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代圣君 - xp1024.com
《红楼之一代圣君》


第四十章 成果斐然 求收藏!求推荐!

若是明宣知道小伙伴认为自己的作为只是玩乐,那可就委屈死了,说来明宣也觉得自己可怜,出门在外,坐马车的话,很容易就晕车。对了晕车这个词,还是明宣自个创造的,让七王徒显谦知道了,还赞了明宣一句,道,与晕船这个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宣当然知道自家父王是在嘲笑自己,更是发狠了要好好改善马车,所以在见到那颗橡胶树时,明宣脑子里便蹦出了这么一个想法,那乳液既然有弹性,那处理以后能不能增加弹性,让马车不那么颠簸呢?

在此之前明宣也试过用动物皮子布匹棉花等包裹住轮子,效果好不好不说,还被七王说是太过奢靡。被父王这么一说,明宣自然晓得轻重,立马把轮子上的东西都拆了。

如今乍然见到橡胶这种东西,明宣自然不愿轻易放过,明宣可不想以后只做一个不出门的人,他还想向自家祖父一样,时不时跟着祖父南巡或者去其他地方游玩呢!总不能以后出门只骑马吧!

明宣兴冲冲地把已经已经成型的乳胶垫用刀分成合适的大小,找到自家的马车让侍从帮忙绑在车轮子上,因为乳胶并不多,把两个轮子绑上以后,只剩下一点。

明宣抱歉的看了看身边的志渊,道:“剩的不多了,一会儿再把剩下那一半也处理了,本世子便送给你了。”

志渊小道士无语至极,他坐车又不晕车,不过想到自家祖父身子确实也不太好,若是给祖父的马车装上应该效果也不错。

想到这,志渊便道:“世子,快试试效果。”

明宣一听连忙拉着志渊爬上马车,让侍从驾马车走一走。马车刚一动,明宣与志渊两人便察觉到了不同,尤其是志渊,志渊从小到大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要由家人接送回家,这段路走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觉得马车如此的安稳。

其实玉真观乃是皇族钦定的道观,他门前的路是十分平整的,可即使如此,马车行驶时特有的颠簸仍是少不了的,所以志渊发觉这用乳胶绑着的马车如此平稳时,十分兴奋。

但明宣却有些不满意,叹道:“也只能到这个样子了,马马虎虎吧!”

志渊吐槽了一句明宣不知足,便高兴地道:“说好了,你那剩下的乳胶都归我了!”

志渊心里之前如何鄙视,现如今都忘了,毕竟若是能坐舒服的马车,谁愿意坐颠簸的啊!

明宣大手一挥,表示不用客气,剩下的全送给小伙伴,不过此刻的明宣并不知道,自个今日的大方,来日就要遭受苦果啊!

随着明宣高兴地让人驾着马车回到王府以后,明宣献宝一般把自家父王母妃拉了出来,让两人乘坐这个马车。

两人见明宣如此兴奋,也十分好奇,待到乘坐以后,两人很快便发现与以往的不同,徒显谦想起自己登上马车之前,瞧见的轮胎上奇怪的东西。

想起之前明宣曾对马车轮子做过的改造,顿时徒显谦就明白了马车不再那么颠簸的重点。

徒显谦问儿子,“这轮子上裹着的是什么东西,瞧着从未见过!”

王妃也看过来,好奇的看向自家儿子。明宣立马恭维道:“父王洞察明晰,一眼便瞧到了关键,您还记得最近儿子在玉真观里留意的那颗橡胶树吗?”

徒显谦一点就通,恍然道:“是那橡胶树流出的乳液做的?”

明宣点点头,道:“正是,儿子和志渊在玉真观实验了一番,让处理好的乳胶更好用了些儿子便把它绑在了马车的轮子上。”

徒显谦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只有这么多?”

明宣闻言愣愣的道:“还有一些,都被儿子送给志渊了!”

徒显谦皱眉问道:“是工部尚书谢绛的那个孙子?”

明宣点了点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道:“父王,怎么了?”

徒显谦也不确定此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也不想儿子挂心,便道:“没什么,只是明宣你不想着孝敬一下父王母妃吗?”

明宣立刻脑子就像锈住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抬头瞧见自家母妃偷笑的模样,明宣终于明白过来,十分肉痛地说道:“那,这马车儿子便送给父王母妃了!”

徒显谦有意逗弄儿子,道:“这倒不用。不过…”

明宣听了眼前一亮,道:“不过什么?”

徒显谦慢悠悠的说道:“不过,你把那绑上车轮的东西给父王就行了!”

明宣脸色一垮,像是不相信自家父王这么绝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徒显谦。

徒显谦还没如何,王妃便先忍不住了,偷偷地掐了一下徒显谦的后腰,以示警告,徒显谦见此不敢再戏弄自家儿子,说道:“到时候绑在本王那马车上,平日里本王不用,你也可以用。”

不是徒显谦小气,主要是这事情传出去,有人难免会以此攻击明宣不孝,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父母。

明宣当然知道这点,也知道自家父王为自己考虑,又听见自己出门可以用父王的车架,顿时也开心起来。

其实徒显谦也心疼自家儿子,出门做个马车,只要快些,颠簸的路途就让儿子受不了。关于这个毛病,徒显谦也问过太医,太医说儿子身体底子太差,平日里得精心养护,路途的颠簸一般人能受得了,明宣却不一定,所以平日里最好少坐马车。

不过既然如今有了没这么颠簸的马车,对向来好动的明宣也是福音,总不能真把儿子当女儿养,拘在府里不让出去吧!

明宣高兴过后,也忽然想到了不对,便问道:“父王,那祖父那边该怎么办啊?要不把这献给祖父好了!”

说着明宣也十分不舍,不过他不想因这东西,让自家父王在祖父面前没了好印象。

徒显谦知道自家儿子孝顺,也引以为豪,揉了揉明宣的脑袋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一半吗?”

明宣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的看向自家父王,道:“可是儿子已经送给了志渊,志渊也说要送给他祖父的,这不太好吧!”

徒显谦好笑地说道:“你们两个小的还是想的浅了,你以为谢绛敢用吗?这独一份的东西,他还是不敢据为己有的!”

明宣也恍然,愧疚道:“是儿子没想到,只是让志渊空欢喜一场了!”

徒显谦笑道:“这没什么,等以后这…”

“橡胶。”明宣提示道。

“对,这橡胶既然有这么大的用处,肯定是不能束之高阁的,以后再有新的,便先给你那小伙伴用着,这样他想孝敬他祖父,他祖父才能享受到不是吗?”徒显谦安慰道。

明宣点了点头,说道:“明宣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不欢而散 求收藏!求推荐!

果然不出徒显谦所料,当志渊把剩下的那些天然橡胶处理好以后,拿回家给自家祖父献宝的时候,谢绛虽高兴,果然也没说要收下。

志渊小道士到底比明宣还单纯些,对自家祖父的行为十分不解,谢绛虽可惜志渊对某些事情上并不敏感,但也喜欢他的一片孝心,便解释道:“你和七王世子还小,有些关节怕是没想到,这东西若是真的好用,做下官的,如何能自己用,而不管上司呢?

圣上还没用上这好东西,祖父这做臣子的便用上,这叫僭越,圣上虽不会治罪,但在官场上很容易被人诟病,圣上心里也有疙瘩。”

志渊这下便明白了其中道理,知道祖父是教导他为官之道,因此也认真的听着。

谢绛见自家孙子十分通透,也欣慰地扶须道:“志渊,你有孝心这是很好的,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主要是这次乃是七王世子弄出来的,身为宗室,七王爷肯定也有考虑,若是其他东西倒也没这么多忌讳!”

这点谢绛还是有底气的,他身为建元帝的老臣子,知道建元帝在很多方面并不太计较。

志渊受教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祖父,那这些橡胶该如何处置?”

谢绛笑着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祖父就好了!”

次日,谢绛到了大明宫,今日建元帝要召集几位信任的心腹以及太子诸位年长的皇子商议事情,等正事谈完以后,七王徒显谦突然出列,道:“父皇,前阵子明宣跑去玉真观玩耍,最近折腾了一件东西,出来,儿臣觉得此物该献给父皇,还请父皇一观。”

建元帝听了,饶有兴致地问道:“明宣那小子又折腾什么东西呢?”言语间可见亲昵,让众人见了心中各有思量。

谢绛此时便知道来了,忙上前道:“这个老臣倒是知道!”

谢绛突然出面显然是众人没想到的,建元帝也是一愣,问道:“安清,你知道?”安清是谢绛的字,建元帝平日里都这么称呼他。

谢绛连忙说道:“启禀圣上,那是因为老臣的孙子,谢志渊,在玉真观遇到了七王世子,老臣家那小子呆头呆脑的,谁知让七王世子瞧上了眼,老臣那孙子也好奇世子在做些什么,七王世子不嫌弃,带着老臣孙子一起,竟做出了一件方便的物事,只是并不多。

老臣那孙子脸皮厚,好歹还有一些孝心,竟厚着脸皮求七王世子分了一半,老臣见了也知道是好物,但奈何老臣用不上啊,所以老臣哪敢据为己有,想着不如送给圣上您,也好让圣上得享天伦之乐,谁知王爷如此孝顺,老臣更是不敢暴殄天物了!所以请允许老臣奉上。”

建元帝听了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让谢绛也如此推辞,不敢受用,没错,建元帝自然看得出谢绛对自家孙子弄出来的东西也十分喜爱,只是不好私藏罢了。

谢绛没有立即说出东西到底什么,道:“请容老臣卖一卖关子,七王爷莫怪老臣借花献佛。”

徒显谦摆了摆手,道:“谢尚书客气了!”

谢绛这才道:“这物事在殿内看不出好坏,还请圣上随老臣前去殿外一观。”

建元帝这下更好奇了,对众人道:“既然安清你这么说,大家一同前去,见识一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说着建元帝便起身随着谢绛一起出了殿门,众人也跟上去。落在后面的七王却被人挡住了路,太子这阵子愈发令人感觉不寒而栗的眼神让徒显谦见了也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子冷笑道:“七弟倒是能耐啊,能拉拢谢绛这个人,让本宫还真是大开眼界!”

徒显谦对自己跟随多年的太子还是十分了解的,知晓他这个态度是想自己服软,甚至让自己想办法把谢绛拉拢到他的阵营。以往太子都是这么做的,可如今徒显谦却不想和往常一样,伏低做小,失了尊严。

徒显谦冷冰冰道:“太子高看臣弟了,谢尚书乃父皇心腹,不是臣弟能拉拢的。”

太子见徒显谦说这种话,骤然火气就上来了,以往他说什么,徒显谦尽管劝谏,但还是听的,可现在竟然敢顶撞自己了,谁给他的胆子!

太子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七弟,你真是本宫的好七弟啊!”

徒显谦却不怕,只道:“太子说笑了!”便拂袖离去!

太子看着自己七弟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滋味可不好受。太子当然知道,徒显谦的归顺对他的太子之位有很大稳固的作用,尤其是徒显谦是除了他外,唯二的嫡子之一,有徒显谦的榜样在,其他庶子他是不用担心的。

可先前太子妃一事,以及如今侄子明宣愈发得宠,让徒显谦对自己愈发冷漠,太子也有些后悔,不该纵容太子妃,惹得自个满身不是,他徒显谦到是得了父皇愧疚。太子不由对徒显谦也产生了深深地警惕。

若徒显谦执意争夺太子之位,那他还真不是能坐稳太子之位的!

建元帝这边由谢绛领着终于见识到了橡胶,上去试了试,让人驾着马车走了一段,下来时高兴地道:“这物事却是有妙处,明宣这下更得撒欢跑了!”

徒显谦已经到了跟前,道:“父皇体恤,还记挂着明宣。”

两父子说的话没头没脑的,让人捉摸不清楚,只能感慨七王世子这个嫡孙还真是受宠,但知道内情的却明白两人说了什么。

一旁就任礼部尚书的襄阳侯凑趣道:“圣上与七王爷说得对,老臣还记得以前,明宣还没恢复身份的时候,十分好动,不喜欢拘在家里,跟着老臣去庄子上玩耍,因着只能坐马车,谁知明宣有晕车的毛病,吓了臣一跳。不过现在还好,还能骑着马出去玩,不过若是有这东西,明宣怕是真要撒了欢了。”

襄阳侯是明宣的外公,众人自然知道这点,也听出来这位维护的意思,纷纷赞许七王世子天资聪颖,孝顺等等。

谢绛听到这也说道:“那老臣更不能据为己有了,圣上也知道老臣素来不爱出门,给了老臣那才是明珠蒙尘。”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出了声,这话谢绛倒是没说谎,连建元帝都无语道:“你这话倒是没说错,以往朕想出个门,你要么劝朕不出门,要么装病,你这性子到底怎么养的?”

“老臣就是这么养出来的,皇上您都用了老臣这么些年,今日才知道不成?”

古代版‘宅男’谢绛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厚脸皮让建元帝也噎住了,建元帝不耐烦搭理谢绛,扭头就又做上了马车。

作为一个喜好出去溜达的皇帝,对于能更好的出行建元帝是不拒绝的。但是建元帝看着十分显眼的车轮,不由可惜道:“朕要微服出巡的话可就麻烦了,东西不错,但是显眼了些!”

徒显谦听到这,习惯性的劝诫道:“父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徒显谦还没继续说下去,建元帝只觉得自个刚才太大意了,让七儿子抓住了把柄,七儿子还是太注重规矩了。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太子却突然开口道:“明宣还是玩物丧志了些,这东西于国根本无用,晴天还好,若是雨天,这东西怕是不能用吧。”

太子想起以往内务府奉上的有类似的东西,在马车轮子绑上的什么动物皮子或者布料棉花等,他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也知道这东西根本不防水,而且是用过之后很容易损毁,光绑在轮子上消耗的东西怕是也不少。

徒显谦冷冰冰的回道:“太子怕是不知,这东西倒有一个好处,能够防水,太子不用担心这点,且这东西也不珍贵。”徒显谦回击太子话里有意无意地说明宣奢靡的意思。

太子闻言恼羞成怒,道:“七弟倒是疼爱明宣,不过明宣为了些私欲未免太大费周章了些,本宫可是听说这叫橡胶的东西,可是划破树木得到的东西,有违天和,况且据说这橡胶树乃是玉真观珍贵之物,明宣到底没分寸,竟也肆意破坏。”

太子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注意到建元帝愈发阴沉的脸色,徒显谦却并无慌张恼怒的姿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周围众位臣子更是不敢吭声,掺和进这种天家矛盾中。

听到这徒显谦根本不急,看得出来太子明知道这东西并不耗费钱财,还用这样的借口分明是想破坏明宣的名声,被自己反驳以后,就用玉真观的名号,试图破坏明宣的名声。

徒显谦虽恼怒,却也知道自家父皇不会这么允许的,根本不吭声。

建元帝却忍不住了,怒道:“够了,你一个长辈与明宣计较什么?明宣是晚辈,玉真道人送晚辈些东西还要告知你不成?”

建元帝可一直关注着玉真观,知晓这橡胶树虽是明宣向玉真道人讨来的,可这些橡胶树并非什么珍贵之物,甚至说都差不多枯萎了,唯独剩下的这一颗,还是明宣费尽心力,同花匠一起研究许久,才保下来的。

建元帝其实也乐见明宣在这种旁门左道上下功夫,省的太子更忌惮明宣与七儿子,可也不乐见太子步步紧逼,非要把七儿子父子踩在脚下才行!

工部尚书谢绛见建元帝也表明了态度,也连忙插话道:“太子说笑了,什么有违天和?这橡胶树中原虽不常见,但与之相似的树种不是没有,比如漆树,漆树的用途与橡胶树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七王世子也是因此发觉了橡胶树的用处。”

谢绛占着太子不知道这些被人认为是杂学的便宜,给出了明宣做这事的理由,借机给七王世子的功劳给钉实了!省的太子说七王世子只是误打误撞,吞了七王世子的功劳。

谢绛的忽然开口彻底把太子的脸面踩在地上了,让众人都诧异谢绛为何突然发疯了。还是说七王爷如此神通广大,连谢绛都收买了?

建元帝与徒显谦却明白谢绛为何是这个态度。其实这东西名义上挂了明宣的名字,可实际上谢绛的孙子谢志渊可是从头到尾参与进去的,若是明宣被太子扣上一个不尊长辈的帽子,那本身就是在玉真观出家的谢志渊又该怎么说?欺师灭祖?

这名声可比明宣要坏多了!这个罪名对谢绛这个孙子可是毁灭性的打击,以后别想在官场上出头了!

建元帝体谅老臣的心情,便斥责太子道:“行了,所谓玉真观珍贵之物不过是谣传,你这当太子的该明辨是非才对!”

建元帝当然听说过那个传说,据说这树苗被割伤之后,会流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玉真观的人都说树苗通人性,因受伤而流泪,以此为神异。

可建元帝问过玉真道人,玉真道人说那是以讹传讹,那橡胶树只是海外品种,且所有花草树木划破身体皆有汁液,只不过是或多或少的事情,并非什么神异之物。

到了最后,建元帝也没了心情,摆摆手挥退了太子,很快众臣也各自有眼色的退下,算是不欢而散。

第四十二章 窃贼偷树

七王府

明宣正和七王七王妃请安说话,忽然戴柯带着焦急的面色进来,让明宣见了奇怪。

戴柯行礼道:“老奴见过王爷王妃,世子,玉真观那里出事了!”

明宣顿时惊得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戴柯指着自己身后的小厮,道:“这是玉真观志渊小道长派来的人,他说您命人看护的那颗橡胶树差点被人给偷了!”

明宣瞧着此人有些面熟,想起好似在志渊身边见过,是谢家给志渊的小厮,平日里跑跑腿。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见明宣问自己,连忙不打磕绊地把自己主子交代的全说了。

原来明宣吩咐那花匠看护橡胶树后,那花匠十分尽心尽力。也正是因此,花匠昨日恰巧撞见了有几个贼人竟试图挖走橡胶树。

花匠当即大喊,惊走了来人,只是可惜的是橡胶树已经被挖了出来,倒是没被带走,花匠也正在想办法把橡胶树重新栽种起来,只是也不知能不能成。

明宣听到这脸色便十分难看,恨恨的道:“一群蠢货,那树才勉强救活回来,也就是在玉真观才勉强活下来,就是偷走了又有什么用?”

明宣很是心疼自己那颗橡胶树,这段时间他费了多大的心血,才看着这独苗苗勉强活下来,可是那贼人的动作可是毁了自己的心血,想要在京城这种地界再培育出橡胶树,那几乎是很难的。

在玉真观那个地界,也许是玉真道人真的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或者说玉真观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之前明宣对橡胶树的存活根本不抱希望,可最后愣是活了。

所以明宣在保住那一颗独苗苗以后,并未想过移栽,只想着等再过一段时间,熟悉了橡胶树的习性以后,再想办法在南方找适合橡胶树种植的地方。

所以明宣才说对方是蠢货。凡是懂些花木习性的都该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把橡胶树偷走了,用处也不大啊!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徒显谦却有其他想法,只是他不敢肯定,便对明宣说道:“父王陪你去瞧一瞧,放心,既然没被偷走,总有办法补救的,不过是多费些心思罢了!”

七王妃见状也安慰儿子,道:“你父王说的对,不要担心啊!”

玉真观

当明宣与徒显谦来到玉真观的时候,发现昨晚玉真观遭贼的那件事影响还真不小。

玉真观乃皇家道观,平日里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不乏有因事情耽搁,而留宿道观的,所以昨晚闹得哪一出,根本隐瞒不了,到了现在估计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徒显谦与明宣父子到来,道观自然有人接待,清源道人与志渊小道士前来迎接,不过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被人偷窃,道观的名声也被损伤不小,他们恨不得早早找出小偷,要不然住在玉真观的达官贵人们,哪怕有玉真道人在,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宣一见到两人就道:“那橡胶树如何了?”

徒显谦到是不同于明宣,一门心思惦记着他的橡胶树,反而对清源道人道歉道:“小儿太过莽撞,劳烦道观因此挂心了!”

徒显谦不是无缘无故说这话的,这橡胶树本就被玉真道人送给了明宣,背后要偷橡胶树的必定是冲着明宣来的,玉真观无疑是背了黑锅,还损伤了道观的名声。

明宣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连忙也道歉道:“是明宣对不住玉真观与曾叔祖,明宣会对外解释,绝不会伤及玉真观名声!”

清源道人本来心里的那点埋怨听到眼前两位贵人的道歉,也基本上是烟消云散了,说实话归根结底,还是玉真观本身不安全,才会如此,连忙也表示自己的歉意。

第四十三章 抓住内贼

徒显谦虽看在玉真道人的份上,没有为难玉真观的意思,但是对于真相,他还是要追查到底的。

对于这点,清源道人当然不会推辞,命人把与此事有关的人全叫了过来,听候吩咐。

而比起徒显谦的重视,明宣则一心记挂着自己的那颗橡胶树,又不敢在自家父王眼皮子底下溜走,便拉着知道内情的志渊小声嘀咕着什么。

徒显谦见了,哭笑不得,大手一挥道:“行了,去拜见你曾叔祖吧,顺道看看你那宝贝树!”

明宣早就坐不住了,直接拉着志渊,行了一礼,便飞快的跑开了。

清源道人见了欲言又止,他对这父子两其实也算是熟悉了,但对徒显谦对待明宣的溺爱还是比较奇怪的。

按理说是唯一的继承人,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吧!可这阵子明宣其实在所有人看来都有些不务正业了,只顾着那颗树,如今出了意外,明宣的举止传出去,怕是会影响他的名声。

对于清源道人的情绪,徒显谦还是能感知一二的,其实徒显谦自个也深有苦衷,这话不好对外说起。

……

明宣带着志渊飞快的跑去给玉真道人请了安以后,便跑到了花园那边,远远地就瞧见明宣吩咐照看橡胶树的花匠,在小心处置着被挖出的树苗。

在瞧见那树苗的时候,明宣的心抽抽的痛,捂住心口,骂道:“这都是…”钱啊!

所幸明宣没有失去理智,旁人也以为明宣是在心疼他的心血,唯独只有与他这阵相处不少时间的志渊有些怀疑,他怎么没觉得明宣有像寻常文人雅士一般对心爱的花草树木十分喜爱的情绪?

明宣不知道自个暴露了,其实这阵子自从弄出那个处理好的橡胶以后,明宣脑子里蹦出了不少赚钱的主意,只是以往的教育告诉他,这些想法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但明宣并没有放弃的意思,明宣隐隐觉得,这橡胶对于自己,对于天下都有很大的好处,只是一时摸不透橡胶究竟能产生多大利益。

明宣的到来让那花匠十分惶恐,连忙上前跪地请罪道:“奴才没能照看好这树,还请世子降罪!”

明宣摆了摆手,说道:“这哪能怪到你头上?你先说,这树还能再救活吗?”

花匠见明宣没有追责的意思,心中暗自松了一大口气,道:“世子放心,奴才会尽力救活这树的,那贼人偷树时,估计也不想损伤树苗,保护的还好。”

明宣这才松了口气,示意花匠继续。

一旁的志渊小道士十分不解,引着明宣找个地方做些歇息的时候,才问道:“你说,那贼人为何要偷树?这是冲着你来的?”

明宣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说完若有所思道:“不过也不见得是冲着我!”

志渊不信,道:“怎么可能?难道是冲着这树来的?”

明宣晓得志渊本就以为自己是玩物丧志,甚至说以为自己在自污,是父王授意。对这棵树本身其实并无太大兴趣。

明宣只觉得连小伙伴都不理解自己的举动,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

明宣直觉背后偷树的人说不得真的对这树有兴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未尝没有可能会有人产生同样的想法,认为橡胶有很大用处,想到这明宣便对幕后的人十分好奇。

而志渊见明宣陷入沉思,也不打扰,只远远张望着那花匠处理橡胶树。

忽然间志渊察觉到了不对,惊讶道:“那橡胶树的果实都被偷了?”

明宣白了志渊一眼,道:“就知道你没把我这宝贝放在心上,前几日我早就让花匠把那些留作种子,全部收集了起来。”

志渊有些不好意思,又恍然道:“原来如此,难道还真有人觊觎你的树?见种子都被你收集了起来,所以才冒险偷树的?”

明宣点了点头,叹道:“很有可能,唉,早知道我就留几颗种子了,说不得那贼人就不偷我这树了!”

志渊一脸的不赞同,他觉得眼前这位世子竟比自己这个养在道观里的人还要纯良,说道:“怎么可能?贼人既然想要偷树,要么可能纯粹与你有仇,要么像你说的那样,真的慧眼识珠,无论哪一种情况,你以为对方会手下留情,给你留下树苗吗?说不得偷了种子以后,直接把树给毁了。”

明宣闻言表情讪讪,道:“是我想差了!”

……

两人在这瞧着花匠想办法把橡胶树重新栽种上,一边在闲聊,而徒显谦那边,也正在追查偷树的贼人。

深查了一番以后,徒显谦心里便有数了,这次应当是内贼,因为玉真观乃皇家道观,平日里因有不少贵人在,守卫还是十分森严的,普通人要想在入夜后闯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话也说回来,敢在玉真观偷东西的也不是普通人。

徒显谦不想让边上的清源道长有芥蒂,便又查了一遍,发现了贼人的踪迹,还真是内贼。

这下清源道长只觉得自个脸面发烧的厉害,他先前还腹诽七王对唯一的苗苗太过溺爱,不会教养,结果自个掌管的玉真观竟然出现了如此败类。

清源道人不想让玉真观额名声被破坏,有心想让徒显谦隐瞒,但终归是说不出口。

而徒显谦觉得既然追查到了偷树的贼,那接下来的风波再把玉真观扯进来就不好了,追根揭底,其实在众人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比较稀奇的树苗罢了,即使明宣再心疼,外人也只会觉得自个为明宣的一个顽物小题大做。

便首先开口道:“清源道长,既然是玉真观的人,本王也不好插手,不过…”

清源道长见徒显谦肯让步自然大喜,只是又听到转折,连问:“不过什么?”

徒显谦其实对宗教的态度并不算十分看重,顶多算是尊敬,他是不想看见在京城天子脚下,有什么法外之地,让凶徒贼人能逃脱法外的!

“不过这两个贼人本王希望道观交由顺天府,道观不可徇私!”

听到这清源道人有些为难,这不还是要损害玉真观的名声吗?

第四十四章 窝藏逃犯

大明宫

建元帝阴着脸看着面前的侍卫,若是徒显谦在这,便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人乃是他派来给建元帝禀报此事的沈威。

沈威战战兢兢的说道:“臣不敢撒谎,七王爷私下里审那两个窃贼时,那两个窃贼确实招了,说是承恩公府二公子王澍指使的!”

建元帝狠狠地攥住拳头,咬牙切齿道:“那两个窃贼是玉真观的人?”

沈威的头更低了,回道:“回圣上,是玉真观的两个火工道人,据说两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知怎么回事,竟隐姓埋名到了玉真观,之后不知怎么被王澍知道了,就以此威胁两人帮他偷七王世子那颗树,本来那两个盗贼不想冒险,只想着偷些种子交差,谁知七王世子早先已经命人把种子收集,那盗贼只能铤而走险,于昨日晚上挖走树木交差!”

建元帝听到这冷哼了一声,道:“难道还怪明宣没给他们留有余地不成?”

沈威顿时警醒,连道不敢,虽说他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心里怨怪只不过因一棵树,就让七王与太子生了嫌隙,他作为建元帝早早派在七王身边的人,最不希望七王与太子闹翻,那样的话,他就彻底没了指望,作为奸细一类的人物,还能指望太子与圣上再重用吗?

只能指望着以后太子登基,太子看在自己监视七王多年的份上,记着自己的功劳。或者是抓住七王的把柄,可七王多年来十分谨慎,从未流露什么不臣之心,所以沈威只能指望前者。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沈威早就与太子有了接触,只是还没有到彻底为太子效命的程度。

建元帝心中却对沈威的态度产生了忌惮,他把沈威派到七儿子身边,可不是想逼反儿子,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可若是这棋子起了异心,那可就不成了。

建元帝又不是傻子,这沈威摆明了是想借题发挥,他自己的儿子他如何不了解,沈威对七王语气里的不喜不是假的,这沈威,留不得了啊!

建元帝心中思量了一会儿,便给沈威判了死刑,面上却不显,道:“你回去给七王复命吧,告诉他朕知道了,让他交由顺天府处理便是!”

沈威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恭敬地接了旨,退了出去。

而等沈威出去以后,建元帝想了想,对苏正吩咐道:“盯着他,看他去哪!”

苏正听了心里一个咯噔,沈威最近的行踪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沈威其实与东宫走的比较近来着,可他最近得了太子不少示好,若是沈威不长眼真的和东宫接触了,那他是报还是不报呢?

最后苏正还是决定,只能冷眼旁观,他下不了那个决心一心站在太子船上,只希望沈威能聪明一点。

玉真观

徒显谦正领着明宣说此事呢,明宣眯着眼听到窃贼时两个火工道人,不由忍不住发散脑洞,同样是火工道人,怎么人张三丰就是一代宗师,你们两个就是窃贼?

等等?张三丰是谁?怎么成火工道人了?自个这阵子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啊!明宣不由变了脸色。

徒显谦不知道自家儿子正为脑子里突然蹦出的奇奇怪怪的事情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儿子听到是内贼,对玉真观产生了芥蒂,便道:“这火工道人只是打理杂务的人,算不得道观里的内贼,只能说是这两人掩饰的好,没被道观发现,你可莫要因此对曾叔祖产生怨怼之情!”

明宣不知道自家父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到一点,问道:“父王,您为何让沈威侍卫去给祖父禀报?”而不是亲自去?

后半截话明宣没问出来,他顾忌到自家父王与祖父之间,最近似乎是生了嫌隙,可此事疑似牵扯到了承恩公府,父王不出面,反倒是让一个小小的侍卫过去,不怕祖父不高兴吗?

徒显谦微微笑了笑,想到沈威的身份,眼神闪过一丝幽光,然后才对自家儿子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大事,往深了讲,不过是你的顽物被人偷了,最多是抓到了以往的通缉要犯,父王要是大张旗鼓的,那算怎么个回事!”

明宣听到自家父王竟然认为橡胶树只是顽物,不由撇撇嘴,大人总是口不对心,也不知是谁让他早早把橡胶种子收集起来,要说父王心里没别的想法,他才不信呢!

明宣倒也没挑破这件事,只想到自己被挖出来的橡胶树,便有些气愤,整个人显得气鼓鼓的。

徒显谦以为自家儿子不知道自己掩人耳目的意思,便道:“你若是喜欢那树,等过了风头,父王给你准备一个金陵的庄子,你那树不是喜水喜热吗?京城终究还是气候不对,等以后你拿那些种子再想办法多栽种一些就是。”

明宣一脸看穿了父王的表情,让徒显谦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拿手拍了拍明宣的头顶,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家伙,还不如以前扮作女孩的时候乖巧,果然都是皮小子啊!”

明宣摆了个鬼脸,飞快的逃离现场,道:“是父王你心思太多,我去找曾叔祖说话了!”

徒显谦瞧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又转眼看向玉真观正殿,眼神却慢慢转冷,他想到这次风波,就不免对玉真观产生了芥蒂,玉真观给他的感觉并没有很好,只凭着玉真观竟然窝藏了逃犯这点,就让徒显谦彻底怀疑,连玉真观这等皇家道观都是如此,那天下其他佛寺道观里,究竟又有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呢?

还有玉真道人的不作为让徒显谦十分奇怪,他不信玉真道人这种高人对那种明晃晃的是逃犯的家伙丝毫没有怀疑,毕竟叔祖玉真道人据说是通晓观气术的人。只是玉真道人是故意视而不见,还是说玉真道人已经控制不了玉真观了?所以并没有发觉这等逃犯呢?

比起太子,还是这玉真观更让徒显谦如鲠在喉,若非知道此事牵扯到太子,徒显谦真恨不得把整个玉真观清查一遍,还有京城,以及天下各色道观佛寺,但他只能把此事想办法告诉父皇,让父皇来做这个决定,想必沈威应当不会让他失望吧!

