷!灵妃也在呐,灵妃都挑了什么缎子?”卢玉婵刚才进屋便直径向齐语走了过来,让人一看就是冲着齐语来的。

“也没什么,就是见快到年关了,找了匹颜色靓丽些的,”齐语指了指女官手中的绸缎说道。

卢玉婵不屑的瞄了齐语的绸缎一眼,走到摆放绸缎的桌子上拿了一匹艳红色的绸缎放到齐语怀里,一边伸手夺去莫承欢为齐语挑选的绸缎,一边说:“如今你已是正宫娘娘,怎能跟以前似的,要穿得艳丽些才更招皇上喜欢。”

众人看着卢玉婵为齐语挑的艳红绸缎,心中都不由自主的一沉,那匹绸缎不说样式,脸颜色也红得十分难看,卢玉婵让齐语穿那匹绸缎做出来的衣服,简直是在故意戏弄齐语。

“静妃娘娘,这匹绸缎过于艳丽,实在是不适合我,还是将我的布匹还我吧,”齐语知道卢玉婵故意找茬,但也不好当场发作,却也没有任由卢玉婵欺负。

怎料卢玉婵不但没有退缩,而是伸手将齐语的布匹丢到了地上。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哗然,特别是一些原因属薛氏一系的佳丽,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痛,那薛丞相得势之时,她们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齐语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也还是好声好气:“这绸缎实在是不合适我,还是方才那布匹衬我一些,”说着齐语把手中绸缎交给身边的红眉,让红眉把绸缎放好。

莫承欢默不作声的捡起被卢玉婵丢掉的绸缎,轻轻的来到齐语身旁。

“灵妃啊,现在这形势,你还是不便出风头,劝你还是乖乖用这匹绸缎吧,”静妃上前夺去红眉手中的绸缎,又到回到齐语面前。

“不,”齐语简单明了的再次拒绝了卢玉婵。

卢玉婵一听,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齐语,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天之骄女么?连你父亲齐隆都是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你以为薛世章还能给你继续撑腰么?!”

“薛世景是过街老鼠不代表薛丞相也落魄了,我相信,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齐语面对气焰嚣张的卢玉婵还是激励的表现出心平气和的样子,给卢玉婵留积分颜面。

“切,您觉得我们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么?”卢玉婵咬牙切齿的对齐语沉声道。

“我们愿意给,”虽然卢玉婵声音不大,但站在齐语身旁的莫承欢确实听得一清二楚。

卢玉婵香腮咬得凌厉起来,狠毒的瞪着莫承欢。

“不知道静妃那你在何处受了起,只是静妃娘娘莫要为难我等,毕竟我们在宫中过得好不好,与宫外的人无关,一切都是皇上给我们的恩宠,”莫承欢把手中绸缎交到齐语手上。

“莫承欢,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这样对本宫说话?!”卢玉婵银牙咬得“咯咯”直响,一双愤怒的眼睛简直想要把莫承欢燃成灰烬。

“我只知道只要有皇上在,我就有足够的底气与你话,”莫承欢不想让卢玉婵太过自以为是,何况敢说敢做才是莫承欢的本性,遇到这样的情况,莫承欢还能隐忍下去,反而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你以为你永远冠宠后宫么?你也不过昙花一现罢了,像你现在这般得宠,更应该小心翼翼才是,莫要落得跟秋圣熙一样的悲惨下场,”起先莫承欢不说话,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现在莫承欢与她提起皇上恩宠,她便怒不可遏。

“能轰轰烈烈的被皇上宠爱过,也好过一辈子不在冷宫胜似冷宫要好得多,”莫承欢倒也不是不知进退,她只是在故意激怒静妃。

“你!!”卢玉婵一时气结。

“你已是人老珠黄,现在恐怕连楚洛洛的地位都比不上了吧,你还敢在此叫嚣,”莫承欢越说越过分,还有意拿楚洛洛与卢玉婵对比,继而激起卢玉婵和楚洛洛之间的嫌隙。

“莫承欢!”卢玉婵气得浑身发抖,想上前出手打莫承欢。

“动手啊,你觉得你打得过我么?你觉得这事闹大了,皇上是帮你还是帮我?”莫承欢还故意走近卢玉婵两步。

“莫承欢,算你狠!”卢玉婵争执不过,心又惧怕着莫承欢,智能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

“莫御秀,你进人这么对静妃,不怕她日后对你不利?”刘芷芳担心莫承欢今后的处境。

“无碍,我自有打算,”莫承欢倒是完全不在意,刘芷芳所担心的事情不是她所担心的事情。

“今天的你实在是过于鲁莽了,”连齐语都觉得今天莫承欢的行为有些鲁莽了。

“选好了么?选好了,我们走吧,”莫承欢面带笑颜,拉着齐语离开了倪彩院。

“你方才是不是,有意要激怒静妃?”齐语未见过莫承欢这样冲撞过谁,虽说是为她实话,可这也太过了点。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莫承欢觉得以齐语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得到她的想法。

“你想利用她对付谁?”莫承欢的反应就是给齐语最好的提示。

“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莫承欢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继续给出提示。

“楚洛洛?”齐语也能明白,虽然司马仪是她们最大的敌人,但司马仪现在一切都听楚洛洛的,所以她们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司马仪,而是司马仪的智囊——楚洛洛。

“没错,现在司马仪必然是全听楚洛洛的,静妃随着司马仪的逐渐冷落,想必心中也是积怨已久,若我能挑起她对楚洛洛的仇恨,那她们之间就有好戏可看了,”莫承欢现在可不似以前那般仁慈了,或许以前的她还能手下留情,可现在的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场无休止的煎熬。

“可万一她没有上当,并没有把怒火迁怒到楚洛洛身上,而是针对你而来呢?”这样的漏洞相信很多人都能预计出来,聪明如莫承欢更不该忽略掉才对。

“那便更好了,不劳烦楚洛洛了,静妃就只能由我自收拾了,可惜啊,如果是楚洛洛出手说不定,还会看在是同阵营的份上留静妃家族一条生路,若我出手,静妃怕是要株连九族了,”莫承欢的笑容中多出一丝嗜血的残忍,让齐语看了都不寒而栗。

齐语看着莫承欢,心中倏地产生一种陌生感,她竟在一刹那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并非是她所认识的莫承欢。

“怎么了?”莫承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吓到了齐语。

“楼玉宇一事,对你的打击是不是很大,”大到让善良正直的莫承欢都有了转变。

“没错,”莫承欢毫不犹豫的答道。

齐语想说点什么,了张开了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在我所认识的世界还未有太大的变化之前,”莫承欢已经开始未来,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努力推进计划,她就可以少面对一些来自真实的痛苦。

齐语心中有话想要说给莫承欢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怕自己的现实伤害到莫承欢。

其实也许莫承欢自己心中也明白,有些事情光是去逃避是没有用的,该面对的事情,你是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的。

莫承欢看到了齐语的欲言又止,可她依然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齐语想要说的她都知道,只是现在她还是不能面对,她需要时间。

第三十章 明争暗斗

过了几天,莫承欢与卢玉婵针锋相对的事情就被传开了,对于这件事许多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人认为莫承欢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有人认为莫承欢这是恃宠而骄;更是有人说这莫承欢是有意为之。

不管事实如何,这件事都顺利的成为了宫里人茶余饭后的热议,任谁都不相信卢玉婵能轻易的忍下这口恶气,大家早已准备好了瓜子点心,等待这这耐人寻味的后续。

可眼瞅着新年将近,卢玉婵依然是按兵不动,这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这么沉得住气,不像是卢玉婵的作为,所以人们开始认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静妃肯定酝酿着大动作,准备让莫承欢吃一次大亏。

除夕前夜,东天极结束了年尾的最后一次议政,朝堂上司马一系的人也开始有人发现最近军事上有异动,并提出想要派兵前往查探,不料对于这方面一向言听计从的东天极这一次却选择了充耳不闻,草草的结束了早朝。

朱铭跟在东天极身后,闷闷不快,整个人都阴沉了起来。

东天极走在回旭阳殿的路上,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于是驻足观赏,朱铭紧跟在后,一时走神未能及时停住脚步,撞上了东天极的背。

朱铭在冲撞到东天极的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下跪求饶。

“你今天都在想什么?”下了早朝以后朱铭就一直不对劲,正如朱铭能轻易察觉地铁口的情绪一样,东天极也善于发现朱铭的异常。

“您真的要等薛世景?”朱铭一直想问明明他们有能力将薛世景一网打尽,为何还要一拖再拖。

“等,必须要等,我不能让他死在外面,我要见到他,让他眼睁睁的看到是我将他一步步推向绝望的。”东天极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有什么理由让你一定要见这薛世景?”朱铭并不反对东天极要见薛世景的打算,他只是反对东天极用极端的方式迫使薛世景与他相见。

“朱铭,你可还记得我的母亲?”东天极非见薛世景不可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他的母亲。

朱铭缄默不语。

“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我母亲是为何而死,难道你真是一点也不好奇?”朱铭当年就是伺候在他母亲身边的小太监,最后他母亲为了救他一命,让朱铭带着他离开了他母亲居住的院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他母亲的消息。

“所有人都以为我忘了,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只是忘了她的面容,其他的事情我可都记得,包括那日与承欢,楼玉宇去的那个院落,那可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只是我母亲不见了,不明不白。”东天极回头看着朱铭,一双凌厉的眼眸像是浸染在痛苦和绝望之中。

著名忽然香气了东天极母亲的好,就像尘封的匣子已经打开,里面装载的过往的记忆一下子袭来,一瞬间就湿了他的眼眶。

“我要知道,到底是谁迫害了我的母亲,当初父皇不愿意告诉我,是在保护我,我懂所以我也一直不敢追问任何有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懦弱无能的我了,现在的我有权力知道,有权力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东天极红了眼,严重的悲伤被一种怒不可遏所代替。

朱铭看到东天极的愤怒,他有足够的条件相信,如果薛世景此时此刻出现在东天极面前,那东天极一定会将薛世景碎尸万段。

“可也不该冒这种风险,”朱铭能理解东天极的愤恨,他也一样,只是他不希望东天极以这种方式,这不仅是在惩罚薛世景,同时也是在惩罚他自己。

“她付出生命为代价来保护我,我能为她做的却只有这些,这是我能了解真想的唯一途径,若是在外有人抓住了他,他一定不会让他见到我,朱铭你应该知道,薛世景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唯一线索,如果见不到他,那我们这么多年的隐忍将不存在任何意义。”

他调查多年,可只因事情太过久远,很多线索都已经被毁灭,最后的线索隐约指向薛世景,所以薛世景就算未参与其中,那也便是这件事的知情者之一,这就是东天极为何甘愿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也要与薛世景见上一见的理由。

朱铭沉默了,他明白东天极的用意,可东天极不该用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当初主子选择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皇上,为的就是想让皇上平平安安,然而皇上此事索要做的事却与主子的想法背道而驰!”

“我冒这般风险是因为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输!而且我有一万个要这么做的理由!”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他相信笑道最后的那给人一定是他。

朱铭不做辩驳,既然东天极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清楚,定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他再怎么苦苦相劝也是徒劳。

正当宫里人为除夕家宴而忙前忙后的时候,东天极等人也在为对付薛世景而紧锣密鼓的织着天罗地网,他们小心小心再小心,为的就是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能顺利的进行。

楼玉宇虽然只是一介小小太医,可也在努力动员所有可以使用的力量,在外面尽可能的打探消息。

莫承欢虽然不不再是局外人,可需要她帮助的事情还是少之又少,几乎可以算得上没有,所以她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当做什么也没法生活,乖乖的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做一个受人嫉妒的佳丽。

除夕之宴,受邀前往除夕家宴的佳丽,嫔妃们都早早的起来打扮,这是为了在除夕家宴上好好的出一回风头,这指不定就能得到皇上再青睐一回。

莫承欢也没有多特意去打扮,平静的睡到中午才悠悠转醒,院里的人也了解莫承欢,否则哪里容得自己家主子在这等大日子怠慢,还不得像别个院子似的早早就把自己的主子叫起来打扮,料想这宫中敢如此怠慢除夕家宴的人也就他们主子一人。

“主子,浣春来了,”苓雪把浣春领到屋外,轻声通传。

“让她进来吧,”莫承欢正在梳妆打扮,为头上的发簪而烦恼,就在这时浣春走了进来。

“奴婢给风华绝代的莫主子请安了,”浣春笑得灿烂,几乎要开出朵花来。

“就你嘴甜,说吧,你家主子让你来传什么话了?”莫承欢也会喜欢听这种奉承话,不过也只是喜欢自己人说的。

浣春上前两步,把手中拿的盒子打开,呈现在莫承欢面前,盒子里的俨然躺着一支翡玉头饰。

这支翡玉头饰晶莹剔透,光泽圆润,令莫承欢十分欢喜,莫承欢伸手将翡玉头饰拿起对着镜子在头上比划。

“这是你主子叫你那个一来给我的?”倒是齐语了解她,知道她不喜欢那些花哨的金银珠宝,给她挑选出这么一个精致的翡玉簪。

“主子说您不喜花哨的,所以去库房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个衬得上您高贵气质得发簪,”浣春嘴里跟灌了蜜似得,夸得莫承欢心花怒放。

“要说拍马屁我还是爱听浣春得,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欢喜,凝香、锦素你们也要多跟着学学!”莫承欢开玩笑似得指了指凝香和锦素。

“莫主子!奴婢可不是在拍马屁!奴婢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浣春又惊又怒,赶忙表明心迹。

“好了,不闹你了,,你主子快准备好了么?”莫承欢表示十分满意浣春得配合。

“和莫主子差不得多少,正盘发呢,奴婢不会这些手艺活,就被打发了出来,”浣春撅起嘴来,一副受委屈得模样。

“那你就在我这儿待一会儿,我盘好了发,同你一起回去找你家主子算账去!”莫承欢用一种冷幽默得方式,婉转得表达让浣春留下得意愿。

“好!有莫主子给奴婢撑腰,主子就拿我没办法了,奴婢在这里先谢过莫主子了!”就顺着莫承欢得玩笑话,给莫承欢微微得行了个谢礼。

莫承欢出门得时候早已申正二刻,莫承欢带上林育亨、凝香、锦素、苓雪、浣春一同回到流烟宫。

齐语就坐在主院得院子里,似已等候多时。

“久等了吧,不好意思,丫头手笨,连个发髻都梳不好,”莫承欢带着责怪得意味扫了一眼凝香、锦素。

“哪里!明明就是莫主子你过于不拘小节,非要一改再改,”浣春走回到齐语身边,很是无奈的对齐语道出了真相:“主子,你都没看见,莫主子心宽得很呐,竟然想只带着您让奴婢送过去得翡玉簪就去除夕家宴了!”

齐语忍俊不禁得笑了:“承欢想来如此,你这般碎主子的嘴,也不怕莫主子赏你一顿板子!”

“我可舍不得,这浣春的嘴巴似总含着蜜糖,说话好听,我要打了她以后谁来拍我马屁!”莫承欢婉转的骂了浣春一句“马屁精”。

“奴婢谢莫主子夸赞!”浣春何等聪明,哪能听不出莫承欢的嘲笑,可她却悄无声息的给了莫承欢一记漂亮的回击。

莫承欢怔了一瞬,她是没有想到这浣春警示这般滑头,既回击了她又把她堵得无法回嘴。

“承欢,你也别与她这不懂事的小丫头置气,我回来再好好收拾她!”齐语以为浣春的话惹得莫承欢不高兴,赶忙上前圆场。

“你不用在意,相反呢,我是越来越喜欢这浣春了,要不要考虑把她让给我?”莫承欢拉着齐语边往外走,边开起了玩笑。

“你想都别想,在这公里好不容易遇到个办事机灵的,让你抢了去,我怎么办?”齐语也知道莫承欢是玩笑话,便用同样的玩笑方式回绝了莫承欢。

这除夕宴就设在长乐宫主宫中,这长乐宫本身就是一座舞蹈奏乐的宫堂,主宫便是一座极度奢华的宴堂,家宴无非也是看些舞姿,闻些丝竹,喝喝酒,吃吃御膳,设在此地在合适不过了。

莫承欢,齐语到场的时候也不算早,只是东天极也未到场,所以先到场的嫔妃、佳丽们都略微提不起性质来。

不多时,朱铭疾步走到大堂之上,高声宣布:“皇上驾到!”

此事嫔妃、佳丽们也陆续到齐,看到司马仪和东天极慢悠悠的走进大堂,众嫔妃连同众奴才齐齐下跪,迎接东天极和司马仪。

知道东天极上座,举手高声回一句:“平身,”众人才敢才敢起来,坐好自己的位置。

“今日是除夕家宴,既然是家宴,大家便布标如此拘束,好了,朱铭,让人开始吧。”东天极欢喜得紧,其声郎朗,笑颜大开,甚是欢愉。

“开宴!”朱铭高声宣布。

一时间钟乐先起,笛鸣紧接而上,御膳房众人双手托着精美的佳肴鱼贯而入,舞姬从另一侧翩翩而入,一场盛大而欢庆的宫廷家宴正式开始。

莫承欢自顾自的饮着水酒,齐语身为三品正妃,自然不会跟莫承欢一个御秀坐在一处,她只得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闷酒。

一曲开场过后,准备接上第二曲,却被东天极叫停。

“承欢,朕不想看她们跳了,朕想看你舞剑,”东天极挥退了舞者,点了莫承欢的名。

“回皇上,嫔妾出门前未能预料到皇上由此雅兴,没能做好准备,望皇上体谅,”莫承欢不想在这种场合出风头,婉转的拒绝了东天极。

“凝香,去把你主子的宝剑拿来,”东天极其实知道莫承欢的意思是不想舞,但他却只当不理解,还不依不饶的下了命令。

凝香为难的看了莫承欢一眼,她知道莫承欢不想舞,可皇上金口已开,天命难违,只要硬着头皮起身。

没有两步,东天极又突然出声了:“快些,让朕就等了,朕让你挨板子!”东天极声虽随意,可任谁听了都能感觉出来,这东天极是认真的。

凝香一惊,想到这皇上莫不是有读心术,不然怎么会知道她有故意拖延的想法,还是说皇上只是随口一说,刚好说中了她的心思。

凝香为了不挨板子,撒腿就往婵心苑方向奔了回去。

“皇上今日是开春家宴,便让莫御秀好生歇息,臣妾也为皇上准备了精彩的剑舞,就不用辛苦莫御秀了。”司马仪不想让莫承欢在这好日子里抢尽风头,搬出了原本想留到最后的杀手锏。

尽管莫承欢知晓这司马仪不安好心,但也正好中了莫承欢的下怀,便无心去计较。

“爱妃安排的剑舞要看,承欢的剑舞朕也要看,”东天极怀揣这自己的小心思,与司马仪打起了马虎眼。

莫承欢仔细的咂摸了一下东天极的话,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继续吧!”东天极挥手让宴会继续进行。

东天极既已开了口,司马仪也不好再纠缠只怕会惹东天极不快。

第三十一章 卸下伪装

在司马仪的吩咐下,宴会继续惊醒,与寻常宴会无异,除了歌舞便是笙箫乐曲,几曲下来莫承欢早已是兴味索然,自斟自饮下去已有一壶有余。

“听了这么久的曲儿,皇上也腻烦了吧,不如臣妾安排些有趣的节目吧,”司马仪有着私心,想趁这种大场合表现一下自己。

“爱妃方才不是说安排有剑舞么?让他上来!”东天极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虽然是伴随在东天极身边多年,司马仪还是吃布丁东天极的性子,也不知道东天极此事的认真是因为对剑舞的期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最后如东天极所愿,司马仪将剑舞者安排了上来,原本莫承欢对这剑舞并不抱太大的期待,她太过了解这些以舞剑博取外行人眼球的舞者了,他们只是在舞蹈中加入一些凌厉之势,并非真正的了解武学的真谛,所以是很难舞出利剑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无敌之势的。

可就当司马仪安排的剑舞者走到台上的那一刻,莫承欢的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就凭一眼莫承欢就能断定此人绝对一定的功夫底子,不说武功高强,想必与她一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习武之人与寻常人不同,他们只要往那一站,身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那种令人敬畏之威,这是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的锻炼才凝聚的一种威仪,光学是学不像样的。

此人上台站定,向众人微微曲腰,给人感觉就像是参天大树被大风吹得微微摇动了一下树冠,面对万人之上的至尊帝皇也不曾表露出一丝畏惧,有的只是把列位作为对手的尊敬。

无笙,无乐,没有任何人为他合奏,在一片寂静中,他手中的剑出鞘,出招,快,是真的快,一招一式极尽凌厉,一花一刺都让人感受到削骨之寒,但又不由自主的被那种如罡风一样猛烈的气势所吸引。

莫承欢不由自主的好奇起东天极的反应,东天极武功比她要高强,不会看不出这剑舞者身怀武艺,莫承欢扭头卡了一眼坐在大堂之上的东天极。

只见东天极严重放着冷光,嘴角枸杞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就像猎豹看到了一只感兴趣的猎物,莫承欢怔了一瞬,迷茫的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尽管自己不够了解东天极,可此时此刻,东天极也不该出现这样的表情。

突然莫承欢一个机灵从疑惑中清醒过来,眼前这个武艺高强的剑舞者哪里只是舞者,分明就是刺客,而且东天极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所以东天极才会不顾她的反对,执意让凝香将她的剑取来。

东天极武艺高强,可此刻人多眼杂,他是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手,而她不同,她会武艺的事情已是全国家喻户晓的事,此事若突发行刺,她拔剑上前护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然而行刺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凝香却迟迟不见人影,等得莫承欢酒都快醒了,但她又不能过分的流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只得暗自郁闷。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向东天极舞出一个绚烂的剑花,就在大家拍手叫好之时,刺客原地旋转一圈,手中的剑脱手而出,笔直的向东天极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去取宝剑的凝香及时赶回来。

“主子!接剑!”凝香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刺客气势汹汹的向东天极“甩剑”凝香虽然没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还是感受到了危机,立即将手上的黄金宝剑掷向莫承欢。

莫承欢飞身上去接住凝香的宝剑,回过神来朱铭已为东天极挡去一剑,现场乱作一团,众人纷纷鸟兽散,只有齐语一人挺身而出,振声高呼:“来人!有刺客!护驾!”

