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错 - xp1024.com
《花田错》


第 1 章

暖阳 树荫 午后 清风送爽

“慢点吃噢……喏,这个小熊的也给你。”柔柔的还非常稚气的男生传来,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非常好看的小男孩,五六岁的年纪,边说边将一块饼干递给旁边正埋头大吃的小女孩。

“唔唔……那个不是小熊啦!那是小猫啦!”小女孩边说边毫不客气的接过,放进自己眼前那已经堆成小山的小碟子中。“是小猫哦!你看有胡子的!”胖嘟嘟的小手比一比那块小饼干,然后继续她未竟的事业——把那座“小山”都塞进嘴中。

“妈妈说,张婶在试意大利薄饼哦,应该一会就好了吧。”男孩见劝说无用,淡淡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的柔柔的吐出这句话。“哎~ 听说那味道……啧啧……”,边说边晃了晃自己漂亮的小脑袋瓜。

果不其然,那小女孩立刻就停止了眼前的“攻山”动作,抬起小脸直勾勾盯着小男孩,看着小男孩煞有介事的咋咋嘴,立刻就反射性的咽了咽口水,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的,双眼毫不掩饰的闪着渴望的光。看她红红的小嘴周围还沾着饼干的碎屑,粉扑扑的小脸因一双格外幽黑明亮的大眼睛而显得精神十足。比小男孩还要小一点的年纪,穿着粉蓝色的小洋装,毫无顾忌的坐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蕾丝的裙摆上已有泥巴的印记。

“那,那,这个小猫还给你好了。”说着就把刚摞上山顶的小猫形饼干拿起来,快速放回男孩前面的小碟子中,但眼睛却恋恋不舍的连连瞄去。

小男孩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小手帕动作娴熟的擦去小女孩嘴上的渣屑。

小女孩默契的扬起脸配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本来天经地义的表情闪过一丝狡猾。

“我知道另外一种擦嘴的方法哦!”心形的小脸上掩不住的洋洋得意,“你肯定不会!我跟我爸爸妈妈学的哦!”边说边神秘兮兮的微低了颈项,“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就嘟起小嘴张大眼睛向男孩的嘴唇冲去。

一击中的。

青草 花香 蓝天 白云飘移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 2 章

“沈融!等我一下!”随话,走在前方的女子施施然的回过头,如瀑的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有事么?”嘴角噙笑,不冷不热不近不远恰到好处的温度与弧度,一双美眸望向刚追上自己,还兀自喘气的年轻男子。

“刚才刘老师找我问这次艺术节的预算怎么样了?算好了么?”齐飞抬起头,随手摸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又懊恼的瞪了眼热得很高兴的老天。一张年轻帅气的脸上净是飞扬的神采。

“差不多了,我现在正要拿去跟承云核对一下。”沈融答道。

“你去找老大啊?”齐飞愣了一下,立刻又喜笑颜开:“太好了!你帮我告诉他下午三点钟篮球训练啊!哈哈,这下我不用再跑一趟了,啊,这天可真热啊。”

“这么热天还要练习啊。”沈融蹙了蹙好看的眉毛。

“总是被那些学工的鄙视咱管院男生,这回打进半决赛了,当然要一鼓作气!加紧练习,打个冠军回来哼哼!到时看看他们的嘴脸!”边说边比划那么两下。

“冠军?我没记错的话建院都蝉联好几届了吧?这届有个叫蔺楚一的,听说更是不得了呢!”

“喂喂!小融融,你到底是哪边的?!不要灭自己威风好不好哇!”齐飞龇牙咧嘴的。伸出双手作势像沈融掐去,180多的身高,也压迫性的倾斜过去。

“呵呵,好啦,我们一定会赢的!好不好?”沈融笑着躲过,“不跟你扯了,我得去找承云了。”

“行!告诉他训练啊,别忘了!”

“知道了,拜拜~”说罢,转身走开。

齐飞看着那道跟回头时一样优美的黑色弧线,怔怔得出了一下神。

沈融走到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时停了停,正了正新买的淡藕荷色连身小纱裙,规规矩矩的敲了三下门。其实作为管院学生会的生活部长,她是完全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办公室的,但……

“进来。”温淳磁性的男中音传来,似乎光听到声音就闻得到淡淡甘草香味。

沈融又整了一下头发才推门进去。这是个大约80平米的大会议室,墙漆成淡淡的苹果绿,对面墙上有好几扇大大的玻璃窗,每个窗台上都有一盆各色的花草。中间靠右是环形的实木会议桌,桌上还摊着一些写好的没写好的海报,左边是一张大办公桌,旁边的角落有个立式饮水机,空地上散落着一些椅子,在右边的角落还有两个大盆栽。整个空间利用的合理而不拥挤,虽然有点杂乱些但是生机勃勃。

有一个很高的男子,微倚在办公桌上,面对着窗户,沈融逆着光看去,在这一片生气盎然的景象中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让她觉得有丝——悲凉?

听到有人进来的童承云回过头来,带着他一贯的温和笑意。沈融望着那张已经看了很多遍想了很多遍的脸,仍然无法控制的眩晕了一下。那是一张多么漂亮的脸,虽然这样说一个男子有些唐突,但真的是很好看很好看。很宽广的额头,很浓的眉毛非常漂亮的形状,一双眼睛让她这个公认的系花也甘拜下风,大小适宜的双眼皮,很亮的眸子,但却带上了一副平镜,遮住了又浓又密的睫毛。非常挺的鼻子,化去了因一双美眸而偏女相的危机,薄厚适中的唇总是带着温暖笑意,虽然,她总是觉得还不够暖不够暖,要不为什么她在他身边这一年多却一点都没有靠近。想到这,她微微回了神,也噙了笑向他走去。

他套一件米色的圆领横织t恤,看起来还要高一些,肩还要宽一些。

“大会长在这里忙里偷闲,可怜我们这些小兵啊~大热天还要奔波~”

童承云不置可否的笑笑,一贯的寡言,接过沈融递过来的预算材料,仔细地看着。

童承云有非凡的才能,这无可争议,尽管都传说他当年高考失利是他那百货业龙头的奶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才让他得以跻身这个数一数二的院校的炙手可热的金融专业。但他入学以来超凡的领导能力与学习能力在一个又一个的奖状中被所有人毫无异议的肯定。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在大二就成为院学生会主席的人。而他们这些跟他同届的同窗,也心服口服的被他领导。像他们这样的综合性大学,师生院系众多,校学生会早就是个撑不起的虚壳,只是直属团委,平时打打杂,无论是组织能力工作能力还是号召力都远不如院学生会,而管理学院作为学校的第二大院,学生会一直都是学校最重视的两个学生组织之一。而另一个,就是第一大院,建筑学院。

“啊?什么?”沈融兀的红了双颊,暗暗斥自己没出息又看着他走神了。

“在想什么呢?”刚才问了半天话没有得到回答的童承云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呃,呃,那个,”沈融有点手足无措的想解释,“呃,对了!快中午了,小食堂出了新菜色,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吧?”一时着急,便把早就打了很多遍腹稿的邀约仓促祭出,心下又是一阵懊恼。

“小食堂啊?”童承云停了一下,“好啊,这就走吧。”

小食堂其实并不小,但都是小灶炒菜,因有别于其他食堂的大锅饭大家都叫它小食堂。小食堂的装修比较商业化,桌椅环境和饭菜都相对考究些,所以价码也要比其他食堂高些。 当然这对于富家子弟童承云来说不值一提。沈融知道童承云总是在这里吃饭,而且都在固定的位子,有别于他一贯的低调,在小食堂二楼正中间,靠近川菜窗口的地方。空气中甚至闻得到一点辣辣的味道。而他却从来不点川菜。

就像现在,即使面前放的是新出的微甜的粤菜,他们还是坐在这个位子。

童承云吃得很慢,似是在品尝五星级饭店的招牌菜,给足师傅面子。脸色还是一贯的温和,周围的频繁投来的视线丝毫没有破坏他的节奏。

他对面的沈融对于周围好奇的视线也早习以为常,帅哥美女嘛~校园八卦永远的主题啊~她在心中小小臭美了一下。

忽然她觉得周围的气流停滞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秒钟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齐刷刷的看向电梯口,然后又很刻意的喧哗起来。沈融也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果然,是他和她。

第 3 章

两个高挑的人影现身在滚梯口。男生穿黑色缎面尖领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点古铜色的皮肤,衬在185的健美身板上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与狂妄,同色长裤,一张脸五官深刻立体,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烈的不可一世的霸气。手提一个一看就知是女士专用的仿古小手袋,也是黑缎但镶金边。却丝毫不显局促。

女生啊,身高能有170吧,穿一件黑缎贴身短旗袍,把出色的身材凸显无遗,暗金色花纹,裙摆很短,高开气儿,下穿一条深色牛仔紧身靴裤,包裹的一双长腿更显修长,脚穿一双翻绒小鹿褐色薄靴头。一头长发及腰,烫成张狂的大波浪,间或挑染了深深浅浅的黄,跟她本就偏褐的发色呼应,就这么散落背后,行走间飘荡的错落有致,时时撩过她的薄肩纤腰,魅惑非常。而这个女生在这个男生偏多的理工科院校中,长踞话题人物第一名,当然也离不了她的美貌,唔,该怎么形容,说她美丽似乎太过含蓄,而说她美艳又似乎有丝轻浮,她的美是一种带着特异吸引力的迷思,那一双分外幽深漆黑的眼睛中,似乎承载了一千年的传说。

容柠在楼梯口站定,习惯性的缓缓扫视一遍全场,看得那些窥视的目光都讪讪的低下头去,才满意的举步,向老位子走去。等蔺楚一默契的把凳子拉开,施施然坐下。

蔺楚一等容柠接过手袋,便向正后方的川菜窗口走去,视线有意无意的飘过他们的老邻居,跟一双好奇清澈的眸子相对,嗯,叫沈融是吧,那个总是出现在童承云旁边的女生。长得确实不错,气质清甜,举止得宜。

沈融的心一声巨跳,赶紧收回视线,这个跟承云齐名的蔺楚一啊,眼神深沉的可怕。

不一会,蔺楚一端了托盘回来,沈融规规矩矩的坐着,没再敢乱瞟,心里微微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承云比你好看多了呢,也没你那么嚣张。抬眼向承云看去,他还是一派的波澜不惊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吃他的饭。似乎对周围的变化一无所觉,对斜对面见的大美人也是视若无睹。她心里不禁暗暗开心了些,不是她没自信,只是那个容柠,美得太具侵略性了,男人心摇女人心惊啊!

蔺楚一瞥到沈融唇边喜滋滋的一抹笑,不禁轻嗤了一声,

这个沈融啊,道行太浅。

“走了。”承云站了起来。

“哦,好!”沈融连忙站起来,跟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好托盘的承云后面离去。

眼角瞄到彼时容柠正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

一周后,建筑学院,晚六点。

楚蔺一穿着一身运动衣,头上还带几滴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汗滴,大步走在建筑学院狭长的走廊里,步履间有非常自在的拓达。他直直的在一扇厚重的大门前停住,侧耳静听了一会里面隐隐传来的琴声。

建筑学院的建筑风格在中规中矩的众教学楼中独树一帜,偏些欧洲感,具是窄长的两开玻璃窗,楼层之间的举架都很高,而门也都是欧式的仿实木雕花。蔺楚一面前这一扇门要更加厚重一些,因为这是建筑学院的艺术活动室。建院的学生多有美术功底,也有一批文艺特招生。因此学院特批了一个教室给大家平时活动用,隶属学生会管理,里面放了些画架,还有一架钢琴,一些其它乐器。蔺楚一虽是学生会主席但他并不很着眼这些事情,这里一直是文艺部长容柠在管。

他推开面前的门,看见黄昏中的容柠,她在安静的弹一支他叫不上名的曲子,曲调很低回缠绵,在这栋厚重的建筑物中缓缓飘荡,与黄昏的暗暗光色纠缠,一点一点缚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柠!”

“……,楚一啊。”错乱了音符,似被这一声呼叫从灰暗的梦境中惊醒,容柠抬起头,漆黑的眸中还有一丝没有消去的迷离。然后似是才微微回了神,对着楚一缓缓地笑了一下。

“咳,怎么还在这?”楚一被她那一朵凄楚的笑勒紧了嗓子,她不该这么笑,她一向是枝无畏怒放的蔷薇不是么?

“哦,很久了么?”她看了眼腕上纤细的时装表,“啊,我都在这坐了五个小时了么?”她自嘲的笑了笑,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

“走,一起去吃饭!”蔺楚一脸色有点yīn沉。

“楚一,我还不饿呢,你去约会吧,我知道等你邀约的佳人都围了建院三圈了,你不用再天天看着我吃饭的。”她轻笑,复又低低的说,“我早应经出院了不是么。”

“走吧。”楚一像没听见她的话,只是不容拒绝的说了这两个字。

他沉默的跟在容柠后面走出教室,有点看押的嫌疑。今天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棉纺长裙,更显纤弱,默默看着她状似轻快的步履,蔺楚一还是忍不住阵阵的心惊。

她一直活得那么张扬快活,可是那段日子啊,她似乎马上就要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了,他还记得在医院看见她的样子,轻轻一触就要碎了似的脆弱,毫无求生意志的漠然。是早已经出院了,快两年了吧,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一直一直这么瘦,她的脸为什么还是这样苍白,以前,那个总是带着不可一世神采的,爱对他指使东指使西的小公主,哪里去了呢,哪里去了。

“对了,明天要篮球决赛了吧?准备得怎么样了?”容柠回头问到,晶晶亮的眸子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似乎,那段日子是个幻觉,一切都不曾发生不曾改变,她,还是一如即往的无忧快乐。

“喂!你不是在怯场,紧张傻了吧?”容柠对上蔺楚一还来不及收拾起情绪的双眼,眼睛深处也闪过一抹波动,很快,来不及看清就消失无踪。她轻快的拽了拽楚一的衣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继续调笑。

“怯场?!哈!好大一个笑话!你当我篮球队长是当假的啊?明天必胜!我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篮球王子!嗯哼~!”蔺楚一也配合得夸张说笑起来。一张平时冷酷至极的脸此刻满是带点无赖的吊儿郎当的笑,要让那些迷他迷的团团转的小女生看见他这么臭屁的样子,一定立马回去点眼药水。

容柠也被他逗笑了起来,蔺楚一从小就擅长体育,一手篮球打得更是亦真亦幻的,不知降服了多少人,那些小女生背地里叫他篮球王子。这个称呼似乎从初中起就跟他到现在,以前他还小时觉得挺美的,后来就觉得特别恶俗,一听见别人这么叫他他就黑脸,他一直就很纳闷,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怎么这些花痴的想象力却丝毫没有进步?!!难得今天为了逗容柠开心这样牺牲,自己叫出这个被他鄙弃万分的绰号。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胜负毫无悬念的,呵,”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你忙,要是不来也没关系,真的。”

容柠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敛了笑。她明白楚一的意思,他,总是为她着想。从那次之后,更是小心翼翼。怕她渴了饿了,怕她疼了伤了。可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会疼会伤,却还是不顾一切,只为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有一些人,是执拗的,否则怎么会有飞蛾。而她,就是个中翘楚,明知道,没有任何意义,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情。却还是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就像,那小食堂中,亙古不变的座位。

第 4 章

第二日,篮球场,a大校际篮球联赛,建筑学院vs管理学院。烈日当头,人声鼎沸。

“*的!那个蔺楚一也太狠了!”齐飞一边猛灌着水,一边嚷嚷着。

“你手还好吧?”陈远一边抹汗一边问到。

“哎呦!!!别碰它!”齐飞痛歪了嘴,“该死的蔺楚一!”

童承云没有说话,静静的喝着水补充体力。他知道管院今天打进决赛有运气的成分,虽然他们队并不弱,但跟建筑学院这支已经称霸球场多时的队伍比,无论是技巧、配合还是体力都要差上一截。而不可否认,蔺楚一出色的篮球技术,更是一个很难攻克的因素。像刚才齐飞带球上篮,被蔺楚一一记威力十足的盖帽扇飞,力道之大就是隔着球也挫伤了齐飞的右手。

蔺楚一的篮球威名他听那个人在耳边念了了十来年,甚至当时也是有这个原因他才开始这项充满汗臭的运动。

而他不得不怀疑蔺楚一是故意的,选在齐飞堪堪出手时,狠狠的扇下去。成功的让他们的主力齐飞缺席下半场的比赛。这一记响亮盖帽演又赢得了多少尖叫与口哨他没有听见,因为当时他收到了蔺楚一那充满敌意与挑衅的一眼。示威么?挑战么?

下半场开始的哨声响起,童承云收回了思绪,站了起来,无论如何,认输都不是他的本性。

容柠在场边站着,都说三月天孩子脸,昨天还凉飕飕的天气今天却大热了起来。她带着墨镜,简单的红色t恤牛仔裤,观众很多挤挤挨挨的,她来得稍晚了些,但人群自动给她让开了一条路,让她站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她撇撇嘴,一抹习惯性的漫不经心的笑。心安理得的在这站定看场上风云变幻。下半场开始了,队员们都纷纷走上场,她眯起眼看着场中的人。

沈融站在容柠的对面的第一排,靠近管院的休息席,齐飞因为手伤上不了场了,烦躁的坐在凳子上,嘴里嘀嘀咕咕的。沈融的心也跟着一阵烦乱,她知道,管院的胜面不大,其实,本来能打进决赛大家都觉得很意外很满足了。但是,她咬咬唇,虽然齐飞大呼小叫的但她其实并不很担心,他那个人喳呼一阵也就好了,但是,承云,那么骄傲的人啊,无论怎样,被对手这样狠狠宰割也都是不舒服的吧。那个蔺楚一,根本就丝毫不留情面,分明就要管院输得极其难看才罢休。承云,承云,她的眼睛看着正在运球的童承云,他的左手大臂上,有一条非常狰狞的伤疤,有十多厘米那么长,即使现在明明是痊愈后的样子,也还是深红并凸起的,可见当初受伤一定很深。是因为这个,他从来不穿坎袖衣服么?

裁判急吹了两下哨,沈融叹口气,蔺楚一又要罚篮了。队员们的心情可以理解,本来因为对手是建院,大家虽然不说,但多是抱着切磋的心态来的。可是建院不知为什么打得分外卖力拚命,步步紧逼,尤其齐飞下场后,场上气氛更是一度紧张,现在只要蔺楚一一拿球,队员们就一拥而上如临大敌,动辄就被吹犯规,完全乱了分寸。

可不得不说这个蔺楚一还真的是个人物,他往场中一站,那种不容侵犯的王者之风张显无遗,高大英俊的外形流畅漂亮的动作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而他的女友,呃,是女友吧,虽然没有人敢去证实但总是出双入对的,容柠,气定神闲的站在对方那侧中间,虽然不发一语,一张脸也一贯的没什么表情,但存在感十足。不少人,包括她,总是忙里偷闲的不时向她看去,这个美丽成迷的女子,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探知——

为什么她能美得这么游离?为什么她竟能把沉默诠释的这么张狂?为什么她能让蔺楚一死心塌地亦步亦趋?

就在蔺楚一漂亮的一个假动作闪过童承云即将投篮的时候,场边一阵惊呼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是容柠的方位,他虽然专心在比赛,但却也一直挂心着她。失了准头的球,砸在篮板上,蔺楚一根本没在意球的去处,只是回过头朝容柠的方向看去。球没进,磕了出来,而他大步一转,迈出了最佳抢篮板球的站位,快速向容柠奔去!

猎猎的日头下晒了半天的容柠后背渗出了虚汗,昨晚一夜没睡的身体渐渐有点吃不消,但她知道,最主要的还是一阵又一阵的心悸,痛得她有些摇晃,就在她眼睁睁的看着楚一与童承云一对一的攻防,然后,楚一闪过了童承云,即将以一记漂亮的上篮宣告这场对抗中他彻底的胜利时,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柠!柠!”楚一焦虑的呼喊镇震得她耳膜直疼,她缓缓睁开眼,有些不能适应强烈的光线,“我没事。”

蔺楚一从同学手中接过容柠,把她扶到建院的休息席上,“你,你!”他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黑眸中有不容错辨的心焦和一丝愧疚。

比赛因队员中途离场而吹了暂停,其他队员和观众也都渐渐围了上来。什么表情的都有,是为一热闹。

“我没事,”她又重复一遍,“低血糖,老毛病了不是么?真的没事,就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在蔺楚一的瞪视中噤声。

“我送你回寝室。”言罢就作势要抱起她。

“别别!真不用!真的!我很好!楚一~~,我很好!去比赛吧,楚一,继续比赛吧。”容柠连忙说到,一扫平日的漫不经心,急急的保证,说到最后,竟带了一丝恳求的味道。

蔺楚一狠狠地盯着她,然后不发一语的站起来,将手中的维他命饮料塞到她手中,走回场上。

容柠舒了口气,慢慢喝了口水,

那么骄傲的人啊,即使输,也要堂堂正正,怎能忍受对手让贤。

而童承云,只是站在场中间,自始至终,一动没动。

笑闹叫嚷声此起彼伏,一团热热闹闹的气氛。这是校外一家叫“下弦月”的饭店,规模较大,档次中高档,价格却不很贵,包房很大音响又不错,所以一有什么聚会大家都回来这里吃喝。今天院里出钱,犒劳这些辛苦了多日的篮球干将,这些平日里就很熟稔的弟兄们更是没了拘束,酒席过半就开始闹起来。杯起杯落间,童承云还是一派的温和自持,似乎下午那场比赛后失控的人不是他。

失控啊,其实也不算吧,齐飞又灌了一口酒,只是,认识快两年,头一次见承云有那么yīn沉的表情,害他大热的天气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亚军嘛,也还是挺好听的啊。成王败寇,技不如人嘛,嗟!该死的蔺楚一!手可真疼啊!

起哄声喧哗起来,只见啦啦队的几个女生被这帮小子哄出来唱歌,脸颊微红的沈融,目光流转,情意无限,看傻了一票男生,她握了麦克,微垂了头,开了口——

总在我家巷口和你分手

彷佛偶像剧一样

觉得我们就要发生些什么

总在回家时候不知所措

想再打电话给你

可是再见刚刚才说过

有一种想要拥抱你的冲动

想静静看着你的笑容

让你藏在怀中

直到我每天的尽头

因为想一个人而寂寞

因为爱一个人而温柔

因为有一个梦而执着

因为等一个人而折磨

因为想一个人而解脱

因为爱一个人而宽容

因为有一个梦而放纵

因为等一个人而漂泊

因为想一个人而寂寞

因为爱一个人而温柔

像夜的朦拢

你的深情难懂

我的世界因为你而不同

因为想一个人而解脱

因为爱一个人而宽容

像风的自由

你的深情难留

你的背影

是我最美丽的所有

齐飞看了眼一丝变化都没有的童承云,仰头干了杯中酒。

童承云一动没动的看着眼前的酒杯,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情绪,眼神很遥远,看不出想法。嘴角还是带着温和的笑。然后,也缓缓的干了杯中酒。

晚十一点,郊区山顶,一辆黑色跑车旁。

啪!容柠打开了第四听啤酒。

蔺楚一静静的陪在她旁边,沉默的喝着酒。可怜他这个胜利者只落得山顶吹冷风的下场。他看着容柠的侧脸,很美,完全遗传了柳姨的美貌,但却完全不是柳姨的弱柳之姿,骨子里是容大大的自信与光芒。他知道柠很有量,喝酒这玩意跟遗传是有关联的,容大大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千杯不醉一直都是他的招牌。但看她这样闷闷的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他也有点担心。自从那次出院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很单薄,像今天下午……

“回去吧,冷了。”

“楚一。干杯!”言罢,轻忽的笑了笑,仰头喝下一大口。

“柠……,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只是知道,不管那件事情的是非如何,现在的柠 是痛苦的,他看不下去。

“不怪你。出气了么?”容柠歪过头,弯着嘴角看着有丝懊丧的楚一。

“柠!”皱了眉头,闪过一丝尴尬,又恢复冷脸。

“楚一,”容柠深吸了一口气,顿觉清凉舒爽,缓缓的吐出来,转头看定了楚一,神色一瞬间就郑重非常:“你听我说,”

第 5 章

b大办公楼,二楼团委会议室。

一屋子的人都静悄悄的,像在比赛耐力,谁都不说话。沈融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唉,已经十五分钟了,真是大牌。

四月的春风吹进屋子,翻着桌上的纸张,团委的几个老师坐在主位翻着校庆相关的材料,表情泰然。

然后走廊里终于响起了脚步声,清脆的和沉闷的,两个人。

门被推开,蔺楚一和容柠神色自若的走进来。

“对不起大家,有点事耽搁了。”说话的是蔺楚一,低沉的声调,没有愧疚的味道。

“啊,啊,来啦!没事,本来今天这个会招得就很仓促!快坐吧!赶过来很累吧!”团委负责人赵老师,站起来笑道。

“还好。开始吧?”蔺楚一照例先给容柠拉开了凳子,然后自己坐在一票学生干部的把头位子。

“各位优秀的同学,我是团委负责人赵老师,今天把你们,个个院系优秀的学生干部聚到这里开这个会,是为了我们四月二十五日的校庆。这次是我校的90年校庆,学校的各位领导非常重视,为了更好的筹划这次盛会,我们让各院的领导推荐了其最优秀的学生干部协助,以后这近一个月时间,大家就是一个我校最棒的团队!欢迎你们!”

坐在下面的十四、五个学生都应景的鼓起掌来。听了赵老师的一顿高帽,脸上都带了些许自得之色。其实说是个院精英,但大部分都是建院和管院的学生会人马,占了近七成,毕竟其他的小院人数少、学生会不够成熟,因此其成员承办的大型活动经验也少。

“这次活动中,大家主要负责会场布置,来宾接待,演员彩排走场和安置,后台管理,和维持现场秩序以及一些准备工作。我先来介绍一下带领大家的老师,这两位是程老师和于老师,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他门,当然也可以直接问我。”两位都还很年轻的男老师站起来微鞠了个躬,一派文质彬彬。

“我想各位出色的同学平日里应该都已在各种活动中认识了,这里我再介绍一遍——材料学院学生会主席,大三生刘浩;机电学院文艺部长,大二生成文;计算机学院学生会主席,大三生于洋,文艺部长大二生王雨,法律学院学生会主席,大三生梁敏敏;管理学院学生会主席,大二生童承云,生活部长沈融,文艺部长展威,体育部长齐飞,建筑学院学生会主席,大三生蔺楚一,副主席于明,文艺部长大二生容柠,宣传部长衣荷,外联部长张嘉。”

大家依次站起来,坐下去,鼓鼓掌。

“下面我分一下组。第一组负责会场布置兼演员彩排时的管理和当晚维持会场秩序,组长蔺楚一,组员于明、衣荷、齐飞、于洋。第二组负责晚会期间后台管理及演员安置,组长童承云,组员张嘉、成文、展威、刘浩。第三组负责来宾接待,组长容柠,组员沈融、王雨、梁敏敏。可视工作量支持一、二组工作。而前期准备工作则是大家共同努力,希望大家配合!”

“下面我把晚会的大致流程和准备列表发给大家,欢迎大家提出不同的建议!”

蔺楚一微靠了椅背,眯了眼,这个赵老师倒是会讨好,放着大三生不用,让容柠去牵第三组的头,分明是知道与会的领导有跟容大大交熟的朋友,让容柠来,比较容易伺候,即使到时人多纷乱有人不满,学校方面也不能怎样怪罪。而自己这方面一长串的任务他倒是毫不经心,小儿科。

容柠还是一贯的挑抹不明意味的笑,漫不经心的摆弄自己那一长串手镯。她一向明白这些纷杂的交际,来之前就知道,这个圆滑的赵老师是不会让自己干累活的。这挺好,轻巧,不过当天笑一笑跟人客套客套罢了。她这几天心情很yīn郁,可能是前几天篮球赛让她想到了一些已刻意遗忘的事情,她吐了口气,看向窗外,跟自己说,要挺住,要珍惜,要快乐,要快乐。

一周后,管院学生会办公室。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

“展威!你要死啊!”齐飞大吼一声!

“为什么我要算这些奇奇怪怪的数字!不是说前期准备是共同努力么?为什么算预算的是我们组???我的这一双手是用来弹吉它的好不好!啊~~~~~~”清秀长相的展威又开始要嚎。

“停!停!!你坐办公室不过算几个数,就狼哭鬼嚎的,我可是在大日头下奔跑于各话剧院,选那些真正是奇奇怪怪的演出服好不好?!”

“………,唔,那倒不假。”展威转了转眼,看见办公桌旁正在看一本经济杂志的童承云,他穿一件白色长袖t恤,阳光通过绿色的盆栽落在他周围,星星点点,一派说不出来的舒适自在,真是一幅美人图哇!

“还是头儿好!”他羡慕的说。

“喂!想什么哪?”齐飞推了推一直都没出声的沈融。

沈融抬起头,一脸的迷惘。“齐飞,你觉得容柠是个什么样的人?”

齐飞吓了一跳,“你怎么忽然说到她?哎!你不是变性了吧??怎么对女人感起兴趣来了??”

一记白眼。

“强人。”从老大的美貌中回神的展威接茬。

“嗟!废话!”谁不知道她是强人,我行我素,横行校园谁不卖她几分薄面,文能书法,挂在大礼堂。舞能倾城,齐飞还记得去年校园篝火晚会她即兴跳的那段伦巴,虽然舞伴蔺楚一只是一个偶尔晃几下的木头。但那丝毫不影响她的表演,通红的篝火,映着她狂野的发,扭动的腰,纤细的脚踝。她跳得那么投入,那么魅惑,一身红衣在夜空里飞扬,伦巴的舞曲飘荡诱惑,全都痴了,痴了,看着这个女子,看着她纵声大笑,笑得无比张狂,最后甚至笑倒在蔺楚一身上。那一晚之后,所有人都记住了她,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了——

“他是蔺楚一的女人啦!”展威回答沈融的追问,“所以,我对她没研究。因为想什么都白扯嘛!”

“沈融你怎么了?你想问什么?”齐飞看着不对劲的沈融。

“你们觉得她快乐么?”

“像这种集美貌、智慧、金钱、爱情与一身的女人,我想不出她会有什么问题耶!比如,养的荷兰名种猫生病了?”齐飞撇撇嘴。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我觉得她活得那么恣意耀眼,一帆风顺。可,我刚才去建院拿材料时看见她了……她自己在会议室呆着,一地的烟头和啤酒罐。那表情……很,很绝望。”她想了半天形容词形容看见容柠时她那一瞬的表情。

“……,吵架了?”

“猫死了?”

童承云缓缓地合上了书。

第 6 章

日子在忙碌中匆匆过去,一直到第一次彩排的顺利成功,众人都深深地舒了口气。毕竟是大校庆,除了本校的艺术团出节目,还邀请了很多省里知名的艺人来演出,被派去支援的一票学生看到那些在电视上才看得见的脸孔,都兴奋难耐的。第一组和第二组的学生都忙的人仰马翻的,虽然老师派了一些低年级的打下手跑腿,可怜他们这些学生干部在嘈杂的会场中一样是忙的嗓子生烟。沈融她们也义不容辞的跟着忙活,但惟惟自始至终都没见到容柠。

而蔺楚一的指挥自若的霸气和童承云顾全大局又不错细节的缜密调度让众人心服口服的听从支配。只是,这两个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英雄惜英雄的一见如故,侧身而过连头都不会点一下的冷漠,蔺楚一的傲慢人尽皆知,可承云一样温文有礼的优雅作派也不见了就很奇怪了。本以为两个人不熟识是没有机会,可如今,像是真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一山难容二虎。连承云这样的好涵养都接受不了呢,虽然很多人都说承云是记恨篮球赛之耻,可是,沈融真的是很难相信,承运的心啊,那么宽广又遥远,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挂心蹙眉呢。

第一次彩排只是彩排了节目串场,眼看离第二次全体彩排越来越近,沈融终于收到了容柠的通知。

穿了要求的正式套装和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沈融揣着不明的心情向建院走去。一路上,行人微微侧目,对这位女子出众的美貌给予客观的肯定,沈融渐渐恢复了一些被容柠打压下去的自信,女人呵,总是忍不住互相攀比。

但她看见容柠的一瞬又怔住了。

她穿了一套淡粉色正装,小短西服外套,腰身处极其贴合,翻领处别一朵同色布料做的大蔷薇花,庄重处不失这个年龄的娇俏。同色窄裙,勾勒出美好的胯部曲线,修长的小腿,黑色标注五厘米的高跟鞋,只是边缘处也有一圈细细淡粉色边。波浪大卷的头发尽数挽成高髻,露出光洁白皙的颈项,连脸孔也是收敛了那种不羁的美艳,浑然一派的端丽。

其他两位看见容柠的打扮也是怔过的,原来,她还是个千变女郎。

梁敏敏神色复杂的看着容柠,叹了口气,不知为谁。

“我们的工作很重要,我们是各位领导对学校的最初印象,所以一定要表现出我校的精神。说穿了,我们就是晚会的礼仪小姐。而礼仪小姐的作用是什么?沈融?”容柠的声音,有点沙哑但不失清澈,还带着点飘忽,但说出的话却是字字有礼,一句废话都没有。

沈融迫于一种无形压力下意识回答张口说,“呃,引领领导入座?”

“不错,”容柠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沈融忽然觉得那一眼很冷,这个容柠不会看她不顺眼吧?

“礼仪小姐的最主要的作用是展现美丽,我们必须姿态优雅,我们必须仪态万千,我们必须成为全场最美的人!”啊,好大的口气!可,可自己不是这么回答的啊,但沈融一下子就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责任感。

“明天彩排时,我们分为两组,站在礼堂入口大门两侧,轮换引领领导入座。明白?”言罢,容柠一挑眉问道。

“敏敏学姐跟我合作过,你跟王雨一组,我领沈融。”

“好的。”梁敏敏干练的答道。

“站姿微成丁字,不能过于夸张。

不可以戴首饰,双手交叠在小腹处,五指并拢。

身子微向前倾。

面带微笑,切记要笑得亲切但不能亲热……”

校庆当天上午,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下午就要正式登场了。忽然传来了一个噩耗,一个演员车祸断了胳膊,而这个演员正巧就是当天一个很拿彩的节目——中西乐串联中的钢琴手之一。

晚会就是这样,永远都有突发事件,但,这个事件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可怎么办?!!会弹钢琴的不是没有,但问题是这是个四手联弹的节目!没有练习根本就不行啊!!!节目单都印好发出去了!怎么突然出这个事!!下午就晚会了!”

一众学生干部一时也都无语,看着赵老师急得团团转。近一个月的努力奔波,明天终于可以看到成果,唉,每个人心中都带了些不甘心,不甘心这个时候出差错啊!纵使心中有一百个想法也没有用,因为近百份精美的节目单是来不及再印一遍的。如果找不出另一个人来顶,那就只能改节目!只是,那就是在往他们脸上扇耳刮子——出错。而且现抓来的节目没有走过场,没有演出服,没有时间准备……

计算机学院的文艺部长王雨也急得搓了搓手,她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而且,她还是容柠的高中同学。她偷偷瞟了眼没有表情的容柠,又看了看也是没有表情的童承云,又挠了挠头。她跟容柠和童承云并不是一个班的,但这对金童玉女在高中可谓是只手遮天叱咤一时,没有人不认识的,只是后来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忽然都不来上学了,当时学校里还正经因为这事折腾过一阵子……唉唉,别人的八卦不能多说,只是……说实话她现在有点怕容柠,以前她们俩都还算学校里的佼佼者,感情还是不错的,怎么着也算一朋友,但半年不见后再在b大见面时,容柠完全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以前哪,她是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多才多艺美丽聪慧,但并不高傲,跟大家相处都很好,活泼开朗对人都很有礼客气,总是面带微笑。当然,不是现在这种漫不经心的微笑。唉唉,现在不该想这个的,节目,节目!容柠啊,以前也是学生干部,一肩挑起学校的各种活动,主持、演出或是组织都很有一手,是个很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干部。唉唉,有句话,她憋了很久,其实……

“容柠,那个……”

“我可以弹。”一个温和的声音恰恰打断了她的话。

“赵老师,我以前练过四手联弹,我可以。”温和依旧。

赵老师第一个从一票呆傻的群众中恢复过来,“承云?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真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那我现在赶紧找另外那个学生你俩抓紧时间练,只是,就剩半天的时间,你们……哎,我这没有那学生电话!楚一,你有吧?!”

负责演员彩排的蔺楚一马上就拨了电话。

“接不通,是小灵通。”

赵老师面皮抽动了一下,克制自己不要在学生面前变身成奋青,破口大骂小灵通。一滴汗顺着额角滑下来,她看了眼表,还有四个小时,电视台转播都联系好了,一咬牙!那只能……换节目!换名字!换台词!

“容柠可以。”温和的声音有点奇异的紧,顿了一下,“容柠可以,赵老师。”顺畅了些。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容柠身上,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身子晃了晃,蔺楚一适时出手扶了她一下,她极力定了定神,然后忽然绽开了一个很大的笑花,天地失色,“是的赵老师,我可以,我,我也练过四手联弹。”

这回赵老师的反应没刚才那么快,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卧虎藏龙个个都身怀绝技并且还都说好了一起深藏不露。

第 7 章

“您好!b大欢迎您!领导请随我这边走!”沈融的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半弧,自腹部到体侧,肘关节呈直角,然后贴身侧回到身前与右手交叠。她缓步走在这几个西装革履之前,一遍一遍跟自己重复容柠教的话——挺直腰板,打开双肩,颈项要正,微笑、微笑、微笑到让人觉得宾至如归,觉得你记得住他的名字长相和他耳边的痣,你就是这么样的真诚而专注于他的到来。

送完这波领导入席,介绍了他们桌上摆好的矿泉水和节目单,沈融又缓步往回走。啊啊,她从来不知道干这个这么累。她跟迎面过来的梁敏敏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又无比真诚的冲梁敏敏身后的西装革履微笑再微笑。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是寝室她下铺的好姐妹听她男朋友说的,说男生中传一句话,说美丽的女生分三等,一等是水粉画,或清新或美艳,但是死物。一等是油画,灵动而鲜明,是立体的活物。还有一等是水墨画,细枝末节处无一不是风情无一不带着韵味。

而这容柠,就是个中当仁不让的翘楚。

想这一个连对什么样的人露出多少度角的微笑都计算得清清楚楚的人,当真就是个连细微末节处也都透着意味的高人了。这样的人,承云真的就毫不动心么?四手联弹呢,他怎么知道的呢?

一路微笑不停的回到入口处,看见门口不同寻常的僵着些人,她飞快的扫了一眼形势——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西装革履,啊,是纯手工的西装革履,看来位阶很高,那面目有些许熟悉,浓眉大眼,宽额直鼻,紧抿着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大来头。可是,可是,现在就板着脸站在入口处,而容柠,她,她非但没有摆出她专业的宾至如归笑,她竟然视若无睹的板着脸看向另一侧,脸色冰冷苍白。

一伙人就这么僵着,在嘈杂的礼堂入口,奇异的沉默。沈融几乎都看得到一旁的王雨在抖了。

不论怎么样,这时候她必须得上!沈融微微正了正裙子,慷慨就义的走了过去。

“领导!b大欢迎您!!请跟我里边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蔺楚一,竟然一副专业的样子,笑容可掬的像培训过一样分外真诚。沈融有点傻眼的看着这个忽然多出的男礼仪,轻车熟路的把大头目领走了。

“我的如来佛啊!可吓死我了!!!”王雨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靠到门上,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沈融看了眼一人去地空的容柠的位置,“你怎么也不迎上去啊?”她不敢责问容柠的异常,但,王雨在干嘛?!