第四十五章 得道飞升

这边建元帝冷静下来以后,顿时发觉了七王的小心思,自己不亲自来,反而让侍卫告知,这是避嫌还是其他?还是说七王已经发现了沈威的身份?

对此建元帝并不太关心,后者的话,只能证明这沈威的动作太大了,要不然他根本没让沈威做过什么,又怎能让七王发现端倪呢?只能证明沈威真的有问题,还被儿子给发现了。也不知这沈威究竟又投靠了谁?想到这建元帝心思沉沉。

过了没多久,建元帝忽然回过味来,沈威报告的关于自家儿子在玉真观的动静里,似乎对玉真观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啊!

玉真观竟然窝藏两逃犯啊!还轻易地被承恩公那个不学无术的王澍发觉了,那为何自家叔父玉真道人视而不见呢?想到这帝王的疑心病发作起来,若非顾念着玉真道人的能力与名气,此刻建元帝恨不得把玉真观里里外外的搜查一边,要知道他也经常私下微服去玉真观的。

越想建元帝越发坐不住,命人召来刑部尚书,顺天府尹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顺天府尹,与大理寺卿三人乃是建元帝的心腹,平日里就是对太子也不见得多亲近,所以建元帝也较为信任三人。

待二人前来时,建元帝吩咐三人严查此次玉真观窝藏逃犯一事,这三人接了命令却面面相觑,玉真观是何等地方,玉真道人可是宗室嫡系出身,这事情传出去,宗室会不会闹腾啊!

三人考虑到的建元帝也想到了,遂吩咐道:“此事朕会命勇亲王在旁监察,尔等不可懈怠!”

这话一出,众人也安了心,勇亲王是与玉真道人同辈的人呢,又是宗人令,有勇亲王压阵他们也不怕了。

玉真观

此时玉真道人正好奇的问明宣,“你难道不会怀疑贫道吗?”

正想着该如何安置自己那些幸存下来的种子的明宣,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为何您会这么说?”

玉真道人笑了笑答,“不管你嘴上怎么说贫道是骗子,可总不会真的以为贫道真的什么都不懂吧?”

明宣闻言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问道:“那又如何?明宣听过皇祖父说起过您,他把您说的几乎是无所不能,可人力有穷尽,您还未曾成仙呢?难道还能奢望您尽知天下事不成?那样的话,您难道还会留在凡间不成!”

玉真道人仔细地看着明宣认真的眼神,不由哈哈大笑,道:“世人皆求仙问佛,连你祖父也不能幸免,遇到事情总希望贫道给他一个答案,不问苍生问鬼神,真是好大一个笑话,即使贫道与你祖父早就说过,贫道非仙非神,也无伟力帮他躲过各种灾祸,可他总是不信,总以为贫道是在藏私。你说你祖父是个合格的帝王吗?”

明宣听到这抿了抿嘴唇,反驳道:“这不能怪祖父,凡人总有各种欲望诉求,若祖父是昏君,您就不该安生的坐在这里,而是待在天牢里了。”

玉真道人听闻不由目瞪口呆,“你,你还真是敢说,哈哈,这话倒是不假,即使贫道是宗室,你祖父想要长生之道,或者是有各种野心,他总能想到办法,老祖宗的存在也不能阻止他!贫道也该反思一下了。”说到这玉真道人有些恍然,喃喃自语道。

明宣闻言却十分好奇,问道:“老祖宗,老祖宗是谁?”

玉真道人发现自己失了口,忙闭住了嘴巴不吭声。

明宣心里跟猫挠了似的,见玉真道人这副模样,无语的撇了撇嘴,道:“曾叔祖老是话说半截的习惯可不好!”

玉真道人被挤兑的不轻,脸面上也挂不住,就道:“你反正也不信这些,知道太多也没用。”

勉强打发了好奇心很重的明宣,玉真道人又回到刚才那个话题,问明宣,“贫道还是有些本事的,你不担心这次事情是贫道弄出来的?”

见玉真道人非要问这个问题,明宣也正色起来,“曾叔祖,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您可以告诉明宣,为何您非要问我?不管是父王,还是太子祖父,都比我一个小孩子要懂得多!”

明宣哪怕是小孩子,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玉真观窝藏逃犯的事情,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小事,原先玉真观多年以来在众人心目中积累的口碑一朝全坏掉了,那些达官贵人还好说,重要的是,宗室与祖父的态度。

所以明宣因为没有父王示意,根本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得多了,给父王惹祸。

玉真道人听了却哭笑不得,道:“你都敢编排圣上了,这会儿倒是不敢说了?难道贫道比你祖父更可怕不成?”

明宣迟疑的点了点头,见玉真道人不可置信,索性直接说了出来,“您与祖父不同,哪怕您也是长辈,可对祖父的脾性与底线,我还知道一二,可您实在太神秘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您的忌讳和底线,比起祖父来,您是个谜团,深不可测,让人有些恐惧。”

玉真道人沉默了片刻,问道:“难道我真的做错了?我只想守护徒家江山罢了!”

玉真道人在这世上堪称智者中的佼佼者,即使陷入了牛角尖里,也很快明白,他以往的所谓守护,十分神秘,怕是在旁人眼里,包括明宣与建元帝,都对他产生忌惮了,更甚者说不得以为他是在包藏祸心。

以往玉真道人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听到连最让他亲近的明宣都这么说,顿时发觉了不对,这次逃犯的事怕只是个导火索,让他与圣上之间的矛盾都摆了出来。

玉真道人陷入了疑惑,想道,难道我做的真的错了?老祖宗这些年劝我,让我早早放下这些,安心修行以图道果,难道也是看透了这点?

明宣不知道玉真道人到底想到了什么,见他面色煞白,连安慰道:“曾叔祖,明宣虽是稚子,但也知道一个道理,有些事强求不得,您强求反倒可能更是得不到,毕竟天道都是公平的!”

“公平!”玉真道人喃喃自语道:“公平,没错,天道是公平的,哪有天底下的好处都让你占了的道理,也许正因自己在,为了平衡,那些妖魔鬼怪都纷纷冒出头,正因此,老祖宗才一再劝自己不要插手人间事,没有强行让自己放下,怕也是希望贫道自己想明白吧!只可惜,贫道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玉真道人周身忽然金光大作,让明宣瞧见了一副永世难忘的场景,玉真道人面色愈发红润,脸上手上的皱纹纷纷消失,头发也由白转黑,过了一会儿,明宣瞧见了一个年轻版本的玉真道人。

明宣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彻底被毁了。

这边的动静并不小,很快,徒显谦与清源道人等便赶过来,正要关心明宣,但顺着明宣的视线,瞧见了玉真道人,顿时都愣在原地。

玉真道人见清源道人前来,微微笑了笑,道:“清源,为师已经要走了,你以后要照看好观内众弟子,等为师走后,道观里无关的人都送走吧,修道者当修行己身,太多红尘俗事,对道观,对你等都没有好处,知道吗?”

清源道人早就知道自己师傅修为到了关节处,随时可能得道,只是师傅十多年里修为没有寸进,他没想到师傅现在便要走。

清源道人心中惶恐的同时,也为师傅感到高兴,跪在地上,涕泗横流,道:“师傅所愿,徒儿听命,愿师傅得享大道,永享逍遥!”

玉真道人笑了笑,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徒显谦,道:“贫道的书房里有一个檀木箱子,那本是留给你母后的,贫道便送给明宣了,可好?”

徒显谦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显谦谢叔祖赏赐!”

明宣也道:“明显谢曾叔祖厚爱!”

玉真道人笑了笑,对明宣说道:“明宣,虽说曾叔祖已得道,但你却不好误入歧途,待曾叔祖走后,会带走一些老对手,这凡间再无大的波折,就是有,也与仙神妖魔再无干系,你等再不能像曾叔祖一般修行,不过,老祖宗留了一条后路,尔等生前修行己身,行善积德,死后老祖宗自有办法将尔等接引天庭,明宣,显谦,你们告诉皇上,贫道去了,别忘了贫道与老祖宗的嘱咐!”

说完,玉真道人便飘飘欲仙,往天上飘去,恍惚间还能瞧见天上祥云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人物,明宣定睛瞧去,只觉得那人面容十分亲切,好似在哪见过。

而那人似是发现了明宣的注视,慈祥的对明宣笑了笑,然后便带着玉真道人离开。

第四十六章 众人反应 求收藏!求推荐!

与此同时,宫中,一出隐秘的住所里,有一个形销骨立的老婆子忽然睁开眼,又气又怒,道:“贼老天,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我身上最后这点灵力都没有了!”

这老婆子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试图修行,能阻止经脉中那消散的灵气,可惜的是,灵气消失的速度依旧不减。

老婆子更加绝望了,忽然恍然,悲愤道:“好,好一个玉真道人,你竟如此记仇,连得道飞升都不忘坑老婆子!”

这个有几分肖似马道婆的婆子,只是更加苍老些,她的身份若是玉真道人见了,只怕是呼之欲出,这正是十几年前,玉真道人与继后想要对付的那个婆子,而且怕是没人知道,此人乃是马道婆的姑姑兼师傅,多年前,为了不被玉真道人逮到,想着灯下黑,隐藏在了宫中,不敢引起玉真道人的注意,连前段时间,自己的侄女兼徒弟马道婆入宫后,被玉真道人打杀,也不敢出头,只想着躲过去,可谁知到了最后还是躲不了这一劫。她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呆愣的望着天空。

武当山上

一名鹤发童颜的道人,此刻也不愿保持自己的风度,对着京城的方面,狠狠骂道:“好你个玉真,为了你徒家江山,竟把人间灵气归还天地,以后老道怎么修行?好歹给老道一个盼头啊!”

道人欲哭无泪的内视自己的经脉,勉强留驻的几分灵力,让道人稍稍有些安慰,那玉真对老友总算有几分余地,没让他变成一个普通人。

“松溪,陪老道下山去!”这道人骂过以后,心中唏嘘,但也明白,这世间修行的规矩改了,玉真这个害人精,虽说堵住了他们这些借由天地灵气企图得道飞升的修道者最后一条路,想要立地飞升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修行功德气运的路却是还留着,以后若是能有修得几分功德,死后天道也必有几分回报,倒是比苦苦求得飞升的修道容易许多,但那些走歪门邪道的怕是彻底没了立足之地。

道人心中甚至怀疑,是那位徒家的老祖宗指点的,让玉真道人做成了这件事,对这方天道也有莫大的好处,要知道,他们这些人,以修习天地灵气而修行,这天地灵气却是有数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话可丝毫不假。

道人心中掐算了几番,心中也有了数,徒家江山的气运倒稳固了不少,丝毫不见十多年前那般,昏昏欲坠,没有前路的灰暗,又将迎来两代英明君主,还真是得天独厚啊!道人酸溜溜的想着。

道人酸过以后,却也没怨恨什么,只准备带着徒弟下山,气运功德虽说缥缈,但对他这种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还是很容易想到办法的,最简单的便是融入王朝气运,但这种风险太大,让他像玉真那个老友一般留在京城,他是不愿的,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所谓传道授业,他的一身本事,可不光是为了修行己身,若是能为天下造福,那便是气运功德了!

不止这位道人,全天下几乎所有的修道人士,都是对着飞升的玉真道人骂了一遍,然后老老实实的下山历练去了,或去京城,试图攀附皇朝气运,或像这道人一般,带着徒弟下山收取功德,各自哀怨,他们想要修道,怎么就这么难呢?

扬州

一癞头和尚和一跛足道人在山野中行走时,边走边讨论该如何完成警幻仙子交代的事情,跛足道人忽然忧虑道:“仙子如此谋算王朝气运,难道真不怕反噬吗?”

癞头和尚闻言连道:“慎言,慎言!”

癞头和尚见跛足道人还是神色不定,便悄声安慰道:“仙子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你且安心吧,仙子又未曾直接插手,只让那些野心勃勃之辈跳出来,而咱们也只是给仙子接下来的行事打个铺垫,并不会影响咱们的修行,事后仙子又许诺了不少资源,咱们须得用心办事,以后若是能一朝得道有望,还得仰仗这位仙子,若非仙子下不得凡,你以为能轮到咱们有这种好事?”

正在说话时,忽然两人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恐慌,身上灵力好似在渐渐消散,惊讶之下跛足道人忽然脸色大变,忙道:“快联系警幻仙子!”

癞头和尚听闻此言顾不得询问,连忙拿出警幻仙子给的信物,试图借此联系上警幻仙子,只是让二人绝望的是,这信物根本没有丝毫动静,不由让人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癞头和尚自然不会认为这仙家之物出现问题,仔细查探以后,才哭丧着脸说道:“也不知哪个大能,飞升之际竟留了后手,把警幻仙子留下的联系通道给堵住了,这信物根本没用了!”

跛足道人一边感受着身体内灵力的流逝,一边恐慌道:“这,这分明是警幻那厮的算计被大能发现了,咱们被当做弃子了!”这会儿跛足道人也不口称仙子了。

癞头和尚也不说警幻仙子如何厉害了,他此刻心慌的厉害,与跛足道人一样惊恐的想要阻止体内流逝的灵气,但却无果。

此刻这二人联系不上的警幻仙子十分惊怒,她没想到自己的谋算眼看着成了一半,结果就这么被一个刚刚飞升的小道给打碎了,凡间灵气竟是不再能修行,只归于天地,这小道就不怕有人找他算账吗?

警幻仙子此事惊怒之下根本没有理智,勉强平复下来,也想到自己前不久送下凡享受人间富贵的神瑛侍者,顿觉还有希望,便急匆匆出去寻人。徒留下几个侍奉警幻仙子的侍女,其中一位侍女忽然言道:“若是仙子的打算不成,已经下凡的姐姐妹妹是不是便回不来了?”

这看上去本不算什么高兴的事情,但几个侍女,脸上竟浮现了几丝羡慕之色。但话中还是可惜道:“唉,可怜姐姐妹妹们还要在人间受苦,那可如何是好?”

在几位侍女面上可惜,心中羡慕的时候,已经下凡的几人不论年龄大小,均好似大梦一场,梦过了以后,原本暗中牵引他们的那根绳子,也悄然消散,这些人虽看不到,但好似是放下了什么。总归是畅快的。

无形之间,天下多了几位历练凡尘,感悟世情的女子,却少了几个被人安上既定命运,不可更改的傀儡。

大明宫

此时的建元帝不可置信的推开苏正看向不远处,明显是玉真观方向的天上,听到一阵阵威严的声音传到耳中,不由战栗。

“自此以后,人间事,人间了,仙凡有别!”

建元帝转头看向身边的苏正,逼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苏正摸不着头脑,懵然地摇了摇头,建元帝这下便明白,那话时老祖宗与叔父单独告诉他的。

建元帝此时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恐怕还是羡慕占多数吧!

第四十七章 明宣想法

那日玉真道人白日飞升的场景并无很多人知晓,并不太符合人们印象中,宣扬的天下人皆知的样子。

这其实是玉真道人有意为之,不仅不让玉真观出头,让清源道人率众弟子闭观修行,那些杂役一类,勉强算是道士的,都被遣散了出去。

且告知了建元帝不要宣扬他飞升,以免让天下凡人只知求仙问道,偏偏以后又不可能出现这种白日飞升的好事,前路无往的情况下,哪能让人往南墙上撞呢?

而很多知情人也都听说了这些,原本刚升起的求仙问道之心,顿时被泼了盆冷水。也都放弃了这些,不过还有些不甘的人,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对求神问道的热情更大了。

宁国府贾家当家人,贾敬就是其中一个。很多知情的人都对此十分诧异。要知道贾敬乃勋贵出身,又是科举入仕,考进了翰林院,前途一片大好。

这样出身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玉真道人飞升前留下的话,可贾敬仍执迷不悟,可见是对求仙问道真的是热爱了。

对此有的人理解,有的人也冷嘲热讽,而贾敬却安之若素,用心在家中供养的道观一心修行。也时常拜访那位替伯父荣国公贾代善出家的张道士,试图询问得道的方法。

张道士并非无知之徒,对玉真道人得道飞升的事情自然羡慕,可也知道,玉真道人留下来的话也不是假的,张道士碍于出身情面,对贾敬劝说了许久,可惜贾敬仍然不听劝。过了许久,张道士才回过味儿来,这贾敬似乎并非是一心求仙问道的,而是有难言之隐。

张道士也没有细问,他乃方外之人,对贾家尽了本分就是了,再多的,他一个道士知道的再多,也不能帮忙,何必自寻烦恼呢?

七王府

自那日玉真观的事情过去后,明宣一直怏怏的,很是忧郁了一段时间。而七王爷与王妃一直在为玉真道人的事情十分忙碌,毕竟当日玉真道人飞升之际,只有七王爷父子与玉真观的人当面瞧见了。

玉真观的人对外说,玉真道人飞升前曾有要求,玉真观闭观修行,其他人包括建元帝都不好阻止玉真观的人闭门不出。

所以打听消息的人,大多数都朝着明宣父子去得,明宣还小,再加上徒显谦有意掩盖明宣在玉真道人飞升前,曾与其有一番谈话,所以徒显谦就十分忙了。

而明宣为了不惹眼,也被七王要求在王府中安生学习,至于宫里那边,徒显谦给明宣请了长假。这样一来,明宣自然要无聊许多。

当然明宣这些也不是明宣郁闷的真正原因,更重要的是,当日玉真道人的忽然飞升,让明宣这个当场目击的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明宣非圣人,他以前听说过所谓修道的人,但他出身优越,父母宠爱,对所谓的修道,并不太感兴趣。

而且明宣知道,自家父王只有他一个儿子,若他真的非要跟曾叔祖玉真道人学道,那对父王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玉真道人不是寻常的道人,他既是宗室长辈,又是救过明宣命的人,更别说明宣的祖母也差点成了玉真道人的徒弟,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明宣答应,甚至说不用明宣亲口答应,只要建元帝或者玉真道人流露出这个意思,明宣都不得不去修道。

明宣看出了自家父王的左右为难,又经过一段相处以后,发现曾叔祖玉真道人不是强求这些的人,且还有祖母的面子在,明宣做了一场戏给祖父建元帝看。

这把戏瞒不住曾叔祖玉真道人,所幸,玉真道人没有勉强,也颇为宽容,为明宣在建元帝跟前圆好了说辞,明宣只得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面目面对众人。

可如今玉真道人白日飞升的场景,大大刺激了明宣,明宣就再是傻子,也知道哪怕是与人间帝王相比,飞升成仙人都要更让人趋之若鹜。

明宣如今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发现可能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后,心中不是不懊恼的。

第四十八章 当年刺杀

明宣的异常情况终于被忙碌的七王徒显谦给发现了,徒显谦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儿子自个想通。

徒显谦性情坚毅,若是他遭遇这般情况,自觉能放下那虚无缥缈的修道之途,可徒显谦却担心儿子钻了牛角尖,哪怕是有叔祖玉真道人的叮嘱,也会沉迷修道。

若说以前儿子聪慧万分,再加上有叔祖玉真道人曾言,明宣是修道的资质,明宣还有可能像叔祖玉真道人一般,有朝一日得道飞升。

可是如今却不成了,徒显谦虽怀疑玉真道人的话被传的沸沸扬扬是有意为之,却不觉得玉真道人说谎。徒显谦更怀疑是自家父皇故意如此,比起玉真道人,父皇更有这个动机,若是人人都去修道成仙,那父皇这个皇帝又该如何统领天下呢?

也是因此,徒显谦对玉真道人的说辞深信不疑,所以并不想让明宣去撞这个壁。

徒显谦也清楚这种事情,就算他也只能小心开解一番,再多的就不成了,徒显谦这几日不由也一直为明宣提着心。

大明宫

建元帝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七儿子,心中思量了不少,待打发了其他人以后,独留下徒显谦,没有瞧见离开的太子眼里的阴翳。

比起建元帝,徒显谦却注意到了太子的情绪,此时,徒显谦心中也有些为难,其实他现在与太子几乎与撕破脸无异,只是他不好率先针对太子,无论如何,徒显谦都知道在父皇眼里,他的分量比起太子还是有差距的,因此他并不想冒险赌父皇会偏向谁。

可太子似乎也学精了,对他只是冷漠以待,但也没有什么针对,徒显谦当然不认为太子是改了性情,只怀疑太子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眼下只能等待对方出手的局面真的很让徒显谦无奈。

建元帝没注意到两个儿子的眉眼官司,他此时正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玉真道人飞升以后留下的烂摊子。

其实天可怜见,先前徒显谦怀疑的是建元帝特意宣传玉真道人以后,再无人可以白日飞升的事情,还真不只是建元帝做的。

让建元帝自己说,这种消息说出去对他根本没太大好处,别的且不说,建元帝可不认为这天下就没有别的修道者了,这些修道者一朝被人告知,说再无得道的机会了,你猜这些人会不会发疯?建元帝怎么可能昏了头得罪这帮人?

甚至建元帝还心里埋怨过叔父玉真道人,为何临走之际,给他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而且建元帝甚至还恶意满满的希望那些目无法纪的修道者若是发现临到了都没有机会飞升,会如何的悔恨终生!

建元帝还是十分记仇的,他十几年前被刺杀的那场风波中,那些所谓的修道者可是出了大力,要不然以皇宫森严的程度,根本不会出现这么大的风波。

本朝与历朝历代都不同,从开国至今,均是嫡子继位,每次帝皇交替之时,虽有风波,但一般都能稳健的过渡。

所以连建元帝都没想到,在皇宫之中遇到那样的风波,建元帝仍记得当年的情形,那是在为显谦的母后庆祝千秋节时,民间有出名的杂耍班子,被内务府举荐入宫献艺。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处心积虑借着这个杂技班子刺杀他。

只是那时正巧皇后在跟前,且皇后有些武功底子,一把上前扑倒了他,替他挡了那杂耍艺人的一刀,也让皇后身受重伤。

这个杂耍班子查到最后,也只查出了有前朝余孽作祟,那前朝余孽不知是从哪个修道者听到了有关国运的事情,以为破了大周的国运,然后转接到他这个前朝后人头上,便能登基为帝。

只是这个前朝后人没想到的是,那修道者找上他可不是为了他许诺的所谓登基之后,册封为国师的诺言。而是为了修仙大道。

这点修道者是瞒着那个前朝余孽的,而建元帝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玉真道人的提醒,说是其实破了国运,却无法将国运转到别人身上,这种连神仙都做不到,更遑论还只是凡人的修道者。

这个修道者自然知道玉真道人的存在,他想办法推出来这前朝余孽,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存在,甚至还用了敛息符,据说这敛息符是仙人赐下的宝物,可以让除了仙人以外的修道者都无法测算到天机。

只是这个修道者不知道宫中的继后,竟然与玉真道人渊源甚深,被继后发现了端倪,继而让继后通知了玉真道人,玉真道人接到传讯后,入宫发现了端倪,原来那修道者竟然借这一场刺杀,哄着那些前朝余孽在宫中布了阵法。

那阵法能吸取国运,进而让那个修道者以此而修行,甚至有一天能得道飞升。

而想到破了这个阵法,玉真道人须得有信任的人在旁帮忙,玉真道人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唯有还重伤的继后,勉强有这个能力。

建元帝这时候不忍逼救他重伤的继后如此辛苦,但继后坚持,建元帝也允了。

建元帝不得不承认,他那时其实有种掩耳盗铃的心态,明显发觉到了叔父玉真道人看向继后时的欲言又止,继后也像是在安排后事一般,安排显谦一家以及身边伺候的人。

这一切都证明了建元帝不是没发现什么,后来果然在玉真道人与继后破了阵法以后,继后体力不济,乃至于身亡,那时在继后的命令下,无人通知建元帝。

但建元帝自己好似是心有所感,赶到了坤宁宫,见到了继后最后一面,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建元帝每每回忆至今,都有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七儿子的感觉。

当然也是因此,建元帝对所谓的修道者并没有太大好感,哪怕是叔父玉真道人,也是有种隔阂的感觉,当然如今说这些都是虚妄,只是玉真道人的飞升让建元帝回忆起了从前罢了!

而这个所谓的修道者让建元帝十分警惕那些有些本事的人,而玉真道人飞升后,却偏偏有这样的消息,建元帝担心那些修道者会因此牵连皇家,认为是玉真道人做了手脚。

当然建元帝不会想到,还真是玉真道人飞升之际,与他家老祖宗一起给这方天地下了一个禁制,才会有今日的结果,当然也许是玉真道人体谅建元帝的难处,没有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免得让建元帝因此被气的吐血,只是建元帝承不承认这是好心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第四十九章 玉真观一行 求收藏求推荐!

建元帝留下徒显谦其实也是心中的担心放不下,生怕十多年前的事情重演,这会儿他身边可没有一个皇后替他挡刀,皇后已经去世了。也没有玉真道人替他解决,玉真道人已经飞升了。

而徒显谦是最后见过玉真道人的人,建元帝当然不会相信玉真道人会给他留下如此大的麻烦,想从徒显谦这里知道更多,其中是否有应对他担心的事情的办法。

徒显谦没想到自家父皇担心的是这个,不由也陷入了深思,他当时在场,自然知道玉真道人的叮嘱只是针对明宣,不知为什么,叔祖对明宣似乎很是看重。

且玉真道人说的那些他也并未隐瞒父皇,毕竟在场的不只是他一人,“父皇,叔祖飞升之际说过,他会‘带走’那些老对手,既然叔祖这么说,您又何必担心?”

建元帝有些不可置否,摆了摆手道:“这天下的修道者又岂止你叔祖和他那几个老对手,其他修道者呢?若是他们对皇室有所怨恨,那又该如何?”

徒显谦听到也是无言,道:“虽是如此,可总有几个明理的人,且这些年来,除了叔祖以外,也没听说有哪位凡人修道成仙,那些人听了叔祖说的以后,说不得心里也松了口气,说到底,这修道哪这么容易?

就算叔祖说明宣有修道的资质,可也因没有机缘不得随叔祖修行,这种事叔祖总不会骗父皇您,可见这修道之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叔祖也说,可修行功德,以图来世,这般也是导人向善,即使这一世没有好处,天道至公,总会有回报的,除却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其他人说不得也会感谢叔祖呢?”

听徒显谦提起明宣,建元帝也略微颔首,道:“这些年,宗室之中这么多子弟,叔父也只说过明宣有哪个资质,可即使如此,也失去了机缘,可见这修道一途,着实艰险,怕是怕,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或者心思执拗之人,一心恨上了咱们徒家,那就麻烦了!”

徒显谦灵机一动,道:“父皇若是担心,不妨召来一批修道者,听叔祖的意思,剩下的修道者想将来有所成就,只能往功德气运上想办法,不如让一些对我朝有好感的修道者,让其为朝廷做事,也为百姓做事,算是积攒功德,未尝不会有人动心!儿臣挺说叔祖便有几个交好的好友,从这些人开始,也好施展恩德,让那些意图不轨之人,也不敢对皇室,对朝廷下手。”

建元帝眼前一亮,道:“这倒是不错,不过,就怕让天下人认为,朕是对飞升之事不死心,这对朕的声誉并无好处啊!”

建元帝有些不敢冒险,到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这点,那他岂不是又有了无妄之灾!

徒显谦一下子脸色煞白,忙道:“是儿臣不谨慎,没有想到这点,还请父皇恕罪!”

建元帝忙安慰徒显谦,道:“你也是一心为朕着想,不必如此,不过,你说的这办法倒也可以借鉴,只不过须得用其他名义召人才可,只是这个名义,倒是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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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义好找啊!就说召集天下有能之士,编写医书,或者入钦天监编写历法!”明宣听到自家父王这个难题差点跳起脚来!很是兴奋地说道!

徒显谦惊讶的看了看明宣,道:“这倒也可以,前者还好,后者还是容易招人非议!而且这些修道之人若是没那个本事,可就是祸害天下人啊,你可莫要胡乱出主意!”徒显谦当然担忧,无论是编写医术还是历法,都是专业性极强的,一旦出错,那就问题大了,出这个主意的明宣,那就是众矢之的。

明宣闻言眼咕噜转了转,道:“前阵子儿子在玉真观,听曾叔祖说过,他有不少道友,除了修道以外,对天下杂学也很是擅长,有一位名叫张三丰的道士,就活了一百多岁,至今还在,儿子听曾叔祖说,儿子前些年身子不好,需要调养时,曾叔祖就曾去信给这位道长,这位道长可是帮了大忙!还有其他人,这些修道者,其他的不精通,可若是对历法或天文一点不通,那还修什么道啊?这更不用担心了?”

徒显谦一听,顿时就觉得有门路,甚至这对朝廷是一件大好事,若是有其他心怀不轨者,召集这些人打头阵也是一件好事。

徒显谦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分辨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但明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他自告奋勇道:“父王,您让儿子给那曾叔祖的几位好友写信吧,他们能与曾叔祖交好,总不会有敌意吧?”

明宣心里打着算盘,他想的很好,若是能与这些人认识,在他曾叔祖离开无人再能解答他心中的很多疑惑,可若是曾叔祖的好友中,总应当就能找到解决的人了。

可惜徒显谦却拒绝了,他虽然不知道明宣的想法,但这种事一般来说,还不用明宣出头,便道:“这个父王会和你祖父商量的,你就安心读书吧!”

说着徒显谦便出门离开了,徒留下明宣嘟囔着‘父王不仗义,用完人就扔’。却也没放弃心里的想法,打定主意,等父王请来了人,自己一定要去认识一下这些奇人!

徒显谦出门以后,就来到了玉真观,他对明宣的话当然信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清源道人这般对玉真道人亲近的人确认一下,免得找来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再出现十多年前那种试图窃取国运的无法之徒,那就不是好事了。

到了玉真观,清源道人首先迎出来,徒显谦进门以后发现玉真观败落清冷很多,不由皱眉问道:“难道有人怠慢你们玉真观?”

徒显谦是不怎么相信有人敢得罪玉真观的,哪怕玉真道人不在,可摄于余威,总不会玉真道人刚走,就有人敢对玉真观做什么。

但如今玉真观这情形,摆明有哪里不对啊!

清源道人苦笑道:“王爷说笑了,师傅到底是得道成仙,怎会有人冷落?不过师傅飞升之时既然有了嘱咐,小道自然遵从,闲杂人等小道均送走了,只是这玉真观难免太大了些,所以人手不足,难免显得有些败落,还请王爷莫怪!”

这下徒显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心想帮忙吧,可这是叔祖临走之前的嘱咐,他又不好插手,只能略过这个话题。

等进了昔日玉真道人的住所,此时此地已经封存,徒显谦有些疑惑,看向清源道人。

清源道人笑道:“王爷怕是忘了,先前师傅曾给世子留了一个檀木盒子已做纪念,先前王爷与世子早早离开,贫道还没来得及交给世子,现下王爷正好来了,贫道便把那个檀木箱子交给王爷您,请您带回给世子吧!”

徒显谦恍然,道:“是本王忘了,多谢道人提醒!”其实徒显谦根本不是忘了,只是当时那个日子,若是从玉真观拿走什么东西,那样所有人都会对那个檀木盒子十分好奇,那样的话,里边不管有没有秘密,都会十分引人注目。

清源道人当然明白那个道理,也等到了现在。

徒显谦等了片刻,清源道人便从房间中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双手奉给了徒显谦,道:“这就是师傅说要交给世子的,这盒子多年以来,贫道从未见过师傅打开,贫道猜测,这是昔年皇后娘娘留给师傅的,想请师傅转交给世子的。”

徒显谦接过这盒子,听了清源道人的话不由也沉默,道:“若是如此,也不奇怪,当初本王尚且还没站稳脚跟,母后顾念孙儿,留下这东西,想必也是留一个念想!”

徒显谦顺着清源道人的话说了下去,却也相信,这是清源道人故意如此说,也记住了清源道人的好意。若是当年母后留下的,父皇太子总不至于抢回去。总好过说这是玉真道人的遗物。虽然这样的办法用处并不大,但也够用了。

说完这些琐事,徒显谦就提起了建元帝的顾虑,以及明宣提出的解决办法,清源道人听完以后,表情也严肃起来,道:“王爷放心,贫道这就与师傅那几位好友写信,只是贫道不知,会有多少人能来!”