莫承欢自知已赶不上刺客的步伐,忙抽出宝剑,并同时将黄金剑鞘掷向刺客。

刺客不愧是习得一身好武艺,反应灵敏快捷,转身用手臂挡去剑鞘,他目不斜视挥舞着剑冲向东天极。

偌大个宴厅,好几十甚至近百人,竟无一人敢上前为东天极阻挡危险。

“凝香照顾好齐主子!”莫承欢除了为东天极担心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令她放心不下。

不等凝香回答,莫承欢已挥剑向刺客追去,刺客无心与莫承欢纠缠,三两下化解了莫承欢的攻势,这足以证明刺客有着非凡的武艺,想必武艺应当是与莫承欢相当,甚至更高。

在齐语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是把御林军叫了过来,刺客见到御林军便直接舍弃了莫承欢,连东天极都不管不顾,直接“逃之夭夭”,这刺客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甚至这刺客逃离宴会大厅,也没见有人阻拦。

莫承欢一开始就觉得整件事发生得太莫名其妙,太蹊跷,所以看到刺客弃她而去,她也为敢追上,生怕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只好守在东天极身边。

“朱公公没事吧!”朱铭已被人带走,东天极无力阻拦,只好任由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来处理朱铭。

“不知道后面会怎样总之未伤及要害,”东天极给出的反应略微空洞,像是失了魂魄,让莫承欢极为担忧。

莫承欢手执宝剑,上前挽住东天极的手臂给外人感觉就像是莫承欢扶起东天极似的。

“皇上,让我们保护你离开这里!”一个御林军将士上前对东天极说道。

“我也要一起!”齐语也甚是担心东天极,也想要守在东天极身边。

“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刺客,末将不好带这么多人,圣上身边最好只带一个人。”将士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这让莫承欢感觉,将士并非是要保护东天极,而是要孤立东天极。

将士的话让东天极和莫承欢十分为难,其实东天极目标很明确,他想带的人是莫承欢,否则他也不会让凝香回去帮莫承欢取剑,可他当着莫承欢的面他不敢轻易说出他的想法,他了解莫承欢,莫承欢重情义,他选了莫承欢,莫承欢会因为考虑到齐语,而他要选择齐语的话,又与他的计划不相符。

“那好吧,承欢你武功高强,守在皇上身边好好保护皇上,先回去,”就在东天极和莫承欢为齐语焦灼之际,齐语却率先开了口,解开了这尴尬的困局。

“既然如此那莫承欢你就同朕走一趟吧,”东天极急忙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莫承欢的愧疚已经感染到他了,他不想莫承欢花太多时间沉浸在这些无畏的情感里面。

“那就请皇上,莫御秀随末将走一趟,”将士貌似也着急想东天极和莫承欢带离这个地方。

“红眉啊,好生照顾好你家主子,”东天极心中被引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回头嘱咐了红眉一声。

红眉点头应是。

将士带着大队人马,领着东天极和莫承欢一直走,莫承欢握着宝剑的手都渗出了手汗,一路忍着路过来,他们穿过了无数条黑暗的连廊。

最后驻足在一座冷清的宫院前停了下来,混乱了一路的莫承欢终于认清了这地方。

这不就她再熟悉不过的北城的青宗宫么,这偌大的金碧城,就只有这寥落清冷的青宗宫是安全的么?为何非得是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青宗宫。

“皇上与御秀暂时在此处避一避,待末将拿下这些乱臣贼子,再来接应皇上,”将士义正言辞的告别了东天极与莫承欢,不留下一兵一卒,转身离去。

“这种地方以后我们要往常来,”东天极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

“不要,”来一次对莫承欢来说已经能产生心理阴影,再让她多来几次,她想她能从心理阴影上升为人生阴暗。

“别拒绝嘛,这多好,四下无人,怎么打怎么闹都没有人管,多好,”东天极笑着笑着,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悲伤。

他作为一个皇帝,坐上龙椅十年之久,却连最基本的私人空间都没有,简直可悲至极。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对朱铭动手?”莫承欢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未能接收到东天极突如其来的细致情绪。

“不会,他们还要利用朱铭,他们不但不会伤害他,还会尽所有能力保护他,”东天极的低落了顷刻又恢复了状态,他还是那个睿智的帝王——东天极。

“我害怕,”莫承欢紧握宝剑的手开始发抖。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在渐渐吞食她的理智,就在莫承欢为下一刻的未知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感受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正从她的掌心至全身蔓延开来,在一瞬间为她驱赶了所有恐惧。

“我也害怕,但你与我同在,我清楚这一点,”东天极紧紧的牵住她的手,并温柔的亲吻着她的手背。

莫承欢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害怕,起码在这一瞬间也是这么认为的。

“草民见过圣明无比的皇上!”在这温情时刻,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莫承欢与东天极同时回头,便看见了提着灯盏,带着大队人马朝他们走来的薛世景。

“薛世景!你个罪恶的刁民!你怎么会出现在朕的皇城里!!”东天极表现得像个无能而懦弱的皇帝,受尽了惊吓。

“你的皇城?这很快就会变成我的皇城!哦,不,应该是朕的皇城!你个无能而愚蠢的蠢蛋!”薛世景咬牙切齿的辱骂着东天极。

“你……你竟敢辱骂朕!你……你罪该万死!朕要让你人头落地!连同你那自作聪明哥哥一起!”东天极身如抖筛气愤的指着薛世景,想要骂些恶毒的语言,可惜他所扮演的是一个愚蠢而无知的傀儡皇帝。

薛世景用力的推开了东天极的手,莫承欢见势对薛世景拔剑相向,薛世景明显也是习过武的,在莫承欢利剑出鞘的一刹,薛世景便已经退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迎接她的是薛世景带来的护卫。

莫承欢武艺高强,可薛世景的护卫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莫承欢陷入了苦战,护卫力气惊人,一招一式都力大无穷,震得莫承欢的虎口生疼。

“住手吧,莫御秀!”薛世景看得出莫承欢在拼尽全力去保护东天极,他也看得出莫承欢已经不堪重负,他无心再纠缠下去。

莫承欢回头,看到了东天极的颈项上架满了锋利的刀剑,莫承欢松开了沉甸甸的宝剑。

“莫御秀,莫承欢,让我一直疑惑不解的是,你如此优秀,你有动人的容貌,有过人的武艺,有惊人的才智,你为何会愿意跟在这种酒囊饭袋身边!我侄子如此优秀你竟看也不看,你真是伤透了我侄子的心!”薛世景蹙眉皱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无论他如何不好,他毕竟是我父亲要守护的人,”莫承欢面色如常,一本正经的说。

“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诗彩能有你一半好,这蠢货的龙椅早就是我的了,”薛世景一脸惋惜,仿佛失去了一件珍视的宝贝。

“事实证明老天都不屑帮助你,”莫承欢不愿与薛世景多说任何一个温和的字眼。

“承欢!不要害怕!朕的士兵会来救我们的,他高兴不了多久!”东天极试图让自己变得更愚不可及一些。

“哈哈,东天极?你不是被刀剑吓散了智力,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你的士兵?这偌大的金碧城还能找到一个听从你命令的士兵么?”薛世景无情的嘲笑了东天极天真的安慰。

“你这话什么意思?!”东天极终于从薛世景的话中咀嚼出了重要的信息。

“意思就是,你的十万禁军已归我所有,今日已是你作为皇帝的最后一天,哦,我又说出错了,是最后一个夜晚,从今以后,这苍雷的江山再不姓东,过了今夜,这苍雷便是属于我薛某人了!”薛世景神情激动的说出这番让东天极等待已久的话。

“痴心妄想!就凭你也敢妄图贪图这苍雷的江山,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得逞么?”莫承欢勃然大怒,似薛世景此等浪子野心的,怕也不只有薛世景,看到薛世景这般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夜袭展现出来,莫承欢实在是忍无可忍。

“那你们有能耐我何?远在靖西军被西云死死牵制,能马上出现在这里么?不能,现在到底是我痴心妄想,还是你们天真过了头?”薛世景举棋若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让你当上了这一日皇帝又如何,你能把朕从这个位置拉下去,别人自然也能把你拉下去,”东天极自觉薛世景言语张狂得可笑,再也无心与他过家家,敛尽惊慌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不屑一顾的嘲讽。

薛世景一时间无法适应正常状态的东天极,楞了一下,又说道:“这边不需要你来担心了,你还是担心一下在黄泉路上会不会孤寂冷清吧!”

“朕不担心,”东天极眉毛一挑,面露轻蔑之色。

“东天极你是被吓疯了么?”薛世景表面上依旧是气焰嚣张,但透着迟疑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现在真正被吓疯的人,难道不是你么?”东天极面对薛世景可笑的坚持,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满满的全是嘲讽。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薛世景被东天极的态度所激怒,胜券在握的他竟然开始感到害怕,顾不得一开始打算留东天极活口的计划,他的脑袋里现在只要一个想法,那就是东天极必须死。

护卫听到命令,即刻要对东天极动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黑暗之处闪出许多黑色的影子,他们速度之快,连身手不凡的护卫和莫承欢都没能看清他们的招式。

刀光剑影间,一盏盏明亮的灯笼掉落,地上血迹蔓延出一朵朵绽放的红花。

“你们可不要伤着薛大人!”东天极镇定自若,面容上挂着稳操胜券的笑容。

东天极的泰然自若与薛世景的慌不择路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东……东天极!”眼睁睁的看着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相继倒在血泊中,薛世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你到是为朕选了个好位置,朕已经很久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轻松自在过了,你方才不是雄心壮志的想当皇帝么?朕就在你面前,尽管来杀朕,杀了朕苍雷就是你的,”东天极胜似闲庭信步的踏着一滩滩血迹,来到薛世景面前。

薛世景难以置信的看着东天极,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以为你真能一手遮天?这金碧城就是你自家后院?你能随意出入自如?”东天极用手扶了扶额头,笑得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般:“聪明绝顶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你若是知道朕为今天准备了多久,也许你那些准备就没法再让你自傲下去了。”

“你一直在装傻?”听完东天极的话,薛世景才恍然大悟。

“你能装,朕就装不得?”东天极完全不避讳,正面回答了薛世景。

薛世景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泰然。

东天极似乎也早就预料到薛世景会有这种态度,也并不生气。

“即使你有了他们又如何?”薛世景指了指东天极的暗卫,又发出一声冷笑:“你这些人武艺再高强能抵得上千军万马么?我有十万禁军,你呢?你的军官将士在何处?你敢杀我吗?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算杀了我有怎么样,那你也同样要与我陪葬!”薛世景底牌还未全现,他一点也不慌。

“朕?朕有莫仲轩,有薛世章,有承欢,有何冲,还有楼玉宇,这些人足以抵得上你的千军万马!”东天极胸有成竹,他知道,在这喜人站到他身后的时候,他就已经拥有了千军万马。

“你说什么?”薛世景听到了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惊天消息。

“楼玉宇是朕的人。”东天极知道薛世景害怕的是什么,若不是薛世景过于忌惮楼玉宇,又怎么会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也要杀掉楼玉宇。

薛世景深深的了解到楼玉宇的危险性,他一开始他们就像一个僵持不动的棋盘,谁也奈何不了谁,可自从楼玉宇加入,这盘僵持了10年之久的棋盘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与司马坤失去了无数的眼线,可谓是损失惨重,也是因为楼玉宇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平衡,让他们无法按捺住自己勃勃的野心,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椅。

楼玉宇就是他们之中最大的变数,所以他们都把楼玉宇当成眼中钉,或者说是畏惧楼玉宇。

“你要不要想一想楼玉宇现在在做什么?”东天极恶趣味的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薛世景这一次真的是被吓飞了魂魄,楼玉宇现在在为东天极忙些什么,他根本不敢去细想。

第三十二章 楼氏之威

长乐宫传出东天极行刺的消息,整座金碧城便乱了套,禁军统领汪九重带着十万禁军以搜寻刺客为由,浩浩荡荡的将长乐宫团团围住。

这个时候的楼玉宇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豫綦吃着饺子,太医属外便开始吵吵嚷嚷。

楼玉宇放下碗筷,抬头对着正在跟盘子里的饺子较劲的豫綦说:“出去看看都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楼玉宇心中有数,只是想短暂的支开一下豫綦,好确认迎接他的人是不是到来。

豫綦撅着嘴,不情愿的放下碗筷,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起楼玉宇来。

“快去,饺子给你留着,”楼玉宇作势要打豫綦,把豫綦吓到门口才缓和语气安慰住了语气不安的心。

少倾,豫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脸惊恐的对楼玉宇说:“先生!先生!大事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

“冷静点,说清楚点,谁被行刺了?”楼玉宇已经做好要出门的准备。

“皇上!皇上!”豫綦年纪轻轻便被挑选了进宫,哪里经历过什么大风浪,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事,难免会慌张。

“嗯,好,你在屋里好好吃饺子,我出去一趟,你不要跟来,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出门!”楼玉宇已经打开门要往外走。

“先生,现在外面这么乱,你出去做什么,多危险啊!”豫綦被楼玉宇要往外走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在屋里好好呆着,不要跑出去,先生我有得是本事,我再重复一遍!乖乖待在屋里!不要出门!不要出门!”楼玉宇轻轻的敲了几下豫綦的额头,又重复嘱咐了一遍。

“晓得了!”豫綦摸了摸额头,委屈的答应了楼玉宇。

楼玉宇出了门,来到一个鲜少人走动的角落,飞身出了太医属,找在墙外头找到了等他已久的人。

“请往这边走,”在东天极的计划中,每一个环节都是紧密相扣的,他们要确保每一步都能按照计划进行。

楼玉宇直接被带到长乐宫,这里被禁军牢牢把守,想必大将在此。

楼玉宇昂首挺胸的上前,结果显而易见被士兵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深夜随意走动,想死么!”其中一个士兵直接拔出佩刀,架在楼玉宇的脖子上,厉声威胁。

“我要见汪统领”楼玉宇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同龄正在搜寻刺客,没空见你这些闲杂人等,再不走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士兵被楼玉宇的话激得恼火,充满威胁性的刀,又离楼玉宇的脖子近了一分。

楼玉宇临危不乱,游刃有余的一笑:“我知道刺客在哪,让你们统领速速来接见我。”

“大胆!”另一名崇拜着汪九重的士兵听到“接见”二字当即火冒三丈,想上前教训楼玉宇。

还好及时被拔刀的士兵拦下,士兵轻蔑一笑:“你说知道就知道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楼玉宇不回应,开始在身上摸索寻找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拔刀士兵,对楼玉宇产生了紧张感。

“别紧张,我只是想让你看样东西,”话毕,楼玉宇拿出了早先东天极为了防止过多麻烦,而给他的一张令牌。

士兵认不得楼玉宇,可他却认得东天极的御赐金牌,这全燕京乃至全苍雷都没有几块,课件楼玉宇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份。

士兵看到金牌立马成片给楼玉宇下跪,双脚瑟瑟发抖,生怕因为刚才用刀架在楼玉宇脖子上的事情,被楼玉宇记恨。

若是以往楼玉宇即使不会惩罚这些士兵,也会记仇的捉弄一下这些士兵,然而今天他身负重担,显然是没有这个心情。

“现在我可以见你们统领了吧,”楼玉宇把金牌收好,他可没有炫耀的心思,还有正经事等着他办呢。

“可以,可以,请进,速速去通报统领!”士兵见楼玉宇没有追究他的罪责的意思,赶紧抓准时机表现,想要以功抵过。

经过一波三折,楼玉宇总算见到了汪九重,汪九重完全不认得他们燕京还有楼玉宇这么一号人物,受过圣上的金牌,更不明白这个人来找他的原因。

“统领可否挥退左右?”楼玉宇也能料想到自己提出的要求极有可能会被拒绝。

“凭什么,你是谁?难道不该先报上名来么?”汪九重越看越觉得楼玉宇可疑,尽管自己有信心能够制服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楼玉宇,但还是不相信这楼玉宇总觉得楼玉宇动机不纯。

“哦,给忘了,实在抱歉,在下楼玉宇,”楼玉宇微微颔首,以示对汪九重的尊重。

“楼玉宇?”汪九重先是惊讶而后转为轻蔑。

这楼玉宇的名号,可谓是大名鼎鼎,但对他们这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将士们来说,楼玉宇这种文弱书生是他们所不耻的。

他在战场上拼死战斗,保卫国家与人民,而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是在宫中出了出风头,就被皇上大受封赏,享尽荣华与富贵,凭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介书生有何能耐得皇上赏识。

汪九重早已听传闻便对楼玉宇没有任何好感,今日一见,更是没有善意,对楼玉宇的话自然不愿理会。

“统领可否是瞧不起在下?”楼玉宇明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会让气氛变得不友善,但他就是故意去挑衅汪九重。

“楼太医哪里的话,我们哪敢瞧不起您啊,你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汪九重平常看起来挺正经,说起风凉话来也是针针见血。

“那甚好,不过遗憾的是在下十分瞧不起统领,”楼玉宇可不愁激怒不了这汪九重,他有得是办法。

“你!”汪九重听了,脸色只是微微一变,只是他身边的副将沉不住气,想上前与楼玉宇一较高下。

“末将也不奢望能让楼玉宇高看,如果说楼玉宇前来只是为了激怒末将,那你可就打错如意算盘了,末将还有要事处理,太医请回吧!”汪九重语言中虽客客气气,严重却闪过阴森的杀机,很显然这不是要求,这是威胁。

“统领可敢与在下对两招?”楼玉宇不仅要拖延汪九重与薛世景见面的时间,还要说服汪九重退兵,而汪九重是武将,那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应当用武力的方式解决。

“哈哈哈!就凭你?我们统领让你一只手,也能轻易把你打出去!”副将恨楼玉宇恨得双眼通红,恨不得自己冲上去为汪九重收拾掉楼玉宇。

“唉,太医在与你开玩笑呢,你看不出来么?”汪九重听了楼玉宇的话只当意气用事的戏言。

“统领才是玩笑话,在下是很认真的,”楼玉宇看似吊儿郎当的眼神出现了,一闪而过的肃杀。

其他人或许看不到,但汪九重确实将这一点看得一清二楚。

汪九重黑着脸看着楼玉宇,楼玉宇敛尽肃杀,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太医可不要过于勉强,”汪九重估摸着时间还早,便来了兴致,想着戏耍一下这“高高在上”的楼太医一番。