“我、我,这个,唉呀,啊!领导您好!b大欢迎您!请跟我这边走!”王雨眼尖的瞟见一伙从电梯出来的西装革履,连忙摆出标准姿态,借势逃离开沈融的询问。

面带着标准的露出八颗牙的微笑,王雨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让她怎么办啊,那是,那是人家自己的爹!人家家务事,她总不好这么不识时务的还去掺和吧!高中时就知道自己学校有个大官的女儿,说来以前她还见过一次呢!“我虽然是一省之长,但也是一女之父啊”,他曾出席过一次容柠的家长会,当时学校领导一片惶恐于他的突然莅临,他就是那么说的。当时挺多同学跑出去看,嘿嘿,当然少不了她。当年年纪小嘛,当时觉得容柠可真幸福,有个这么好的爹!可是,今天,咳咳,唉,她又开始冒汗了,如来佛祖啊,保佑她这个微小的平民安稳度日吧!不过看今天这情势,那些传言真有可能是真的啊,听说,听说哇,容柠跟她父亲闹翻了,把她关在小黑屋里,所以后来连学都上不了了,但她父亲后来又高升了,心情一好就把她放出来了……唉唉,真是混乱啊,听说容家世代显赫,各行各业都有能人,看来果然跟寻常人家思维不一致。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要来!”尖锐的争执声从左边后台传来。

“柠,你冷静点!”蔺楚一双手执着容柠的发抖的肩膀。

“你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是朋友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容柠有点语序混乱,她觉得很冷,她一直都在哆嗦。“你怎么能让他来!蔺楚一!我恨你!我恨你!!!”她尖声道。

“柠!你冷静下来!”蔺楚一狠狠地箍住她颤抖如秋叶的身子。

“你们是朋友不是吗?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怎么能这样啊!!!”

“柠,”蔺楚一抬起她毫无血色的脸,对牢她没有焦距的眸子。“看着我,柠,”低沉的声音安抚道,等她的眼底慢慢的出现他也同样痛苦的眼,“我们早已不是朋友了,柠,一切早就变了。记得么?而且,我没有资格左右他的来去。我们,都没有资格。”两个他。但是柠都听懂了。

“是的,是的,是的,没有人能左右他,没有人能左右他,是他自己要来的,可是,可是他怎么能来?!他怎么忍心?!他不是说,不是说……”

记忆的深处,一个中年的威严中带着宠腻的声音传来,“柠儿,云儿乖,你们都是爸爸的好孩子!”“爸爸!你说错啦!我才是你的孩子!童他不是啦!”“谁说的?云儿可比你乖多了,在爸爸心里,爸爸疼他还更多呢!”“啊!爸爸偏心啦!”爱娇的女声撒着娇,软软甜甜的声线中却满是幸福满足,一点都不介意跟童分享她伟大的爸爸。

容柠颤抖的将成拳的手塞进嘴里,狠狠咬住,却抵不住眼泪的夺眶而出。

“柠。”蔺楚一将她的手拿出来,低头细细的亲吻上面的深深齿痕,紧皱的眉头载满浓浓的心疼。

“坚强起来,柠,有一些事可以改变,但有一些永远不能。所以,你必须去面对,必须。”

“楚一……”容柠缓缓的伸手的抱住他,任眼泪倾泄在他的衬衫上。“楚一,…………………………楚一…… …… ……楚一,……”只是虚弱得喊着这个男人的名字。

第 8-9 章

“尊敬的各位领导!

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下午好!”

四位主持人在舞台中间站定,华丽的礼服,炫目的灯光,晚会拉开了帷幕——

“当第一缕春光照耀向天地,”

“当第一株春笋破土而出,”

“当地一阵春风拂过面颊,”

“当地一阵春雨滋润了大地!”

“我们迎来了********b大的九十岁华诞!”四位主持人或婉转或激昂,铿锵有力,面带笑容,配合默契。

“九十年了,我们昂首拓步……”

“第一组!还有三分钟!第二组准备!”右后台的童承云听见主持人让领导致词后喊道。

第一组是开场歌舞,20几个人听到号令立刻都训练有素的安静下来,找上场感觉。刘浩立刻打开了右后台与外面小方厅相连的门,让第二组的演员进来。确认了第三组和第四组演员已在小方厅聚齐后又关上门。

这里是右后台,所有准备停当即将上场的演员的集合处,在童承云的指挥下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

“成文,”

“在!”

“第四个节目的蜡烛道具发放到人手里了吗?”童承云温和的问道。却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发放完毕!每三个人手一个打火机。”

忽然,一阵尖锐的哭声传来。

“刘浩?”温和的面孔隐隐透着犀利。

不久,刘浩回来,面带难色。“是第三个节目的伴舞的儿童演员。”

“马上去找他们的指导老师!”童承云立刻道。

“是!”刘浩麻利的转身出去,从前面伺候完领导前来支援的沈融立刻接替他站在门口。

这帮小孩子彩排时就没少添麻烦,本来应放在中间的节目,后来就是怕他们等时间长会作妖,硬是提前到第三个。而显然,指导老师的威慑力要比他们这些陌生的大哥哥大姐姐有效得多。虽然说后台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也不能这样哭闹不休啊!

沈融向穿着白衬衫的承云看去,因为一会有四手联弹要上场,所以他穿了一套燕尾服,但现在上衣脱了下来搭在一旁,只着里面领边秀了金线的衬衣,还打了一个漂亮的领结。脸颊因忙碌而染上淡淡的红晕,精致的脸一眼望去竟美得有点妖冶。真是,好看哪!她暗斥了一下自己花痴,本来就白皙的承云,在一帮涂抹的花枝招展的演员中更显得极其出尘,镇定自若的指挥调度,让本来该混乱不堪的后台井然有序,温和的笑容中带着莫大的安抚人心的效用。沈融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师让强势的蔺楚一监控前场而把最关键的后台管理交给小一年的承云。

童承云一面下着命令,一边听着主持人的进度,当听到优美的女声说:“下面,让我们欣赏……”时立刻下令:

“第一组演员到位!”

已站好的队形的20几个人,齐刷刷的抬起头,露出专业的舞台笑容。童承云手势一下,立刻从他打开的门中,快速的走向舞台中央。充满节奏感的乐曲轰隆隆的响起——

“第二组!还有4分30秒!第三组准备!”

左后台,

容柠没有再出去,本来开场后是她和梁敏敏留在外面,以应领导不时之需的,但她实在……王雨是个很机灵的女孩,看自己没出现相信她会留在前面的。想到王雨她神色又黯淡几分,以前,其实也是不错的朋友,总是在广播站啊什么的遇到。

跟自己不同,王雨是个真正的潇洒的人,从里到外,拿得起放得下。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然后就放下其他毫不犹豫地去做。不像她,表面潇洒,而内心却拿不起放不下,无休止的自我折磨。明知道,如楚一所说,有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情,她必须要去勇敢面对。但不行,她做不到。所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和王雨也算是,情敌吧~但她一直都很欣赏她,也很羡慕她。

没有童承云的左后台,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也不为过。一堆后面上场的演员在这里换礼服,上妆。当然,这不能怪坐镇的展威能力不足,实在是,一般后台就是这样嘛!

“啊~~~~~~~~~我的拉锁!!!!”穿耳魔音哪!!!真是太可怕了!!!

展威**皮疙瘩都起来了!杀人的目光直冲那个还在尖叫不休的美声女高音刺过去。“出什么事了?!!”他深呼吸,深呼吸。

“我的拉锁!我的拉锁坏了!这是什么破礼服啊?!太不结实了!!”继续飚着她专业的高音。

不、结、实?展威嘴角抖了抖,看向她至少二百斤的身盘。该死!这可怎么办?这时候上哪给她找一套能穿得进去的礼服啊??!!

“让我看看!”容柠从一票僵硬的人群中迈出一步。

不太妙。拉锁腰部底端被硬生生的挣开了,布料处甚至也开裂了一片——可修复,但很复杂,需要工具和时间。她冷静的得出结论。

“展威,她是第几个节目?”

“第14个!”查了节目表后连忙回答。

容柠沉吟了也就一秒钟——现在第十个,下一个节目上场时她就得去童那边待命了。

“给我四个别针。”

“好,给!”旁边的在上妆的演员立马给她递了过来一把别针。

在开裂的中间地段别上两个以阻止情势恶化。抽过其挽在臂上的缎带,抻开,罩住裂口上下再各别一个别针,并仔细的把别针隐藏在缎带下。干净利落。

“好了,”一边再把带子挽回其手臂上,“注意上台时尽量不要长时间背对观众,不要做太大的动作。”

“没、没事了?”女高音脸上已有汗水滑下。其实出了问题,最担心的莫过于演员本人了。

“没事了。”容柠看定了她没褪惊慌的眼。这是她们建院的一名艺术特招生,本来就是上台经验充分但出席大场合还不够。

“你很棒,歌唱得也非常好,上次艺术节你唱的那首歌广受好评。今天一定会非常成功的。我对你有信心!”她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看着她渐渐平息了情绪。

“好了,去右边吧!从背景后走。加油!”容柠使劲地拍了下她的臂膀。

她一下觉得士气大振!对!她是唱歌的!她唱得很好!而且本来唱美声也没什么大动作!这首歌她练了很多遍,就等今天上场!爸爸妈妈都在电视机前等着转播呢!加油!

“等等,”她听见容柠叫她,回过头去,看见这个著名的美女对她露出了一抹很真诚的笑,很美。

“我还忘了一句话,”容柠看着这个女孩,“你今天,很漂亮。”

展威有点懵的看着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一瞬间建立起的友谊,不禁暗暗乍舌。难怪小融融会困惑,他也开始迷惘了,看向这个脸色还很苍白却笑得很温暖的的女子,这,是那个传说中,张狂的不可一世的容柠吗?

第 9 章

晚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四手联弹的效果惊人的好,配合默契,就像是练习过千百遍一样流畅,丝毫没有临时上场的惊慌。激起一片赞叹,强人果然就是强人,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挑得起大梁!

“下弦月”饭店。

为了慰劳这些有功之臣,晚会结束之后学校慷慨的包了最好的包房,让这些劳作了一个月的学生放松放松,还特批了他们不用在门禁之前回寝。这一恩诏一下达,立刻欢呼声一片!

“咳咳!注意一下!”也微醺的赵老师站起来清了清嗓,“现在,还有两个好消息要宣布!”

“第一,刚才学校领导给我电话,说这次晚会非常成功!!”

“嗷嗷~~~”

“哦耶~~~~~~~~”底下立时响起一片口哨和叫好声。

“因此,学校决定,这次的优秀学生干部暑期夏令营——你们可以不用竞选直接入榜!”

“啊啊啊啊啊啊!!!!!!!!!!”

“哇噻~~~~~~~~~~~~~!!!!”

“嗷嗷~~~~~~~~~~~~~~!!!!!”震天响的嗷叫一片。

跺脚的跺脚,敲桌子的敲桌子,还有人专门闭上了眼尖叫。

要知道,暑期夏令营是个多么神圣的名字,作为重点名校之一,b大绝对财大气粗。对学生管理虽然非常严格,但奖励的时候毫不手软。暑期夏令营是一年一度校园中的极优秀的学生才能参加,需要一等奖学金证书或优秀学生干部证书才有资格竞选。一般都在时长在一星期左右,有一些城镇备选,大家投票决定去哪里玩。最主要的是学校出钱。

“第二件好事,”赵老师不得不提高声量,

“我们这些碍眼的老师要识趣的先行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自便!”

“啊~~~~~~~~~~~~~~~~”还未平息的尖叫声又响起来。

“老师万岁~!!”

赵老师看着这些手舞足蹈的孩子也真心地笑了起来,呵呵,平日里再怎么老成能干也毕竟还都是孩子啊!

^^^^^^^^^^^^^^^^^^^^^^^^^^^^^^^^^^^^^^^沈融从洗手间回来看见一屋子的人,歪歪斜斜狼哭鬼嚎的,她喝的也有点多,大家都一样,毕竟是高考制度下荼毒了十几年的人,可算上了大学解了禁,每次聚会都没命的玩似的。她摇头笑了笑,走向自己的座位。

容柠和蔺楚一稍早就已经双双先行离开了,刺痛人眼的相伴相携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伴在那个人身侧呢,她又微微的喝了一口杯里的酒。

孔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所以当晚会前容柠崩溃在蔺楚一怀里的时候,同在左后台的展威让自己变成了选择性的瞎子和聋子。而现在,他又变成了选择性的哑巴。不不,应该说,他应该是个选择性的哑巴。啊啊,不能说,不能说。他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哪,他只是更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啊——容柠是蔺楚一的人,所以,别人想什么都是白扯啊。

可是,可是当他们两个人无视众人暧昧的眼光一起离席的时候,啊啊,真是刺痛人眼的相伴相携啊,他就这样无比哀怨的朦朦胧胧的看着蔺楚一扶着容柠离去……当时就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啊啊,我是哑巴,我是哑巴。

“展威,出了什么事吗?”啊啊,又这个温和的声音,压力好大,要撑不住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展、威?”啊啊,不要把我的名字念的这么轻柔,我会觉得毛骨悚然的。

“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哭那么伤心嘛!”啊啊,谁在说话啊,不是他,不是他,是幻觉,他是哑巴,是哑巴!

可是,呜,好想找个人说说啊,憋死他了。

“还有呢?”温和的声音又来催命了,这回似乎更冷酷了些。

“她骂蔺楚一,还打他,她说他不该来,说他无情无义,呃,她好像受了惊吓。”应该是惊吓吧,要不抖得那么厉害,看得他乱心疼一把的。“她说恨谁谁,她好像还说什么她得了什么病,一辈子都好不了了,还有,她一直在说对不起,”说了说了,都说了。他解脱了,说出来就忘了,他没看见,没看见这个女子的另一面,所以,他的心也就不会再痛了。

“承云呢?”沈融问旁边的已醉成一滩的展威。

“老大?”老大呢?啊,老大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没有说话了就,很久很久没动静了,人呢?人呢?不在吗?

“童承云好像不太舒服,”一旁的王雨回答的沈融,“刚才齐飞扶他出去了,”她顿了一下,“有一会了。”

“谢谢你。”沈融冲她友好的笑了笑,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就站起身出去了。

^^^^^^^^^^^^^^^^^^^^^^^^^^^^^^^^^^^^^^^^^^^^“承云!”沈融连忙上前一步帮齐飞扶住又向一边倒去的童承云。

“他怎么喝这么多酒??”沈融看见承云明显已混沌的神色,大吃一惊,承云酒量一般,但从来都很有分寸,从不曾出现醉酒的情形。

“我不知道!可能,可能今天高兴吧!”齐飞神色不自然的扶稳犹自絮絮叨叨的承云,“我来就好,你回去吧,我这就送他回寝室。”

“我跟你一起!”说着,就上前架住承云另一侧的胳膊。

“不用了!”齐飞快速的一侧身子,“我来就够了!”

可是沈融更快,已经拽住承云的右臂,“他在念些什么?”她听见承云在说着话。

“胡言乱语!”齐飞的神色已经接近恼怒了,“还能有什么!你快回去吧!”说罢,拽过承云的右臂。

“齐飞,你……”沈融的话说了一半,却忘了。

因为她看见了承云眼睛,承云在这一拉一扯中抬起头,没戴眼镜的双眸出奇的亮,他就以这样一双魅惑非常的眸子牢牢的锁住了沈融,他就这样地看着她,细细密密的视线,那么温柔那么温柔的笼罩下来,沈融一动都动不了,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很大声地回荡在身体里,那双眼睛,那么漂亮;那眼神,那么爱怜,还带着那么深那么深的渴望,是的!是渴望!很压抑很痛苦的渴望,就这般看住了沈融,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起了一阵战栗,有些承受不住那双眼下惊涛骇浪的炙热感情,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是跟着这双眸子一起痛,很痛很痛,她的眼睛甚至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似乎读懂了这双赤裸裸的眼中刻骨的深情和痛苦,她想说,不要这么疼了,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看见童承云缓缓地抬起了右手,那么轻那么轻的抚上了她的脸,像是怕惊醒一场太过美丽的梦,眼中凝聚的温柔珍惜像要把她溺毙般赤裸裸的倾斜出来。

“容,”那么轻,呓语一般,“容,”小心翼翼的轻唤。

“嘘,不要再哭了。”他把眼前的人儿像对待稀世珍宝般缓缓地圈进怀里,“我这么的爱你啊。”

我叫容柠。

我叫容柠。

我是个漂亮的人,呵,你可能在笑我自恋吧,我倒不是很介意别人说我自恋,现代社会么,要么自恋要么自残。

可是我没有童美丽。他美的很精致,哪里都好看。

我觉得自己眉毛有点浓,眼睛有点大,嘴唇有点厚。可是童是美的哪里都恰到好处,分毫不多分毫不少。如诗如画的,呵呵。但童从来不准我这么说他,他是会生气的。

其实我不想提他,提起他我就会心痛。一直一直痛,像心脏病发那种。

本来,我们很要好很要好的。

我们,曾站在世界上离彼此最近的位置上。

但现在,却是咫尺也天涯。

我没有参加高考,但是我在国家级重点b大念书。所以我不想赘述我的家庭背景。你要让我说,我只能说,现在很冰冷。是的,是现在。

我曾经以为我们不过是万千个有争执的小家庭之中的一个,终会在磕磕碰碰中享尽一生,但……我的妈妈病了一场之后去了法国,而我跟我父亲终年见不到一面。我跟我妈妈,我想,永远都不会再想见到我父亲。

现在校园里很多人都说我冷漠高傲不易亲近。

人都是这样的,看见帅哥美女就先扣上自命不凡的帽子,稍有不慎就是高傲冷漠啦。所以,以前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发生,我常常学好人缘的童,总是笑笑笑的。唉,做人难啊,做美女更难。

可是现在我笑不出来了,

我连自己都讨好不了,我没有力气再去讨好别人了。

我要说一句话,你可千万别说我矫情。

我的天塌了。在那天。

童的妈妈晕了过去,我的妈妈晕了过去。

童甩开了我的手,那是我们认识17年头一遭的事情。

整个医院里,白惨惨冰冷冷的走廊里只有我跟父亲站在两头。

像两座遗世独立的冰山,冷冷的对峙着。

“我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父亲!”我看见他狠狠的将手里的材料向我掷过来。咆哮声之大震下了我强忍了很久的泪,震得我的头很疼很疼,像要裂开了一样,我使劲地张大了眼,我看见自己说了些什么,

是什么?我说了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似乎整个医院都倾塌下来,眼看就要砸到我的身上。

为什么从来不哭的我眼泪掉得那么急?

为什么我在狠狠战栗?

为什么我的眼神,那么,仇恨?

我很疼,我很疼,我哪里都疼,我使劲地挣扎,我呼吸不了了。

到底怎么了?我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究竟说了什么?

“柠!柠!醒过来!”我睁开眼,看见楚一脸的汗水。

“我怎么了?”声音出奇的嘶哑。

“你不记得了吗?你喝醉了,睡了很久。”

哦,好像隐隐约约有点印象,艺术节庆功宴嘛,在见到他之后,我没有办法对着童还佯装无事,即使这两年我已将不动声色的表面功夫练到极致,可是,我还是没有那个脸。所以我提前拽着楚一离席了,去山顶喝我的喜力。但,我看着楚一僵硬的脸,我不过就是睡一会,他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皱了皱眉,怪怪。

啊,头好疼啊!原来是宿醉呢!我还以为……

我停下抚头的手,我以为什么?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头都快让你喊裂了!”我凶巴巴的对楚一吼回去。

哎呦,头更疼了。

咦?

脸上湿湿的是什么?

第 11 章

四月末的校庆过后,热热闹闹的校园清静了几天,五一长假放完回校的学生们也多少有些懒散。而随着越来越热的天气,期末考试也越来越近。

时间就这样的在校园路上的匆匆脚步间流过,转眼已是七月。一切似乎没什么改变。

学生会各部照例每周一次部见会,布置一些常规事宜。

童承云还一如既往的讳莫如深,沈融还是一贯的温柔飘逸,齐飞还是一派的嘻嘻哈哈,只是偶尔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也就是没那么热的时候,会约了展威、蔺楚一等人拼一拍篮球。

是的,蔺楚一。艺术节之后,跟着蔺楚一布置会场的齐飞,对蔺楚一的印象大大改观。他原来总觉得蔺楚一是个狂妄傲慢仗着老爹是b市建筑业大老就在建院混张文凭的富家子弟。可是接触之后发现蔺楚一是个非常男人的男人——有责任感,有担当,头脑清晰,思路敏捷,分配指挥雍容大度,干净利落。虽有些沉默寡言但并不无礼,天生一张冷脸但并无恶意……再加上他神乎其神的篮球技术。总之,他彻底被蔺楚一折服。用他的话说,蔺楚一就是“纯爷们!”。然后,齐飞就在大家的傻眼中跟篮球赛时他恨不得啃其骨的蔺楚一称兄道弟的哥俩好起来。

当然,他自己在心里暗暗补充,他最佩服的弟兄还是老大。老大在他心目中的榜首地位是巍峨如山无法动摇的!

如果说蔺楚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将才的霸气,那童承云就是那种天生的王者——犹如一块千年古玉,淡淡的散发着看似温和却极绚丽迷人的光,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想离开,就傻傻的跟随他,相信他说的话,支持他做的事,虽然美丽的脸上一直都是那么温和的笑,可殊不知就在这谈笑间,樯橹早已飞灰烟灭。而也是在这谈笑间,不知不觉的就瓦解了别人的心防,神不知鬼不觉的聚集了一堆拥戴者。是以刚升大二的时候承云就被老师破格提名竞选主席,而他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有人组织了庞大的亲友团支持助威,而同时,上届的学长学姐候选人则齐齐宣布退出竞选,还声明学弟童承云是块天生当主席的料,还亲自找到他们寝室跟承云表示友好说了一堆什么由于个人原因很遗憾无法参加竞选要承云好好加油之类的话,要齐飞看,根本就是怕输给下届输得太难看所以自动退出,只是难得的是,这些被老大湮灭了光芒的人也这样的心悦诚服。这,也就是童承云高超的地方吧。

只是老大他啊,看似温和无害易于亲近,也让人想要亲近,也似乎真的就是亲近了。可, 却不知这一汪深潭从不为外界所动,在美丽的波光下面是永远的平静无波,而在深不见底湖心中,究竟放了些什么人什么事,从来没有人能参透。

所以,眼睁睁的看着沈融心仪了老大他也只是沉默的叹口气而已,而也正因老大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只能沉默而已。顶多,再叹一口气。只是,第一口气为自己,第二口气则是为了沈融罢了。

齐飞眯了眼,半躺在午后的阳光中,然后听见脚步声,从转椅中坐起来。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脚步很踏实安心有规律声音不轻不重,他形容不太确切,但他知道这是老大的脚步声。

“今天你值班啊。”果然,童承云推门进来。看见昏昏欲睡的齐飞后道。

“你去团委开会了?”

“嗯,关于优秀学生干部夏令营的事。”

“哇噢!怎么样怎么样?都能去哪?什么时候走?具体多长时间?咱们坐什么车啊?还是飞机?不能,估计是火车吧!什么时候开会商讨去哪玩啊?”齐飞一个激灵,突突突的问了一长串。

“本周五中午十二点开会商讨具体行程,在t楼1001大教室。你去通知一下吧。”童承云耐心等他都问完淡淡的说。他知道齐飞只是想问,但并不是非要知道确切答案,齐飞真正在乎的不是具体去哪里玩什么时候出发这些细节,说了他也记不住。他只是觉得这个事件本身很激动人心,所以他只回答了这样一句,而齐飞明显就已经满足了。

童承云看着齐飞干脆的答应后就一股烟的出去身体力行了。他优雅的坐下来,整理着拿回来的材料。

他把所有的材料都归类放好之后单单留了一张纸在外面,上面写着——希拉穆仁大草原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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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如约而至,一行24个人终于踏上了为期七天的蒙古草原的旅程。

经过长时间的颠簸当他们抵达草原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一干人等虽然全都疲惫不堪却精神百倍,领队的于老师赶紧召集了迫不及待奔向草原的学生,整队进了落脚的宾馆。

一伙人就这样散落在大厅中,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虽说平日里在学校都有那么几份头脸,但如今鸟儿出笼便难免叽叽喳喳。

“现在我们分一下房间,两人一间,我们正好是十四男十女,大家把名字报道我这里。”于老师拍了拍手引起注意。

齐飞转了转酸疼的脖子,吊儿郎当的撞了撞承云的肩膀。

“老大,我们……”

“童承云你跟我一屋。”齐飞傻眼的看着蔺楚一直直地走过来截断他的话,然后说出这句强势的近乎命令的话。

童承云抬头看着蔺楚一,笑了笑,“好。”

然后两个人就各自走开。

原地只剩下还张着嘴的齐飞,老大……刚才的那个笑,不太一样啊,好象是,苦笑啊。而且,他干嘛要答应啊?他们两个……

而女生这边沈融出人意料的主动要求跟容柠一屋,一路颠簸的容柠丝毫不减疲色,眼中反而还有抹奇异的亮色,她看着沈融,有点意外,但没说什么只是挑挑眉,点了下头。

一行人推推抢抢的拿了钥匙就都拎着行李各回各屋了,她接过沈融领回的钥匙后便自顾自的上楼去了,只在看见蔺楚一开了对面的房门时笑了笑,不知是在嘲讽还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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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真正的大草原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壮观!

容柠在一片赞叹声中安静的注视着这一片她一直想来的草原,微微的湿了眼眶——曾经约定高考后一起来这片她心中最接近天堂的天地,如今,推迟了整整两年。物是人非。

当她在草原中站定时,放眼望去尽是无边无际的广袤,心中的感动满盈盈的,几乎要溢出来,为这大自然的奇迹,也为某人的心意。他还记得,还记得。这就够了不是么?否则还想要些什么呢?只要心中还有她的名字,哪怕只是那么清淡的一笔也……

那天开会之前她就有一种奇异的预感,所以当童站起来将准备好的草原资料发给大家时她并没有惊讶。当所有人都毫无异议的被童说服展开草原之行时,她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在桌子下面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指,至今仍有瘀紫。

风吹过来,吹动了她的头发,吹过了她的裙摆,吹起了另一侧静静伫立的童的衣角……

就这样,就足够了吧。同一阵风中,有你有我,就该知足了吧。

童缓缓地将手向身前伸去,张开手指,感觉夹杂着青草香味的风擦过手指。

第 12 章

是夜,宾馆,503室。

昨晚都睡得匆忙,或者说,心情还很匆忙,蔺楚一和童承云一夜无语。

而今天,则没那么轻松了。童又忍不住苦笑了,当蔺楚一径自换了他正在看的电视频道时。

有些事,早晚要面对。

童坐正了身子,蔺楚一也跟着坐正,刚要开口敲门声先一步响起。

童承云认命的站起来去开门。

蔺楚一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只是皱着眉看童承云好脾气的打发了那个来送防晒油的某某师妹后走回来,“你人缘还是那么好啊!”讽刺味道鲜明,哼,伪善!谁不知他那颗心其实比谁都高傲,偏偏要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貌!

“彼此彼此。”

“那是过去的事了。”

空气一滞,童皱了眉头。蔺楚一面露得色。

童深吸了一口气,想试着忽略容是蔺楚一传说中的女友的功效,然而,失败。

“柠越来越漂亮了,你说是不是?她……”

“楚一。”童顿了顿,已经有两年没有再叫过这个名字了,有点生疏。就像那次艺术节当天上午的紧急会议上,他叫出了他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当面喊出的,容的全名。当时他说:“容柠可以。”然后,他从容瞬间无神的眸子中看见自己同样惨白的脸色。

“楚一,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把容柠娶回家呢?”

“砰!”蔺楚一一记十足力道的重拳就这样直接招呼上童的小腹,童一时不察向后倒去,然后很快的翻身起来也挥拳毫不留情的向蔺楚一打过去!

两个人,两个均以冷静自持著称的人物就这样在房间中打起架来,疯狂的却都小心的避过了脸,狠辣的却都咬紧牙没人吭一声疼。

撞歪了衣柜、踢翻了凳子、挥落了的台灯摔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个人就这样在沉默中撕打,一直撕打到筋疲力竭,全都仰躺到地上,剧烈的喘息。

呼!真是痛!也,真是痛快!

童费力的转动脖子,看见同样汗淋淋的蔺楚一也正在努力的歪过脑袋想要看向他。

良久之后,却是相视一笑。

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些许沧桑与感慨,这两年无声的对持,就在这一场没来由的架中打散,一笑泯恩仇。

“她非常的不快乐。”又过了很久,蔺楚一叹道,喘息渐渐平复。

“楚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童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棚灯,目光幽离,语速缓慢,“你心疼容的无辜和痛苦,可我又何尝不是?”又是一抹苦笑,“容还有你来打抱不平,可我呢?”

又是良久之后

“对不起。承云,对不起,这两年。”

“没关系。容是个很容易就让人偏心的女孩。”又是一笑。

“她差点死掉。”

“我也是。”童费力的卷起左手的袖子,露出那道狰狞的疤。“后背还有一条更酷的。”

“童阿姨?”

“是奶奶。”

“嗯!”肯定了一句,还带着些许不明的畏惧。童家奶奶年青守寡,独自拉扯着独子也就是童的父亲长大成人还兼顾童家的产业,一人挑起大梁,其间的艰辛苦楚非一般人能够承受,而这位坚强可敬的女性硬是咬着牙没有再嫁反而把一生都献给了童家,如今童家的“非同百货”成为行业翘楚,童奶奶可谓劳苦功高。这位童家的无上权威在他们这批孩子幼小的心灵中有悍然的地位,即使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也还是心有余悸。 “为了那件事?”

“嗯,被抓回来之后。”

又是沉默。

“你后悔吗?”

“后悔没规划的更仔细么?”

“好小子!”蔺楚一大笑道,轻捶了童肩膀一下,刚刚好打散了童眼中刚凝聚的萧索。

“楚一,小时候咱俩打架是因为容,后来成为哥们也是因为容,而现在,呵,我看是越活越回去了。”边说边试着伸直右手,嘶!真疼啊!

“呵呵,是吧。小时候还真挺不喜欢你的!大男生长的比小姑娘还好看!切!要不是柠护着你我早给你破相了!”

“别不承认了,你哪里是因为我的美貌啊,你根本是嫉妒容对我比较好嘛!”童调笑道,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笑得格外真心,所以整张脸都散发着梦幻般美丽的光彩。

连蔺楚一都看得有点呆,他撇撇嘴,“要不是因为你的美貌,柠她怎么会对你比较好?”害他的初恋还没来得及萌芽就死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可是等他多年后再见面时却风云变色。他知道童和柠都是受害者。可是当他回来时看见的是一脸恨意的冰冷冷的童和绝望的马上要死掉的柠时,他的心不可控制的直接向柠那一侧倾斜了过去。

他知道,柠是绝对不舍得责怪童一分毫的,所以他就替她恨了,这两年,即使他知道童也没有过错。

那是多少年前了,还是两个稚嫩的少年时,童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请你退出。容很喜欢你,你这样会让她为难,因为她的心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有我守护她就足够了。所以,当时也还是个青涩少年的蔺楚一就收起了自己的心,也所以在他自己的心中,无关这些年的青梅竹马的情谊的作为一个男人的心中,他也是有些怨怼童的,怨他得到了那么美好的柠却没有好好珍惜,怨他没有好好保护柠,怨他伤害了柠。但是,篮球赛后的那晚,在山顶,柠那么坚定的看着他,说:“楚一,你听我说,你伤害童,”她轻点着自己的心,“我比他还痛呢。”蔺楚一就在她那么执拗的凝视中溃下阵来,“可这两年……”

“我们爱了近二十年呢,两年又算什么呢,我爱他,穷尽此生此世也还远远不足够。”

蔺楚一心中一痛,针扎般清醒过来。

其实,可能在童说要去希拉穆仁大草原时自己就原谅了他吧。因为他知道无论童表面表现得多么无情,其实他的心里还是装着柠的,那就够了吧。

“你以后什么打算?”

“没有。只是活着而已。”

蔺楚一呼吸一紧,问柠时她回答:“只是活下去,没了。”

第 13 章

504房间

“呃,容柠,我洗好了。”沈融从浴室出来,对正在频繁的换着电视台的容柠说。她心情烦躁吗?

“哦,好,那我去洗了。”一个翻身跳下地,撩了一下长发,拿了洗漱用具进了洗手间。

沈融坐在窗边,仔细地擦拭自己的头发,有点发怔。当时不知是怎么想的,一向矜持为上的她竟然去跟容柠说要跟她一房。可能是同样身为女人她对容柠太好奇了吧。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对容柠的好奇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觉得她是个很让人着迷的人——她很美,这不须赘述。但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风情,这让自己这个乖女孩惊叹不已。她的眼睛里有太多太多迷雾,她有的时候会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脸茫然的让自己都跟着揪心;还有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会忽然的大笑起来,畅快无比;但她走到大庭广众间时就是一脸不变的似笑非笑。沈融有的时候会觉得她很矛盾,因为她在别人眼中一派的高傲冷漠无动于衷,但在自己面前却是娇嗔爱痴不一而足:她早上起来有时会赖床,实在来不及了就一脸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起床来,拿起洗漱用具都是摔摔打打没有好气儿;昨天爬山时蔺楚一几次要帮她,她都酷酷的回绝,面不改色的自己走完全程,但一进了屋就摊倒在离门较近的沈融的床上,嘴里念叨着:“小融融你真好,借我趴一下哈!”然后就直接睡过了晚餐;她还很挑食,不吃木耳不吃姜不吃土豆只喝百分百纯果汁或是纯净水等等等等……但在外人面前她会表现的不漏丝毫破绽,别人问:“容柠你要可乐还是雪碧?”她就微微一笑的答道:“给我纯净水就好,谢谢。”一点都察觉不出看似落落大方的容柠其实竟是一个这么孩子气的人。她还有很多很多很漂亮的衣服,而也确实很会打扮自己,从衣摆的弧度到小小的耳饰都细细打点,有时早上起来看见挑衣服的容柠,沈融才会有对她一点真实感——不管看起来多么多么的超群,原来也是一个爱臭美的豆蔻少女呢。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女子,她时而冷漠非常时而热情似火,她时而雷厉风行时而茫然无措,她时而冷静自持时而耍赖狡辩。沈融越发的迷惑,尤其在几次起夜时发现容柠的床铺空无一人,等了许久她才带着一身烟味满身疲惫的回来时。

“嘎!”容柠从洗手间推门走了出来,刚沐浴后的脸看着更加苍白,因而显得眼睛更是幽黑,她就那么随意的走过来,微侧着头,眉宇之间带着说不出的倦意,连看的人都染上了淡淡的忧伤。

沈融看着她无所谓的甩甩还滴水的头发然后扎进床铺间。容柠今天,心情不太好。

其实她自己的心情也不佳,因为今天骑马的时候承云的马不知为什么受了惊载着承云没命的狂奔吓得大家都苍白了脸色,她不想再想当时惊险,只知当很久之后驯马人终于将承云载回来的时候,自己早已不知觉的流了满满的一脸眼泪。

其实对于承云沈融的心真的很矛盾。爱他,无人不知吧。

承云一定也知道的,艺术节庆功宴那晚,他抱着她,那么怜惜的抚着她的脸说:“融,”那么轻,呓语一般,“融,”小心翼翼的轻唤。“嘘,不要再哭了。”他把自己像对待稀世珍宝般缓缓地圈进怀里,“我这么的爱你啊。”

然后,沈融的心就这样彻彻底底的融化,随着承云那一声声那么深情地“融”,她傻呆呆了一整晚,哭哭笑笑的,她以为她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以为这几年的守候终于等到云开月明。可第二天在她精心打扮后去找承云时,看见他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的疏离笑容,温和的轻问呆若木**的她:“有什么事吗?”然后他说:“沈融,我马上有一堂课,有什么事回来说行吗?”再然后他丢下泫然欲泣的她就这样决绝离去。

她退缩了,她不敢去跟他求证,她宁愿这么下去,谁都不去提起。两年的相处,在她这么用心的观察下,对承云,她还是有点了解的。她想,承云应该是记得的吧,否则,一向绅士有礼的承云不会就这样丢下流泪的她,以一个这么差劲的借口急步离去,在十点半这个根本没有课的时候。所以,她也配合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心中的痛她自己知道。即使她跟自己说,就当还是回到原点,就当只是做了一场大梦。但从云端一下摔下来的滋味真真的痛彻心扉。

而她猜得没错,当她恢复了过去的模式之后,承云眼中的躲闪逐渐变为愧疚。他不再回避她反而对她比以前更好。

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

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承云真的是天边的一片云,不是她能企及的高度。她只是这样默默地爱着他,像众多众多其它的女生一样。只是她更幸运一些,得以陪伴左右。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终被她感动是不可能的,也正因此,不论那晚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之后承云的避而不谈又是什么道理她都不要想,因为承云的心从不是他们可以参透的,因为她只是想继续陪伴下去而已,否则,永远都没有机会把他感动,不是么?

沈融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准备睡了,看了一眼睡得不太安稳的容柠,熄了灯。

这个容柠总是心事重重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帮她些什么。想罢又忍不住自嘲——自己的事情全部都一团糟竟然还去cāo心别人的事情,呵呵,沈融啊沈融。

又想到承云,那么缥缈的神采,什么时候才能接近呢?你那晚是不是在说爱我呢?是酒后胡言乱语吗?还是真的呢?为什么跟我说了那些话又装作不记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忽然沈融听见一声凄厉的呼喊。

“童!!!”

她赶忙坐起来,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又滑落的泪,“容柠!容柠!你怎么了?那里痛啊?”

她看见容柠一脸都是痛苦的汗水拼命的摇着头,紧闭着眼,脸色苍白似鬼。

“童,童!!!”

“容柠!醒醒!那里不舒服?那里痛?”

只见容柠忽然一个翻身猛然起身,紧捂着胃冲到洗手间就干呕了起来。呕得昏天暗地的,胆汁都要呕尽了一样。

“容柠!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吃药?你还好吧?我们去医院啊?”沈融急得团团转,被容柠这副凄厉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只能一直在旁边顺着她的背。

吐后虚脱了的容柠就这样靠着浴缸坐了下来,汗湿的头发披洒着,双眼紧闭睫毛颤抖,右手成拳狠狠的抵住胃部。

“容柠?还好吗?我们去医院吧!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容柠缓缓地睁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沈融,那眼中的漩涡几乎将沈融溺毙,这样一双眼,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那么深情那么痛楚。

“蔺、楚、一。”她一字一顿的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彩,然后又闭上。

沈融如梦初醒,是了!这么无助的时候是想见到爱人的!她连忙起来随手披件衣服就跑去敲斜对门的503,早已忘了这已经是半夜了。

蔺楚一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时还裸着上身,看见一脸慌乱的沈融时一惊,听她描述了一半就立刻回房,马上又出来,跟着沈融进了504。还是裸着上身,沈融本以为他进屋是去穿衣服的。但一直到他把容柠抱进503放好,也都还是裸着上身。

其实她本来想说,她可以照顾容柠,而且男女晚上共处一房不好的,而且而且,503还有童承云不是么?