徒显谦摆了摆手,道:“只要有人能来就不错了,这次不过是父皇不安心,本王才劳动道长您来,明宣那孩子终归还是见识浅了些。”

清源道长对明宣很有好感,笑道:“王爷说笑了,世子天资聪颖,并非莽撞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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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徒显谦带着那个檀木盒子从玉真观出来时,坐在马车上眼睛微闭,想起在玉真观周围看到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暗自叹了口气,对马夫道:“去宫中!”

且不说那些跟在徒显谦车马后的探子如何,徒显谦小心打开了盒子,查看了几眼,才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合上了盒子,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马车外侍卫道:“王爷,已经到了!”

第五十章 重启翻案 求收藏!求推荐!

建元帝惊讶的问道:“你说老七来了?”

苏正回道:“正是呢,奴才想来,是七王爷有事禀告吧!”

苏正自然知晓这位七王爷刚从玉真观出来,可他不能这么说,因为他这消息还是太子那边的人说起的,想来是太子派人跟着七王的,至于为何告诉自己,应当是想让自己通风报信,不过苏正不敢大意,有些事他能说,可有些事,他的嘴可是闭得紧紧的,这位圣上可不是好糊弄的。

建元帝挥手让苏正叫人进来,见了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徒显谦说道:“儿臣刚从玉真观回来,有些事想请父皇定夺!”

提到玉真观,建元帝也认真起来,问道:“玉真观怎么了?”

徒显谦首先把从玉真观拿来的那个盒子举起,道:“父皇,先前叔祖飞升之际,说是给明宣留了东西,这次儿臣去玉真观,清源道长便将盒子交给了儿臣,儿臣听清源道人说,这是当年母后留给叔祖的,让叔祖留给明宣。儿臣觉得好歹是母后留下来的遗物,父皇先过目瞧瞧吧!”

建元帝闻言愣住了,紧紧盯着那盒子,稍后又叹了口气,道:“呈上来,让朕瞧一瞧。”

苏正忙上前接过徒显谦手中的盒子,小心放在建元帝面前。

建元帝先前没发觉,这下细眼瞧了瞧,叹道:“这盒子,构造精美,你母后比较喜欢,是她当年常用的,只是你母后去世后,朕再也没见到了,没想到被你母后送到叔父那里了。”

徒显谦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建元帝还认识这个,但也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呆在一边。

建元帝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叹道:“也难怪,她要瞒着朕和叔父破阵,捉拿贼人,到了最后连死讯都要瞒着朕,自然不肯露出一丝行迹,留给叔父也符合她的脾性!”

建元帝没有打开箱子,对徒显谦道:“你收回去吧,既然是你母后留给明宣的,便让明宣好好收着,莫要损害,朕就不看了!”

说着就示意苏正拿走,徒显谦只得接过。

而说罢这个以后,徒显谦又说起了明宣想的办法,以及他去玉真观的目的,都一一道来,然后又道:“父皇,儿臣贸然如此还请父皇恕罪。”

建元帝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笑道:“哪里需要治你的罪,不过明宣还是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些,朕定要赏赐他!至于你这个当老子的,只跑跑腿,就不要跟明宣争赏了!”

建元帝才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家儿子性子最是严肃,跟他说这些不是破坏气氛嘛!

谁知徒显谦听了却笑道:“父皇与母后一样,果然是有了孙子,儿子便不值钱了!”

忽然听到这话,建元帝依稀觉得好似见过这一幕,那好似是明宣出生那年,淑媛还在,显谦还不是如今这样冷冽,不过是一个活泼的小伙子,见自己和淑媛对明宣的出生十分欣喜,就吃醋了,说出了差不多的话,惹得他和淑媛大笑。

建元帝看向徒显谦的目光变得更加温和,只觉得老七还是与当年一样,笑道:“你这小子,都是当父亲的,还和以前一样!”

徒显谦勉强保持了冷肃,只是耳尖有些发红,这一切都被建元帝尽收眼底,心里更是发笑,却不敢显露,生怕让儿子被逗弄过了。

玩笑过后,徒显谦说起了玉真观的现状,特别是如今玉真观的各种荒凉景象,犹豫的道:“父皇,如今玉真观如斯败落,未免有些不好吧!好歹是叔祖留下的徒子徒孙,是不是照顾一二?”

建元帝听了有些犹豫,他倒不是吝啬那点照顾,而是玉真观本就出了个仙人,若是太过偏向,那玉真观里的人会不会因此而跋扈起来,论起来仙人子弟这个名号还是十分能唬人的。

徒显谦看得出建元帝的犹豫,劝道:“父皇,叔祖的那些徒子徒孙可不只是普通人啊,他们因叔祖的缘故对皇家亲近,可若是我皇家太过苛刻,让其怨恨上皇家和朝廷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了徒显谦的提醒,建元帝骤然清醒过来,他原本就担心那些修道者胡来,叔父的徒子徒孙们虽然据说都没什么修道的天赋,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半个修道者,这玉真观的人本该是皇家与朝廷的助力才对,若是因这些小事起了嫌隙,那危害可比外边的那些修道者大多了!

建元帝点点头,表示赞同,道:“显谦你说的没错,玉真观那边不要怠慢,还有,之前窝藏逃犯的那件事,让刑部等人查清楚,免得给玉真观门楣泼脏水。”

建元帝突然想起这个,也是知道玉真道人飞升前命众弟子闭观修行,此事才是诱因,若是这件事不处理好,玉真观难免会有怨言,若是能给玉真观澄清,想必玉真观的人就算不是感激涕零,也不会怨恨朝廷。

徒显谦眼神中划过一丝幽光,继而恭敬地道:“是,儿臣遵旨。”

徒显谦带着建元帝的命令出了宫,首先便到了刑部大牢,对刑部尚书道:“本王奉圣上命令,提审玉真观窝藏逃犯一事,把两个逃犯带出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徒显谦不管刑部尚书欲言又止的神色,继续道:“麻烦刑部尚书了,若是尚书不信,可入宫询问圣上!”

刑部尚书连道不敢,只能让手下把两个逃犯提审过来,刑部尚书不是傻子,这两个逃犯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可两人身上却牵扯到承恩公府以及玉真观,如今玉真观玉真道人已经飞升,这种情况下,圣上怕是也没了处理玉真观的想法,而承恩公府那位二公子王澍,两逃犯虽未曾招认,但刑部尚书眼睛可不是摆设,何况他在刑部这么些年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要说这承恩公府的那位二公子,与这两逃犯毫无干系,他就把自己那双招子挖下来!

而七王爷此次前来提审,怕是来意不善啊!

果然没出刑部尚书所料,才没有过多久,七王爷也没赶走他的情况下,他赖在这听完了全程,一方面为七王爷的能力而叹服,一方面,心中也为承恩公府哀叹,你惹谁不好?

偏偏是七王爷还有玉真观,若是玉真道人还在,哪怕为了平衡,或者其他的忌惮什么的,对玉真观也不会轻轻放过,可如今玉真道人是飞升了,还不是去世了!圣上如何会对玉真观下手呢?

承恩公府的算计也落了空,只怕这次就算有太子的面子在,承恩公府也讨不了好啊!

要说为何刑部尚书如此感慨,只看徒显谦阴沉的脸色,就可窥见一二。

原来那两个逃犯实际上是承恩公府二公子刻意安插在玉真观的,而不是说,前头两个逃犯说的那样,是不小心漏了行迹,让王澍发现,被威胁着在玉真观偷树。

要说这两者差别可大了,后者是玉真观本身监管不严,而前者却是承恩公府恶意陷害玉真观,且包庇逃犯。要说承恩公府能在玉真观安插人手,徒显谦是相信的,至于这安插探子的目的,且这探子还是逃犯,想想也不是好事。

徒显谦只盯着旁边小吏记下的证词,心中愈发恼怒,对承恩公府彻底厌恶上了,连带着对一直对承恩公府优容有加的太子,心下也有了怀疑,究竟是承恩公府自作主张,还是听从太子吩咐这么做的呢?

此时徒显谦还有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且若是把太子牵扯进来,父皇如何处置这事那就不好说了,若是再让玉真观的人知道了真相,那对朝廷,对皇家一点好处也没有,徒显谦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让刑部的人把承恩公府二公子王澍绑来。

待王澍被带到刑部以后,他还对自己为何被带来毫无所觉呢,徒显谦听说这王澍是在青楼找到的,当时这人还醉着酒,不由冷冷笑了。

旁边的刑部尚书悲悯的看了这承恩公府二公子一眼,却没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也足够让这个建元帝的心腹明白,对玉真观,皇上的意思是保定了,也不允许别人故意损害玉真观的名声,王澍,或者说承恩公府如此大胆,竟敢算计玉真观,实在是胆大包天,他得到的旨意是,只要七王爷不把太子牵扯进来就行,这是底线。

刑部尚书冷眼旁观,看着徒显谦审问,徒显谦却似乎不想插手,对刑部尚书道:“本王先前逾越了,不该越权,剩下的,就由尚书大人您处置吧!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告辞了!”

还未等刑部尚书反应过来,徒显谦便飞快的离开了,徒留刑部尚书无语的看着眼前这副烂摊子,继而又苦笑,果然谁都不是傻子,自己想利用七王爷对承恩公府的不满,让其主管此事,自己也扔了这烫手山芋,省的得罪太子和承恩公府。但七王爷一开始装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却忽然撒手,自己的打算是不成了,不过这七王爷还真是够无赖的。

也不知这七王爷什么时候这么难缠了,刑部尚书无语的想道。

这边已经出来的七王爷徒显谦心里却十分奇妙,暗道:怪不得明宣这么喜欢耍赖,把烂摊子丢给别人,原来这种滋味也挺爽的嘛!

不得不说,若是明宣知道了怕是要觉得十分荣幸呢,向来只喜欢亲力亲为,不肯把事情交给别人处理的父王,竟然也学会耍赖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呢!

第五十一章 玉真观行 求收藏!求推荐!

东宫这边,太子得到了消息时,已经晚了,王澍早已被抓走,太子不由大怒,道:“那两个逃犯怎么还没处置,你是怎么办事的?”

跪在太子跟前的侍卫沈威暗暗叫苦,面上却不敢抱怨,只能小声解释道:“那两个逃犯被关在刑部大牢,寻常人根本不能接近,臣无能,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虽然愤怒,但也知道刑部尚书是自己父皇的心腹,就是他在刑部尚书跟前的话都不管用,不由恨恨地骂了几句老匹夫。

然后又问道:“那老七是怎么回事?他查到了什么没有?”

沈威还是比较机灵的,忙道:“臣正好没有在七王爷跟前当值,并不知七王爷为何突然想起了查此事,但是也想办法收买了刑部的一个小吏,把证词给偷了出来,还请太子过目!”说着把证词呈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以后,才勉强缓和了脸色,道:“王澍还算得用,把罪名揽了下来,不过这也是他该做的,不过是要偷树,竟然动用那两个逃犯,真是不知所谓,还差点坏了本宫大计。”

太子想到自己本来的安排,不由十分气怒,这两个人虽是逃犯,但俗话说鸡鸣狗盗之徒亦有可取之处,这两人待在玉真观内,不让玉真道人发现,证明其却有一些本事,他本来是想借由两人算计玉真观与老七一把的,只可惜现在都不成了。

太子愈发愤怒,丝毫想不起王澍是他的嫡亲表弟,道:“你一会儿出宫,去承恩公府一趟,告诫他们,让此事到此为止,王澍把罪名认下就行了,莫要再牵扯他人!”

嘴巴一动,便把亲表弟给推出去抵罪的太子,让跪着的沈威人不由打了个寒战,不敢抬头,只低声道:“臣遵命!”

看着沈威远走的背影,太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这沈威还算得用,不过可惜了这么一个棋子,最后让他发挥点作用也是他的荣幸!

七王府

明宣饶有兴致的听着自己交好的好友志渊与小表哥方愚在谈论着玉真观的事情,因为明宣的建议,玉真观清源道人给玉真道人好几个好友都写了信,请几位来京城,听到志渊说玉真观此时热闹了不少,不由问道:“玉真观都来了哪些人?”

志渊一脸兴奋的拉着二人说道:“你们不知道,师傅说有好多都是师祖的好友,据说都很有本事,其中有一位明宣你肯定认识,就是那位张三丰道士,他听说朝廷有意重新编写医书,便留了下来,你不是嫌如今的药方太苦吗?如今师祖已经不在,师傅说他自己没有能力删改药方子,这位张三丰道长,师傅说他的医术不下于师祖,你去拜见这位道长,让他看看能不能改!”

明宣闻言眼前一亮,其实他对那药方已经喝惯了,但是能好喝点,不要这么苦也是好事,而且最让明宣对这位张三丰道长感兴趣的是,自己脑子里经常浮现的那些记忆里,竟然有这位道长的名号,只是不知这位张三丰道长会不会太极拳?是不是收下了七个弟子,还学了张三丰创立的真武七截阵?

志渊见明宣似乎也感兴趣,不由和一旁刚认识的朋友张方愚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松了口气,他们总算是糊弄住了这位世子,最近外边情况不太对,七王爷七王妃不想让世子出去招了别人的眼,又不想让世子憋闷在家里,只能拜托他们两个与明宣交好的人开导明宣。

两人小心避开明宣商议了一番,决定撺掇明宣去玉真观,在这京城里,除了王府,对明宣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玉真观了,明宣又是喜欢那些新奇的东西,正好引他过去。

两个同患难的半大少年这一瞬间只觉得同病相怜。

而明宣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自然是十分向往的,但是刚站起身来,就不太高兴地道:“父王把那辆改建的马车带走了,咱们只能骑马去了!”

一听这话,张方愚与谢志渊面面相觑,这骑马倒也可以,不过七王爷说过不要引人注目,反倒是比坐着改建的马车要好得多,这样也算是好事是吧!两人刚开发了用眼神交流的神技,勉强达成了共识。

三个半大少年既然已经决定了,自然不会拖沓,只是这突然的举动让这王府里某些人慌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世子竟然要离府,不由都慌了手脚,直接要动手的人悄悄动了起来,落入这王府里七王爷早就安排好的人手眼里。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在休养的戴柯,听说已经抓到了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起身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去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敢朝世子下手!”

已经离开的明宣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也不知道父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解决了幕后黑手。

三人正高兴地来到了玉真观,此时玉真观清净了不少,让自从玉真道人飞升以后,再没来过的明宣感慨道:“世事真是无常啊,不过能远离尘俗,或许对玉真观来说更好吧!”

一旁的志渊想要插话,却被眼疾手快的张方愚拉住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话道:“正是呢!终归是方外之地,掺和进尘俗之事里又能得到什么好?世子可知,那两个偷树贼的身份是逃犯,听祖父说,那两个逃犯欺玉真观非官府重地,竟然钻了空子,得以在玉真观栖身,这还是玉真仙人在的时候,如今玉真仙人不在,玉真观还是学会独善其身更好。”

听到这些,明宣还没说什么,志渊就先沉默了,他是在道观长大的,自然不希望道观败落,可张方愚说的却也没错,连自己祖父也这么说,可见事实确实是如此。

明宣见志渊有些失落,便劝道:“无论如何,有曾叔祖的面子在,玉真观总不会败落!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现在担心那就是杞人忧天了!”

志渊听明宣这么说,虽失望但也很好的隐藏起来,唯有方愚发现了端倪,心中怀疑,暗暗记下。方愚可记住了自己父亲祖父的叮嘱,不能让小表弟身边出了什么岔子,自然不敢轻视。

明宣也觉得志渊的情绪有些奇怪,但想到志渊在玉真观长大,对玉真观如今的变化难免伤怀,情绪激动也是有可能的,也就不奇怪了。

第五十二章

玉真观离玉真道人已经封起来的住处不远,一处院子的门口蹲着一个瞧着十分邋遢,穿着道服的老人家。用老人家形容有些不太贴切,这人虽是满头白发,但面容却是满面红光,颇似中年,十分慈眉善目,让人观之可亲。

就连一向爱干净的明宣见了,见了也没空介意这些,他听到清源道人介绍道:“这位是玄一道人,也是师傅的好友!”

明宣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清源道人,显然不太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但也不失礼数地拱手行礼道:“明宣见过玄一真人,真人安好?”

面前这位玄一真人见状挑了挑眉,问道:“小公子是七王爷家的世子?”

明宣点了点头,回道:“真人说的没错,明宣父王确实是当朝七王爷,只是真人似乎认识明宣?”

一旁认识这位玄一真人的志渊忍不住捂脸,连忙轻咳了一声,提示道:“世子,这位是张三丰真人,世子不是说要拜访真人的吗?”

志渊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意,怎么忘了给明宣介绍张三丰真人的道号了,一边的清源道人忍不住狠狠瞪了志渊一眼,哪怕现在志渊早已还俗归家,师傅的威严还是很重的让志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明宣也回过神来,那还记得先前对这位张三丰真人的好奇,忙恭敬地道歉,“是明宣有眼不识泰山,真人莫怪!”

张三丰却不以为意,只一副有趣的表情,瞧着明宣的面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着说道:“世子如今还吃着玉真道兄开的药?”

明宣闻言一头雾水,说道:“真人说的没错,明宣确实还在用曾叔祖开的药,不知有哪里不对?”

明宣心中也有些紧张,他听曾叔祖说过,那药方眼前的张三丰真人也曾参与制定,若是自己有哪里不对,眼前这位张真人能看出来也不奇怪。所以明宣还真担心自己的身体的问题。

张三丰神秘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清源道长,笑道:“清源啊,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他如今已经飞升了,可也不能把老道我当劳力使唤啊?都已经飞升了,还不知道安排好,还要老道收拾烂摊子,真是有损仙人风范啊!”

虽然这么说,张三丰还是偷偷望了天上几眼,生怕已经是仙人的玉真道人突然杀到,这是以前他在玉真道人跟前形成的反射,张真人到了今天还在怀疑,老友玉真道人私下里专门用修炼的神通盯着他,一旦他说什么坏话,老友玉真总能恰巧赶到,一度让这位不拘小节的张真人险些崩溃,别人都是说曹操,曹操到,他是说玉真的坏话,玉真就到了,比曹操的腿脚快多了!

明宣也跟着张三丰的视线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上,疑惑地问道:“张真人在看什么?天上有什么?”

明宣忽然问出来让张真人哑然,随即也只当做没听到,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世子啊,老道有话要叮嘱您几句,那苦药汁子您不用再喝了,其实喝到现在也没什么用了,那只是一副固本培元的汤药,世子如今只需要按时用膳,不要挑食,身体倍棒!”

说着张真人紧紧盯着明宣的脸色,似是在看笑话,,见明宣一脸迷茫,继而很快的便醒悟过来,不可置信的问道:“张真人是说,那苦药汁子,我本不用喝?”

张真人嘿嘿的笑了笑,道:“瞧世子说的,天底下哪有将近十年没怎么更改过的药方,那药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你家曾叔祖,为了不让人看出来那药方的底细,特意拜托老道调整了一下药方,这些年未必没有人怀疑,不过世子身体见好,你曾叔祖又是长辈,想必也不会想到这吧?”

明宣不可置信的看向最可能知道真相的清源道人,见清源道人一脸心虚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场除了知道内情的清源道人与张三丰真人以外,就算是明宣,心中不免也有些阴暗的想法,更别说诸如张方愚这等根本不认识玉真道人的人了,此时张方愚急怒问道:“真人说的是是真是假?世子这些年难道被玉真道人骗了?”

身为和明宣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张方愚当然清楚明宣小时候是受了大罪的,病痛折磨是其一,但那堪比好几斤黄连的苦药汁子也是年幼时的一大噩梦,张方愚小时候生病时便被母亲祖母恐吓过,说,若是生病不好好吃药,病情更重的话,就让他和小表弟明宣的那些苦药汁子,吓得年幼的方愚不敢造次,可见那苦药汁子的威力有多巨大。

明宣听小表哥为自己打抱不平,虽然还是很感动,但还是说道:“这倒是不可能,最起码那药也不是寻常固本培元的药方子,还是很有效的,怕是在张真人眼里,倒也不算什么灵丹妙药罢了!”

明宣看向张真人,却见他抚须微微笑道:“世子过誉了,不算什么!”

清源道人可不想让自家师傅背黑锅,忙道:“世子说的没错,那药方十分精妙,贫道可没那个功力,而且世子莫要误会,最起码师傅一开始弄出的那个药方,可没有那么苦,是张真人不知道怎么调整的,明明没有加黄连,却比黄连还苦!”

连清源道人回想起自己初次见识过那药方的崩溃,只闻着就让他这个医术还算精湛的人十分佩服,药效其实比原来略微好上一丝丝,但是呢,味道确实天差地别。

张真人见被清源道人揭了短,不由讪讪的笑了笑,丝毫不见之前嘲讽玉真道人的样子,忙解释道:“老道也不知道是世子用啊,老道还以为是玉真要自个调养,同他开个玩笑罢了!”

张真人见众人一脸不信,忙解释道:“这是真的,这药方原本是配合着玉真那厮身上的一个调养身子的宝物一起用的,只是药方不过是鸡肋,老道也没想到玉真道人把那东西送给了世子,玉真也没告诉老道,要不然老道也不会开这玩笑不是?”

见几人面色不太好看,张真人忙解释道:“其实老道说的不算对,若是对玉真,这药不喝也无碍,但是对世子而言,倒也是必须的,世子到底底子太差,若是不用这药辅助,怕是会被那宝物的霸道药力损毁身体。”

清源道人听了十分诧异,问道:“宝物?什么宝物?”

明宣也有些纳闷,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忽然从脖颈中拽出一个红绳,那红绳串着一块色泽翠绿的玉石,十分通透,也十分精致,让人见了目眩神迷。

张真人见了宝物真身,痴迷的眼神几乎趴了上去,边流口水边道:“玉真那厮十分小气,这可是老道第二次见着宝物啊!这等品相,可真是万里挑一了!”

第五十三章 太子易储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原来明宣佩戴的那枚玉石,乃是药玉。是玉真道人多年的心血,费尽无数天材地宝才炼制出的,因着已经仙逝的继后的请求,玉真道人便把那药玉给了明宣。

也不知是继后未雨绸缪,还是玉真道人担心着什么,两人一起把此事隐瞒了下来,只叮嘱徒显谦不要让明宣摘下那药玉,让徒显谦误认为是玉真道人特意送的护身符一类的东西,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些年这药玉从没离开明宣的身边。

而那药方子也是误打误撞,玉真道人当初自觉自己的药方有些问题,便让张真人修改了一些,但也没与张真人说明情况。

所以张三丰真人一时促狭心思起了,不仅仅把那药方的缺陷给改了,还恶趣味的调整了药方的难喝程度,但玉真道人却没想到老友这么促狭,还以为药方就是这样的,见药方适合明宣的身体状况,那所谓的一点副作用,在玉真道人眼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只是张三丰真人这边一直等着玉真道人的反应,谁知玉真道人竟没找他的麻烦,张三丰道人还以为玉真道人一直没发现呢。

可是见了明宣以后,张三丰真人调侃清源道人那番话也不是假的,这药玉其实药力几乎快要耗尽,需要有大能者重新炼制才行。

张三丰真人自然看得出,明宣表面上虽然好了,但身体底子还是有些亏损的,只说明宣这比同龄人稍显小的身形,就足以证明这点,所以还是需要这药玉的,只是如今倒是不需要那副药方辅助罢了。

对重新炼制药玉,张三丰还是有把握的,但是心里不由有些怨念,这重新炼制药玉倒也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只要是看对技巧的掌握熟练与否,张三丰活了这么多年,先前玉真道人炼制出此物的时候,他便参与过,如今再次炼制,自然难不倒他。

张三丰怨念的是,若是炼制药玉需要很高的修为,那玉真飞升的时候是不是会手下留情,强硬的封住这一方天地灵气。

当然张三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能把这怨念放在心里。

而比起张三丰的怨念,明宣就纯粹只是好奇了,当然他也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受到苦药汤子的荼毒很是受伤,但也好歹是治病的良药吧,倒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怨恨,只是吧,明宣看得出眼前这位张真人对自家曾叔祖的怨念,为了不让眼前这位真人迁怒,他也只能吞咽苦果了。

当然眼前这位张真人是真的得道高人,对明宣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却只能暗自叫苦,他既然决定接受朝廷邀请,自然不是为了结仇来的。眼前这位小世子的态度可是关键。

好在张真人是个豁达的性子,倒也没有太过挂心,时日一长,两个人,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相处的倒是两相皆宜。

当然这是后话了,张真人不是说的假话,明宣那药玉确实需要炼制,七王爷王妃得知此事后,索性和玉真观说定了,让明宣这阵子住在玉真观,以方便张真人动作,而明宣也乐意在玉真观待着,与一众小伙伴听张真人这个游历过名山大川,历经世情的谈天论地,过得十分惬意。

但是在这期间,明宣不知忧愁的时候,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可以说彻底改变了明宣的人生轨迹。

对于明宣来说,就是忽然有一日,说着是在王府养病的戴柯戴公公,一身鲜亮的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玉真观,戴柯不同往日对明宣的慈爱,表情十分严肃,对明宣道:“太子殿下有召,请世子随奴才进宫!”

明宣正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怎么会召见他?其他人,诸如张方愚却一脸忍不住的兴奋与紧张,他见明宣迟迟没有动作,急得不行,忙道:“世子,快快去吧!”

不只是张方愚,连志渊都十分激动,他没想到自家祖父暗示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即使志渊心性较为淡然,对此也不能淡定。

而其他诸如清源道人等人,也不禁道心浮动。

明宣见了众人表情或激动,或欣喜,虽然还有疑问,但还是乖顺道:‘明宣知道了!‘

戴柯带着明宣坐上了马车,其他人没有召唤自然不敢跟从,等上了车,戴柯忙放下脸上那些严肃的表情,对明宣嘘寒问暖,‘小主子先用些梅子,老奴来的急,没把您改建的马车给带来,您暂且忍着些,否则就要难受了!‘

明宣一脸懵地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戴公公,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怪怪的‘

明宣坐上马车好一会儿了,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明宣这个娇贵身子十分敏感,身体告诉明宣,这马车绝对是内造的,还是那种最顶尖的,连父王平日里出行的马车都比不上,据明宣以前调查过的,唯有东宫,当初太子年少时也有与明宣差不多的毛病,只是比明宣症状轻不少,建元帝十分心疼,便命内务府建造了这些更加舒适的马车给东宫太子,就连经常出行的建元帝自己,都没有这样好的马车,足以证明了太子盛宠。

对这些往事一清二楚的明宣,自然是心中酸溜溜的,不过明宣也知道上下尊卑,若是建元帝这个祖父不提,明宣根本不能擅自使用,这让曾经年幼的明宣十分不理解。

可如今明宣自然清楚为何这样,一切都源于礼制这两个字,就和民间不得擅用明黄朱紫等禁色一般,他也不能擅自使用太子独一份的东西,那样的话会被人诟病僭越,且引祖父太子不喜。

这也是当初明宣宁愿忍了这么久,直到鼓捣出橡胶以后,明宣才舒服了不少,即使是这样父王战战兢兢地把橡胶过了明路,才敢使用。

甚至因父王没有将剩下那份橡胶送给太子,太子因此更对父王产生了不小芥蒂,幸好有建元帝允许,不然明宣知道自己早被人参奏了!

明宣能看得出,这辆马车不仅与曾经东宫太子的专属一模一样,甚至是一辆新的马车,八成是内务府新造的。

明宣心里胡思乱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边戴柯也没隐瞒,笑眯眯地解释道:‘今儿一大早,咱们王爷被圣上下旨,被立为太子了!‘

第五十三章 贾氏元春

当明宣再见到自家父王的时候,只觉得父王身上威仪更重。只是徒显谦瞧见自己儿子过来后,停下与众人商议正事,态度一下子变得十分温和,对明宣嘘寒问暖道:“明宣,最近在玉真观可有好好用药?”

明宣正感动呢,突然听到自家父王说起喝药这个事情,脸色一下子变黑了,让徒显谦摸不着头脑。

徒显谦以为儿子还是抗拒喝药,便安慰道:“明宣,良药苦口利于病,莫要耍小孩子脾气!”

这时候,刚被下旨封为太子的徒显谦正待在大明宫侧殿与几位大臣商议正事,明宣突然过来,徒显谦叫停,让明宣进来的举动,众人虽诧异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让众人意外的是,面对如今这位太子的唯一嫡子,新封的太子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是对外冷面的样子,有些人心里也嘀咕着,太子未免也宠爱明宣了吧?

徒显谦的视线扫过在场的那些大臣们,心中估量着自己的举动应该起到作用了,心下满意的同时,见明宣仍苦着一张脸,就十分诧异了。

而明宣见这里有很多不熟悉的大臣们,忍住给自家父王抱怨的欲望,只苦着脸说道:“玄一真人说,孩儿不用再喝那药了!”

这话让徒显谦十足感到诧异,他不由怀疑是不是明宣为了不喝药忽悠自己的,不过明宣这表情一点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也让徒显谦暂且压住了心中的疑惑,只说道:“你祖父在寝宫里修养,快去给你祖父请安去吧!”

明宣乖巧的点了点头,徒显谦又看向身边的戴权,说道:“去跟着你家小主子!”

戴权忙诌媚地看向明宣,说道:“奴才遵旨!”明宣对戴权点了点头,才行礼退下。

众人见了更是暗自咂舌,戴权是这位新晋太子最信任的太监,很多人都知晓这点,所以不乏有人对这位戴公公如何恭维,可见这位戴公公竟对明宣如此恭敬,即使明宣是太子唯一的子嗣,这种程度也有些过了。

等明宣出去以后,他仍有一肚子疑惑询问,因为戴柯也神神秘秘的,没说太多,就问起了戴权。

明宣与戴权接触的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因为戴权实际上是戴柯的干儿子,是当初继后给徒显谦选定的小太监,戴权对自己干爹伺候的小世子一直很是恭敬。

只是明宣问起的时候,戴权却没有说太多,挠挠头道:“小殿下,您莫要为难奴才了,干爹他都没告诉您,奴才就更不敢了,而且主子也交代过,不让奴才告诉您这里边乱七八糟的事情!”

明宣闻言撇了撇嘴,没有在追问,只是有一个绕不过去的人,明宣还得问,“那太子呢?我说得不是父王,你知道的?”

戴权听了也松了口气,关于这个倒也不妨说说,道:“启禀小殿下,昨日晚上,圣上忽然下旨,废除太子,将其一家人都囚禁在东宫,之后又召主子进宫,册封主子为太子,而废太子也在主子进言之下,被圣上下旨,册封为义忠亲王。现在圣上似乎有些不舒服,原本主子还在侍疾,只是圣上说前朝政务繁忙,让主子跟着处置,才过来侧殿召见大臣商议正事。”

明宣稍微顿住了脚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去祖父那里吧!”

戴权欲言又止,想要提醒一下明宣,圣上那边心情可不好啊!可一想,这是主子让世子去得,世子总不能不去,主子总不会坑世子,也就闭住了嘴巴。

明宣其实也十分忐忑,他不知道前后内情,但想也知道,废了太子的祖父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但如今父王脱不开身,要处理很多事情,祖父身边也必须有能为父王说话的人,就算不为父王说话,也不能让祖父对父王心生不满,这个人选自然只能是明宣了!

明宣此刻虽明白父王把自己接过来的用意,却不敢说自己有那个能力担起担子。

说实话,就算明宣如今年纪不大,也能分的出别人对他的喜欢是真是假,祖父对他或许还算宠爱,但实质上这份宠爱太过轻飘飘了。

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证明,他徒明宣在建元帝的心目中没有多大的分量,甚至在自己与明荣明芹的冲突中,自己虽赢了他们,甚至重创了太子妃,这不仅让太子忌惮不满,连祖父建元帝实际上也有意打压自己。

只是事后事情太多,曾叔祖玉真道人对自己的关注也让祖父改了主意,特别是得知自己可能有修仙的资质后,对自己也产生了几分不知掺杂了多少利益的宠爱。

明宣对并不喜欢自己的祖父很难产生什么濡慕之情,但是眼下的局面却让他不得不上,明宣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建元帝的寝宫外,见到本该在建元帝身边伺候的苏正,竟迎着一个后宫嫔妃打扮的人进去。

明宣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问戴权,“那是谁?”

戴权忙看去,小声说道:“小主子,那是最近圣上的新宠贾贵人,是已逝荣国公的嫡亲孙女,家世不凡!”