“汪统领可要全力以赴啊,在下怕手上没分寸,伤着统领,”楼玉宇就是要激怒汪九重,不能让汪九重保持冷静,他要速战速决。

当然,楼玉宇向来不喜欢等待,他坚信先发制人,话音刚落,楼玉宇的招式便已经向着汪九重招呼过去。

汪九重虽然慢了楼玉宇一步,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反应不可谓不快,收到惊吓的汪九重面对楼玉宇猛烈攻势,汪九重智能全力回击。

几招下来,汪九重显然是招架不住了,楼玉宇也知道汪九重已无余力,他便停了下来,收住了攻击,若无其事的站回他原本的位置。

“现在,我们可以单独谈谈了么?”楼玉宇能感觉到,这一次汪九重绝不会拒绝他。

“放肆!”副统领怒不可遏,想要拿下楼玉宇这个冒犯他们将军威严的无礼之人。

“退下!!”就在副统领要出手的那一刻,却被汪九重厉声喝止。

汪九重颤抖着双手,盯着楼玉宇人畜无害的笑脸看了片刻,沉声道:“你们都给我退下,我要和楼玉宇单独谈谈。”

简单的几招,他已经完全见识到了楼玉宇的可怕,他一生中遇到过不少强劲的敌人,但他们都死在了他的刀下,但这一刻,他面对这个看似不堪一击的书生面前,他毕竟感觉到了恐惧。

他在害怕楼玉宇,他明白楼玉宇的强大,他清楚就以现在这个距离,眼前这个“文弱书生”如果要取他的首级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统领!”士兵们难以置信的惊叫出来。

“退下!”汪九重在一瞬间爆发以为将军应有的威严,对将士下达了毋庸置疑的命令,令人望而生畏。

将士们无奈只得恹恹退下。

“统领好大的威风,”楼玉宇微微一笑,双眼眯城得意的月牙状。

“若不是你,就凭这句话,我就有一掌劈死你的理由,”汪九重像看待一个强劲的队友一般,冷艳的看着楼玉宇。

“那统领为何不动手?”楼玉宇笑意又深了几分,只是笑容越灿烂越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我打不过你,”汪九重简明的道出了自己对待楼玉宇的态度。

楼玉宇嘴角又弯了弯,看起来对汪九重的回答十分满意。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汪九重面对楼玉宇这个既捉摸不透,又强劲的对手,心中有些害怕,不敢过多的与楼玉宇单独相处。

“统领应该是很清楚才对,在下是来当说客的,”楼玉宇正好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与汪九重闲扯。

“为谁?”虽然大家明里都不说穿,但也都清楚,这楼玉宇是莫承欢的人,而莫承欢现在正跟在东天极身边,极其的危险,而现在楼玉宇说要来当说客,也不知是为谁而来,到底是莫承欢,还是别的什么人。

“东。天。极。”楼玉宇抑扬顿挫的报上了东天极的全名。

要知道不挂他原本的身份如何,一旦来了苍雷做官,那就要受苍雷的管制,在苍雷的土地上直呼皇上的名讳,这是杀头之罪。也正因如此才进一步说明了楼玉宇的非凡地位。

汪九重仍旧对楼玉宇的话保持怀疑。

“统领你并没有听错,在下的确是为了东天极而来,”楼玉宇与东天极之间一直不是以君臣之礼相处,自然也不似其他人那般,以尊敬的姿态对待东天极,也正是如此在外人眼里,楼玉宇的身份才会显得非比寻常。

“当今圣上?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帮圣上当说客,”汪九重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自然明白,楼玉宇若是以他太医的身份来当说客的话,便绝不会以全名来称呼当今圣上。

“友人,”以友人的身份,他才有这个资格与汪九重并肩谈判。

“你手上有何筹码?”汪九重知道楼玉宇是明白人,他也不说那些令人发笑的暗话,在楼玉宇暗示他参与谋害圣上的事情的时候,他也并未否认。

楼玉宇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摸索出先皇遗旨。

“这是何物?”汪九重看得出那是圣旨,但现在对他来说圣旨这个东西对他已经毫无意义,东天极聪明绝顶又怎会不知。

“是许多年前,被人用生命保住的一份先皇遗旨,”楼玉宇将遗旨递给了汪九重。

汪九重结果遗旨,凝重而认真的看了片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道遗旨是莫仲轩莫将军给我的,数月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东天极正在筹谋,怎么逼迫薛世景谋反的事。”楼玉宇说着又顿了顿,看着汪九重有听下去的意愿,才又继续开口。

“从东天极口中得知,这位受世人崇敬的将军下场本不该是那般可悲的结果,只是因为身不由己的被人算入了局中,被人推出去当做了替罪羊,现在又利用这位将军的未亡人来进行下一场博弈,”楼玉宇以含蓄的方式,将那场悲剧叙述出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用楼玉宇的话来说,这东天极似乎一开始就与他们所知的人不太一样。

“我与承欢是几个月前知道的,而东天极、莫将军等人应该是事情发生后没有久就知道了。”楼玉宇坦诚相告。

“所以东天极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世?”汪九重能感受到一个个捉摸不透的局里,他们被算计得就像一些毫无感情的工具一般。

“我没细问,但从他的话中可以得知,他似乎也是后来发现你与薛世景关系不一般才慢慢调查出来的,”楼玉宇能理解汪九重的心情,因为他能感同身受,尽管他未被东天极如此对待过,但他还是能感受到那种被人毫无怜悯的利用的悲怆,不过也许是一种简单的同情,人嘛,总是容易去同情一些比自己可怜的人。

“那我倒要斗胆问一句,那你们早就由此遗旨,为何不在当初拿出来还我父一个清白?!”若是他父亲能够沉冤得雪,当初他母子二人便不用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过着艰苦的生活。

“莫王得到这道遗诏的时候将军已经死了,你们母子二人也不知所踪……”

“所以要发挥这道遗旨的最大作用?所到底我们母子二人的死活对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当时你们拿出这道遗旨,我们母子二人就不用过着东躲西藏,四处逃窜的日子,你们可知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都是不堪回首。

楼玉宇正想作辩,汪九重又复开口:“若不是如今我手握重兵,对你们还有一些利用价值,这道遗旨是不是就一直尘封下去?”

“是,也不是,”楼玉宇既要坦诚相待,当然不会其他欺瞒。

汪九重定定的看着楼玉宇。

“黄规将军一开始就是被逼造反,为的是保你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先皇遗旨为的也是保黄规将军后人性命,可当时世人都以为黄规将军已经绝后,谋反罪名成立,这份遗旨,出与不出,有何意义?”楼玉宇没有故意避重就轻,如实的告知。

“那你们要的是什么?”汪九重心中有些动摇,因为他一开始就不相信那狡猾的薛世景,愿意相助薛世景谋反也只是因为薛世景能够助他复仇。

“让将军退兵,”楼玉宇笑容中多了积分郑重。

“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汪九重思考了片刻又冷静了下来。

楼玉宇滞了一瞬,汪九重这个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楼玉宇很快又释然了,因为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计划。

“统领想要什么?是名流千古还是沉冤昭雪?我们都可以满足,”楼玉宇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个了,就算其他还有别的什么理由,那嘴主要的原因也回事这两个。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那个资格与我谈条件么?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现在的情形分明是我们胜券在握,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唾手可得,我为何要帮你们,而不帮薛世景,明明就是他离胜利更近一些,”楼玉宇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但是他不信薛世景,同样,他也不信楼玉宇。

“不相信在下么?薛世景现在除你之外已没有任何优势了,”楼玉宇不以为人的道。

汪九重楞住了,一时间无法回应楼玉宇。

“在下不明白,统领明明已经知晓当年的真相,为何还愿意帮助薛世景,”此时的汪九重冷静的出奇,令楼玉宇感到疑惑。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就凭这张不知道真假的遗旨?就算这道遗旨是真的又如何?我能杀了你们,也能杀了薛世景,”汪九重不相信薛世景的同时也无法信任楼玉宇,在他的认知里,只要脑袋聪明的都是一类人。

“统领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你将我们都杀了,又准备将苍雷托付给谁?将苍雷的子民托付给谁?”汪九重能有这种想法着实令楼玉宇感到惊讶,不过这又不失为一种保全自己的方法。

“是莫王爷或是薛丞相都无所谓,”汪九重只要复了仇保全自己便好,至于今后的苍雷是姓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莫王爷?为何统领不选择自己?让苍雷姓汪,不对,姓黄岂不更好?这三分天下争来夺去,最后居然落到统领手中,岂不美哉?”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求完成我母亲的心愿,”汪九重一心只想着复仇,除此之外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看得出你对莫王爷充满敬意!”这并不难注意到,汪九重以每次说道莫仲轩,语气都与和他们不同。

“莫王爷只得被每一位军人尊敬!”汪九重十分严肃的表现出了对莫仲轩的敬意。

“我们有办法让你成为像莫王爷一样受人尊敬的人。”楼玉宇开始和汪九重绕弯子,想试着去调动汪九重的情绪。

“我不需要,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也无法成为像王爷那样的人,”汪九重一下子掉入了楼玉宇的圈套。

“可你不清楚的是王爷,站在我们这一边,当你将我们赶尽杀绝以后,你将面临的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对你的审判。”楼玉宇首先搬出莫仲轩作为先锋,他要做的是一点一点的击溃汪九重的防备。

汪九重对楼玉宇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证明汪九重十分反感楼玉宇拿莫仲轩出来威胁他。

“其实在下也不是有意要莫王爷来当令箭,在下只是想让统领明白,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完美的解决今夜之事,只要统领站也站到我们的阵营。”楼玉宇的态度没有一直强硬到底,他也知道软硬兼施的重要性。

汪九重直勾勾的盯着楼玉宇没表态。

“我不仅能许诺让你成为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功名权力,还能承诺帮你们‘洗脱罪名’”楼玉宇不是随便许诺,他已经开始喜欢这汪九重了,他现在是很认真的想要拉拢汪九重。

“不需要,错了就是错了,我父亲也会不屑如此,我们只要拿回姓氏。”汪九重的回答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已经快要被说服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为你许诺更多,”楼玉宇就不将他的本事一一细数了,但知道教务处一定能明白,被他略过的意义。

“我怎么能确认你这不是在信口开河?你不过一介谋士,能做这么大的主么?”汪九重也并不是不受诱惑,而是正好相反他就是因为被诱惑到,才不得不更加小心,他害怕楼玉宇会出尔反尔,害怕楼玉宇会过河拆桥。

“在下能站在这里与统领交谈,便证明了在下有足够的能力去为统领许诺一个大好前景。”楼玉宇可不是夸大海口,他有能力为汪九重许诺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荣耀。

楼玉宇怎么说也是半个生意人,他看到了汪九重今后无限的前景,他现在用看似赔本的利益拉拢汪九重,为的也都是日后从汪九重身上赚取更大的回报,他想先汪九重不会让他失望的。

“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过河拆桥?”汪九重觉得来源于过于危险,说的话让他难辨真假。

楼玉宇又是微微一笑,心想这汪九重也真是谨慎过了头,不过幸好这种事并不难解决。

楼玉宇从怀中取出一块小玉牌,只见这一块看似平常的小玉牌上用金色线条描出一个精致的“鑫”字。

汪九重仔细看了一眼楼玉宇手中的玉牌,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统领且收着,这样就不怕在下会赖账了,待在下为统领实现了那些诺言,在下再取回来,”楼玉宇将玉牌放到已经完全木讷在原地的汪九重手里。

“你有这等身份为何不在一开始便亮出来?”楼玉宇如果早些把身份亮出来,他之前就不会趾高气扬的与楼玉宇说话了。

“那说服你的就是身份,而不是我,楼玉宇。”楼玉宇可以代表这个身份,但这个身份却不能代表他。

“是你说动了我,却是这个身份说服了我,”汪九重故意把“说动”和“说服”两个词咬得很重。

“那倒是在下多余了,”楼玉宇低头笑得有些无奈。

“统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达成共识,那便随在下走一趟吧,”楼玉宇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这分喜悦中,东天极和莫承欢还等着他凯旋的消息呢。

“楼公子,你知道我为何会答应你们的条件么?”汪九重开始佩服这楼玉宇了,年纪轻轻甚至比他还要小上许多,竟然这么打本事。

“我们的条件过于诱人?”楼玉宇也就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他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猜透别人心里的一切想法。

“这个原因也有,只是还有一个……”汪九重神秘的一笑又复说道:“这个原因就是因为,你让我感到害怕,”汪九重起初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当他知道楼玉宇另一重身份以后,他便释怀了像楼玉宇这般身份的,足够令他感到危险了,拥有这等身份的人,越年轻越可怕。

“统领莫不是害怕在下的身份,”楼玉宇哈哈一笑道。

汪九重城市的摇摇头:“在你未亮身份之前,”汪九重尽管也有一定的巴结在里面,不过大部分还是实打实的对楼玉宇的佩服。

楼玉宇终于得到了肯定,嘴角勾勒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三十三章 大获全胜

初春的夜里,寒气还未散,浓浓的冷风夹裹在空气中,每吸一口空气,都会让人觉得心肺寒凉,正所谓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在这初春的冷风中,薛世景冷汗直流。

“现在时间好像差不多了,该来人了吧,要不要猜一下,等会儿来的是你的人,还是朕的人?”东天极气定神闲的为薛世景分析起局势来。

“你到底要的是什么?”薛世景遍体生寒,因为猜不透东天极的想法,让薛世景更加焦灼。

“还记得橦嫔么?”东天极开始试着引导薛世景去回忆往昔。

薛世景当然记得这个人,这个人是东天极的生母,橦嫔死的时候东天极还很小,理应不会记得才对,现在东天极突然提起是为何?

“你们可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东天极一直假装不认识,但不代表他真的可以去忘记。

“你还记得她?”薛世景开始明白东天极想要的是什么了,想来必是来寻仇的。

“忘了面容,但总算是还有一些记忆,”东天极每日睡前必做的就是回忆他母亲,在他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之前,他不允许自己忘记他母亲,他不能让他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你要知道什么?”薛世景一下子便有了底气,因为东天极想要从他身上知道的事情就变成了他最大的筹码。

“你所知道的全部,”东天极倒是完全不在意薛世景的态度,因为这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我要是不告诉你呢?”薛世景料定只要自己能把东天极想要的“东西”牢牢的捏在手里,东天极就不敢对他做什么。

“你会告诉朕的,我们慢慢聊,反正现在我们都有大把的时间。”

薛世景不知道东天极的意图,他并不想与东天极多说话,因为他害怕会被东天极套走重要的信息,毕竟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保命技能。

“当年朕的母亲不过一个小小的嫔位,又不受宠,何德何能去威胁到你们的地位?你们又何须你们大费周章去杀她?”薛世景的沉默并不影响东天极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薛世景动了动嘴唇,看样子应该是有话要说,只是被他忍了回去。

“啊,让你们感到威胁的不只有朕的母亲,还有朕,那当时你们就应该连朕也一起杀了啊,为何又单单把朕留到十二岁才动手?”说实话他母亲被谋害的时候他还很小,小得根本不起眼,对这些人有没有威胁他更不可能知道,他只知道,当时所有人都在拼命的保护他。

“或者说当时你们根本没把朕当成一回事?这样也说得过去,毕竟直到现在你们都没把朕当成一回事,怎么样,要不要说说现在的感受?”东天极想以羞辱的方式激怒薛世景,好让他开口。

“你也得意不了多久,我只要出了事,司马仪不会意识不到你在做戏!”薛世景被不甘填满了整个胸腔,涨得他几欲呕血。

“朕连你这种在暗处的老狐狸都铲除了,还怕和他明斗么?”东天极不怕薛世景拖时间,只怕薛世景一直不肯回应。

“现在的你估计很绝望吧,呕心沥血十几年的努力而来的计划,今朝居然轻而易举的被朕摧毁,”东天极乘胜追击,誓要将薛世景逼入悬崖峭壁,这样才能激起他的反应。

“当时刘氏能再聪明一点听我们的话,连你一起除掉,就省去今日这许多麻烦,”薛世景终于也是绷不住东天极的嘲讽,恶狠狠的对着东天极说。

刘氏?刘氏便是那逃跑的太后,想当初先皇病逝之前,刘氏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只是后来先皇有意要传位给东天极,才暗中削弱了刘氏的势力,不然先皇病逝后,刘氏何以需要远遁他乡。

刘氏参与谋害他母亲的事情,是东天极早早便预料到的,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没能感觉到他的威胁的刘氏反而救了他一命。

“这到怪不得太后,其实你们也聪明不到哪里。若不是你们天真的以为能控制朕,便也不会选择让朕来当这傀儡皇帝,”说到底还是薛世景聪明反被聪明误,否则也不必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

“果真是那贱人生的野种,这些也辛苦你了,隐忍了这么多年,假装被我们控制,这一点你倒是与那贱人母亲一模一样!”薛世景见不得东天极自以为是的样子,他也想用一点难听的话来激怒东天极。

“你!”莫承欢一直默默的听着,本不想出声,可一听到薛世景侮辱东天极的母亲,便忍不住要为东天极出头。

东天极倒是沉得住气,因为这本身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便伸手拦住了要动手的莫承欢。

“莫承欢,你倒是没看错人,似这个野种这般本事的人也是值得一跟,只是你也别把这野种香的太好,迟早有一天你们也会被他利用,一旦你们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们同样会被他利用完以后残忍丢弃!就如同残渣一般!”薛世景气得瞪圆了双眼,想着既然已无活路,就想离间莫承欢。

“你莫要白费心机,你不过是败军之将,少在这胡言乱语!”莫承欢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

“倒是你也看错了人,承欢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你策反的人,”莫承欢相信东天极的同时,东天极也从未对莫承欢有过一丝半缕的怀疑。

“也许你也该试着去相信别人,不然何以落得这般众叛亲离的下场。”东天极不禁可怜起这薛世景来,这种人从未去真正相信过,也从未被任何人相信过。

“你以为这些人能陪伴你多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只有实实在在的权力才是永恒,其他的所有最终都会离你而去!”薛世景对这种事情深有感触,他太了解了,这世界不会有永远的陪伴。

“哪怕是比你多一刻,我们都是赢了你的,”莫承欢本想慷慨激昂的告诉薛世景,事实并不全是薛世景认为的那般,只是话到嘴边,情绪又有了改变。

“东天极,你最终只会害了莫承欢,正如东正则当初害惨了若馨一样!难道你以为别人都看不穿她对你的重要性?总有一天他们会拿莫承欢来要挟你,到时候你是要你的苍雷,还是要你的莫承欢?”薛世景本想放肆的嘲笑东天极,可笑着笑着却差点哭了出来。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我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莫承欢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否则这十年的努力便算是白费了。

“当初的若馨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可惜啊,可惜,最后又多了一个你!”薛世景悲怆的眼神最终落到了东天极的身上。

东天极盯着薛世景看了好一会儿,任谁都知道东天极有话未说,可周围环境过于昏暗,谁也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薛世景,你是不是对我的母亲存在着和某种异样的感情?”从薛世景对他母亲的称呼中便可以得知,薛世景对他母亲不仅仅只是敌对关系那么简单,他也是男人,他深知一个男人这么叫一个女人的名字,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

莫承欢被打人机的提问吓了一跳,她预料到了皇家与薛家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辛秘,却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被吓到的人不只是莫承欢,薛世景在听到东天极的突如其来的提问时,薛世景想被戳穿了心底隐藏最深的秘密一般,楞在了原地。

“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做甚,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因为被拒绝而恼羞成怒罢了,”东天极一直知道薛氏兄弟与他母亲关系匪浅,所以他母亲死后,薛世章才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边,只是他一直不好去深究,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薛氏兄弟对待他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薛世景没有立即反驳,只是一味的笑,良久,他才缓过气意犹未尽的笑道:“被拒绝的人可不是我,是薛世章,薛世景才是那个一厢情愿的人!”