可是当她看见蔺楚一熟稔的拿出容柠的药让她吃下,然后那么那么温柔的把她抱起来,而容柠的表情那么那么柔顺的时候。她忽然就觉得,也许容柠这个时候就是需要蔺楚一吧,也许比药都好使吧。

然后她看见蔺楚一拿走了容柠的衣物袋子,转过头来跟自己说:“不用担心,没事的。你休息吧,谢谢。”关上门。

第 14 章

503.

被蔺楚一叫起的童承云快速的整理了床铺,接过蔺楚一怀里的容柠时手还微微颤抖,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平在自己的床上。

“她半夜喊你的名字。她想见你。”蔺楚一顿一下,“好好照顾她。就这一晚也好,在这片草原。”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蔺楚一在走廊的阳台上站了一会,抽了根烟,然后去前台又要了一间单间。在房间里坐着,直到看东方渐渐出现鱼肚白。

留在房间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对看着,前尘往事一一浮现——无忧的,快乐的,甜蜜的,美好的,畅快的,疯癫的?…………痛苦的。

然后,童闭上了眼睛容流下了眼泪。

接着,容不顾一切的吻上了童紧抿的嘴。

天雷勾动地火。

童扑上来,发狠的深吻容的唇,直到彼此口中都有了血腥味道。

却手势轻柔的舒开容紧握的拳头,与之十指相扣。

容发出痛苦并快乐的呜咽,伸腿轻车熟路的缠上童的腰,睡裙滑落,j□j无边。

童全身紧紧的压住容,急促的鼻息抚过容的耳廓,像之前很多次一样,看她起了一阵战栗,颈项迅速染红,伸出舌尖轻舔着这一片令他着迷的嫣红。大掌顺着她的曲线揉搓着,力道不轻,却带着深沉的渴望。

容抬臂掀掉了童刚套上的t恤,毫不留情的咬上童的肩膀,堵住了舌尖的j□j,弓起身子,接承童的爱抚,那么精准的挑逗着她的敏感地带。

一支手臂从百忙中得空,伸到床头柜,关了灯。

喘息平复,朝阳从窗帘缝中倾泻出来,依稀看见床上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那么契合自然的拥抱着,仿佛与生俱来就是一体的一样。

走廊里开始出现走动的声音,容动了动,抬头,落进一汪深潭。

就这么又怔怔的对视良久,叹口气,亲亲他的下巴,再亲一亲。

“我没事。”好听的男声,在清晨有些沙哑,还带着分明的宠溺。这是他们从昨晚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容抖了一抖,昨天,吓死她了。

闭上眼睛,紧紧地拥住他,“只要你活着。”

童一只手滑到她的胃部,另一只手用力的回抱她:“记得答应我什么?”

容不说话,只是拥得更紧。

“要好好得活着,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好好得活下去。”

这是当得了厌食症的她,毫无求生意志的躺在医院中奄奄一息时,还缠着纱布的童来看她说的。然后她就在医生几乎放弃的情况下,奇迹般的开始吃东西,吃了吐吐了再吃,直到已经丧失功能很久的胃开始吸收,她,活了下来。

因为,童说:只要活着,就能头顶一样的天,脚踏一样的地,能呼吸同样的空气。

还有一句,他们都没说,都放在心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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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是在蒙古包吃宴,蒙古人豪爽的性格带动了气氛,一时间热闹非常,都纷纷开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彻底体验内蒙风情。

席散之后也都意犹未尽的,张罗到酒店的活动室去接着玩。领队的于老师也还很年轻,禁不住大家的哀求不但同意还一起去了。

沈融和容柠简单洗漱后到活动室时里面气氛火热,沈融看了一圈,承云不在。

王雨和梁敏敏正在一边坐着说话,看见她俩来了,站起身,连忙招呼围了一圈打起牌来。

王雨还是t恤牛仔裤,梁敏敏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衣服,更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说起来大她一届的梁敏敏也算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有别于沈融的温柔,多了一份干练。一看就是个独立有主见的角色。

容柠穿一身墨绿色的裙子,满缀了绯子佩饰,衣摆是斜的,裙摆参差,棉布与同色轻纱交错,层层叠叠。佩夸张的项链,与同风格耳饰,左手腕上是不下十个大大小小的手镯,金属的,骨头的,叮叮当当。右手腕却是空无一物,白皙的j□j着,反而引人注目。这容柠从头到脚写着四个字——波希米亚。一头大波浪恣意的披泄着,微偏着头,还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的,但沈融就是感觉得到,今天的容柠,很高兴。

玩了几圈80分,各有输赢。沈融其实不太会玩,而精明的梁敏敏出乎意料的对80分完全没辙,玩得最好的还要算跟梁敏敏一伙的王雨吧,对面的容柠有时会出乎意料的反败为胜有的时候却……有点漫不经心的。

微微骚动,

万众瞩目。

童承云和蔺楚一同时走进屋里。

两人齐高的185cm让屋里的空间一下子扁了扁,一白一黑,都挑着笑,一个温和如春风一个诡邪的让人不敢细看。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这幅视觉冲突强烈的美男图中时,听到有人不以为然的轻嗤:“幼稚。”

王雨一下子回神看向一脸无聊的容柠,闭上了快流出口水的嘴。很、很好看啊,哪里、哪里幼稚了?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从小为了标榜彼此的与众不同,总是刻意挑拣相反色的衣服来穿。容柠这种把戏看了这么多年了,自然觉得非常非常的幼稚!

但,心底也有一抹暖流滑过——这是不是就代表,他们两个和好了?她知道,这几年很多事情变了,如楚一所说,有一些她无力改变只能接受,但有一些,她希望能像以前一样。若说他们几个之间真有谁有错,那就只能算她自己。她不希望这两个好兄弟因她断了这么多年的情谊。而她,受的惩罚是应得的。

她看见两个人径直朝她们这里走过来,同桌的其他三个人都不约而同迫于一种无形的压力站起身来,只有自己一动没动。

“啊!好累!你们先玩!我歇一会啊!”第一个回神的是王雨,一边嚷嚷一边向别处走去。屋里又恢复了吵嚷,虽然众人的眼神还是齐齐的注视着这边的动态。

这两个人走到容柠坐的桌前,一起拉开椅子,坐下。面对众人整齐划一的瞠目,面色自然如常。反而似乎天经地义,是别人大惊小怪了。

沈融一边站着呆看着已经开始洗牌的蔺楚一,不知该怎么办。她刚刚站到一边,是给蔺楚一让位子的,好让他跟容柠一伙,可是,承云就这么自然的走过来,坐下。而蔺楚一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他径直选择了容柠的右手边。他们,就没觉得……而且昨天晚上……那、那她……

“楚一!太好了!来!咱俩搭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齐飞侧身挤过沈融,一屁股坐在剩下的凳子上。

童承云拿起蔺楚一洗好放在桌子上的牌,利落的上牌,齐飞开始抓牌……

整个过程不出十秒,屋内马上恢复了正常,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忘到脑后,只有沈融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梁敏敏拿了饮料给她说:“走啊!斗地主去!”

一晚上,赢了输输了赢,沈融不知道自己都玩了些什么,只听见齐飞在那里大呼小叫可见输得不轻。

“啊噢!容柠!不会吧!又是三姐妹!!!天理何在啊?!”“我说老大,怎么又是你当庄啊!天哪!”“喂喂!老大你怎么知道容柠有黑桃a啊!你俩不会在我眼皮底下出老千吧!”

“清主喽!你们都没有啦~”然后是容柠畅快的笑声。

沈融回头,看不见她的脸,但却看见蔺楚一宠溺的眼神,而承云的眼神,竟也是一样的。

心中说不出的慌乱,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温柔的承云,即使承云一直都是温和的。但温和与温柔是有差别的是不?她心烦气乱的站起身匆匆的扔下一句:“我去洗手间。”

同桌的王雨和梁敏敏对视一样,眼中都写着了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只是,王雨看着也起身离去的梁敏敏,她们恐怕还有沦落很久,而自己,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认识他们比较早,所以知道真相,也因此爬上岸比较早呢。

童承云啊,容柠啊,蔺楚一啊。这三个高人互相斗法可怜她们这些炮灰喽!

七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沈融在回程的车上,看向倒在蔺楚一怀里睡得昏天暗地的容柠。

难得她这么不注意形象,可见累得够呛吧。看着她惬意的换了个角度接着睡,露出了左边的颈项,以及,上面的星星点点的草莓。

沈融一下子红了脸,这么近的距离只隔一个过道,她没有认错!这几天有的时候容柠会在结束行程后忽然晚归,这个这个,虽然知道现在这个,世风开放,而且而且,早就传闻容柠总是夜不归寝,但是那个那个,哎呀!

不知为什么,沈融噗嗤的乐了出来,一扫这几日的yīn霾,她的心又飞扬起来。

容柠之二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照下来,我向后靠向椅背,让阳光更放肆一些,笼罩全身。

步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聚了又散,今天是社团招新日的最后一天。各院学生会和社团的的骨干们都在步行街上置了桌椅,抬出音响和大板,拉起条幅——抢人大战开始!

作为第一大院建院的名人,本姑娘也被楚一拎来迷惑众人。

其实上次楚一也要求了,但只有这次,我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非常缓慢的吐出来。有一些晦涩yīn冷的心事,是该拿出来晒一晒了。阳光呵,久违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个暑假,我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变换。童也一样吧。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说出口。我们只是彼此躲藏着心,却又毫无保留的倾尽一切的相爱着。像是要在瞬间耗尽所有的燃烧着。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爱到只有看见他才看得到阳光。

你有没有爱过人个人,爱到跟他一起时就变成聋子瞎子,再不管其他。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爱到不惜背弃世界也要与之相守。

我这样爱过一个人,我不骗你,我真的可以为他去死。

他说话时,我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他笑时,世界光芒万丈,我再也看不到别的色彩。

奢侈么?在现今这个社会中,用这样一份心力去爱人,看客你问我奢侈么?

我不知道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毕竟要一个未满月的孩子记住这些实在强求。我第一个会说的字是“童”,我有记忆起就有他,我还不懂什么叫婚姻就信誓旦旦的有一天要嫁给他,我还不懂什么叫爱情就夺了他的初吻。他那么好看那么聪明,从小玩游戏他就是王子我就是公主,我们都是三道杠,我们考试并列第一,我们打扮乖巧手领手参加宴会,长后了我们肩并肩站在学校礼堂中央扮演的金童玉女朗诵诗歌或是接受奖状,我们乘一辆自行车上学,十年不变风雨无阻。我们也会吵架,我会当面撕掉别人写给他的情书他会直接扔掉我书桌里的玫瑰。

我爱他,他爱我。

那是一段多好的岁月。

那你说,我亲爱的看客,在现今的社会,拥有这样一段岁月奢不奢侈呢?

前几年,流行一首叫“一夜长大”的歌,我没日没夜的听,泪流满面。

其实我不知道歌词都说了什么,我单单当前奏响起,就早已泣不成声。

我爱他,他爱我。

老天似乎觉得我们的牵绊不够深远。

所以硬是在这美好中添上了一段,以加深我们的这项认知。

然后我们用流血的心流泪的眼面对这一切。

我们深刻地领悟彼此是多么重要,爱早已深入骨髓,不离不弃。

我们始知,爱情可以让人间成天堂,也同样可以变地狱。

童,你说,他们是否也像我们这般相爱?

我是说,你的父亲和我的母亲。

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们这般相爱,因此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我又要流泪了,如果我说,这件事情之前,我从小到大哭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完恐怕只有你能相信了。因为我开始写这篇字的时候,眼泪就没有停过呢。

那一晚,在希拉穆仁大草原,我梦见你就这样的离我而去。我吓坏了,亲爱的,我吓坏了。老天终于要惩罚我了么?可我宁愿失去一切也不要失去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死的人,是我啊。

我不顾一切的吻你的唇的时候你握住了我颤抖的手,一样的冰冷。

从那里回来至今,我们绝口不提过去,像是从不曾分开一样。每当脑中出现不和谐的画面我就把它们强制的压下去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想再看不想再听了,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我们也许终有一天,还是要,分开。

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我的心很疼很疼。

童呵,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起过这一段往事,还是像我一样,从没有忘却。

我们在我的小套房里疯狂缠绵的时候,你的眼神那么激越痛楚。

你几次看着我没有说出话来,你想到了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我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你那么多次坐在窗口整天的发呆,背影寂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想问问老天,我们只是相爱啊,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要啊,但为什么这么难啊?

童,我爱你。

我说真的。

第 16 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看了龙凤斗。

又一次。

虽然我一直跟自己说,别看了别看了。还是一直看。

虽然看的时候我一直跟自己说,是演戏是演戏。还是一直哭。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笑。

所以看到这样的感情就格外的感动,出乎意料的比第一次还要感动。

今天这个城市又下了雨。法国的乌鸦没完没了的从窗前飞过。

我坐在这里,发呆,不能从龙凤斗中平复。

然后想起我的容和童。

你们要乖乖的,别让我心痛了。

“哇噢~美女耶~!”旁边的宣传部长忽然一声叫。

“哪呢哪呢??”

“那边!穿粉洋装的那个!旁边还有个中年美女的那个!”

“哇噻!够正点!很甜美乖巧嘛!”

“是啊是啊,好可爱啊!尤其跟旁边那个冷面罗刹比!”

“啊呀啊呀,她往这边看了!快快!咱的宣传单呢?”

“……”

一片骚动中,容柠缓缓地睁开眼,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睫毛。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刺眼了。她坐起身,眼前有一点发黑,静静地等了一会,视力慢慢恢复。一向是运动型的女生,只是好像那一场病消耗了元气似的,总是病恹恹的。也也许,与那一场病无关,是心病一直未愈吧。

她拿起杯子喝口水,眼睛向骚动来源看去。毫无准备的,一瞬间又失去了视力一般,眼前漆黑一片。似乎在那一刻这正午所有的阳光都钻进了眼睛里,扎得她眼眶生疼,冷汗都渗出来,瞬间便湿了衣背。

杯子就这样从手中滑下,咣当一声砸翻在桌子上,转眼间就浸过上面的宣传单和表格。容柠忽的站了起来,脊柱僵直僵直的,无视身边同伴的呼唤和对面童的注视,转身,快步的径自离去。

这是容柠人生第一次,落荒而逃。

“承云哥!”声如其人一样的甜美,娇滴滴的能滴出水来。乖巧的挽着一位一看就知来头不小的高雅妇人走到跟前。

童承云站起来,看向让容惊慌失措的源头,恭敬的微欠了欠身子:“妈妈。”

妇人并没有答话,妆容精致的脸上如雕像般美丽却冰冷,她只是就这样静静的看住了童承云,沉默中带着排山倒海的压力。

敏锐如承云立刻就明白了——她,看见了容柠。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着,像两座苍白的雕像冰冷冷的立在刺目的阳光下,看得周围一圈人都仔细了呼吸,然后刘雅茹才淡淡地收回凌厉的气势,似是满意了童承云毫不退缩的坦荡回视。

“一起吃个饭吧。”声音动听,稍稍冰释了些寒冷。

直到这一行人乘着黑色房车离开,众人还在眩晕中有点回不过神来,唉唉,真是天妒人怨啊,这一家子,真真都是美得像人间尤物。好不容易来了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甜美的女孩,一看那双毫不掩饰的闪亮双眼就知其对童承云一往深情了。

“啊~~~无聊啊!”展威又开始嚎叫。

齐飞没有跟进,只是看了眼沉默的沈融,叹了口气。

高雅的西餐厅,水晶吊灯,长毛地毯,晶晶亮的杯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夹在在低语声和轻音乐的旋律中。

盆栽围绕的一角中,三个俊男美女正优雅的用着餐。

任可儿红着双颊,姿势娴熟的舞动刀叉,却掩饰不住声如雷响的心跳。

偷偷抬眼瞧童承云,王子一般的华丽。

她从小就仰慕承云哥,但她也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她见过那个姐姐,很灰心,因为她自知从内到外自己都是不及的。她以为自己这一段心事终要埋在土里永不能见世,只是爱人的一颗心啊,并不能因客观的什么认知而改变不是么?

也许是天见垂怜,前一段日子承云哥家的剧变她听说后,心痛非常,便常往承云家里跑,希望能安慰从小就疼她的童奶奶,当然也希望能多见见心仪的承云哥。后来有一天她自认很婉转的问了童妈妈也就是刘姨关于容柠的事情,没想到刘姨的反应极其激烈完全失了风度的警告她再也不要提起这个人。她吓坏了,可是这个信息后的深意引发的狂喜马上就淹没了她的心——今年,她拒绝了父亲要送她出国的建议,日夜努力参加高考终于考上了承云哥的学校。乐得也是集团总裁的父亲手舞足蹈全无领导人风范,直呼自己生了个自立自强的好女儿!殊不知,这都是爱情的力量。

否则一向娇气爱美的大小姐怎么会天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奔波在学校与补习班之间还从不喊苦。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知道承云哥喜欢的人是有思想有智慧的,不是天天就会大呼小叫的千金小姐。因此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考上b大!她要让承云哥对她刮目相看!

注册的时候没有看见承云哥,失落了大半天,那么多个来搭讪的人都让她凶巴巴的骂走。

她知道今天是社团招新日,承云一定出面,所以今天她故意找了刘姨一起撑撑场面,希望能一举引起忽略她多年的承云哥注意。这么久了,既然容柠姐已经离开他,那纵观身世长相再没有人与他更相配了,也再没有人爱他这么深远了。

她浅抿一口红酒,上大学喽~终于可以像大人一样喝酒。只是,她看了看这对神似的母子——从点餐之后,就一句交谈都没有了。这样极其沉默的吃饭她其实觉得很别扭的,但既然刘姨没有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贸然开口,而承云哥则比上次见到他时更是寡言了些,所以,这一顿饭就这样的在诡异的沉默中进行着。

终于,刘雅茹放下了刀叉,拿起洁白的餐巾优雅的揩了揩嘴角,身子微向后靠了靠,开口:

“我明天要去美国,那边要开发新公司以及筹划新股上市,不知多久。三个月到一年都有可能,这期间希望你能够较常回家看望奶奶。”清清冷冷的女声,三言两语的简洁表明自己的动向和来这的目的,像她一贯的风格。

“好的。”童承云顿一下,答道。

跟母亲的感情该怎么讲,母亲是典型的事业型的女强人。虽然美貌但过于冰冷,总是忙于事业,而自己对感情的态度又多遗传于父亲过于内敛,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亲昵的感情,倒是小的时候他总觉母亲还要疼开朗直率的容更多一些。可是后来,他看见了母亲崩溃后的另一面始知,母爱终究是世上最深沉无私的感情。

“还有可儿考进了你们学校念英语,以后要多照顾些。”

“承云哥,以后就要多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放心吧。转眼间小女孩都长大了,这么漂亮了。”童承云跟着客套的答道,看着任可儿娇美的小脸上立刻就一片嫣红,一双秋眸波光流转。一时间只觉疲惫异常,这样的眼光看了太多太多,可是她们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是爱情。有时会非常羡慕这样的纯情爱恋,因对方一句无心的话就可以哭哭笑笑的爱恋。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与某人执手相看,只觉真真的抓住了全世界再不求其他。而如今,又是何其奢侈。

母亲的暗示他收到了,其实有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恨,只是爱情呵,谁来教教他究竟什么是爱情,他有的时候只觉自己可以被它淹没可以抛弃一切就这样离去,但有的时候,在清醒的时候,痛苦啃噬着他的身心,几乎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现在这里,扮演母亲心目中理想的样子,对任可儿笑得温和关怀。是对母亲的愧疚还是他粉饰了自己也恨的心。

骂他懦弱吧,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忧伤,欲语还休,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想不再想了,他只知道,他爱她,胜于一切,他可以抛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换去相守一生。只是,他单单不能背弃了道义,背弃了爱他至深的骨肉亲人。

是谁说的,爱情可以超越一切,年龄、地位、性别、甚至血缘以及一切一切的障碍。

他只能说,说这话的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换成他,看怎样来跨越这似海亲情。

第 17 章

作者有话要说:网友:blue 评论:《花田错》

回答问题~

1.童的母亲并不爱容的父亲。如你所说,那个有点太滥俗。她是个狠角色,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知这个暗示够不够明显,当然其实我这个理由也……算俗吧?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把它猜出来!当然,还是留一点点吧~要不我写什么呀~ :p)

2.真的就是受了很大的创伤让容这么个随行洒脱的人变得绝望深沉呢!

3.为女配下这么多笔墨是我的私心。我曾经到处去求那种女配先出场,描写的多么多么超凡脱俗结果女主一现身立刻死翘翘的……未果。所以就自己动手写了。嘿(是不是有点幼稚?)表晕哦~其实我希望的表达是不论女配多么好多么完美多么温柔美丽聪慧体贴心地善良……女主就是女主,爱就是爱,那种最初的最真的爱不会因任何外因而改变动摇。只是我写着写着就不忍心了,把她写得越好就越显凄凉吧。

4.汗一个,一开始沈融就是系花啦~人家不是说了容柠是全校男生谈论榜第一名么?(第二章)

5.我是在法国~那个组合没听说过~我这里离德国比较近~天天就是法语法语法语,上网的时候都贡献给晋江啦~都没有注意新闻,羞愧中……

6.我会很努力的填坑,公布答案~不会让亲们等太久滴~~

7.鞠躬~~~~谢谢~~~~~~~~~~  童承云走进童宅的时候有一瞬间恍惚。从夏令营至今,他已经几个月没有回来了。

是逃避么?是逃避吧。

这间四层的豪宅,虽然外表翻新多次,但里面还是采用了老式结构,甚至地板都是长条的木板组成,走起路来就会吱呀吱呀的响。

他伸出手去,搭上了雕刻了虎头的楼梯扶手,红木的精致雕刻因长久的摩擦而泛着光滑的反光。

“你回来了。”苍老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说的威严。

童回过头去,看见了他最敬重的奶奶端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中。深色的旗袍质感优良的衬托出她高华的姿态,眉目间依稀见得年轻时的风光。已然全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发髻,一向坚强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感怀。

这是一个美丽的老太太。虽然她出身世代豪门,虽然她掌管整个家族的生杀大权,随然她身价不凡拥有百货业龙头的“非同实业”,但她从不是一个苛刻可怕的古怪老人,她是一个很慈祥睿智的老太太,只是近几年来,多添了一抹深重的疲累。

童走过去,不自觉的放轻脚步,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虽然他晓得眼前这位伟大的女人经历的风霜不知凡几。

他走到跟前,发现自己心目中最伟大的奶奶又更加佝偻了一些。

心中那一根叫亲情的弦就这样被狠狠地触动。

他忽然软弱起来,再也无力压抑和掩饰自己的情绪,太累了。他就这样柔顺的单膝跪坐在了老人的手边,将额头缓缓地贴靠在了她苍老却分外温暖的手背上。

“奶奶。”他轻轻地叫。

微蜷了身子,像是回到小时候,受了挫折回到家里,不想见偏执的父亲和严厉的母亲,只是想见奶奶,他的奶奶,只要她冲他抚慰的笑一笑,然后用她分外温暖的手这样在头上抚一抚,天大的事情也会过去。

他抬起头,看向奶奶,眼神那么茫然那么挣扎那么痛楚。他有些什么话迫切得想要倾诉——他心里的委屈,他压抑的感情,他受的折磨,他每一天伪装的多么辛苦……可是他却只是张了嘴,然后觉得喉咙出奇的干,发不出声音。他想等奶奶抚慰的笑一笑,像是天大的事都会过去那样。

可是这一次,奶奶并没有笑。只是以一样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不,也许是比他的还要悲伤的眼神。因为他就这样像败下阵来一般的再次低下头,逃开了那目光。他的心已经很痛很痛了,他再扛不住他最亲爱的亲人的悲伤了。

奶奶呵,一定看懂了他心里的挣扎吧,只是,最疼他的奶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啊,所以,他错了吧。

对不起,奶奶,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不应该。不应该。

而我又怎么可以用我的悲伤来要挟你的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失望让你伤心了。

“奶奶。”嚅嚅的念。

有什么东西从鲜血淋淋的心底流出来,湿润了他紧闭的睫毛。

推开他房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很好闻的檀木香味。房里的摆设一切如昔,整洁有序。不由自主的,走到窗边,窗外的景色跟记忆中别无二致,看了二十几年了,想要记错也不容易啊。

对面也是一座四层的豪宅,外表也翻新的很现代,而他知道里面也彻底整修过,与外面看起来风格一致,很有欧式现代风。他还知道一进门有一面大镜子,为了他们家臭美的小公主出门前最后检查;他还知道那家的厨子叫张婶,本来是他家的新雇做欧式菜的,但那家的小公主吃过她做的意大利薄饼之后死赖活求的就把人挖走了;他还知道冰箱里总是堆满各种口味的果肉酸奶;他还知道他正对面的窗户本来是书房,后来被小公主霸占改为她的卧室,她说是为了,为了每时每刻想看就能看见他……

像是背负不住这么多回忆一样的垂下眼帘,不期然地看见窗台上一叠颜色各异的圆纸板,太多的回忆就这样挤进脑中,也许是回忆侵入太过迅速所以才让他觉得疼,是不是。 跟回忆的人物没关系的,是不是?

“童!童!我进来啦!”大呼小叫的声音未落人就直接冲进屋里。

午睡的童来不及穿上衣,很大方的坐起来展示自己虽还稚嫩但算上等的体格。

“啊!!!色狼!!!”不出所料的,容反应迅速的随手抓了个靠垫精准的掷过来。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童满屋子乱堆的各色各形的靠垫是因为这位大小姐喜欢随性的窝在个高兴的地方。

他驾轻就熟的接过,不知道是谁闯进别人的“闺房”呢。

“有什么好事啊?”童刚睡醒还有点沙哑的声音,只是处在变声期,并没多美妙。但这句话成功的截住容的尖叫并转移了话题。

“对了!童!聪明无敌的本姑娘发明了本世界最伟大的发明噢!”15岁的小脸上都是洋洋自得。

“哇!真的么?是什么?”童很配合的做出很想知道的表情,一边套上衣服。

“呃,”容被童闪亮亮的眼晃了一下,啊,口水。

“将~将~将~将……”为做出出场效果,容故意配以“命运”交响曲的开头部分。汗!

“就、是、它!”非常骄傲的贡出一叠颜色各异的圆纸板。

“红绿灯?”童的嘴角有点抽搐,要原谅他,毕竟他也只是16岁而已。

“童承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高高的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姿态。

“还望姑奶奶示下。”童立刻识时务的做出谦卑求教的表情。顺便卖弄自己的一双美眸和长长的睫毛。

“呃,”容只觉眼前又是一晃,之前的气势立刻一泻千里。

“这个叫做信号牌!挂在窗户上,红色代表——我不在家,绿色代表——我在家,也是你可以来找我的意思啦,黄色代表——我在家但是有事情比如说有客人啊比如说呃呃……”小脸开始有一点点可疑的红晕。

“哦,那蓝色的呢?”童立刻贴心的转移话题,他知道容在别扭什么,黄色还代表像今天这种,有点尴尬的时候。还比如说,一方在沐浴……,有一次,就是,他在沐浴,容很粗线条的进来,正好他擦着头发只围一条浴巾走出来……从此,容练就了掷靠垫的神功,只是从此他也就开始比较敢穿比较少在容眼前晃了。

“哦,哦,蓝色啊!蓝色是只有我有而你没有的!”容立刻又趾高气扬了起来,“蓝色代表——五分钟之内出现在我眼前!”

“领旨!”童站起身来,不搭的行了一个欧洲骑士礼。

“诺!”容丁字步站着,已开始有亭亭玉立的气质,微挑左边的眉毛,潇洒的将纸板像掷飞盘一样掷过去。

而当然了,这是一叠纸盘,不是一个飞盘,所以,理所应当的在半空中四散开来。

“信号牌!”容立刻倾身过去抓。

童也是。

“啊呀!”

“哎呦!”

重重的撞到一起。

童很顺势的倒回床上,还顺手拉住了因冲力往后倒的容。

双唇相贴。

女上男下。

初吻。

不,继五岁容在树下偷袭之后的初吻。

美眸对美眸。

谁都没有动,打雷响一样的心跳不知是谁的。

容的意识微微回笼,稍稍一动。

童立刻回过神般紧搂住她的腰,

然后跟随直觉的做出一直想做的事——

将舌头毫不犹豫地直滑进那一方香檀小口,

翻身,覆上容柔软的身子。

“容——”不知过了多久,更加沙哑的声音传进容的意识,也直接染红了耳朵。

童翻身下来,两人就这样手领手的并排斜躺在童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

童有一些紧张。微湿了手心。

他们都知道,有一些事情,要改变了。

“容?”许久都没有容的声音,童转过头去看。

看到了一张红透透的小脸。

“容,我……”他费力地想说点什么,奔流的血液却搅糊了他的思维。

然后,他就没有机会在说什么了。

因为容主动过来,亲住了他的唇。

再后来那个黄牌子就从来没用过,再后来又出现了粉色的牌子——我很想你;灰色的牌子——我生气啦……还有一个心型的——我爱你。

童承云在窗口站着,任回忆在脑中奔驰。

小时候因为住得近有什么话说都是用喊的,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容忽然有了羞耻心,不肯再圈起手跟他当空喊话了,害一向随时交流的他们出现沟通障碍,再后来容就发明了这些小板板,让他们相隔五米多的窗户为他们传话。

想来还是多亏了这些小牌子,让他能多得几年美好的回忆。

呵呵,那个时候,也算是早恋吧。

手指轻柔的抚上它们,那个灰色的牌子上还有个丑丑的鬼脸。

容很少生气的,只是有的时候,看见他书桌里的的巧克力会直接吃掉,然后说很难吃很难吃,童你不要吃了,我扛了。还有的时候,面对表白的女生他正在千篇一律的微笑再微笑时,容就会很优雅的一步一步走过来,挽起他的手然后挑着眉看着别的女生很轻柔的用捏起来的声音说:“你,找我男朋友干什么?”然后对着对方的背影做鬼脸。之后她会有那么一会不理他,但很快就会好,然后她会委屈兮兮的对着他,说:“童,你下回直接骂走她们好不好啊?”可是眼神却满是叹息。

于是他就知道,容不仅懂得他的爱,还懂得他的伤。

他不想伤害那些爱上他的女生,一点点都不想。他不想她们回去哭回去苦回去面对镜子流泪,像他的母亲一样。

她们没有错,她们都是美丽的女子,有一颗金子一样的心,她们应该被呵护疼宠,只是那个人不是他,所以他不希望因此而伤害她们本来天真美好的心,她们应该快乐欢笑,而不是终日坐在房间里看着窗户发呆,然后变得坚硬yīn冷不易接近。他希望她们都能够快乐。

可是他也知道,这样做也许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但他真的没有办法对着那样期盼的眼睛说出强硬的话来,他对任何事都很有魄力,只是唯唯面对这样的眼神,无能为力。所以每每都是容来出面决绝的拒绝,让他松一口气。

那眼神,像是他儿时的梦靥,他就在这样的眼神和使其破裂的无情话语中成长。然后变得这样的温和,永远带着微笑,他想温暖破碎的母亲和冷酷的父亲,而他心里的冰冷的洞,则由容来温暖。

她会敏感的察觉他的低落,然后使尽解数的逗他开心;她会把她谐美的父母分给他,虽然后来才知都是假象;她还会牵着他的手画一幅未来的图画给他,许他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他们说好了一到法定年龄就去登记结婚,他们要做婚龄最长的老头老太太。

容呵,你告诉我怎么能够忘记你忘记我们的爱。

第 18 章

新生入学经过半个月的军训后一切开始进入状态。水灵灵的新鲜人立时都多了一点沧桑的感觉,看得这些老生那叫一个爽!

总是跟爱情连在一起的夏天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校园中一年一度最热闹的季节——秋季粉墨登场。

艺术节啊,科技节啊,辩论赛啊,棋艺大舞台啊……

学生很乐,学生会很惨。

“我滴~妈呀~!今晚还要开会啊!还让不让人活啦?!”这是今年荣升管院学生会副主席的新大三生齐飞在大叫,还好小兵们都出去贴海报了,要不就威严扫地了。

“不要抱怨啦,快准备一下吧!”沈融嗔到,一边手不停的在计算开支。升为院团委副书记的她还是一样在学生会帮忙。最近确实很忙,天天像陀螺一样不停休。还好新招了一批大一的新鲜人,热忱又肯干,否则他们这些老骨头早就散架子了。

“小融融,不要凶人家啦,人家也是很可怜滴~”185的大块头齐飞故意挤出可怜兮兮的音调逗得沈融立刻“扑哧”的笑出声来。

她其实也很累很想抱怨,可是她是自己选择留在这里的。

虽然大三了,专业课很紧,又开始有实习,本应该像展威他们一样退会了。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呆在离承云较近的地方,她想跟他一同进退。所以她没有资格说累。

只是,承云最近似乎在一点点地改变,说不上具体哪里,但就是感觉在一点一点的慢慢远离,越来越远。

“承云哥,明天爹地和刘姨签个什么约办晚会,你会不会去啊?”娇滴滴的女声,清清脆脆的回荡在走廊里。

“不一定。”沈融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的笑了,有点心酸,有点感触。这个只听声音就像能闻到淡淡的甘草香味的男子呵,自己就这样从第一眼见到他栽进去到现在,摔了那么多次都不管不顾的执迷不悟。也许永远都不能靠近,但至少两年之后的今天她猜到了他会怎么样回答任可儿“不一定。”

不一定不一定不一定,善良的承云啊,他不会残酷的直接拒绝女生,他一向都用不一定,这就是温和的承云的拒绝了吧。承云,一向那么的优雅有礼,永远不会说出刻薄伤人的话来,自己听了这么多次怎么还不明白呢。

“那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甜美的女声那么期盼,声线都提得高高的,自己都感觉得到她的小心翼翼。

沈融好像也这样追问过,傻呵,那时候怎么会不明白呢?

对什么事情都很有主见很有决断的承云怎么会真的对这种小事反而模糊不清呢?看似温和无害的承云其实内心比谁都要坚韧,他对大事的毫不犹豫地决策力与魄力不正是他如今领导学生会的基本条件么?他面对什么事情都是xiōng有成竹且心平气和,从不惊慌。只是,似乎,他对拒绝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不是么?这算不算她的亲身感触地总结呢?

“我明晚可能要开会。”温和的男声已经开始有一点点懊恼。

“哦,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啊?那里新建了器械,很有意思的!人家想去很久了,陪我去吧!承云哥!我可以等到你有空啦!”这个女孩,似乎不是不明白啊,以退为进,也许她本就知道承云会拒绝晚宴,真正所求的就是游乐园啊。不简单啊。

“沈融、齐飞你们都到了。”承云推门进来,带一种疑似的大松一口气的神态。

“哈哈哈!老大!你回来啦!小美人你也来啦!”齐飞不客气地大笑出声,他可不是故意偷听的,老大的弱点啊,真是太逗了。

“承云哥,好不好嘛?”小美人个根本没有理睬齐飞,“承云哥,人家都很久没有去好好玩了,假期也一直都呆在家里啦!承云哥,你答应人家说要是高考考好会有奖励的是不是?”精心描绘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童承云,带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可怜的她高考后的假期一直奔波在美容院和健身中心,丝毫不敢出来晒太阳,就为了让承云哥眼前一亮,不过黄天不负有心人,那天还真的就得到了承云哥的夸奖啊!然后就是下一步了——

“承云哥,我的朋友都去外地了,刚进学校谁都不认识,你答应了爹地要照顾我的哦?”

“嗯,听说游乐园新建之后真的是很有水准呢!”沈融忽然就插了句话。

“对啊对啊,承云哥一起去啦!”小美人立刻对沈融投来感激的一瞥。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吧!”温和的声音终于应允,“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定个时间吧!”

“那就篝火晚会之后吧!那时候都告一段落了!”齐飞立刻默契非常的接上。

“好,就这么定了。可儿?”

“我,我……其实我是说我们俩……”她有些傻眼这个急转直下的变化。她本来想的是在做海盗船的时候躲进承云哥的怀里,下来的时候崴到脚让承云哥背回家好不好?再接上玩太疯感个冒什么的换取他的愧疚和关怀,然后一步一步的……

“啊!对了!干脆叫上展威蔺楚一他们一起!一大把年纪了,再去游乐园疯的机会比较少了,难得这次都能放下老脸,就一起好了!真是幸福啊!游乐园!我们来啦!啦啦啦~~~~~~~~~~”齐飞又开始发疯了。只是恰到好处的掩掉了任可儿后半句想要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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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游乐园。

“承云哥~快点嘛!我们去那边!”任可儿声音清脆,笑容甜美的拽着童承云走在前面。

“喂!小融融!你也走快点啊!”齐飞催着有点黯然的沈融。

“哇噻!新建的摩天轮很有气势哇!”展威啧啧叹道,“一定要去坐去坐啊!”边说边回头看向王雨和梁敏敏。

“好哇!”

“好的。”梁敏敏的装扮一贯的清爽利落,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面是蔺楚一和容柠,沉默的走着。

本来只有任可儿和童承云的约会,在好心的齐飞和沈融义不容辞的献身救了老大之后,叫上了展威和蔺楚一,展威和活泼的王雨在夏令营期间迅速发展成了哥俩好,见有的玩还都一对一对的就找王雨来充场面,王雨见大都是夏令营的人就问了下梁敏敏,一向独来独往的梁敏敏又出乎意料的一口答允……

结局就是,这一大帮人,各怀心思的拖着大三大四的身躯,来到大都是新鲜人以下游乐场,别别扭扭的样子。

从艳阳当空一直到夕阳初现。

渐渐的放了束缚,都好似找回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孩子。

恣意哭笑叫喊的放松。

挽起了袖子,松了发辫。

s型的走路,仰头大笑,

举着棉花糖当旗帜,

舔掉融化到手上的冰激淋

……

只是童承云和蔺楚一却似一对有任务在身黑白无常,全程护卫压镖一样,看着其他人或笑闹或矜持或放纵却一下器械都没碰过。

承云还是一直状似温暖的笑着,还带一丝宠腻的味道,而宠腻中却还泛着些冷冽。

酷酷的蔺楚一烟不离手的行进,像有什么心事,周身全是深沉忧郁的气息,引得过路人频频回首。只可惜另一只手上拎着容柠的花瓣造型的小包和花花的短外套完全破了气质。

近一下午的时间,所有设施都玩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有胆的在作最后的挑战——过山车。

一圈两圈,陆陆续续的都撑不住地败下阵来,只剩下容柠还留在上面,她今天玩遍了所有刺激的器械,近乎偏执的像在测试身体的极限。

“啊~~~~~~~~~~~~~~~~~~”过山车再一次从眼前飞速驶过,站在一旁树下等待的童承云还是能清楚的分出来这其中容的尖叫声。

不是因为这音质有多么特殊,而是那尖叫背后的绝望让他震撼。

他似乎听到了那嘶声中有血淋淋的伤口,有破碎的眼神,有疯狂的不甘。

那么凄厉那么锋利的嘶吼,硬生生的扎进他的心底。

闭上眼睛,缓缓的靠上身后的树干,想寻求一些支撑的力量。

该如何继续。

容。

他是爱她的。

爱她到底。

深深的爱着。

可是,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苍白着脸登上过山车,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眼前尖叫着驶远。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她以这种方式发泄着无处可宣的痛苦,眼睁睁的看她的眼泪在翻转间滴到他的伤口上,瞬间就痛到麻痹了知觉。

“铃——”过山车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容还是没有下来,这是第几圈了,7圈?8圈?