明宣皱起眉头,问道:“荣国公府?是林师的岳父家?”

戴权小声应了一声,道:“正是,不过这位据说是荣国公府二房的嫡女,要不然也不会只封了一个贵人!不过,奴才听说,这位贾贵人是住在甄贵妃宫里的,也不知这贾贵人是不是甄贵妃特意派来的!”

明宣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甄家底蕴太差,贾家就是投机,也该想办法把这个贾贵人送给我那两个好叔叔,这贾贵人偏偏到了祖父身边,想必两者有了什么龌龊。”说句不好听的,建元帝都多大年纪了,贾家好歹也是国公之家,就是二房的嫡女,也不该把希望放到祖父身上。

明宣并非胡乱猜测,他记起与林师的女儿黛玉的通信,当初黛玉曾对他抱怨过,说林师在扬州受了不少气,林师母也为此大病了一场,如今的江南,在祖父的轻视与纵容下,几乎是甄家一手遮天,除了甄家给林师排头吃,还能有谁?

林师又是贾家的女婿,甄家如此不给面子,两家怕是没有明面上他们说的那般好!

明宣暗暗记下这点,准备回去告诉父王,那边苏正也瞧见了明宣的身影,心下一惊,也顾不得那个所谓的宠妃贾贵人了,忙上前给明宣请安,道:“奴才拜见世子,世子怎么来了?”

明宣笑着说道:“父王忙碌。特意把明宣叫来,说是让明宣前来侍疾,还请苏公公通报一声,好让明宣拜见祖父,祖父的身子可还好?”

苏正当然不会把明宣当做曾经的七王世子看待,这弄不好,眼前这位就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自然是十分恭敬地回道:“皇上身子都好,就是情绪有些萎靡,世子放心!奴才这就给皇上通报,皇上若是知道世子您来了,指定很高兴!”

明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被苏正晾在一边的贾贵人,道:“不知这位是?”

贾元春在明宣与苏正的交谈中,自然也知道了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份,也不敢怠慢,陪着笑道:“世子多礼了,妾身姓贾,妾身有一姑父,听说是世子殿下的蒙师,想来世子爷听说过!”

明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苏正也终于想起了这位宠妃,忙对贾贵人说道:“圣上还等着贾贵人呢!贾贵人快请进!”

贾元春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明宣一眼,心中十分悔恨,自己不过是行差踏错了一步,竟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老天无眼,若是她能攀附上如今的太子,生下子嗣,未必不能很眼前这位世子争锋,要知道被废的太子可也是当今的嫡长子。

可惜隔房的伯父贾敬倒是狡诈,为了自己的前途直接把废太子给卖了,她这个隔房的侄女为了保命,只能求到甄贵妃那里,伏低做小,才换来今日没有消失在宫廷之中!

不过如今自己若是能攀附上太子父子,那甄贵妃又何须畏惧?越想贾元春看向明宣的眼神愈发饱含深意,让向来敏感的明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叹道,这位贾贵人是不是有病啊!看来得离她远点!

第五十四章 祖孙交谈

当天性有些敏感的明宣瞧见了如今形容枯槁,十分落寞的祖父建元帝时,一时竟忍不住落下泪来,这让明宣自己都很是诧异。明宣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许对祖父是有感情的。

而最近对废太子已经完全失望的建元帝,见了明宣这样,竟不由升起一股感动,他对废太子,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与宠爱,同为嫡子,老七比起太子受了很大委屈,对太子伏低做小,甚至连嫡子的待遇都享受不了多少。

可废太子怎么回报他的呢?竟然伙同那些所谓的修道者逼宫,将他这个父皇置于何地?

老七是个好的,只是老七心中未尝没有怨恨,但老七这个嫡子却不一样,他记恩,只要自己好生教养他,未来比废太子那个逆子一定好千百倍。

想到这,建元帝心头那股精气神就起来了,他挣扎着让苏正扶起来,招手让明宣到跟前,温声询问道:“明宣,这阵子在玉真观怎么样?那个玄一道人医术好不好?若是不好,祖父下旨,让天下名医为你诊治,体弱可不是小问题,你还年轻,不可大意知道吗?”

明宣一时只觉得十分感动,忙安慰建元帝道:“祖父,明宣没有大碍,玄一道人说了,孙儿已经不用再喝那个苦药汁子了,您放心就是!”

建元帝此时的脑子恰好与徒显谦同步了,直接问了出来,“明宣,你不是伙同那个玄一道人骗祖父吧?要是你嫌那药太苦,祖父让御医们想办法改一改药方”

明宣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道:“祖父,孙儿真的没事了,玄一真人那等高人,怎么可能伙同孙儿说这些假话?”

建元帝却不太相信,要说那些得道高人真和表现出来的那般飘飘欲仙,废太子又是怎么笼络了一大批人马逼宫的呢?而且那玄一真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立老七为太子,未尝不可能对明宣身上下功夫,骗人又如何?能得到他们想要的那才是重点。

建元帝语重心长的教导明宣,“明宣,你可知道,这世间可没有那种无欲无求的得道高人,你可莫要被人蒙蔽了,就连你已经飞升的曾叔祖,他未尝没有私心,这话祖父说也有些冒犯,可这里边的意思你得明白才行啊!”

明宣当然不是认为玉真观那些人,包括他很有好感的玄一真人毫无所求,他们若是毫无所求,就根本不会来玉真观,所以连忙对建元帝保证道:“孙儿知道,若真是无欲无求,怕是早与曾叔祖一样飞升成仙了,似玄一真人那等人物,不是无欲无求,只是所求的东西太过缥缈,无人能给他们,只能自己求得,孙儿相信他们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就是了!”

明宣这么解释让建元帝想了想,也觉得明宣的想法别具一格,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祖父就放心了!至于如何分辨他们所求,以后祖父会慢慢教导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明宣自然不会反驳祖父的一片拳拳之心,只点头称是。

而建元帝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说些什么,转头看见一个妃嫔在一边,不由脸色掉了下来,对苏正道:“怎么这么没眼色?什么时候放进来的闲杂人等?”

苏正吓得忙跪下请罪,小声说道:“这是贾贵人,甄贵妃派来给圣上侍疾的!”此刻苏正也不敢邀功,只能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

而贾元春听到建元帝这样的语气,整个人都恨不得晕过去,她竟然成了闲杂人等,只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嘲讽她。

而建元帝似乎也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谁,只是建元帝对这个荣国公府出来的贾贵人真心没什么好感,已逝的荣国公是自己的心腹老臣,偏偏他的孙女爬上了自己的龙床,这等荒唐之事让建元帝自觉丢尽了脸面。

建元帝也因此对举荐贾贵人的甄贵妃彻底没了好感,而这个贾贵人,又没人逼迫她,想必也是贪图富贵,更让建元帝不喜,只是为了曾经老臣的颜面,给她勉强封了个贵人,让她好好待在后宫,不要出来晃悠。

而且贾家荣宁两府均是废太子麾下的心腹,这次废太子逼宫的事情,让建元帝狠狠伤了心,对待废太子旧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若非贾敬还算忠心,没有伙同废太子逼宫,他今日早把贾家给处置了。

可谁知道这贾氏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抢到自己侍疾的活计,在孙子面前也丢了脸面,想到这建元帝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明宣总不能插嘴祖父后宫里的事情,只能当做看不见这一幕,转移话题道:“祖父,让贾贵人下去歇息吧,孙儿还想给祖父说一说最近做的事情呢!”

建元帝有了台阶下,便摆了摆手示意苏正把贾贵人带下去,然后继续和明宣说话。

明宣见建元帝心情不太好,就把自己在玉真观从那位玄一真人张三丰那里听到的,关于自己吃了多年的堪比黄连的苦药汤子的来龙去脉都给建元帝说了一遍。

而建元帝听了也觉得荒唐,忍不住皱眉道:“看来就是你曾叔祖那等人物,也有疏忽的时候,怪不得玉真观被人钻了空子!”

明宣不愿让建元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做出一副苦着脸的样子,道:“就是,祖父您不知道,不独玄一真人知道,就连清源道长也说,原来曾叔祖开的那副药方根本没那么苦,只是曾叔祖精益求精,求了道友玄一真人,玄一真人也没问清来由,不知道是给我这个小孩子吃的,改过药方以后,为了捉弄曾叔祖,也没想着改药方的苦味,弄得孙儿到了如今才知道。

只可惜玄一真人说孙儿不用吃那药了,若是早知道的话,孙儿何苦受了多年的苦楚!”

见明宣说的哀怨,建元帝也不由被逗笑了,只是还是叮嘱明宣道:“虽说你是受了无妄之灾,可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喝的那些药虽苦,可对自身有益,玄一真人与你曾叔祖都是一片好意,那些细微末节你可莫要记恨了!

以后你也得明白这个道理,比如朝堂之上,对你阿谀奉承的人虽说话好听,但对治理朝堂毫无用处,可有些针砭时弊之人,却是忠言逆耳,才是对你有好处的,这些你以后都会碰到,再一一体会。”

祖孙两人聊了许久,明宣也认真听着这些良言,祖孙氛围十分融洽。

第五十五章 搬入东宫 求收藏!求推荐!

当担心明宣应付不了父皇的徒显谦匆匆处理了正事,赶过来以后,见到祖孙两人倒是十分融洽的时候,又是庆幸,又有些隐忧。

对着建元帝,徒显谦只做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对建元帝嘘寒问暖,一一过问,让正与明宣谈的尽兴的建元帝十分不耐,对徒显谦道:“朕这里有明宣在呢,你去忙你的去吧!”

徒显谦闻言无奈的笑了笑,对明宣嘱咐了几句,然后才行礼退下。

只是离开的徒显谦记挂着那些隐忧,转身走到了正安置在不远处一座宫殿的还未册封太子妃的七王妃如今的住处。

七王妃虽未曾册封为太子妃,但不过是这几天罢了,因着废太子逼宫,弄得宫中前朝后宫乱成一团,建元帝不放心甄贵妃,便让徒显谦把还未册封的七王妃接进宫来,掌管宫务。待到处理完废太子的事情,把废太子一家挪出东宫,徒显谦一家再搬进去。

七王妃此时忙碌的程度并不比徒显谦好多少,徒显谦进了门走到身边,七王妃才察觉人来了。起身请安以后,不由抱怨道:“太子倒是清闲,妾身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七王妃的话让太子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倒打一耙,我可好不容易空出点时间来休息,也值得你念叨,若是不欢迎,我就走了!”

“别!”七王妃忙阻止道:“太子在这,妾身好歹能歇一歇,喝口茶!”

徒显谦笑了笑,这才落座,看到七王妃正在处理的那些账册,拿起翻看问道:“这些都是内务府的账册?”

七王妃不顾风范,忍不住牛饮了一杯茶,让心腹也给徒显谦奉上了茶,然后叹了口气,道:“正是呢,不过这账册一团糟,若是清算的话,不知里边有多少问题,妾身倒也不知道该不该查到底了!”

对于自家王妃的能耐,徒显谦还是信任的,这些内务府的人使得手段王妃一眼都能看穿,只问题是,内务府积弊已久,他究竟要不要这会儿清查内务府,便是一个问题了!

徒显谦放下账册,对王妃道:“你暂且查着,出现的问题你先记下,待过了这段忙乱的时间,再说该如何处置!”

七王妃点了点头,明白徒显谦这是暂且以稳为主,也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忽的想道:“你不是把明宣召来了吗?明宣呢?”

徒显谦端起了茶杯细细啜饮了一口茶放下,才叹道:“已经来了,正在父皇那边,和父皇说着话呢!”

七王妃被徒显谦这副作态给惊住了,问道:“太子为何叹气?可是父皇他现在心情不好?”

徒显谦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自昨日起,见到明宣以后,反倒是父皇最高兴的时候了!”

“那太子为何叹气?”七王妃有些不解,明宣得父皇宠爱不更好吗?

徒显谦无奈的说道:“你当父皇宠爱是什么好事吗?且不说废太子那个前车之鉴,你以为咱们这个儿子是个好性的?昔日种种,明宣如何不知道自己在父皇跟前不过是个逗趣的,到底有几分祖孙之情值得商榷,只说马车那一截,与废太子明晃晃的对比,哪怕明宣知道进退,心里未尝没有疙瘩,我倒担心,明宣会记着这事,在父皇跟前露了痕迹,那反倒不好了!”

七王妃没好气的道:“你作甚拿废太子说事?忒不吉利!”七王妃丝毫不觉得比起自己还宠爱明宣的太子会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徒显谦的嘴巴太臭。

只是转眼一想,也有些恍然,道:“怪道你要内务府派新的马车接明宣呢,我还以为那个改建的马车有问题了,难道你是想借此给明宣提个醒?可这样一来,明宣不更心里有疙瘩?”

徒显谦摆了摆手,道:“我倒是希望如此,可谁知道明宣怎么讨得了父皇的欢心。我倒宁愿一开始明宣与父皇维持着往日的情分,也省的以后明宣被父皇不喜,毕竟这朝堂上的事情总有我挡着,不用明宣费心为我这个老子谋划,若是明宣掺和这些是非里,他如今才多大,若是因此移了性情,那就大大不好了!”

七王妃若有所思,说道:“你这般虽是好意,但明宣未必领情,他好歹是你的儿子,总想着帮你一把,你怕是弄巧成拙了,估计啊,他还担心你呢!”

徒显谦心里虽高兴儿子孝顺,可想到以后儿子要面对的事情,只能苦笑,道:“我倒是弄巧成拙了?”

七王妃摇了摇头,道:“这倒不见得,咱们明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明白,有时候,他的性子可软和的不行,明宣对父皇未必是没有真心的,眼下咱们明宣又乖巧,对父皇怕也是心疼一些的,得了父皇青眼,父皇难道分辨不出明宣的真心假意?就是以后父皇对明宣有了不满,你这做父亲的,难道还干看着不成?”

徒显谦也若有所思,只是终究叹道:“终归是我这个做父王的没能耐,不过,你说的也对,明宣的性子虽有些记仇,可有时也软化的不像话,父皇对明宣还是很宠爱的,让明宣远着父皇,明宣也未必愿意,罢了,我这个父王总归不是摆设!”

随着七王被册封为太子,七王的家眷也都陆陆续续被册封,首先是七王妃,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太子妃,还被建元帝赐了凤印,掌管后宫,内务府原本一干对七王妃最近清查后宫之事不满的人,这下个个惊惧不已,生怕被当做了这位新晋太子妃立威的对象。

而因着要给新晋太子挪地方,废太子及其妾侍庶子都被挪到了皇陵,关于此事,徒显谦对建元帝求情了几次,但建元帝显然是被伤透了心,无动于衷,还命心腹仔细看管废太子一家,生怕他们又生事。

而包括新晋太子妃在内的家眷,也在内务府重新简单的整修以后,搬进了东宫,原先在七王府的徐侧妃也借此水涨船高,成了太子侧妃,其他徒显谦的妾侍们身份不高,生下几个庶女的妾侍们借光都被太子妃升了一级。

而明宣,原本应该随着徒显谦搬入东宫,但建元帝舍不得,特意下令在大明宫侧殿空出一个寝殿,留给明宣,让明宣在身边尽孝,亲自教导。

徒显谦见明宣也并不排斥,便也同意了此事。不过经过此举,朝堂上下都不敢小觑太子这位唯一的嫡子,对明宣更加恭敬,这就是后话了。

第五十六章 橡胶送父 求收藏!求推荐!

自从明宣搬进宫中住着以后,他着实忙碌了不少,不只是建元帝对他亲自教导,建元帝自觉精力不足,特意颁旨下令让朝中几位重臣充当太傅,教导明宣。

明宣是那种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人,几位教导明宣的大臣们,得了太子徒显谦的特意嘱咐,教导明宣时方式倒是很是灵活,让明宣每日在各种新鲜知识的海洋里遨游,虽然挺累的,但也十分充实。

所以时日一长,明宣便忘记了自己在宫外记挂着的橡胶树了。

不过明宣忘了,太子徒显谦却没有忘记。徒显谦特意将当初照看玉真观那颗橡胶树的花匠调到了内务府,封了个八品小官,这官职没有具体要做的什么,只让他专心培育橡胶树,领一份俸禄罢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官职调动,竟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原因无他,这份任命,是徒显谦成为太子以来,唯一一份任命朝廷官员的命令。

这份命令只让众人觉得太子对明宣的疼爱之心,毕竟在众人眼里,这橡胶不过是个顽物,若非徒显谦只是给了那花匠一份出身,且是在内务府任职,恐怕都有御史台的人弹劾太子公私不分了!

按理说如今徒显谦得以册封为太子,正该忙着朝政大事,拉拢朝臣才对。可徒显谦与寻常人不同,他先稳定了皇宫的骚乱,对朝堂上一些从废太子作乱的官员们清洗以后,就再无动作。

至于说要提拔自己的心腹下属,或者拉拢如今几个尚在高位的大臣们,更是没有这种迹象。

如今徒显谦在建元帝恢复以后,不管内阁呈上何等大小政事,均一一请教建元帝,丝毫没有自作主张,让建元帝明面上不说,心里却好受了不少。

可即使如此建元帝还是召来太子,狠狠教训了一顿,道:“你已是东宫太子,非从前的七王,身为太子,自当为朕分忧才是,也莫以为朕是紧紧抓着权力不放的老头子,就算是先前的义忠,也是因为他竟如此愚蠢,不过是几个修道之人,就把他骗得团团转!

就是没有逼宫这件事,朕也不会允许有这么个如此容易被人左右的太子,这方面你是个好的,没被那些所谓的繁花锦簇给迷了眼,朕才会有心将江山托付给你。

且这阵子,朕也看清了明宣的底子,他心性坚定,比起你来也只是少了一份稳重和阅历,甚至有些方面要比你还要出色,不过这都可以慢慢教导学习,比起废太子那两个庶子更是好了千倍万倍,有这样的孙子,朕也能放心。”

有这一番推心置腹,徒显谦也渐渐放开了手脚,而且见建元帝对明宣是真的真心教导,不是他想象中那般,与之前一样只当做小孩逗弄,养而不教,徒显谦也放心明宣跟在建元帝身边。

而明宣得知徒显谦对那个花匠的调动时,对自家父王掩人耳目的行为不由十分唾弃,明宣虽不晓得父王从那橡胶树上看出了什么东西,但对自己发现的东西能对父王有一份帮助,也十分高兴,便把自己如何把生橡胶硫化,中间种种步骤,均记下,还把自己想到的橡胶种种可能的用途都告诉了徒显谦。

此举让以后的明宣十分心疼当初自己大方的举动,这一份东西竟然只换了一份不疼不痒的赏赐,与后来那发展起来的橡胶产业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过那会儿橡胶产业都由徒显谦交由内务府掌管,明宣这个始作俑者只能看着流口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明宣还想着一心为自家父王分忧的好孩子,而不是后来抠门到恨不得精细到一分一毫的地步。所以这会儿的明宣把橡胶的事情交给了太子以后,转眼就忘了。

明宣这阵子如饥似渴地学了不少东西,让建元帝与太子有些担心,便给明宣放了个假。

明宣骤然放松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身边伺候的戴柯提醒道:“小主子,您最近好久没陪太子妃用过膳了!”

明宣也恍然,最近他忙于学业,就连每日的请安也是匆匆离去,还真没与自家母妃好好说话过,便点了点头,道:“好,正好也想母妃那里的小厨房了,那就去陪母妃用膳吧!”

太子妃在看见明宣不是在请安的时间过来时,既惊且喜。忙让宫女们端来明宣平日里爱吃的茶点茶水,问明宣道:“今日怎么过来了,你祖父布置下来的功课做完了?”

明宣行过礼后,起身笑嘻嘻地道:“儿子不是想您了吗!祖父今日给儿子放了个假!”

太子妃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指着明宣笑骂道:“我看你分明是想母妃这里的小厨房了!”

明宣嘿嘿的笑了笑,表示不好意思。却也没否认这话。

太子妃见了也很是心疼,道:“等会儿让从王府带来的厨子给你做些爱吃的,在你祖父那,母妃也不好插手太多,这阵子,也是委屈了你了!”

明宣却不觉得委屈,祖父建元帝好歹是皇帝,御膳哪有不好吃的,只是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总觉得腻歪,就道:“母妃放心就是,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了儿子,祖父特意吩咐膳房照顾儿子的口味,只是不如母妃这里调教出来的厨子。”

太子妃听了这话也稍稍放心,虽说听多了太子说,明宣在建元帝那边没吃苦头,但做母亲的哪能不担心呢!亲自见明宣还有些长高长胖了,心中也高兴。

提及身高这个话题,明宣也十分兴奋的撺掇太监们,在门框上比划,记下自己如今的身高,兴高采烈地对太子妃道:“母妃,儿子最近涨了有两寸!”

太子妃笑眯眯的看着明宣兴奋的样子,提醒道:“虽说你那药是不用吃了,但药玉须得好好戴着,昔日你曾叔祖的良苦用心,你可莫要白费了!”

明宣乖乖的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己母妃对自己的身体有多紧张,不会在这种地方辜负母妃的心意。

第五十七章 东宫风波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与太子妃正要用午膳时,太子妃身边的心腹宫女薤白从门外匆匆进来,看见明宣的身影,把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神色不太好看。

太子妃发觉了薤白的不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薤白素来知道自家太子妃是不许让世子知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有些欲言又止,道:“主子,是徐侧妃那里有些事情!”

太子妃闻言一下子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徐侧妃自从七王成了太子以后,被太子抬举成了太子侧妃,就变得猖狂了许多,这阵子也惹了不少事,十分不安分。

听到这太子妃原本想着打发明宣离开,不必让这些事污了明宣的耳朵,但是转眼一想,明宣如今也大了,又是在大明宫,圣上身边住着,她触手不及的地方,倒不如让他知道一些,免得以后吃亏。

便对薤白道:“她又怎么了?说详细些!”

薤白不知太子妃为何当着世子的面问这些,但是太子妃已经问了,薤白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启禀主子,徐侧妃非说内务府送去的东西缺斤少两,还说,还说内务府的人轻贱四姑娘,送去的东西哪里是太子之女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太子妃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怒道:“她这哪里说的是内务府,是觉得本宫苛待他们母女呢!”

原本一直秉持着不吭声的明宣见了,也忙说道:“母妃何必这么说,这内务府送的东西都是有定例的,您对照着看一看,若是内务府真的做了,您处罚内务府便是,若不是,也不过是徐侧妃眼皮子浅,您又何必为她动怒呢!”

太子妃听到明宣这话,心中安慰的同时,也为明宣能看出其中蹊跷而感到欣慰,道:“母妃知道了,你不必操心!”

薤白也忙说道:“还请主子明鉴,奴婢特意去内务府查了,送去的东西都是份例都有的,没有短缺。”只是也没多什么,徐侧妃所出的四姑娘的份例与其他庶出姑娘都是一样的,难怪徐侧妃心里不顺了,这点就不必说了。

太子妃这才脸色好看些,对薤白道:“既然如此,你去徐侧妃那里为她解释清楚,不要让徐侧妃和娉婷心里生了疙瘩。”

薤白高兴地应了一声,她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徐侧妃吃了亏,她自然也随着主子高兴。

东宫徐侧妃所居住的梅安苑,此时徐侧妃正安慰着女儿徒娉婷,徒娉婷伏在徐侧妃身边哭道:“太子妃未免太欺负人,女儿好歹是这东宫唯一侧妃所出的,怎么与他们份例一样,女儿还有何颜面?”

徐侧妃也轻声安慰女儿,心里却明白,不管女儿是不是侧妃所出,只要不是嫡女,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就一点问题也没有,根本抓不到太子妃的把柄,只是徐侧妃见女儿如此伤心,只能按照女儿的要求,为女儿讨回公道。

太子妃只要为了名声好听,就算不提一提女儿的份例,也好歹能赏赐一些东西,安抚女儿和自己。就算太子妃那里不成,她把消息传到太子耳边,给太子妃上上眼药也是好事。

只是徐侧妃没想到,太子妃竟然真的软硬不吃,这让徐侧妃稍微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便把后手用上了。

徐侧妃召来了自己的心腹,在耳边吩咐了几句,便让她下去准备。

而在一边的徒娉婷心中也十分兴奋,想着看太子妃的笑话。

已经搬到东宫前殿的徒显谦刚处理完最后一本折子,松了口气,起身活动活动腿脚,然后问身边的戴权,“明宣这会儿还在学习?”

戴权忙回道:“殿下,今日圣上和殿下给世子放了假后,世子就去太子妃娘娘那里,陪娘娘说话去了!”

徒显谦闻言笑骂道:“这小子,哪里是陪太子妃说话,分明是嘴馋了,记挂着太子妃那里的小厨房了。”不得不说徒显谦还是非常了解明宣的。

戴权却不敢这么说,陪笑道:“瞧殿下说的,世子要是听见了,准得委屈。”

徒显谦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在徒显谦看来,自家这个从小被当做女儿养大的儿子,虽然有自己刻意避免,但实际上明宣性子是有些娇气的,这些徒显谦很是了解,但也没非要明宣改正。

毕竟是他的儿子,稍微娇气一些,并不影响大局,以后长大就慢慢好了!这是一个来自一个未来很可能养成熊孩子性格的背后护犊子的家长心中的想法。唔只能说明宣没被养歪,还是得益于他自己天生的性格了。

戴权当然晓得自家主子对世子的维护,只是想到底下人传的关于徐侧妃那边的消息,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因此戴权小心翼翼的把徐侧妃与太子妃一番交锋告知了太子,还把徐侧妃的小动作也说了出来。

太子听了冷着一张脸,问道:“你说是明宣这么说的?”

戴权不知太子为何这么问,难道是对太子妃把世子拉进这种事情而不喜?但也不敢得罪太子妃,忙道:“想必正巧是撞见了,世子难得陪太子妃过去一回!”

戴权这话意味深长,太子心中也有思虑,其实他怀疑是不是徐侧妃有意为之,明宣身为晚辈,插嘴这种事情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明宣虽然也算稳重,但徐侧妃这都相当于指着太子妃的鼻子骂了,明宣未必忍得了,徐侧妃若是真的借此败坏明宣的名声,他就不能轻轻放过此事了。

徒显谦想了想,担心此时明宣的话已经被有心人传的到处都是了,这样一来,封口怕是不行了,想到这徒显谦愈发恼怒。

徒显谦当机立断,对戴权道:“徐侧妃不敬太子妃,罚她抄写宫规百遍,禁足半年,娉婷就挪到李庶妃那里去吧,省的被教坏了!”

李庶妃乃是徒显谦长女的生母,虽地位低微,但向来知趣,徒显谦对长女也有几分感情,觉得李庶妃还算尽职尽责。且这次娉婷就是觉得自己是侧妃之女,对姐妹们看不上眼引起的,徒显谦对自己这个四女儿的感情还不如长女,觉得四女儿太过骄纵。

戴权忙应了一声,又听太子言道:“太子妃管理宫务得当,该赏,你去把本王的私库里那座玉如意送过去。”

第五十八章 皇帝放权 求收藏!求推荐!

果然,明宣在太子妃跟前说的那一番话传的沸沸扬扬,让太子妃大怒,她之所以没避开明宣,也是想着让明宣知道一些事情,免得以后被坑了,可谁知这次被坑的是她。

太子妃雷厉风行的把自己身边的人发作了一番,凡是有问题的都送到了慎刑司,那个把明宣说的话传出去的小太监也查了出来,让太子妃十分恼怒的是,这个小太监是王府里的旧人,据小太监招认的,早好几年前,他就奉徐侧妃为主。

好在这个小太监地位低,接触不到明宣和太子妃这个地位,而太子妃没想到自己顾念着王府旧人,把看似老实的小太监提拔起来以后,竟反被咬了手。

这件事给了太子妃不小打击,也让她的心思开始关注起了安静了多年的后院。

太子妃不过是因为初初进宫,一时只顾着宫中事务,没注意到东宫后院几个妾侍的不对,但眼下把目光放过来以后,就算是差点钻了空子的徐侧妃,也不是太子妃的对手。

太子妃首先向建元帝与太子请罪,说自己没有尽好东宫主母的职责,请求建元帝收回管理宫务的权力以及凤印。

建元帝与太子自然不肯,他们当然知道这是太子妃遭人算计,就算是建元帝,对太子妃没有管好东宫内眷的事情有些不满,但也清楚,这个太子妃可比前头被废的那个要好得多,宫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因此建元帝对那个闹出乱子的徐侧妃更是不喜,建元帝甚至也脑洞大开,怀疑是不是自己后宫哪个不安分的,联合那徐侧妃故意设计太子妃,以夺取宫权,鉴于此,建元帝更是不可能收回宫权。

建元帝下旨安抚了太子妃,赐下了诸多赏赐,还赞太子妃乃内外命妇典范。

太子妃在和徒显谦说起此事的时候,也心有余悸,道:“这次妾身倒是多亏了明宣了,还好父皇没有怪罪,否则妾身真的无言见您与明宣了!”

徒显谦安抚道:“不必这么说,我和明宣都不会怪罪你,只能说这次疏忽大意了!”

太子妃见徒显谦没有怪罪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对此事的始作俑者徐氏,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想到徐氏,太子妃毫不讳言,道:“殿下,妾身想放一些到了年纪的宫女出宫,为父皇祈福,徐氏那边的奴才伺候的也不成样子,妾身也想一道放出去!”

徒显谦不意外太子妃杀伐果断的模样,这皇宫之中的危险更为致命,若是不解决,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重演。

而且太子妃显然是想斩断徐氏在宫中的臂膀。且徐氏也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徒显谦点了点头,道:“这些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徐氏那边,也不用顾忌。”

徒显谦不太相信徐氏有这般头脑,狠狠地算计了明宣与太子妃一把,但这次未免太过巧合,又在太子妃身边抓到了徐氏的人手,不管是徐氏真的是幕后黑手,还是说有人借着她的手针对太子妃与明宣,徐氏都不无辜,这般情况下,让徒显谦因为与徐氏之间的那点情分放过她,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太子妃见徒显谦对徐氏并无留有情意,心中也松了口气,虽说当年徐氏之所以被提为府里唯一的侧妃,只是因为诸多巧合,太子对徐氏并无什么另眼相看之意,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太子对待徐氏未尝没有情分,太子妃并不希望徒显谦真的对徐氏手下留情。

得了徒显谦的允许,太子妃开始针对徐氏,顺带清理东宫,之前太子妃只把自己身边的人清理了一遍,这下已经扩及到几乎东宫所有人,一时间东宫人人自危。

太子的诸多妾侍们,包括已经被禁足的徐氏,都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太子妃刚进七王府时的雷霆手段,若非后来因为世子的缘故,太子妃才变成如今贤良的模样,可这不代表太子妃真的改了性子,这次显然把太子妃的本性都暴露了出来。

太子妃这次收获着实不小,不过这并不能让太子妃多高兴,只能证明她往日的疏忽。

建元帝这边也耳闻儿媳发威的事情,各方势力受损的人都纷纷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他耳边,他想不知道都不行,可建元帝并不觉得儿媳妇做的哪里不对,有前头那个装作温良大气,贤良淑德的废太子妃对比,如今这个儿媳手段凌厉些,倒也显得能干许多,好歹是未来的皇后呢,总不能学前头那个,试图让各方都满意,这根本不可能,连他这个皇帝都做不到,还不如太子妃这般,恩威并施。

建元帝打定主意支持儿媳的行为,顺带着想到如今皇宫里,自从废太子逼宫被废以后,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想了想,建元帝便下了一个命令。

太子妃这边刚把东宫有问题的人梳理了一遍,该放出宫去的放出宫去,该送慎刑司的送慎刑司。可是没想到这边还没忙完,建元帝那边竟然又托付了她一件事,把皇宫内各个宫室里,到了年纪或者有问题的人都给放出宫去,用太子妃先前为他祈福的名义就可以。

这下可把太子妃吓了一跳,要知道她虽然拿到了凤印,可名不正言不顺,太子妃根本不敢动用凤印,只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地方动作,更别说插手建元帝后宫的事情了,可这次建元帝明言下旨,让太子妃这么做,无疑是把皇后的权力提前放给了太子妃。

且不说太子妃诚惶诚恐,找太子商议对策,随着建元帝这个旨意传开来,皇宫之中,尤其是建元帝的后妃们,生育皇子的众位妃嫔来说,这个旨意无疑是晴天霹雳。

要知道就是当年备受宠爱的废太子,他的废太子妃也没有插手过建元帝的后宫,且不说当年的废太子妃究竟有没有这样的野心,但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例子,让儿媳插手长辈后宫的!