薛世景多说点饿情况与东天极一开始设想的不一样,他便更加好奇当年的实情。

“不是,朕的母亲最后选择的是我父皇,你与薛世景一样,都是失败者,并没有什么不同,”东天极沉着冷静的观察这薛世景的反应,他看到了薛世景的弱点,当年和他母亲有关的事情都是最好的突破口,他要继续了解当年的真相,那就必须要冷静的对待一切的不堪往事。

“是我们选择了东正则,不是若馨选择了东正则,”薛世景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开始直言道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想要以此为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做辩解。

“你的意思是我母亲选择了你,可你却把她送进了宫?”东天极双拳紧握,瞋目欲裂,他预想这个结果不会很好,但薛氏这种将他母亲视作工具的作为,实在是令他难以忍受,但他还是借助这不透光的黑暗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杀气。

“她如果不进宫,结果又能如何?她是我的妹妹!”薛世景颓丧的说出了刺在他心头多年的遗憾。

东天极犹如雷击,心乱如麻,险些失去了理智。

“薛家只有薛氏两兄弟,这件事人尽皆知!”莫承欢之前从未听说过薛家还有这么以为小姐,不过细想下来也并不是不可能,似薛XX这种狡猾的老狐狸,当年若不是薛XX参与了刺杀东天极的事,大家也许还被薛XX道貌岸然的表面所欺骗。

“是私生女,”东天极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薛世景会用“野种”来称呼他,因为对他们来说他的母亲是“野种”,那“野种”生下来的,当然也是“野种”。

“于是你们就可以任意的安排她的人生么?”莫承欢对这种随意将他人人生当工具感到厌恶,每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就会想到秋圣熙,秋圣熙美好的人生被似薛世景这般险恶的人摧毁了本该美好的一生,而且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她的身边,这叫她如何不愤恨。

“都是局中人,何必说这些虚言,最终你我都一样,”薛世景对莫承欢的责怪感到不屑一顾。

“承欢与你不一样,帮她的人都是真心实意在帮她的,与你那些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东天极懂得莫承欢情绪愤慨的原因,便不想薛世景利用她这种情绪来控制她,于是开口为她辩解了一句。

“她也是自愿帮我的,”薛世景得意洋洋的扯了扯嘴角,笑得狡黠而阴森。

面对薛世景这近似羞辱的反驳,东天极并没有生气,他也跟着轻笑一声道:“我母亲一定很感谢你,不是你够绝情,把她送进宫,她也不会遇见朕的父皇。”

“东正则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是因为我们无法在一起才有了东正则的插足!”薛世景无法认同的就是东天极的母亲若馨,当年是因为东正则而背叛了他们。

“我母亲如果对你还心存幻想,那为何还会与你对立?我想在遇到父皇后,我的母亲一定为曾经对你存有好感而懊悔不已,”东天极在与薛世景交谈的过程中,已经了解到了许多他想要了解的部分事情,已经不用再畏首畏尾了。

“那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若馨绝对不会这样背叛我!”薛世景愤慨的指着东天极大声嚷道,原本他想冲过去与东天极一较高下,无奈东天极的暗卫看穿了他的动作,先他一步挡在东天极面前。

“你们都退下,朕自己解决”东天极挥退了暗卫,弯腰拾起一柄剑,嘴里还不饶人的说道:“薛世景你莫欺朕小,不懂的当年的内情,朕可是从薛丞相处明确的得知我母亲,在黑没有怀上朕之前,就已经与薛氏决裂了。”

三天假站直了身子,细细的端详起手中的铁剑,一面把玩着铁剑,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想必是母亲终于是看透了你的丑陋面目,幡然醒悟,或者说母亲一开始就未倾心于你,那些看似美好的异恋,不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

“你胡说,你懂得什么!她一定是受到了胁迫,是东正则在胁迫她!”东天极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此之前薛世景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经受不住回忆的压力,歇斯底里的冲着东天极大吼大叫。

东天极冷漠的看着胡言乱语的薛世景,又加了至关重要的一句:“她是受到了胁迫,不过不是受到我父皇的胁迫,而是受到了你的胁迫!受到了薛家的胁迫!不是你认为她的不顺从会对你们造成威胁,你们也不会将她逼上绝路!如果当初你们能好好对待朕的母亲,也许我们还能放你们薛氏一码,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薛氏的余孽,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东天极红着双眼咆哮道,像极了一直手上的狮子。

薛世景楞了片刻,回过神来,快速抽出了身旁暗卫佩在腰间的利剑,向东天极刺了过去。

暗卫方才已被东天极示意过不需要制止薛世景,便没有出手,任由薛世景攻击东天极。

东天极定定站在原地,任由薛世景手拿利剑向他刺了过来,就在薛世景接近他的那一刻,,东天极轻而易举用手中的铁剑挑开了薛世景胸膛的那一刻,薛世景突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东天极惊恐的抽出剑刺入薛世景胸口的剑,不知所措的看着薛世景缓缓倒下。

“你是故意的?”东天极能理解薛世景这种做法,明知已是毫无胜算,由自己亲手结束也总好过被对手折磨。

薛世景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一脸解脱,笑得轻松自在:“反正你也没打算放过我,倒不如我自己选择结束的方式。”

“你现在倒是聪明,”东天极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除掉了薛家只是一个起点,要连司马家也一并铲除才能算报仇,要知道当年我父亲与刘氏虽然一心想要若馨死,但最后下手的确实司马坤,现在想想彼时的我能勇敢一些阻止我父亲也许事情不至于演变至此。”薛世景双眼空洞的王者灰暗的天空,若有所思的哀叹。

“司马坤?”东天极对司马坤的存在感到讶异不已,那个时候的司马坤不过一个侍郎,虽然富可敌国,虽然富可敌国,但也仍是那些大势朝臣们身后的跟屁虫,谁会注意到他。

“想不到吧,我们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懦弱无能司马坤竟然下手这么快,早在我们犹豫的时候,就已经对若馨下手了,是我的错,我应该站在你那边,可我没有薛世章的勇气,我没有那勇气,我不敢违抗我父亲,我能原谅我对不对,若馨?”薛世景把手颤颤巍巍的伸向虚无的天空,又重重的下垂,最后彻底的失去了生机。

东天极仍震惊在薛世景最后说的话中不能自拔。

莫承欢走上前,轻轻握住东天极的手臂,柔声道:“楼玉宇与汪九重来了。”

东天极回过神来,对莫承欢点了点头,扭过头振作精神对旅游业露出了一个大获全胜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尘解旧忆

善于的细雨随淌,轻柔的暖意无声的润进每一个人的周围,温润的春风驱赶了来着不肯走的寒意,张开了怀抱,准备好了拥抱每一个迫不及待迎接它的人们。

东天极迎风而立,在得意园亭中,他目向远方,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圣上,”薛世章微微作揖。

“来了,坐吧,”东天极早已叫人备好茶点。

“不知道圣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薛世章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东天极召他进宫并不是为了这杯茶。

“薛丞相,你应该明白朕为何召你进宫吧。”东天极知道序时账想带着过往的那些秘密进棺材,但他如果想要为他母亲报仇,那他就必须去了解那些陈年旧事。

薛世章沉默,他当然是了解的,东天极不止一次询问过有关于过去的问题,但他一直闭口不谈,以为能将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埋藏在过去,可自从薛世章伏诛的那一日起,他便清楚,那些过去的事,终归还是要公之于众的。

“微臣……微臣以为你能忘记,”薛世章不希望东天极沉溺在过去的仇恨中,他相信东天极死去的母亲也是这么希望的。

“无法忘记,朕知道希望朕忘记的人多不胜数,但朕怎么能忘记那些过去?”薛世章的想法对东天极来说一直是一个愚蠢的笑话,他不能当做一切从未发生,正如那些凶手也无法忘记一样。

“微臣不愿你如此,却也高兴你能如此……”薛世章并不是没有想过将过去那些罪恶全部抹除,他是位高权重,但仍不足以把那些人推向地狱。

“朕要将他们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朕永远不会忘记过去,也不会忘记朕该做什么,”东天极讯讯劝导,他也知道薛世章,其实知道的也并不多,但那也是真相的一部分。

“从前……”薛世章的目光从茶盏中转向了万物复苏的园中,开始打开他封存记忆的匣子。

“若馨出现在薛家那一年,我十七岁,她十二,薛世景与她同岁,他们一同学习,玩耍,那是的若馨已是芳华出众,聪慧过人,我一开始便知道父亲是想培养若馨进宫,我无法阻止,也不想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于是选择了疏远你的母亲。”

“但一味的疏远似乎是远远不够的,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哪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可惜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母亲,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兼具了这世间最美、最好的特性,她身上的美好,不是用词汇便可以描绘的,只要是个人,都会被她深深吸引,我有意疏远她尚且如此,何况那薛世景,他们青梅竹马,若馨天生丽质,薛世景风流倜傥,也可谓是郎才女貌。”

“可惜的是,薛世景并不知道若馨会进宫,父亲,那时候忙着造反,也没注意到他们那暗生的情愫,当父亲回过头来发现时,薛世景早已不是那个对他唯唯诺诺的傻儿子,在无法舍弃若馨又无法放任薛世景的他,编了个理由,说若馨其实是我们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这样的话你们也愿意信?”这样荒唐的理由,薛氏兄弟都不是傻子,为何会信?

“为何不信?我也非正室所生,我的母亲甚至到死都等不到我父亲来接他,我也曾是薛家主脉口中的野种,我十四岁那年因为才学过人才被家族承认,既然有了我这个先例,那再说若馨是我们的妹妹,那一切便顺理成章,因为事实上,我所得到的待遇与若馨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最好的教导,而府里的人却对我们没有丝毫尊重,因为连一个倒夜香的下人都知道,我和若馨终究不过是我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从始至终只有薛世景才是他们薛府大少爷,”薛世章的脸上弥漫着一抹不可言喻的悲伤。

“如我父亲所愿,他用一个谎言稳住了薛世景,若馨也如期进了宫,若馨进宫后,薛世景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从一介温润儒雅的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阴险小人,这结果吓坏了若馨,却欣喜了我父亲,那样的薛世景对我父亲来说更好控制一些。”

“他是挽回了他的宝贝儿子,却失去了我和若馨,”薛世景又换了一个笑脸,不过这一次与上一个笑容相比,显得有些苦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勇气违抗我父亲,我只知道,如果我再顺从下去,父亲迟早会把若馨送入地狱,而我只是单纯的想保护若馨,想让她过下去,可惜,我是改变了若馨的人生,却怎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我父亲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反抗他吧,所以在他发现我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情的时候,他才会不知所措,当然我也不是傻子,没有一开始就暴露我的意图,我一面假装顺从他的命令,一面偷偷的计划着怎么摆脱他的掌控,于是我找到了东正则,并把若馨送到他身边。”

听到这里东天极像是明白了什么,起初他以为双亲的相遇只是一个意外,原来也是一场设计。

“我说过,时间没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够抵御你母亲的美丽,即使东正则是帝王也一样,最后如我所愿,东正则庇佑了若馨,而若馨也许是被东正则的无微不至所感动,也许是因为薛世景的不闻不问冷了心,若馨接受了东正则,等薛世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怀了你,这让歇斯底里的薛世景感受到了背叛,于是他开始向你母亲发难。”

“……”薛世景娓娓的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与东天极听。

“其实若馨并不是我们的妹妹,这件事我和若馨在若馨进宫后没多久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彼时的若馨想过告诉薛世景,但那个时候的薛世景早已失去了理智,听信了父亲的谎言,已然成了父亲的傀儡,父亲好不容易找回了那个听话的宝贝儿子,也许是怕若馨再影响薛世景的心境,便想方设法隔绝了若馨和薛世景,不过后来薛世景也知道了这件事。”

“可当他知道后,若馨已经怀了你,这对薛世景来说无疑是一桩沉重的打击,进而更加认定认定了,若馨的背叛。”

“数来也都是孽缘,只能说薛世景原本就配不上你母亲,才闹出这场悲剧,我所知的不多,后面的你也差不多了解了,关于你母亲的死,我也不能确认是谁,可能是司马坤,也可能是刘氏,但我能肯定绝对不是薛世景,尽管他心中恨极了若馨,但我知道,他下不了这个手,如果那段时间他有机会接触若馨,也许还会念及旧情救下若馨,但……”薛世章被回忆刺痛,悲怆的深吸了一口气,强制的平复了一下心情。

“薛世景说是司马坤,”东天极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拳,他在心中暗自发誓,决不能让司马一族讨了好下场,他也要像当年他们逼迫他的双亲一般,将他们逼入绝境,再让他们走向慢慢的、无力的走向死亡,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也是情理之中,小小的侍郎一职可满足不了他们那勃勃的野心,难怪当年司马坤在一夜之间突然受到了刘氏的重用,原来是因为他做了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若馨不过是他们走向权力顶端的垫脚石。”

薛世景亲身经历过那个混乱的时代,他明白若馨对那些野心家的意义,那就像是比武擂台上的彩头一样,那是对能力的一种象征,谁拿下来,就证明谁最有能力,而且当时若馨就像一块烫手山芋,只要下手就理所当然的会遭受东正则的报复,但结果就是司马坤为所有虎视眈眈的野心家们抗下了最重的担子,最后也是理所当然得到了来自刘氏的奖励。

“那司马一族将会是苍雷最好的养分,”东天极誓要与司马一族不死不休,只是目前他还要掌握更多司马一族的把柄,所以楚洛洛他是势在必得,只要得到了楚洛洛,那对他们来说将是如虎添翼。

“圣上似乎已经想好了,”薛世章止住了回忆,开始回归他臣子的身份。

“朕会安排好的,你们照指示行事就好。”他不止要招揽到楚洛洛,还要想个法子清扫一下身边之前遗留下来的麻烦。

“圣上……莫家承欢……始终是个隐患,臣认为可以秘密先接出宫。”薛世章亲身经历过失去爱人的痛苦,这种痛苦要远超许多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他不想东天极因为这种痛苦而失去理智,作为一个帝王,可不能在关键时候失去理智。

“朕……舍不得……朕能护她,为此朕会为她清理道路的。”薛世章想的跟他一样,他愿意为胜利付出一切,唯独这莫承欢他不能放手,但他要变得强大就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不然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三十五章 不知前路

四月初一,按照惯例,受过临幸的宫嫔都必须向皇后请安,然而此时宫中并无皇后,后宫最大是瑞贵妃,于是各嫔妃一大清早梳妆打扮聚集在瑞华殿。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各宫各院,除了一些请假的,一共十几位嫔妃,齐刷刷的给司马仪行着礼。

司马仪似笑非笑的让众嫔妃起身,又说了一些客套话才让尴尬的众嫔妃入座。

“楚常宣,听说今日皇上都不怎么喜欢去赤霞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司马仪这句看似轻柔的问候,却带着明显嘲讽意味。

“大家也知道,经历过‘那件事’以后,皇上心情一时间很难平复下来,对莫姐姐有依赖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那个时候莫姐姐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楚洛洛机制聪颖又怎么会不明白司马仪的意图,便顺着司马仪开好的头唱起了黑脸。

结果也不出任何意外,楚洛洛引起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同感,向莫承欢投来嫉恨的眼神。

莫承欢也是司空见惯,对一切视若无睹,嘴角弯弯,得体的控制着笑容的角度:“这不过是圣上对臣妾的信任,当然也要贵妃那你的宽容。”

“看来我们是时候,该招些新秀女进宫了,让皇上换换心情了。”司马仪见第一回合讨不到好处,又想着从别的地方挫败一下莫承欢。

“贵妃娘娘,我们北城芷荆宫和玉齐宫里不是还住着好些秀女……”品阶低下的郑玲芝念及旧情,想为以前认识的人说好话,但她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声音越说越小。

“他们当初就没有本事讨得皇上欢心,想必如今她们也耍不出什么新鲜花样,臣妾同意贵妃娘娘的想法,”杨丽娟一直依附着司马仪,当然是凡事优先考虑站在司马仪这边。

“臣妾也同意贵妃娘娘的看法。”莫承欢出人意料的赞同了司马仪的想法。

司马仪也是被莫承欢的赞成吓了一跳,不过当着众嫔妃的面前,也不能失了态,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众嫔妃:“那就这么定了,本宫这就下令征集秀女,一月后举行华春宴,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就先回去吧。”

司马仪话已至此,大家也不想逗留,纷纷离去。

“承欢,”齐语出了瑞华殿便看到了在等待她的莫承欢。

“我们走一段吧,”莫承欢挥挥手,让随从的锦素和纤华退下。

齐语也挥退左右,与莫承欢走了一段路。

“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送些秀女进宫?”齐语担心司马仪把人手送进宫以后,会对她们的势力有所削弱。

“只要防着楚洛洛就好,其他人都不值一提,”对莫承欢而言,司马仪和她的乌合之众,不过是一些挑梁小丑,不足为惧。

“但多备些人手总是没错的,”齐语觉得莫承欢有些轻敌了。

“不,可悲的人,有我们就足够了,”莫承欢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继续说道:“今天的天气可真差。”

齐语看着多愁善感的莫承欢,突然涌现一种自己在莫承欢面前越渐渺小的感觉。

春风一拂,花开花落又一度,转眼又过了一月,华春宴便开始了。

莫承欢也不过是坐在哪里当个陪衬,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玩了一晚上的酒杯茶盏,华春宴一结束,莫承欢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莫承欢一路走向婵心苑,这一路悠悠的夜色,带着清凉的微风,吹得微醺的莫承欢脑袋有些发昏。

“主子,上桥吧,”锦素见莫承欢步履摇摆,不禁有些担心。

“承欢!”

莫承欢晕晕乎乎,突然听到有人唤她名字,回头想去查看情况,结果用力过猛,竟要摔倒,

“小心!”但已经太迟,莫承欢已经倒子地上,于是上前扶起莫承欢轻声说道:“赶紧起来,别让有心人看见了。”

“楼太医!”锦素匆忙向楼玉宇作了个揖,从楼玉宇的怀中扶起了莫承欢。

“宇,我们聊聊吧,”莫承欢挣扎这推开锦素,拉着楼玉宇往园子深处走。

“你倒是放得开,喝了点酒就不管不顾了么?”楼玉宇虽觉得这样不妥,竟也没甩开莫承欢的手。

莫承欢不说话,直径的拉着楼玉宇走到了亭子里。

“你们别过来!”莫承欢借着酒劲冲锦素几个吼了一句。

锦素担心,想违令上去把莫承欢拉回来,却因为楼玉宇一个眼神定了定,站住了脚步。

“你们守着,我看着就好,”楼玉宇边扶这莫承欢坐下,边挥手让锦素退下。

“你今天怎么了?”楼玉宇坐在莫承欢对面,有意保持着距离。

“突然,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应对未来,”莫承欢转身趴在雕花木栏上。

“我以为你早就准备好了,”楼玉宇倒不是有意讽刺莫承欢,只是话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话锋利如箭。

“是不是觉得我天真?”莫承欢倒是以点也不为楼玉宇她的话而感到愤怒,相反,她非常能理解,因为她现在也对自己有着同样的看不起自己。

“能和我说说那个你喜欢的人么?”莫承欢也不想为难楼玉宇,便转移了话题,却没哟想到这样反而伤害到了楼玉宇。

“她?”楼玉宇表现得有点犹豫。

“不想说?”莫承欢为了不为难楼玉宇转移了话题,却没有想到这样反而伤害到了楼玉宇。

“不想说,也不好说,不过你要听的话,说说也无妨,”楼玉宇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了,那段记忆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只有苦不堪言的痛苦。

“你是怎么爱上她的,”莫承欢试图从楼玉宇身上寻找,东天极还爱着她的证据。

“若是以前你这么问我,我一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现在已经明白了过来,”楼玉宇低头抿嘴一笑,继续说道:“自从我从她眼里看到了爱情,我便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对你的?”莫承欢话才出口便后悔了,若是都他的爱情,最后他又是怎么会落得远走他乡的下场。

楼玉宇笑而不语,微微的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

“对我发小的。”

“你还真是奇怪,”对一份与自己无关的爱情一往情深,这可不仅仅只是用奇怪就能够形容的,应该说是怪异,荒诞。

“是啊,可我就是莫名其妙的爱上了她,或许,我只是想被她爱上,只是为了让她爱上而爱上了她,我也想被她含情相视,我也想被她温柔以待,”那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画面,那个她的眼中是犹如汪洋大海般无尽的温柔,她就痴痴的看着周均辛,就像那痴痴的守着渡船归来的码头。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彼时的周均辛看她一眼,哪怕就只有一眼,周均辛也必定能下定决心放下一切带她走,不管历尽千辛万苦,也是虽苦尤甜。

莫承欢无言以对,楼玉宇的原因说服了她,也感动了她,她想如果她是楼玉宇,一眼也足够让她爱上那个人了,因为她也是仅凭一眼就爱上了东天极。

“是什么促使你逃离那个地方?”如果是她,她的爱在何处,她便会何处,即使那个人爱的不是她。

“你觉得这是懦弱么?”其实莫承欢不用说明他也能理解,因为这从某种而言,也是一种懦弱,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何来懦弱一说。