“不会吧?容柠她不要命啦?”一伙在树下休息的人中,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啊,她坐太多圈了啊,身体受不了的吧?”沈融看了眼齐飞,也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道出心中所想。

然后又是一片沉默。

展威一反常态的低垂着头,看定了地上,没有接话。

王雨挠了挠头悄悄叹口气。

梁敏敏优雅的站着,只是将眼睛在站成两座化石的,一动都不动的童承云和蔺楚一之间调换频道。

而一直咋咋呼呼的任大小姐,则规矩的坐在垫了手帕的石椅上专心致志的摆弄自己失了造型的头发。

尖叫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连风声都像是跟着哀号起来。

童慢慢的睁开眼睛,有些求助似的看向蔺楚一。

蔺楚一回视的眼神却分明的写着谴责心痛和冷酷。

不知多久,

过山车终于停了下来,沈融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

然后两座化石同时移动了。

一座脚步毫不迟疑的像容柠走去。

一座拉住了沈融。

“蔺楚一?”沈融有些诧异的出声。

蔺楚一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退回原来的位置。

童承云在容旁边站定,看着她苍白如鬼的脸,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眼前却一片灰茫,仿佛已经是一座失了生命的冰冷木偶,随便驶向何处,都毫无意义的跟从。

僵持。

无语。

身边的人上上下下,走了又停。

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失去了立场和温度。

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喊些什么话,快速的挥舞着手。

童看着,听着,忽觉在这一片嘈杂中竟是如此的寂寞。

有风吹过来,毫不留情的带走他身体里最后一丝温暖。

他抬脚坐上了容旁边的座位。

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

铃声响起时,他似乎看到有谁的脸在前面笑,有谁的声音在耳边哭。

但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像在深夜中飚车的极速快感,只是客观上更加安全,不用背负母亲的眼泪和***痛心疾首。

而灵魂上却更接近死亡,完全失重的快感,再给他多一些再多一些。

像那座桥上的蹦极,当他们一起跳下去的时候,就像过了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开心,

一种伪解脱的虚假的真实地开心。

解脱吧。

第 19 章

游乐场旁的五星级旋转餐厅,168元一位的顶级自助,因童承云的金卡而打了五折。疯了一天的众人欢呼着冲向食物区。

“你坐,我去帮你拿。”蔺楚一对容柠说。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不能再这样恶性循环下去了,人总归还是要自己站起来是不是?就是站不起来,两个人一起沉沦就已经太过足够了。

蔺楚一深看她一眼,便径自离去了。桌前只剩下容在独坐。

容站起来。眼前又忽的漆黑一片,她连忙伸出手去想支撑些什么东西,这时一双纤细的手稳住她摇晃的身子。

恢复视觉后发现竟是一直没什么交谈的梁敏敏,一向无谓的容难得的瑟缩了一下,

她心中有负。

“还好么?”梁敏敏清冷的问道,另一只手放下取回来的餐盘。

“嗯,谢谢。我去取餐了。”起步就要和她擦身而过。

“容柠。”梁敏敏在侧身那一瞬叫住了容柠。

两个人都保持着那时的姿势,时间在那一刻有一点胶凝,没有人转身面对面来迎接下面的交谈。两个表面光鲜里子却都伤痕累累的女子在这刻似乎看得到空气中对方那些淡淡的破碎的心事。

“容柠,你不要辜负他。”声音中多了些艰辛和苦涩。

“他宁愿负尽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不愿伤害你。而我,作为那个因为你而被他毫不留情牺牲的人,我想我有资格跟你说这句话。”

“等等!你、你……”容柠嗅到这话后面不一般的含义,心下一片惊慌。

“用两年的时间明白一件事情已经足够久了,不是么?”

说罢长舒了一口气,极其骄傲的转过身,背影决绝,脚步轻快。

容慢慢的向后退去,手支上了洁白的餐桌布,指尖狠狠泛白。

太迟了么?已经太迟了么?自己刚要把楚一还给她啊,已经,太迟了么?

自己做了一场长达两年半的噩梦,现在,在那天见到了童的妈妈之后,在童从此再也没回过他们的小窝之后,在今天在游乐场终于又见到了童之后,在过山车中听见童丝毫不亚于她的痛苦的嘶吼之后。她终于想要清醒了,她终于想要面对了,她终于决定自己站起来不再依赖楚一了,可是,难道已经太迟了么??

她知道,在她进b大之前,梁敏敏和蔺楚一是一对金童玉女,有过快乐无忧的日子,她在楚一那里看过他们一起的照片,楚一笑的意气风发。

可是,她入校之后,楚一就不声不响的断了这段关系,专心致志的伴在她身边做公主的跟班,也从此,再也没有那么畅快的笑过。

而她,陷在自己的噩梦中,只觉这世间再没什么值得相信值得珍惜的,只觉这天下辜负了她的信任与爱,蒙蔽了双眼,自怨自艾,没有看到楚一的牺牲与付出。

如今……梁敏敏竟然在这个时候要转身走开了么?不行不行啊!

这两个月的聚了又散,她独自想了很多很多。

她爱童。

在她的人生中的前二十年是如此,往后的日子恐怕也是如此了。

这一生也就是如此了。

所以,在明白了这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爱啊恨啊想来就来吧,她只是站在这里,亙古不变的爱着童而已。

即时这使她折磨,让她痛苦,但也就是这样了。

而童,不论最后决定爱她或不爱,她都可以无怨的接受。

而结局,无论是咫尺还是天涯,她都可以坚强的面对。

虽然,自始至终,她从没做过一件伤害童伤害童家的事情,虽然在她的心中,童奶奶还是她的奶奶,童妈妈比她的亲妈妈更能懂得她。

可是,她想通了,

她不再哀怨世事的不公,命运的偏心。

因为,有一句话,自古有之——

父债子偿。

是的,父债子偿。

想到这句话,眼中有泪凝聚。

曾经用尽身上的每一份力气去恨她最敬爱的父亲,狠狠的恨,可是这两年半的日子中又是谁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分秒不差的拨通她的手机,说着她以前以为例行公事现在却知是深沉的父爱的关怀的话?

这两个月,没有童,没有楚一,没有寝室,只有自己的这两个月,她呆在小套房中,忽然就听懂了电话那一边的因爱而显得战战兢兢的话语。

那个岁月的那一场浩劫,也许要余震终生。

但像梁敏敏所说,用两年想通一件事情已经太过足够了不是么?

在那场浩劫中,每个人都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吧。

她不想说对错,

是是非非本就太难分辨。

而她,一直活在爱中的她,那时唯一做的事情也应该就只是爱而已。

她和童的爱情。

在那一场岁月中成为众矢之的,破败于一旦。

只是,爱情呵,终归是一个人的事情。

也许最后,她要抱着和童的回忆孤老终生,但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没有权利拖大家一起下地狱。

每个人都是爱她的,没人想要伤害她。

所以,她其实是没有资格说恨的。

而她又怎么能利用父亲对自己爱来伤害他?

两年多了啊,是她来爱的时侯了。

爱童,爱楚一,爱父亲,甚至是爱母亲。

爱一切爱她的人。给他们幸福给他们温暖。

定了定神,给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小女孩该长大了。

抬起头,正见童端着盘子走过来,未及收拾情绪的一双眼直接就撞进童伪装的丝毫不漏的温和疏远中。

她就这样站着看着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子,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看着他的伪装在她j□j情绪的眼神下一点点龟裂开来,逃避啊,怨怼啊,茫然啊,折磨啊,恨啊,爱啊……通通一涓一滴的流露出来。

看着他低下头去,将盘子放在她的眼前;

看着他沉默的拉开她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看着他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冷冽的背影。

她顺从的坐下去,看到盘子中满是她钟爱的食物。

眨了眨眼睛,童呵,你知不知道一直被宠溺坏了的她要想通这些大道理多么艰辛。

而她,自己坐在窗前一天又一天,想了这么多这么多,

究竟是因为太过深爱还是,

太过,绝望呢?

第 20 章

作者有话要说:……怕怕,表打偶……我加油写就是了……  容柠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看见了落拓的童。

应该是喝了很多的酒,一向就不胜酒力的童必须支撑着门框才站得住。

他只是抬起低垂的头看了一眼容,就径自摇晃的从容身边挤过进了屋里。

容没有询问,只是去厨房倒了一杯清水放到茶几上,然后顺势倚着茶几坐在地上的垫子上。

摊倒在沙发中的童一动不动的,像是僵死了一般。

“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凝固的空气被这句分外沙哑分外迷惑分外痛楚的话打破。

容没有回答,只是将蓄在眼中许久的泪滴到蜷起的膝盖上。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这句话他们无数次的在各自的心底自问过,可却是两年多来,第一次真的问出口来。

而问出口后,始知,竟是如此伤人。

她缓缓的移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将泪湿的脸埋到童瘦削的膝盖上,哽咽的颤抖分毫不差的传递到童的身上。

童低吼一声,俯身一把将容扯进怀里,激狂的吻着她的颈项,脸颊,锁骨……一路向下,迫不及待的所需,想为心中的情绪找个发泄的出口般,火山一样爆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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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开始这样过,容和童,演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双驼鸟。

在外他们就是王不见王的校园风云人物,不冷不热不近不远的关系。

在家他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如同很久以前一样,只是他们再不吵架了,他们都知道时间很少很少了,每一个日子都是跟老天借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收回的。

“我回来啦~”一下课容就匆匆忙忙往家赶,今天下午童没课,现在活动告一段落童也不忙,她知道他一定在家。

她换了兔宝宝拖鞋往里走,在厨房发现了穿着熊宝宝拖鞋的大厨童。

“回来了。”正在掌厨的童回过头去无限温存的冲容笑了笑。也许在眼底深处,细看还是会有一丝压抑得不够彻底的折磨痛楚,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很有共识,他们粉饰太平的过日子。

“嗯~~~好香哇~~~~在做什么?”容走过去从后面缠上童结实的腰,整个身子贴上童的后背,毫不客气地分了自己的一半体重给他。

“在做海鲜大餐,快好了。”在贪嘴的容家公主的压榨下童早就练就了一身神乎其技的厨艺。

“啊~海鲜???”容苦了脸。

“放心吧!没有扇贝。”容家公主天生不知缺什么东西对扇贝严重过敏,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做扇贝给她吃,出人命的。

“哈哈~童最好啦!”说罢,身体力行的响亮地赏了童一个美人香吻。然后接着赖在童的背上,还很享受的蹭来蹭去。

“刚才上什么课?”童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建筑力学。”声音有一点点低微。

“什么时候考试?”

“下个月……呃,其实是两周后……”

“嗯?”那么轻柔的一个拟声词,容却脊柱发凉,四肢瑟缩,仿佛回到了那些被童拎着背书的可怜的幼年时光。

啊啊,她最近心情太明朗了,根本就坐不住听不进去嘛。

“容?”还是很轻柔很动听。

“呃呃,那个,楚一有……”

童转过身子,周身空气的温度开始一度一度的下降。

“厨房站两个人有点挤。”声音还是很轻柔,只是……

容立刻很识趣的唯唯诺诺的退出来,慢慢吞吞的走到门口,捡起她一进门就扔在门口的书包,委委屈屈的走进房间。

她发誓,当她翻开书本那一刹那她听见自己的头在飞速变大的声音。

第 21 章

“是他俩耶!!”

“和好了??”

“不会吧?这么快?”

“就是啊,听建院的朋友说其实闹得很僵来着!”

“是吗是吗?讲讲!怎么回事?”

“哎呀!还不就是那一套,俊男美女诱惑多多,哪里长久得了!听说啊那天……”

“……”

童承云、齐飞、沈融走进小食堂之后就立刻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周遭的人全都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窃窃私语,三个忙了一下午终于把艺术节期间的大小开支票据核对完毕并将一切善后事宜安排妥当的大头目马上发挥了他们人中龙凤的敏锐特性——

五秒钟雷达扫描完毕,结论得出:

骚乱源头为小食堂川菜旁边的雅座上的一对极品男女。此对男女近日盛传因爱生恨反目成仇从此形如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可如今目测看来,两人有说有笑如沐春风……

除永远一号表情泰山压于顶而不变色的童承云外,另外两个人都难以免俗的露出三巴兮兮的表情,一行三人往童承云的老位子走过去。

面向出口的蔺楚一也刚来没多久,刚开始向容柠传授“建筑力学”的考试精要,看见他们走过来,一扫冷酷王子的“矜持”,竟然立刻站起招呼来人:

“也来吃饭?一起啊?”

短短七个字,吓坏了沈融,连跟他比较熟稔的齐飞也错愕得张大嘴,这个这个是一个什么情况??邻桌吃了两年饭,从来都没有交谈过,今天怎么会竟然一步跳到邀约同桌共食??

“好啊。”童承云温和的一笑随手拽了张椅子就坐在了桌子一端的把头位置,恰恰也算是在蔺楚一和容柠之间吧。

“啊、啊,那个,”齐飞看着老大一气呵成的动作忽然身体的语言运行机制严重卡机。

“坐啊!”承云轻飘飘的看了齐飞一眼,动作优雅意味深远。丝毫不觉自己是坐在一个四人雅座旁边加出的椅子上,那神态像是坐在五星级饭店的上座上,浑然一派的泱泱自在。

点的菜一道一道的上来,齐飞看看对面也一样一头雾水的沈融,总觉着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最近怎么样?”低沉的声音将问句说得像陈述句。

有那么一分钟的冷场,齐飞沉不住气的看看旁边这三个神色自若专注用餐男女,几乎以为问的是自己。

“很满足。”温暖和煦的声音,只听着就觉得很满足,等一下,什么?回答说很满足?这个回答有点,有点,恩,另类吧?

“满足了?”不知怎么,觉得气温骤降,静谧一片。

“我去拿饮料,都想喝点什么?”有些微哑的女中音,说不出的舒服动听,“齐飞?”

“啊?那个,可乐,谢谢!”

“雪碧,谢谢!我跟你一起好了!”沈融在眼神下立刻回神答到。

“不用。”说罢笑一下,看了一眼楚一,就径直走开。

沈融看着蔺楚一默契的跟着容柠离去,真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啊。回头看仍是慢条斯理的优雅用餐的承云,心中微微触痛,刚才的问话有玄机啊,承云,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么?为什么连点头之交的蔺楚一都知道,自己天天在身边却一无所知呢?是指任可儿么?暗自搅紧了手指,是么?承云最近多出的那种接近阳光的生气,是因为任可儿么?

有股泪意直逼眼底,她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一边,那对号称校园顶级绝配的两个人动作默契的端着托盘走过来,只是,竟然,分手了么?

连容柠这样的女子都留不住男人的心么?那自己,什么时候能走进高渺如云彩的承云呢?

“茶来喽~~~这位官人慢回身呦~~~”拖长音的女声,低哑中带着分明的旖旎。沈融那一闪神间,似乎看到承云唇边一抹宠腻的笑。

淡绿色紧身t恤,白色散腿裤的店小二容柠动作潇洒的入座,“各位客官仔细了可,小心烫手哦~”,说罢调皮的笑一笑,深邃的眉眼一下子明丽起来,一时间可爱万分。

看得齐飞都跟着心惊肉跳心旌神驰,最近这是怎么了?似乎人人都转了性格,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大开始有些微人类的情绪,深沉冷酷的蔺楚一开始释了冰峰,连缥缈难辨的容柠都开始走可爱路线了???

而沈融只是怔怔的看着承云面前的白开水,她,知道承云,只喝白开水的啊……

“我下学期申请去做长实习了。”所以,有点不放心,她。低沉的男声有点不甘不愿的响起。

“我还要在这里念两年。”所以,至少,我还可以给她两年。

楚一想说什么,在唇边,却硬生生的忍住了。他看着容柠满足的喝着柠檬茶,刚才她说,他们没有天长地久,因此惟有贪慕朝夕。已经可怜至此,他又何苦相逼。

“不过,一年的长实习确实很久。”担心难免,你不用解释的,楚一,你的心思我都了解。

“还好,只是都不容易。”其实我也明白你的难处,只是难免为柠担心,我不在身边,若再有动荡谁来保护。

“一年的长实习很难申请吧?”你不就是为了让我不再动摇才干脆离开的么?这样处心积虑我怎能不领情。我再怎样不容易,在你心中又怎敌容她的一丝苦痛。

“有心就好。”有心就好。我做什么,也都是为了柠。我有这颗心,你也有,那就好。

齐飞彻底昏厥。这两个b大的顶尖人物,竟然用他们迷人的嗓音高深莫测一字一顿的唠这样完全没有内容的谈话,还深情款款的对视,视线胶着处火化四溅。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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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后,从考场出来的容神清气爽,一扫近半个月来的yīn霾。

哈哈哈!!!她真想对天大笑三声!已经很久不用自己的脑袋了,不过看来不愧是跟了她二十几年的亲脑袋,里面还是很讲义气的给她留了点东西在的!否则半个月的突击怎能让她在这门著名的“挂死人不偿命”的考试中发挥的得心应手呢?虽然也仰赖于楚一的经历亲传啦。

她微微的咳了咳,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克制。她的可怖面只有童看得见,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那个美丽优雅潇洒飘逸的校花容柠啊!

“容、容柠、等一下!” 容柠妖妖娆娆的转过身,看见来人连忙收敛了嚣张的表情,这位一看就知斯文正直严肃刻苦的同学,跟她,不太熟吧?

第 22 章

“呃,那个,看样子考得不错哦?”来人的脸上写着分明的窘迫。

“嗯,还好。”仔细想了下,是上届建院副主席于明,跟楚一一届,这学期已经退会了。说来惭愧,楚一已经大四,按理应该退居二线为自己前途忙活了,可是建院却一时没有找到能扛起校第一大院学生会的接任人选,或者说,身兼校里院里数职楚一的能力实在是太过超群的无人能及,又再者因为蔺大大的建筑公司在等楚一毕业入主,所以楚一又无须为前途奔波。综上,院里的老师就厚颜的佯装完全不知道除了部长外主席也要换届的事情。

“有什么事么?”只是,于明跟她不是一届,怎么知道她今天在这里考试?

“呃,你一会有空么?可不可以,呃,请你喝咖啡?”

容什么都没说,只是挑高了左边的眉毛,相信她将自己的疑问传递的很清楚。因为面前这位斯文的书生开始满头大汗的解释。

“呃,我是说,呃,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说,呃,询问你……”

容没有接话,只是微扬起了嘴角,闲适看着他打算如何继续说服她。呵呵,她这是在被追求吧?她看着于明涨得通红的脸。

在她想通自己的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楚一详谈,他们还是开车到山顶,一起喝掉了很多很多罐喜力。那天,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她希望让楚一去幸福。可是楚一从头至尾都几乎没有说话,只是最后的最后,他说:

“你有你的劫,我也一样。你心甘情愿,你又怎知我何尝不是?”

音色低沉的几乎一出口就融进无边深沉的夜色中。

只是在那之后,他再不会经常的给她电话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不会到点出现看着她吃饭,他们变成了那种见面微笑一下的朋友。

但是,其实彼此心里都知道,对方心中的友情或爱情都没有丝毫减少,只是一个不愿使拖累一个不愿施压力罢了。

可这一切,看在外人眼中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容柠知道她跟蔺楚一情变的消息是近日校园里最火爆的专题,被广泛讨论于教室、食堂、寝室甚至厕所的每一个公共场所。而同样的,随着时间的变长,信息的真实性似乎被更有说服力的确实,她收到的陌生电话短信和递到她手上的纸条就与日俱增起来。

上次楚一去家里给她送建筑力学的历年考题时,她不顾童的臭脸将那些形形j□j的信件纸条翻出来给楚一看,哈哈!因为她想这些并不只是她的魅力证明,这些更是楚一在男生群中的威慑力的证明吧!

想到当时楚一听到她解释的滑稽的表情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段日子,真的是非常非常容易快乐呢。

“因为,呃,我就快要去外地实习……啊?”于明被美人忽然的倾城一笑弄丢了六魄,忘记了下面的台词。

“于明,”容柠连忙回神,真是糟糕,怎么能在人家陈词的时候走神呢?

“你究竟是什么事情要约我出去?”容柠单刀直入的问道,一双美眸幽黑幽黑的盯住了于明。有风吹过长廊,容柠随手撩开被风吹乱的头发,狂野的波浪在秋风中舞动出魅惑的姿态。

“我喜欢你!”也许是被眼前的美景所惑,于明突的道出深藏在心底经年的秘密。反而松了一口气般的轻快。

容柠微微震撼,看着于明终于拿出了副主席的气势,一双眼中闪着执着,无畏的坦荡的站在她面前。

“我有喜欢的人了。”容正色答道,态度真挚坦诚。

“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

“那又怎么样呢?”容心中一痛,似乎是受了这气氛的蛊惑,面具剥落,心底的情绪开始一点一点流出来。

“你们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他那么冷酷的人!是不会回头的!原来就有梁敏敏……”眼前的人还激动地说了些什么,容已经听不见了。

“即使,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我也还是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而且,还会一直喜欢下去。不论,以后,还会不会再在一起,爱不爱我了,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他,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于明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瞬间就似抽掉了生命般的苍白,可眼神却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的坚持,心底暗暗疼痛。算了,算了吧,自己从来就不曾被她看在眼里,他明白的。此番也是因为要离开这个城市想最后试一试,给自己一个痛快而已。



祝福你了。”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来,明明自己刚失恋啊。只是假若老天有眼,看见这个美丽女子的绝望,也会心存怜惜吧。

“谢谢,”容柠真诚的对他笑了笑,她真的很需要祝福不是么?

“那么,打扰了,我先走了。”于明微微的欠了个身,顿了一下,很郑重的,像在跟自己的年少岁月告别一般。

“于明,我很抱歉。”

“没事!”于明反而想安慰这个女子,他一定是疯了。他洒脱的一笑,“容柠,要真的爱他,就去争取吧!爱过你的人,是真的真的很难忘记的!相信我。”言罢就潇洒的转身离去。

容柠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破了一个口,秋风放肆的在里面吹来吹去,冷得很。

是这段日子太过快乐,透支了其他的日子,老天不肯再给了么?为什么要戳破她坚持去相信的假象??她浑浑噩噩的转身、迈步,连路人都知道没希望的么?连路人都知道没希望的该放弃么?

撞倒一具身体,高且瘦,蓝色的长袖t恤,米色长裤,手工休闲皮鞋,鞋带系得有一点怪.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第 23 章

容没有抬头只是直接将脸埋进那人的肩膀。

可是,他的怀里,也很冷,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怎么会比秋风还冷。

“你怎么来了?”容咕哝道。

“来看看你……”近日努力的成果如何,可是却看见这一幕。童的声音有些哽住。曾几何时,自己发誓放在手心里疼宠一辈子的小公主,已经这般的绝望痛苦。而自己,竟正是折磨她的原罪。只是她,宁愿将眼泪流在心底,也要冲着他笑。这段日子他们自欺互欺避重言轻,没想这层纸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戳破。

“嗯……童……我考得不好……” 怀里传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我做成功了童氏意大利薄饼,要不要回家试一试?”你不想提,我就不问,就当没有考好吧,就这样吧。

“好!我们回家!”抬起头的小脸已经是一片神采奕奕,一双黑眸如同雨水冲刷过一般亮晶晶。

“嗯,回家!”冰冷的大手牵起同样冰冷的小手,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倾注我一世的温暖给你。

攥紧了容的瘦弱小手,童看着她苍白却强颜欢笑的小脸,心中暗暗起誓——不论日后如何,但从今日起,倾尽一切的对她好。

有一日,就算一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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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眼角眉梢间飞逝而去。回手,抓住的也只是虚无。

“哇!哇!童!快来看!下雪了啊!”正在画图的容一抬头,正看见今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飘下来。

“童!快来看啊!我们……”未及说完的话被童披上她身的大衣打断,旋即喜笑颜开:“童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童专著的看着她笑得温暖的眉眼,将毛茸茸的围巾圈绕上去,“小心冷,走吧。”清澈如水的声音,流淌的全是丝丝的疼爱,容,还是有点瘦啊。

站在广场上,看着童捧着热呼呼的咖啡一步一步走过来,容有一瞬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似乎咖啡的热气已经先行飘到眼睛里,她仰起头,看着雪花在灯光下柔软的一点点飘洒下来,好美。

他看着眼前的人也在心里默念,好美。

~~~~~~~~~~

“这块是我的!”

“那这块是我的!”

“这是我的!”

“我的!”

“啊!那这是我的!”容眼见自己筷前的叉烧被童夺走,立刻不甘示弱的夹一块酥鱼放入嘴中。

“我要这个!”童的筷子又向角瓜进攻。

“我的!”容立刻反射性的快速夹起塞进嘴里。

最后容腆着肚子撑躺在沙发上看着童愉快的哼着小调刷着碗筷时,才又开始懊悔不已,怎么又吃这么多!已经胖了好几斤了!

~~~~~~~~~~~

“嗯,那好,明天到时候见。”童收线之后,微笑立刻变成苦笑,他将容一双不安分的一直在他挂电话时扯他头发拽他耳朵挠他下巴的小手握住,“容,乖了。”

“不、乖!”容赌气的把手抽回,气鼓鼓的坐在一边,故意把头扭到一边。

“哦,不理我啊,哈~~~~”伸一个长长的懒腰,“春困秋乏啊!睡觉去喽!”

“狗屎大臭童!!!”容立刻回过头来,圆睁着双眼大喊。双颊因怒气而微微泛红,一双眼更是亮闪闪的,整个人就如怒放蔷薇明丽的让人竟不敢逼视。

看了二十几年的童也一时受美色所惑,低头就吻住了她嘟起的小嘴。

纠缠好一会方放开,美人却早已是目光凄迷,神思恍惚了。

童爱恋的捏捏她更加红的小脸:“我们只是社团的同事,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容一时迷蒙,然后双眼立刻就恢复初时凌厉:“那她怎么总给你挂电话!”

“我的大小姐,一周一次,怎么会是‘总是’?”

“那怎么每次都挂那么久?”不依不饶。

“从不超过五分钟。”童翻手机的通话记录作证。

“那、那,为什么每次都是有说有笑的?!”介意得很。

“只是礼貌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理屈词穷,干脆放声大嚎。

“好了,宝宝,乖了,嘘~~~”童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摆明的耍赖的行径,唇边的笑却分明是宠溺的。

“我不管不管不管!!!啊~~~~~~”捂住耳朵,接着不管不顾的大叫。

“好了好了,我再换手机号。”童第一百零一次妥协,他知道,就是暂时以非常之法堵住她的嘴他也一样不得安宁。

“准!有赏!”嚎叫立刻停住,香喷喷的美人香吻奉上。

童只是在纳闷容究竟有什么特异功能能在捂耳大叫时还听得见他说话。

~~~~~~~~~~~~~~

“啊啊!热死本姑奶奶了!”容大呼小叫的冲进家,脚步不停的直奔浴室,“嘭!”的关上门,水声立刻响起。

客厅中看报表的童看着地上被容边走边拖掉的小衫,眼角微微抽搐。

“小二,上茶!”不一会容就清爽的从浴室出来,给小二童抛了个媚眼就围着浴巾妖妖袅袅的进了开着冷气的卧室。

童将冰镇可乐放到床头,看见埋进丝质大床的容已经疲惫的进入半睡眠状态。

“累么?睡一会在吃饭?”刚升大四的容主动申请去最累的工地做实习,跑了一天很累吧。

“亲~”容抬起头,媚眼如丝。

“买一赠一,”结束一吻之后,童沙哑的说,“今天少爷附赠泰式按摩全套。”

说罢就开始轻轻地揉捏的容僵硬的颈项和肩膀,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经常出入高级会馆被人伺候来伺候去的童做起按摩少爷来,还有条不紊的有那么点意思。

“舒服么?”深邃的双眸盯住容享受的侧脸,难掩一片心疼。

“嗯哼~”何止舒服?容满足的j□j出声,此等待遇简直如在云端,啊~真是太美妙了,通体舒畅啊~童的大掌力到适宜温存得当~

嗯哼~嗯哼~

屋里的温度节节升高,连功率十足的冷气也莫可奈何。

“你不累么……”童还有顾虑的话被容的一吻彻底溶化。

这一年的夏天,确实很热。

~~~~~~~~~~~~

秋风起,夜又转凉。

“容,醒醒,起来了去床上睡。”容趴在桌子上却一动不动,径自睡得香甜。童无奈的叹口气,再次尝试将容紧攥在手里的画笔抽出来,未果。

“容,口水流到图纸上了。”

“啊!哪里哪里???”容立刻反射性的弹起,一面用手胡乱擦着嘴,一面费力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检查图纸,“在哪在哪?”

“骗你的,去床上睡吧。”

“啊,坏心童~~~~~不睡不睡,画完才行。我就歇一会。”一边说一边顺势倒进童的怀里,很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舒服的咕哝两声就不再动了。

“何必这么拼,不是下周才交?”隐隐皱起眉心。

“下周还有下周的事……”话已经含混不清了。

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让容靠着,手轻轻摩挲容的头发,目光沉静,若有所思。待到容的呼吸平稳缓慢后,才动了动有些僵的脚,轻轻地将容抱起放到舒适的大床上。

容,你这么着急想要拼些什么?

你,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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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蜷坐在地毯上,头靠着沙发,电视开着,声音喧哗光影闪烁。

容却只是把眼睛锁定了空气中的某一点,怔怔的出着神。脸上的表情悲喜不定,却全无一丝平日里的自在快乐。

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忽然引起了容的注意,她强烈的震了一下身子,将焦距锁住了正在播的电视新闻。

是本省新闻,说某位某位领导又来莅临检查了。画面上是一行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在某厂参观,中间那人浓眉大眼,眼神凌厉,气质傲然,虽然精神矍铄但明显年纪已是五十开外甚至更多了。

容有些贪恋的看着,眼底微微濡湿,很久不曾见面了啊,以前一年到头过年前后还能见一面,可自从跟童又在一起之后,她坚决的几次拒绝了父亲说要见面的提议。似乎,又老了一些啊。

自从她放平了自己的心之后,对父亲,已不像从前那样一心仇恨,虽难免留些怨怼,但她都小心的避开了,不去想,压抑住,她只是想多求些眼前跟童的朝夕。

可是,在今晚,又是临近农历新年的今晚,在童接到家里的电话又二话不说的扔下她去承欢膝下之后的今晚,她在电视上看见已经近两年未曾见面的父亲,一时间心潮暗涌,许多许多来不及分辨的情绪涌上来,许多压抑多年的恨啊、爱啊就这样翻搅起来,已经阔别多时的眼泪眼看就要倾斜而出。

门声响。

是童。

大脑不及指示,容已经飞速的擦掉泪关上电视。

“童~你回来了。”巧笑嫣然,声音娇软,还有一丝不及退去的暗哑。

“嗯。”童低垂着头,没有注意容的异样,一身掩饰不住的哀凉。

“童?”容有些迟疑,童家里,出了什么事么?各自的家庭一直是彼此刻意回避的话题,能问么?

童没有说话,就这样低着头站着,然后极慢极慢的抬起眼瞅住了容柠,那么深沉那么复杂那么痛楚的目光,容只觉呼吸倏的一紧,这一在童身上消失整整四年的目光压得容柠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沉下去,直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沉下去,明明是在屋里,可童带进来的寒冷空气却猖獗的一直窜进容的心底,就连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大声咆哮着,冰冷刺骨,容开始不能抑制的渐渐颤抖起来,不祥的预感乌云一样笼罩了她。

“奶奶病了。”

“咚!”容柠似乎听到什么一直沉到底的声音,只觉那冷风一把就将她卷起来向悬崖下狠狠的摔去。

到头了么?

到尽头了么?

他们,终是,走到尽头了么?

第 24 章

“美女哇~”容柠走到约会地点时,王雨立刻口哨起来。

容潇洒的给了她一记媚眼,满意地看她做晕倒状。

她今天确实小打扮了一番,纯白色半长修身羽绒服,袖口和衣襟绣了大朵的红色牡丹刺绣,领口和拉锁也作古典配饰,下摆是别致的荷叶形,小呢短裙配大红色漆皮及膝长靴。一头卷发还是肆意的披洒着,略施脂粉以掩饰自己日渐憔悴的神色。走进都穿得像小企鹅厚重的人群中还是相当醒目的。

童今天还是一如既往一通短信——“今天不回去。”

所以当她在校园里看见结伴要去逛百货公司的沈融与王雨时,想了想就答应了一起——好过总孤零零的呆在空房子里吧。

“哇!好热闹啊!”王雨啧啧感叹道。

农历新年将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百货公司都张灯结彩的打出减价大条幅,以期在这阶段狠赚一笔。容柠挂着笑跟着她俩一家挨着一家逛过去,女人面对大减价真的是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

“柠!这件怎么样?”沈融拿着一件淡蓝色的呢子格大衣比着。

“很素净,不过还是这件吧,”说着拿过一件红色黑条纹的,“喜庆点。”

“嘿!柠!你怎么今天竟挑些大红大紫的啊?”刚接完电话的王雨蹦蹦跳跳的回来,一天脸掩不住的幸福。

“哎呦哎呦~我们都是大四存货没人要了,不像某些人,钓到金龟婿哪还用装喜庆啊图吉利啊~”沈融调笑到。

“啊!讨厌!不跟你说!”大咧咧的王雨难得脸红跑到一边去。她跟展威打打闹闹终成一对。

“好啦,别乱跑,小心走散!”容柠笑道。看着王雨活泼的背影难掩羡慕。虽然跟自己说好,早晚有这样一天,虽然跟自己说好,当这一天临近,自己也要高高兴兴的继续好好过日子,可是,心中的痛楚心底的苦涩又怎是华服胭脂可以粉饰?

“我们去楼上坐坐啊?歇一会。”沈融提议,全体无异议通过。

三个人乘电梯上楼,容柠斜倚把手向下打量,这家百货设计的相当大气,一楼的大广场非常旷阔,因新年的关系周围有次序地摆放了花篮彩灯,广场中心现在为促销设置了专柜用做存积分兑奖,尽显商家本色,专柜为配合气氛也装点的很是别致。各楼层的凭栏都是透明的玻璃,顶楼的天花板也一样,抬头就能看见朗朗夜空。

在七楼的咖啡座里坐定,三人分点了些小餐饮。

“啊~好累啊~”王雨夸张的捶着腰,仿佛逛得最欢的不是她。

沈融嗔看她一眼,没有理她,转向容柠:“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下周二最后一科考完就放。”

“啊,真好,我们在下周五还有一门。”王雨嚷嚷。

“我也差不多。”沈融说,“对了王雨,你考研怎么样?什么时候出结果?”

“……”

“王雨?”沈融推推忽然没声的王雨。

“啊啊,没事,没事,那个……咦!你看这个桌子好有意思啊!”

“拜托!就是一般的桌子啊!有什么有意思的?我在问你话呢!”沈融上当的低头看后嚷道。

“有啦有啦!容柠你也来看,低头,就这块儿……”王雨有些慌张的去拽容柠,可从容柠僵硬的脸色看来,已经太迟了。

入口处,一袭白衣的童承云伴着一个美丽精明的中年女子和一个洋娃娃般精致的女孩翩翩然地走进来。说笑间抬眼已经看见她们,可眉宇间竟是纹丝不动。

沈融也终于看到,连忙站起来,习惯性的拽拽衣摆。

“嗨,真巧。”童承云优雅在她们旁边站定,挂着水般清澈的笑容,一双美丽的近乎妖冶的眼写着竟是坦荡荡的同学式温暖。

“呃,是啊!好巧哇!”王雨笑嘻嘻的。

“母亲,让我给你介绍,这三位都是我大学的同学——王雨、容柠、而中间这位则是沈融。”童承云从容的开口,音色动听流畅。

“你们好!”中年美女脸上尽是和煦的笑。

“阿姨好!”

“这是我的母亲,这是任可儿,也在我们学校。”

“你好!”任可儿落落大方的巧笑眸兮。

“你好!”

大家脸上都挂着得宜的微笑。

“怎么样?买了很多东西么?”刘阿姨一派长者关怀的询问,眼神看住了童承云特别介绍的沈融,神色间多一抹深思。

“呃,还好,买了些平时的小东西。”沈融有些局促。

“嗯,还满意么?你要来承云也没跟我提,应该早给你金卡才好!”

“啊!不用不用!谢谢阿姨!是我没跟他说,啊,不是,我是说,没关系……” 脸红了起来。

“呵呵,不错。”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王雨这才意识到,这家不就是童家的“非同百货”!只是,童承云这样明白得暗示沈融的特别身份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看脸色苍白似鬼的容柠,急得汗都出来了。这演的是哪出啊?

“要不一会你去楼下多挑点东西,就当阿姨送你的怎么样?”

“啊!这怎么行!我……”沈融这下连头发都快烧起来了,手足无措的。

“好了,妈妈,你就别逗她了,她脸皮薄禁不起的。”童承云对着沈融极尽温存的一笑,“余叔那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像是怕沈融受窘故意转开话题。

“好、好!不逗她。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啊!”刘雅茹的脸色在听到余叔时微乎其微的有点赧,有意无意的瞪了儿子一眼,脸色却更显开心起来,转过身牵起任可儿的小手,“可儿,咱们走吧。”

任可儿乖巧的应着,眼睛却狠狠地朝沈融瞪过去,眼神又飘过一旁的容柠,小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童承云安抚的冲沈融笑笑:“我晚些给你电话,等我。”字字温柔。然后状似无意的看了容柠的方位一眼,敛了笑,优雅的提步走开。

刘雅茹微微侧着头,等童承云赶上来才一并离开。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容柠,仿佛真是从不认识的更是不曾亲如母女。

一行人走远,直到跟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很是俊气精干的男人接头转入里面后,沈融才敢松一口气跌到椅子里。

以双手把脸捂住,久久没有出声。

毕竟跟在承云身边了近四年,伙伴的默契是有的,以前也经常在必要的时候冒充情侣,尤其是最近这一年多,只是,这一次,是在童伯母面前!承云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把她放在什么位置?有没有一丝丝情意?有没有一丝丝可能?他说会挂电话,一定会挂,终于,终于要给她一个解释了么?或者,做一个结局么?