这下不只是东宫相关人士议论纷纷了,京城各大家族都把这件事当做了一个信号,皇帝彻底放权给太子的信号。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心中惊恐,也有人无关痛痒,这是这段时日内,京城之中的众生相。

第五十九章 知悉真相 求收藏!求推荐!

在皇宫中各种暗流涌动的时候,明宣悄悄换了衣服,出宫去了。这是建元帝见孙儿因那番失言传出去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让明宣出去散一散心。

其实在建元帝看来,明宣说的那些话没有什么出格的,就是传出去也没人真觉得明宣性情不端什么的,只不过是有人借题发挥罢了。

明宣不过是说了一句徐侧妃眼皮子浅罢了,更何况明宣为嫡出,对庶母尊敬不尊敬的,端看关系亲近与否了。

若是儿子对徐侧妃真的重视,那明宣的作为自然会在儿子的心里扎一根刺,可自家儿子对明宣的疼爱,建元帝根本不会考虑到这种问题。

更别提这话也没当着人面说,私底下风言风语几句,谁又能追究什么呢?宫规礼仪再严,还能不让人骂两句吗?只不过明宣这边凑巧,或者说有人有意为之,才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建元帝当然明白太子与明宣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太子首当其冲,只能让他自个扛过去,自己再敲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让太子慢慢站稳脚跟。但明宣可不成,他年龄又小,又没有什么心机,自然不能让他面对这些风波,于是建元帝便有意放明宣出去,接下来这段时间,宫里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明宣似乎也明白建元帝与父母没有说出的担忧,即使是出去散心,也没了以往招摇的想法,只低调的出行,反倒让建元帝与太子夫妇见了十分心疼。

但明宣自个到没多大感觉,一出宫,便直奔襄阳侯府,先给外祖外祖母请安以后,然后找表哥方愚去了。

方愚见到明宣过来十分惊讶,道:“参见世子,世子怎么出宫了?”

明宣随意的挥了挥手,让方愚起来,径直做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道:“祖父说是让我出来散散心!你也知道,最近我是出了大风头了!”

要说明宣后不后悔说出那话,当然是不后悔的,毕竟被攻击的是自己母妃,只是没想到闹出这种事情,只能说被人盯上了,倒了大霉。

张方愚也十分同情的看着明宣,坐在明宣对面安慰道:“其实谁都知道,这次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而且这嫡庶有别,本就是徐侧妃先生事,你也没有做错!”

明宣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张方愚只是这么安慰他,且因为是母妃的娘家侄子,才会这么说,可问题是,其实此事并没有表哥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那徐侧妃其实出身不算差,父亲乃是翰林院学士,最是清贵。若不是如此,他针对徐侧妃的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而且这等用名声作筏子的人,可不正是酸腐儒生们的做派?

不过明宣也无意出来散心还说这些,坏了兴致。便转移话题,问起了表哥这段时日里,京城里的变化。

张方愚虽说也被家里人拘着读书学习,但实际上可比明宣自由的多,还能经常出门。所以明宣问起,他还真有不少要说的。

张方愚站起来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张望了几眼,看左右无人,便关上了门。

明宣见此疑问道:“到底什么事啊?你这么鬼鬼祟祟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不成?”

张方愚瞪了明宣一眼,才解释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不小心从祖父那里听到的,外人不能知道,祖父他们更不能知道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把这事告诉你,你以为我会讨得了好?”

明宣忍俊不禁,张方愚见了威胁道:“你若是再笑,我可不说了啊!”

明宣忙恢复正经,道:“好,我不笑,不笑,你说!”

张方愚这才说起了正经事,小声道:“世子可知,废太子是怎么事败的吗?”

废太子?明宣震惊的看着张方愚,不可置信的问道:“这种事情你也偷听到了?外祖他们这么不小心?”

张方愚被明宣的话弄了个红脸,道:“什么叫偷听,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好了,还听不听内幕消息了?”

明宣忙道:“听听听,你说!”

张方愚见明宣真的没有取笑的意思,这次继续说道:“此事要说,得说道贾家的贾敬!”

“贾敬?”明宣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张方愚以为明宣不知道贾敬是何许人也,忙道:“正是那京中赫赫有名的宁国府的这代家主,听祖父说也是一代人杰,年纪轻轻便考中了进士,前途无量,这在勋贵中是很少见的!”

明宣当然知道这贾敬是何许人,不只是以前就知道,最近也在祖父那里听过他的名字。而且也清楚,最近祖父对贾敬可没有欣赏的意思,也怪不得,和废太子的事情有关,能有什么前途?

明宣这边想的不过片刻时间,张方愚这边继续说道:“你也知晓,当初废太子还在位的时候,圣上曾特意把几家心腹划到废太子麾下,像是如今所谓的四王八公里,荣宁两府都是圣上心腹,被划到了废太子麾下。

这次废太子被那些所谓的修道者蛊惑,想要逼宫,身为荣宁两府的佼佼者,这贾敬,便是废太子极力拉拢的对象。

可废太子哪里知道,这贾敬到底没有昏头,明面上做出一副心腹那些所谓修道者的话,试图修仙问道,私下里却向圣上报告了废太子的密。

这之后你也都知道了,废太子才逼宫,就被圣上埋伏的人给抓了,所以说那贾敬才是这次废太子事败的关键人物。”

明宣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最近祖父虽然对荣宁两府有微词,但也没处置他们,反而把那荣国府的嫡女贾氏纳入后宫,只不过,难道贾敬还做了其他惹怒祖父的事情?怎么都到了如今,还是一副修仙问道的模样,就算祖父要酬功,也不该把贾氏纳入自己后宫啊!”

明宣是真的觉得奇怪,其实这世家大族的嫡女入宫也是有规矩的,像建元帝这种,虽是皇帝,但年纪已经这么大的,建元帝就是要赏赐贾敬,也该把贾氏赐给王爷宗室之类的,就是嫁给他父王也不奇怪。

张方愚摆了摆手,道:“这当然另有内幕,贾敬虽然立了功,但是耐不住有人拖后腿啊!那荣国府如今的当家人贾赦,昏了头,竟然跟着废太子联系,还帮废太子安置了一个私生女,贾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以功抵过,不敢再冒出头来。毕竟荣宁两府关系太近了,两府还没分族呢!

所幸,贾赦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货色,废太子也看不上他,身上的罪责倒也少了不少,且圣上还记挂着因救驾而死的荣国公,倒也是逃过一劫,而荣国府为了保命,把宫里那个小选入宫的嫡女送到了圣上龙床上!”

张方愚话中的鄙视简直一点也不掩盖,这鄙视是对着荣国府的,大房的当家人看不清楚形势,二房的呢,竟然早早的就把嫡女小选入宫,未免太不要脸面,说不是冲着下一代帝王,谁会信?若非这次荣国府自己作死,凭着圣上对荣国公的记挂,说不得,自家姑姑真的要迎来一个难缠的对手。

第六十章 道观求变 求收藏!求更新!

明宣摇了摇头,道:“不对,若你说贾敬是为了弥补贾赦犯下的过错,可问题是,荣宁两府在外人眼中可能是一体的,但贾敬真的会对隔了好几层的荣国府这般亲近?贾敬会真的因为一个荣国府,把自己的前途断送吗?

要知道如今大凡地位不低的人都已经知道,所谓修仙问道,这条路已经彻底被堵严实了,可见贾敬对自己修道没有前途有肯定的认知,说到底,就是在祖父那里,也不会把荣国府的过错强行摁到贾敬身上,顶多会冷落他一阵罢了!这般情况下贾敬的作为就很可疑了!”

张方愚知道,要论对建元帝的了解,他是比不多明宣这个嫡亲孙子的,只是他也不认为自己从祖父那边偷听错了,不由惊道:“难道贾敬自个没有这么清白?即使没人知道,他出于心虚,也不敢在出现在圣上跟前?”

明宣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贾敬首鼠两端?不知道更多消息,我也有些搞不清楚此事了!”

张方愚也想不通此事,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想,说实话,若是此事是他正大光明的在祖父父亲跟前听到了,倒可以请教,可问题是他不过是凑巧,悄悄偷听到了此事,给明宣说,也是看中了明宣不会肆意宣扬,再多的,他也不敢多做什么。

因此张方愚倒也比明宣豁达许多,道:“咱们能想到的事情,想必圣上太子殿下恐怕也都能想到,明宣你也不必多想。”

明宣闻言点了点头,索性抛开了此事,对张方愚说道:“咱们去玉真观那边转一转吧!”

张方愚听明宣提到玉真观,也十分欣喜地蹦了起来,道:“好!最近我也有一阵子没去了,父亲整日拘着我在家读书,这次陪你去,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明宣当然晓得自家这个二舅舅有多严肃,见表哥如此跳脱,忍不住打击道:“表哥啊,我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小心等我走了,二舅舅得好好收拾你!”

这话一出,张方愚的脸就掉下来了,无力地坐下道:“你就不能让我坐会儿好梦吗?”

明宣哈哈大笑,起身走出门道:“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走吧!”

张方愚嘟嘟囔囔的道:“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说完倒也高兴地跟上去了。

两人到了玉真观以后,明宣一从马车出来,就十分惊叹,道:“这玉真观何时这般繁华了?”

张方愚嘿嘿一笑,他一路憋着没说,就是想看明宣佩服的表情,道:“繁华吧,这还是我上次和志渊一起给观主出的主意呢!前宋时,有一个大相国寺,十分繁华,咱玉真观倒可以借鉴,道观在固定的日子里给百姓看病施药,久而久之,就有小商小贩的过来贩卖各种东西,因为他们都是借用道观的地方,道观呢,可以稍稍收一些费用,补贴一下道观看病施药的开销。”

明宣微微点了点头,玉真观做出如此改变倒也是好事,以前玉真观一直是皇家道观,再加上原来的玉真道人又是皇家宗室出身,所以玉真观平日里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而这些达官贵人,特别是其中的女眷,一旦过来,少不得要清街锁院,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故而其实并不欢迎平民百姓的。

若是如今玉真观仍故步自封,偏偏又没了曾叔祖庇佑,那些消息灵通的上层人士知道了玉真道人飞升的真相后,对这玉真观也没了以往的尊敬,玉真观剩下这些人在巨大的落差之下,迟早会闹出乱子来。但如今求新求变,哪怕哪里做得不对,也总比不做好。

见明宣表情显而易见的欣赏,张方愚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对志渊这个相交不久的朋友还是十分投缘的,志渊求到他这,他也不好拒绝,所幸的是玉真观的作为入了明宣的眼,那他也算不负所托了。

不过张方愚也不敢骗明宣,只道:“若是志渊知道你是这个态度,想必会很高兴的,他还担心你会说玉真观的人满身铜臭味,没有出家人的风范呢!”

明宣好笑的摇了摇头,道:“怎么会?玉真观又没偷又没抢的,反而施药救人,这是得功德的好事,只是贴补一二,不要出了乱子就行!”

观内正在闭目休息的清源道人察觉到异状,只觉得自己与道观相连的气运功德忽然开始一个快速的增长。清源道人心中惊喜的同时,也在思考到底是何缘故?

正在想着此事时,清源道人身边的大弟子志恒小道士进门恭敬地道:“师傅,太子世子来了!”

清源道人忽的看向大弟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贵人金口!志渊猜想的竟然没错!

清源道人心中不敢完全确定,忙起身带着徒弟迎接。

明宣不欲大动干戈,毕竟如今的玉真观虽说繁华,但也鱼龙混杂了不少,阻止了清源道人的行礼,道:“见过清源道长!”

清源道长看得出明宣不想暴露身份,忙道:“两位小友请进!”

玉真观观门外,有一处两个人在盯梢,小声交谈着道:“这是不是太子世子?”

另一人犹豫的道:“应该不是吧!不是说这位世子身体向来不好,出门坐的马车都必须是内造的吗?”

先开口的这个人也有些不确定,道:“也是,只是那位道观的清源道长对那两个小公子如此恭敬,想必也是个尊贵人,只是主子那里咱们通知不通知?”

另一人想到了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还是通报一声吧,若是咱们眼拙,把真龙漏了,主子怕不会放过咱们!”说着便与同伴商量好,自己去通报主子,他在这里盯着。

这两人却没发现,明宣身边一个打扮寻常,太阳穴鼓得高高十分精炼的侍从,和同伴说了一声,让同伴跟着那个报信的人,自己亲手小心把留在这里的那人捂嘴弄晕,飞快的用绳子把人捆了起来,丢到麻布袋子里,搬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因为之前这两个盯梢的探子本就怕人发现,所以站的地方十分不起眼,并不惹人注意,周围也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第六十一章 荣府闹剧 求收藏!求推荐!

确实,在明宣与张方愚提出了关于贾敬的行事反常时,宫中建元帝与徒显谦也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建元帝一开始有些一厢情愿的认为贾敬是顾念叔父贾代善生前对他的照顾,才想着拉荣国府一把,但很快,徒显谦就提出了异议。

徒显谦道:“父皇可记得,昔年荣国公在的时候,对贾敬的处境一直不闻不问,虽说文武有别,但荣国公未免避嫌太过,贾敬不记仇就不错了,如何还会念着恩?”

在徒显谦心里,贾敬虽是废太子的主要功臣,但是吧,作为上位者心里那点拧巴劲儿忍不住冒出来,这贾敬的作为着实不好称赞,所以难免对贾敬的人品有些怀疑。

建元帝闻言十分不悦,因为贾代善当年就是他的伴读,关系是十分亲近的,他本就偏向贾代善,徒显谦这么说,岂不是诋毁贾代善?只是建元帝看见徒显谦严肃的脸,也不由卸了心中怒气,叹气道:“你说的也不错,贾代善确实有些过了,朕知道他总怀疑朕会担心功高震主,也不想想,他上头还有四个异性王呢?”

徒显谦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当然知道自家父皇说的也不错,他确实不忌惮贾代善,即使是贾家出了一门两国公,但父皇担心的是贾代善与四大异姓王交好的事情。

只是这贾代善,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误解父皇不想看到贾家继续兴盛下去,回去以后对长子放养,养出了一个只知道玩乐的纨绔,所幸的是,贾赦倒也知道分寸,从没有惹出大乱子,所以徒显谦对这次贾家的事情很是怀疑,这贾赦虽然无能,但总不是这点忌讳都不知道吧,竟然掺和到废太子的事情里,还是说贾赦一直是伪装的,不甘心家族沦落下去,才冒险一试?

徒显谦心里想着这些,但建元帝却不愿再继续追究下去,对徒显谦道:“总不能让贾代善死后还不安宁,此事就不要再提!”

建元帝这个态度下,徒显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听从旨意。

但此时的荣国府,却是一片混乱,在荣国府众人看来生性好色无知昏聩的贾赦正指着弟弟贾政的鼻子骂!

“好,好你一个假正经!老爷在世时,说我无能,让你主管荣国府,我也认了,毕竟我是被老爷硬生生养废了,你若是能出头,我也不拦你,可你既想掌管整个荣国府,还不想担责,把所有事情推到我头上!你真当我贾赦是泥捏的不成?”贾赦破口大骂!

而端坐高堂的贾母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怒道:“好你个老大,政儿为荣国府谋算,你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只想占便宜,怎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贾政原本阴晴不定的面容闪过一丝赞同,他这次虽自认做的不太君子,可大哥贾赦才是袭爵的人,他为荣府谋算,危急关头贾赦应该担些责任才对啊!

贾赦听到贾母这么说,一脸的不可置信,嘲讽道:“太太,您竟然也这么说,这是小事吗?他投靠废太子之前怎么没和我商议?这会儿让我担责了?连堂兄也是虚以为蛇,他一个恩荫的五品工部郎中有什么能耐敢插手这种事?竟然还拉着贾珍一起,这是要把荣宁两府一起往火坑推啊!你说若是让堂兄知道了贾珍是被他贾政撺掇参与此事的,堂兄会是何种态度?”

贾政被贾赦这话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而贾母也有些哑口无言,此事贾政事先经过她同意的,只是她也没想到,圣上如此不念情分,直接把太子给废了,又立了新太子。

至于贾敬,也顾不得了,要怪只怪,贾敬事先不给荣国府透气,若是他们早知道,岂不是能分润一部分功劳,在新太子跟前留个印象啊!就是孙女元春,说不得也有大造化呢!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只是贾母也要面子,被她认为一向昏聩的大儿子指着鼻子骂,贾母只能使出胡搅蛮缠的法子,怒道:“你若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回金陵去可好啊!”

一向孝顺,甚至有些愚孝的贾赦听到这话几乎气红了眼,不过到底没有坚持下去,只能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而贾母见了也松了口气,继而转眼看见贾政,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贾母质问道:“政儿,你不是告诉我,说此事万无一失吗?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贾政没想到一向维护自己的母亲也这般严词厉色,一时慌乱地跪下哭诉道:“太太,此事是儿子疏忽啊!万万没想到堂兄他,他自作主张,根本不顾与荣国府的情分啊!儿子也只是一时被蒙蔽啊!”

贾政说的与贾母心中想的不谋而合,语气也软了下来,道:“虽说如此,但你也上进些。不过说到贾敬,我倒庆幸当年没白便宜了这白眼狼,当年贾敬年纪轻轻考中了进士,你父亲数度想要给贾敬在圣上面前说话,可都被我拦了下来。

这还不是为了你,结果你老子临死了,给你求了官职,你也不能再考科举。可咱们勋贵也不必和那些寒门子弟争独木桥,只要你争气些,做出些功绩来,圣上念着你父亲,如何不会提拔你?”

贾母这么说让贾政十分感激涕零,道:“太太眼神利,儿子佩服,儿子谢太太为儿子谋划,以后儿子一定光耀门楣,不负太太的叮嘱!”贾政信誓旦旦的模样倒也十分能唬人,让人见了还以为是一个能振兴家业的孝子呢!

贾母见状心中也松了口气,她终归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不能真让小儿子离了心,大儿子又不中用,只能提拔小儿子了!

贾母贾政母子在这母慈子孝,全然没注意到早早躲在窗户根下的一个人。这人头发斑白,有些老迈,听到贾母母子的话气的目呲欲裂,但还是没有吭声。

他忍了一会儿,听见房内贾母贾政均离开了,这才小心离开了此地。

第六十二章 贾敬心思 求收藏!求推荐!

那年纪颇大的老人,一路从荣国府绕着小路到了和宁国府相通的一个小门,见门上有几个婆子在喝酒赌钱,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几人都呼呼大睡,才小心翼翼的从门口离开,然后进了宁国府。

他满含怒气的走到了宁府的正堂,瞧见正拿着一本书看的宁府当家人贾敬,还不待行礼,便大声嚷嚷,道:“老爷,焦大有事禀告老爷!”

贾敬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焦大问道:“有什么事?”贾敬对焦大这个老人并没什么偏见,只是焦大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性子很容易让人不喜,即使是贾敬,心里难免对焦大有些看法。

焦大没看出贾敬的不耐,径直恶声恶气地道:“老爷,刚才我去荣国府走了一趟,恰巧听见那边的老太君与二位老爷在在说您的事情,那老太君不是贤良之妇啊!对老爷您往昔可是使了不少绊子,老太君说当初您初进官场时十分艰难,荣老太爷本打算为您在圣上面前美言,可谁知被那老太君巧言给阻了,说是不能让老爷您挡了政老爷的路。

而且他们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把珍大爷也给牵涉进去,老爷您迫不得已,不但没立下功劳来,还把功劳填进去给他们荣府擦屁股。

老爷这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焦大为老爷出头,既然他们荣府先坏了祖宗规矩,不顾族人情分,咱们宁府何必受人掣肘?”

贾敬听着焦大略显粗俗的话,眼神中明明灭灭,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斥责焦大,还幽幽的问道:“焦大,你说的都是真的?”

焦大狠拍了几下胸脯,道:“这个还请老爷放心,我焦大当年是做惯了斥候的,这次去荣府没有惊动别人,那老太君也想不得我焦大听了这等腌臜事!”

贾敬听了焦大的保证,微微点了点头,他其实是想问焦大如何想到去荣国府打探消息的,但是想到焦大往常好歹是随祖父父亲出入军中的,在这宁府内对某些事情有些发现也不奇怪,想来也是发现了自己私底下的动作。

贾敬知道焦大是十分忠心的,只是行为略有些莽撞,便道:“老爷我知道了,此事你不必再插手,免得被人发现,老爷我有其他打算!”

原本焦大听贾敬说不许自己插手,还十分着急,但是听到后半句,贾敬说他另有打算,焦大才住了嘴,焦大自然清楚,他这个老仆很多事都不清楚,若是坏了老爷的事情那就麻烦了。

只是焦大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以后老爷若是有事要焦大办,焦大必然听命,老爷可不要忘了焦大啊!”

贾敬嗯了一声,道:“老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找你办的!”

焦大退下以后,贾敬起身踱步,走了几圈后心中才慢慢有了定计,原本他担心这些年自父亲不如隔壁的堂叔父贾代善受圣上重用以后,府里的亲兵旧仆都有以荣府为先的想法,这次揭发废太子造反逼宫一事,没有给荣府露出一点风声,正是他不愿贾氏一族的嫡支旁落所做出的应对。

只是他也没想到,隔壁也防着他呢,不仅没有告诉他,自个掺和进了废太子的事情,还把贾珍也拉下了水,要知道,他只有贾珍这么一个子嗣,这荣府是在断他的后路啊!

贾敬被荣府这般算计,自然不会这么算了,只是贾敬自个只是文官,当初父亲贾代化去世的又早,很多军中人脉都被堂叔贾代善收拢走了,他想插手都不成,可如今荣府的作为,让贾敬再也容忍不了,贾敬并没有坐以待毙。

不过今日焦大的表现让贾敬心里安慰不少,焦大虽名义上自称老仆,可他当初是祖父身边的亲兵,像是焦大这样的还有不少老人,即使自己已经摸不清往日家中在军中的人脉,但凭着这些还活着的旧人,如何不能拼凑出一些东西来?再加上父亲临走前交给自己的东西,也许不用等很久,自己就能想办法,让宁府再次出现崛起。

只是在这之前,贾珍的问题却是要先解决,贾敬心里想着此事,转身走向了后院夫人赵氏的住所里。

当贾敬进来时,只见一肚子微凸,年纪却不太小的妇人迎来,贾敬见了忙道:“夫人,快快坐下,莫要伤了身子!”

赵氏闻言笑道:“妾身无事,老爷莫要担心!”话虽如此,但也小心的顺着贾敬的搀扶坐下。

赵氏是贾敬的正室夫人,嫁进来多年,与贾敬琴瑟和谐,生下一子贾珍,时隔多年,赵氏老蚌生珠,让贾敬担心不已。

贾敬见多识广,也对医道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赵氏这般年纪较大的妇人,生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贾敬一度曾想着为了避免危险,让夫人赵氏把这一胎流了,免得遭受苦楚,可赵氏却不想,说服了贾敬,留下了这个孩子,可即使如此,赵氏自怀上这个孩子以后,身体出了不少问题,让贾敬更加担心了。

赵氏见贾敬面露担忧,不想贾敬沉浸在此事里,便转移话题道:“老爷,珍儿最近怎么了,也不见他过来请安了?”

贾敬一听赵氏提到贾珍,面上的神色便很是不好看,但怕吓到赵氏,贾敬先前并未告诉赵氏贾珍和荣府掺和进废太子的事情里,便道:“那小子欠收拾,整日与那些狐朋狗友来往,最近我也没空教导他,便把他送岳父家,让舅兄帮忙了!”

赵氏一听这话心也落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贾珍的性情顽劣,只是管教也该有管教的方法,若是换做自家老爷,家中还有军中遗风,动辄要打板子,贾珍怕是要受不少苦,但娘家是书香世家,就是子孙顽劣也不会太过,且儿子多受些诗书熏陶也是好的,不求他科举入仕,但也不能身上一点功名也无,出自书香世家的赵氏对这一点很是看重。

贾敬自然看得出自家夫人的想法,对赵氏的想法很是了解,但他没说的是,他在舅兄面前,丝毫没有顾忌出家丑没有颜面的事情,把贾珍从小到大干的混账事都说了一遍,尤其是最近被隔壁荣府哄骗掺和了废太子的事情里。

相信大舅兄会告诉贾珍,他到底哪里错了,而且让贾珍清楚,小瞧他这个父亲科举入仕出身的官员是什么后果。

隔壁史老太君那一套所谓咱这样的人家,不必与贫寒人家争那一条独木桥,如今这会儿太平年代,那不是独木桥,是通天路!贾珍竟然把史老太君那番理论当真了,让贾敬十分后悔没有及早发现这一点。

赵氏觉得儿子那边有娘家大哥帮忙教养也出不了乱子,不免关注起了自己身上怀着的这个孩子,对贾敬道:“老爷,妾身听人说,如今京中有名的玉真观里,来了好几个医术优秀的真人,妾身想着能不能请玉真观的几位真人瞧一瞧?”

贾敬闻言一愣,顿时也想起了这茬,只是那些真人可不是简单的精于医术的道人,可与宫中太子与太孙有不少关联,这等人物也不知道能不能请!

赵氏见贾敬面上有些异色,便问道:“老爷,可是妾身说错了什么?”

贾敬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过你说的玉真观的几位真人,怕是要咱们亲自去拜访才行,改日,老爷带着你去瞧一瞧。”

也正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入了太子的眼,他如今已经在仕途上不抱希望了,圣上到底是废太子的父亲,他揭发了废太子虽有功,但圣上未必还想看见自己,但到了太子这里,毕竟和废太子没多亲近的关系,也许他还能有出路。

还有荣国府,他想报复荣国府怕是还要借助外力,也不知太子是不是那个外力了!

赵氏这才放心,道:“这般也好,到是妾身也去玉真观求个平安符!”

第六十三章 道观闹剧 求收藏!求推荐!

玉真观

在之后也赶来的志渊正陪着明宣与张方愚说话。志渊介绍道:“最近玉真观附近聚集了不少百姓,师傅特意通知了顺天府尹,让官府注重着这边,毕竟如今玉真观已经有些鱼龙混杂,那些达官贵人们也不乐意过来了,说不得那些衙役们见此也会忽略这边,不过师傅不想让玉真观附近再出什么事情,那样对玉真观不是什么好事!”

明宣手里拿着刚从玉真观附近集市上卖的小吃,津津有味的尝着,边说道:“这是好事,等我回去给父王说一声就是了,不过你让玉真观的人也注意着这边,不要让那些搞歪门邪道的人在这捣鬼!”

志渊点了点头,说道:“那些人里,除了前不久那些野心不小的,被圣上处置了以外,其他人大多都心性淡泊,不会出太多幺蛾子,只是可能也有漏网之鱼,师傅他们一直关注着附近!”

明宣自然知道志渊口中那些野心不小的修道者为何被处置,不过这是皇家私事,也没有谈论这个的意思。

几人又重新进了玉真观大门,正待明宣想要说些什么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声,明宣几人纷纷看过去。只见玉真观门口那边围了一圈人,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随着明宣的几个侍卫见明宣对那边感兴趣,便忙派了一个人过去,打听消息,很快那侍卫便回来禀报道:“主子,是一个女子,想在玉真观门口卖身葬父,玉真观的人不让,那女子便把她父亲的尸首放在了大门前,不准人进出,玉真观的人不好对一个女子动手,所以事情便僵到哪里了!”

明宣与张方愚面面相觑,只觉得侍卫说的事情太过荒唐,而志渊就是气的眼睛都红了,想要上前插手此事,忙让明宣与张方愚拦了下来,明宣劝道:“你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只会给玉真观徒添麻烦,这样,我派人去通知衙门,让衙门的人过来查一下,这件事背后指不定还有其他人指使呢!”

张方愚也劝道:“正是,更何况这等事情清源道人也能应付过来,你不用担心。”

志渊这才冷静下来,对二人谢道:“志渊知道了,多谢两位拦着我,我若是再插手其中,怕是只会给师傅添乱,倒不如请祖父帮忙!”

志渊也想到自己祖父好歹是工部尚书,当初自己成为师傅的徒弟,除了是与师傅清源道人本就交好外,也是因为祖父当时的官位值得别人慎重对待!这是志渊从还俗归家以后明白的一件事。只是这也给志渊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只是也不知将来是福还是祸啊!

明宣见志渊冷静下来,也连忙吩咐身边侍卫去通知衙门。四处又瞧了瞧,见不远处,惊动了清源道人,忙上前让侍卫阻拦,清源真人瞧见明宣正好在这,心中暗暗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说话。

明宣自然知道清源道人的顾虑,忙道:“真人不必顾虑明宣,这玉真观本是清静之地,真人只是为了治病救人,才把玉真观开放,让升斗小民也得以施医问药,这是大功德,无论如何,明宣都是站在玉真观这边的!”

清源真人闻言大喜,感动的弯腰行礼,道:“多谢世子维护!”清源真人这下也吃了定心丸,至少这次风波不会影响到玉真观。志渊也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对明宣的话十分欢喜。

既然这边已经有了底,清源道人也不惧闹事的了,上前走向门口,在这看热闹的人都知道,来的人是玉真观的道士,纷纷让开了道路。

跟着过来的明宣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卖身葬父的女子了,只是初一见,明宣便嗤了一声,道:“这是哪个蠢货,便是要做戏也该做真点,处处都是破绽,这是吃定玉真观只会息事宁人吗?”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俱都安静下来,连想要说话的清源道人听到这话也不由思考,眼前这女子身上究竟哪里有破绽?

跟明宣混了很久的张方愚看见了明宣使得眼色,忙搭话道:“破绽?表弟你说哪有破绽?”

那女子本来一直梨花带雨的哭着,听到明宣与张方愚二人的话,忙叫屈道:“两位公子为何冤枉奴家,奴家父亲因喝了玉真观的施的药,才不过一晚,次日早上,奴家便发现父亲的身体都僵住了,奴家不过是来找玉真观讨个公道,好歹也该玉真观的道长们出父亲的丧葬银子,让奴家把父亲安葬!奴家就别无所求了!”

说完这女子便拿着帕子继续哭着,惹人怜爱。

众人一听这话,都吃了一惊,看向玉真观众人和明宣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吃药吃死人了可不是小事,尤其是那些刚从玉真观施药的地方领了药的人,都恨不得把药扔了。

连明宣与张方愚各自对视一眼,也十分惊讶,之前这女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一边的志渊却忍不住气,怒道:“你胡说什么?且不说你父亲是不是吃了玉真观的药死的,这话你之前怎么不说,只堵在门口,一副无赖行径,玉真观是你撒野的地方?”

这话一出,也有人开始半信半疑,但更多的人对志渊说的话反应就不一样了,这卖身葬父的女子长得虽不算十分美貌,但也眉清目秀,这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更是别有一番风姿,让不少男子看直了眼,便纷纷为这女子喊冤。

“说不得是人家姑娘害怕你们玉真观不认账,才出此下策的嘛!你们玉真观也太过跋扈了吧!”

“就是啊!”“就是啊!”

有人为那姑娘出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明宣见情况急转直下,让侍卫盯着那些故意起哄的人,记下这些人的面孔,等下调查这些人,然后又阻止了想要说话的清源道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说你父亲吃了玉真观的药昨日晚上死的?”

那女子似是觉得明宣不是好惹的,只点了点头,便忍不住露出害怕的眼神,让周围众人看向明宣的眼神也不太好了。

而明宣却恍若未觉,对女子冷笑道:“你说这是你父亲,可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女子一听,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恢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奴家不知道公子为何这样说,可这本就是奴家的父亲,哪有假的?”

明宣示意着侍卫将女子围住,然后才指着那地上的尸体,示意侍卫掀开了掩盖在尸体上白布,冷笑道:“本公子优点不多,但唯有一点,本公子这记性可比一般人好多了,以前本公子也来过这玉真观,次数也不少,见过这老邓头好多次,甚至也和他说过话,可本公子只听老邓头说过,他可只有两个儿子,也都夭折了,这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么大一个姑娘?”