莫承欢不敢出声,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话已经伤害到了楼玉宇。

“有些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但愿以后你都不会遇到这种状况,懦弱么》可能多少有一点吧,但……也是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楼玉宇之所以离开的原因有很多,相信周均辛和相彦风也都是因为一样的原因。

“她幸福就好,我们的离开是正确的,但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远走他乡,”楼玉宇满是无奈的垂下眼帘。

“她是什么样的人,以至让你如此对待,”越了解楼玉宇,莫承欢越是发现楼玉宇天赋异禀,惊才艳艳,就算用一句天降之才也毫不为过,被这样的人深爱,必然是一件在幸福不过的事情,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又是因为什么,做出了放弃楼玉宇的选择。

“和你一样,都是奇女子,”楼玉宇一说到那个人的好,嘴角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奇与你的奇大同小异,都是环境制造的人,却有着不一样的风采,”楼玉宇爱着那个人的古灵精怪,却也同样喜欢莫承欢的英姿飒爽。

“我突然很好奇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能和我多说说她的事情么?”莫承欢醉意全无,猛然回头,用异常期待的神情看着楼玉宇。

“其实与你说说也无妨,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我是在不方便逗留,”楼玉宇倒想与莫承欢秉烛夜谈,可现在如今莫承欢在宫中的地位今非昔比,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他一个男人,是在是不方便与莫承欢独处太久,以免有人借题发挥。

“锦素!”楼玉宇未等莫承欢同意,高声唤来了锦素。

“楼玉宇,我知道她不喜欢你什么了,”莫承欢看到锦素的出现,心中一沉,明白了今夜相会就要到此为止,心中不免生出无法言喻的郁闷感。

楼玉宇没有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莫承欢,似有若无的寻求这答案。

“不解风情!”莫承欢咬着不满,愤然道。

莫承欢尽管不满楼玉宇的贸然结束,但也没有反抗,任由锦素把他拉走,楼玉宇在亭中负手而立,默然的看着莫承欢一行人越走越远。

第三十六章 圣上新宠

春风几度,酷暑入户,华春宴已过,眨眼又是乐余,兴许是这夏季对春季过于拖拉,积蓄了一肚子的不满,夏季刚从春季手中结果掌政大权,便让那日头停止不歇的照耀了大半个月,愣是把那刚吐出新枝的花草树木都晒焉了脑袋。

这夏日炎炎,连那欣欣向荣的大树都被晒得没了精神,任谁也不想顶着烈日,汗流浃背的在外头闲逛,莫承欢当然也不例外。

距华春宴过后已是一月有余,这期间,婵心苑在没能迎来东天极的圣驾,东天极忙着宠幸新入宫的俏佳丽,冷落了旧人也是理所当然,莫承欢倒是看得开,并未觉得有什么,但身边不免会为莫承欢而担忧。

纷纷在莫承欢耳边为其出主意,无奈莫承欢依旧是我行我素,仍是悠然自得。

莫承欢的安于现状急坏了院子里的小丫头,可高兴坏了司马仪,她可巴不得莫承欢按兵不动,她对自己调教出来的小丫头可是有信心得很,她认为只要莫承欢不从中作梗,东天极厌倦莫承欢也是迟早的事。

莫承欢倒也不是完全不担心,只是她所担心的和别人担心的不一样,他们担心的是她会失宠,而她担心的是她的前路,面对现在已经偏离她的预想发展,她是该当做视若无睹,继续装傻,还是改变方式,打破现在的局面。

“主子!你怎么就不着急呢?”眼看着那新来的秀女从一文不值摇身一变成了随侧,莫承欢却还是淡然如常,这叫凝香怎能不着急。

“我也着急啊!”莫承欢佯作愁绪万分,实则想要戏弄一下凝香。

“那您还不快想想办法!”凝香眼中星光闪烁,满是期待,莫承欢的反应让她以为莫承欢终于被她百折不挠的精神所感动。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没完没了的暑气又不是我放出来的,天气哪能是我控制得了的,”莫承欢顾左右而言其他。

“主子!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凝香一听当即就明白自己被莫承欢戏耍了。

莫承欢不明寓意的抿唇低笑。

“主子,其实影响担心的一点也没错,在这么下去,所有人都会以为……”接下来并不是什么好话,锦素不敢再往下说。

“气数已尽?他们还等不到我气数已尽的那一天,”莫承欢冷笑一声。

“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得逞!”凝香不是不相信莫承欢,她只是不相信东天极这个不靠谱的皇帝,怕莫承欢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相信了东天极的山盟海誓。

“苓雪你觉得如何?”莫承欢见苓雪一直不说话,便知道苓雪的想法必然是与她不谋而合,于是她希望苓雪能转述出她的想法。

苓雪看了锦素,凝香一眼,犹豫了一下,不敢出声。

“但说无妨,”莫承欢倒是能理解苓雪的想法,她只是害怕自己太过出类拔萃,而影响了大家的感情,但有时候一味藏优也并不能为她带来深厚的感情,真正的友情不是会因为这些琐碎的小事而破裂的。

“我……认为,主子按兵不动也是对的,现在颖心院那丫头圣眷正浓,现在主子按耐不住去与她争宠斗艳,反而会显得我们主子不够大度,引起圣上的反感,得不偿失,”苓雪话未说完,又看了看锦素,凝香的颜色。

“继续,”莫承欢也注意到了锦素和凝香的反应截然不同,锦素面含笑意,目光中带着崇敬,而凝香则不然,虽也面带微笑,只是她的表情略有僵硬,和锦素的自然相比,凝香笑得别有用心了一点。

“其实主子选择在这个时候沉寂百益而无一害,一方面能显得主子宽容大度,一方面也能迷惑对方,让她们以为主子是斗不过那丫头,想要归于平静,”苓雪得到莫承欢的应允,便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苓雪说的和我的打算相差无几,我此时不懂的确是为了一石二鸟,一来就像苓雪说的那般,为了显示我的宽容大度,二来,苓雪说得稍稍不准确,我是为了麻痹她们,但原因不是因为这个。你们一味的关注我,你们有没有关注过颖心院那丫头?”莫承欢扫了锦素、凝香一眼,如是问道。

锦素摇摇头。

“如果你们用心去打通过那秦喜儿的消息,你们就会知道,那秦喜儿用不了我出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逼上绝路,”莫承欢的目标是城府深似海的楚洛洛,可不是这些初入深宫,未经世事的小丫头。

“主子这是什么话,”凝香愈发无法了解莫承欢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们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了。

“苓雪,你关注过么?”莫承欢想从苓雪处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奴婢倒不是关注,只是在路过善事房的时候听了一些闲话,”苓雪能感受到凝香对自己的不友善,遂不敢再出这风头,又迫于莫承欢的威严,不得不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说,”莫承欢也能感觉到凝香对苓雪大出风头存有怨念,她不是不体谅苓雪,只是她有意要将苓雪推向这风口浪尖。

“前些日子,住在慧心苑的卞伴架,因为和那秦喜儿带了一样扥头钗,秦喜儿就带人把慧巧阁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愣是为了整整一天,院子里的人也饿了一天。”苓雪小心翼翼的说。

“这……”锦素顿感这秦喜儿行事荒唐。

“这都无法无天了!这卞依言再怎么说也是佳丽,她这么做难道就没有人管管么?”凝香义愤填膺的为卞依言打抱不平。

“秦喜儿冠绝圣眷,怕也是无人敢管吧,”锦素跟在莫承欢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宫里这些起起落落的俗事也见得多了,似卞依言这种情况也早已司空见惯,包括她们当初也是不少经历。

锦素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是啊,这些事大家都经历过,又怎么可能不懂,因为主子不受圣恩,所受的种种委屈,她们都感同身受。

“主子,你就不去帮帮这卞伴架么?”苓雪不忍心看到这中情况发生,而且在卞依言身边的贴身宫娥与自己还有些交情。

“当初你们受苦受难的时候可有人帮过你们?这个宫中,好心不能当饭吃,再说了你帮她,你能担保以后她不会恩将仇报?”莫承欢只想让苓雪明白,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知恩图报的人,特别是在这不讲人情的深宫之中。

“可是……”苓雪也知道莫承欢最不喜那口无遮拦的卞依言,只是在她的认知里,她的主子,并不是这样一个见死不救的狠心之人。

“苓雪,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心了?”莫承欢看穿了苓雪沉默背后的想法。

“奴婢不敢,”苓雪那敢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让莫承欢知道,这可是对主子的大不敬。

“你是不敢,不是没有,苓雪,在这宫中太有人情味不是一件好事,这宫中可不讲认清,讲的可是利益!”莫承欢是真心喜爱这苓雪,否则她不会和她讲这些。

“主子!”不知什么时候,林育亨已经稍然走到门口,见屋子里的人表情都格外严肃,便没有起来,而是驻足在门外。

“进来吧,”莫承欢正等着他呢。

林育亨走到莫承欢身边,俯身在莫承欢耳边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办好了就成,下去吧,”莫承欢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卞依言和秦喜儿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莫承欢也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谓的讨论。

翌日,莫承欢日上三竿而起,慢吞吞的吃完午饭,故意支开了锦素、苓雪、凝香唤来了傻气的玉柳。

“主子,找奴婢什么事?是不是奴婢又做错了什么?”玉柳可是了解自己在婵心苑是什么地位的,一般主子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只会找凝香、锦素、苓雪三人,除非是她犯了什么错。

“我要出去,你去换套朴素一点的衣服,”莫承欢对着镜子把头上的发饰都拿了下来,头也不回的下了吩咐。

“朴素一点的衣服么?”玉柳面对莫承欢这没头没尾的吩咐,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对,你有没有要丢的衣服,换上,最好是有补丁的!”莫承欢回头看了一眼玉柳,又转过头去整理自己朴素的妆容。

“补丁倒没有,要丢的衣服正好有一套,”玉柳没有凝香她们这么聪慧,凡事还是问清楚些的好,避免自己犯错。

“就是那个,去换,赶紧!”莫承欢一面专注这镜子里的自己,一面催促着玉柳。

也是莫承欢的催促奏了效,玉柳没一会儿就把衣服换好了,屋里莫承欢也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玉柳的到来。

“走,出门吧,”莫承欢兴冲冲的就想要出门。

“主子,您这么打扮是不是……过于朴素了?”玉柳这都算没说真话了,以莫承欢这身打扮,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她是倍受皇上宠爱的莫御秀。

一身淡蓝色内敛的对襟襦裙,足下一双普普通通的素色丝履,头发随意束起一半在脑后,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发饰都没有。

莫承欢楞了片刻,觉得玉柳说得十分有道理,上前把玉柳头上的银钗取了下来。

“来为我戴上,”莫承欢把银钗交到玉柳手上,背过面,把后脑勺交给了玉柳。

“主子……”玉柳心想,莫承欢再怎么说也是以为御秀,穿得素不拉叽也就算了,还要戴一个宫娥戴的烂银钗,这成何体统,要传了出去,人家真以为她们气数已尽了呢。

“戴上,别墨迹,赶时间,误了大事唯你是问!”莫承欢也能明白玉柳的担忧,只是现在她不好一一解释。

玉柳一听,手脚立马利索了起来,戴好了银钗,莫承欢急急忙忙拉着玉柳往慧心苑方向走去。

“等一下你要懂得看眼色,我冲你摆手你就说,没有收到指示不要乱插嘴,不管发生任何事!你听懂了没?”莫承欢拉着玉柳的手,一边走,一遍表情严肃的叮嘱着。

玉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玉柳不知道即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场面,她只知道莫承欢这一次是拉着干大事去了,她必须得好好表现,至少不能坏了大事。

第三十七章 乐极生悲

莫承欢又和玉柳走了一会儿,突然莫承欢看到了什么,标枪痛苦的蹲了下来。

“主子,你怎么了?”玉柳担忧的跟着莫承欢蹲下询问情况。

“我的脚好像扭到了,让我坐会儿,”莫承欢干脆坐到了地上。

“主子,地上凉,我扶您到旁边坐会儿吧,”玉柳一心想的是莫承欢的身体,倒没往他处想。

“前面是何人!竟敢在此挡我家主子去路!”玉柳正要扶起莫承欢,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向了起来。

玉柳怔了怔,恍然大悟,自家主子哪是扭到脚,这分明是故意要挡这些人的去路,玉柳低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正好与抬头看她的莫承欢四目相对,玉柳在看到莫承欢那锐利的眼神后,更加坚定了这一场遭遇,是莫承欢精心布下的局,哦,不,也许用陷阱会更加合适。

“我家主子是婵心主苑莫氏御秀,出门游玩不小心扭到了脚,请公公通融一下。”玉柳扶着莫承欢,竟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和胆量,面对此等重要的时刻,她也能像苓雪她们那般临危不乱的扯起谎来。

“我管你是何人!速速让开!你可知你们现在挡的是谁的路么!不想被打断狗腿就给我让开!”领头内侍见玉柳自报了家门也毫不客气,依旧趾高气昂的呵斥着莫承欢主仆二人。

玉柳正想回嘴,莫承欢就拉了拉她的袖子,玉柳立马心神领会乖乖闭上了嘴。

“公公,不知轿上哪位娘娘,我乃婵心苑莫承欢,劳烦将我送回婵心苑?之后必有重谢!”莫承欢当做完全没有听见领头内侍的呵斥,自顾自的提起了请求。

“放肆!你知道轿上的主子是谁么?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包天的提要求,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领头内侍对莫承欢怒目而视,语气狂妄得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权力至高无上的上等人。

“不知轿中是哪位娘娘?”莫承欢佯做不知情,明知故问道。

“我家主子可是慧心苑主院的秦随侧身份高贵,可跟尔等这些下等人不同,”领头内侍鼻孔翘上了天,居高临下的炫耀着自己的主子的身份。

莫承欢暗下拍了拍玉柳的手,玉柳又接到:“你家主子不过只是随侧,我家主子可是御秀!比你家主子高上两个品阶,按照宫规,你们家主子应当下轿给我家主子请安!你这奴才有什么资格在这耀武扬威!”

“大胆!你家主子那种下贱货怎能与我家主子这等高贵的身份相提并论!在不知深浅侮辱我家主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领头内侍被玉柳所激怒,恼羞成怒就要上前打玉柳。

“说我主子不好,那你主子又是什么上等货色!想当初就连死去的荣嫔在最辉煌的时候,也不敢这么对我家主子说话,你又算得什么狗东西!”玉柳起初也只是想激怒这奴才,却不了不料一来二去,自己也跟着动了真火。

“你!”领头内侍作势就要打玉柳。

“住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轿中的秦喜儿叫住这领头内侍。

“主子万福。”领头内侍毕恭毕敬的对秦喜儿弯腰鞠躬。

“你就是莫承欢?”秦喜儿眉眼不屑一顾的撇了莫承欢一眼,轻蔑的问道。

“正是,”莫承欢按住了玉柳,自己回答了秦喜儿。

“也算是有得几分姿色,不过,皇上对你也是为了图一时新鲜,你看,现在我就要将你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全都抢过来,”秦喜儿可不是那些孤陋寡闻的奴才,她是司马仪调教出来的,对于莫承欢的事迹,她可没少听说,在她的心中早已暗中把莫承欢当成了竞争对手,现在她看到风光一时的莫承欢现在已经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心中真是通体舒畅。

“你又怎么知道皇上对你不是图一时新鲜?要知道就算皇上不喜欢我了,我还有我父亲,你父亲是什么?不过是司马坤身边的一条无用的狗,而我父亲身边有无数像你父亲一样的狗。”莫承欢一针见血的挑明了秦喜儿的处境。

“贱人!”秦喜儿扬手就要打莫承欢。

“住手!”秦喜儿手正要打,便被一个清凉的声音制止了。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齐语一脸愠色,身边还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卞依言。

“是灵妃娘娘……”

“啪,”秦喜儿话还未说完,就被疾步向前的齐语狠狠的刮了一耳光。

“你竟敢打我!”秦喜儿被齐语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点蒙,却也在在很短的时间内反应了过来,顿时火从心起。

“打你怎么了?”齐语反手又给了秦喜儿一巴掌。

“来人啊!给我杀了这贱人!”秦喜儿生生挨了齐语两个嘴巴,怎么可能不生气,秦喜儿退后两步,气急败坏的叫来了人。

齐语泰然的退后了两步挡在卞依言面前,大声对着身后的内侍宫娥说道:“别让他们伤了莫御秀!否则小心皇上灭你们九族!”

“莫御秀替本宫做个证人,这秦随侧因出手在先,本宫出手相助,这秦随侧竟敢口出狂言要杀了本宫,本宫出手仅仅是出于自我防卫!”齐语带的人少,也不想与秦喜儿起正面冲突,不管打不打得过,场面都有失身份,便开口三言两语震住了秦喜儿。

“胡说!分明是打我在先!皇上他会相信我,为我做主的!”秦喜儿听了齐语的陈词当场就慌了。

“你只是一方,我们这里有三个能说话的人,你觉得皇上他会相信谁的?”齐语嘴角扯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们根本是一伙的!我相信皇上能明辨是非!对了!我脸上的伤作证!皇上看到我脸上的伤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秦喜儿一想到自己还掌握这证据,心中便有了底气。

秦喜儿话音刚落,莫承欢用力的给了身旁玉柳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可谓是毫不留情,一巴掌打得玉柳鼻血横飞。

“秦随侧!你怎能无顾打人?我只是脚扭了想歇歇脚,哪里得罪了随侧?”莫承欢楚楚可怜的看着秦喜儿,宛如从秦喜儿处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诬赖我!我没打她!”秦喜儿急得快要点眼泪,她突然萌生了要逃跑的念头。

“都住手!”届时有一个声音制止了这场闹剧。

“朱公公!”秦喜儿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向朱铭扑了了过去。

莫承欢抬眼看到朱铭,便知道这场闹剧算是正式结束了。

“你们都是皇上的佳丽嫔妃,在这光天白日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朱铭看了齐语和莫承欢一眼,心中便明白今天开始,这秦喜儿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想来也是应当的,这秦喜儿生性骄纵顽劣,就算莫承欢今日不出手,改日司马仪也是容不得她的。

“朱公公,皇上呢?皇上怎么没有一起来?”秦喜儿将希望寄托在宠爱她的东天极身上,希望东天极的到来能为她打抱不平。

“皇上马上就到,”朱铭一声冷哼,心想着这秦喜儿也是活着不耐烦,此时此刻嫌命长才会迫不及待的相见皇上,不知道皇上见到这个场面又会做何反应。

朱铭无视秦喜儿的迫切,直径走到莫承欢面前毕恭毕敬的给莫承欢作了揖:“莫御秀安康,”朱铭向莫承欢作了揖,才向齐语道福请安。

秦喜儿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朱铭身为东天极近侍总管,合适这样低微的对待过谁,他现在竟然放着一个三品正妃不理,先给莫承欢一个御秀请安,此事在朱铭心中谁地位比较高,一目了然。

秦喜儿满腹疑惑,这莫承欢不过一个失了宠的御秀,有什么本事让朱铭对她如此尊敬,难不成真是因为莫承欢背后的莫仲轩?可她也未曾见过朱铭对司马仪这般尊敬过。

“玉柳,扶我起来,”莫承欢让玉柳扶她起来,准备迎接这位迟迟未到的帝王。

“朱公公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到此闲逛?”齐语知道秦喜儿是要见皇上才故意在这里堵她,齐语没有料到的是朱铭竟然会如此及时的出现在此。

“这秦随侧与圣上相约游湖,却迟迟不见秦随侧踪影,便命奴才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朱铭如实的道明了来意。

“那皇上还要过来么?”齐语也累,因为这秦喜儿她已经忙活了一天,她只想早点结束回去休息休息。

“来,这不,已经到了,”朱铭也看出了齐语的疲惫,也知道齐语急着要见到皇上为的是什么。

“皇上!”顺着朱铭的眼神,便看到了皇上的圣撵,秦喜儿不由分说的冲了过去。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秦喜儿在齐语处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见到东天极泪就哗啦啦的下来了。

“都发生了什么事,别哭了,”东天极也是怜香惜玉,捧着秦喜儿的脸,柔情似水的为秦喜儿擦起了泪水。

“嫔妾被欺负了,”秦喜儿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她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皇上!”齐语有恃无恐的打断了东天极的多情,要知道他们这一方可是掌握着最强的王牌——莫承欢。

“语儿?”东天极看到齐语,为秦喜儿擦泪的手立刻就收了回去。

秦喜儿的眼泪一下子便憋了回去,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这跟预想中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皇上怎么现在才来,可让我们好等啊!”齐语扯着东天极的袖子撒起了娇。

“朕现在不是来了么,怎么发生什么事了?”东天极宠溺的对齐语笑着,这个笑容温柔似水,与对秦喜儿的宠溺比起来,只多不少。

秦喜儿看得出了神,心中一股刺骨的寒意油然而生。

“谁?!朕要扒了他的皮!”对于莫承欢的事情,东天极向来不含糊。

“还扒了人家的皮,我就在你身旁站了那么久,你竟也没发现,好听的话果然也只是随便说说,”莫承欢哭笑不得,东天极演技太好,连她也分不清,他是真的看不见她,还是只是在做戏。

东天极扭头发现朴素得不像话的莫承欢,吓了一大跳:“承……承欢?”