王雨在一旁坐着,再看看容柠没有血色的脸,张着嘴,不知是该劝还是该问。

许久,沈融把手拿下来,长舒一口气,拿起面前的咖啡像干杯一样一口而尽。“啪!”一声把杯子撂倒桌面上。

容柠倏的一震,抬起眼看着沈融一脸变幻不定的挣扎,眼中满是心痛愧疚还有一丝隐隐的嫉妒。容疲惫的闭上眼,不忍再看,脸上慢慢流露出悲伤的神色——还是不行啊,即使经年,刘姨仍是毫不犹豫的把剑j□j自己的心里。童家那扇大门,也许这一生,都是无法……而童的选择,很明显了吧……跟四年前一样啊……不,至少四年前,他们还有勇气走……那一场以爱为名的逃亡啊……伤害了更多爱他们的人啊……而如今呢?他们已不再是可意气用事一意孤行的孩子了啊……他们啊……竟真的……要停在这里了么???她,不甘心啊……

“今天晚上,陪我去喝酒!”沈融忽然大声宣布,一脸的从容就义。她没有勇气,自己等电话。

第 25 章

黑夜空,白月光,绿酒瓶,俱是一地。

“我不悔!!!”又是一声大叫,“干杯!”沈融说完仰头干尽杯中酒,一串清泪再次顺着眼角滑下。

“沈融,不能再喝了!”王雨拉住沈融。

“不要管我!今天不醉不归!”

“沈融,好了,你已经喝得够多了,已经醉了,别喝了,身体受不了!”

“干杯。”容柠低低的说完,喝光杯里的酒,回身又开了一瓶,给自己和沈融满上。

“啊,容柠,别喝了!”王雨两头忙活,又转身去拦容柠。

“王雨!呜……”沈融顺势就抱住王雨,“我不懂,我不懂啊!!!”哽咽着。

“好了好了,没事了,会过去的,我懂。”王雨动作僵了一下,也安静了下来。是啊,她懂的。她懂那种不懂的心情。只是沈融不懂的不是她的不懂。她,也爱过童承云啊,在最青涩的岁月,情窦初开的那一眼,看见这个仿佛云端一样清远流水一样清澈的男子,天知道她花了多少精力看着童承云看着容柠然后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只是,她不懂,她也不懂啊,这样的两个人,一路踩着别人的心碎走过来的两个人,怎么能够分开呢?那如她这些心甘情愿的把心祭给他们的爱情的人,又怎么办呢?她看着面前的酒,不由自主地拿起来,想浇熄自己的噪乱。

“你真的懂么?”沈融抬起头,一双眼,迷蒙迷蒙的,却写满的清晰的痛苦。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说他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他说他再也不会爱了?为什么他那么悲凉那么绝望?为什么???”

一声声的为什么,一遍急过一遍,震得三个女生都没了声音。

有一种叫做心疼的感情慢慢在空气中飘荡。

心就这样纠紧了,纠紧了……

“你们知不知道,我,呃,我这样并不是因为被他拒绝了,呵呵,呃,我在他身边近四年了,很久了是不是?他不爱我,这我还是足够时间看清楚的吧,呃,呵呵。”

沈融低着头,头发垂下来,看不清表情,只看见她膝盖上的水迹在一点一点扩大。

“我从来,不,呃,我们,这一帮人,从来,都没有走进过老大的心,呃,他总是看起来那么波澜不惊的,似乎活得多么顺心自在,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快乐的。快四年了,呃,快四年了,承云,真的很少很少大笑呢,他,活得很寂寞吧,他总是看着一个地方发呆,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叹气,他总是皱着眉头还要笑得温和,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我是真的难过,很难过。我难过他为什么活得那么不快乐,难过他要自己呆在地狱里,根本就不想被救赎。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啊,我不求更多,为什么,为什么连这样都要推开呢?我真的,很爱他啊,他,真的很辛苦……”

声音越来越低微……

“今天,第一次,他跟我说了心里话呢,呵呵……”

…… …… ……

“有一次!”沈融忽然大声起来,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的看相空气中的某一点,“有一次!有一次承云跟我说过,他说:‘融,我这么的爱你啊。’呵呵呵呵~~~~”沈融开始笑起来,一直一直笑。

容柠和王雨却都苍白着一张脸对看着,前所未有的无措。

“虽然,虽然我知道,只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呵呵,但,也足够了,足够了,足够了……”

容柠慢慢的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酒一时只觉苦涩难忍。

童,已经四年多绝口不提‘爱’字了。

没想到酒后失言却成就了另一个女子的一场梦。

再就无话,都各自怀心事的喝着酒,直到

夜深,露重,风凉。

另外两个人都斜斜歪歪的醉躺在地上,容柠坐在落地窗旁,对着月光自斟自饮。

从没一刻这样恨自己的酒量。

开始烦躁,也干脆躺下,看着夜空中星星点点的光亮,脑中呼啸起很多很多片断,想起刚才沈融接完电话回来自己的电话就响起来,童只是淡淡的询问今天吃没吃晚饭。呵呵,容柠想到这里无声的笑了笑,童呢,还是那么平静温和的语调,可容却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见过童妈妈之后的心情。呵呵,毕竟20几年的感情,但到头来,却竟也只能这样了。

挂一通电话,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言辞,隐晦的诉说关心;接一通电话,答一些云淡风轻的话语,暗暗的传递平安。

只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坚持着自己的爱。

拒绝一个美好的女生或留下心疼的泪水。

面对面时连眼神都无法接触,更遑论相视微笑。

天各一方时彼此关心询问的立场都无。

她嫉妒沈融啊。

起码,她还有立场哭,有立场伤心,有立场宿醉。

她歪过头看向沈融,脸上泪痕还未干,一夜之间就明显憔悴。

爱呵,真的让人,很疲惫。

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身边默默地爱了他四年。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聪慧善良,看得懂他的寂寞看得懂他的回避,所以也体恤的没有以爱施压,她要得越少也就越难拒绝。可是,童,仍旧不要。

“他跟我说,他爱过一个女生。此生也就只打算这样过了。”

容柠一震,沈融还是闭着眼,声音嚅嚅,泪痕又添新。

沈融不知道还有人醒着吧,容柠合上眼。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还是放任眼睫湿润,但那滴泪,终究还是没有滑下来。

但觉心底有什么地方裂了道口子,不大,却极深,周身都渐渐漫上一种痛。那种痛很缠绵,丝丝扣扣怎么也摆脱不掉。

他说,爱过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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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容柠睡得极不踏实,只觉耳边一直嘈杂不堪,做了一个接一个的梦,真的假的,却没一个是好梦。

她又梦见了那一天——童的妈妈晕了过去,她的妈妈也晕了过去。

童甩开了她的手,那是他们认识17年头一遭的事情。

整个医院里,白惨惨冰冷冷的走廊里只有她跟父亲站在两头。

像两座遗世独立的冰山,冷冷的对峙着。

“我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父亲!”她看见父亲狠狠的将手里的材料向她掷过来。咆哮声之大震下了她满眼眶的倔强的泪,她的头疼得像要撕裂开来,从不哭泣的她眼泪掉得那么急,身子狠狠战栗着,她的眼神,那么,仇恨。

然后,她又看见自己说了些什么,

接着又是一瞬间天旋地转,似乎整个医院都倾塌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她的身上。

她尖叫着醒过来。

天边已见微白。

她们两个还是躺在地热的地板上,盖着毯子睡得一派安详。

容只觉这屋里面一时静谧得可怕,她踉跄得爬起来,走回卧室打开电视,是早间新闻,说着大政治小民事,容柠看着画面上忙忙碌碌的人们,生活的炉火温暖开始慢慢回到体内,虽然还是止不住地微微战栗。那个梦,太可怕。

然后,她又看见父亲。

这次父亲回b市停留,和每次一样给她挂了电话,问有没有时间见面。她一如既往的拒绝了。虽然已消磨了恨意,虽然童已渐行渐远,但她仍是没有踏出那一步,她怕,她怕她真的接了这支橄榄枝,她跟童就真的万劫不复,再无希望了。所以,她还是相佯装不见父亲的苍老与灰心,佯装不见心底的血脉流动。

她怔怔的看着电视,不知是不是因为做了很多梦,让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身边有爸爸有妈妈还有童,空气中似乎随时都有花朵绽开随风漂浮。

那个时候多么多么好。

忽然,她听见两个字,离开!

离开离开离开,她一下子慌乱起来,都要走了么?都要离开啊??不行不行!不准走!不准走!!!

她慌乱的拿出手机,直觉颤抖的拨号,然后突地停了下来。

拨给谁呢?拨给谁呢?要谁不准走呢?

这个问句忽然演变成一片莫大声响的回音,狠狠的撞击她的头。

容痛苦的弯下腰去,将脸深埋进膝盖中。

她才知道,在亲人和爱人之间真正做选择竟是如此残酷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

她,其实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自己无法选择的,她狠狠的攥紧手指。

她,一直都在逃避。

谁在爱呢?谁在恨呢?谁无辜谁残忍呢???

一时间有什么东西打碎了,又好了。

她累了。

她只是始知自己所受的痛苦远不及童的万一,童竟是一直都面临着这样的抉择么?

总要选择一个,背弃一生么?

心痛放肆的蔓延,麻痹到指尖。

是自己,是自己逃避了选择,把这份无法作答的选择题推到了童的面前。

呵呵,原来啊,

所有的人,都无辜的站在这里,等着童来爱。

童心力交瘁的,用尽了力气去爱所有人,而偏偏,忘了爱自己。

爱父亲,所以甩开了容的手;爱容,所以放弃一切的远走天涯;爱奶奶,所以闷声扛下来可怕的伤疤回到病床前;爱母亲,所以跟容整整两年见面不相见;爱容,所以撕裂了自己给了她一年多的神仙伴侣;爱母亲,所以见面仓促推出沈融;爱容,所以又拒绝了沈融……

呵呵,傻瓜啊,傻瓜……

童,你不知道我多么多么的心疼你啊……

电话接通了,容有些惊悸的将话筒拿到耳边,是谁呢?是谁?她挂给了谁?

“喂?你好。”低沉稳重的男声,隔着话筒也能感觉到压力与威严。丝毫没有清晨的含糊困倦感。

容的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爸……我想见你……”

第 26 章

坐在树下的草坪上,容默默的注视着那栋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别墅。

近亲情怯么?

那里面有她的,父亲。

让她出走这个家,并恨了整整四年的人。

曾以为,这一生,她都不会再想面对他。

看向树下年代久远的秋千,在这里,她曾跟童度过无数个快乐美好的时光,在这片草坪上,两个小小人儿并肩坐着,她第一次尝到了张嫂的手艺,她第一亲到了童的嘴。

她眨了眨眼中的湿意。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离开了,背弃了这里,忘记了做秋千的人。

四年了。

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些年,哭过,痛过,很多情绪沉淀了,记忆深处的点滴开始一一浮现。

她的父亲,即使事业繁忙,却永远会抽出时间耐心的听她讲那些小小事,教导她要坦荡做人,志存高远。相对总是寡欢寂语母亲,父亲飞扬的神采和豪迈的大笑就是她幼年的天堂。

随着长大,父亲不但变成她的全能老师还是一位睿智的掌灯人以及一位明慧的知音者,甚至在极少数父亲遇到郁结的时候,也会浅显的向她倾诉抱怨,然后父女俩相视一笑,一舒郁气。可以说,她是父亲这世上最接近他那颗孤傲高远的心的人。父女俩之间的那种深厚的亦父亦友的感情,曾是她这世间最大的骄傲!

她是多么多么的骄傲啊……她的爸爸啊……重情至性智慧博学有胆识有远见像是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

这些年的执意逃避和狠心伤害单单只是因为童家的变故么?

不只吧,不只啊,也是恨他摧毁了她心中的神祗吧,恨他,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她,不顾童去毫不留情的对待童爸爸直到将他逼上绝路!恨他,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地对待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妻子以及,自己!

平地起风,山雨欲来。

容眼前似又出现了四年前那天医院中的对峙,她毫不掩饰恨意的眼狠狠的伤害了一向刚强的父亲,他咆哮着:“我不准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你父亲!”

然后她说,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满是绝望凄苦,她说:

“你杀了童的父亲!!!!!”

雷声隆隆,她只觉耳膜酸痛,世界一片凄冷。

一切言词在那一天面前都失去了力量,她怎么能形容那一瞬天翻地覆的彻骨疼痛?!!! 她知道,从此,她信仰的,垮了,她坚信的,变了。

她咬紧了牙倾尽一切的去恨他恨他!她逃出了这个家,她无颜面对童家的一片狼藉她无颜面对她的童奶奶刘阿姨她更无颜面对童,她无法面对她的父亲,他是个刽子手!!!!

全世界都恨父亲,童家所有的人,他们深深的恨着父亲,恨父亲逼死了童爸爸!母亲,她的母亲,那个跟童爸爸青梅竹马藕断丝连的女人,也可以恨,恨得躲到天涯但愿永不相见。以及,所有的亲朋甚或路人,都可以骂上一句:手段很辣,毫不顾念多年毗邻之情!

包括她。

可是,她不能。

她更不该。

她没有资格!

正因为上述的这一切,她更应该陪在父亲的身边!

在视同家人的人恨不得噬血焚骨之时,在倾心相待的妻子仍是决绝的为了那个男人远走他乡之时,在容清楚的知道正是因为比邻而居了多年才让父亲使出这样激烈的手段时……

她不该恨。

可是她还是恨了,一恨就恨了四年,形同陌路。

因为一向极为溺爱她童爸爸,那个清俊的男子,确实是因爸爸而死的啊!!!她的童,就这样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了啊!!

她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啊!!!!!!谁来告诉她!!!!!

那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一场永不退色的梦魇。

让她怎么能接受昔日的和谐只是一场太过盛大的假象,昔日的恩情不过都是掩饰真相的丑陋!

有人说,人,终究是一种极端护短的动物。

所以,即便知道,一千一万个理由都抹不去这一条人命的现实。

飘荡了四年,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回到了家,回到了她即使一直恨着却从未停止过爱的父亲的膝前。

这是她的爸爸。她已不想再去深究当年爸爸是怎样拿到那些走私的证据和那本帐簿的;不想深究如果当年童爸爸没有从楼上跳下去爸爸是不是真的会像扬言中一样真的以此毁掉童家百年基业;更不想深究在最最伊始母亲是不是真的那么不甘愿的被外公压上花轿嫁给那时已是声名鹊起的父亲……

还有那一场打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的战争,最终输了尊严的童爸爸的和输了母亲的父亲究竟谁是赢家?

这些,她都不想再去探询。

她只知道,从母亲进了容家大门起,一无所知前缘的父亲对这位小自己十整岁的少妻疼宠的无以复加绝无一丝亏欠。

恨母亲么?

可是问问自己,再怎样的岁月经年可能忘记童?

怎能?

再怎样的岁月经年她也不可能忘记那些俩小无猜青梅竹马执手相看的日日夜夜!!!!!

只说庆幸,庆幸自己不必被迫背负家族兴衰的登上花轿。

这一生,说是命运弄人也好情深缘浅也好,她早已打定主意,若无法执子之手,她但愿就这样孑然的过了。

而那浩劫里,母亲,父亲,童爸爸,甚至还有明知一切却执意下嫁守候的童妈妈,在那一场岁月中都作了自己想做的事吧……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力气去断判对错,这世上是非的界限本已太过模糊。她只是知道,她年老的父亲这些年在众叛亲离的孤寂中也并不好过,而她这个无论心中种了多少正直恩义的女儿,最终还是决定,只做一个女儿了。

是老了么?太过疲惫,忽然觉得一个人在这世上能拥有的能留住的能珍惜的真的是太少太少了,仇恨耗尽了精力却只让伤口更深更痛。

被所爱的人伤害的锥心痛楚太过残忍了,她知。

所以,不要跟她讲那些道貌岸然的大道理了,她只是一个从小被父亲锦衣华服优待娇宠的小女子,她已无力再去背负仇恨了,时光荏苒,她只是知道,他们,她和父亲,是血浓于水的挚爱亲人啊!!!!

纵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都不能再以父亲对她的爱来伤害他了……

父亲就是负尽了天下人,也从未做过一丝一毫想要伤害她的事啊!!!

风愈发的大起来,卷起地上的树叶,夹杂了些许湿意。

容又看向那栋老宅,却也只是看着,心下暗暗嘲讽自己的懦弱。

侧偏着头,刻意不去看隔壁那栋她熟悉如自家的豪宅,微拢了眼睑掩去点滴涩意,这些年,她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所有的人都活在痛苦中盲目的互相折磨。

如果说,有一些人,注定并且甘愿的呆在地狱深处了,那至少,尽力去让那些还可以活过来的人,摆脱那一场梦魇吧!

哀莫大于心死。

她这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善么?

抬头看天空翻滚的乌云,明明都已想清楚,为什么却只是在花园里呆呆的坐了一下午,连门都不敢迈进去?

她,失了立场的她,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父亲,她多么想开口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又觉得太过做作!她想跟他说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的女儿!她还想说当年她认为父亲没有做错而她也不曾后悔,她想说她想他并不是存心要逼死童爸爸的!她想说事到如今无论是非她只想还他一个家她只想拥有一个家,什么恩怨一家人一起承担吧……

可是会不会太迟了?父亲还会不会接纳她这个曾经叛逃的女儿??爸爸,怨不怨她????

“小姐!你真在这儿?!”容柠一惊,看见张嫂推门出来,“饿了吧?进去吃饭吧!”圆圆的脸上满是关怀温暖的笑意,眉目间全是慈稔,毫无多年不见的疏离。

“嗯!”她尝试着回一个笑容,像是一开始一样。她踉跄一下,站起身坚定的走过去,脊背僵直。

第 27 章

在沉默中用餐,却没有一丝压抑,原来,这就是家。

阔别四年的,家,以及这一顿和谐家宴。

抬筷去夹酥羊排,父亲却更快一步的夹起最大的一块放到容柠的碗里。

很棒很熟悉的味道,张嫂的手艺四年间更是臻于完美,可是喉间却有什么哽住无法下咽。

默默地喝一口汤掩饰,连漂浮的香花都修成着熟悉的形状,手开始微微颤抖,这是她的家啊。

“来,多吃点。”又舀一勺她爱的青笋。

啪嗒!一滴泪就这样坠落。

然后越落越多越来越汹涌。

“唉……”容父撂了筷,一向镇定自持的脸上流露一丝丝哀伤和不曾有过的深深无奈,“柠儿……”

“爸!!!”终于,容柠终于当面喊出了这个称呼,扶倒在父亲的膝头痛哭失声,“爸!!!”多少话都化成这一声呼唤。

“哎!哎!”连应两声,开口也已略见哽意,老了啊老了。

“爸!!!爸,爸爸!!爸爸啊……”一叠声的喊出来,像是喊尽了这些年的辛酸,泪水滂沱。

怎么能忘啊,泪眼朦胧中父亲斑白的鬓角和眼角的风霜仍是清晰的刺进容的心底。这是她最最敬爱的父亲,她心目中一直伟大如天神一样的人物啊!

雷声隆隆,豆大的雨点开始倾盆而下。

四年了,四年了呵……

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的落下来,父亲温厚的手掌缓缓缓缓的抚上了她颤抖的肩膀。她更加抑制不住的悲泣起来,为这熟悉的温暖更为父亲的迟疑!

是她!是她伤害了父亲!!!

父亲啊……

即便终归有罪孽,那就一起扛吧……

“爸……”起身狠狠地抱住爸爸,惊觉手下的瞿瘦正诉说着老迈,再拥紧些,直接将眼泪鼻涕都擦到了爸爸质地优良的绒衫上,像童年的时候一样撒娇耍赖轻轻的摇晃。

但觉手下的身体震了一下,慢慢的放下紧绷。

“唉……”又是一声喟叹,沉重却悠远,像是隐忍了多年终得舒缓。搭在女儿肩上的手开始打着节拍,像在哄小小婴儿一般。忍不住抬头,似乎又看到了那些快乐的岁月,妻子贤淑女儿精灵,自己全力在事业上冲刺只觉是世界上最满足的人。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得知原来毗邻多年的称兄道弟的朋友竟是妻子眉间那一抹愁思,在看见他们郊外私会之后,心中的因背叛、欺骗、辜负的种种情绪汇成滔天的怒焰,只想燃尽一切方罢休!可是,童洛,毕竟曾是他一心相待的兄弟啊……他……而他……唉……低头看着怀中哭的伤心欲绝的女儿,这是他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小人儿!轻轻的拍抚,在他心中,最愧对的人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了啊,眼睁睁看着她跟童……他这些年……他无怨……

总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柠儿,为父会再给你撑起一片天的!他的女儿啊,骄傲的飞翔吧!

“爸……我、我……这几年……我……”哽咽着却仍是无法诉诸于口,

“爸……你、你过得……好不好……”抽噎着。

凄迷中,似乎看见父亲笑了笑,眉宇间又像是找回了壮年之期的拓达,开口却已是一片安详:“过去了,都过去了。”手轻轻的揩过女儿满是泪水的小脸:“别哭了,乖,都过去了……”

“爸!!!”冲进父亲的怀中,眼泪肆无忌惮的倾泻着,但要将心肺都要哭出来的嚎啕悲鸣……

都不必说了,是呵,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童,都过去了。

童。

我终于做了选择。

你,怪我么?

第 28 章

“麻烦在这里停车!”容柠付了钱,“谢谢。”

看着计程车绝尘而去,她呆呆的站在路边愣了一会。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总是在不停的相遇和离别中度过,暗叹一口气,最近自己的感触总是很多,一点点小事都要伤神半天。举步有些茫然的向繁华的步行街上踱过去。

刚在机场送父亲离开,这些天的相处虽仍有禁忌不可提起,但也已为彼此心中安了家。父亲啊,临入关前看向她的目光让她低下头去,心头酸楚无力直视。

“柠儿啊,为父这一生欲求很多,声望地位金钱荣誉还有……”顿一下,“可如今,也只希望你能幸福。求那么多,今日也只剩这个心愿。”慨然万分的舒口气,“不论你如何去做,你永远都是爸爸最骄傲最疼爱的女儿!”

眼眶的酸胀感再次袭来,容柠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冬日,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身边的人潮熙熙攘攘,她只是将自己放逐其中,仿佛如此就能掩饰她的孤单。

远远的看见两个华服女子亲热的走出一扇气派的商场大门,是刘姨和任可儿。容柠对自己苦笑一记,真是冤家路窄啊。可自己这样远的距离在人群中就能一眼望见是不是可以说也是因为多年的熟稔。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到街口坐进房车中,后面跟随的几个西装革履将大大小小的袋子放进后备箱,然后其中一位面容很是清俊的三十几岁的男子也跟着坐了进去。容柠从巷弄里折出来,是那天童提到的什么余叔吧。

呵呵,不论怎样,他说的话还是一字一句的谨记心间啊。

接着在人群中晃荡,却不进任何一家店,只是在步行街上走过来再走过去。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

人渐渐的少了,都回家了吧,可是她的家呢?

仍然盲目的走,走过广告牌,走过咖啡店,走过夜市,等红灯,过马路……

脑中却不期然的跳进刚才的画面,那些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中,最外面的她瞄见了,是一个很著名的保健品牌,针对老年人的。

童奶奶病了,童说过,所以她知道,飘荡的孝子就要回家去了。童奶奶算来今年已经近八十岁了吧。

有一些情绪在心头翻搅,她好想见一见……奶奶啊,她很小就没有老人在了,童奶奶就是她的奶奶啊……可是,她不想见自己吧……容柠想到了童手臂和背上狰狞的疤痕。

瑟缩了一下,天气真是冷啊,她的手脚全部都没有知觉了。

天已经很黑很黑了,她在一盏路灯底下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才惊觉自己一直在原地徘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有一滴泪掉下去,隐没无声。

然后她看见了另一双鞋。比她的要大几号,棕色小牛皮,做工精良。稳稳的停在她身前。

“怎么不进去?”温和的男声,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那么弥足珍贵,仿佛是心间那最后一碗热汤,因太过稀罕,倏然喝下连眼泪都要呛出来。

原来自己这样的随意行走最后仍是回到了这里么?

容猛地抬起头,将自己已是泪痕斑驳的脸j□j裸的暴露在灯光下,一双大眼中的迷茫挣扎痛楚分明的像是化作利剑,直直的就要扎进童的眼底。

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该用哪一种伪装来面对了,索性就这样无伪的坦然吧!

“回家吧。”不细听是分辨不出那一丝颤抖和隐秘的心疼的。童承云眼都不眨一下的揽过容冻僵的肩膀,手稍稍有些重。

容有一瞬间诧异,但立刻就从童低垂的眉眼中明白了他的所想。

心就像让人狠狠的攥了一把,生疼生疼的,却不敢去揉,怕更是血肉模糊。

恍惚间微微的笑了,何苦呢?

是呵,何苦呢,都已如此境地,何必苦苦相逼???

“什么时候回来的?”清了清嗓,声音却仍是极哑极哑。

“今天下午四点。”童承云的眉头皱了皱,紧了紧手。

正是爸爸登机之后,他说的这样详细,那就是说,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这几天她的去向是不是?

回家在童的监督下洗了一个很彻底的热水澡,喝了一大碗姜汤。

把空碗递给童,有些迟疑的看向他近日明显瘦削的脸孔。

“有事?”童看向她的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宽容鼓励。

可以问么?容在童摆好枕头后顺从的躺下。

“童……奶奶,身体还好么?”

看着童神色间明显一暗,容的心紧紧揪起。

“奶奶年纪大了,冬天还是难捱。”童将她攥住被角发白的手指放平,“目前还没有什么大碍。”

容心放松些,眼底又浮现点点泪光。童他用“奶奶”呢,他不怪自己么?她去见了她的父亲啊,这些年,包括那次的私逃,她从来都没问过童到底有多恨爸爸。不敢问。

童承云掀被上床,将容紧紧密密的包拢在自己的怀抱中。看着她的头顶的目光复杂难辨。

当他看见容家父女俩在花园中说说笑笑时,心头那一瞬涌上不可抑制的尖锐疼痛,粉饰多年的梦境就这样被残酷而直接的打碎。这些年他一直在拼命跟自己说,容是容,她父亲是她父亲。但终究,他还是无法接受他所爱的人跟他的杀父仇人欢聚一堂的情景。

可是他看见了容脸上的笑容,那么梦幻的充满着濡慕之情的笑容,还带着点凄美却极是厚重安然。

他xiōng口如遭重击,久久不能回神。

这些年,容为了爱他,抛弃了自己的家舍掉了自己的根啊。

所以,她的笑容永远那么单薄飘浮……

原来如此啊……

也是那一瞬,他知道了自己究竟有多么爱容。

是真的真的爱着这个女子,所以,为着她那抹安然的笑容他自动的麻痹了自己的心。

片刻间的事情,他转身回到了童宅中。当一切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见。

轻吻她的发丝,细细密密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叹息着。叹息啊。

埋在他xiōng口本该睡着的容强烈的震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慢慢的扯开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我也是呢!”声音满是欢喜。

然后任由两行清泪从她幽黑深邃的大眼中直直的淌下来。

不忍再看,童闭上眼睛。始知自己的话有多么残忍可笑。狠狠地拥紧她。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时日无多,时日无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不捱到最后一刻,再怎样的变故他们也都是只当盲了心看不见吧。

再怎样的折磨痛楚都可以睁着眼硬生生的挺过!只求眼前还有彼此。

不捱到最后一刻,如何甘心放手?!!

又或者,正是因为早知有一天会天涯两隔,所以如今才可只争朝夕的不计较任何其他。

第 29 章

“当当当”管院学生办公室的门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答话的是齐飞。

屋里面有四五个人,都是曾经红极一时的管院大头目,如今毕业将近,被老师以人情为压力召回处理他们这届的离校事宜,希望能有个顺利稳妥的“后事”。

“好久不见啊。”低沉的声音,声线饱满华丽。

“楚一!”齐飞一个高蹦起来冲过去,“好小子!一走就两年啊!连点消息都没有!”齐飞一拳捶上蔺楚一更显宽厚的肩膀。

“是啊!太不够意思了!可回来了!”展威也围过去,一脸雀跃。

“呵呵呵~好了好了,我知错了还不行么?”蔺楚一在两个人的围攻下频频躲闪,“系花沈,别来无恙啊?”一双桃花眼闪啊闪的。

沈融笑着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齐飞的拳头又飞过来:“知错可不够!太没诚意!说说怎么赔罪吧!”

“月底去我家的湖边别墅野餐吧,都叫着!多玩几天!大家好好聚一聚!”蔺楚一很是豪迈的说,立刻听到一片欢呼声,“怎么样?童?”一双深邃的眸看着虽是一脸淡然却也掩不住欣喜的俊颜。

“好。”淡淡的应着,没掩饰语气中的萧索。对视的眼中流转折只有彼此知道的叹息。

沈融抬眼看着愈发霸气沉稳的蔺楚一,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真切。他说,童。

童,怎么听着这么奇诡,怎么会有人称呼人只喊姓不叫名的???

“齐飞!把牛排递给我!”展威吆喝着,然后把手里烤好的**心递给王雨,引起嘘声一片。

蔺楚一两手分别拎了两打啤酒从屋里出来,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放到桌上,“不要抢!还有很多,一人十瓶打底,不够可补……”

顿时惨叫声叫嚣声此起彼伏。

酒近半酣,人都开始有些疯癫起来,其实本是一帮都各怀了心事秘密的人,但却有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凌驾于一切之上,都说一笑泯恩仇啊,可却泯不了刻骨的爱情,但至少此时此刻,眼看临别将至,全都有些坦然有些慨然的看待这四年的青葱岁月。

划拳啊,接歌啊一项一项玩下来,不知道谁提了一句——真心话大冒险!

顿时四下安静了下来,虽然诸位道行高深的大人们都是面不改色的噙着笑,但心里都清楚,这是真真戳到了他们的软肋。

然后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梁敏敏吃一声笑出来:“怎么?都怕了?”

齐飞第一个炸庙儿了:“谁说的!怎么个玩法?!”

众人的眼光一致看向席中最讳莫如深的三个人。

众人围了一个圆桌,在蔺楚一家别墅临湖的花园里。从左到右依次是:齐飞、童承云、蔺楚一、展威,王雨、容柠、梁敏敏、沈融。四男四女各占据桌子的半壁江山。众人为免蔺楚一跟前两任女友相邻的尴尬,又免沈融挨着童承云,齐飞又要腻着沈融,展威和王雨是必须的形影不离……

一番计较下来其实不过须臾,等都面不改色的快速盘算落座后才惊觉梁敏敏竟挨着容柠,隐隐觉得不妥,可两人又神色自如的说笑也就罢了。

刚才拼了很多酒,此时的沈融和王雨已经有些迷糊。梁敏敏也略显醉态,摆脱了些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反而看着她驼红的双颊很是可爱,齐飞和展威自是吵闹不休,而剩下的三人则都苍白着脸噙着高深莫测的笑。童承云穿一件白色衬衫,休闲款,头发柔软却根根分明,不胜酒力的童因酒精的关系整个人都染上了一种温暖的气息,衬得一双异样美丽的黑眸星光闪闪,明亮非常。蔺楚一则穿一件黑色的t恤,微紧,勾勒出分明的肌肉,不可否认很是“骚包”和性感,简简单单却很合他亦霸亦邪的气质。容柠还是披着长发,一身火红的衣服,却不知怎的,反显悲怆。

圆桌上放一只空酒瓶,旋转,停住,瓶口朝向为须做出选择之人。

显而易见,多圈玩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选了大冒险:齐飞爬了树、展威围桌子蛙跳了三圈、王雨对着展威大声表白、梁敏敏右手摸耳朵原地转了十圈、蔺楚一被逼唱了一首韩红的歌……

全部笑倒,直不起腰来。

然而,鉴于前车种种,大家痛定思痛决定改制——瓶口朝向之人必须“大冒险”,而瓶底朝向之人则必须“真心话”。

虽然顾虑很多,大头目们一方面不肯低头自认懦弱一方面又安心于没有人敢提出过格问题所以也就坚守岗位没有逃窜。

一圈、两圈、三圈……

沈融发誓,当瓶底停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搞不清楚状况,众人的问题一箩筐的砸下来:第一门不及格的科目、三围、12岁的身高、甚至是几岁才开始不尿裤子……

可算抓到一美女,一时之间群情激动。

最后统一了一个问题,是齐飞提的,大家自然不再多嘴。

“最迟什么时候结婚?”怪怪的问题,可是沈融看着齐飞执著的眼却知道他的隐台词。这些年,不是不感动的,只是爱人的心啊,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改变的是不是。下意识去看童承云,他还是一派波澜不惊的表情,这么多年,从不曾见他开怀大笑或是愤怒悲伤,连拒绝她时,声音都是那么温柔动听,像是饱满的水珠滴滴嗒嗒的落下来,在阐述一个美好的故事般,但是他说:“我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了,无法再爱人了……”他说的那么轻柔,可却带着不能忽视的认真与决绝。

“29岁吧。”若是30岁还不结婚,爸妈一定会把她直接压上教堂吧。她永远不想让父母为她cāo心。可是承云,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忠于我自己的心,还有六年。你不要有压力,我只是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而已。你这么好,这怎么能怪你。

一旁的齐飞看着沈融暗暗的下了决心。

沈融转动酒瓶的时候神思恍惚,酒瓶只走了两格就停在了容柠的面前。

哇哦!太经典了!瓶口冲着童承云哪!一下抓到两个大头目!

大家也是叽叽喳喳了半天,但都没有说些什么实质的,最后都一致看向蔺楚一,让这位前男友作最后的判决。

两个这么出色相配的人,分开两年的时间又都没有传出绯闻……

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啊。

蔺楚一勾起抹邪气的笑,潇洒的弹了个响指:“初吻年纪。”

哎哟!翻旧帐了不是?!

“四岁半。”

引起抽气声无数。

轮到大冒险之人——童承云,唱歌唱歌唱歌!!!从来没听过老大唱歌啊!!

只见老大微微一笑,一种雍容的华丽气度倾泻而出。

就在大家以为会听到意大利歌剧或是法国流行乐至少也是美国乡村音乐的时候,一串熟悉的旋律将众人都震得惊讶非常!

竟然、竟然是……周董的……“简单爱”啊……

看向老大略显缥缈的神态,唇畔含笑,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一双眼看过去那么的深情款款。大家一瞬间却又觉得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河边的风在吹着头发飘动

牵着你的手一阵莫名感动

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

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

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xiōng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

我爱你

你爱我

一曲完毕,众人都久久不能回神。从来不知道这一首这样欢快的歌可以被唱得这么凄美,这么柔软,这么深情,这么让人伤心到想落泪。像是承载了全部的悲哀,全部的向往、全部的遗憾……

心,好痛好痛啊,好想哭哦……

这样的情绪笼罩着众人,长久不散。所以后来的后来当瓶底停在童承云眼前时,沈融那么不顾一切的问了:“你……你爱的人……是什么样的?”声音颤抖的一如她的心。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紧紧地盯住了童承云。

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人让老大深爱至此???

童承云缓缓地倒满了酒,一口干下。

“她啊……没我好看,也没我聪明,呵呵呵~”

大家的脸皮开始抽搐,老大是在耍他们吧?哪有几个人比他好看比他聪明的啊?可是这样周身浸满了感情的老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她很美,美得很有活力很耀眼很张扬,像……太阳。像太阳一样。我的太阳……”低低的说,魔咒一样,“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她会唱歌跳舞弹琴但她更会讲笑话逗人开心。她很骄傲,很爱臭屁,喜欢别人夸她,可是要是有人说她不好,她会很虚心的跑去问人家为什么这么讲……呵呵呵,真是个傻瓜……”再倒满,干杯,“她总是丢三落四,但对关心的人却很细心。她每次生气都是转眼就忘掉,她可爱的时候像小狗一样,真的很可爱……”嚅嚅的,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想说的太多了,又倒满酒喝下,“她很善良,她还非常坚强,很少哭,呵呵,也没有人舍得她哭,她有时候会很任性发小脾气,不过也没关系,大家都很喜欢宠着她,她很乐观,从来都不会情绪低落,永远都精神十足。她……还很孝顺……”童又倒一杯酒。

“童,别喝了。”蔺楚一压住他的手。

“我爱她!”童承云直直的看向蔺楚一,近乎低吼了。

“我爱她!我真的爱她!”拨开楚一的手,径自干杯,“她是个笨蛋。她是个笨蛋!像我这种人有什么值得爱!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懦夫!!!”甩手将杯子掷出去,应声而碎。

沉浸在感动中的人们也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含着泪的沈融开始后悔自己问了这个禁忌的问题。她宁愿永远不知道也不想承云这么痛苦。

“你不是。”低哑的女声,压抑的,听不出情绪,“你不是懦夫,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你即使自己这样痛苦也要面对童家子孙的责任,也不能背弃了这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爱情,是一项奢侈品,没有,也没关系的吧……所以,童,不要……再难过了……没关系的。”

童承云就这样看着容柠,怔怔的:“不会……怪我么?”

“……不怪你。” 漆黑漆黑的大眼盛满了不知名的情绪,轻轻一眨,有什么东西化作剔透的水晶落在地下,碎了。

王雨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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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家都起的很晚,在湖边本说钓鱼,结果却打起了水仗,吵吵嚷嚷笑笑闹闹。但是有什么改变了,说不确切,但却清清楚楚的。

老大愈发的沉默了,温和的气息已掩饰不住悲凉。容柠像是一夜就开败了璀璨,一丝生气也无。蔺楚一的笑不再豁达,多了丝隐忧。沈融的伤心忧心自是不必说。她看着玩成一片的众人,直觉有什么事就要发生再也挽回不了。明明都挂着畅快的笑怎么就觉得那么刺眼决绝。她抚着自己狠狠抽痛的心。

而且,容柠也叫承云“童”呢……

王雨在一边恹恹的拨着土,提不起精神。

“说说吧!”展威一屁股坐到她旁边。

“啊!什、什么?”心虚的撇过头去。

“王雨。”总是吊儿郎当的展威难得严肃起来,“你也瞒我够久了。我知道没表面看得那么简单。你知道些什么?”

“我、我能知道什么啊?”汗滴。

“那你昨天干嘛哭那么伤心??嗯?”

“我、我……”

“好哇!旧情难忘是不是?”

“不是不是!!!”慌忙摇手,“我是替他们伤心啊!”

“他们?”

“唉呀!”暗叫一声糟!看来是混不过去了。

“威威展~~”

“撒娇没用!你就招了吧!”

“唉……我只能说,都是可怜人,当事人没公开,我没有立场说。展威我希望你明白。”王雨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好吧,我明白。”展威揉了揉王雨的头发,“只是不想看老大那么痛苦,我们能帮上忙么?”

王雨沉默的摇摇头,叹口气。

展威看向她的目光温柔,把她搂到肩头,慢慢拍抚。

“展威……”

“到!”另一只手敬个童子军礼。

“呵呵呵~”王雨笑开了脸,“我们好幸福哦。”

“一小般吧!怎么看你也比我幸福啊!找到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玉树临风潇洒无敌……噢!!!