明宣早先便从这尸首没被白布盖住的一只手发现了端倪,这只手形状有些畸形,是做惯了木工活的老匠人的手,明宣很少见过这样的手,自然印象深刻,刚才又示意侍卫掀开了白布,发现果然无误。

周围围着的众人都惊呆了,而周围也有人见过老邓头,对老邓头也十分熟悉,忙惊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这正是老邓头啊!他怎么死了,而且老邓头确实没闺女啊!”

有人佐证的情况下,此事自然很快真相大白,明宣接着也没放过这个女子身上的破绽,一一说了出来,又兼有张方愚和志渊在一边搭话,倒是很快也把玉真观身上的污水给弄清了,算是给众人一个定心丸,莫要因此对玉真观产生不好的预感。

接着等到顺天府的衙门来人,明宣便把这女子交给了他们,不过明宣觉得这女子身上也有问题,便示意身边的一个侍卫跟上去,查清此人背后是谁指使。

清源道人也十分感激明宣,请没兴致继续游览的明宣喝茶。而其他人也都渐渐散了。

只留下一对打扮清贵的中年夫妇小声谈论着明宣,那女子状似松了口气,道:“好在那小公子聪慧,一眼看穿了真相,不然这玉真观今日怕是要声誉有损啊!”

那男子也若有所思,道:“小公子确实聪慧啊!”

第六十四章 方愚心思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等人在清源真人的邀请下落座,众人谈起了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他们都知道那件事并未落幕。

只是明宣忍不住感慨道:“那老邓头何其无辜,他无儿无女,死了还被人利用一把,甚至死因未明。原本我瞧着老邓头的手艺不错,还想着把他安排到工部去,在工部做事,总是一些保障,可如今”

明宣这么说着实让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气氛沉静了一会儿,张方愚首先打破了沉静,道:“原来明宣你真的认识那人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明宣还未开口,志渊便解释道:“老邓头的家便住在附近村子里,以前玉真观中需要木匠时,老邓头总是过来做活,只是没想到世子也记住他了。”

张方愚闻言疑惑道:“那幕后人是如何想的,这老邓头是玉真观的熟人,这么大一个破绽,他们不怕败露吗?”

清源真人这会儿却开了口,道:“能知道老邓头身份的人,其实并不多,且用这么下作计策的人,怕是只想着给玉真观名声泼脏水,不需要计划多周全,只要当场没被拆穿就行,只是多亏了世子的突然为玉真观发声,让那些人措手不及,露出了破绽,才保住了玉真观的名声,贫道这番要多谢世子了!”

清源道人在一旁看得清楚,那些试图给玉真观泼脏水的人显然是认得明宣的身份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败退。

其实清源道人也一眼看穿了耍这等把戏的人针对的其实是玉真观,只是恰巧碰上了太子世子前来。太子世子插手此事,怕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怀疑有人针对他,才戳穿此事,这次玉真观是真的狐假虎威了。

至于那幕后黑手是谁,这会儿清源道人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还不确定。且若是此次能借着太子世子的势,以后就不怕有人再上门做这等恶心事了!‘’

明宣并不知道清源道人这老狐狸心里的想法,甚至还有些愧疚,对清源真人保证道:“此事,我会让人督促顺天府查明,定会还玉真观一个清白,真人放心!”

等明宣和张方愚离开玉真观后,张方愚忽然说道:“刚才我看见了咱们先前提到的那位宁国府的贾大人!”

明宣听了一愣,问道:“贾敬?”

张方愚点了点头,道:“我父亲不是在翰林院当差吗?也曾跟着父亲见过这位宁国府的当家人,正是他,他身边跟着一位怀孕的妇人,想来就是那位贾大人的夫人!”

明宣恍然,即使他最近忙着在宫里学习,也能多少听到一些八卦,贾敬的夫人老蚌生珠在勋贵里也是一桩新闻。还特意陪着夫人过来玉真观,想来夫妇两人感情是不错的了。明宣点点头道:“看来这位贾大人是位慈父!”

张方愚听了这个评价,不由抽了抽嘴角,“慈父?”张方愚想到最近听说的那位贾大人把家中独子交由夫人娘家舅兄管教,不管舅兄用什么法子管教,都不闻不问,不由有些可怜那位仗着家世肆意妄为的纨绔。

不过想到了那贾珍已经彻底歪了的性子,想来不下狠手也掰不回来,如此可见贾敬也是别无他法了!

张方愚的表情让明宣奇怪,追问之下,才知道那贾珍是个货真价实的纨绔,贾敬把贾珍送到舅兄家可不是让他享福的,贾珍的舅舅也并没有念及贾珍是他唯一的外甥,虽不至于像宁国府那般天天挨板子,但也差不了哪去,还得天天被逼着读书,可谓是吃了不少苦。

明宣听了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那贾珍若是还有脑子,就该知道好好听从其舅父管教,不然的话,若是贾敬夫人生下嫡子,那贾珍这个根子都烂了的人,怕是直接被贾敬放弃都有可能,如今能管教他就不错了!”

张方愚也赞同,道:“正是,就比如贾敬同一条街的荣国府,若是贾珍不上进,那贾赦就是前车之鉴!”

明宣想起自己在父王那里听到的秘闻,脸色不由有些古怪,道:“那贾赦资质好不好我不知道,但那被已逝荣国公寄予厚望的贾政,怕是连贾赦一个纨绔都不如!”

听明宣提起贾政,张方愚不由好奇道:“那贾政据说为人方正,十分得先荣国公喜欢,荣国公总不会喜欢一个蠢货吧?”

明宣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是后宅手段罢了,你知道贾政有个含玉而生的儿子,这些祖父他们并不怎么在意,毕竟有曾叔祖在呢,贾家的贾赦倒也识相,给祖父上了一个请罪折子,祖父也就揭过了此事,可那贾政,对外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恨不得这个含玉而生的儿子一下子长大,给他争光添彩。

还把大儿子贾珠逼得不轻,后来科考时因体弱病死,别人只当他是慈父呢,只那贾政的亲家,贾珠的岳父李守中不知如何看透了贾政的为人,自此再也不和他来往。

祖父也被贾政的装模作样给恶心到了,不然你以为祖父对荣国公的感情,如何能让贾政多年不曾升过官位?”

听到这张方愚有些好奇,问道:“那贾政的儿子真的含玉而生?我怎么听外边人说,那不过是贾政的夫人使得妇人手段,为了争宠罢了!”

明宣点了点头,道:“这是真的,反正曾叔祖说,那贾家子确实有些来历,不过不用管它,只把他当平常人就行!

至于你说的那些,据说是贾家那位国公夫人做的手脚,那国公夫人倒也还有些小聪明,只是据说贾政夫妇倒是对此十分不满,还觉得是贾赦故意贬低侄儿。

说实话,这贾家里边,只有这贾赦还算念着家族,其他人都各有私心,连贾家那位国公夫人,都是想着在两个儿子中间玩弄手段,不肯撒手到手的权力,可惜又偏偏没那个能力,所以说,荣国府败落那是迟早的事情!”

张方愚心中暗自诧异明宣对贾家的了解之深,不由想到了小时候,被明宣另眼相看的那个蒙师家的女儿,貌似也是荣国府的外孙女,难道说,明宣真的看上了那个小女孩?

张方愚想到自己伯母蠢蠢欲动的想把堂妹嫁给明宣的举动,不由觉得不妥,心想还是回去给祖父父亲禀告一声吧!可别结亲不成,反倒惹了厌。

第六十五章 父子教导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回宫以后,自然会把在玉真观遇到的事情汇报给徒显谦与建元帝,两人一听,自然十分重视,特别是建元帝,听到自个孙子在玉真观出了风头,得意洋洋的笑道:“不愧是朕的孙儿,像朕!”

这话让身边的徒显谦神色变得更加冷,显然不敢苟同。

而明宣却觉得不太自在,总觉得,自家祖父与父王是不是夸得太过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大事?让祖父父王如此夸耀,总觉得有些小羞耻呢!

见明宣没因夸赞而骄傲,反而一脸羞涩,着实让建元帝父子两看了个稀奇,只是笑过以后,建元帝忍不住提点孙子,道:“听你叙述,想必那些人是冲着玉真观去得,你也不必对玉真观有什么愧疚,若不是你,清源老儿这次怕是真要栽了跟头,他竟还想着哄骗你,装疯卖傻,也就是看你好骗了!”

明宣万万没想到自个刚被夸过以后,就被教训了一顿,倒也没觉得委屈,只是好奇问道:“祖父为何这么说,那所谓卖身葬父的女子身上破绽那么多,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孙儿只不过见不得这拙劣的骗术,才忍不住出头,就算孙儿不在,清源真人想来也能应付吧?”

建元帝见自己孙儿竟对清源道人毫无恼羞成怒之意,只是一心的好奇此事,不由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暗自得意的太子,心中暗道,这明宣说聪明倒也聪明,只是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态度究竟是像了谁?倒是有仁君的气度。

虽这么想,建元帝也没说出来,只指着太子说道:“你问你父王,让他和你说!”

徒显谦对自家父皇的行为挑了挑眉,然后对明宣道:“这天底下什么荒唐事都有,大多数人只愿意相信那些荒唐奇诡之事,即使有人对那些流言蜚语解释,可那些不愿意相信的人,总能恶意揣测出各种符合他们阴暗心理的想法,清源真人虽是你曾叔祖的嫡传弟子,可他到底不是你曾叔祖,没有办法对那些事情辩白,也做不到对这些事淡然处之,就是官府查出了清源道人的清白,也有人会扭曲为清源真人勾结官府才如此。

而你的身份不同,你是父王的嫡长子,那些针对玉真观的人,可未必会想得罪你,这次是你聪明,识破了对方的破绽,可若是换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公子这么说,你看那些泼脏水的人会肯轻易罢休?

他们哪怕是浑身破绽,也总会引得一部分人对玉真观怀疑,当然这就是个引子,以后再弄出几件这样的恶心事来,你以为玉真观会不会疲于奔命?

不过你这次出面了,想来那些幕后的人不敢再为难玉真观了,所以这件事里,你的身份起的作用,绝对比你展露的聪明对玉真观起的作用大!”

明宣被徒显谦这番话弄得心神恍惚,这些话的含义对明宣而言是个不小的冲击,明宣不禁开始思索,自己以往自诩聪明时,究竟是他们看自己的身份,还是自己真的配得上别人的称赞?

建元帝见了心道不好,瞪了徒显谦一眼,虽说让他唱红脸,也不能这么狠吧,让孩子的心性因此而坏了怎么办?

徒显谦却不以为意,他可比父皇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会相信明宣会因此影响了心性,只老神在在的看着明宣思索着。当然衣袖下紧紧攥住的拳头还是证明了他的紧张的。

建元帝虽想着,自己狠不下心对明宣说这话,才让徒显谦好生教导一下,可这会儿却有些后悔了,都说隔辈亲,对明宣,建元帝还真下不了决心像当初一样对待太子那般严厉。

建元帝欲要安慰明宣时,忽然听见明宣坚定地说道:“明宣多谢祖父父王教导,明宣明白了!多谢父王点醒明宣,不然明宣还在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不过这次明宣也不后悔插手,虽说借用身份便利,可若是能解决一件不平事,明宣还是高兴的!”

这话一出,徒显谦十分欣慰,建元帝就是惊讶了,建元帝当然清楚自己的孙子有多优秀,平日里课业完成的游刃有余,几位给明宣上课的师傅个个都十分夸赞,其中就算有些水分,但也差不离了。

可明宣遇事能反省己身,对人宽容大度,这就是难得的心性了!

建元帝哪怕认为作为皇帝,唯我独尊是应该的,可能像明宣这般知错就改,不骄傲的性子,也让建元帝认为是十分不错的品质。

且不说建元帝愈发欣喜,是那种碰见一个好苗子,忍不住想要培养的欣喜,就是当初他最喜爱的废太子,也没有这般心性!

而徒显谦就是骄傲了,他对自己的儿子十分有信心,所以才没有唯恐儿子会因此大受打击的想法,直接把此事摆明了告诉明宣。当然心中的忐忑也是有的。

不过即使明宣这么说,徒显谦心中还是担心明宣因此事有了心机,绷着一张脸仔细安慰了儿子一番,让一旁建元帝十分不满,明明说好了朕做白脸的!

不过建元帝也不想让明宣担忧,也附和着小心安慰明宣,还免去了明宣今天的课业,让明宣回去好好休息。

明宣哭笑不得的看着祖父父王对自己如同对待瓷器一般小心,心里也欣然受之,毕竟这可是祖父与父王之间难得一次对自己有了共识,就是冲着这点,他也不能违逆父王祖父的好意。

等明宣走后,建元帝却不由担心地说道:“太子,明宣的性子是不是太软和了?”

徒显谦表面虽平静,心下也有这样的担忧,但面上不显,道:“父皇若是不放心,以后好生教导便是了,如今明宣还小,有此仁爱之心已是难得!”

建元帝听闻这话,倒是难得的点了点头,道:“你这话倒是不错!”总比暴戾的性子好,不过也开始在心里谋划着,该如何教导孙子,不让明宣将来被人欺负了!

建元帝心里如何想的,徒显谦也大概能猜到,倒也没继续说什么,转移话题道:“父皇,那跟着明宣的人查出来了,是安平侯府的大儿子的手下,您看该如何处置?”

如今徒显谦对明宣身边的问题都会一一禀报给建元帝,建元帝倒也不觉得累,还很高兴,认为徒显谦倒是知道孝顺自己。

而对徒显谦说的这事,建元帝也皱起眉头,说道:“安平侯府?是你叔祖说的那个姑娘的兄弟?”

徒显谦点点头,道:“正是叔祖说的那个与明宣八字相合的姑娘家人!”

建元帝不太满意地说道:“这等姑娘家不太配明宣吧!朕记得太子妃兄长不是收了那姑娘的兄长当徒弟吗?让太子妃传话,好生教导一下那个姑娘,若实在不成器,也不是非她不可!”

徒显谦也是这么想的,说道:“他们盯上了明宣,想必也是希望让那姑娘嫁给明宣,虽说和明宣确实八字相合,但这等有攀龙附凤之意的姑娘,还得好好教养才行!”就像建元帝说的那样,若实在不成,也不是非她不可。

第六十六章 明宣婚事 求收藏!求推荐!

此时的安平侯府大公子居住的院子里安静的极为诡异,许熙文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兄长不知该如何劝导。

许熙严紧紧地攥着拳头,心中十分挫败,他一直自傲于自己的能力,只可惜没像那些庸碌之徒家中长辈有权臣高位,这次却小瞧了天下人,也是了,身为太子嫡子,身边哪能没有人保护呢?他那些属下又是蠢笨,被人发现也是正常。

虽这么安慰自己,许熙严心中更多的还是担心,他可不指望,自己手底下那些人落到保护太子世子的那些侍卫手里,会能死扛着不说。

许熙严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补救此事,一下也忘了跟前的妹妹。许熙文见兄长沉默不言,也有些慌张,小声劝慰道:“大哥,你莫要担心,就是我没可能嫁给太子世子,也没有关系的。”

许熙严听到这话,却严肃的盯着许熙文,说道:“不,你必须嫁给太子世子!”许熙严说这话时,眼睛泛红,紧盯着妹妹的眼神十分让人无端觉得可怕。

许熙文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发觉了兄长的不对,连忙说道:“兄长,你不要魔障了,不管我能不能嫁给太子世子,你都是我心目中最敬仰的兄长,熙文相信兄长您总会出人头地的!”

许熙文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到底她心性不如寻常女子一般敏感,对某些事情看得很重,许熙文心中是有为兄长前途牺牲亲事的准备的,这一世从小一直护着她的兄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最重要的。

许熙严听到妹妹的话才恍惚回过神来,十分愧疚的看着许熙文说道:“是大哥疯魔了,你莫要在意大哥说的话!”

许熙严说完这话,便落荒而逃,转身离去。让许熙文来不及再说什么。

襄阳侯府

张方愚回来后给祖父母请安,正好路上遇见堂妹,见到堂妹方雅,张方愚便想起了自个的担忧。又听见堂妹方雅询问起明宣,心中更是心惊肉跳,自家堂妹不会真的昏了头看上了明宣吧!

匆匆和堂妹方雅告了别,方愚心事重重地来到祖父母这里,襄阳侯见方愚一脸遮掩不住的情绪,不由有些奇怪。问道:“怎么这般表情?发生了什么事?”襄阳侯忽然想到小孙子是与明宣一同出去的,后半句话里不觉带出了一些担忧。

张方愚见祖父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先忙安慰祖父未曾出什么事,手舞足蹈的把自己和明宣在玉真观大出风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襄阳侯。

襄阳侯扶须听完以后,也一样发现了不对,点醒了方愚其中异常,然后又教训了方愚几句,让原本也有些沾沾自喜的心情一下低落起来,只是想到同样没发现这些弯弯绕绕的明宣,便期期艾艾的问道:“祖父,那明宣那边用不用孙儿提醒他?”

襄阳侯见此说道:“这些太子与圣上会提醒明宣的,你不用插手。”

张方愚这才松了口气,经此打击以后,张方愚也不敢心里揣着事暗自捉摸了,忙把自己的顾虑与伯母的想法说了出来,方愚看着自家祖父,问道:“祖父?方雅这事是不是成不了啊?”

襄阳侯没想到孙子竟然会想到这些,不由也斟酌起来,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妻子浔阳郡主问道:“太子妃那边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浔阳郡主原本因着不想插手夫君教导孙子,便只听着没吭声,但是听到这关乎孙女和外孙的婚姻大事,不由也认真起来。寻思道:“这倒是没说过,不过方愚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那贾家好歹是圣上的心腹,明宣在圣上跟前多听了两耳朵也有可能,且贾家那外孙女还小呢,难不成明宣还真喜欢上了那女孩?”

只听老妻的口气,襄阳侯便知道妻子怕是倾向于大儿媳的想法,想要将方雅嫁给明宣,但襄阳侯却不怎么看好此事,那贾家的外孙女不是关键,此事怕是要看圣上与太子是怎么想的。

襄阳侯心下有些忧虑,对妻子说道:“明宣他如今身份不同了,方雅这边还是先放一放吧,回头你和老大家的说一声罢!”

浔阳郡主有把孙女嫁给外孙的想法,但这并非意味着她只是想着让家族再与皇家联姻,更甚者再出一个皇后的功利考虑。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一些,但她更多的也是觉得这门亲事真的不错。

一来,两人自小就是青梅竹马,十分亲近,又是表兄妹,亲上加亲更好,二来,方雅虽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孩,但她性子没被骄纵不说,反倒有些软绵绵的,以前明宣还是明萱时,就对明宣十分依赖,明宣也十分照顾方雅。

这般情况下,明宣对方雅来说就是个很好的归宿了。

可襄阳侯的态度却让浔阳郡主感觉有些不好,她是宗室女出身,对朝政基本的敏感度也是有的,不由皱眉问道:“可是朝堂有什么变故?”

襄阳侯看了一眼方愚,让他不要在外提此事,便把方愚打发出去了。让方愚带着满肚子疑虑不安走了。

襄阳侯这才对妻子浔阳郡主说道:“圣上对明宣愈发看重,这些天明宣都是由圣上亲自教导,对明宣的婚事,圣上怕也有自己的考虑!”

浔阳郡主这下也顾不得孙女能不能嫁了,着急问道:“是咱们家太惹眼了?”

襄阳侯府微微沉了沉头,道:“太子未尝会对咱们家有忌惮,但圣上却不同,我虽被圣上提拔,但终归算不上圣上真正的心腹,圣上如今对明宣如此看重,想来不会让外戚影响到明宣的,你看自从七王成为太子以后,原本定下说让方愚还有谢绛那个孙子一起成为明宣的伴读,可如今此事已经没了信,谢绛那老狐狸也没有出头,这其中怕是有人阻拦。

而圣上这阵子又频频召集老臣,这些人基本都是圣上的心腹,圣上虽立了太子,可到底还在,太子也怕是为难,在明宣的婚事上,也有可能妥协!”

“你是说,圣上有可能给那些心腹大臣里挑一个姑娘?”浔阳郡主猜测道,心中却大半肯定了,不由有些无奈。

襄阳侯微微点了点头,道:“此事十有八九,要不然明宣从哪知道这么多功勋老臣的典故,不管是荣宁两府,还有那林海,都是圣上的心腹,若非圣上亲自告知,有些事情明宣不会这么清楚。”

第六十七章 明宣迷茫 求收藏!求推荐!

襄阳侯猜的没错,这会儿太子与建元帝在明宣的事情上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分歧。当然不是在婚事上,当初为了保险,太子的母后,也就是建元帝的继后曾向玉真道人请教,问及关于明宣婚事的事情,玉真道人便给了几个和明宣八字契合的八字,等明宣成亲时,照着八字寻人。

等七王被立为太子以后,建元帝有心想给明宣找一门好亲事时,太子便把自己母后昔日留的话给搬了出来,让建元帝也有些顾忌。

接着建元帝与太子便开始按照玉真道人留下的八字开始寻人,把京城贵女,以及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女儿的生辰八字都查了个遍,结果发现,如今已经没落的勋贵安平侯府的大姑娘的生辰八字,竟是与明宣最为相合!

这让建元帝和太子不由想起了当初那个差点指给太子的安平侯府的姑娘,是如今这找到的名为许熙文的姑娘的姑姑,建元帝有些怀疑道:“朕说当年那姑娘着实不太着调,你母后也竟没生气,还以为你母后真的多喜欢那姑娘呢!难道说,那会儿你母后不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了吧?”

太子闻言哭笑不得,道:“父皇,那会儿明宣都还没出生呢!母后哪里会想到这点?”

建元帝却神神道道地摇头,“哪里不会?你忘了你母后差点成了玉真道人的高徒了?”

太子听建元帝这么说,也不由有些怀疑,难道是真的?

也正是这些想法,即使后来又出现几个勉强八字还不错的姑娘,建元帝与太子都还在继续关注着,这个安平侯府里,名叫许熙文的姑娘。

当然如今在建元帝与太子心里,明宣还小,亲事倒是还可以再看看,此时两人的分歧是有关明宣的教育培养问题。

这不是指明宣具体的学习课程,毕竟这些需要学的大家都一样,宫中大儒众多,对明宣的教育自然不会有很多瑕疵,太子自然不会挑刺。

徒显谦不喜欢的是,建元帝总是试图把那些心腹老臣带到明宣身边,就如当初对待废太子一般,把很多心腹塞给废太子,也是一片慈父之心,生怕废太子在朝堂上被人欺负。

当初徒显谦是羡慕废太子受到的待遇的,可是这种待遇换到明宣身上,徒显谦就十分不喜了!

并非是徒显谦这个太子嫉妒儿子,而是徒显谦心中对废太子变成如今这般疯魔很是担心,生怕自己儿子步了后尘,当然废太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有诸多因素影响,但是建元帝塞给废太子的那些人起的绝不是什么正面影响。

只看这次废太子逼宫,那些人除了废太子妃的祖父,如今已经告老还家,被建元帝放过一马的内阁首辅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跟着废太子逼宫,就是偷偷告状,如贾敬那样的,这般人品很让徒显谦怀疑。

而且徒显谦如今成了太子,在朝堂上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忽然发现父皇喜欢的那些老臣们,个个倚老卖老,不一心为朝政考虑,在徒显谦眼里这些人就是绊脚石。

结果建元帝还想让这些暮气沉沉的老臣们接触明宣,徒显谦真的担心明宣会被他们影响太过,只是这话不能对着建元帝说,只能暗自反对。

而建元帝对徒显谦莫名其妙的不满更是不满,建元帝甚至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心胸狭窄到连明宣也容不下。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两产生了分歧,夹在中间的明宣很快发现了不对,暗自苦恼该如何处理此事。

明宣这些日子也在为祖父父王之间缓和关系奔跑,很快,明宣就发现自己几乎是做了无用功,甚至情况还愈演愈烈。

不过这段日子明宣也不是白跑的,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家父王和祖父的真正分歧是什么!说实话,明宣自己是有些倾向于父王的想法的。

明宣想到自己这段时日在祖父那里见到的大臣们,结合以前听到的传闻,就难以对这些人产生好感。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废太子的原因。

先前因废太子行事仓促,在逼宫之前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可也不少了,因为废太子手底下那些人算得上完全忠心耿耿的都不多,可之后呢?祖父得知废太子逼宫以后,处置了废太子,但却没有牵连太多人,除了实在牵连甚多的人外,其他的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罚了俸禄,降了职。

明宣原先还以为自己祖父被蒙蔽了,可跟祖父接触多了,明宣骤然明白了,自己祖父虽不算圣君,但也不是昏君,对那些大臣私底下的行为看的一清二白,只是碍于某种想法才停了手。

也许在祖父眼里,这些在废太子一事中并不清白的大臣们还有利用价值,才会如此行事,只是这种利用价值,明宣一直没想清楚是什么。

但那一日当置身于祖父与父王对朝政上的某项革新之事争执时,明宣猛然察觉到了问题,祖父是认为父王已经侵犯了他的权力,所以才用那些有问题的大臣牵制父王。

而自己,就是陷入了父王祖父争权的漩涡之中,父王不满自己接触祖父那些心腹大臣,因为这些大臣挡了父王的路。而祖父之所以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宣骤然感觉浑身发冷,祖父其实是在利用他牵制父王,可父王不愿,那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牺牲品?而且就算此事过了,他将来是不是和父王也会变成父王与祖父之间这般针锋相对的局面,明宣不由十分迷茫。

明宣一下子陷入了牛角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心不在焉的翻着书。忽然之间,一种明悟浮上心头,他不再是以往那个无忧无虑,一心玩乐的七王世子了,如今他是太子的儿子,众人默认中的下一任太子,这种原本他不需考虑也几乎不会遭遇到的困境,以后恐怕是他生活的常态了!

第六十八章 朝堂格局 求收藏!求推荐!

时刻关注着明宣这边情况的徒显谦此时也陷入了纠结之中,他自然知道明宣如今的处境是自己刻意造成的,只是在明宣这件事上,他并不想对父皇让步,作为一个有志做出一番作为的人,徒显谦可以暂时忍受权力受到掣肘,但却不愿自己的接任者不认同自己做的一切,甚至推翻。

尤其是在徒显谦并不想换一个继承人的情况下,他对明宣的感情已经超出寻常人家父子之间的感情,因为在徒显谦心里,这十来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即使他再有其他子嗣,明宣的地位也是独一无二的,更别说眼下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真心不希望明宣让他失望,可也想试探一下明宣真实的想法,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大明宫正殿,听完苏正说明宣最近的动静的建元帝,冷哼了一声,“朕这个儿子,倒真是狠得下心去!”

其实建元帝早就回过味来,自个无意识的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力的行为,让太子有了警惕,在自己试图影响明宣时,太子就彻底忍不住了。

建元帝也想瞧一瞧自己这个儿子会怎么做,当然也有几分拿捏着明宣这个筹码,让太子行事不要这么激进,好歹缓和几分。

只是建元帝没想到,太子这架势,好似宁愿舍弃明宣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不愿再朝堂上退步,这反倒让建元帝有些进退不得了。

建元帝只觉得太子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心中不满,这种情绪若是就这么继续发酵下去,建元帝与太子的矛盾迟早要摆到明面上。

这点建元帝自个心知肚明,所以见太子不但不服软,反倒是十分强硬,但也没有煽动明宣做些什么,只对明宣不闻不问,心中的怒火倒是降了下来。

建元帝清楚,太子有很多办法能够阳奉阴违,毕竟明宣与太子之间的感情真的很亲近,就是建元帝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太子真的发了话,明宣多半还是会站在太子那边。

想清楚这点,建元帝倒也没了对孙子的迁怒,更多的是思考太子为何这般急迫,且宁愿对明宣不闻不问,也非要撕破脸,不肯在那些大臣的事情上让步。甚至对明宣与那些人接触如此愤怒。

建元帝倒也不认为太子无缘无故就这么做,只能认为自己那些心腹大臣们必定是做了让太子十分不喜的事情,哪怕是暂时的妥协也让他无法接受。

想到这点,建元帝不由有些悔意,他当初为了防备太子,并未大规模的清理那些朝堂上的官员,如今竟闹成这般情景。

建元帝即使防备太子,但也不是真的把太子视为仇寇,而是真的把太子当做继承人的,只是防备心重了些。

建元帝虽然有了一定的反思,但他毕竟是皇帝,在儿子不低头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撑着面子继续。不过建元帝多少也担心明宣会被人蛊惑,所以也仔细挑了一些平日风评不错的大臣,来让明宣熟悉。

这一日,建元帝召见的这个大臣还是明宣的熟人,乃工部尚书谢绛。谢绛严格论起来不算是建元帝最看重的那些人,但他是建元帝登基那一年恩科出来的进士,作为那一届难得出众的人才,这些年谢绛都在建元帝视线里,也做了不少实事,一路升迁,官途十分顺畅。

对谢绛,建元帝有一种对寻常大臣难以理解和嫉妒的欣赏和看重,但谢绛却不是那种顺着杆爬的人,谢绛年轻时拙言而敏行,建元帝对他越是看重欣赏,谢绛越只是会尽职尽责,而不会说些好听的给建元帝听。

建元帝虽有些爱听好听话,但也知道谢绛这种老实的人才是朝廷的基石,所以一直对谢绛十分看重。建元帝也曾有意让谢绛和废太子亲近一些,但废太子自小被人奉承惯了,见到谢绛这种只知道闷着头做事的人,自然不会看重到哪去,建元帝虽可惜废太子有些眼高于顶,也教训了几次,但最后谢绛还真与废太子来往不多。

也正因为谢绛虽入了建元帝的眼,但不被废太子欣赏,所以即使谢绛不比建元帝欣赏的其他人差,综合各种考虑后,建元帝把谢绛放到了工部,任工部尚书。

不过谢绛丝毫没有怨言,反而在工部干的十分出色。之后被建元帝推举入了内阁,位居末位,不过即使是末尾,建元帝都算厚待谢绛了,因为内阁阁老虽无定数,但一般有五位阁老,这五位阁老如无意外,身上都会挂着尚书一职,工部在六部之中位居末位,根本争不过其他五部,谢绛以工部尚书一职入内阁,真的是建元帝有意补偿才有如此局面。

明宣看见谢绛时,也在想着自己最近见过的诸位大臣。

众所周知,六部中,吏部排在第一位,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甚至还有一个别号,号称天官。也因吏部特殊的地位,吏部尚书在内阁也是由首辅挂职。

原先首辅乃是废太子妃祖父,只是因废太子与废太子妃之事,建元帝虽没深究,但首辅也十分有眼色的告老回家,建元帝也没挽留,直接准了。明宣也没来得及见这位首辅的面。

如今首辅之位还在空缺,吏部尚书倒是暂时由次辅担任,次辅乃是两朝元老,明宣也见过他,只觉得十分面慈目善,是个老好人,只是据明宣所知,这位次辅已七十有二,在内阁阁老里是年纪最大的。

礼部尚书乃是明宣外祖父,襄阳侯,以勋贵之身科举入仕,又一路爬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在内阁也占着一席之地,可谓是勋贵之中,文臣方面最为出众的,这个暂且不表。

户部,是天下钱粮经手的地方,可谓是油水最多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本的户部尚书,乃是废太子举荐的,废太子之事过了以后,虽建元帝没有下重手的意思,但这个户部尚书对废太子几乎予给予求,落了不少亏空,建元帝也罚他罢职回家,如今的户部尚书是被明宣父王举荐的人上位。

而兵部刑部,两者都牢牢掌控在建元帝手心里,不容他人染指,明宣也见过这两位尚书,看起来十分和蔼,但内里性情,明宣并不知晓。

脑子里快速的把这几位大臣过了个遍,再看谢绛时,明宣心中总觉得,最后很可能反倒是谢绛这个老实人得利最多,看向谢绛的目光里带着几丝探究。

第六十九章 帝皇妥协 求收藏!求推荐!

谢绛老实地和建元帝说完了正事,在建元帝饶有兴致地说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时,谢绛虽没说多少话,但仍十分捧场的接两句话,只看建元帝说到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就知道谢绛这个捧哏做的十分不错。

明宣只觉得见识了新世界大门的打开,这位刚升任没多久的谢阁老,面上一派老实,没有那种阿谀奉承的样子,却偏偏能哄得祖父如此开心,比那种阿谀奉承之徒还厉害啊!