“你是真没看到嫔妾还是同嫔妾开玩笑呢?”莫承欢其实也不是真的打算问个清楚明白,她也只是随口一说,重要的是那个态度,她要让秦喜儿知道她和秦喜儿之间的区别。

“玉柳!你的连怎么了?”东天极进退两难,只好转移话题。

“回圣上,是奴婢不小心蹭到的……”玉柳不知作何回答,只好随便扯谎。

“胡说!你怕什么!不是有你主子给你撑腰么!大胆说出来,谁干的!”卞依言生怕因为玉柳这小丫头坏了事赶紧开口提醒,卞依言都恨不得自己替玉柳说。

“臣妾说是秦随侧干的,你信么?”莫承欢不温不火的笑道。

东天极看着莫承欢的眼神,变得有些奸诈,幽幽的说道:“你说什么朕都信。”

“皇上!”秦喜儿从东天极对莫承欢的微笑中感受到了危机感。

“喜儿……”东天极转过身,双眼弯成月牙,微微一笑。

就仅仅只是一个微笑,秦喜儿便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几乎窒息。

“皇上……”秦喜儿是实在是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对她散发着阴森杀气的男人,在不久之前还对自己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你是用哪只手打的玉柳?”东天极依旧温柔的牵起了秦喜儿的右手。

“皇上,您要相信喜儿,喜儿真的没有打她,”秦喜儿精致的脸上又布满了泪痕,这一次她不是在撒娇,她是在害怕,是早哀求。

“别哭,喜儿,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么?”东天极阴测测的笑着,手掌又抚上了秦喜儿的面庞。

秦喜儿下意识躲开了东天极的手,她还想挣脱出去,逃离这个地方,可手被东天极钳制得紧紧的,她哪也去不了。

“朕以为你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可朕没想到你这么糊涂,你平日里蛮横、顽劣,朕不管你,可你为什么偏偏……偏偏要跟承欢过不去?这宫里,你招谁惹谁朕都可以无所谓,可承欢是朕的心,朕的肝,朕的五脏六腑,你去招惹她就是在跟朕过不去,喜儿,对不住了,别怪朕无情,要怪就怪自己不够聪明。”东天极把双手按在秦喜儿肩膀擦了擦手,拂袖转身。

“朱铭!”东天极沉声唤来了朱铭。

“奴才在!”

“秦随侧那双手既然不老实,那就把它废了吧。”东天极风轻云淡的说。

秦喜儿一听,双腿一软,就要瘫软在地,那些跟东天极身边多年的内侍也是司空见惯,在秦喜儿沾地之前扶稳秦喜儿的身子。

“承欢!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你了,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么?”东天极感觉自己在莫承欢心中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宫娥,心中不免有些委屈。

“你若是如此受我一掌,我也会如此关心你,”莫承欢笑靥如花,却带着一些令人畏惧的狡黠。

“你舍得打我么?”东天极对着莫承欢撒起了娇。

“你要是不怕疼愿意给我打,我自然也不会跟你客气,”莫承欢可不吃这套,“铁石心肠”的回应了东天极。

“玉柳你看看你都跟了什么主子,竟然敢打皇上!”东天极被莫承欢伤了心的东天极,想要借点外力为自己说说话。

“这不是没打么?何况我们主子哪里不好,起码比那秦喜儿强得多!”玉柳也不敢理直气壮的顶撞东天极,只是躲在莫承欢身后小声嘀咕。

“嘿!莫承欢,管管你的人!”东天极气急败坏的指着玉柳,对着莫承欢叫嚣着。

“我的人哪里不好,帮我说话,我觉得我管得挺好的,”说完莫承欢鼻子一翘,不再与东天极多做计较,走到齐语身边。

“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想你了,”莫承欢牵起齐语的双手眼神脉脉的向齐语传达着思念之情。

“我也想去找你说说话,若不是早先你让我先不见你,恐怕我早就忍不住要去找你了,”齐语又何尝不思念莫承欢,一见不到莫承欢,自己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好了,不如今晚去我院子里留宿?”莫承欢要和齐语好好聊上一整夜。

“不行!今夜只有我能去你那留宿!”东天极赶紧上前,生怕两人不经他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

“行吧,思念你的人也不只我一个,今夜暂且让给皇上,”齐语大方得体的将莫承欢让给了东天极。

莫承欢回头恼了东天极一眼,又对齐语亲切的说道:“那上我那呆上一天总是可以的吧。”

“那是自然,”齐语心中有些不快,但她不想影响莫承欢,因为现在,莫承欢已然是她的全部。

莫承欢沉浸在与齐语相见的喜悦中,但东天极没有,他察觉到了齐语异样的情绪,但他也不说破,因为他知道齐语那不好的情感都是针对他的,而不是莫承欢。

“承欢,我们现在这样对她是不是有些残忍?”齐语带着嘲讽说起了秦喜儿。

“不,是时候该让她知道这世界的残忍了,”莫承欢对齐语的说法不以为然。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跟在两个女人身后的东天极突兀的说。

“什么?”两个女人回头。

“乐极生悲。”东天极如是说道。

第三十八章 通风报信

齐语在莫承欢处呆过了酉时便离开了,接下来就是莫承欢与东天极独处的时间。

东天极令人布了棋盘,便让伺候的人都出去了。

“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东天极看了一眼莫承欢的反应生怕自己的话会引起莫承欢的不快。

“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本该对你心生间隙,拒绝让你留下过夜,”莫承欢头也不抬的说。

东天极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还是惹怒了莫承欢。

“我现在在想,你会因为这件事怨恨我多久,”东天极很是无奈,但既然已经起了头,那就没有中途停下来的说法。

莫承欢颓然一叹:“我还能怎么恨你,我也能明白错不在你,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承欢,我总觉得我们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了,”在东天极的内心是害怕这以结果的。

“总是得改变点什么,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在改变,我在害怕这种改变,因为不知道它是好,是歹。”莫承欢明白,东天极在努力的与她沟通,试图找出他们之间疏远的原因,所以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楼玉宇说得没错,我不该让你进宫,”东天极懊悔不已。

莫承欢对东天极的话不置可否,有时候她也想过她是不是不该进宫,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她也许就可以永远单纯的爱着东天极。

“我知道回不去以前,但我们还是相爱的对吧,”东天极也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欲无求,他也会希望自己所爱的人会一直爱着自己。

“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因为我知道你也永远不会改变,我只是在害怕,怕终有一天,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不再是从前的你,”她害怕某一种改变会将他们的关系推向不可挽回的绝路。

东天极牵起莫承欢的双手默默不语。

翌日,东天极下了早朝便找来了楼玉宇。

楼玉宇来到旭阳殿前,朱铭便把所有伺候的奴才都带了出去。

“你找我来似乎不是看病的吧,”楼玉宇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东天极置身何处,心中有些不安。

“是看病,只是不是身体上的病,是心里的病,”东天极就靠在偏室的柱子后面,手提酒壶,眼神放空。

楼玉宇寻声走过去,看到东天极略带颓废的模样,眉头一皱露出不满的神色:“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帮不到你。”

“华春宴那日,你从我这离开后是不是遇到了承欢?”东天极中带有妒意,他也没有加以掩饰,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心思摊在楼玉宇面前。

“是,”楼玉宇又怎么会不知道宫中遍布眼线,这件事东天极会知道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她都和你说了什么?”东天极觉得楼玉宇应该是知晓着什么。

“她说她开始害怕,”楼玉宇看出了这两个人的异样,明白了过来,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

“害怕什么?”东天极觉得莫承欢因为害怕担心,并未跟他说实话。

“夜深,我不敢细问,她还问起了我的事,”楼玉宇这段时间也没多想,现在东天极问起,他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这件事。

“问了你的事?”东天极疑惑不解的看着楼玉宇。

“……”东天极陷入了沉默。

“我在想,她是不是想知道我为我的那个‘她’付出过什么,”这仅仅只是楼玉宇的猜测,不过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承欢是不是觉得我为她付出得不够多?”东天极也明白,自己从未对莫承欢付出过什么,莫承欢会质疑他的感情也理所当然。

“不对,她应该是在想,她为了你还能继续付出多少,”楼玉宇知道,莫承欢一向不是会责怪他人的人,莫承欢一向责怪的只有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对自己的责怪才会成为莫承欢沉重的负担,以至于让她变得越来越阴沉。

东天极讶异的看着楼玉宇,低头小了,那模样看起来有些悲哀。

“怎么,”楼玉宇的眉头又深锁了一度。

“我认识她十年,十年!竟然还没有你了解得透彻,”东天极嫉妒楼玉宇,他以朋友的名义获得了莫承欢所有的信任,如今的他和莫承欢只能靠仅剩的昔日情感维持着关系。

“你心系国家,她应当能理解。”楼玉宇一路看着他们从情深意浓到新生间隙,不免觉得不忍心,他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正是因为她太理解了,她为我分担苦累,却从未伸手向我要过任何回报,更加让我自惭形秽,楚洛洛说得对,我配不上承欢。”像莫承欢这样的人,应该找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用生命来好好呵护她,而不是像她一样,对莫承欢所有的苦难都不闻不问。

东天极抬头看了楼玉宇一眼,恍然惊醒过来,这楼玉宇不正是那样的人么。

“你想说什么?”楼玉宇被东天极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

“为什么你能为她连命都不要?”他在想,假如他和楼玉宇换个身份,他是不是也能为莫承欢奋不顾身,答案是当然,只是世界并没有假如,楼玉宇永远成不了他,他也永远成不了楼玉宇。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楼玉宇生生把“保护”两个字咽了下去,因为如果从他口中说出“保护”两个字会更加容易令人产生误会。

“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东天极重复的念叨这一句。

楼玉宇以为东天极对他产生了误会,想解释,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更加恰当。

“我最近在想,我让承欢进宫是不是错了,”东天极没有责怪楼玉宇的意思,他责怪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在以前我的确是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我的想法又略有不同,”楼玉宇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的他开始同意东天极的想法。

东天极难以置信的看着楼玉宇。

“以前我总是觉得这深宫黑暗,让她进宫那是毁了她,可现在我发现,你说得对,她这样的身份,苍雷没有一处是安稳地,就还不如进宫,起码她呆在你能看见的地方,你能保证她能留下一条命,若是你当初想放她自由,她必然会选择奔赴沙场,沙场若是有一天沙场起了战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还得过两三个月才能得到她的消息,”楼玉宇想象都觉得可怕,心爱的人浴血奋战倒在乱尸堆中,自己浑然不知,最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别说最后一面,怕是遗容也见不到。

东天极楞楞的看着楼玉宇,严重有说不清的惊恐。

“又在想什么?”楼玉宇在想自己可能说中了东天极的心中所想。

“是我想多了,你不仅仅只是莫承欢看得通透,你是看谁都看得通透,方才我还以为你是对承欢产生了情感……”东天极笑得苦涩,枉他还是堂堂天子,竟也不如楼玉宇心胸开阔,竟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可笑之极。

楼玉宇倒是被东天极的话惊得一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惊到,只是心中不明不白的产生一种心虚之感。

“怎么?”东天极看出了楼玉宇的异常,不免对楼玉宇出神之事好奇。

“我在想,或许,你可以为她做些什么,让她找回心安。”楼玉宇说完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为何这么说?”

“你是苍雷的天子,你的付出只为苍雷百姓,而她是你的妻,并不是你的百姓,”楼玉宇以前或许不能理解东天极的所作所为,因为在他的世界里爱就是一切,他可以为爱牺牲一切,哪怕是生命,那个时候他并未知晓东天极那么多的苦衷,此事看来,东天极不是不做,是不能做,东天极心系百姓,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为个人私情,毁了他们成千上万人苦心经营十年之久的计划。

“哈哈哈……”东天极灌了一口酒,仰天放肆大笑。

“你说得对,你说得真对!我的付出只为苍雷百姓,而承欢是我的妻,并非我的百姓!”东天极笑得癫狂,可他也知道楼玉宇说得对。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一步一步恶化,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汇,我当初大动干戈,为的就不再遇到无能为力之事,可现如今,我权力越大,对承欢反而越无能为力,我以前想不通,如今却是明白了许多,百姓与承欢我只能选一方,承欢我欲所得,百姓亦不能弃,可世间哪有两全法。”东天极声如琴弦,颤抖不已,虽也明亮,但悲情无限。

“那我们额可以加快行动,趁事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之前,或许可以挽回什么,”楼玉宇明知不可行,却还是痴人说梦话。

东天极看了楼玉宇一眼,楼玉宇明了东天极的意思,无力的一叹:“是我痴了,你多多见谅。”

这天,莫承欢还未从睡梦中醒来,苓雪便小心翼翼的进了莫承欢的房门。

“谁!”莫承欢听见东京,马上从梦中惊醒。

“是我,苓雪。”苓雪像是做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压着嗓子回答了莫承欢。

“这么早,什么事?”莫承欢也跟着压低了声调。

“主子,有人找你,不知是见与不见?”苓雪独自来到莫承欢跟前,小声告知。

“何人?”莫承欢想,选择在这一大清早避人耳目前来见她的必是又紧要事,只是她也要看是谁。

“赤霞宫、缘露阁——殊渺。”苓雪说道。

“请她上前说话,”殊渺是楚洛洛的人,既然楚洛洛的人,那不管是为何而来,那都有一见的理由。

“见过莫御秀,”殊渺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的给躬身,简单的行个礼。

“你前来找我所为何事?”莫承欢也不在意殊渺的态度,她在意的是她此次前来,究竟为了传达什么事情。

“替我主子传句话。”

“说吧。”

“最近看紧点齐语,否则我不能担保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此话传到我已是仁至义尽,以后若有个万一,望御秀,哦不,是娘娘,望娘娘手下留情,”殊渺把楚洛洛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莫承欢身边。

“完了?”莫承欢还期待着有下文。

“完了。”殊渺冷声道。

“那就回去吧,”不知道为何在面对殊渺的时候,总让莫承欢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奴婢告退,”殊渺到也干脆,也不似其他家的奴才,传完话还会等奖赏,殊渺扭头干脆的走了。

“这灵妃娘娘不会有事吧?”苓雪听了殊渺的话,也不禁为齐语担忧起来。

“你准备一下,我们中午去一趟流烟宫。”楚洛洛来传话为的只是给她自己求条后路,自然不会戏弄于她,楚洛洛既然都这么说了,齐语自然是存在着危险,她不能坐视不理。

“是,”苓雪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出了莫承欢的居室。

“苓雪,方才我见有人急匆匆的出去,到底是谁啊,这一大清早的来找主子?”锦素揉着干涩的眼睛,含糊不清的问道。

苓雪看了一眼锦素身后几个人,表情严肃的说道:“是流烟宫的浣春姑娘,说有要是找主子。”

“要事?这一大清早的,都说了什么?”凝香打了个呵欠,不经意的问道。

“没细说,只说了灵妃那你让主子中午去一趟流烟宫,”苓雪留了个心眼,说了谎话。

“哦,”锦素也没多想,转身回了房。

其他人也多是看热闹,见没有什么大事,也跟着回了房。

中午,午饭也未用,莫承欢带着苓雪,凝香便赶往流烟宫。

到流烟宫的时候,齐语正在吃午饭呢,莫承欢便坐下了,把其他人又支使了出去。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齐语有点摸不着头脑,以为莫承欢摊上什么大事了。

“你最近要小心!我很担心你啊,”莫承欢紧紧的握住齐语的手,眉头紧锁,满是担忧之色。

“怎么了?”齐语将手覆在莫承欢手上,用同样的力道回握着莫承欢。

“我怕你回出事,我收到风声,说你会受到伤害,最近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你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你能不能处理,我都要知道!”莫承欢握住齐语的手都渗出细密的汗,可见莫承欢对这件事十分的看重。

“好,明白。”齐语盈盈一笑。

“不要敷衍我!”莫承欢没有生气,她只是着急。

“对不起,你相信我么?”齐语必须让莫承欢相信她,她要打消莫承欢的顾虑,她知道,莫承欢只是在害怕。

莫承欢点了点头。

“很好,我会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你要知道,我永远信任你,也永远不会伤害你,”齐语不是为了安抚莫承欢的情绪才说这样的话,因为莫承欢智能听进真话,而这就是她全心全意的真话。

莫承欢像个抚顺毛的小猫咪,乖乖的点了点头。

“我永远不会欺骗你,永远,你相信我么?”齐语问。

莫承欢还是沉默,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把她们叫回来,我们好好用个膳好么?”齐语相信莫承欢为了她担心得茶饭不思。

“好,”莫承欢终于从惶恐不安中解脱出来,说了第一个字。

“来人啊!”齐语高声道。

众人鱼贯而进。

莫承欢和齐语相视一笑。

第三十九章 弃子之哀

吃完饭齐语就让莫承欢回去了,她怕莫承欢休息不够,特意让莫承欢早些回去休息。

“主子,灵妃娘娘都和您说了什么?”凝香一开始对这件事情感到好奇,憋了一路,快要到院子里才问起。

“没什么,她让我最近小心点,”莫承欢已无心重提此事,遂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正聊着,前面突然有个人冲出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吓了她一行人一跳。

“来者何人!胆敢挡莫御秀的去路!速速让开否则定要重重责罚于你!”林育亨大声呵斥了挡在前路的人。

“奴婢斗胆求见莫御秀!”宫娥听到责罚二字也并未退让一步,还执着的跪在地上,以求见莫承欢。

“你是何人?姓氏名谁?那座寝宫当差?”林育亨断然不可能让这不明之人,随随便便接触莫承欢。

“是刘芷芳身边的人,名唤明月。”苓雪上前与林育亨说道。

“你可确定?”林育亨知道苓雪一向记性好,但也还是要再三确定,毕竟这关系到自家主子的安全。

“有过数面之缘,能确定。”苓雪与明月有过几次短暂的交谈,绝对不会认错。

“是谁?”莫承欢见苓雪和林育亨讨论了,想必已是讨论出结果,便问了一句。

苓雪小跑来到她跟前,小声答道:“回主子,是刘妙人身边的贴身宫娥。”

“刘妙人?哪个刘妙人?莫非是刘芷芳?”莫承欢恍然大悟道。

“正是,”苓雪点头应是。

“让她上前说话。”莫承欢没有丝毫犹豫,一听到是刘芷芳身边人便决定了要听一听这宫娥的来意。

“可是……”林育亨还是放心不下。

“无碍,让她上前,”莫承欢可不担心,她至少不会被伤及性命。

“奴婢明白,见过莫御秀,御秀万福,”明月来到莫承欢跟前,直接给莫承欢行了个跪礼。

莫承欢顿时明了在心,想必是刘芷芳出了什么事,有事求助于她。

“说吧,什么事,”莫承欢一向喜欢刘芷芳的为人处事,若是举手之劳,帮上一帮到也无妨。

“莫御秀……奴婢在这里说不清,可否与我家妙人见上一见?”明月抬头带着楚楚可怜的哀求目光看着莫承欢。

莫承欢想了想,说道:“好,你在前面带路。”

“主子!万万不可啊!”林育亨惊慌失措的想要阻止莫承欢的鲁莽。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凝香,你随我走一趟吧,”莫承欢不顾反对反对下了轿。

“御秀请随奴婢来,”明月坐在前头为莫承欢带路。

林育亨拗不过莫承欢,也不敢违抗莫承欢的命令,只好带着其他人先回去。

明月带着莫承欢和凝香七拐八拐的走进一条幽静的小道。

莫承欢开始觉得有些可怕了,便问了凝香一句:“这都是哪?”