你为什么踹我!哎哎!小雨雨你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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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天都累了,温柔贤惠的大厨沈融,做了好多种pizza,容柠先回别墅随便吃了几片就上楼了,说是很累。

男生们拿着渔具什么的回来后,一窝蜂的冲向饭厅。

“哇噢~海鲜pizza、腊肠pizza、至尊pizza、水果pizza……小融融~你的手艺真是赞噢!”齐飞一边嚷嚷着一边往嘴里塞。

“等一下。”童承云拦住齐飞的手,指着海鲜pizza少的两块问:“这是谁吃的?”眉头不自觉紧皱。

“容柠。她先回来的,精神头不太好,上楼去了……”

“这些白色的小屑是?”

“是扇贝,我新发明的把它们切成碎块……”

“该死!!!”童承云倏的低咒一声,变了脸色,神色甚是可怕。二话不说扔下众人飞身向楼上冲去。

蔺楚一紧随其后。

“好、好恐怖……”王雨摸摸心脏,软软的靠向展威。

“天哪!是我眼花吗?我好像见到老大的第二张脸了……”阿弥陀佛,希望是最后一次,展威默默补充。

齐飞看了眼泫然欲泣的沈融也跟上楼去。

第 30 章

清晨。医院。加护病房走廊。

经过一夜的抢救和治疗,过敏性休克这种病是不需要一直呆在这间最顶级的加护病房的。

但是童承云坚持。

“喝杯咖啡吧。”王雨伸着手沈融却没有接。王雨叹口气坐在她旁边,沈融从昨晚跟到医院知道容柠没事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说不动。看着她一夜憔悴之斯的脸庞王雨心中也是阵阵酸楚。

齐飞站在窗口抽烟,一颗接着一颗,不知在想些什么。梁敏敏在抢救完毕之后就走了,展威则蹲在角落里还有些惊疑不定。

毕竟,大家认识这么久,一向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甚至一个是楚一的前女友……是吧?这件事彻底打击了大家对现实的分辨能力,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所谓真相。

当一向从容淡定的童承云一脸焦急慌慌张张的紧抱着容柠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当永远温声和语的承云大吼着叫救护车的时候,当从不外漏感情的承云执着容柠的手一声声的轻轻呼唤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无比震惊的,哪怕是早就知道的王雨也被童承云的深情而撼动。

王雨慨叹口气,四年了,原来竟还是这样的爱着啊……

“你……一开始、就知道?”声音很哑。是沈融。

“沈融,我,我不是故意……我以为都结束了……他们,真的很不容易。”

“呵呵呵呵……”沈融低低的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停止不了的,近乎痉挛的,眼泪都笑了下来。

“沈融,别、别笑了……我……”王雨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的眼泪越掉越多,却越笑越大声。

“我、当、你、们、是、朋、友。”一字一顿的,恨意深深。

“沈融……我真的不是故意,我不能……”王雨从没见过温柔的沈融这么yīn沉的眼神,心中满是慌张和愧疚。

“呵呵呵……所以是我容易,所以是我故意到今天这个境地??呵呵呵……把你们当成好友,跟你们诉说心事,你们却一直像在看个小丑演戏一样!!!”嘶哑的喊声满是伤痕。

“融,别这样。”齐飞过来按上沈融仍是抖动不止肩膀。

“不要叫我融!!!!”沈融反应激烈的甩开齐飞的手,大声的喊着,“不要叫我融!!不要叫我融!!!!!‘容’不是我!!!不是我!!!一直都不是我!!!!”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等一等。”温和的男声,这一回难得流露出疲惫的情绪。终于从病房里走出的童承云周身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哀凉。沈融一僵,停了脚,追在后面的齐飞也一样,但两个人都直直的僵站着,谁都没有回头去面对。

“我很抱歉。对于大家,我和容、容柠都很抱歉。”童承云极诚恳的说,展威和王雨也都站了起来,刚办完手续回来的蔺楚一抿了唇立在一边。

“我们从没有一丝戏弄大家的意思。我和容本是邻居,从小就认识,”无视众人一致惊愕不已的表情,童的脸上没掩饰的有一丝丝回忆的甜蜜,“但是,后来……因为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分开了,在四年前。之后才认识的大家,所以……”叙述有些艰难,大家都怔怔的听着,

“我不否认这期间我们是仍有交集的……只因为,我、那么、爱她……明知不可为不该为却仍是无法自制得了……如今……总之,对于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希望你们能够体谅。” 一派坦然。

一片静谧之中,一声压抑不住的啜泣声起,然后沈融终是跑了出去。

齐飞回身就给了童一记勾拳。

一夜没睡的童毫无防备,踉跄的向后倒下,蔺楚一连忙扶住,大喝:“齐飞!冷静点!你以为童想这样么?!!!”

齐飞一脸怒气未消的甩甩手:“我知道!作兄弟的我体谅你有苦衷!我不怪你!但是沈融不行!这一拳是替她打的,所以……以后,你再不需要觉得对她亏欠!”言罢,扭头大步追了出去。

“童你还好吧?”蔺楚一看向童苍白如纸的脸色。

童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苦笑起来,眉宇间有着深沉的郁气——我,那么爱你,明知不可为不该为却仍是无法自制得了……如今……怕是……闹得这样大,“童氏”的唯一接班人进了医院呆了一整夜,现在的领头人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

眉宇间的郁气愈来愈重,简直就要压的人喘气不起时,远处高跟鞋的声音快速的响起,脚步略显凌乱,明显还非一两人而已。童眉间的积压的yīn沉却像是终于压断了线般,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反而只剩了一股子全然的疏朗。

他提步进了容的病房,坐下,开始认认真真地削一只苹果,也不知容能不能吃,他只是坐下来仔仔细细的削着。

容醒着,没有说话,只是偏着头看着童,眼神细细密密的,那么温柔那么哀伤那么无奈的看着童,这个她近乎爱了一生的男子,看他分明眉目疏朗,眼底却满是化不开的沉痛;看他分明淡定的坐着,却浑身肌肉紧绷着如临大敌;看他分明从容的削着苹果,却刀尖颤抖,每每几乎割到手指……

容就这样躺着,静静地看着童的点滴动作,她的脸上也显得一片欢喜平和,甚至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她听着高跟鞋的声音当当当的越来越近,她心中其实也是有一点着急的,但她还是美好的笑着,眼神却更加专注的盯住童,每一点细枝末节,她都想记住啊,她,那么爱他啊,这些年,以爱缠住他,偷得一响贪欢,看他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挣扎受尽折磨……如今……怕是……

“童、承、云。”冰冷威严的女人径自推门而入。

怕是……再无可能……这样亲近的相处……曝光后……再无可能了……

“承云哥哥!”任可儿跟着小跑的进入。然后是蔺楚一,他没有拦她们,只是谨慎的跟进来,他知道有些事情终是要面对的。

童承云慢慢的慢慢的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优雅的站起来:“母亲。”

容也缓缓的坐起身,张了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就愣在那里。

刘雅茹环视屋内的情景,急促的呼吸着,看起来愤怒非常,还有着显而易见的伤心。倏的,她倾身向前,两大步迈到容的病床前,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力道不轻,容被打歪了脸,就这样偏低着头,破浪卷的头发垂落下来,张扬的弧度更衬得容的脸脆弱单薄。

“刘姨!”在门边的蔺楚一来不及阻拦,沉声喝到。

而就站在床边的童只是紧握了双拳,一动没动。

在门口的王雨和展威被这一幕吓得张大了嘴。

“哼!都是狐狸精!!!”任可儿瞟了一眼紧张的蔺楚一,不屑的哼道。

“你说什么?”容狠狠一震,抬头盯住了任可儿轻问,“谁和谁都是?”她受这一耳光,是一个母亲扇的,她明白,她认。但是她决不同许别人侮辱……

“你和你妈。一个样!都是……唔……”话没说完,蔺楚一的大掌毫不怜香惜玉的嵌住她的双颊。任可儿惊恐的张大眼看着蔺楚一yīn沉的脸色,支支吾吾的:“你……要干什么……男人……唔……是不可以……打女人的!”

蔺楚一狂狷的一笑:“那从来就不是我的规条。你大可把话说完试试看!”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很是紧张,如同紧绷的弦。

“啪!”大家都张大了眼看向童承云——他反手给了自己一记狠狠地耳光。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五指印记鲜明。

然后他只是深深深深的看住了容柠,抬起手,轻轻撩开她颊边的零乱发丝,眼神那么哀伤那么哀伤:“照顾好自己,嗯?”

“嗯!”容重重的点头,扯开一个很大很灿烂的笑脸,“你也要一样啊!”很轻快的语调,只是有泪从眼眶中不断落下,经过弯弯的嘴角,落在洁白的被单上。

伸手,附上他偿还的五指印:“走吧。”轻如呓语,暗哑难辨。

“嗯……走了。”回身。

“对不起,妈妈。我们走吧。”

刘雅茹没有动,只是狠狠地盯着童承云缥缈的神色,心中被背叛的怒火翻搅着,她脑中想了很多种羞辱容柠话语,却又无法说出口,她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能……她好恨!!!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她?!!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谁来偿她的丈夫?!!!她有什么不好?!!而她们,又有什么好?!!!她的一生都用在爱童洛上了,而这个男人的一生却都用在爱另一个有夫之妇和跟其丈夫的争斗上了,甚至最后赔掉了性命……承云啊,这是她的儿子啊,怎么可以这样伤害生他养他的妈妈?!怎么可以这样一再提醒自己这一生只是一个可悲的配角,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又怎么对得起他晚年丧子的奶奶?!!

“你……”又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

“妈妈,”童伸手搭上了刘雅茹单薄的肩膀,“我跟你回家。我们回家吧。”刘雅茹看着她儿子掩饰不住的疲惫悲凉,想起了他四年前被抓回来时的样子,那时的他没有这样的倦意,即使被奶奶打得血肉模糊也是一声不吭。所以……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没有再去看容柠,只是扭头出去了。这一段恩怨……

童走了出去。

容闭上了眼睛。

第 31 章

“奶奶。” 童站在书房中间,脊背僵直,手紧握成拳。

童奶奶坐在书桌后,眼光似痛心似悲悯似叹息似无奈似疲惫的看着她唯一的最骄傲的孙子,这一幕,大概是四五年前吧,也曾有过,她老了,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自己抄起执家法的鞭条狠狠的就对他抽了下去,血肉模糊,心中的悲愤无法诉之于口,她苦苦撑起的童家,竟然死的死逃的逃,只余婆媳,何其悲凉?!

“奶奶。”童终于动了,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奶奶跟前,虚脱般的跪在奶奶在那场浩劫中失去知觉的双腿前,两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她一对骨瘦的膝盖,

“对不起。”

他可以放弃前途放弃钱权甚至放弃自己他可以孑然一身挺立世间高昂他骄傲的头颅只为那一个爱字!只为他心上镌刻了二十几年的一个 容 字!可是,他单单不能伤害为童家cāo劳一生的奶奶不能背叛为童家付出一切的妈妈。

所以,对不起。

童奶奶只是抬着头看着书房墙上那一幅装裱精致的全家福,许久许久,就这么看着,要将每一缕发丝每一个皱褶都看清楚般的,她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美满,似乎看到了最初的幸福。

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却仍迟迟参不透天意,究竟是什么,让这样一个好好的家变成这样?

他们曾经富足喜乐,曾经和睦幸福,只是如今,相见时只是痛苦看见了痛苦,微笑竟也是压抑对着压抑。

而如今,她最疼爱的孙子再一次跪倒在她膝前,她的媳妇又一次苦楚的抹泪,那一年的灾难像是再次上演,只是这一次她是不是还有力气站起来直骂承云是童家的叛徒,是不是还可以一边骂着逆子一边挥动鞭条?

她,累了。

她曾经在战火中紧抱着家当护着公婆仓皇逃窜,她曾经牵着丈夫的手送他带商队远行,她曾经一个人打理大宅内外,她曾经在丈夫遇难第二天顽强的站起来撑起惊慌动乱的家业,她曾经拉扯着幼子奔波于世,她曾经坐在主位上终于等到了媳妇茶,她还曾经在听到孙儿第一声啼哭时潸然泪下……

如今,她累了。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看承云的脸,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她最最疼爱的孙子,眼前似乎还有他小时候的乖顺样貌,怎么转眼间就已经这样大了,大到有了自己的心思,大到连他口中最敬重的奶奶也拦不住他的步伐了。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的,她想问他究竟什么是爱情?而什么又是亲情?她想问问他对着容柠的脸可真能忘却他九泉之下的父亲?!她想问,他究竟是凭恃了什么竟敢这样伤害已将一腔的希求与指望都倾注在他身上的母亲和奶奶??!!

可她就只这样坐着,看时光像画面一样交替流逝。

像是过了千年。

终于……

“回来吧,你还是我的孙子。”那么苍老那么苍白那么沧桑,叹尽了一世的倦意。

“……对不起……”童低喃着,终于紧攥住奶奶伸过来的手痛哭失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不知是对不起奶奶对不起母亲,还是对不起,自己。

或是,对不起,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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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啊。”蔺楚一将还有些虚弱的容扶进公寓,“坐好,我去给你倒杯水。”

楚一端水回来时容正对着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发愣,虽然童走后容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有多么大悲大恸,但楚一知道——

所谓伤心,是伤在心里的。

“给你。”将水杯递过去,看容顺从的喝了几口,然后轻轻地放下杯子。楚一在嘴边盘旋了多日的话却再一次说不出口了。

“楚一,有话就说吧。”容歪过头,轻轻一笑,苍白的脸上一双黑眸看不出一丝情绪。因掩饰的太过妥当反而让人惊心。

“柠,跟我走吧。”本想循序渐进的说出,不知怎的,一向沉稳的楚一却直接道出了主意。

容一震,别过脸去。

“离开这里,跟我走。”楚一有一丝紧张,“我后一年的实习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城市,临海,空气很好,非常的美丽,你可以去那里继续学习建筑,他们对桥梁,穹顶,彩绘大玻璃的设计让人叹为观止……”

容缓缓抬头,漆黑的眼睛中闪过了很多很多的情绪:“法国么……”

第 32 章

“容柠?”王雨拎着大袋的小吃走进容柠的小屋。

“在书房呢!”容柠吆喝着。

王雨走进书房,看见容柠正坐在一堆书中间细细整理。

“我买了吴记的烧鹅,先吃点东西再弄吧!”王雨清出一块地方,就在容柠旁边坐下。

“嗯,好。还真是有点饿了。”容柠笑笑,随意的拍拍手拿起一块就吃,“哇~真是好吃啊!不知道以后还吃不吃得到!”

王雨打开一听可乐递给容柠,看了一眼她满足的神色:“真的决定了?”声线中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担心关心忧心。

“嗯,决定了。”

“学校都找好了?”

“嗯,楚一联系的。”

“……”王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说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大家最近都还好么?”容柠像是看出了王雨的为难,直接问到。

“都还好。展威回家帮他父亲打理公司,齐飞进了承云的公司,现在忙得连见沈融的时间都没有了……更别提承云了,听说根本就是在不要命的工作,一天十几个小时呆在公司里面,而且坚持从底部做起,给他总经理特助不做,先在市场部忙营销,整个人发疯的奔波,累得连饭都吃不下还怎么劝都不肯休息……”

“沈融,她还好么?”容柠忽然出声,打断了王雨渐渐激动的描述。

王雨愣了一下,知道容柠不想听这个话题,只是,这样的两个深深相爱的人儿真的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暗叹口气,强打起精神:“她……不太好。”

“容柠,你不要怪她对你说那些话,我知道你心里苦,但她也很不容易。”后来出院时两人遇到,沈融情绪还很激动,说了很多刻薄的话。

“我知道,”容偏着头,神色带点幽绵,“我怎么会怪她,只要她不再怪我我就很满足了。”容柠转过头来握住王雨的手,“这几年真的很谢谢你和沈融,无论怎么样,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

“哎呀!别整这些肉麻的!”王雨有点不好意思的嚷嚷,但没有甩开手,“那个,既然这样,你走之前跟沈融见一面吧,她其实一直都挺后悔跟你说那些话的,虽然说站在她的角度确实是被欺瞒了有些情何以堪,但这从不是你本意,而且你也是受害者。她心里都知道,只是那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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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体贴的为两个人订了一处茶楼的雅座,而自己并没有来,她知道,这两个骄傲并美丽的女人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化解这场因男人而起的纷争。

而这两个美丽的女人却只是静静的坐着,互视着对方都明显憔悴的脸孔。

许久,沈融扑哧的笑了。

容柠也舒展了眉目,噙上了微笑。

“我不会向你道歉的。”沈融说,瘦了一圈的脸上一双美眸认真非常,“因为你一直占据了承云的心,而那是我永远都不能到达的地方。”

“我也不会向你道歉的。”容柠的眼睛幽黑幽黑的,深得看不出情绪却感受得到她的坦诚和忧伤,“因为你一直伴在童的身边,而那是我唯一不能去却最想去的地方。”

然后两个女人相视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又是谁讲的一笑泯恩仇?

没有尽兴,就干脆叫了王雨出来一起去k歌,狼哭鬼嚎的痴傻疯癫到大半夜然后又抱着成箱的啤酒回家继续拼,时间像是回到了那一季的夜晚,三个女人也是这样的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

彼时是为了童而醉,而此时究竟仍是为了童而醉还是为了自己而哭?

“容,童,容,童……”沈融喃喃的念着,“你们两个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喊人只喊姓不喊名的啊?真是冤孽,害我……喂!怎么会这样啊?”喝了酒的沈融完全放开了平日淑女的外衣,整个人红扑扑的。

“我也不知道,小的时候就这样了,可能就是为了彰显对彼此的不同吧……呵呵,有点幼稚是不是?”容也有些晕晕的,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让她就这样醉了吧。她还真是羡慕没喝多少就瘫在一边不省人事的王雨呢。

“哎,你真的要出国了啊?”

“……嗯,真的。”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沈融又喝一口酒,呛到了喉咙里,使劲地咳了起来,眼泪都掉下来,“承云明明可以出国深造,他是为了你才去的b大的吧?”

“……嗯,也许吧,我那个时候身体不好,本来我们想一起出国的,谁知道会这样……”



他……很爱你。”沈融仰起头,后来干脆躺下来,可是眼泪还是不断地流出来,“听齐飞说,他过得很不好,根本就是在自我折磨。”

“……”

“沈融,听说你在找工作?”容柠的声音有些含糊。

“嗯,怎么?”

“……没什么。”

“呵呵,你这个女人,不知道该疼还是该打!我会去承云的公司的,福利高待遇好企业前途无量而且小开还是世纪大帅哥,只要是女人都想去的!”

“沈融,我……”

“哎呀,你不提我也会去的。真的,我自己也想去的。我会照顾他的,这也是我自己的心意。无关爱情,只是我觉得承云真是太不容易了。他也是需要有知道他的人站在他的旁边吧,你就放心吧,有我和齐飞在,他一定会渡过去的。”

“……那就好……”

“哎,你也是一样啊,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沈融觉得自己眼眶又开始红了,唉唉,最近流的眼泪真是太多了,好吧好吧她承认,自己本来就是个爱哭鬼,一个没用的爱哭鬼。

真的很没用,失恋了却一直在担心情敌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最近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包括她多年无果的苦恋,她想,不管怎样,在童和容的面前她都没有资格说悲伤。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这两个人的爱情太过深刻感人她才释怀自己傻傻的单恋,她更不会承认是容这个女人的磁场太过强大,让她在友情和爱情面前,选择了友情。当然,是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涩的爱情。

第 33 章

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

容静静的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一片纷繁里,心反而更加沉静起来。

也许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第一次纵容自己将情绪放肆的写在脸上,跟着心随处游荡。

她就这样坐着,眼光像是看着人群又像是穿过人群,飘飘渺渺的落在远处,在那里她跟她爱的人曾手牵手的玩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从歪歪扭扭的小屁孩到穿着制服的优等生……哭哭笑笑吵吵闹闹,回忆满满。

恍惚间,容似乎看到一个极度熟悉的人影从一片欢笑声中慢慢走出来,他的身材那样的颀长挺拔,他的步履那么的沉稳有度,他的气质那么的孤高清远,他的眼神那么明亮却又,那么深情。

“嗨,”童微笑的在容面前站定,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他的心情,“……真巧啊……”

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本以为,她本以为医院一别,真就是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她有些迟缓的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中滑落,直直的坠入脚下的泥土中,了无痕迹。

“……真巧啊……”她慢慢地慢慢地,笑了。

只那一瞬间,童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失去了声音,周围的喧闹全部渐渐隐去,他只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他的心在静静的,狂喊着——

他爱这个女人!

他深深地,不顾一切的,爱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愿意付出所有,去换她的,一个微笑。

他想立刻跪倒在她的膝前,许她永世喜乐。

他,怎么能够,放她离开?!!!

可是,

他仍只是站在那里,徒劳的将双手攥得更紧,直到手臂青筋突起微微战栗。

然后,有一双手,一双很瘦很白很美的手,非常温柔仔细的附上了童泛白的双拳。

却是一双冰凉的小手触到了同样失去温度的大手。

但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冲撞到心房!

容抬起脸,毫不掩饰一脸斑驳的泪痕,一双盛满了悲凉心事的眸子掉进了另一汪深潭,那深潭中的湖水冰凉刺骨却又涡旋着炙人的火焰,那其中的痛苦折磨深深的撼动着两个人的灵魂!

就这样的怔怔对视着,有一瞬间容几乎承受不住,只想径自扑到童的怀中放声大哭一场!

然而,最后她却微笑着带点娇憨的看着童冲下撇撇嘴,他立刻就心意相通的宠溺的扯开唇角,坐到了容的旁边,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静静的坐在喧闹的游乐园中的一个长椅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是这样就能成就沧海就能等到桑田……

没有人讲话,只是相握的手越来越冰冷,仿佛他们的心。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们一起去幼儿园比赛打滑梯,他们一起骑单车上学,他们一起上台领奖状,周末的时候家长一起领着他们来游乐园里玩……

她开始有些懊恼自己,怎么那个时候总有那么多的小性子要耍,怎么那个时候不能对童好一点,总是让童来哄她让她,而如今,童身边的位子却不可能是自己的了。

该结束了啊……

“咳,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容还是笑着,眼睛弯弯的。

“嗯,你也一样。”童也温和的说。

“那我先走了哦!”容站起来,嘴角也是弯弯的。

“嗯……”童也站起来,空了的掌心又狠狠地攥了起来,但脸上却仍是一派平静。

“hey!咱们以后还会再见到的吧?”容轻快的挥挥手。

“一定!所以别让我看见你变丑的样子啊!”童的眼睛亮晶晶的。

“切~想得美!走了!”转身,抬脚,迈步……

“容!!!”音量不大,却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量,童睁大双眼xiōng膛剧烈起伏着,紧攥着双拳,微启双唇却找不到词汇。

半响,

“好好活……”嘶哑的像是秋风中摔坏的破提琴,无法成章。

容僵硬的立在原地,然后飞速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像刚被大雪洗刷过后的天空,清澈,高远,又带着挥之不去得寒意,她牢牢的盯住童:“我会的!只是……你!不、准、过、得、比、我、好!”

“……放心。”

……………………………………………………………………………………………………

飞机升空的时候,容的脸紧紧的贴着窗户,望着越来越小的陆地,心上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的攥,生疼生疼的。

闭上眼之前,全部都是童最后一个笑容。

太过凉薄。

童,我走了。

那场岁月中,在逃亡的路上,我们牢牢地牵着彼此的手,说好今生不离不弃。

可是童,对不起。

我知道,为了我,再大的苦难你都可以扛。

但我又怎么忍心你受这样的折磨。

我放弃了。

是我放弃了。

你恨我吧。

这样对大家都好吧。

其实本是明明很简单的家族恩怨,

是我们迷失了自己。

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在我心里,我虽然找不到自己,但我找得到你。

足矣……

童,我没有说,请你好好的。

一定要好好的,

比我好,也是没关系的。

第 34 章

“总经理,这是公司前四年的年度财务报告。”杨秘书抱着厚厚的材料站在总经理室中。

“放在桌子上吧。”说完,童缓缓转过身来,将窗外的风景抛之脑后,“今天下午还有什么日程?”

“14点20和新利公司代表有约,15点部门经理会议,然后就是今晚运天集团章董和夫人结婚30年庆典……”年近40的资深秘书杨淑琴流利的叙述。

“运天??”童点烟的手一顿,“不是刘董事去么?”清冷的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秘书。

“呃……”杨秘书有些为难,多年的经验让她感到这位新上任的总经理的不快,脑中飞速运转准备措辞应对。只是刘董事和总经理的母子关系……

“刘董事诚邀新上任的总经理作为男伴一起出席。”开发部部长齐飞拿着叠材料走进来,在门口处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

“不是有余特助?”眉头皱了起来。

“也是啊,今晚我和总经理有事要讨论,请杨秘书去告诉刘董事一声吧!”齐飞快速的说道,然后目送杨秘书答应一声后以更快的速度离开总经理室。

齐飞心里暗笑,看着对自己制造的压力一无所觉的童深吸了一口烟,依旧眉宇深锁。

“你要的新利公司的资产评估。”将材料放到桌上,齐飞大咧咧的坐进沙发中,虽然一身西装革履,及四年来职场的历练让他更加沉稳些,但股子中的洒脱仍是流露于举手投足之间。

而童,自四年前容柠漂洋远去后就愈发的沉默起来,本来话就不多的童,现在更是除了公事外很少开口。但这年头不知吹的哪门子风,这种闷骚的男人反而比他这种能言善道的受欢迎,从承云初进公司到升任课长、经理助理、经理到月前刚升任的总经理,一直蝉联公司最受欢迎男职员宝座,让齐飞恨得牙痒痒。听部门小妹说这叫做深沉内敛。

齐飞撇撇嘴,甚觉这些都是借口,花痴女们不过就是看上了童承云那张倾国女伶都自叹弗如的美颜而已。

至于深沉内敛,她们又怎么知道,而知道的人又是多么心痛,而童心中,又是多么渴望能不用只将感情深藏在心……

“沈融回来了么?” 童捻灭的烟头问道。

“嗯,1点的飞机到的,合作案一切顺利,本来想直接回公司的,但她感冒没好我就劝她先回家休息了。”

“嗯,她不舒服就多放几天假吧,你让她好好休息。”同期进公司的沈融一直工作很用心,渐渐可以独当一面,却坚持仍留在童身边作为秘书,这次同一位特助一起去谈一个合作案。

“……嗯。”齐飞看了眼承云疲倦的神态,张了张口还是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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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离开数日冰箱空空如也的沈融打电话叫了外卖pizza,人蜷在床上抱着笔记本上网。

大洋彼岸看起来还是一样的明媚,容的笑容在蓝色海岸上绽放,阳光下没有一丝yīn霾。

看着容柠信件中飞扬的字句,沈融的眼却渐渐模糊,四年来只字不提童的容柠。

也许是生病的关系,心格外脆弱敏感,头晕晕沉沉的,不知怎么就想起容柠离开的那一天,童在窗台坐了一整晚,然后狠狠的大病了一场。

她坐在病床边看着一夜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的童,泪如泉涌。童却只是微笑,安慰轮椅中的童奶奶:“只是感冒,很快就会好的。”

转眼四年。

容柠的离开像一道符咒,箍住了所有的人。

四年又四年,算来她认识童承云整整八年,什么是孽什么是缘她早已不去想,从一个青涩温顺的女孩到如今的干练职员,公司里甚至开始有人说她是冰山美人,这一路的得得失失无从计算,只道未曾后悔。

“叮咚!”沈融回过神来,有些摇晃的起身,暗叹自己中午又忘记吃药。

“齐飞??”本以为是送外卖的沈融一愣,侧身让齐飞进来。

“给你买了营养粥来,你感冒少吃外卖的pizza什么的,太油腻。”齐飞熟稔的换鞋进屋径自到厨房快速的摆好碗筷拉开椅子,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

沈融已经被动的吃了几口味道鲜美的粥后,才渐渐有些缓过神来。

“诺!吃完记得吃药!”齐飞又把白开水和药片放到桌上。

糟糕!当眼中的药片数目开始翻倍时,沈融知道自己又要哭了,唉,生病真的比较脆弱是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自容柠离开以后,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你要去哪?”看齐飞做完一切转身就要离开,沈融冲口就问。

齐飞的背影微乎其微的顿一下,回头,咧开大笑脸:“我家冰箱空了,我要去采购些民生用品,对了!你是不是也没买啊?算了,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就帮你带一份好了!哎呀,女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生病,力气也小去超市拎不了多少东西……”边说边絮絮叨叨的往门口走。

门关得很快,快得近乎慌张,齐飞一直掩饰什么一样没有回头。

所以,他没有看见沈融落下的眼泪。

第一次因他而落下的眼泪。

第 35 章

“沈秘书,总经理回来了么?”财务部的张课长问到。

“总经理去参加开幕式要下午才能回来。”沈融有些奇怪的看着张课长笑得过于热忱的脸。这事大家都该知道吧?

“哦,真是辛苦。沈秘书你这些天出差也很辛苦吧?”张课长着迷的看着沈融工作的侧脸——真是美啊,难怪能游走在公司两大黄金单身汉中间呢,大家都说这三人的关系太扑朔迷离了,很多人说沈融一定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一定有什么暗中手段,要不怎么能让什么都不在乎的前途一片大好的齐经理和全公司女员工的梦中情人总经理都另眼相看,青眼有加呢?!

“还好。”

“听说生病了,好些了么?”照他看,也许沈大美女中意的并非那种帅气的青年才俊,而是比较有成熟男人味道的……

“嗯,多谢关心。”又打错一个字,唉,童下午要这份报告呢!

“张课长,很久不见啊?”马力十足的声音让张课长的脸立刻变了好几个颜色,“是齐经理啊!呵呵,呵呵,我来这交份报表,呵呵,马上就走了,呵呵。”

“嗯。”齐飞看他一眼,鼻子哼了一声,张课长立刻点头哈腰的告辞离开。切~不是他摆架子,只是这个实在是太不识趣!全公司谁不知道小融融和他关系匪浅,虽然他们和童的纯纯的友谊关系被外传的是亦真亦幻可歌可泣,简直都可以拍成158集的《看了又看2》了。

“喂,你怎么没陪童去开幕式?还不舒服么?”齐飞倚在桌子上,脸还因为张课长的事有些臭臭的。

沈融好笑的看了一眼齐飞的臭脸,自己都不在乎苍蝇飞来飞去,他反而比自己还激动,“承云下午要用这个材料。”分神中又打错了字,沈融有些挫败的停了下来,接过齐飞递来的咖啡喝一口,让身体陷在椅背中。

休息一下吧,她必须得承认,今天,她有些心神不宁。

不只是因为很久没见到童,不只是因为昨晚因齐飞的体贴而生的恍惚,而是,今天是……

“喂!回魂喽!”齐飞晃晃大掌,嬉笑的脸上有一抹深思掠过。

“嘿,小融融,想什么哪?大家兄弟一场,想干什么就干还想什么哪!有什么需要你这么冥思苦想的啊?是兄弟都会理解的!哎呀!时间到了,我得回去工作了!唉,生活太过平静,还是需要一些刺激啊……”

沈融一愣,怔怔的看着齐飞的背影,小嘴久久没有合上——他怎么知道,她苦恼的事与这相关?

只是,死齐飞怎么又是给她一个背影啊?!

“啪啦!!!”杯碟摔落的声音清晰传来。

沈融步出总经理室的脚步未停分毫,更别提要回头帮总经理处理残局,无视秘书室中其他人的瞠目,她径自的带上了总经理室厚重大门。

一片安静。

大约十分钟。

总经理内线响起,一向有条不紊的声音有些异样的低沉:取消下午所有行程。

众秘书惊疑不定的看着沈融仍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座位上,各自都有些惴惴不安。

职业的敏感性通知她们——有事发生,而且从来都是八面来风也丝毫不为所动的总经理大人,有些不寻常。

而显然,做了什么事情让一向严谨温文的童总打翻了咖啡并说出破天荒头一次旷工的话,但却不去善后的沈秘书是绝对不会说的。

一时间秘书室中暗潮汹涌,电脑键盘与手机键盘声此起彼伏。

坐在椅子上的沈融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她鼓励性的给自己一个微笑,如同齐飞所说,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深吸一口气,抬头却遇上众多偷偷窥视她又迅速看像别处的眼神,侧耳听道屋内这些出色的秘书小姐充分发挥自己的专业技能,十指在键盘上快速的飞舞着,沈融禁不住又想叹气了——她想,这回离《看了又看3》的上映也是不远了……

童承云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他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直勾勾的看着手中的照片。

容,

他的容。

当他打开沈融递上来的材料时,他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上午的开幕式有些太过喧闹,他本来一向不喜欢这类活动的,但是今天,今天是一个很难安下心来的日子。所以他收到请柬的时候看到日期,索性就决定去了。但是嘈杂的环境并不能扼制他心底的喧嚣,他,挨得很辛苦。

每年的今天,他都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能做些什么,他做什么都是错,都是痛,都是苦。

甚至于,这几年每当这个日子渐渐临近的时候,他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他怕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心痛淹没,被愧疚淹没,被回忆淹没。

“喜欢吗?容?”少年站在树下,白净清秀的小脸上有点些些的紧张。

“嗯!好漂亮哦!”少女开心的笑着,乌黑的大眼睛明亮清澈的如春天的湖水,微风轻拂,阵阵都是美丽的涟漪。怀中抱着一只,笨笨呆呆蠢蠢傻傻的,丑丑的,但可爱丢丢的看不出是小熊是大猫是胖兔子还是猪的,毛绒玩具。

“嘿嘿,”少年俊美的脸上立刻挂上了不搭调的,有些神似那玩具的傻笑,“容,以后每年我都和你一起过生日好不好?每年都送你漂亮的礼物!”

“这还用说?”美少女很不配合的赏了他一记名为“你脑袋有问题”的白眼,“我过生日你不陪我那你想去哪啊?!”

容,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就在这里。

可是容,你离开了啊。

照片上的女子一脸明媚的笑意,随意的站在一处青石砖地上,背景是两排繁茂的法国梧桐,在初秋的微风中淡淡的泛些微黄的色彩,路上的行人不多,却是一地的金色叶片。

整个画面那么的温馨惬意,却刺得童眼眶生生发疼。

指腹依恋的滑过从未或忘分毫的笑脸,容。

容,这四年,我刻意地回避了一切关于你的事物,容,我承认我是个懦夫,我一直以为你会一直在这里,你不会知道当我得知你即将飘洋离去时的惊痛。

本以为会抵死纠缠一生的人。

你竟然真的离开了。

容,四年了,我不能骗自己,我日夜思念你的脸,我用全部的力量恨着你也爱着你,容。

每年的今天我都深深地恐惧,我多么害怕没有我陪伴的你会冷会孤单会苦痛,我多么怕你同我一样会被回忆吞噬,无处葬身,容。

可是今天,我又看见了你。

你那么自在洒脱的,亭亭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切苦痛都已离你远去,不,是都已被你抛弃。

你看起来过的很好,容。

如你所愿,我,过得不如你。

你可满意。

容,我听说楚一回国承办了个大项目,我却不敢见他。

容,我多么怕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请原谅我的私心与逃避。

我只能说,假如,你找到了更舒服更快乐的地方。

我说的,是更舒服更快乐的地方,我并没有说幸福。

因为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自彼此之后,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再没有一个地方可称作,幸福。

只是,容,我只是希望,假如,你找到了能让你更舒服一些更快乐一些的地方。

请你自由的,飞翔吧。

地狱中,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最亲爱的,生日快乐。

第 36 章

容柠离开一脸失望的pascal的时候,已经是天近黄昏了。

拒绝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这些年,这种事,她早已做得得心应手,自从身边没有童护航……更何况是一个晚会邀请。

浪漫又绅士的法国男孩,蓝色的眼睛真诚地看着你,毫不掩饰他的企图和期望,你只觉自己就是蓝色海洋中的小小岛屿,禁不住浪花的诱惑,即将沉没。

而她,也想尽情地去沉沦。

想走出那片无尽的黑夜,投入蓝色海岸热情的怀抱,燃烧掉生命中的灰暗。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忘不掉……

容甩甩头信步向海边而去。

今天,她想一个人。

随意的拣一处沙滩坐下,毫不介意白色的长裤。这几年,在法国,也许没学到法国人的及时行乐,但却是更加随性淡然了些。

学会了微笑。

随时随地的,微笑,真挚热情的与一双双蓝色的褐色的眼睛对视:“bonjour!”“au revoir!”(你好/再见)

微微的扬起脸,与大大的太阳面对面,大洋的彼端现在应该临近子夜了吧。

一年又这样过去,她很好,渐渐习惯一个人生活,穿着球鞋独自游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静静去感觉生命的脉搏。

过去的事情似乎已经很远很远了,已经很久不去想起了。那些庞大的回忆已经远去成一个淡淡的名字。

海风吹翻起了她的头发,这些年修修剪剪,波浪的大卷还在,她喜欢这样的张扬,弧度间有着美好的任性味道,只是为了标榜自己的中国心,头发如今是纯黑色的瀑布。心不在焉的把玩着不听话的发丝,一双大眼睛有些迷茫的看向广袤的大海。

情绪一点点沉淀,心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想。

一对老夫妻牵着手从容面前经过,友好的对她微笑:“你好!”

容也暖暖的对他们笑:“你好!”

“今天天气很好啊!”老太太做出可爱的陶醉表情。

“是啊,今天有很充足的阳光呢!”

“您法语讲得很好啊!”

“谢谢您!”

“在这里学习么?”老太太很健谈的样子。

“是的,我已经来这里四年了。”

“嗯,那很好啊。您很漂亮,中国人么?”

“是的,我是中国人。”

“中国很漂亮!”

“你说的没错,欢迎你们到中国去玩!”

“好的!这是个好主意!再见!祝您今晚愉快!”

“您也一样,祝你们今晚愉快!”容微笑的目送老两口远去,她很喜欢跟老人聊天,喜欢看他们和蔼的对你笑,那温柔慈爱的目光会让你觉得,你真的是个小孩子,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病病痛痛的转眼就会过去。

她也该走了,都要回家了呢。

站起身,随便拍拍裤子,拎着包向公路走去,回头再看一眼那片无涯的大海,不知怎么脑中忽然蹦出一句话: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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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哼着歌,蹦蹦跳跳的往家走,忽然顿一下,眨眨眼又甩甩头继续走。

夕阳西下,街道树影间尽是一片金红色,她眯起眼享受着这一片温暖祥和。

“柠。”低沉的声音,却掩不住一丝丝的笑意。

“楚一?!!”容柠睁大眼睛,刚才远远看到一个身影以为自己眼花:“你不是在国内么?”

“回来了。”还是一样的寡言啊。

“进来!”容柠利落的打开门,一眼看见楚一手中满满的两大袋子吃的,一双眼立刻变为心形:“哇噻!还是楚一你最好了!”

“去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你。”对着柠小狗一样可爱表情楚一的酷脸有点点不自在。

“耶!楚一万岁!”