谢绛不知道站在圣上身边的明宣竟然这么想,他这会儿正小心翼翼的应对着建元帝,毕竟这阵子建元帝与太子之间发生的冲突,让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他自然也知道。

甚至谢绛想的也更多,因为他自认比寻常人了解建元帝,建元帝有帝王普遍的缺点,那就是小心眼,自然不敢大意,生怕哪里惹了建元帝,成了炮灰。

只是虽这么小心翼翼,谢绛看见明宣时,心里也忍不住苦笑。谢绛嘴上与建元帝说着闲话,心里却明白,太子与圣上之间的冲突他是不得不掺和了,尤其是在圣上把眼前这位不是太孙,胜似太孙的太子世子带到自己跟前,自然不可能只跟自己说几句闲话的!

想到这,谢绛便主动出击,忽然道:“世子这些天没出宫,臣的孙子很是惦念,特意托老臣问候世子您一声,还望世子莫怪老臣唐突!”

明宣闻言一愣,看向谢绛,然后才道:“志渊?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绛被这话给噎住了,没看他只是问候问候吗?不过好在他还真有要说的,便道:“志渊他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先前世子制止的玉真观那场闹剧已经查清了,想着报给世子知道,好叫世子不用惦记。”

明宣倒没想到这谢绛还真不是空口白牙的说,便问道:“那是谁指使”

明宣还没问出口,建元帝一声咳嗽打断了明宣的问话,明宣看向建元帝,关切的问道:“祖父,您哪里不舒服?”

建元帝看着有些着急的明宣,笑着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只嗓子有些干。”

明宣听到这话,忙示意身边的苏正把备好的茶水端过来,服侍建元帝喝下。

建元帝喝下以后,才叹了口气,对谢绛感慨道:“唉,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朕啊,总放不下明宣这小子,这大概都是做长辈的通病吧!”

建元帝这似是感叹的话却让谢绛惊得满身是汗,这分明是敲打自己啊!

谢绛回想自己的话里究竟那点让建元帝不满,不经意间瞧见明宣,顿时明白了自个哪里说错话了。玉真观那件事,清源道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哪怕这位世子当时没发现,回来给圣上太子一说,哪能看不出玉真观有利用世子的心思。

圣上和太子没有因此迁怒玉真观,还让顺天府给玉真观查明真相,那都是圣上与太子开恩了,自个又重提此事,偏偏孙子志渊又是清源真人的弟子,圣上怎么可能不迁怒自己?更甚者,说不得以为自己孙子故意如此引导世子呢,毕竟志渊和世子也走得近。

谢绛想到这,暗道自己太过大意,心中也在想着该如何弥补此事。

谢绛嘴上小心应付着,道:“世子孝顺,老臣那些个子孙哪比得上世子,圣上您疼爱世子也是应该的事!”

建元帝只是想敲打一下,便也略过此事。

“如今朕立了太子,明宣是太子嫡子,又是唯一的儿子,若非没有前例,朕是想立明宣为皇太孙的,只是太子也不同意。朕便停了这个想法,只是即使如此,明宣也不能同诸皇孙教养相同,朕才把明宣放在身边。”

说到这,建元帝略略停了一会儿,看向已经被吓得跪下的谢绛,说道:“本来朕先前说过,是要把你家那个孙子,还有太子妃那娘家侄子给明宣做伴读的,只是如今倒也不好这么办了!”

建元帝说这话并非毫无根据,因为其实太子是没有正式的伴读的,但也有几个玩伴,毕竟太子学的东西可不是寻常臣子的儿子能学的。

当初就算是废太子,也只是有几个玩伴,比如贾家那个纨绔贾赦,就是建元帝看在荣国公贾代善的份上,送到废太子身边做玩伴的。

这些玩伴按例除了陪废太子说说话,上课的地方,是在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与其他宗室子弟一起读书。所以这才是明明废太子即使性情不怎么样,但修养学识也是一等一的,但偏偏贾赦和废太子如此亲近,也不过成了一个纨绔,就是因为,在宗室子弟读书的那些人里,读书好的反倒是少见。

而明宣在他的父王徒显谦没成为太子之前,自然是与那些宗室子弟一起读书,只是明宣自制力强,且十分聪慧,是少见的读书好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大半朝臣都不太愿意送子孙送去那里读书,免得耽误前程,毕竟贾赦便是前车之鉴。

当初谢绛对孙子做还是七王世子的明宣的伴读时,便有些不情不愿,便是因为此等缘故,只是后来七王世子,成了太子世子,还是下一任板上钉钉的太子,谢绛又觉得可惜。

因为这对那些上进心较强的家族子弟不是好地方,但对志渊来说,其实是好事,志渊本就从小在道观长大,与父母兄弟不太亲热,等他这个祖父走后,除非志渊是天纵奇才,才能获得家族支持,不然,没人帮扶的情况下,志渊的未来并不让人看好。

在这封建皇权的时代,若是能与下一代帝皇打好关系,是一件非常占便宜的是,要不然,为何历史长河中,总能频频出现各种扶持夺嫡的事情呢?

这会儿听着建元帝这么说,谢绛的呼吸也忍不住重了重,他不觉得志渊会变成那些一事无成的纨绔,这是每个做家长都有的信心,听建元帝这么说,谢绛眼巴巴的瞧着建元帝。

建元帝见了哑然失笑,心中不由哀叹,即使是谢绛这等人物,面对子孙的前程也难免控制不住情绪,太子那种凌厉的手段哪会有几人真心支持?

还不是得让他好好为明宣谋划才行,太子竟也不理解自己,要不然这些老臣们被吓到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太子就算手段再凌厉,又能挡住多少有私心的大臣们呢?

建元帝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笑眯眯的揭开谜底道:“朕想着,明宣这个年纪,在宫里也没什么可来往的人,不妨找几个玩伴,只是宫中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离着大明宫有些远,朕打算另找一地,择选家世清白,学业优异之人,最好和明宣年龄相仿的,聚在一起读书,明宣平日里除了在朕这里学一些东西以外,其他时候与众择选之才一起读书。近朱者赤,想必明宣也能有一番收获!”

谢绛听完以后只觉得心中激荡万分,心下明白,这是圣上给世子建立的班底,能在这里读书的人,不是伴读,胜似伴读,可比以前废太子身边那些所谓的玩伴要厉害多了!这下朝堂上那些倚老卖老的,怕是要不顾脸皮在世子跟前安插人了,能够扶持家中子弟,可比争权夺利还要重要呢!

谢绛想到这敬畏地瞧了建元帝一眼,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圣上这一出手,可给太子除去了不少绊脚石啊!

第七十章 兴办学堂 求收藏!求推荐!

蓦然明白了建元帝说这些话的原因,谢绛庆幸自己没掺和进天家父子之间的矛盾中。外边那些因太子而利益受损的人还在想办法离间天家父子的感情,可圣上这边,竟然先一步对太子妥协,甚至给太子的行动查漏补缺。

连自诩了解这位圣上的谢绛,都不明白建元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性子怎么改了这么多?以前那位废太子可都没这样的待遇。

谢绛甚至怀疑,京中那传的纷纷扰扰的流言中,说圣上最怀念的人是继后,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假的,如今圣上对待太子的态度未免太好了,可若是真的,圣上甚至没给太子的舅家封承恩公,这未免让人万分疑惑。

想道太子的舅家,继后的娘家人,谢绛顿时止住了想法,暗自警告自己不要探寻其中的内情,当年继后娘家败落的诡异,谁知道里边有多少隐秘的事呢?没看如今七王成了太子,也没为舅家张目不是吗?

等谢绛离开后,明宣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明宣为难祖父了!”

建元帝看的出自己孙儿的愧疚,洒然一笑,道:“祖父并不为难,是祖父与你父王为难你了,你夹在祖父和你父王之间,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难为你了。”

建元帝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原先他并没重视明宣的话,但是听完以后,只觉得十分妙,不能说明宣提出的想法有多精妙,但这恰恰证明了明宣敏锐的眼光,知道矛盾在哪里,就着手解决。

如今太子初初上位,想要弄出一副新气象,那些尸位素餐的老臣们自然容不下,可偏偏那些人又是他的老臣,又有人在从中作梗,太子又不肯让步,明宣也无意中卷入其中。

建元帝其实看的清楚,如今这些尸位素餐的老臣们,难道真的一点能力都没有吗?当然不可能,不然他也不会提拔这些人,其中可能有几个真的没什么的本事的,但这样的人是真的不多。

太子想要涤清朝堂,想要任用新人,就是建元帝也认同。因为建元帝当初也是这么做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老臣们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他们倚老卖老,不愿眼睁睁瞧着被太子夺走权力。

太子又是不服软的,自然被这些老臣们针对,太子眼里也更认为这些老人尸位素餐,可那些朝廷上的老臣们真不是吃素的,太子想要提拔的新人,虽然有做事的朝气在,但手段未必能敌得过这些有心设计的老臣们。

太子也对此心知肚明,也就更不愿意服软了。而建元帝自个,心里除了有些对太子的忌惮,被那些老臣们利用以外,也不得不说,他这个所谓一言九鼎的皇帝,其实也控制不了人心。

就是建元帝自己,也没有把握让那些老臣们退位让贤,俗话说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看见太子这么激烈的手段,那些老臣都联合起来,就是他也招架不了。

这点自己和太子能看出来不算什么,而明宣能看出来并善用这一点,真的出乎建元帝意料了。

明宣的提议其实是给那些老臣们一些甜头,补足太子太过刚硬的手段,刚柔并济才是正道。其实就是明宣不提,建元帝心里早有了主意,是想着给太子指几个老臣勋贵里的侧妃,好缓和关系,只是明宣的想法好像更好。

但凡是有眼光的人,都该清楚,家族是靠子孙成器才能长久的,只有那些短视之人,才觉得靠女人姻亲的本事上位是好事。建元帝也觉得明宣这兴办一个学堂的办法更为缓和些。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建元帝清楚若是这些老臣们后继无人,只靠着女人上位,不上进的话,太子可不会留手的,但若是能有更多栋梁之才,眼下太子也不会不满,就是到时下手清算,也不会下狠手。

建元帝私心觉得明宣和太子更亲近些,不然这提议怎么这么切合太子的性情呢?心里不免酸溜溜的。

东宫

太子徒显谦听戴柯说明宣的提议时,不免也有些微妙,一方面为明宣的敏锐心思而高兴,另一方面,也觉得明宣不过在父皇那里待了没多久,如今就更偏向父皇了,不然的话,那些老臣们他又不是收拾不了,何必给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好处呢?

见徒显谦心思这么别扭,一边的太子妃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谁不知道呢,明宣怎么忽然想起要办一个学堂了?还不是有人故意提醒?

徒显谦瞧见太子妃不理自己,忍不住讪讪的笑了,做归做,可说还是要说的嘛!

宫外,当谢绛把宫中圣上有意为太子世子择选伴读的消息传出去后,京中众人都为这个消息沸腾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伴读,可不是先废太子那般的玩伴,也就是如今太子世子还算不上正经的太子太孙,才能钻这般空子。要不然哪有这般的好事?

众人想到能亲近下一任太子,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好好教训家中适龄的子弟,让其夺得伴读之位。原先那些还说着是亲戚同僚的人,也都因此而疏远了不少,特别是联合起来针对太子的那些勋贵人家,几乎都反目成仇。

在宫中的明宣还算消息灵通,知道了这事之后忍不住感叹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提的意思是要在宫里办一个学堂吗?有哪家学堂只有一两个人的?这些争的人只要资质不差,最后八成都能入宫读书啊!”

身边的戴柯含笑不语,却明白为何有这般场景。而明宣也想到了,应该是谢绛故意没提是要办学堂,而非只是选伴读,明宣也终于明白,为何祖父对谢绛如此重视,这般不用仔细说就能主动办事和背锅的人,真是太好用了。

这事最后即使真相大白,众人也只能怪谢绛没把话传清楚,而不是怨怪建元帝与太子。

明宣感叹过也就把此事抛在了脑后,开始研究在宫中办这个学堂的各种规矩。

明宣是这么想的,他想把这个学堂一直办下去,办成定例,不只是世家大族以及宗室等家里年过七岁到十四岁的少年能通过入学考试都可以入读,还面向全国各地那些天资聪颖的少年们,针对那些家中贫困的学生,学堂是免学费的。

其实这个学堂与朝廷的国子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明宣看不上国子监里那些混日子的人,且年纪都不小了,所以才没听祖父的建议,从国子监挑选。当然也允许国子监符合条件的人报考。

第七十一章 人心向背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择选伴读一事闹得京中沸沸扬扬的,建元帝与太子见事情愈演愈烈,连忙让人宣布了此次并非只是择选伴读,而是要办学堂,想要进学堂的学生都要考核。

这时众人才知晓这次报考学堂的范围并不只限于类似国子监那种因父祖蒙荫进去的,而是需要考试,且范围理论上面对的是整个天下适龄的学童。

这下不只是朝廷上议论了,那些平民百姓们对此更是热情满满。京城天子脚下的平民百姓识字的可不少,尤其建元帝又命顺天府衙门特意派人向百姓们宣读,保证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天子脚下的百姓们大都有一番见识,自然知道这能和太子世子一起上的学堂有多厉害,家中有聪明伶俐的小辈的百姓,很多都动了心思。

不过也有人冷嘲热讽,“你当你家那八辈祖宗都在地里刨食的儿子都能天子皇孙做同窗?这八成是摆着好看的,那些个大族里这么多子孙,这点名额哪够分啊?能轮到了咱们?”

这话一出,站着看布告的很多人都住了嘴,这时,那宣读布告的小吏听闻这话暗道不好,想起上官的吩咐,连忙说道:“你们莫要相信谣言,天子一言九鼎,又是为世子办的学堂,岂容别人滥竽充数?若你们家中却有年龄合适,且天资聪颖的学童,尽管送来,通过入学考便能入学,这入学考可是有圣上太子亲自到场的!”

小吏又示意身边的衙役,把那个说风凉话的人给抓住,那人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连忙告饶道:“小的胡说八道,还请大人饶了我吧!”

小吏冷笑道:“你这泼才,没治你一个诽谤圣上的罪名都是好的,还敢在这求饶?来人啊,把他杖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小吏话音刚落,身边两个衙役拿着板子上前直接开打,让周围围观的人唬了一跳,不敢再质疑什么,同时他们心中也升腾出一份热情与希望,若这小吏说的不是假的,他们的子孙是不是有希望一步登天?成为皇孙的同窗?还不是一般的皇孙,是太子的嫡子,将来会成为太子和皇帝的人!

不得不说封建时代,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句话能让人有多推崇,帝王家又是谁?不是宗室,不是外戚,而是那个九五之尊宝座上的人和他的继承者,明宣的身份足以让不管是世家勋贵,还是平民百姓都趋之若鹜。

等衙役们把那说风凉话的人打完以后,小吏和一行衙役们便带着这个受刑的人走了,显然那二十板子不是全部的惩罚,少不得要关进大牢一段时间。

等那些小吏和衙役走后,人群中忽然热闹起来,各自议论着此事。而其中有两个精壮的汉子,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然后悄然离开了。

两人警惕的弯弯绕绕走了很远的地方,才松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上头说的竟然是真的,还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讳,故意那么说啊!咱们幸好出头的晚,要是早了,可不是得白挨那二十杖?”

另外的那个汉子也道:“白挨那二十杖还是轻的,你们看见那小吏和衙役都是刑部的人吗?咱们若是进了刑部,你以为头会把咱们捞出来?”

先说话的这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咱们上头的也未免太难为咱们了,说是让咱们引蛇出洞,可这蛇还用引吗?幸好咱们机灵,差点没挨上打,我估计其他兄弟那里指不定也差不多,不过你说那布告上说的是真的吗?”

“嘘,你不要命了,忘了咱们干什么的了?布告肯定是真的,不过我觉得那抓人打板子的小吏八成和咱们一样,早早得了吩咐,盯着那些人呢,你想想,平常不管是刑部还是顺天府有这么快吗?”

“若是真的就好了,我家那兔崽子,学堂的夫子都说他会念书,聪明,等到时候我让他去试一试!”

“可咱们是锦衣卫啊!”

“锦衣卫怎么了?世子可是亲口说了,只要家世清白,都能报考,咱们好歹是官身,那些平民百姓都能考,咱们孩子为啥不能?”

“这么说也对啊,那些商人子弟据说都能报考,要不我也让我家那兔崽子试试?”

“试试,当然要试一试,反正入学考只用交十个铜板,就是平常百姓也能拿的出来,不成也只是浪费十个铜板,若是成了,那可就发达了,你还心疼这点钱?”

“好吧,我回头叮嘱兔崽子好好读书,若是他能出头,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咱们锦衣卫都是父死子继,老大能保证有个官身,小的就麻烦了,若是有个出身,还是别干这个比较好!”

“唉,你怎么能这么想?若是能出头,还不是圣上太子与世子的恩德,好好报效圣上他们,咱们这条贱命也算是值了!”

“你说得对,你看我这张破嘴,说不出好话来,圣上太子恩德,咱们要报答的。”

这两人的对话在京城很多地方都有相似的情景出现,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以外其他地方,也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大多数人不信,少数心存侥幸的人,带着自家符合条件的孩子一路上了京城,试图谋得那微薄的希望。

不得不承认,这次兴办学堂影响很大,连明宣这个首倡之人都觉得未免太夸张了。连太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给明宣提点的太过成功了。

太子妃却狠狠地打击道:“太子您要点脸面吧,您说的只是让明宣求父皇给他几个伴读,借此机会拉拢一些,再打压一批人,之后兴办学堂的提议可是明宣自己想的,您可不能抢明宣的功劳!”

太子闻言讪讪,连忙点头称是,只是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让人把明宣叫来问话。

明宣惊讶过后,也觉得其实兴办学堂能造成这般的影响并不奇怪,心里无端的笃定让明宣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迎着自家父王母妃好奇的目光,明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尽量说自己的想法,“当时父王让戴公公告诉我,说让孩儿求祖父给孩儿选几个伴读,可孩儿觉得,只选几个伴读怕是作用不大,便想着不如多选一些,可皇家宗室里最多能选几个伴读呢?

而且父王不要说孩儿狂妄,实际上父王提供给孙儿的几个人选,孙儿看上的并不多,父王平日里忙于公务怕是不知,这里边几个人里,纨绔虽不算多,可出众者也没几个,更多的都是平庸之人,孙儿觉得接触这些人只为了平衡朝堂局势太过浪费,若是他们不成器,像义忠王伯那几个玩伴一样,只仗着家世,对孩儿又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孩儿便想着,他们又不是皇家,子孙众多,无论哪个子孙成器,想必都是高兴的,可问题是那些大家族家中怕是也有嫡庶之分,地位高低的区别,若是长子嫡孙不中用,其他人难道就不能出头了吗?这样未免太浪费人才。所以孩儿便效仿科举,考核这些想做伴读的人。”

听到这太子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为何你没设置门限,让家世清白的人都能报考?”

明宣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是孙儿没想到,后来祖父问孩儿的时候,孩儿想着科举取士也是所有家世清白的人都能报考,孩儿这个小小的学堂,哪里用这么高的要求?”说实话,明宣若非知道这是要拉拢朝臣,一开始提议时就这么做了,只是这话不好说,让人觉得自己轻狂。

太子听了这话,忍不住感慨,“你这无心之举倒是给了父王好大惊喜啊,你可知,如今前朝民间,民心可用啊!”

明宣腼腆的笑道:“父王,既然儿子立了大功,您好歹赏赐儿子一些东西吧!”

瞧着明宣眼睛骨碌的转,太子便知道自家这个儿子不从自己这敲出什么东西来是不肯罢休的,便没好气的说道:“行了,等会儿会让戴柯给你送过去的!”

第七十六章 暗流涌动

一眼望去,只见一打扮风流的小公子哥朝着张方愚二人走来,张方愚一瞅,脸色顿时掉了下来,无奈道:“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等纨绔竟也能与小爷一同在榜上,真是老天无眼啊!”

这话一出,这公子哥顿时就急了,怒道:“张方愚你不厚道啊!怎么就有辱斯文了?我好歹能考中就不错了,怎么还这么打击我,是不是朋友了!”

一旁的谢志渊见此却忍不住偷笑,见张方愚一眼横过来,忙端正态度,说道:“贾琏,你不能怪方愚这么想,之前你不是说,为了把你那堂兄挤下去,你才参加这次考核的吗?这会儿走了狗屎运,还不兴我们说两句啊!”

张方愚话虽说的刻薄,但也吩咐小厮给贾琏加了一副碗筷,让他坐下,见他脸上反倒不见了喜色,就问道:“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这般心理脆弱了,我不过说了几句就成这样了?”

张方愚对贾琏还是有几分朋友之义的,说起两人的结识十分有趣,当时张方愚与谢志渊二人在路上闲逛,遇上贾琏这个心软又好色的冤大头,险些被人仙人跳给坑了,两人没有袖手旁观,救了贾琏一次,贾琏也因此彻底黏上了二人。

贾琏出身算是不错,但有一个不被祖父看重的父亲,哪怕父亲是嫡长子也无用,贾琏身为荣国府的嫡长孙过得日子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最近父亲与祖母二叔撕破了脸,他在家又是叔母掌权,自然更是难过。

一朝碰见了两位父亲嘴里十分出现的别人家的孩子,贾琏第一反应不是不喜嫉妒,而是觉得有靠山了!贾琏绝不是那种傲气的人,他自出生便没了母亲,早就在后宅中练就了看眼色的本事,不然也不会长这么大,也不是那种自强不息能艰苦奋斗的人物,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所以贾琏一见这两位据说和太孙交好的人物,就决定攀附上去。

当然贾琏对两人也比较感激的,他那一日见那个所谓卖身葬父的女子容貌清秀,便起了色心,谁知竟是个骗子,想要脱身时也因为不敢闹大,惹得祖母二叔教训,才想着息事宁人,陪一笔钱。

可是没想到那些仙人跳的骗子胃口这么大,贾琏自个资产真的不怎么多,平日里除了月例银子没其他的收入,父亲不管他,母亲的嫁妆也没见到过。

若是要满足那些人的胃口,贾琏只能要惊动家里,这种情况下,张方愚与谢志渊从天而降,救了他贾琏一次,这让贾琏十分感激,再加上天生没脸没皮的性子,直言要与两人拜把子,可惜张方愚他们还是要脸的,之后贾琏倒是成了张方愚与谢志渊二人的跟班。

这次在求知学院报考时,贾琏见两个大哥都报考了,隔房堂兄贾珠也被祖母二叔寄予厚望,他忍不住也偷偷报了名,只是没多久就后悔了。

后来被父亲贾赦知道了,父亲倒是没有教训他,还给他请了夫子,让他临阵磨枪,这让贾琏叫苦不送,贾琏只能硬着头皮上,可谁知他运气这么好,还能榜上有名,虽然是最后一名,但好歹是上榜了不是吗?

只是提及堂兄贾珠,贾琏就不怎么高兴了,贾珠同样也榜上有名,名次虽不太靠前,只有一百多名,但也比他这个差点名落孙山的孙山要好得多。

贾琏把这话一说,张方愚看了谢志渊一眼,忍不住无语道:“你们这算是难兄难弟?”

谢志渊不屑的瞥了贾琏一眼,道:“我和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可不一样!”

贾琏是个聪明的,想到谢志渊也有一个堂兄参加这次入学考核,好像还是头名,看向谢志渊的目光一下充满了怜悯,道:“还好我那堂兄没考头名,他考一百多名我都能想象得到二叔二婶和祖母什么表情了,要是真考了头名,那还了得?”

贾琏许是自觉有了垫背的,顿时心情好了不好,也有心情品尝美食美酒了。

谢志渊却被贾琏这个傻不愣登,没心没肺的货气的不轻,只觉得没见过这么混不吝的货。

一旁的张方愚看够了笑话,说道:“好了,志渊你和他计较什么,他又没多大的志向,大约用尽了狗屎运考上了求知学院就够他高兴得了!”

志渊一听,也高兴了,道:“你说得对,不过让这家伙高兴会儿吧,等入了学,他就知道厉害了,我就不信太孙会愿意让学院里出现贾琏这种货色,哼哼!”

这话一出,贾琏顿时食不知味了,吓得不轻,哀求问道:“两位哥哥,是不是有什么风声,能不能先透露给小弟知道啊!”

贾琏可不敢不当真,他可是知道,若是自己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学院或者太孙给退了,那迎接他的可不是小打小闹,首先他家老爷就得先下手掐死他。更别提一心向着二房的祖母,还有二叔了。

志渊挑了挑眉,道:“还是不和你说比较好,还能让你高兴会儿,也算做个饱死鬼!”

“不不不,”贾琏哭丧着一张脸,说道:“还是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志渊施施然的从贾琏手里把酒壶抢过来,给自己倒上,然后又给方愚满上,才道:“这个嘛,这可是秘密,懂吗?”

见贾琏都快哭出来了,方愚也有些不忍心,咳嗽了一声道:“要不让贾琏早点知道,早死早超生也好啊?”

贾琏这下真的要哭出来了,“我就知道,我这么可怜的人怎么可能走狗屎运,这狗屎运后面是不是有大坑?早知道我没有参加这次入学考核就好了,早知道我就不检查把错误改正了,呜呜!”

这么丢脸的动作贾琏做起来丝毫不违和,但却让张方愚与谢志渊觉得十分丢脸。

谢志渊有些后悔自己为何非要招惹贾琏这个家伙,当初怎么应不住他死皮赖脸的纠缠呢?

张方愚也没想到这样,看着左右被贾琏吸引过来的目光,张方愚也恨不得把脸捂住,忙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太孙也没明说,只说那些在学院混吃等死的肯定不留,这次选的人有些多,学院会采取宽进严出的方式,只说若是违反学院规定说会被开除,或者没有达到学院毕业的标准,会一直留级,不准毕业,当然也可以选择退学。”

张方愚话才说完,原本抱着侥幸心态的贾琏这下彻底无望了,他原本还以为眼前这两人作弄他的,可听这话一点侥幸都没有了,他原本就觉得自己能榜上有名太过侥幸,没想到后头还有难关要过呢。

张方愚也发现自己的安慰似乎反倒让贾琏更加伤心,不由求救的看向谢志渊。谢志渊摇摇头,道:“你还是别说了,贾琏这家伙,平日里就不学无术,连这次考入学院也只是侥幸,你觉得不难的地方,对于他来说,是正好戳中了死穴。”

想了想谢志渊还是没有继续落井下石,给贾琏提了一个有用的建议,“你回去以后还是找你父亲,让你父亲给你寻一个夫子,好生先学着,总不能入了学院还是最后一名吧!然后呢,再找人打听一下,学院的规矩有哪些,千万记在心里不要触犯,不然的话,犯到太孙手上,我们两也救不了你,剩下的嘛,就只能看老天爷保不保佑了!”

这会儿贾琏的心跟浸在黄连水里似的,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当初那个非要去报名考试的自己给掐死。毕竟一个是从始至终都没上进心,另一个好不容易看到点盼头,进了学院,偏偏被人赶出来了。两种可能的话,贾琏宁愿选前一条。

见贾琏萎靡不振,张方愚给了谢志渊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这家伙虽然是自己撞到他们手上的,但是看在也是熟识一场的缘分上,还是别把贾琏吓得太狠了。

而且这对于贾琏这种只靠着运气,再加上家世进入学院的学渣来说,更严格的教导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若是好运得到了太孙的看重,那他就因祸得福了。

谢志渊也点了点头,对贾琏道:“行了,别在这哀嚎了,快些回去找你父亲商量吧,再说在榜的纨绔子弟也不少,你要是速度快点,到时候做的准备充分,不见得是你倒霉。”

贾琏抬头看了看两人,顿时恍然大悟,边走边道谢道:“谢谢两位大哥提醒了,等贾琏在学院与两位兄长再会!”

贾琏飞快离开的背影,让张方愚笑呵呵的道:“你看,贾琏这种纨绔也有可以挽救的地方,最起码听劝是吧!”

谢志渊嘴硬道:“也就这点好处了!只希望他真的听进去了,不然的话,我可不会让他成为我的拖累。”

荣国府东边大院

贾琏还不待小厮通报,便闯进了贾赦的书房,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一进来便瞧见自家老爷正红袖添香的场景,登时被贾赦骂了个狗血喷头。

等贾赦这边把千娇百媚的姨娘遣走以后,才咬牙切齿的道:“你好好和老爷我说一说,到底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让你跟被狗撵似的!”

贾琏想要辩解自己不是狗,若自己是狗,那老爷是什么?只是刚抬头瞧见贾赦恼怒的表情,顿时就不敢狡辩了,连忙道:“老爷,是有急事求您帮忙的!是关乎儿子在求知学院的大事!”

贾赦一听,正扶须的手一顿,看向贾琏,道:“说清楚!”

贾琏忙道:“老爷也知道儿子好不容易考进了学院,刚儿子在外碰见了太子妃娘家侄儿张方愚与谢阁老家的孙儿谢志渊,他们也俱都考上了学院,但是给了儿子一个消息,关乎儿子的前程。”

贾琏忙把当时与张谢二人的对话给贾赦复述了一遍,原本贾琏倒也不敢指望一向不管事的父亲,只是前不久发现父亲与二叔祖母呛声,竟然也没落下风,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父亲虽看着窝囊,但也是有本事的,所以也敢依靠贾赦说些事情,好歹老爷是关心自己的前程,总不会故意坑自己。

贾赦听贾琏说完以后,慢慢扶须沉思想着什么,才忽然道:“你这逆子倒也有些用处,好歹交了两个知心的朋友,太孙可能会好好整治这些入考的学生一事,我倒是没听到风声,不过最近太孙确实吃了个亏,忍不住针对你们这批学生里那些吃干饭的倒是极有可能,你确实得好好准备!”

说到这,贾赦眼神一瞪,道:“你这小子这阵子不要出门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了,老爷给你请的那胡夫子还未辞退,你继续好生与胡夫子学,若是入学后被赶出来了,老爷便不认你这兔崽子!”

说完便不管贾琏了,转身离开书房,朝宁府走去,这次宁府的贾珍也勉强擦着边考上了求知学院,有这等消息,给敬大哥卖个好也是好事。贾赦想道。

贾赦到了宁府,见到贾敬时,看见贾敬正在哄着新出生的小女儿,瞧见这女孩,贾赦便想到自家母亲倚老卖老,想给这女孩取名叫惜春的,面上不由有些臊得慌,这女孩论起身份来,可是宁府的嫡长女,他们荣府里只有二房那个元春是嫡女,他女儿只是庶女,随着元春的名字起名也就罢了,可这个可是敬大哥的心头肉,也不知母亲是不是被二房的哄得傻了,还敢得罪敬大哥。

瞧见贾赦过来,贾敬的态度只是平常,一心哄着刚取名叫贾玟的小女孩,贾赦也不敢造次,连忙把自己从儿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敬大哥。

贾敬原本还不以为意,听到最后心里不由一动。原本贾敬是想和荣国府彻底撕破脸的,毕竟废太子的事情上,荣府做的太过,且上头两位绝不会对荣府再有什么怜惜之情,也不会有人说自己凉薄。

可听贾赦这话里的意思,贾琏那个傻小子竟然和太孙众所周知的两位玩伴搭上线了!这就让贾敬有些不敢动手了。毕竟他也底气不足,贾珍那个孩子虽说由舅兄教训了一番,到底知进退了些,可也算不得能顶立门户的人,自己的小女儿偏偏又是女儿身,他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和荣府分开就有些不智了。

贾敬又深深地看了贾赦一眼,他不太相信自己这个曾在宫中当过废太子玩伴的堂弟真的一点心眼也没有,他这次来难道是察觉了自己的动作?

心里这么想的贾敬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十分感激的对贾赦道谢,然后像往前一样和贾赦说了说话,就送着贾赦离开,只是等贾赦离开以后,贾敬不放心的让人查了查,看看贾赦是不是对自己说了假话,再说其他。

第七十七章 学生自治

东宫

明宣软着身子半躺在椅子上,听张方愚与谢志渊说最近外边的风向,明宣饶有兴致的问道:“外边怎么说我的?瑕疵必报?记仇?”