“这道墙里就是浣衣局,”凝香指着她们左手边的一道墙道。

“都走这么远了?”莫承欢倒不是真的害怕,只是这地方荒凉得让她感觉不适,试想一下,在这人间五月天,烈日当空照了半个多月的情况下,莫承欢走在这条道竟然会觉得阴冷,又怎能给人带来舒适之感。

“明月姑娘,还要走多久?这里已经够偏僻了,再走下去我就要为我的主子安全着想了,”凝香也警慎了起来。

“就快到了,请御秀饶恕,”明月慌了急忙给莫承欢道歉。

“算了,就再多给你一点耐心,但不要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花招,”莫承欢无可奈何的叹了一气,心想,若她是刘芷芳,定然也会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

“主子,”凝香就不情愿让莫承欢跟丢,又偏偏是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若是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她怎么办才好。

“无妨,这宫里还没有几个能伤到我的,”莫承欢到也不是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恐慌感染到凝香。

“我倒不怕她们动手,我怕的是她们使诈,”凝香这一瞬间想出了不少能制服她们两的方法,既然她都能想出来,那其他有心要谋害莫承欢的人也一定能想出来。

“到了,御秀,”就在莫承欢与凝香讨论的时候,她们已经走过了,幽暗狭长的小道,来到一座破败的院子。

“这是哪?”莫承欢看着这荒草丛生,院墙斑驳的院子,心中又涌起了无数疑问。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找着找着就到这个地方,”刘芷芳脸色苍白的出现在莫承欢面前。

“也难为你了,”莫承欢看着身形,消瘦的刘芷芳,不由心生不忍。

“这到没什么,是难为你了,还得特意,走这儿一趟,”刘芷芳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微笑。

“你们都退下吧,我与刘妙人有话要说,”莫承欢自然也是知道人多不方便的道理。

凝香也想阻止,只是她从小与莫承欢一起长大,又怎么会不知道似莫承欢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你托人找我来有什么事……”莫承欢话音未落,刘芷芳便已经跪在了地上。

“你起来!”莫承欢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一来她心比较软,容易对可怜的人或事产生同情,二来她又肩负重负,不能随意,说帮就帮,这样的情况就导致了她左右两难。

“御秀,请帮帮我,”刘芷芳任莫承欢怎么拉扯,就是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这样跪着也没有用,我无法随心所欲的做每一件事,你知道的,”莫承欢放弃扶起刘芷芳,她得告诉刘芷芳一些事实:“你跪着也用,有话就说,能帮就帮,不能帮你强求也强求不来。

“求你救救我父亲!”刘芷芳也不肯站起来,流着泪一直跪在地上。

“我父亲本是梧州刺史,这些年一直安守本分,从不敢做任何逾越之事,当初他本就不同意我进宫,无奈迫于司马坤的威压,自我进了宫以后,以为继续安分守己,便不会招惹是非,谁曾想,司马仪见我不得宠幸,便把我当成了弃卒,这对我来说本也不算什么,可是她远亲表侄本就一直游手好闲,近来看上了我父亲的刺史一职……”

说到这里刘芷芳忍不住哽咽抽泣了两声:“我父亲从入仕,以便一直是司马一族的家臣,虽未有大功,却也连小过也从未有过……”

刘芷芳哭哭停停早已是泣不成声:“我父亲跟随司马家多年竟还不如他们一个远亲叔侄,就因为那远亲叔侄说看上刺史的位置,就将我父亲陷害入狱,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给我父亲定了罪,说再过一月就要发配边疆了,这天长路远的,我父亲身体一向不好,他会死在路上的。”

“现在木已成舟,你想让我做什么?”莫承欢认真的听了刘芷芳的陈述,轻声的问了一句。

“我就想留我父亲一条性命,木已成舟,纵有万般手段也无力回天,我只求你,求御秀,能救我父亲一条命!”刘芷芳声泪俱下,双手拉着莫承欢的裙摆,哀求着,探索着。

“那你要我怎么救,你明明知道梧州是司马坤的地盘,我要带人去劫人还是帮你父亲打官司?不管我做什么,势必得罪司马坤,妙人,试问一句,您身上有什么利益,足以抵消我得罪司马坤所带来的损失?”刘芷芳所求并不难,难就难在衡量权益上,刘芷芳身上并不存在能够让她利用的价值,她不能为一件不确定的事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刘芷芳当然知道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价值,她不敢应答,只能一味绝望的哭。

“哭吧,你现在除了哭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莫承欢不忍心看着刘芷芳这般凄惨,却又想不到其他法子来帮助他。

“谢谢你能过来,”刘芷芳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希望,仙子莫承欢否决了她,她也无法对莫承欢心存怨恨。

“你不该谢我,你该恨我,我也舍弃了你,”莫承欢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管如何,那是刘芷芳的父亲,可一想到如果为了刘芷芳的父亲而激怒了司马坤,她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死更多的人,每每想到这里,莫承欢总会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

别了刘芷芳,莫承欢与凝香回了寝院,不管是谁问这件事莫承欢都三缄其口。

莫承欢对这件事啊一直耿耿于怀,她一方面不忍心,一方面又无法割舍,思来想去,一夜未眠。

苓雪想到莫承欢会睡不安稳,特意跑了一趟太医属找楼玉宇要了安眠香,跟林育亨商量着守夜。

子时,苓雪、林育亨两人刚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儿,便听到了动静。

刘芷芳失魂落魄的回了寝院,脑海里一直回转着莫承欢临走前对她说的那一句话,无限感慨涌上心头。

她想,自己到底还是做错了,起初她以为只要自己过得与世无争,便不会拖累家人,她没有权力可以将就过,她的家人没有权力便是形同刍狗。

她好恨,不是恨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她,她恨自己太天真在当初没有好好把握住权力,以至于如今连她的家人都救不了。

现在幡然醒悟太迟了,不管她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主子……”明月想劝导刘芷芳不要过度悲伤,可一想那个家也是将她养育承认,她那些安慰的话语,就堵在胸口,难受得几欲炸开。

“明月,你去看看我屋里还有酒么?”刘芷芳向来不喜酒,只是今日就想用酒来麻痹一下自己,她不想保持清醒,只要她一清醒她就会想到她可悲可怜的家人。

“好,”若是往常她本该对此加以劝导,可今天,连她都想一醉方休,又怎么会阻止。

明月刚进里屋,静悄悄的院子里,突然门扉叩响。

“谁啊?”刘芷芳进宫以来,除莫承欢以外,再无亲近之人,平时来串门的都很少,何况这都已经三更了,谁还会来。

叩门人未应,只是不紧不慢的敲着门。

刘芷芳起身,走过去开门,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此莽撞的去开门会存在着危险,相反他就是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可能是危险,她才更挺不住脚步,想着一死百了。

门一开,刘芷芳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道黑色的人影,乍一看吓得她退了几步,昏暗的灯光映在人影身上,刘芷芳才看清,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

“怎么是你?”刘芷芳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那人取下帽子,面无表情道:“为了你的家人,你可以牺牲多少?”

第四十章 弃子反击

这日,得意园的荷花开得正好,司马仪约了众嫔妃在得意园赏花。

也不知是大家约好的还是怎么的,这一次人来得特别的齐。

“今儿,人怎么这么齐?难得啊,宁妃,你看看还有谁没到?”司马仪看着这场景也觉得奇妙,她这次约人赏花,本就是想找几个总是缺席的人来借机刁难一下,结果这些人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竟然一个未缺,全部到齐。

“回贵妃娘娘,全都到齐了,”庞唯环顾四周,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有哪个认识的没有到场。

“那前些日子生病的那个什么桌随侧,也到了么?”没能让那些小狐狸精付出点什么代价,司马仪心中很是不舒坦。

“回瑞贵妃,嫔妾在,”桌欣蕾起初也只是想趁机出来散散心,没想太多,直到被司马仪点名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赏花大会,这分明就是惩戒大会,没来的都要沦为杀鸡儆猴的对象,来以儆效尤。

“身体好些了么?”见桌欣蕾回了话,司马仪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失落感,语气幽幽的问。

“托娘娘洪福,嫔妾身体已是大好。”桌欣蕾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灿烂些,她可不想成为那个当众用来“敬候”的人。

“好了,大家都不要拘束,都来看看这荷花,快让奴才们采些上来!”不管怎么说,虽然她想惩戒一下这帮,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小狐狸精,但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言行举止,生怕行差踏错被自己抓到小辫子狠狠教训一番,让自己无从下手,心中虽有失落却也不敢过多流露,以免失了自己的威仪。

“是,贵妃娘娘!”众人齐声道。

接下来便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聊天,赏赏花。

“承欢!”不管在何时何地,齐语总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找出莫承欢的身影。

莫承欢看了一眼齐语身边的卞依言,盈盈一笑问道:“见到皇上了么?”

卞依言脸一红,礼数周全的对莫承欢作了福,柔声道:“回御秀,还未能见到圣颜。”

“卞妙人啊,你要知道,这一年多以来的苦难是对你的历练,是好事,”莫承欢放眼望着湖里的荷花,语重心长的说道。

“奴婢知晓,”卞依言已经差不多要忘了自己当初初入深宫时的模样了。

“你要变得更讨我们喜欢,我们才会愿意在你身上花心思,”莫承欢一语道破了玄机,想以此点明卞依言,让她知道她的起起落落源于自己的喜好,光是东天极可左右不了她的现状。

“是,奴婢定会全力以赴,”卞依言已经受够那些被人随意欺压的日子,为了高人一等,就算是为莫承欢与齐语做牛做马又如何,她可是亲眼见证了在皇上心里,莫承欢的分量,如果真的能让她离开那个“泥泞污秽”的地方,被她们两个压一头又如何,在这金碧城中,谁不被这两人压一头。

“奴婢见过灵妃,见过莫御秀。”莫承欢正与齐语聊得欢快,刘芷芳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今天这种场合,刘芷芳应该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人,一来她从未受过临幸,二来这种司马仪组织的聚会,她从不屑出现,今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多认识刘芷芳的人在见到刘芷芳大方利落的出现在此地,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诧异。

“刘妙人好,”莫承欢表情变幻莫测的笑了笑跟刘芷芳打了声招呼。

“今儿,刘妙人怎么有空过来?”齐语也是收到了刘芷芳家中生变变故的消息,为刘芷芳出现在这种场合感到十分的不解,按理说家人都生死难料了,以刘芷芳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与她们一起风轻云淡的谈笑风生,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是何常宣带我来的,”刘芷芳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齐语的心思。

“何常宣?”齐语不禁惊讶了起来,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今天怎么会抱起团来?她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灵妃娘娘,找嫔妾何事?”何晴雪适时的出现。

“没事,只是许久见不到你,突然看到你和刘妙人站站在一块儿感到十分欣慰,这让本宫怀念起了从前在和休园的日子,要不改天找个日子,我们这些同期好好聚聚吧。”齐语收敛异色,假意惺惺的说起了虚假的客套话。

“就是啊,许久没见到卞妙人了,看来离搬出颖心苑也不远了,”何晴雪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承何常宣吉言,”卞依言也不再是当初刚进宫的卞依言,不管自己是多不喜欢清冷刻薄的何晴雪,便面上都不再显露出来,努力的去营造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那没什么事,我们先不打扰灵妃与莫御秀的兴致了,刘妙人,我们上那边看看去,”何晴雪虽风光不再,但好歹是一名常宣,说起话来底气还是一点也不虚。

齐语微笑点头示意,待何晴雪两人走远之后,齐语脸上的笑容才垮下来。

“这何晴雪怎么会和刘芷芳搅在一块儿?”刘芷芳是司马仪的人,就算因为家人的事情受了打击,那也不该是找何晴雪做同谋,可是再回头看莫承欢的表情,似乎连莫承欢对这件事情也是一头雾水,全然不知情。

“放心,不管刘芷芳打的是什么算盘,她第一个报复的人绝对不会是我们,至于何晴雪嘛,估计是因为前些日子因为薛世景的事情与我们闹了嫌隙,怕是再也不会帮我们了,不过现在我们若是能对她们好一点,她们也许会在对我们下手之前通知我们一声。”莫承欢看着何晴雪离开的方向,用无奈的语气调侃起了她们与何晴雪之间的恩怨。

“你是说她暂时对我们还没有威胁?”齐语早已习惯莫承欢在外面说话真假掺半的方式,一旦习惯这种方式,你就能从莫承欢的话中轻易的挑出重点来。

“我们应该帮帮她,”莫承欢咂摸着与刘芷芳之间的关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齐语说不出话来,难以猪心的看着莫承欢。

她没听错吧,这刘芷芳现在是敌是友都分辨不清楚,现在莫承欢居然要主动出手去帮她,这万一她们估算错了,那不就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虽然刘芷芳不一定会承我们的情,但也要让她成为一根刺在司马仪手心里的那根永远拔不出来的刺。”莫承欢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挑明了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能肯定刘芷芳首先要报复的人是司马仪?”齐语不是怀疑莫承欢的判断,很久以前,她就不在质疑莫承欢的决策,但凡事她还是要问个清楚明白,她想试着去解析莫承欢,开始用莫承欢的方式去思考问题,因为她觉得这么做的话就能够紧跟着莫承欢的脚步,不至于是一个拖后腿的废物。

“刘芷芳一切的悲惨全因司马一族开始,我们只是袖手旁观,似刘芷芳这种聪明人,她会将一切过错归于自己身上和司马一族身上,所以她首先要报复的人肯定是司马仪,哪怕最后是与司马仪同归于尽。”刘芷芳虽然会责怪于她的袖手旁观,但始终她恨的还是司马仪。

“我会着手办的,”齐语一点点的回味着莫承欢的思路,若有所思的回答。

“卞妙人,今夜可要住我那?”卞依言像个普普通通的宫娥一般,乖巧的跟在莫承欢和齐语身后,突然被莫承欢点名,有些受宠若惊,惶恐不安的看了齐语一眼,寻求帮助。

齐语默然的给卞依言使了个眼色。

卞依言当即就要给莫承欢下跪,幸好被跟在她们身后的苓雪扶住了身子。

卞依言脑筋也慢慢学着转动了起来,在齐语示意后,快速的明白了莫承欢的意思,低声在莫承欢身边,欣喜若狂的道谢:“谢过莫御秀,莫御秀大恩,奴婢无以为报。”

莫承欢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报答就不用了,有心就多听灵妃娘娘的教导,还有,在我院子里学乖些,近来皇上喜欢乖巧些的。”

“是,”卞依言哪敢不从,默默地将莫承欢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她现在已经搭上了莫承欢这艘权力的大船上,她现在只要乖乖听话,那便能前程无忧。

“娘娘,你看谁来了,”司马仪正百无聊赖之际,身边的方萍小心翼翼的附耳过来说了一句。

“谁?”司马仪一下子精神抖擞了起来。

“刘芷芳,”方萍是司马仪身边的心腹之一,关于刘家的事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所以在看到刘芷芳的时候,才会觉得惊奇,而此时此刻,司马仪因为刘芷芳家里的事情,并不是很想见到刘芷芳,遂直接报道给司马仪,好让司马仪下令。

“她怎么来了?谁带她来的?”司马仪是真的不想见到刘芷芳,一方面觉得刘芷芳实在碍眼,另一方面她是怕刘芷芳当面闹出什么笑话来。

“何晴雪,”方萍早就看准了才汇报给司马仪的,她可是司马仪最得力的助手,当然一切要确保万无一失。

“何晴雪?好一个何晴雪,她当自己还是盛宠一时的何常宣么?若不是靠她哥哥,她现在都不知道在芷荆宫中哪个犄角里等死呢!没了薛世景她什么也不是,现在还想联合一个一无是处的刘芷芳来对付我?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让楚洛洛、卢玉婵、庞唯她们都过来,”司马仪虽然有些愚昧,但也不至于是看不出刘芷芳忍着悲痛过来参加她的赏花大会的目的。

“是,”方萍转身去叫来了楚洛洛和庞唯。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三人异口同声的向司马仪请了安。

“嗯,方萍,你们看着点,”司马仪性子急,也等不到散会,但也不能让旁人打扰了她的谈话。

“娘娘急着召我们三人前来可是为了刘芷芳?”以楚洛洛的机灵又怎么看不出来,刘芷芳出现后,司马仪便火燎火急的把她们叫了过来,为的定然是这“无名小卒”——刘芷芳。

“正是,这刘芷芳和那何晴雪不识抬举,你们有什么好法子去整治一下她们?”司马仪就看不得刘芷芳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她本身是看好刘芷芳那素净婉约的容貌,不想刘芷芳一点也不懂得珍惜机会,现在倒好,她都放弃了这刘芷芳,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已经成为弃子的刘芷芳回过头来又开始和她作对,这叫她怎能不气。

“娘娘,我现在主要着手齐语,无暇分心于刘芷芳,”关于齐语的计划她也谋算已久,现在就是最佳时期,再拖下去怕是会功亏一篑。

况且这齐语才是关键人,这刘芷芳和何晴雪不似齐语一般有人在背后做支撑,就算不处理这两个人也蹦不了多久,楚洛洛并不想浪费精力在她们身上。

“齐语可以放在一边!我现在要的是对付这何晴雪和刘芷芳!”司马仪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

“娘娘!”楚洛洛心焦气躁,怎记得司马仪从不允许别人质疑她的决定。

“楚洛洛!”司马仪可不甘示弱,越是这种情况,她越要让外人明白,她才是主子,其实那都不过是一些听从指令的奴才。

“洛洛啊,你就别在惹娘娘生气了,娘娘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你就听娘娘一次又如何,”庞唯近来声望一直不如楚洛洛,难得楚洛洛和司马仪出了嫌隙,她肯定要抓紧把握机会,好好顺一顺司马仪的意,好让司马仪知道,自己才是最忠诚最听话的奴仆。

司马仪对庞唯的唯唯诺诺十分受用,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嫔妾觉得,宁妃也是机智过人,不如就把刘芷芳这两人交给宁妃娘娘,相信宁妃娘娘一定能完美的为贵妃娘娘出一出心中这口恶气。”

司马仪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扭头对庞唯说:“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庞唯满心欢喜的来到司马仪跟前:“娘娘臣妾暂时没有想到怎么对付她们,请娘娘给臣妾一天时间,臣妾定然会好好整治这两个小贱人!”