楚一凝视着容柠快快乐乐的背影,唇边也不自觉地挂了一抹宠溺的微笑,这几年柠越发的容易快乐,以前的那种光芒与生命力又一点一点地回到她的身上。

“天哪!楚一,为什么你连蛋糕都可以做的这么棒?!”酒足饭饱的容柠在看到楚一从烤箱中拿出的蛋糕时直接傻眼。

楚一没有说话只是将蜡烛插到蛋糕上,两只大的,六只小的。“许个愿吧,老姑娘。”点上蜡烛关上灯。

“本姑娘正风华正茂好不好!”本来对这温情气氛有些伤感的容听到楚一的话立刻柳眉倒竖。

楚一一笑,不置可否,将一个寿星貌戴到容柠的头上。

“喂!很幼稚耶!”容柠嘴里抗议着,却乖乖的坐着。

“许愿吧!”

容柠看着蜡烛一阵恍惚,也许是楚一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好听,标准的播音员一样的低沉有磁性啊,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样的点点烛光中,让她本已坚强的心开始柔软潮湿起来。她不知怎么回事开始微微的慌张起来,抬头对上楚一坚定的眼。

许愿么?

她……可以有愿望么?

真的可以么?

她是寿星啊,所以可以许一个愿望啊,

老天,会不会听到呢?

她希望,她希望……

…… ……

当她一口气吹熄蜡烛后,有一滴久违的泪落在黑暗中。

然后她听见楚一说:“柠,生日快乐。我很开心能跟你一起过生日。”

第 37 章

烟圈在空气中氤氲上升,容柠斜倚在露台上淡淡的出神。

“在想什么?”楚一丝绒一样的声音划过夜空。

“rien.”(什么都没有。)容回过神,轻扯嘴角。

楚一没说话,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在寂静的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微侧头点烟,跳跃的小火苗映照下,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点点鬼魅的气息。一身黑衣让高大的他似融在夜幕中,唯留逼人的气势。

容柠伸出手出其不意的在酷脸上捏了一把!

“哎呦!”楚一唉唉一叫,冷酷的黑暗气质立刻破功。那厢小魔女却吃吃的笑起来。

楚一也只能无奈的一笑,伸出手揉揉柠的发顶。印象中小时候柠就是一个任性又调皮的小公主,众星拱月一般,捣蛋也好惹祸也好身边都有好脾气的童帮她收拾善后。但那场动荡却像是一夕间燃尽了她生命中的璀璨,只余无声。

“这是我回国带来的风湿药膏,上次柳姨说她用这个很有效。”楚一将一袋药递给容柠:“我这次回来只能呆两天,那边的工程很紧,可能就没时间亲自去看柳姨了,你帮我给吧。”

“哦。”容柠有些讷讷的,自己的妈妈,楚一反而比自己还上心。

“圣诞节打算怎么过?”

“还没想。”容柠垂下眼。

“在这里?”

“嗯……去找妈妈一起吧……”

“春节呢?”

“楚一……那还早啊!”偏低哑的女声中已经有了点点的恳求味道。

“还不回国么?”楚一却不为所动。

“爸爸……爸爸应该会来陪我们。”

“容大不用下地方陪群众过年么?”楚一一挑眉,有些意外,看来柠这些年的努力即将收获成果了。

“他前些天给我电话说会来陪我们……”容美丽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烟,然后将烟屁股在空中扔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他说年纪大了,想休息了。”

“这次回国听我爸说上面开会,容大提为候补,接下来的前景……”

“楚一!”容突然打断他:“我想,他是终于,看开了吧……人生,真的很短很短,容不得太多的仇恨与计较。”

牺牲、付出、放弃……这些在那场岁月后频繁出现的关键字她真的无力再去聆听,谁没为那段岁月祭献自己最珍贵的拥有?

“柠。”楚一温柔的伸出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看见她一双乌黑乌黑的眸子下来不及隐藏的深刻痛楚:“柠……”轻轻地将她圈进怀里。

“我没事。”声音又低哑了几分:“我替他们高兴,真的,我很高兴。”

容柠将白色的小雷诺熟练的开进车库。抓起楚一给她的药袋,下车,关门,落锁。

穿过花藤,她看见了她的母亲柳沁荷。

一个高挑的女人,身材匀称,穿一件t-shirt,亚麻长裤,球鞋,长发松松垮垮的挽成一个辫子斜垂在xiōng前,微含着身,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恬静的微笑,正细细的修剪花园中的玫瑰花丛。阳光洒落在她的周围,蕴成一个温柔的光圈。

容柠站着没有走近,看着母亲柔美的脸庞,有些怔怔的将手附上自己的脸,都说自己跟母亲长得像,大眼,直鼻,瓜子脸。但容柠内在却是明显的遗传了父亲的性格——好强,倔强,认准一件事情就决不回头。而母亲的性格却又柔上许多,许多许多,她会温柔的注视你,听你讲话,对你笑,连声音也是柔柔的,对人的关心细致入微,关怀似水,像一条静静的溪水,流淌在你周围,给你甘甜平静。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让叱诧风云的父亲和风流倜傥的童爸都铭记一生。

母亲,是个善良而美好的女人,她应该得到幸福的。

这几年,为自己,她能做的很有限,但至少,她可以尽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所爱的人去幸福。

父亲和母亲已经说不清是谁恨谁多一点,也许在彼此心底永远都以一个过不去的坎解不开的结,那是时间的风沙,那是回忆的碉堡,那是一生的悔憾。

但二十年的夫妻,八年的仇恨,这一切的源头究竟为何?尽头又为何?

容不知道,也无法再去理清这场纠结了。

她只是想,父亲和母亲,不管当年是怎样走到一起,柔弱的母亲和刚强的父亲终究还是一体两面不可分割的夫妻。

否则为何一别八年却从未有人真的将离婚提到桌面上来??

她想,真得已经够久了,是时候了。

耳边又响起五年前父亲慨然的声音:“柠儿啊,为父这一生欲求很多,声望地位金钱荣誉还有……可如今,也只希望你能幸福。求那么多,今日也只剩这个心愿。”

她的幸福在何处她自己很清楚。因为太清楚了,反而渐渐模糊。

她能做的,却只是成全父亲隐而未谈的那声叹息,父亲心底那一声最深刻的叹息。

总该,有人是幸福的吧。

“妈!”容柠收敛了渐渐有些出轨的思绪。

“柠儿!”柳沁荷惊喜地抬起头,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毕竟也是高官夫人,一直保养得当。

“玫瑰又开了这么多啊!”容柠笑着。

“是啊,前几天去维也纳还很担心。柠儿,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过上生日。” 柳沁荷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内疚:“今天留下来吃饭,妈妈多做几个菜给柠儿吃好不好?”一双眼热切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生怕这个个性变得有些冷然的女儿拒绝,虽然时至今日,开朗的笑容似乎又重回到女儿的脸上,但柳沁荷的心底深处仍是一片愧疚心疼,怪她啊!!!

“好啊~”容柠笑着说,“给,楚一给你带的风湿药。最近没有好些么?”

“好很多了,” 柳沁荷安慰的笑着:“难为楚一这孩子有心了。”抬眼细看了眼容柠,张了张嘴又合上。

“来,进屋吧,外头太阳毒。”

“对了,在维也纳的会展怎么样?我妈妈的成绩一定很好吧?”容柠看出她有丝局促,撒娇的揽住妈妈温暖的手臂,一家人之间,真的没必要留些怨恨或是愧疚这些多余的情绪的不是么?

“呵呵,这孩子!” 柳沁荷有一抹羞涩,淡淡地说:“主办方说反响不错,希望继续合作。”

“哇噻!妈你真是伟大啊!”容柠夸张的恭维着,看见妈妈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心下都是满足。

柔弱的母亲天性浪漫温柔,对插花装饰有着浓厚的兴趣和灵感,以前自己在家寂寞的时候总是插插弄弄,后来变故之后本是逃避伤心地只身赴法,却无意间找到了发展的平台,开始专业的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妈,过一段时间,爸爸可能要来看我们。” 语气是云淡风轻的心下却有些惴惴的,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等的是这一个回答。

容柠瞄到母亲的脸色一时间变了数变,最后却是一种历尽世事的平静淡然:“法国四季常有花朵盛开,他花粉过敏,记得让他多带些药。”

第 38 章

“总经理,这是昨天的会议报告。”沈融敲门进屋,将昨天承云缺席的会议的报告交上。

“嗯,这几天都还好吧?”童摘下眼镜,细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神色间不掩疲惫。三天没来今天的工作量有些超负荷了。

“一切都好。你放心吧。”沈融看着承云的的样子心下难免心疼,本来在嘴边的话又不想再问了。

承云,真的太辛苦了。沈融眼前还能浮现承云接到医院电话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脆弱神情,这些年头一次连续三天没来公司的承云一定是一直衣不解带的伺候在病床前,天气又开始冷了,童***身体真是让人担忧,毕竟是年逾八旬的老人了。

“嗯……沈融,再给我一杯咖啡吧。”童微闭眼,靠进椅背中。身体柔顺的散开,多日没怎么休息的脸上,苍白到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微颤,整张脸有种奇异的美感。

沈融一时间也有些怔住,即使看了多年,童承云这张绝世名伶的脸仍会不时的让她惊叹,而头一次,她发现拿掉眼镜作保护的承云,竟然有一种近乎妖娆的美丽。

就这样出了神,然后她看见那合上的眼睑慢慢张开……摒住了呼吸,沈融以为见到了童话中的精灵,花朵盛开,香气大盛,黑色晶石一样的眼睛,流转着千万的光芒,幽深却明亮,魅惑却清澈。

“怎么了?”森林中的精灵蹙起了美丽的眉头,百花低垂,他的脸上有一抹近乎稚气的迷惑。

“咖啡对身体不好,给你泡杯茶好么?”沈融轻轻的说,深怕惊扰。

“好。”乖乖的答。

承云,有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孩子,一个被过度保护的,一夕遭遇狂风暴雨的,名贵植物。努力的想变成一棵大树,为他所珍爱的遮风挡雨啊……都在苛责他,可谁怜惜他也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沈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叫住已走到门边的沈融。声音一片平静,沈融暗暗叹气,精灵清醒,梦境远离,他又做回了那个犀利成熟的大人,面对他的责任。

“想问总经理,今年的优秀员工表彰聚会还参不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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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承云端着高脚杯站在会场的角落,看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童氏百年历史,一直经营颇善。不但源于领导者的精明,还有对员工出名的善待。尤其是努力为企业做事的员工。

每年一次的优秀员工评比,不但单单看业绩效益,还有群众投票,因为一个企业如同一艘海中航行的巨轮,所有水手同心协力才可最快到达目的地。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还懵懂,是一次奶奶在劝性格孤傲的父亲时他听到的。

他上任将“team-work”这项,也加入了评选中。每年选出的优秀员工,公司出钱让他们来一个为期一周的旅游大假——欧洲美洲澳洲甚至南极洲任你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折现,在家里补眠养神。毕竟作为数一数二的百货大家,童氏的工作压力非同一般。

而今天则算是给这些员工开个饯行宴,或说一个互相认识的平台,更或者说,一个直接接近上层领导人的机会。

童轻啜一口红酒,微微赞叹,是正宗的法国波尔多产,浓郁芳醇。这次的策划很用心,整个晚会布局得当,食品精致,淡淡流淌的轻音乐让人放松舒适。回去记得跟沈融提,该表彰时他绝不手软。

“童总您好!我叫尹妩。”妆容精致得宜的脸上,挂着的是职业的微笑,“我是这次晚会的策划人,还是第一次承办公司的晚会准备,”说到这,低头妩媚的一笑,“不知童总对今晚的布置有没有什么意见?”一番话干净利落,进退适当。

童站在这里已有须臾,但这还是第一个走过来搭讪的人,心中微微差异这个女子的大胆直率,面上还以不动声色,但听她自报名号时不禁多瞅了几眼,尹妩,真不是一般的耳熟……啊,风传中是那个c大商管第一名的毕业生,一进来就做了几个漂亮的案子,很是争气,一时间风头很建。只是,这次的表彰会还是交给余叔去张罗,竟也把这个出彩的差事交给她办了?这么看,都说余叔对这个女子有着不寻常的关照……是真的?余叔正值男人的大好年华,人又仪表堂堂,事业上更是无二话,他……

心思转了千万,一想到最后一点眉头几乎都要皱起来,却只是笑着说:“办的很漂亮,难得你还有这个才能。”一派的上司客套的嘉许状,忽视她亮得不寻常的双眼。

“谢谢总经理夸奖!”双颊立刻就飞上了两朵红云,明眸流转,欲语还羞的:“有总经理你的夸奖真是比得到优秀员工还要开心!”立刻改“您”为“你”了。

“依总经理你看,这次的……”

“童总。”余旭走过来,打断了尹妩说了一半的话:“关于新利的案子,不知童总可有决断了?”说罢,看了一旁僵立的尹妩一眼。那一眼可是气势非常,在童氏掌权经年的余叔起码拿出了六成功力。

这回童的眉头是终于皱起来了,余旭余叔辅助母亲的时候虽然手段铁腕以弥补母亲作为女人偶尔的心软,可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绅士,今天,对尹妩的态度……难道说还未及不惑的余叔终于放弃追随母亲而转而对嫩草感兴趣了?

童对识趣告退的尹妩一点头,看见她投给余旭一记复杂的目光,不甘心的走开。

“关于新利我想在现在这个市场环境下,它既然还能维持股票的缓步上扬,而且定期还有分息派红……从分析报表上看……主要原因……内部管理不善……今后发展……”童机械性的滔滔不绝的开始阐述,但自己却又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样做既不损公司利益和形象又顾及到对方的员工……余叔你看呢?”洋洋洒洒一大篇,从来没听承云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的余旭几乎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嘎巴了半天嘴,只挤出一句话:“不是说……在公司要叫余特助么?”在童氏企业十余年,余旭跟童家私下的交往很多,当然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对啊,童心中暗恨,要是真的如此,这、这、亏大了,白拐了他叫了余旭这么多年余叔!

“童总?”童总,童总,童不禁迷惑,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这么久来,余旭从未称过他总经理,一直都是童总,像是非要贯个姓在前面以示区别一样。童本以为是因为在余旭的心目中,总经理这个称呼是他对母亲的一种标记,不愿再以此去称呼别人……

“我不喜欢尹妩,目的性太强。”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先吓了童自己一跳。最近对于心性的控制越来越薄弱,从看到容灿烂的笑容以后,似乎心底的那股岩浆一般滚烫汹涌的感情就快迸发,再也压抑不住。而从奶奶再一次发病以后,心思下的隐忧也让他越发的浮躁起来。两股劲头在一起,煎熬非常。

而那边的余旭却像是没有发现童的失常,径自陷进了一个思绪中,刚毅的脸上竟浮现了几许柔情。

许久,方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看见尹妩,我会想起初见你母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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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和: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放假喽~~放一个叫什么万圣节、诸圣节还是万鬼节的假~~哈哈~~一周~~这个这个,至于完结……现在情节基本全部展开啦~慢慢收口就好啦~~(就是胜利在望啦)至于时间……嘿嘿某北羞答答的低下头去~

对了,因为前面悬念和伏笔很多,大家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勇于提问哦!普遍问题偶就会在后面章节中解决~其他就在编外话中~~

抱抱大家~!~!放假万岁~!~!

第 39 章

彼时,余旭还是一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二十几岁的年纪,没家世没背景,有的就是年轻气盛的勇敢无畏,炒了两个老板后,捧着满满一兜子的证书敲开了童氏的大门,也许这就是命定之数,他的面试官就是刘雅茹。

那样明艳美丽,自信傲然。

如果说,这只能震动他的感官。

那她眉宇深处那点点欲掩未尽的轻愁与倔强,则深深的撼动了他的灵魂。

那一瞬间的惊艳,他用了整整十二年也无法或忘分毫。

然后他见到了童的父亲,童洛。

一个可以用俊俏来形容的男子,作为童家独苗金孙的他,举手投足间矜贵非常,雍容华贵不露自显。更被评价为一代“商业鬼才”。

刘雅茹看向童洛的目光,让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

他默默的退到一边,拼命的工作,只在心底仔细的描刻刘雅茹的点点滴滴。然后他知道了刘雅茹的痴情,知道了童洛的暴戾,而他面对刘雅茹的黯然和童洛的轻佻,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加倍努力的工作,每每午夜梦回,对着成叠的嘉奖状对影自酌。

但作为员工,不可否认,虽然童洛的性格有些yīn晴不定但他对于市场的敏感和决断往往出奇的正确。

而当他发现童氏的飞速成长开始基于一个很危险的基点时,他得到了一个让当时的股市与商场震动非常的消息——

童洛跳楼自尽了。

晴天霹雳。

电闪雷鸣之间他看见无数惊诧与悲痛的脸,然后一片混乱中,是刘雅茹咬着牙抹干了眼泪在童家老太君的病床前郑重的接过了童氏。

他也立刻振作起来,成为那个动荡的时代中她最忠实的拥戴者。

风雨中的玫瑰没有被摧垮,反而将心中彻骨的悲痛化为周身的利刺,坚强的捍卫着遗夫留下的一片混乱的童氏。

也许是从那时起吧,他本以为是年少时的一个美丽梦境开始在他的心中、血脉、骨髓中扎根,生长,终于变成一株与他无法分割的苍天大树。

他再也无力将对她的爱与自己分离。

无能为力。

时至今日,即使苦苦追随多年,雅茹心中也清楚的知道了这一切的始终,而他也相信,多年的守候至少已让她的心中有了自己的名字,可是,每每看见她眼底未退的伤痛和对爱情的不确定,他就再也不忍相逼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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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承云熟练的将房车停到医院的停车场,无视众多女医生护士的赞叹目光,大步走向电梯,直奔顶楼的顶级护理套房。

站在电梯中,光滑四壁的镜面反射出跟他同电梯的小护士的脸红紧张,他心下不由闪过一抹暗然,这个女孩也有一双大眼睛和波浪卷的头发。

近些年波浪卷的长发似乎越来越流行,连他这个很少关注女生穿衣打扮的人都发现了。满大街的女孩都开始了刘海,挑染,波浪……呃,沈融说这是spa烫。

可是,清一色的洋娃娃中,只有他的容,也唯有他的容,能将这一份风情演绎成浪人的不羁与潇洒。

他的容。

“叮!”屏幕显示28层。

“童、童先生,等、等一下……”当童那双动人心魄的双眼看向她时,她使劲地吞了吞吐沫,“那个,童老太太,她、她在顶层花园。”呼~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

“谢谢。”童慰微微一笑,点头离开。

电梯门合上,忘记下电梯小护士就这样跟着电梯懵懵懂懂的下到一楼,嘴角还挂着一抹傻笑——好帅啊!!!

顶层花园是专为住顶级护理套房的病患准备的,上空一个大大的弧形玻璃罩,隔绝了风雨的侵袭,唯留阳光普照。繁茂的植物花草,给病人一个清新安静的空间。

童没有费什么事就找到身处一片大叶绿萝中的奶奶,而在大叶绿萝大片大片繁茂的层层叠叠的叶子衬托下,***身形却越发的佝偻憔悴了。可***表情那么安详沉醉,似乎陷入了某个时空中,忆起一段美丽的往事。

“奶奶,我来接您出院。”

“啊,是承云啊……哦……可儿,那咱们下去吧。”承云这才看见站在奶奶身后推轮椅的任可儿。

“承云哥哥,好久不见了。”可儿笑道,甜美的脸上却有一丝隐隐的憔悴。

“嗯,咱们下去吧。”淡淡的道。

这几年,母亲和奶奶没少运作他跟可儿的婚事,可是都被他强硬的拒绝了。对于可儿他是抱歉的,但他不希望她还陷在可以嫁给他的梦境中。越拖越伤。

到家的时候,刘雅茹匆匆的迎出来,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刚下飞机没多久。

“妈,你怎么不多住几天啊!”

“唉呀,老啦,念着家里。”童奶奶微笑的看着她的儿媳。她是真心的疼这个儿媳的,雅茹的某些部分:坚强,勇敢,干练……都很像自己。

“真是的!家里有我和承云有什么好惦记。身体重要啊!快进来,我在飞机上给武嫂电话让她给你煲了个汤,这回可能好了,这医院其实就是伙食不好。”童奶奶微微的笑着,看着大家忙里忙外的安置她老人家,眼底却有深思闪过——承云接手童氏之后,雅茹非但没有闲下来,反而,更经常地往外地跑了……

“承云啊,你先送可儿回家吧,她今天下午还有事。可儿啊,这些天谢谢你了,小丫头回去要好好休息啊!”

“是,奶奶。”

“嗯,那童奶奶我走了,你要注意身体啊。”

“哎,开车小心啊!”

一路无话,一个漂亮的转弯,童将车停到了任可儿家门口。然而可儿却纹丝不动地坐着,没有丝毫要下车的意思。

“可儿?”童微挑高一边浓眉,轻柔的问句,却带着强大的压力,丝丝绵绵的缠住了任可儿的颈项。

半晌,任可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承云哥哥,我、我有话想跟你说!”言罢,眼泪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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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11:某北也是坚决抵制乱伦的呢~ 所以放心吧~~不会有乱伦出现滴~~~

回的:喜滋滋的某北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呢~~

10月29日:亲爱的们,某北这几天去打工了,就剩半条命了……先容我几日吧……偶这里凌晨三点14分,某北刚回家,呜……含泪扑向我的被窝~~

10月30日:法国时间下午14点30,某北早早的爬起来写,现在要爬回去接着睡了……状态不好,怕亲亲们着急,我先写着,写完好好再修细节……

第 40 章

“承云哥哥,我要结婚了。”任可儿停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笑了:“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么?”

“可儿,不要这样笑。”童看着小丫头笑得凄凉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好受的,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承云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

“我知道,可儿,我知道……”

“我虽然没有你那么聪明,可是,这些年,我总算能明白你是不可能娶我的。对么?”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是为你好。可儿,虽然我并不大你几岁,但总觉是看着你长大一般,你应该有幸福的人生,而不是陪着我一起……”后面几个字说得艰辛,几乎听不见了。

“我一定会幸福的!”可儿笑着,眼泪却源源不绝的流下来:“承云哥哥,你能抱抱我么?”

“可儿。”童张开双臂,将瘦伶伶的小丫头拥入怀中,感觉xiōng前很快就湿了一片。

任可儿轻轻地颤抖着——这是她梦想了20年的臂弯,却非要在她即将嫁作他人妇时才能得偿所愿。这几年,童奶奶和童妈妈逼承云逼的很急,她不想让大家这样的为难了,她不想让承云哥哥因她的事情跟家里起冲突了,因为她知道承云哥哥是多么重视他的家人,她知道为了她们承云哥哥放弃了自己一生的最爱。这也是她,最后能为承云哥哥做的事情了。

“承云哥哥……她,是不会回来的……”

她感觉搂着自己的温暖怀抱猛的一震。

许久后,她听见头顶上极其沙哑的声音,像秋天的落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冷清、凄凉、说不出的孤寂——

“我知道……可儿……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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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别再喝了!”齐飞有点担心的看着承云的反常。

“我没事。”童看着杯中的伏特加,不知道是第几杯了。他觉得世界开始变得暖乎乎的,这是自从容离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齐飞,你为什么放弃到美国的培训?”一年只有两个名额,去美国最顶尖的商学院培训一年,回国后封官加爵,机会难得。

“呵呵,没什么,就是没兴趣!”齐飞灿灿的一笑,一派洒脱。

“傻子。呵呵呵呵~~~我们都是傻子……来!干杯!”

“干杯!”齐飞仰头灌进,重重的放下杯。他怎能走?那怎能放着沈融那个笨女人自己走?!老大说得没错,傻子呵,傻子,心甘情愿的傻子。

“来,敬傻子!”

“干!”

童坚持自己开车回家,歪歪斜斜的进别墅时,觉得怎么屋前的花园变的这么小了,然后他听见“嘣!”的一声巨响,他看见无数的熟悉面孔惊呼着跑出来,他想跟他们说不要紧张,他没事,他很好,他觉得很暖乎呢,推开门一张口却惊天动地的吐起来。

“少爷!少爷!!”他听见很多个声音在喊。那么惊恐,呵呵,他们害怕了吧?噩梦重演了么?自己似乎从没有这样放纵过。

“承云!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唬妈妈!!”对了,是这个声音!!!童一个猛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总是镇静优雅的妇人也一脸惊慌。

他却轻轻地笑起来,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只是忽然觉得很苦,很苦很苦。

他几乎要压抑不住。

这些年,他苦苦的骗自己啊!他该怎么做???谁来告诉他?!!!

他多想像齐飞那样洒脱的一笑,只为红颜!

他多想像余叔一样,厚重坚定,执意等待!!

可是他能做什么???

他是童承云!!!他是童洛的儿子!他是奶奶唯一的指望!

他和容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千山万水?是一重重无法跨越的叫亲情的擎天巨山!!!

他可以为容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却独独无法,也不能伤害他的亲人!这些把期望和全部的爱都贯注在自己身上的,亲人哪!!!

他什么都不能做!!!他骗自己,他也是在等待。

可是,连可儿都知道的——

“承云哥哥……她,是不会回来的……”

“承云哥哥……她,是不会回来的……”

“……她,是不会回来的……”

“……她,是不会回来的……”

“……她,是不会回来的……”

无数个和声在他的脑中呐喊着这句话。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的啊……

他的容,是不会回来的啊……

火焰一样的女子,燃烧着他的心肺,一旦离去,那就是绝对的决绝!

有多么爱他,就有多么决绝。

为什么要拆穿他。

想爱而不能爱啊!!!

他是多么了解他的容,他又是多么了解楚一……

他多么害怕……

害怕……真的失去此生的唯一……

什么是爱情啊?

什么又是亲情?

冷艳的妇人在他的面前落下了眼泪,不能自已,眼神那么悲伤与忧心。

他想跟她说,妈妈,你不要哭了,妈妈,我不值得。别为我担心,你可知道你的儿子我,至今还在惦记容家的女儿。

可是眼前的妇人哭得更伤心了。

他觉得喉咙像被火烧了一般,疼得要命,他想说,妈妈,别再流眼泪了,你知不知道余叔看到会心疼的?他是真的爱你,他一直都爱你,而且他打算用一辈子来爱你,可是妈妈,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知不知道,余叔跟我说,他不在乎年龄,不在乎身份,不在乎过去,他甚至也不在乎自己,他只希望你能开心。妈妈,你真的忍心么?余叔说没关系,他可以用一生来等你,可是你真的忍心让他用一生去等你么??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使劲的扣住母亲的肩膀,他想大声地吼,用尽全力的吼叫——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承云!”一片混沌中,传来威严的喝斥声,他手一软,看见母亲踉跄的后腿,脸色苍白似鬼,转身冲进屋内。

他有些茫然的环顾,他看见家里的仆人都是一脸畏惧与震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看见轮椅中的奶奶,苍老的脸上满是的痛心。

怎么了?

他只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轻松好惬意,呵呵,呵呵。

他举步朝奶奶走过去,他想跟她说,天冷了,别在外面吹风啊。

一抬脚,却是一阵得天旋地转。

“承云!!!”

“少爷!!!”

晕倒前,童脑中只有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第 41 章

如果这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

童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一片昏暗,视线搜索中看见窗边轮椅中的奶奶,逆光坐着,面冲窗外。晚霞的光落在她的周围,金红金红的,本该是一派暖洋洋的样子,却让童有一种从心底而生的孤凉。

光线的刺激下让童的眼眶微微发疼,他努力的将眼睛睁大,睁大。

“洛儿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每次睡醒的时候,灯光照着,他不似别的孩子闭眼,反而偏偏的越要把眼睛睁大了,犟得很,流了眼泪也还是睁着。”童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慢,似在回想,似是疲惫的只能如此。

“洛儿什么都好,就是太犟了,太犟了……唉……”那么长、那么沉重的一声叹息,直直的压在童的心上,闷闷的钝钝的痛,喘不过气来。

“承云哪……你……你……”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却继续不下去了。

“奶奶,对不起。”嘶哑而艰辛。

“你,你!”

……

时间改变了我们

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

“奶奶,我没办法……”

“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童奶奶激动起来,使劲得喘着气,手掌死命的重击轮椅的扶手。

“奶奶!!!”童承云慌忙冲下床去,头又是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将将的扑到老人的膝前:“奶奶不要动气!不要动气!!!您别生气……”

“可儿有什么不好?!!哪点不比容家的好?!!哪点不比那个女人的孩子好???哪点??哪点比不上那个男人的女儿?!!!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一个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

“奶奶!!!我爱她啊!!!你也喜爱过容的!那不是她的错啊!!!”

……

拿什么作证

从未想过爱一个人

需要那么残忍

才证明爱的深

……

“那是谁的错?!谁还我的儿子来?!!我唯一的儿子!!!我的命根啊!!!我的儿死得好惨啊!!!你干脆就把我的老命拿去吧!!!!拿去吧!拿去吧!!!!”老人悲痛绝望的脸在童的眼前放大放大,颤抖的手,颤抖的嘴,老泪纵横。

“除非我死!!!否则我决不会让姓容的进这个家一步!!!”

……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

从一开始盼到现在

也同样落的不可能

……

容走在街上,秋天开始一点一点地远去,越来越冷了。容穿一件亮粉红色长棉服,皮毛的大帽子,毛茸茸的把人圈起来,总算能留住一些热气。

这几天她总有些怔然。前些天睡梦中忽然惊醒,一摸脸,满手都是湿冷湿冷的泪,心惊不已。只觉一颗心纠结着,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直蜷起身子,梦里的内容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开门进屋却已经是一室的温暖饭香。

“柠儿,回来了?我给你带了徐记的卤味和川福楼的招牌菜,洗手马上开饭喽!”楚一依旧是一身黑衣,却穿着容的加菲猫围裙。他上次回国想了想还是去了趟童氏,可是却得知童家的三位巨头竟然同时病倒了。问了一脸内疚的齐飞才知童酗了酒大闹了一场。心中百味杂陈,唯一清晰的就是急切的想见到容柠。

“楚一,你,工程结束了……?”上次因为让他久等,就干脆给了他一把自己家的钥匙。他总不会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就为了给她带卤味吧??

“快了,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工程再赶,也不能不让人过生日啊!”楚一笑道。

过生日?她一个月前刚过完生日啊!那……

“楚一今天你生日啊?!”容睁大了眼,难掩愧疚。

“美丽的小姐,陪寿星吃顿饭吧!”楚一绅士的一鞠躬,掩去了眼中的落寞,容,果然不知道他的生日。其实……

“啊,对不起楚一!我这就去给你买蛋糕!”容抓了钱包转身就往楼下跑。

“哎!没关系的……”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骗了你。

“我马上回来!!楼下就有蛋糕房……”声音渐渐远去。

楚一笑了一下,心中滋味难明,点了支烟,淡淡的烟盘旋上升,模糊了楚一的脸。

这一路上想了很多,却终究没有拿定一个主意,可是看见了容,她本该光彩熠熠的眼不再绚烂,本已红润的脸又见苍白……

他,终究还是撒了谎。

他了解容柠啊,她那颗爱着童的心里,对他蔺楚一是依赖、信任以及很多的内疚。

所以……

柠,你该有最明媚的生活,而童,给不了你的。

“寿星老许愿吧!”摇曳的烛光下,容柠笑得那么开心真诚,一双眼亮晶晶的,像天上最美丽的星星。

楚一牢牢的看住她,柠,我会让你幸福的,我要留住你此刻的笑容。

邪肆的一笑,霸气初显。楚一拿出一个卡地亚的钻戒盒子,打开,在容一瞬间僵硬的目光下——

“嫁给我吧,容柠。”

……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

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

不该爱的人

……

第 42 章

近几日,童承云非常的忙。

他将许多紧急的不紧急的事务都调出来,无休止的处理着。连带的,整个秘书室,以及公司上下也都开始高强度的忙碌着。

所以,当王雨十万火急的挂电话给沈融要她无论如何也要抽个时间一起见个面时,沈融还是很为难的。在19层的咖啡座坐定,沈融脑袋里还一直在想下午要整理出来的报告。

承云康复回公司的这段日子,大家的工作量都开始加码了。可是她却在心底暗暗的满足着。她和齐飞都看得出,老大的身上多出了一种叫做生气的东西。他并不是像以前一样在玩命的忙碌。

她一抬眼,看见急匆匆的赶来的王雨时,心中倏的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不太平了!”王雨还没坐稳就说到。

“乱说什么呢?”沈融嗔怪的看着她。

“你猜我昨天碰着谁了?”神秘兮兮的。

“谁?”

“梁敏敏!”

“……”沈融脑门上顿时有黑线一条条,“这位小姐,梁敏敏就在本城的知名律师事务所工作,我也常常能见到她。”言罢翻个大白眼!她以为是刘嘉玲呢~

“唉呦!可是我见到的可是一个憔悴的梁敏敏!”

“憔悴?”这可奇了,这位梁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干练自信要强,从不曾在人前示弱。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失态的样子。哪怕是面对当年蔺楚一的移情别恋,她也只是用更明艳的美丽来回敬校园内等着看戏的一双双眼睛。

“对!就是憔悴!非常的憔悴!”王雨满意的看着眼前被吊起胃口的沈融,悠哉的喝一口眼前刚送来的果汁。一脸“你来求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的表情。

沈融看着她的拽样,硬生生压下好奇,戏说到:“对了,你跟展威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啊?”意料之中的看见王雨立刻垮下的表情。

“他坚持一定要等到他还完债的……谁在乎他欠多少债啊!”后面一句嘀咕的小小声。

展威的父亲开一家小型加工厂,在展威毕业前夕因一次进料部的吃里爬外而导致大量亏损,展威放弃了跟王雨一起考研,毕业后就一直帮助父亲挽救企业。现在都已基本上清偿完毕,正在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好了,就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也不嫌羞。”看王雨哀怨的样子沈融忍不住笑,这期间承云也没少帮忙,所以她也是知道的。但还是多亏了展威的坚忍,从不知道看起来娇娇娆娆的展威还有这样的一面。

“唉!”王雨慨叹口气,整理了一下神色,眉宇之间竟带了些隐忧。

沈融一看知道要说正事了,不知怎么也跟着带了些担忧。

“梁敏敏说,容柠和蔺楚一快要结婚了。”

“啊!”沈融惊吓了一下,思维有些浆浊,灰蒙蒙的一片,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么多年维持的平衡终要打破了么?

真的是,不太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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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的时候沈融有点神不思属,频频出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好像却又清楚的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她从未以为童和容的纠结竟会有结束的一天,比如即使已隔了那么远那个女子仍是轻易的牵动着地球这一边人的心绪。

她,还有一些找不到自己。

“给!童总要的五份规划的最后一份!唉!终于完成了!”齐飞摇摇晃晃的进来,说完发现沈融没有说话,反而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

“干嘛呢?”他飞扬的眉眼紧凑到沈融的呆滞的小脸前。

“齐飞……容柠要嫁给蔺楚一了……”看着齐飞瞬间僵成化石的脸,沈融反而释然了。看得出来,齐飞也如她一样,从未想过容和童真的有一个人有一天会离开这场僵局。

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被这件事震撼影响,她不知怎么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轻松感,她并不是格外震撼,那就好。看见齐飞的呆样,她忽然觉得很开心,扑哧一声就笑出来。

就见齐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看着沈融的笑靥:“你还笑?!!容柠都要嫁给蔺楚一了!!!”

“咔嚓!”清脆的碎裂声和周围压抑的惊呼声唤回了这两人的大眼瞪小眼,两人同时侧头看见总经理室门口一脸苍白的童承云,心下同叫糟糕!

“叮!”这时电梯门打开,气喘吁吁的杨秘书走进来,看见童总,没注意其他就立刻快步走过去,边说:“查了所有航空公司,最快一班起飞去巴黎的航班为明天凌晨2点钟的,按总经理的吩咐已经定完,送票公司一个小时之内会到。”说完才长喘一口气,总经理不知有什么紧急会议,多日忙碌之后今天忽然让她去弄张最快起飞去法国的机票,可怜她这身老骨头奔波啊。

话说完半晌,屋里却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杨秘书多年的职业素养再次发挥作用,眼睛迅速扫视全场,看见的是其它秘书的紧张,沈融和齐飞一瞬间听到她话的惊愕和接下来浓重的担心慌张无措懊悔。

而童总……他……他……手中握着一盏被他生生捏碎的茶杯!!!锋利的玻璃深深的嵌入手掌中,血一滴一滴的没入脚下厚重的纯毛地毯里。

杨秘书张嘴想说话可不知怎么,在童承云那可怖的近乎妖冶的诡异气势下,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眼睁睁的看着童承云的脸色变了数遍,空气也渐渐不那么稀薄了,而童的表情则变得轻飘飘的,高远渺然,如同隔了一层雾一样让人看不清楚,却又有一种纯粹的虔诚。

如同一朵终被超度了的婆罗门花,洗尽了残酷、冷漠、锋利的冰冷味道,唯留芙蓉般的清雅飘逸。

第 43 章

童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发怔。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消失,到最后一点光亮也不见了。屋内的暖气也许太强,他有一些喘不过气来,使劲拽了拽衣领,散开几颗扣子。回身,右手边是早已冷掉多时的咖啡,再往下,是一个鲜少开阖的抽屉。

怔怔的看它多时,还是打开。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个大信封袋,盖着大大的法文印章,完整无缺,看出来从未拆封。

从容到法国起,童就会间或收到一个信封,他从未打开,是近君情怯,也是因为这些信封的署名——华丽的法文手写体:liu qinhe

柳沁荷。

这个女人,他曾经作为母亲一样的敬爱过,作为仇人一样的憎恨过。而如今她却是那个能让他找到容的人。

人生兜兜转转,往往讽刺。

如果没有她,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如果没有她,父亲又怎会迁到这栋老宅,又哪里会有容,更哪里有他们青梅竹马20年的时光?

电石光火间,想起那个女人的脸,无可否认的绝色之姿。

但一张脸并不足以让两个非凡的男人执念一生。柳沁荷那入骨的柔美才是她一世风华的依势。

而他的容。

袭承了母亲的脸,却有着父亲的坚强内在,如火焰凤凰一般眩目。

他的容。

童动作缓慢却毫不犹豫地的一个一个逐序拆开。

不知过了多久,城市都渐渐入眠,白日的喧嚣都已隐退之时,童拿着最后一个信封站了起来,一晃,几乎要摔倒,四肢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很有些酸涩。强忍着迈开大步,毫不踟蹰,背影决绝。

在车上收音机里传来午夜节目主持人的喃喃细语,说一些极尽煽情的话,然后不停的播放着一首首的伤心情歌。

……

忘了她 要我怎么忘了她

放了吧 一切都是水中花

是她吧 彷佛看见她的长发

从最熟悉

走到

最陌生

的争扎

看见她 有一些话请告诉她

有些爱

是真的

谁都不用害怕

向来不屑与这些强说愁的调调,童忍不住轻嗤的一笑,只是执烟的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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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pascal从歌剧院出来时天已大黑,容的脸上一直流转着动人的笑靥。

“原来你这样喜欢歌剧啊?!” pascal英俊的脸上满是明显的懊悔,早知如此就早邀请容来看歌剧了,白白被拒绝了这样多次。

“不,我只是喜欢《魔笛》而已。”彼时,还在年少不知愁的日子,童第一次有事瞒着她,一个人偷偷的买了吉他在家苦练,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青涩,别扭的少年和懵懂的少女,那一年的校艺术节童说有事没有跟她一起主持,害她对着满地的落叶撒野泄愤,因那么巧的,那一年,也值秋天的艺术节正在她生日那一天开幕。

却在神秘的压轴节目登场时目瞪口呆。

是童的吉它独奏《魔笛主题变奏曲》,他说:送给我最美丽的公主帕米娜——生日快乐。

那一瞬,她以为她从此握住了全世界。

只是,自己不是公主帕米娜,童也不是王子埃米诺,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之间艰辛的难以跨越的障碍。而生活中没有睿智的捕鸟人帕帕杰诺和也没有善良萨拉斯特罗,更没有那只神奇的魔笛。

轻轻的叹口气,打开刚刚关机的手机,显示语音信箱有留言,拨回去是marian,一个热情地巴西女孩,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堆,法文夹杂着她学了多年但没什么进展的中文,最后她说:对了今天有人来学校找你,一个超级风流的男人!super beau!