楚洛洛有理由相信,司马仪就是因为身边太多像庞唯这种只会溜须拍马的人,才会越发不可一世,不肯听从意见,她好像就已经看到了司马仪的未来,被她自己的狂妄自大葬送了她自以为是的一片光明。

楚洛洛露出了倦容:“娘娘,臣妾有些累了,就先行告退了。”

“娘娘,臣妾也告退了,”卢玉婵见插不上话,赶紧趁机一起离开。

“嗯。”司马仪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楚洛洛和卢玉婵头也不回的离开。

“娘娘,您觉不觉得这楚洛洛是越来越嚣张了?感觉……”庞唯故意欲言又止。

“感觉什么!”司马仪觉得庞唯话中有话。

“感觉像是连您都丝毫不放在眼里。”庞唯又何尝不知道,真正被楚洛洛高看的人没有几个,可正是这样她才更要说出实情,从而激化司马仪和楚洛洛之间的矛盾,这样一来她就能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她要让楚洛洛知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放肆!”司马仪眼神中透着杀气,勃然大怒。

“臣妾该死!臣妾知错!娘娘饶命!”司马仪话音未落,庞唯就已经跪伏在地,仿佛早就做好了跪地求饶的准备。

“本宫不是气你,本宫是气那不识抬举的楚洛洛,本宫又何尝看不出她的不敬,”司马仪捻起茶杯喝口茶,缓缓心中怨气。

“是啊,这楚洛洛有点权力在手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不过娘娘,既然她对您如此大不敬,您为何还要留她?”庞唯见司马仪上了勾,便乘胜追击,想进一步让楚洛洛吃个闷头大亏。

“算了,本宫还需要用她来对付莫承欢,不过你刚才也听到了,她现在准备先对齐语下手,等齐语倒了台,等于卸掉了莫承欢的左膀右臂,到时候我就能一点一点架空她手上的权力,再交付与你,那楚洛洛虽然是有点脑子,但太聪明也不能多留,”司马仪本想留着楚洛洛,可她也害怕楚洛洛权力一旦大起来,会脱离她的掌控。

“臣妾叩谢娘娘!”司马仪的话可把庞唯高兴坏了,等这一天她等了实在是太久了。

“唉,别着急谢恩,前提是你要是刘芷芳这件事给办好,”司马仪当然不会将权力交给庞唯,在她眼里,庞唯也不过是会耍一些小聪明,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过,这庞唯怎么说也是跟了她几年的人,总不能一直晾着她,偶尔也要拿点甜头钓着,这样手下的人才能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当。

第四十一章 心生间隙

楚洛洛出了得意园便向赤霞宫走,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她想她是真的累了,不知为何她竟突然羡慕秋圣熙来,羡慕她不用留在这个肮脏的世界苟延残喘。

楚洛洛一路低着头走,偶然一抬头看到了悠哉在流水边钓鱼的楼玉宇,一时玩心大起了过去。

“太医,此乃皇家园池,你在这随意垂钓,怕是不好吧,”说句大大的实话,楚洛洛入宫一年有余,其实未与楼玉宇见过多少次面,多数都是匆匆一瞥,她只是经常听说有关于他的事情,所以才起了与他打起的心思。

楼玉宇受了惊,回头发现是楚洛洛表情马上就舒展开来:“有何不好,下官不过闲暇时间来垂垂钓,看看书,相信也未曾妨碍过谁,再者,这池子这么大,鱼多的是,下官钓这么一两条也造不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管事的也不会怪罪下官的。”

“谁说你未曾妨碍他人?你已经妨碍到我了,”楚洛洛见楼玉宇风太医的应答如流,又不禁想继续探索,她倒想看看这楼玉宇跟她比到底强在哪里。

这也许就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面对同样强大的人,你会不由自主的对其产生好奇,想看看对方与自己是不是一类人,想看看这个神一样的人物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神,还是终究不过与自己一样,只是泥底里卑贱的生物。

“随侧休要无理取闹,下官今日在此已是垂钓多时,这半日也不曾有人上前说过下官不对,为何随侧刚来此处就咄咄逼人呢?”楼玉宇也耐着性子陪楚洛洛打发时间,楼玉宇与东天极一样,对楚洛洛始终怀抱着一颗爱才之心,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够了解楚洛洛多一点,说不定就能够说动楚洛洛,让她离开司马仪,转投他们的阵营。

“我咄咄逼人?太医,你这简直是血口喷人!”楚洛洛本想借机戏弄一番着楼玉宇,却没想到反被楼玉宇倒打一耙。

“下官没有,随侧可莫要平白冤枉下官,”楼玉宇仍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我就是要冤枉你,如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人叫来?说你一外臣非礼我。”如果在此之前能够形容楼玉宇的言语进退自如,现在她到要看看面对她的故意刁难楼玉宇是否还能够游刃有余。

“随侧不讲道理,”楼玉宇讶异的看了楚洛洛一眼,便兴致缺缺的收起了钓竿。

如果之间两番来回只是互相试探,那楚洛洛故意刁难的态度一出,那这场试探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楚洛洛这明显就是要踩他的底线。

“哈哈,你楼玉宇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楚洛洛得胜在即,露出来得意洋洋的嚣张态度嘲讽着楼玉宇。

“下官只是惹不起,”楼玉宇看也不看楚洛洛一眼,仔细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你是怕我责罚你吧?”楚洛洛见楼玉宇不为所动,眉毛一跳,激将加重,她不信这楼玉宇真的是神,雷打不动。

“楚随侧,这宫里,你一个小小随侧怕是无法责罚于我。”楼玉宇收拾好了东西,转身欲走。

“我责罚不了你?那你为何收起鱼竿?你就是怕我,没想到啊,天大本事的楼玉宇也会怕我。”楚洛洛就是想留住楼玉宇。

“在苍雷怕是只有皇上才能让下官害怕,随侧想让下官感到害怕,难不成还想篡位登基成皇上不成?”楼玉宇也不怕有耳目,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往楚洛洛头上扣。

“放肆!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该当何罪!”楚洛洛一听,反应有些剧烈,她本就是想调笑一下这楼玉宇,她没有想到这楼玉宇当真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下官说过,这苍雷除了苍雷王,谁也动不了下官,就算你把这番话传出去也无妨。”楼玉宇狂妄至极,简直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楼玉宇真当自己手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皇上的信任可不是你的免死金牌!”楼玉宇的底气十足,甚至可以说极尽嚣张,这可不想是传说中那个心思缜密的楼玉宇所做的事,或者说这楼玉宇就是想借此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好让自己害怕他,自己心中一旦对楼玉宇种下害怕的种子,那在以后等我交锋中就会凡事落楼玉宇一头,现在的她可谓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下官的免死金牌可不在苍雷,下官的免死金牌在凤兰,下官的免死金牌能保证,今夜三更下官偷偷潜入随侧房中,第二日光明正大从随侧房中出来,下官也能安然无恙。”楼玉宇十分亲密的凑近楚洛洛的脸颊,语气暧昧不明的如是说道。

楚洛洛为了不低楼玉宇气焰一头,不敢躲开,定定的任由楼玉宇把话说完,然后离去。

良久,殊渺见楚洛洛还是僵在原地不禁有些担心,上前问了一句:“主子,你没事吧。”

“我突然有点喜欢这楼玉宇了,”楚洛洛意味深长的一笑。

“走吧,回去吧,”楚洛洛在殊渺发愣的时候,带头走在前面散着步继续往回走。

没走多远就遇到齐语回程的队伍,楚洛洛心中忽而生出一计,便挡下了齐语的队伍。

“轿中人可是灵妃娘娘?”殊渺朗声道。

“正是,你们为何明知是灵妃娘娘的轿撵为何还敢拦下!”浣春作为流烟宫掌事宫女,言行举止间,也此平常宫女要得体些。

“我家主子脚不小心磕到,又见灵妃娘娘轿撵经过,才斗胆上前请求娘娘捎我家主子一程,实属情非得已,请灵妃娘娘大人大量饶了奴婢,”殊渺在外人面前与在楚洛洛面前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见过殊渺冷若冰霜的模样的人,都无法想象殊渺此时乖巧玲珑的模样。

“你家主子可是赤霞宫的楚随侧?”齐语掀开纱帘,不温不火的问道。

“回娘娘,正是,”殊渺答到。

“扶她上来吧,”齐语本不想摊事,只是远远看去认得这殊渺是楚洛洛身边的掌事宫女,又想起前些日子莫承欢大清早过来传的话,齐语顿时就明白过来。

这莫承欢说害怕的祸端,怕就是从楚洛洛身上来,可她就是不信这个邪,她倒要看看这楚洛洛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莫承欢也感到害怕。

在流烟宫的宫女内侍的帮助下,楚洛洛终于登上了轿撵。

“谢谢灵妃娘娘,”楚洛洛假意惺惺的道了谢。

“不客气,大家都在这深宫之中,理应互相照顾。”齐语冷冰冰的客套了回去。

“听娘娘的语气,似乎是不太开心,是因为嫔妾么?”楚洛洛二话不说直接对齐语展开了攻势。

“你我属于敌对阵营,如今却坐在同一轿撵,难道我应该为此而开心么?”齐语能答应让楚洛洛上轿是为了探楚洛洛的口风,不是为了和她嘘寒问暖的。

“只怕没那么简单吧,你知道我要加害于你,你还敢让我上轿,分明是想与我正面交锋,”楚洛洛也懒得与齐语兜圈子,齐语可是个聪明人,很多弯弯绕在聪明人眼里都是花里胡哨的虚招,聪明人就要学会省略一些没必要的幌子,为的是节省时间。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你有多大的能耐,”齐语也不否认,毕竟楚洛洛也说对了七八成。

“要说到我的能耐可大了,我现在所知道的情报,足以让你们阵营损失惨重,”楚洛洛首先要让齐语惧怕她,她才好进一步动摇齐语那颗坚定不移的心,这一招是刚刚从楼玉宇身上学到的。

“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底气?”齐语不屑一顾的发出一声冷哼。

“你是东天极的人吧,”楚洛洛在齐语耳边轻声说道。

齐语眉头一跳,顾左右而言他的笑到:“难道你不是?这女人啊,只要进了宫便都是皇上的人。”

“你这么保护他图什么?他给过你什么?他在你心中与莫承欢相比,哪一个更重要?”楚洛洛也不挑明,既然齐语要装傻,那她也不拆穿,齐语装不装傻不重要,只要齐语能听懂她的意思就行。

“他们在我心中一样重要。”齐语面庞突然就冷了下来,认真的回答了楚洛洛。

楚洛洛被齐语的话震了一下,她不禁开始对齐语多了几分佩服,在此之前楚洛洛一直把齐语当做“聪明人”,也就是一般的聪明人,有些头脑,却也只是一个躲在莫承欢身后的庸才,现在看来也不尽然,齐语分得清形势,看得清问题,说起话来也是模棱两可,可进可退,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她想哪怕是没有莫承欢的保护,齐语在这魑魅魍魉的深宫之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那你可知道,东天极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但你对东天极而言只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楚洛洛可太了解东天极了,其实对东天极而言,除了莫承欢以外的女人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棋子。

巧言善辩的齐语突然沉默了起来。

“齐语啊,需不需要我帮你认清东天极的为人?”楚洛洛又进一步试探。

“皇上的为人本宫清清楚楚,不需要你帮助什么,你也不过是小小一名随侧,竟妄图讨论皇上的为人,这若是被外人听到,传到皇上耳中,你这是欺君犯上,是要株连九族的!本宫在此奉劝你一句,还是安守你自己的本分,莫要妄图揣测皇上的心思,不然脑袋搬家了不打紧,连累家人便得不偿失了,”齐语的语言中透着一些威胁的意味。

楚洛洛正想乘胜追击,齐语却伸手示意不想再听楚洛洛说下去。

“不必说了,赤霞宫已到,你下去吧,”齐语决绝的下了逐客令。

“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你非要等到他把莫承欢拉进肮脏的地狱你才清醒?你甘心么?那是莫承欢!”楚洛洛临下轿之前,对齐语留下了这么一番话。

齐语回到寝宫,卸下了艳丽的妆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突然又想起了楚洛洛临走之前的话。

不得不说楚洛洛真的是眼光毒辣,她真的是戳中了自己的一道软肋,对齐语来说莫承欢已经是唯一的软肋,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莫承欢已经完全代替了东天极在她心中的位置。

楚洛洛所说的其实她在四下无人的深夜里不只想过一次,东天极可不是什么善茬,尽管在他心中对莫承欢还是存在着真实的感情,但在东天极的心中苍雷远远要比莫承欢重要得多,一旦发生什么突发事件,齐语完全有理由相信东天极会舍弃莫承欢,义无反顾的选择他的宏图大业。

而且最近她发现莫承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她担心那一天真的快来了。

第四十二章 浮生偷闲

朗朗晴空,无风,花草树木都仰起头颅,个个严阵以待像个士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这是要下雨的前奏。

庞唯躲在房中,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个绝妙的方法,将何晴雪与刘芷芳一举击破。

司马仪好不容易愿意把任务交给她,她就必须得好好表现,否则司马仪就会将她当做一个废物,以后不管有什么好处,怕也是和她再也沾不上边了。

想着想着,天就突然暗了下来,庞唯出门一看,屋外已是狂风大作,眼看就是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轰隆!”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

庞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生出了一个绝顶妙计,赶紧唤来掌事宫女,将所想之事吩咐了下去。

这边厢,天才暗下来,刘芷芳院里的门便被敲开,来人递了一张纸条就匆匆离开。

刘芷芳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了不少内容,但大致就是吩咐了一下,让她先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明月平常司马仪有了动静,就让着她一些,让司马仪尝点甜头云云。

刘芷芳大致看了一眼便想让人烧掉,刘芷芳把信纸拿到烛光前,刚点起来,烛光照在纸上,突然有个纹路映入刘芷芳的眼帘。

刘芷芳赶紧甩灭了火苗,又拿起信纸细细的端详了一遍,发现那纹路又不见了,刘芷芳小心翼翼的把信纸放到烛火前,衬着微微的烛光,刘芷芳终于看清了那不明纹路是什么。

只见信纸上除了简单的几行字,隐隐的又浮现出了大大小小的“安好”二字,那是她父亲的笔迹,她认得,苍劲有力的字体向刘芷芳传递了一个信息:她父亲现在很安全,身体也被照顾得很好。

刘芷芳哭笑不得,这个人做事未免是小心过了头,若是万一自己没看到那个纹路,这封家书就被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刘芷芳将信叠好,放进了最贴身的香囊中,眼里无声的流下了眼泪。

“主子,怎么了?”明月看得出刘芷芳是喜极而泣,便想与刘芷芳分享一下是什么喜悦。

“没事,没事。”刘芷芳秉承承诺过的条件,“不与任何人说起”,哪怕是此时的她真的想找个人一起分享心中喜悦,但还是默默地忍了下来,哪怕是对亲近的人也不敢透露半句。

“快下雨了,您先歇着吧,我们去给您传膳。”明月知道刘芷芳是依照吩咐做事,她也不再追问,其实细细想来也能知道刘芷芳因何失态,既然刘芷芳不能说,那她也不点破,心中默默地为刘芷芳感到高兴。

盛夏的暴雨总是说来就来,林育亨办完事回来,眼看着就要到院子门口了,还是被这不讲情面的老天淋了个透彻。就在他急着往回赶的时候,转个弯就不小心与人发生了碰撞。

林育亨定睛一看,这不是楼玉宇么,手里还拿着钓竿,看来又去得意园附近钓鱼去了。

“楼太医,雨大!要不进婵心苑躲躲雨再走吧!”林育亨想到楼玉宇一直与婵心苑交好,就主动邀请他过去躲一阵。

楼玉宇本来为了避嫌不想,但又想到自己已多时不见莫承欢遂点头答应了。

“主子,小亨子回来了,”凝香一直盯着门看,总算是把林育亨给盼回来了。

“苓雪,水烧好了么?”莫承欢见林育亨久久未归就想到林育亨可能要挨淋着雨回来,早早就让人烧了热水,熬了姜汤。

“好了,玉柳的火也生好了没有”苓雪巡视一圈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向莫承欢汇报。

“主子!楼太医也一起来了,”凝香跑过来,神色慌张的说。

“什么?怎么回事?”莫承欢愣住了,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这楼玉宇莫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找自己,不然这眼看就要下大雨,不可能还要特地出门来找她,如果不是紧要事完全可以等雨停了再来。

“赶紧让楼太医洗个热水澡,小亨子先烤烤火。”苓雪也傻楞了一瞬,好在她反应比较快,早莫承欢一步回过神来。

“不用了,让小亨子洗吧,我烤烤火就好了,”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楼玉宇就已经接近跟前了。

“可是楼太医……”林育亨犹豫不决,这楼玉宇怎么说也是一个太医,他不过一个奴才,楼玉宇都没洗他怎么敢洗。

“没事,我身体好,再说了我是太医着凉了治起来也方便,你要病了,谁来伺候你主子?”楼玉宇主要也是嫌洗澡麻烦,再说了,当初他游历各国时,遇到的环境比现在恶劣的得多,这一点风吹雨淋算不得什么。

“小亨子,别管他,你去洗你的,你着凉生病了得花钱,他不用。”莫承欢可毫不可客气。

林育亨收到了命令,不再迟疑,转身随凝香去洗澡。

“你可真是干脆,”话音未落,楼玉宇便打了一个喷嚏,又复接着说道:“你好歹也再推辞一下啊。”

“有什么好推脱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一个太医还怕没药吃么,再推脱下去水都要凉了,快进屋吧,别真是入了寒气,你以为你还是在外游历啊,都休养一点多了,身子早就变得娇贵了。”莫承欢没挨雨淋都觉得有些冷,更何况全身湿透的楼玉宇。

楼玉宇低头轻笑,明明自己被莫承欢责备了,为何心中会涌现暖意,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在凤兰的日子,“那个人”也总是以责备的方式关怀他人。

“太医,澡不想洗,姜汤总是要喝一碗的,”锦素十分体贴的为楼玉宇端来了姜汤。

“还是你院子里好啊,一大堆人知冷知热,”不知何时开始,莫承欢身边让他感觉到了归属感,莫承欢身边的人都让他有一种亲人的感觉,他想,如果现在让他离开苍雷,他必然会心生不舍,又或者说他已经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那是,这可都是我调教出来的人,”莫承欢沾沾自喜的夸赞着自己。

“你也丝毫不谦虚,苓雪你觉得你们是你主子调教起来的么?”楼玉宇还是很享受这种插科打诨的生活的,没有烦恼也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苓雪泡着茶,头也不抬,如花笑靥道:“我们不能随意说主子的坏话。”

苓雪这看似问非所答的答案中,其实已经饱含了她所要说的答案。

楼玉宇和莫承欢都听得一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禁笑了出来。

苓雪这是在拐着弯否定了莫承欢的自吹自擂。

“妙啊!妙啊!”楼玉宇抚手称赞。

“苓雪放肆!谁教你嚼主子舌根的?”莫承欢佯怒,作势就要责备苓雪。

“冤枉啊主子,奴婢可没有说到主子半点不是,太医与锦素作证!”苓雪嘴上说得惶恐,可面上却无半点惧色。

苓雪这一回嘴,楼玉宇的笑意就更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锦素在一旁也跟着捂着嘴笑了起来,莫承欢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咽了回去。

“苓雪啊苓雪,我是治不了你了,信不信我推你出去当嫔妃,让司马仪来治你?”莫承欢拍着桌子威胁到。

“轻点,轻点,茶都洒了,这可是上好的茶叶!”苓雪皱着眉头,安抚莫承欢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吝啬的管家婆。

“主子莫生气,苓雪可没有那个命去享受这些荣华富贵,苓雪只想留在主子身边,好生的伺候主子,”苓雪拭净桌上茶水,温婉乖巧的说。

莫承欢听了苓雪的安抚,表情立马就舒缓了下来。

“再说了?那司马仪哪是奴婢的对手,奴婢怕的是那楚洛洛,”苓雪说着又复倒了一杯新茶给莫承欢。

听了苓雪的自夸,众人又“噗”的一声,笑喷了出来。

“锦素!”莫承欢忽然又严肃了起来。

“在。”锦素以为莫承欢要吩咐正事,立即收敛了嬉皮笑脸,严肃的回应了莫承欢。

“去把楚洛洛叫过来!”莫承欢一本正经的打趣道。

“主子!这么大雨,奴婢会着凉的,为了不花钱看病,还是雨停了再去吧。”锦素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莫承欢话音刚落,她就明白了莫承欢在戏弄她,当即想好怎么应对莫承欢。

“怪我,没把你们调教好,竟也没有一个帮我,”莫承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还真别说,其他没教好,但不要脸起来还真有几分你的风范。”楼玉宇笑得前俯后仰,末了又加了一句。

“你才不要脸!”方才还斗着嘴的三个女人,转眼又同仇敌忾的瓮声瓮气的回怼了楼玉宇。

“什么不要脸?”刚进门的凝香一脸不解的问。

“没事,”莫承欢抿嘴笑道。

“楼太医,小亨子洗完了,水还有,你要不要洗个澡?”淋了雨总归是要洗个热水澡才舒服。

“不用了,我衣裳都快烤干了,”楼玉宇坚持不用。

“主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先用膳?”凝香觉得风吹得有点凉,又走近火炉一些。

“苓雪你去传膳,”莫承欢故作愠怒指使苓雪去受风吹雨打。

“奴婢遵命!”苓雪像个士兵收到将军的命令一般,板着个严肃脸,去“执行命令”去了。

“对了,你来有什么事么?”莫承欢这才想起来问楼玉宇匆匆而来的原由。

“没事啊,我不过是路过正好小亨子回来,就顺道把我领了进来。”楼玉宇未拿这个事情开玩笑,他不想让莫承欢白担心。

“这样啊!”莫承欢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表现得很失落。

“你似乎不是很高兴?”莫承欢一脸心不在焉的看着别处,似乎是在想别的事,他想让莫承欢说出来,好帮她分担一下。

“没有,只是脑袋空白,不知何去何从。”莫承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样最好,什么都不想,偷得浮生半日闲。”莫承欢每天都把自己的神思绷得紧紧的,他要让莫承欢去习惯任何状态,她可是要做皇后的人,海纳百川的包容不仅要给别人,也要给自己,要学会容纳自己的所有,才能更好的去体会每一个子民的心中所想。

莫承欢听了楼玉宇的话,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错,自己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烦恼锁纠缠,难得一天脑子什么都没有,与其去纠结自己为何没有想法,倒不如干脆顺其自然,放松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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