第二句用的是中文,最后还忍不住加一句法文补充。

容柠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这个奔放的巴西美女总是喜欢说话时用super加强语气,问容中文什么是super,容说这可有些难,不同的语境有不同的解释,直译就是超级的意思。

没想到今天她能用到这里,还跟“风流”搭在一起,实在可爱,真想知道楚一听见这形容的表情。

很快到了家门口,pascal绅士的下车替容打开车门,寒暄,互相感谢,行面颊礼,告别。

容坦荡的回视pascal毫不掩饰的热情双眼,蓝宝石一样熠熠生光,只可惜,她的心板上早已在她前半生的日日夜夜中,深深地烙下了另一双黑色眼眸,清冷、深邃、还有那丝丝缠缠的极痛的抑。

不留恋的转身,昏暗中看见门口隐隐的颀长身影,想起marian刚刚的形容又忍不住噗哧的乐出来,蹦蹦跳跳的走过去,嘴里还嚷嚷着:“醉情昨夜风流事,伤己红尘大半生……风流啊风……”

戛然而止。

她似乎看到了那双她日思夜想却从不肯说出口的眸子——漆黑幽深,子夜星辰一般,那光芒清冷、悠远、深沉、让人如此神往,却亙古不变。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容看着眼前这个站在月光下的男人,风华依旧,气势依旧……心悸依旧。

有那么一会,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却没有真正明白过来,他,真的就在眼前。

直到那夜晚的虫鸣再次震动耳膜,意识才渐渐回笼,当思维再次运转,脑中翻江倒海涌出的想法直让她牙齿打颤!

看着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忧惧,童忙说:“奶奶没事,都没事,大家都很好!”

冲口而出后,才发觉这竟是他们阔别四年后的第一句话。心中不由苦笑。

容狂跳的心渐渐平复,然后便是满山满谷无法名状的苦涩……心如同被千千万万的极冷的细丝线缠住,慢慢缚紧,再缚紧,渐渐渗出血来。

触感冰冷,伤口火辣。

早跟自己说,就忘了吧。

却原来都是徒劳。

心下一时间百转千回,最后剩下的竟是一种近乎怯懦的情绪,那是在她身上多么难得的情绪。

放任自己敛下眼睑,无法,再与那双幽暗深沉的眸子对视。

“容。”张了张口竟是如此的沙哑,像干枯的树叶直接划在心房上,一下、又一下:“容,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活到了很老很老,我很害怕,我使劲地,满世界的喊你的名字,没有人回答我……我惊惶极了,我不明白……不明白没有你,我活到那时是要干什么……”寥寥几句话,叙述起来那么艰难,喉咙像是火烧一样痛苦,梦里遗世而孤独的湿冷感觉萦绕不散。

容柠只觉眼前的青石砖地面飘浮起来,模糊并游离。

“容,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很害怕……”絮絮的:“容,我害怕,所以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没敢问你,容……”

最后一个字说得那么轻,呢喃着,分明是满满的温柔,又像是载着重重的情深。

容不能自已的抬起头来,无法避免的跌进那滩她从未曾走出过的深潭中——

“容,你,愿不愿意等我?”

容,你愿不愿意等我。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不知道。所以我一直都不敢问你。即使爱慕的眼神那么多,我相信你有多美好还是我最知道。你值得最丰盛的幸福。我多怕萎靡了最明艳的玫瑰。我只能说我爱你,直到世界的尽头也不会停止,我希望你喜乐一世,哪怕与我无关。哪怕。而我又是多么的自私,微渺的期翼你肯陪我留在这片荒芜,等待有那么一天奇迹的甘露终于降临,百花盛开,举世无双。容,你,愿不愿意等我?愿不愿意等我?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容瞬间只觉千军万马奔腾叫嚣着“呼!”的从她身上长啸而去,她就这样毫无抵抗能力的支离破碎成亿亿万万片,纷纷扬扬——可每一个每一个碎片都折射着童留下的那一滴眼泪,晶莹夺目,耀眼非常。

勉力迈开还在震撼中的双腿,一步一步向yīn影中的童走去,短短几步路,那中间的山长水阔心事重重只有彼此知道。

纤细的手指覆上童狠狠攥紧的拳头才知原来大家都在颤抖。

“傻瓜……”容终于开了口,心疼的喟叹,哽咽难言。

他魂牵梦绕了四年的声音!他的容!骤然张开双臂狠狠的将眼前的人儿拥进怀中!两个身体出奇的契合如同从未分开过一般,紧紧相贴。

深深的拥抱。

“童……我一直都在等你呵……”

第 45 章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转眼竟又看见了秋天的影子。

在法国呆这么多年,容最喜欢的还是法国的秋天。

真的是一个太美丽的季节。

那么多种不知名的植物,全都赶在冬天之前显现自己骨子里最浓重的那一抹妖娆。比手掌要大好几圈的手掌形法国梧桐叶子,飘飘洒洒的翻滚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风一吹过来,哗啦啦的泛起一片,如同金色的浪花。

踏上去,软软的幸福感。容最喜欢反反复复的走在这些高大的梧桐之间,斑斓的光影落在斑驳的树杆上,心头全是暖洋洋的幸福。

这一年,是她过的最平顺满足的一年,跟童的偶尔相见,足以支撑她剩下的日日夜夜。

偶尔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从儿时天真的快乐到后来的风云变色再到今天的平淡知足。这一辈子似乎就在眼前这样幻灯片一样闪过。

个中滋味怎是一句沧桑可以形容。

有时候就随意的坐在窗前,淡淡的看时间从指间流走,心一点一点地平静好多。

对父亲,对母亲,对童妈,还有……奶奶。

心底其实一直对那一双苍老的手怀有不明的怨怼。曾经那么呵护的关怀过她的手却是那样狠狠而决绝地推开她。她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痛的发不出声音。

那是她从小最愿意粘着的奶奶啊!!!那么慈祥和蔼睿智的奶奶啊!!!

都说容要强。

那场岁月至今,无论周围风景怎样变换,无论曾经的亲人怎样的翻脸无情,面对那些伤人的眼神与话语,那些不公平的待遇,她从未跟任何人控诉一句:我是无辜的!

从未。

年值十七岁的她,被孤零零的扔在医院的大厅里。面对那一夕变色天地,只是沉默而已。

她头一次看见童嚎啕大哭。

她好恨。

可她无论再怎样恨妈妈恨爸爸,那却是那时唯一还肯正眼看她的人。

而年幼的心里,总是觉得,奶奶,是个传奇的,可以接纳一切包用一切理解一切的人。

她独自站在yīn影里,不是没有期盼的。她等待着有一天奶奶像以往一样走到她的面前,拍拍她的头,慈祥的对她笑,她等待着她伟大的奶奶跟她说:“好孩子,你没有错,别再流泪了。”

这样她就再不用背负刘姨的崩溃和童的眼泪。

可是,没有。

她甚至,再也没见过奶奶。

转眼,十年。

十年。

现在她会觉得人似乎越到年长反而越容易强硬固执。而奶奶在那样的岁月,炮火中吃了多少苦才保住童家的独苗,堪堪撑到如今竟这样倾塌……

奶奶……

她意已平。

她如今已别无所求,只想着能见一见奶奶,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她的奶奶。

多么渴望再牵一牵那双温暖的手,那双牵着她走过童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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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楚一大步走进童氏,无视于更加华丽的大厅,也无视于员工们夸张的注目,径直进入总裁专用电梯,输入密码,电梯门合上时忍不住邪肆的一笑,立刻听到外面一片手忙脚乱的惊呼。

“你看没看见!他笑了!!!”

“上次他就是这么笑的!!!”

“这可怎么办???用不用叫警察??”

“直接拨110吧!”

楚一在电梯里听见外面的大呼小叫不禁爆笑出声。还好电梯里只有他一人,否则童这些忠诚的员工看见他这么笑恐怕真要拨110了。他毫不怀疑现在顶楼已经全面戒备,保安也都在往顶楼冲呢。

一切都源于去年末时容对他的坦白。她终是放弃了自己捧到她手边的幸福,而选择了继续留在无望的等待中。

他一时气血上涌,觉得实在太便宜童那小子了,就径直冲到童的公司来。当时他也是这样冲柜台小姐笑的,惑得那小姐没多问立刻放他上楼,他很快就办完事下来,本来嘛,不就是打架么,没什么复杂的,更何况是面对一个丝毫不还手的对手。当时他的心情何止等闲舒畅,就对着大厅的所有工作人员灿烂的笑笑。

后来听说秘书们久等没有总裁的指示,推门而入的时候,那尖叫声响彻童氏大厦上下,绕梁三日久久不散。

想当然尔,他就被列为童氏第一号的黑名单。

电梯打开,果然面对的是一屋子戒备的眼神,唯一算正常的只有可爱的小融融了。一年不见,又妩媚了许多。

“童呢?”一挑眉问道。

“一直在里面等你。”沈融答。看见彼此眉宇间含的担忧,忍不住暗叹口气。

楚一敲两下门,门就从里面被迅速拉开。童憔悴不堪的脸灯光下一览无遗。

“怎么样?”温淳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焦急。近一年不见,童的身上已没有以前那种如影随形的疏离的浓重悲凉,只是如今,却是一种深沉的悲伤。

“已经联系到丹尼斯大夫,他正在瑞典开国际会议,我们直接把历届的病况和诊断都送了过去,丹尼斯大夫仔细看过后说——老太太康复的可能性很渺茫。”楚一心中也是一片涩然。

“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童:“你要挺住啊!老太太如今八十几的高龄已是福寿难得了!更何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丹尼斯大夫结束会议后本有两天休假,已答应我们立刻就来看老太太了!”

童心中沉重的喘不过气来,白茫茫一片。

他知道楚一已是尽了全力,能让全球首屈一指的心脑血管专家放弃了休假抽出时间来看奶奶,这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不言而宣。

他只是很悲伤,悲伤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楚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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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错了~其实是我这几天一直在折磨自己——有关童***身体状况……

所以每每下不去笔,写写删删的……默……要不听听亲们的意见啊?

这个童老太太一生坎坷的……

这个容……

那个童……

(法国时间 12月4日 0:52 默默爬走……)

第 46 章

童像近两个月来一样,早上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副驾驶上放着张婶特意熬的补汤,直奔医院。

进病房时却不见了奶奶,顿时急出一身冷汗,一个盛夏的折腾几乎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力气才保住***身体,丹尼斯大夫长长的看诊说明可简单总结为四个字——油尽灯枯。如今面对空了的病房这四个字又开始在童的脑中喧嚣起来,他只觉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忽然,灵光一闪,急急向顶楼花园奔去。

清晨的阳光清淡淡的,有丝残酷的味道。奶奶正对着眼前枝繁叶茂的大叶绿萝出神,单薄的背影看的童阵阵的心惊。

“奶奶,怎么不多休息?”轻轻的走近。

“来了?”奶奶回过头来,老迈的脸上竟带着一种近似少女的光彩,一双眼也隐隐生光,精神头竟是出奇的好。

童先是一愣,电石光火间心却不可抑制的惶恐起来。

“奶奶,”声音竟是带了一丝颤抖,“我们回屋里休息一会吧?”

“总在屋里呆着,闷。我想趁还看得到时再看看这花草这世界。”语气中一派的安详坦然。

“奶奶!”

“以前哪,在咱家祖宅那里,种了好多棵大叶绿萝,你爷爷顶喜欢这模样,说,大模大样还有生气!那会,还算是太平……唉……”这一声喟叹苍老的似乎穿过了悠悠的岁月,让人心弦发颤。

“这么多年啊,总算是过去了。”又是一叹,抬眼看去,童已经是泪盈于睫,暗自强忍的极力克制着。

“傻孩子,有什么好难过。来!到奶奶身边来!”童只觉双膝发软,这么多日子以来,一家人都避讳着任何不吉利的话头,如今却是奶奶自己提起来,心中的酸楚一波胜过一波,几乎承受不住。闻言只是顺从的伏倒在***膝前,强抑的泪水滴嗒一声落在奶奶膝上的毡子上,瞬间就隐去了。

童奶奶看着自小疼到心坎里的孙子悲不自抑的样子心下也是一片凄楚,只以苍老的手一下一下的梳理他的头发:“我们承云天生好模样,人又聪明懂事,从小就是是个难得的孩子。你不知道奶奶有多么以你为骄傲,我们的承云啊值得……”停了许久,没有往下说,最后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那么淡,几乎听不到。

承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知道,奶奶想到的是容柠,不再是冷言敌对他已经很满足了。

“我们承云要好好的,人这一辈子很长,奶奶这一生总算是都经历了,虽然做得不好,但自认已是尽了全力。你母亲是个死心眼,嘴硬要强,但我看那个余旭小子也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么些年,是咱们童家亏欠了你母亲,日后告诉她不要顾虑太多,女人总是命苦,能珍惜的就不要违了心意。余旭不错,值得。等她百年之后,她要是有心我做主,咱们童家的祖坟给她留地方,就搁我旁边!陪我做伴!我永远认她是我们童家的媳妇!”雅茹出身书香世家,尤重孝纲之道,总觉名门闺秀不能改嫁,否则至死都要受尽鄙视。“她要是自己想通了,不在乎这些虚名了,我也祝福她,这么些年,早就如自己的女儿一般……做父母长辈的,也只是希望孩子们好,仅此而已啊,其实想想,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的,又何苦……童氏和童家交给你我也很放心,承云一直都是能干的孩子。唉……总算可以去见你爷爷了,这么些年了,不知还能不能认出我这个老太婆!呵呵……”

童早已是流了一脸的眼泪,狠狠的咬着嘴唇不肯吭声。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角,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她。奶奶近两个月来的精神一直很是不好,能下床运动运动已是欣慰万分,说几个字都要喘一会,又何曾坐在这里一口气讲过这么多话?

“只是,承云哪……奶奶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这个傻孩子也是一样的拗!以后奶奶可能不能再看你多久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童暗暗咬牙,只是沉默,眼前望去一片黑暗。

童奶奶看着他脸上那隐忍的悲伤,不由得想起他小的时候,水晶瓷人一样的娃娃,漂亮的让人想一直捧在手心里。和……隔壁的……大眼洋娃娃,天天玩成一团,天真可爱,鬼灵精怪,冲刷了多少她心头的郁怆。

“奶奶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爷爷,而最快乐的日子,则是你小时候那段年月,那是一段好日子呵……承云你呢?”老人家兴致很好,又开新话题。

童抬头怔怔的看着奶奶,千百个念头涌上来,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低低的说:“孙子最幸运的事就是生为童家的子孙,而孙子最开心的日子……跟奶奶……是一样的……”

童奶奶一愣,却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展了眉头,微抬起头,将目光调向远处,瞬间就像是已离了童很远很远,淡淡的声音穿过层层薄雾,飘渺的几乎听不清:“……嗨,我不也是犟……雅茹啊……我不也是想不开……”喃喃自语,然后转头看向承云,犀利的像要穿透他,童也只是坦荡荡的毫不遮掩得回视着奶奶,良久,老人只叹道:“日后,记得,要对雅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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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容柠站到同时企业的门口时脑袋还有一点发晕——怎么失的魂,怎么去的机场,怎么挨过的那漫漫的十三个小时,怎么一路昏沉的走到这里。

几乎什么行李都没有拿只提一个小包,手中却一直紧紧攥着一个信封,连在飞机上困顿时也没有丝毫的松手。

到了气派光亮的童氏大门门口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种不知名的怯意从心底汩汩的冒出来。

茫然环顾,周围嘈杂繁忙,人群熙熙,这是她阔别了五年的故土。每一张脸都好亲切,亲切地让她喉头发哽。

而眼前的大门却是隔着茫茫十年的岁月,沉重的她几乎无力推开。

“小姐,您要进来么?”高挑美丽的迎宾小姐,面带着热忱的微笑,侧腰开门,眼睛却不落痕迹的细细打量这个在门口踌躇了近半个小时的女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说美丽太过软弱,说漂亮太过空泛,说艳丽太过轻浮。

苍白的小脸,尖尖的下颌,一双大眼黑眼仁格外的大,幽深漆黑,分辨不出情绪,看着你的时候你只觉得要被吸进去。黑色的缎质小吊带,墨绿色镂空大朵大朵牡丹的线衫,白色大散腿的长裤,配一双金色平底凉拖,细细的红色掺金的鞋带扭在一起,脚背中间是两块大小不一金托白色复古宝石。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饰是耳下张扬却不夸张的咖啡色水晶的耳坠,足足有15厘米长,水晶宝石与繁复中镶着细细的金边,行进间流光溢彩。趁着她乌黑的大波浪头发,有种说不出的神秘魅惑。连女人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喝一声彩:好个别致出色的人物!

“啊,是,”容柠如梦初醒,见小姐还在为她开门,连忙快步走进,宽阔的大厅,欧式大穹顶,水晶吊灯,点缀着各式的花卉植物,气派而不冰冷。

大厅接待处的女孩们早起了一片骚动。

“天!好美的女人!”

“哇噻!好长的腿!”

“你看她的耳坠!好好看哪!”

“真有气质!”

“不会是找总裁的吧?”

“啊……那咱们岂不都没戏……不过这等尤物还能找谁啊……”

站在一旁等着接待客户的尹妩狠狠地瞪了一眼最后说话的女职员,在她的眼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带dior奢侈耳坠,踏jimmy choo主打凉拖,手提prada最新款挎包的一看就是天生贵气的千金大小姐,妖妖娆娆心不在焉的走过来。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容柠站在接待处前,开口才知这一番颠簸忧心声音竟是更加暗哑了几度。

“小姐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我想找童总经理。”自然而然的,丝毫不觉直接推大门而入问接待处见顶楼的总经理有什么不妥。

“呃……”本该按公务程序拒绝,请她想先跟秘书室预约的,开口却是:“那个,童总已于半年前正式通过董事会投票升为总裁了。”

容柠微微一愣,童没提过,无所谓的,对于他们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身体那个时候就已经危急了么?不觉微微皱眉:“我要见童承云总裁,麻烦你通报,我姓容。”

“呃,好,请稍等。”片刻后,“对不起这位小姐,总裁在开会,呃,您,有预约么?”怎么这个女人一看着她,自己就乱了程序只按她说的办??

“他是不是有个秘书叫沈融?见她也要这么麻烦么?”容柠渐渐烦躁,手中的信已沾了些许汗湿。

“啊?”认识沈融啊?听起来口气不善,会不会有二凤争龙的戏码啊?真是让人兴奋!只是……“沈助理公出了,大约要后天才能回来。”

“要等他开完会?”一挑眉问道,容柠已经开始不高兴了。明知道大家只是按程序办事,但就是心底有怨气。环顾四周,一顿,看见镶金的大字——总裁专用电梯。

“那个,”纤纤细指一比,“是用密码的?”

“是。”

“童承云告诉过我密码,我是不是可以直接上去?”童的密码都是自己的生日呵。

“啊……可以……”本来……可是,有蔺楚一先生为前例啊,所以总裁是允许的吧。

“谢谢你。再见。”帅气的扭头便走,众人只见她快步的走进电梯,熟练的按下密码,直奔顶楼而去。回神时,空气中只余淡淡的香水味道。

只有尹妩还僵硬的站在原地,狠狠地掐紧拳头。一向自认也是姿容出众之人,而对于她这样的人,最大的打击不是你轻蔑她更不是你说她丑,而是自始至终从头到尾一眼都不睬她!!!

第 47 章

童承云和公司的管理层人员从会议室出来,疲惫异常,没有注意到秘书室的气氛异样,却有一种奇异的直觉让他抬一下眼。

几乎是立刻的,他看见了容。

他朝思暮想的容,就那样潇洒自在的斜倚在沈融的办公桌上。

他甚至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

别人看到的容柠的美丽,容柠的气质,容柠的风情。

他都没有注意。

他看到的只是容,他的容。

他看到的是即使正在对他微笑却仍是带着一个颤抖惊惶的灵魂的容。

童走过去,自然的伸手轻触她冰冷苍白的脸颊,低声缱绻的问:“怎么了?”

短短三个字,容那黑宝石的眼睛瞬间就波光粼粼。

身处童的办公室,只觉宽敞气派,却没什么人气。

童在容身后关门进入,容转身,没说什么只是直直的将手中攥了一路的信递到童的面前,眉目间颇有些茫然惶恐,还带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童打开,脸色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只有一行字,苍老裘劲的字体——

回来!让奶奶看看你。

看日期是好几天前就邮出去的了,而近几日来奶奶一切如故,除去今日早上的反常……竟是丝毫没有对童提起……她这是……什么意思?

童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大声鼓噪再鼓噪,只觉全身气血上涌,两人对看时,眼光交汇处,丝毫没有欢欣——幸福来得太突然,反而更多的是惊疑不定和不敢置信。

……做父母长辈的,也只是希望孩子们好,仅此而已啊,其实想想,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的,又何苦……

奶奶今早说母亲的话会不会也是在对他说??只是残酷的丧子之痛让奶奶无论如何也无法亲口说出宽容的话??

……我不也是犟……雅茹啊……我不也是想不开……

会不会指的是这个???

不能抑制的颤抖,因为激动。

越是至关重大的事,反而越不敢下结论,因为哪怕是些微的差池也是无法承担的彻骨之痛。

抬眼看容柠,苍白的小脸脆弱的似一碰即碎的。毕竟这对他们太重要了。

但是,不管怎样信中老太太自称奶奶,那这就是已经承认了和容这近二十年的情份了!无论如何这总是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慢慢沉淀品味后,他们面上总算带了些喜色。

两个人一番计较下来只觉自己像是在研究甲骨文的考古专家,恨不得拿显微镜连那信封的纤维都一一检索了才好。

不禁相视扑哧一笑。

“总归不能更差了,明天一早我就领你去见奶奶。”童拉过容,脑门抵着脑门,仔细地圈住她的腰身。

“好!童,我……有点紧张……但我很高兴……”

“嗯,无论如何是个好开始!”童近两个月的低迷心情总算见到曙光,忍不住“啵!”的响亮地亲了亲容的小鼻子。

容柠也总算卸下了眉心的重负,想她刚接到信时,手颤抖的几次拿不住信纸,一句话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多遍才明白意思,却又不敢深想,生怕自己会错意。她怕的不是错,她怕的是再被抛下一次的痛苦。但那时那景,却仍是不能抑制的泪流满面,渐渐至哽咽,最后终于是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迷了路,独自站在黑夜的十字路口,天很冷,夜很深,她孤零零站了很久很久了,终于有一户温暖的门打开……跟她说,孩子,回来。

终于。有了一处灯火,终于,可以放声大哭,嚎啕的如一个娃娃,把这经年的委屈一起宣泄个彻底。

抬脸用自己的鼻头轻轻摩挲童挺拔的鼻子,心中全是亲昵满足。

“怎么这么凉?”童微微拉开距离,眯起眼看有些心虚的容。上下审视一番:“都入秋了怎么还穿凉拖,风很凉。衣服也太单薄了。”语气严肃的很,一边却将自己的西服披到容的身上。

容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连忙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童,饿……”

“在飞机上没有吃么?不是答应我不再挑食了么?”脸又黑了几分。

“……没心情……”嚅嚅的,“哎呦~~~好饿哦~~~~~~”拖了很长很长的尾音,风情旖旎,撒娇必胜!

童很没骨气的无条件投降:“公主想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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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黑下来,容因为时差再加一路的颠簸和担惊受怕,很快就困恹恹的了。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公事,便开车领容去了他在公司很近的地方置办的公寓。

因为明天早上要“面圣”两人其实都有些紧张,童就自告奋勇的说亲自下厨简单煮个面,其实他是看容实在疲乏又不能让她空着胃就睡了,所以便选了最快还容易消化的热汤面来做。

容趁童做饭的功夫就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这是童两年前置办的小套房,她听童提及过好几次却还是第一次来。不过百平左右,很现代化的简明设计,还算温馨整洁。

一路走到卧室,床头柜上摆一本原文书,主题却是心脑血管疾病。容不禁心中一痛,童一向都是个内敛的人,奶奶一直都是他心目中的支柱,如今童虽不说但心中一定是苦痛万分。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敬爱的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耗生命,却丝毫力气也使不上……

泪眼模糊中却看见一张熟悉的纸,压在书下面露出右边一个角,竟是自己学校的法文落款。这分明是她们研究所的信纸啊!

容抽出来一看,竟是自己的字迹——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

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愿。

若是前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愿。

……

最后一句话反反复复的写满了纸才罢休。

这是自己到法国第三年时一次失眠夜里写的,当时的孤寂苦涩如今还是历历在目,看着黑捱捱的无边无际的天空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阕词。等到后来发现它不见了也没有在意,原来是童看见默默地拿了来。

把信纸放到书上,怔怔的看着,心中翻搅不已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彼时与此时究竟何时更好些?如果非要到这一步奶奶才有可能原谅自己,那她倒是宁愿自此天涯永不相见哪……

奶奶……

“吃饭了。”

容一惊,迅速回过头去,没来得及掩饰满眶的泪水。

童只是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见表情,可容却感觉得到他的心痛。

一步一步走过去环住他的腰,他的脊柱绷得很紧,象是扛着极大的痛楚。容柠觉得心疼得呼吸都变得有些艰辛,却知不该再将他苦苦压抑的痛提起来了。

狠狠的抱了他一下,暗自擦掉泪水:“走!吃饭去!”大大的笑容,艳光四射。

两个人四肢交缠着睡姿很缠绵,质量却不高。容恍恍惚惚的做了好多个梦,一会是小时候的,一会又变成在法国,一会又是初中的校礼堂……反反复复,出了一身的汗。忽然,梦里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吓得容猛地惊醒过来。

才发现是床头的电话响了。童一个翻身就抓起电话,只说了一声“喂”就脸色大变!话筒“当啷!”一声摔在地下,容看见童的后背只是瞬间就淌下了汗滴。

每一秒钟都像是一光年一样漫漫无涯,话筒那边的盲音“嘟嘟”的回荡在可怕的寂静里。

“童……”一张嘴才知声音抖得有多厉害。

童回过头来,脸色却是一种接近麻木的平静,像冰结的死水下的波澜,酝酿的是毁天灭地的岩浆。他脸皮绷得死死的,而眼神迸射出至恸至绝悲痛,张了张嘴,却是哑的。

容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第 48 章

两人跌跌撞撞赶到医院时,特护病房里里外外全是奔走忙碌的医生,一台台的器械往奶奶病房里运,刘雅茹紧接着也慌忙赶到,看到容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惊讶。

容整个身体哆嗦得要命,只觉牙齿不停的“咯咯”的打颤。医院熟悉的气味呼啸着贯穿了她的视听。

她颤抖的靠近特护病房的门口,豆大的眼泪瞬间就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一颗一颗像是砸在心上——她看见了奶奶,终于。

印象中慈祥圆润的老人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着,任凭无数个管子支持她最后一点生气。

“奶奶……”忍不住地啜泣出声,奶奶,奶奶,是我啊,是柠儿啊,是你以前常常呼唤的柠儿娃娃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奶奶!!!

“血压##!”

“心跳##!”

“还在下降!”

“准备起搏器!”

“……”

“……”

环境嘈杂的可怖,容似乎听得到每一个器械疯狂转动的声音,充斥在脑袋中,生生欲裂。

“奶奶!奶奶……”不禁哭喊起来。

奇迹般的,床上的老人竟掀了掀眼皮,浑浊的眼倏的一亮,直直的盯着门边的容柠,张了张嘴,一片纷乱中听不见声音,可是容柠却浑身猛地一震!!!她知道奶奶说的是“娃娃!”是“娃娃!”是奶奶对自己的昵称!!!

挣开一直与童相握的手,推开挡在门口的护理人员,容柠就这样直直的扑到了***病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痴想了许久的,***手。

“奶奶!!!奶奶!!!!不要!!!不要啊!!!你不能这么残忍!!!坚持住啊!!!求求你!!!求求你啊!!!”大滴大滴的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可眼前***脸却格外清晰,“求求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我是柠儿啊!!!我回来了!!!你起来打我骂我啊!!!!只求你……”

有一滴泪珠,缓缓地,从奶奶凹陷的眼睛中流出来,经过眼角岁月的褶皱,划过了她一世的风霜,落下。

她看着容柠,吃力的张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无法成声,努力着,但,终于,化作了一个微笑。浑浊的眼球,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死死的盯住了门口的狠狠的抠住门框的童,无限眷恋的,然后…… ……闭上了眼。

“奶奶!!!……”

“不要在这里妨碍抢救!”一个医护人员一把抓起跪倒的容柠推向一旁。她完全没有施力,任凭被人像布偶一样丢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动不哭没有知觉,只是死死的盯着病床上的奶奶,无意识的念着:“求求你,醒过来……你不能这么残忍……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终于归于平静。

她听见有人用冰冷如机械一般的声音平叙:“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听见有人凄厉的尖叫,痛苦的,尖锐的,绝望的,一声高过一声,用尽身体最后一份力气般,骇得人心底发颤。

她还听见有人大声地喊:“容!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

晕倒前,她看见童的脸。

哀恸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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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圣诞快乐~!~!

呃呃~~嘿~~祝大家玩得开心~~忘记催文~~嘿嘿~~

第 49 章

童氏会议室。

距奶奶离世已经两个星期。

虽说老人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但童***离开带给大家的悲伤仍是痛苦而深沉的。两个星期远不足以平复伤心,却给人以时间接受现实。

此时诺大的会议室只坐了四个人——童,容,刘雅茹,以及***律师。

赵律师为童家服务多年,他推推老花镜,看看在座的各位似乎仍有些回不过神来。看来他刚刚宣布的遗嘱震撼力还是显然的。

也难怪,童家和容家的恩怨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如今童奶奶遗嘱上竟然标明一条是——童承云与容柠需在她过世后三个月内结婚,否则童承云丧失一切继承能力。

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容柠呆坐在椅子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波强过一波的泪意涌上来,逼得她紧紧地攥住拳头。

一片静谧中,刘雅茹第一个站起身来。这些日子她也憔悴许多,但动作依然优雅从容,她雍容的踩着黑色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

先是越过赵律师,然后越过承云,就要越过容柠。

容柠哗的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她其实是想解释些什么的,她不想刘姨伤心难过的离去,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童在一起。

可她只是怔怔的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因为她甚至都不知道该称呼面前的女人“刘姨”还是“刘女士”。

反而刘雅茹只是微微一挑眉的站住了。

十年。

她已经有十年没有这样近的看过这个孩子了。确实是个好看的孩子,这些年出落得越发标致。如同娇贵的兰花经历的风吹雨打终于变成怒放的蔷薇。但她知道,容柠骨子里近乎傻气的重情和率直是没有改变的。

童奶奶对于自己,真真如同亲生的母亲一般。奶奶知道承云至孝,怕他太过伤恸,心疼孙儿便留了这个遗嘱。而事前,是跟她商量过的。

这么些年,很多事情和感情,总会有些新的体悟。童奶奶,对孙子的疼惜与不放心最终战胜了她对容家的仇恨。童家百年基业,是绝不可以送他人之手,这点每一个童家人都心知肚明。奶奶留此言辞决断的遗嘱无非是让两个孩子明白她真心成全之心。于此,刘雅茹毫无怨言。而自己,她很清楚,她还放不下。

在那最初的最初,童洛逆光的那一个笑容,那个给她的笑容,至今仍刺痛她的心。他对自己说:“你好,我是童洛。”从此她便认定了童洛,他是童洛。可是他并没有说,我这一世只爱柳沁荷。

一错就是半生年华。

她,真的无法释怀。

如今,隔着那千山万水岁月重重,刘雅茹看着眼前这张和那柳沁荷八分相似的脸,淡淡的开口:

“你听着,奶奶原谅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你的母亲毁了我的婚姻我的生活我的幸福,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除非,我找到更幸福……”倏的住了口。脸色却仍是淡淡的。

容柠难过得看着她的倨傲背影慢慢远去,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刘雅茹发觉自己脱口而出时的惊讶慌乱,她也不知道今后自己将有好几年的时间看不到这个优雅骄傲的女人。

很多年过后,当她们终于可以像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一样,母女般亲密的品茶说笑时,回忆起此时,仍是不住地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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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简单而庄重,参加的宾客都是挚爱亲朋。

一袭白纱的容柠站在百花中间,如置身梦幻。

展威来了,王雨拉着她的手哭了,却不住地点头,再点头。沈融揽着她的肩膀笑得很真挚很开心,一边说着王雨不要哭,一边自己不停的掉眼泪。

她还看见楚一和梁敏敏,两个人遮遮掩掩的藏藏掖掖形迹可疑的,说起祝福的话又异口同声分毫不差。

……

她看见了童。

多少年多少年,她期翼的连梦都不敢做,等着这一天。

她一步一步的向童走去,这个英挺成熟的男子,终于,成了她的夫。终于。

她恍惚间看见小的时候,他们两个坐在***膝头,奶奶教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谦谦君子,温和如玉。”

奶奶,你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么?

她看见了小时候顽皮的童,然后是青涩的童,少年老成的童,流泪的童,微笑的童,宠爱她的童……那么多那么多。

她爱的童。

这一条路,好远好远好长好长,她走的很累很辛苦。

终于。

走到了童的面前,她穿过那么长那么久那么纷繁的岁月看到了今天童的脸。幸福。满足。深沉的爱。

然后,这个男子,缓缓地对着她单膝跪了下来。

童目光炯炯的望着容,这些日子的悲恸几乎将他整个人透支殆尽,加上遵循***遗嘱快速的准备婚礼,繁杂间竟是一直没有正式的向她求一次婚。他不能让这如此得之不易的幸福有任何不圆满的可能,他一定要圆容这个每一个女人都会作的“求婚之梦”,他更要让容知道,他,童承云,是因为深爱她,才娶她。只是因为深爱她,深爱的别无他法无可救药。

“我发誓。”那温和自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这一生都对你好。

保护你,照顾你,宠爱你。

决不再让你受委屈,

不再让你伤心流泪,

不再留你一个人……

从此黄泉碧落,

不离不弃。”

童的神色那样的坚定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件客观既成事实般天经地义,那清冷如寒星眼睛迸射的却是炙热的光芒,

“容,我爱你。

你愿意,嫁给我么?”

容低着头看着他,周遭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口哨声她都听不到,她看着这个骄傲的男子在众人面前屈下的膝,看他期翼的眉目,她仿佛又看到那一年法国秋天的夜晚,他也是问她,你愿意么?

童,无论什么,只要是和你一起,你知道的啊——

“我愿意。”

就这样,幸福吧。

后后记

我的亲们~~某北含泪向大家飞扑而去~~~~~~偶终于写完啦!!!!

“啊!!!”惨叫声响起,某北被楚一pia飞,“你写完了???那我呢???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某北瑟瑟发抖ing,“妈给你生的如此高大英俊仪表不凡才华与财富并备,还愁……再说,别以为妈我不知道你跟梁敏敏藕断丝连……”某北又被pia飞,伴随楚一怒吼:“你不是我亲妈!!!”

“亲们!!!”好不容易爬回来的某北含泪呼唤,“偶终于写完啦!!!”畏惧的看着远处杀红了眼的楚一,哆嗦道:“我……大不了我给你写番外嘛!”

咳咳,言归正传。

《花田错》,是某北第一次写文。其中的艰难曲折崎岖困苦多如繁星不胜枚举。谢谢这么多的亲支持我,让我有继续的力量!

〉……法式拥抱……〈

重点拥抱一下“和”,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每一章都由你的爪印~让我看了很窝心,让我知道,真的有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跟我一路,呜呜~~~

当然啦~~所有留印不留印的,只要是来看的某北都是相当感动滴~~~(当然留印的更感动~~嘿嘿)

咳咳,抹抹眼泪,开始说说文。

花 其实是个很俗的题材,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恶寒形式。

我想写它是起源于现实生活的那一点不满意。来到法国这一年脱离了很多原本复杂的关系圈子,远距离的看,美化了很多事情。可是国内朋友们的频繁的分合,忽然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要守住一份真情很难。

花 里多多少少有一些大家的影子,自己的,朋友的,别人的。

什么是爱情,“爱情的力量”,这句我们常挂在口边的戏言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抵抗什么样的风雨?

也许是我天真,我总觉着,只要是爱着,只要有爱情,除了国仇与民族大义不可违(呵呵,恶俗一下,出了国才发现自己有成为极端爱国分子的潜力),其他的都可以战胜和克服。只要是爱的。

像花中,容柠的父亲yīn差阳错有意无心的逼死了童的父亲,一双青梅竹马的小儿女被迫快速成长面临风雨。恨过痛过悔过伤心过,最终,只要是爱没有过,就还是要在一起的。

结尾这里貌似有点短,童奶奶遗嘱这里有些狗血~~(哇~~我承认还不行么?)我犹豫很久,总觉向童奶奶这样的坚毅女子,不撞南墙是不会折回的,没发觉自己身体着实不行了是不会像命运妥协的。而现实中,能见到最后一面的,少之又少。so……综上所述……

而童奶奶这关一过,童容的十年磨难终于修成正果,自然不会再拖。(我绝不会承认是因为我开了新坑滴~~)

我甚至想过一种结局是,两个人天涯咫尺的等到上一辈所有不能释怀的人死光了,然后执手微笑。(坏笑ing 怕了吧?)

因为,爱情是一种美好的东西,它可以成全幸福,但不要因为它毁家弃业,如童洛,那就不好了。

爱情,其实一件很私人的物什,放在心里面,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碰得到,没有人可以使其折损消耗,唯心而已。

而外在的,责任要负道义要尽生活也是要过的。

拉拉杂杂一大堆,纯是想到哪里写哪里了,貌似哪里矛盾混乱……汗!anyway,希望大家能明白我写文的这一份初衷。

希望这文给大家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呜……好舍不得结束它……)

另,我会从头修整一下,错字啊,语病啊,小情小节啊,不会有大改动了。还会更新一些番外(嗯嗯,没想好写谁的,大家说哩?)。

大体就这样啦~~

名字暂定为 那一场妖娆

看了你们会发现跟妖娆没啥大关系,啊妈呀!!(某北被商瞿宁pia飞,“你敢说我不妖娆?!”)

写的是一个美丽妖娆(废话)、好强、潇洒、薄情、倔强、不太讲理、最擅长耍赖撒娇、背景有一点点复杂……的女人,一堆气势非凡的男子……

可能有np, h, 黑道……汗……和这篇相当不一样……

花田错写的是一种情,当然妖娆写的也是情,但会多很多情节……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 :p

末,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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