张方愚与谢志渊闻言面面相觑,就是与明宣相处很久的张方愚也忍不住苦笑,道:“太孙明察秋毫。”

谢志渊如今在明宣面前有些拘谨,也许是从玉真观那个不沾世俗的地方出来以后,迅速被那迎面而来的红尘俗事所沾染,在祖父叮嘱过君臣有别以后,谢志渊心中早已回不到以前对待明宣的态度上。

对此明宣似有察觉,看向志渊的目光带着疑惑可惜,但也没说什么,权当这是成长的代价吧,就是他堂堂太孙,也不是得摔个跟头?

虽是这么想,明宣也没对待志渊有什么变化,只说道:“志渊,你和方愚回去也看看我拟定的校规,你们两个好歹是我的脸面,到时若是你们犯了错,可不要指望我会留情啊!”

说着明宣从桌子上摸出两本厚厚的书,扔给二人。

两人连忙接住,张方愚稍微目测了一下这本书的厚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向志渊,志渊也苦着脸翻了翻,然后倒抽了口凉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孙,这本书全是需要遵守的校规啊?”

明宣挑了挑眉,道:“当然!这可是我废了好长时间,才拟定出来了,特意为学院的学生量身定做的,好好洗一洗某些人身上的骄纵之气,本太孙办学院自然不是玩的,那些人既然敢算计本太孙,把他们家那些个歪瓜裂枣送来,本太孙也不好报复回去,只能勉为其难的帮他们把这帮人好好紧紧皮,好歹教出个守规矩的人,不给家族惹祸,权当本太孙送给他们的礼了!”

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张方愚小声提示道:“太孙,我和志渊也不是那种人,就不用守这些规矩了吧?”

明宣一听,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方愚,道:“表哥说的哪里话,既然都是一个学院的学生,当然得一视同仁,就是本太孙,也特意给祖父说过了,除了规定的休沐时间,本太孙会一直待在学院里。”

这话一出来,让张方愚和谢志渊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是谢志渊有些担忧道:“太孙住在宫外没关系吗?”

明宣摇了摇头,道:“这个没关系,我又不是没在宫外住过,主要是宫中也太过拘束,我呢,以前想帮祖父父王的忙,结果发现根本玩不过那些老狐狸,既然如此,反正我年龄还小呢,玩不过那些老狐狸,学院的这些连狐狸都算不上的小鹌鹑,我还是能摆弄的动的。”

说这话时,明宣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张谢二个小‘鹌鹑’见了更是忍不住吓了一跳,怀疑太孙究竟受了多大刺激,竟然下手这么狠。

张方愚也不敢怀着侥幸之心,拿起那校规翻看起来,让张方愚庆幸的是,这校规看着多,但多半说的是那些细碎小事,比如每日辰时正起床早读温习功课,半时辰后结束,然后到食堂用膳,用膳完毕后再回去上课,学院开设的课程有很多,按照各自的课表上课,到中午有一个时辰的用膳和休息时间,下午继续上课,一直到申时才下课。

这课程看起来并不特别恐怖,但让张方愚惊讶的是,很多礼节上的步骤,其实都被省略,平日里除了面对师长以外,同学之间都只用简单的颔首礼代替,比张方愚想象中的太孙会借助各种繁复的礼节折腾人是不同的。

只是礼节虽少,但更多小处都不允许犯错,比如衣着方面不能出错,比如遵守时间,一旦迟到会被罚站在门外等等。可以说规范的十分详细,一字一句找不到其他歧义,姑且这算是优点的话。

张方愚还真没看出有太孙故意为难众人的意思,比起其他类似的学院,求知学院有些地方的校规只能说更轻松,最起码学院没有动不动就要打人的习惯,不由有些疑惑的看向明宣,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宣看向志渊,志渊似乎有些明白明宣为何如此,他道:“虽说太孙规定的比较繁复,看似没有那种天下闻名的学院规矩厉害,可问题是,对处罚的执行是否能按律执行,不会打折扣。”

明宣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志渊一语中的,其实这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就是宫中,若是我用宫中的规矩严格约束众人,那到底显得我小人之心,且就是宫中,如此苛刻的宫规也不见得能严格遵守,到时我若是太严,就未免给人留有口实。

所以我索性就按照寻常学院的规矩,只是为了到时处罚时不会模糊不清,我就索性把方方面面都规定好了,不会有什么模糊的地方,且我已经请了曾伺候祖母的戴柯戴公公作为监督,他最是公正严厉,我定下的规矩只有这么多,看你们的表现想来这些规矩并不算出格,那这些规矩你们自然得好好遵守。”

张方愚恍然,问道:“太孙是想用法家之术约束众人,也是仿军中行事,令行禁止,但又不像军中规定那般动辄就要行军法?”

明宣见眼前两人理解了自己的想法,顿时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虽请了戴公公带人监督,但戴公公毕竟精力不足,且我不想学院有太多无关人员,便想了一项学生自治的制度,你们呢,若是能通过我开学以后设定的考核,便能成为我的手下,管束诸多学生,不过你们的位置并非是一直不变,在一定的时间后,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更换管理人员。”

张谢二人一听,首先觉得有些不对,学生自治显得对师长不太尊敬,但是想到眼前的人是将来朝廷的君王,又觉得这制度倒也正常,而且这学院本就是太孙首倡,太孙也要学如何统御下属,管束一个小小的学院的学生,倒是显得并不夸张。

且二人也觉得之前在心里非议太孙公报私仇实在不该,只看太孙的计划,想来太孙早有打算,那些个纨绔不过是自个跳出来的给太孙当踏脚石的。

也不用太孙特意动手,只用学院的制度,就能让这些纨绔叫苦不迭。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这才能显现太孙的行事手段啊。

尤其是谢志渊,只觉得自个先前的那些小心思实在是太过不堪,自己纠缠于争夺家中资源时,太孙已经从挫折中站出来,也找到了回击的办法,也并不沉浸于报仇,只一心锻炼自己。

想到这谢志渊看向明宣的眼神里都带着崇拜,这让明宣想起了自个当初弄出橡胶时志渊的表情,不由点了点头,他不管志渊曾经做错了什么事,但在他看来,志渊虽有些偏激,可也是他当初交好的朋友,只要志渊改过就好。

想到这明宣决定和志渊坦白,而且明宣不太相信志渊真的像别人揣测的那般工于心计,所以明宣怀疑志渊身边怕是出了问题。

张方愚和谢志渊两人从东宫出来时,手中拿着不少东西,各自面对面的苦笑,让来接谢志渊的小厮见了十分惊讶。

只是这小厮没发现的是,他家少爷看见他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冷色。

待谢志渊坐上马车后,这个名叫学文的小厮就追问道:“少爷刚才怎么苦着脸,太孙不是赏赐了您不少东西吗?”

说着话,这叫学文的小厮还看向谢志渊从宫中带来的东西。谢志渊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不耐,但面上却仍还带着苦恼,道:“这些不是赏赐,是太孙写的关于学院的规定!让马夫快点,我还要回去请教祖父问题呢!”

解释了一句,志渊便合住了眼睛,闭目养神,学文欲要追问,见志渊这般情况,也不敢再说什么,出了马车,坐在门上吩咐马夫道:“还不快点,少爷要回府了!”

马车忙恭敬地道:“好嘞!”

志渊闭目养神没多久,便刚听到耳边那个被祖父放在自己身边的,据说是父亲最信任的管家的儿子学文,在提醒道:“少爷,咱们已经到家了!”

谢志渊这才睁开眼睛,稍微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衣服,才拿着从东宫带出来的一沓东西出来。

学文想要接过来,被谢志渊拒绝,并说道:“祖父在那?”

学文有些悻悻,看向门房,问道:“今日老太爷在家吗?”

门房忙道:“今日老太爷休沐,没有出门!”

谢志渊没管狐假虎威的学文,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便转身离开,直接走向了祖父谢绛所居住的静心堂。

走到门口见一个面目忠厚身着简朴的男子正好出来,那男子见了谢志渊忙行礼道:“老奴见过三少爷。”谢志渊这一辈男子排行三,故而此人称谢志渊为三少爷。

谢志渊没空和这人寒暄,便道:“原来是管家,祖父可有空?”

这管家乃是谢绛最为信任的人,对谢志渊也较为了解,他知道这位三少爷自从从玉真观回来,性情愈发阴郁。今日倒是有些不同,虽面上带着几丝郁闷,但眉间愈发舒朗开阔,让人见了就知道这是一个美哉翩翩少年。

管家虽好奇这位三少爷遭遇了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忙道:“老太爷正评鉴刚写的字画呢,老奴这就去通禀!”

管家才进去没多久,便出来请谢志渊进去。

谢志渊进去以后,见自己祖父正在书桌旁品鉴字画,忙上前行礼道:“孙儿志渊拜见祖父,祖父安好!”

谢绛抬头瞧见自己的孙子过来,忙招呼道:“过来瞧一瞧,看看祖父这幅画怎么样?”

志渊也没客气,上前一观,看了赞道:“祖父的字写的愈发老辣了!”

谢绛哭笑不得,道:“得,你这孩子,你这意思是老夫这画拿不出手是吧!”

志渊没说什么,只恭敬地道:“这是您这么说了,可不是孙儿。”

谢绛也知道自个的画一直十分匠气,比起自个的字差的太远,有自知之明,倒也不觉得志渊说话冒犯。只是叹了口气道:“唉,若是老天爷能赏赐我几分画画的天赋该多好!”

志渊在一旁说道:“祖父这么说就让别人汗颜了,人都有长短,您还想着十全十美不成?”

谢绛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会哄祖父开心!”

说着谢绛把画收了起来,问道:“你刚从宫里回来,可是太孙有什么吩咐?”

谢志渊摇了摇头,道:“太孙把新拟定的学院校规给了孙儿和方愚一份,说让孙儿熟记,不要让孙儿丢了脸。”

说着谢志渊把那本求知学院校规交给谢绛,让谢绛一览。

谢绛有几分失望,以为外边的传闻太孙会公报私仇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平日里行事谨慎的原则让谢绛没说出什么话。

只是翻看了那本校规以后,谢绛眉目间却愈发凝重起来,谢绛翻看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把一本校规全看完了,老辣的谢绛一眼看出了其中包含着的东西,合上书叹道:“有此太孙,是国之幸啊!”

谢志渊没想到自己祖父对太孙评价这么高,不由好奇的问道:“祖父,您看出了什么啊?”

谢绛叹道:“看出了什么?老夫看出了太孙的才华,看出了太孙的克制,也看出了太孙的野心!”

谢绛时一路上从底层上来的,他本是农家子,只是读书有些天赋,又赶巧碰上一位欣赏他的帝王,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他在太孙创办的这所学院中多少看出些端倪来,这求知学院的规矩虽繁琐,但教导出来的人即使不是人才,也不会出现那种国之蛀虫,民之祸害。

太孙有这个学院出来的人做底子,将来也不会受到庸碌之臣掣肘,比起太子来处境绝对要好得多。更让谢绛稀奇的是,圣上与太子默许了太孙的行事。

这让谢绛诧异的同时,也明白这位受太子圣上喜爱的太孙,如无意外不会是一位守成之主,这也是谢绛说太孙有野心的原因。

第七十八章 志渊处境

谢志渊从祖父谢绛的书房里出来以后,迎面而来的便看见自己的小厮学文在外等着,面色不变地吩咐道:“祖父让我把这份东西送给三哥,你去一趟吧!”

说着谢志渊把自己从宫中多带来的那份关于学院的规则细则交给了学文。学文眉目间飞快闪过一丝喜色,瞧见自己主子似乎有些愤愤,连忙收敛了神色,说道:“学文知道了!”

转身离开的学文也没看到身后谢志渊的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厌恶。

学文当然知道自己的真正主子是谁,这府上以后终归是大老爷的,大老爷那边两位少爷才是老太爷真正看重的人,自己伺候的这位三少爷虽能得老太爷几分怜悯,可也没什么用啊,等老太爷一走,这位爹不亲娘不爱的三少爷可是少不得要前途无亮了。

而且更让学文确定不会敞开心扉把这位三少爷当做主子看待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学文的父亲是当初大老爷安插在二老爷身边的人,他这做儿子的为了父母的安危,自然只能听从隔房大老爷的意思。

当然学文很是机灵,他即使是个下人,也知道如果只是给大老爷传一些消息,那倒是没什么,但若是要害三少爷,那到时候事发大老爷那边可不会保他。所以学文到谢志渊身边时间不短,也一直比较安分的。

而且在学文看来,自己伺候的这个三少爷从道观回到家里,多少有些小家子气,谨言慎行的样子不像大家少爷,这般人物也不需自己和主子真正的忌惮。

只是好景不长,学文没想到三少爷还有翻身的一天。三少爷竟然有幸与当时还是七王爷世子的太孙十分亲近,又恰逢圣上废了废太子,改立七王为太子,三少爷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不仅原本对三少爷这个儿子不太亲近的二老爷夫妇,忽然对三少爷嘘寒问暖,连老太爷对待三少爷也是更看重了几分。

这就让大房的两位少爷不满了,尤其是在二老爷不受看重的情况下,二老爷到如今只是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大房素来对二房即警惕又轻视的,可二房突然出了一个很可能受太孙看重的人,一向弱势的二房突然有可能踩到大房头上,学文的真正主子自然就不满了。

再加上自那以后,二房的二老爷夫妇与三少爷的同母长兄二少爷也狐假虎威,对大房底气足了不少,这让大房更加忍不了了。

所以学文从原本不受真正的主子重视的境地,突然变成了大房暗中针对二房谢志渊的主力军。

学文倒也有些小聪明,他知道真正的主子对三少爷恶意满满,但是也清楚,老太爷对从小在玉真观长大的三少爷还是十分看重的,这谢家终归是老太爷做主,因此也不敢害三少爷,便给大老爷献上了一条阴毒的计策。

要不说千万不要小瞧小人物,学文虽是家生子出身,当然谢家不过是从谢绛才起家,在谢绛之前,谢家是农家出身,连伺候的人都没有,更遑论家生子,学文的祖父当年因家世败落,又患上了重病,无钱医治的情况下,被谢绛救了,之后便自卖自身,给谢绛当了随从,只是不如如今谢绛身边的管家受看重。

学文的祖父到底年幼时读过几本书,在当时已经中了进士的谢绛眼里不算什么,但在谢府里也是地位较高的,只是赶不上当过谢绛书童的管家。

那时学文祖父还算得用,只是好景不长,学文祖父曾经大病一场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后来一场风寒便去了,留下学文的父亲与祖母二人,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在谢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谢绛看重的管家对学文祖父本就是竞争的关系,见学文祖父死了,没落井下石都是他心性好,只是撇在一边不管,别人都说这位管家心性仁慈了。

只是这位管家虽没动手,自有很多其他人落井下石,借此讨好管家,所以学文的父亲祖母日子过的也好不了哪去。

在这种情况下,学文的父亲好不容易长大,因为幼时的见闻,自然对权势十分渴望,正好碰见了心胸狭隘的谢绛长子,如今的大老爷,他虽有几分才学,勉强考中了进士,对同母的弟弟也竭力打压,不肯让他有出头的机会。

可谁知这一向懦弱的弟弟竟然生了个好儿子,谢志渊出生时虽天生体弱,但是被谢绛家中的玉真观的清源道长看中,亲自收为弟子,并养在道观。谁不知道玉真观在大周的地位。

这位大老爷生怕自己的二弟凭着谢志渊重新得父亲谢绛看重,分走他早属意的资源,便未雨绸缪,把学文的父亲安插在二房,平日里传一些消息。

只是让这位大老爷庆幸且不屑的是,他的二弟是真的扶不起来,这么些年儿子养在道观,也没能凭着这个儿子受到父亲谢绛多少看重,还是跟以前一样,考中了个举人都很是勉强,后来凭着父亲谢绛的面子,勉强在工部谋了个小官,这些年不过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当然这位大老爷也没把安插在二弟身边的学文父亲给撤走,毕竟学文的父亲到底只是凭着一股野心,才能让谢大老爷看中,算不上多得用的人,谢大老爷自然没有多重视。

而学文父亲到底只是做奴才的,主子不重用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忍耐,不过他也到底有几分能耐,渐渐地被谢二老爷,也就是谢志渊的父亲看重,成为谢二老爷最看重的人,学文的母亲便是谢二老爷的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嫁给学文的父亲。

眼见着学文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学文父亲心中始终怀着隐忧,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所希望的那般发展,随着谢志渊从道观回来,据说得了七王世子的认可,甚至还可能成为七王世子的伴读,那时谢大老爷便心生警惕。

谢大老爷垫摸了一下手下的人,诶,发现有一个以前安插在老二身边的人可以用,因此便吩咐学文的父亲想办法接近自己那个刚从玉真观回来的侄儿。

不怪谢大老爷警惕,玉真观是何等地方,即使侄儿志渊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有玉真观这个人脉在,侄儿想要上进也不会没有办法,更何况侄儿确实聪慧,谢大老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谢绛对哪个孙儿如同谢志渊一般看重。

当然谢大老爷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大的有些迂腐,如今还在考举人上蹉跎,小儿子比志渊小一岁,年龄差的不多,也有几分文才,但在自己父亲那里就看不上了,还时常叹气,不如志渊聪慧云云。

这就让自视甚高的谢大老爷警惕了,谢大老爷年轻时警惕着弟弟,可他自个才能不够,这么多年也白费了父亲谢绛培养,在官场上仕途并不太顺利,所以便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

如今发现自己的父亲有意培养侄子,自然不满,只是谢大老爷不敢和谢绛顶,便又起了阴毒的心思,试图把侄子给废了,不过谢大老爷其实不至于非要伤及侄子的性命,只要侄子不挡道就行,只是谢大老爷没想到,自个当初随手安插在二房的棋子给了他一个惊喜。

学文的父亲接到谢大老爷的要求,自然不敢怠慢,只能把自己儿子放到谢志渊这个三少爷身边,让大老爷满意。

而学文也机灵,他知道自己父亲的境遇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便没想过真心伺候谢志渊这个三少爷。学文虽然听说了三少爷与那位七王世子有交情,三少爷可能会成为伴读,但这对学文来说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

等三少爷长成足以和大老爷对抗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且学文不敢赌三少爷会护着自己与父母,所以学文索性直接投了谢大老爷。

学文想的简单,若是大老爷把三少爷打压下去,三少爷便没了一步登天的可能,自己替大老爷监视三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当然学文的胆子不会大到害死谢志渊,在谢大老爷听说了七王爷变成太子,七王世子变成太孙时,便方寸大乱。谢大老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学文下药毒死谢志渊。

只是学文不敢,学文便想了个办法,说这样容易暴露,不如让三少爷谢志渊身败名裂,让太子太孙不喜,三少爷自然不能威胁他们了。

谢大老爷也觉得学文这个办法不错,便让学文想办法,该如何让谢志渊身败名裂,学文无奈之下,见到自己母亲信佛,忽然想到所谓佛道不容,自家这个三少爷是修道的,若是转去修佛,不就是欺师灭祖吗?便把这计策献给了谢大老爷。

谢大老爷听了觉得不错,没多久,谢大老爷便再次把学文召来,让学文在三日后拖延住谢志渊,让他在恰巧的时间内出现在玉真观不远处一个巷子。

谢志渊赶走所有伺候的人,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十分茫然无措。今日在东宫时,自己和方愚刚从太孙那出来,便被一个陌生的太监拦住,要带走他们。原本志渊以为是有人设计太孙,可谁知方愚见了那太监十分客气,乖乖的跟着走了。

等到了地方,谢志渊才知道自己见到的这个太监是太子的人,而要见他们的正是太子。

谢志渊茫然的看着太子交给他的一些证据,脑子好似被锤子劈开了一样混混沌沌的,等出了东宫的门,也没管身后方愚诧异与愧疚的眼神,径直离开。

等见到了学文,谢志渊才回想起在东宫的事情,只觉得心头大乱。只是在道观的十几年里,谢志渊修道也修出了一点本事,努力保持着平常的样子,到了家里,还记得给祖父请安。

谢志渊刚才在与祖父说话时,差点忍不住要问祖父他知不知道学文与伯父的算计,还有玉真观那件事,他原本就觉得奇怪,他虽早就知道学文好似有异心,一直防备着,但没想到自己早就被算计了,还被方愚认为是策划玉真观那场闹剧的幕后黑手。要不是太子英明,调查了始末,他这个被算计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最后谢志渊还是忍住了,谢志渊想到玉真观发生所谓那骗子卖身葬父的闹剧以后,自己祖父欲言又止的眼神,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想来是祖父为了伯父,将计就计,索性让太子太孙认为自己为了玉真观,让玉真观在太子太孙面前装可怜,把指使那骗子的幕后黑手佛门给算计了,让太子太孙对佛门不喜,彻底站在道门这边。

想到这谢志渊便不由满身阴冷,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骗子背后是佛门,这种牵涉到道统之争的事情,自小受到熏陶的他如何会想的这么简单?只凭让太孙亲眼见到佛门的肮脏手段便能让道门一直兴盛下去?怎么可能?这玉真观之所以兴盛,不是因为他是道门,而是因为有玉真师祖啊!

谢志渊即使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即使是玉真师祖在时,也不会让皇家对道门优待,如今又怎会奢望更多的优待呢?

而他的伯父不知伙同了佛门或者其他人,一起给他泼了身脏水,连玉真观都可能被连累到,祖父竟然只想着把此事遮掩住,故意息事宁人,丝毫不顾他的委屈。

谢志渊心寒之余,也不由对太子和方愚多了几分感激,谢志渊相信,此事太孙定然是不知道的,想必太子和圣上不会让太孙在这种道统之争中表态。而方愚那日虽怀疑自己,并与太子禀告了此事,但肯定是对太子求了情。

不然后来太子不会查的如此仔细,还还了自己清白,这次见自己的意思恐怕也是看在方愚与太孙的面子上。

谢志渊此时真的庆幸自己认识了太孙,不然一个刚出道门,不谙世事的小道士,碰到了自己那狠心的伯父,又有虽疼爱自己,但以家族为重的祖父,他这个小道士恐怕早就众叛亲离了吧?

第七十九章 志渊想通

再见到志渊时,张方愚心中十分忐忑。张方愚自个十分清楚,他先前的作为算得上是无情无义了,只是他也有他的想法和苦衷。但是张方愚仍不愿因此失去一个朋友。

让张方愚稍微庆幸的是,志渊的表情虽有些冷淡,但也没有不理自己。

只是两人坐下以后,相顾无言,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张方愚紧张之余,还是先开了口,道:“对不起,志渊!我”

“你不用道歉,我不是不识好歹,若是你先告诉我,太子怕是都不会允许我待在太孙身边了,你这么做恰巧证明了我的无辜。”谢志渊淡淡回道。

谢志渊对待张方愚也有些别扭,他知道张方愚的做法虽显得无情,但这是最聪明的做法,但也是明哲保身罢了。

谢志渊不会怨恨张方愚,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他知道方愚虽是太子妃的娘家侄儿,比起他来与东宫更加亲近,甚至在太孙还未恢复身份时,方愚便与太孙有了多年的交情。

谢志渊发现,在面对着太子和东宫所有人时,方愚一直十分谨慎,甚至到了刻意恭敬的态度。这一度让谢志渊十分不解,甚至怀疑方愚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东宫和太子。

可是今日,谢志渊猛然发现,方愚那么做应当是有自己想法的,而且昨日太子对待方愚的态度虽算不上多亲近,可是却很看重。这点很少见,京城谁都知道,太子做事雷厉风行,不肯通融,很少有人能让太子看重。

如今这些士族勋贵里的年轻一辈,被太子看重的更是少之又少,太子对待方愚的看重绝非是因为所谓亲戚情分,或者是方愚与太孙的交情。那么太子对方愚的看重就值得探究了。

谢志渊当然清楚,方愚年纪虽轻,比之太孙大了两岁,可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同龄人的佼佼者,在科举上也有所建树,早早考中了秀才。如今虽没有考中举人,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太孙那,方愚充当的是保姆的角色,这从方愚平日里的交际就可以看得出来。

要知道方愚这个年龄的人多数是和世交家里的同龄人一起交际,可出乎意料的是,方愚却从小与太孙最为亲近。谢志渊不认为这只是巧合,那时候的太孙可还是扮着女子,那个年龄的方愚会愿意带着一个女孩子玩耍?

即使住在道观多年,但谢志渊不是玉真观那些普通的小道士一般不知世事,他深知若不是有人故意如此,方愚和太孙未必能交好这么多年,男女有别不是虚话。

且和方愚交好这么长时间,志渊发现方愚竟除了家里的堂兄弟与太孙以外,再找不到特别亲近的人,这就很让人毛骨悚然了,志渊甚至怀疑,是不是方愚也在陪着太孙当做女儿养。

想到这,谢志渊不由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都是看似是家族备受宠爱的孙子,可是遇到了家族大计,都是被抛弃的对象。

他要为大伯的愚蠢恶毒承受不该属于他的冷待,而方愚,若是太子太孙没有上位,方愚一个二房嫡子又算得了什么?方愚可以看做是太子妃娘家对太子的支持。只是方愚比他幸运,太子得以上位,方愚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可即使如此,方愚行事仍如此谨慎,让人嗟叹。

张方愚并不知道志渊心里的复杂想法,但是对志渊这个好友,方愚还是十分珍惜的,他道:“志渊,不管你心中对我是如何的看法,可作为朋友,我得告诫你几句话。

太孙虽心软,可太子却不是心软的人,如今太子把真相告知你,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谢志渊一愣,他自然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还忍不住问道:“我一个半大的小子,能为太子做什么?”

张方愚摇了摇头,告诉谢志渊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要知道太子的眼光很高,若你是无关的人,太子顶多看看你家的热闹,并不会插手,这样还会得罪谢阁老,你不是傻子,我也不瞒着你,太子这么做大半是为了太孙,另外的原因就是看你本身还算聪明,可是可以雕琢。

不过作为朋友,我得说,这是你的机会,你要知道,你在谢家的处境并不好,若是能得到太子赏识,谢家人不管是羡慕嫉妒,都不会再影响到你,而你也不用再与谢家其他人追逐谢阁老的资源,在谢家,你也就有了底气。

至于将来,你从小不在家中长大,又是次子,想必会作为旁支分出去,到时你若是能有所作为,也不会被家族其他人欺负。”

听着方愚为他分析的情况,志渊呆愣着不说话,要说志渊心里对所谓的家族有多大好感是不太可能的,只是志渊心里放不下对他十分关爱的祖父,哪怕祖父故意隐瞒大伯的作为,甚至将计就计,让人误认为大伯栽赃他的事情是真事。

可是这些年在道观长大的他,对祖父无法视而不见,尤其是在太子已经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大伯怕是讨不了好,那祖父会不会备受打击?

志渊虽没说话,但方愚多少也能猜到志渊的想法,方愚继续道:“而且你若是得了太子提拔,这对谢家,对你祖父都有好处。你该清楚,若不是太子清楚,太孙认同你这个好友,你的大伯还能好生活到今天?

算计太孙是什么罪名?更何况,对待太孙的事情上,太子一向不会轻饶那些胆敢对太孙下手的人,你以为你家能例外?即使有谢阁老在,谢阁老在圣上那的面子能让太子和圣上消气吗?

而且谢阁老为了息事宁人,将此事嫁祸于你,你当太子真的没有脾气吗?”

志渊恍然,着急问道:“那这次祖父会不会有事?”

方愚摇了摇头,道:“这你可为难我了,我那知道?不过此事不过是谢阁老教子不力,就是太子不喜,圣上也不至于有多重的处罚。”

虽听方愚这么说,志渊仍然心里清楚,惹了太子不高兴是什么好事不成?若是自己能得了太子几分赏识,好歹让太子看在自己的份上不要重重处罚祖父才是。

志渊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方愚,我明白你的苦心,以后我会效忠太孙,不会让太子失望!”

听志渊说效忠太孙,而不是太子,方愚暗道志渊聪明,很明显太子不是为了给自己找完全效忠的下属,要不然一找一大把,那轮得到志渊这个半大小子,还不是看在太孙的份上,效忠太孙的话,比起所谓效忠太子,要让太子高兴的多。

方愚含笑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到时太子和太孙都不会亏待你的!”

第八十章 明宣知晓

既然已经挑明了,志渊也有心关心方愚的事情了,他实在好奇方愚的事情,只是志渊到底还有分寸,只隐晦的问道:“你是在为太子殿下做事吗?”

方愚闻言一愣,看向志渊的眼神带着冷厉,让志渊吓了一跳,但很快,方愚就恢复了正常,温和说道:“殿下手下能人辈出,哪轮得到我说话,不过是太子殿下看在太孙的份上,拉我一把罢了。”

方愚虽这么说,但志渊却不怎么相信,且不说先前那个眼神,太子对待方愚的态度可不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外戚一般。

只是志渊也知道轻重,明白这是方愚的禁忌所在,也不再追问,便说起了其他闲话。

张方愚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回想起志渊的问题,脑子也停留在过去那段回忆里。

其实张方愚知道,太子一定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帮助志渊,不是因为志渊是他这么些年除了太孙以外唯一的一个交好的好友,而是志渊的处境与他的过去实在有些相像。

他有当初误打误撞闯到身边的太孙伸出援手,但志渊却不行,若是没人伸手救他,志渊怕是真的再无前途。

让他庆幸的是,志渊并未真的掺和进那些污糟事里,太子调查出来的真相让他无法对志渊的处境视而不见。也是因此,向来明哲保身的他才会向太子求情,请太子把事情真相告诉志渊,拉志渊一把。

所幸志渊听劝,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今时今景,让方愚脑子里总忍不住回想过去的事情,这让方愚心情低落不少。

方愚仍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受父亲喜爱的场景,他出生时,母亲便因难产过世,父亲兄长对他有芥蒂,祖父祖母虽慈爱,但父亲不是嫡长子,也不会太过插手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在家中一直是有些受冷落的存在。

因为这般处境,他小时也容易被人欺负。家里人对他的处境也一直有些漠视。直到装扮着女孩子的太孙到他家玩耍时,看上了他做玩伴,家中祖父父亲对他才有几分看重,太子妃姑母这才出手改善他在家中的生活。

可以说他出生起便不受期待,对家族而言,他只是一个能哄太孙亲近的后辈,如今对他的好也是因为这层利益关系,要说有多亲近那是没有多少的。

只是等七王姑父成了太子,世子成了太孙,他在家中的地位竟忽然比肩大伯家承爵的大堂兄。心性敏感的方愚无法欺骗自己。他其实仍然是家族向上爬的梯子,只是他碰巧遇上了真龙,而太子又因他谨慎的对他比较看重。

可即使如此,方愚知道自己的同辈兄弟里对自己不是没有眼红的,连往日温柔敦厚的大堂兄对自己也有了几分不满。毕竟成为外戚的好处好像让自己独自得了。

只有方愚自己知道,太子心性冷情,若非涉及到太孙,他们这些太子妃姑姑的娘家人在太子眼里,真的算不得什么,那些人不平的想法真的是无稽之谈。所以在祖父父亲委婉的提出让自己在太孙太子跟前为堂兄弟兄弟们说好话时,自己只能露出苦笑,然后拒绝。

东宫

明宣心情不爽的看着自家父王,委屈地问道:“父王,孩儿好歹也不小了,您为什么要瞒着孩儿志渊的事情?”

徒显谦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这个儿子难得的耍起脾气,只能好生安慰道:“是父王不对,不过你也知道,此事牵涉到谢绛,还有佛门与道门的争端,你祖父不许父王告诉你,父王总不好违命是吧!”

明宣瘪了瘪嘴,无语道:“父王您可以悄悄地告诉孩儿的!”说了话明宣便知道自己太过胡搅蛮缠了,便不好意思的说道:“孩儿说错话了,父王莫要生气。”

徒显谦当然知道自家这个儿子有多重情重义,有些冲动也不奇怪,只安慰道:“父王没有生气,而且你放心,还有方愚在旁看着呢,父王已经查清楚了,还了志渊的清白,你若是觉得志渊委屈,不如待他好些,让你祖父见了也高兴。”

明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谢志渊虽是自己的好友,但他更是谢绛的孙子,在祖父那里也是心腹重臣的孙子,看到自己对为志渊不平,祖父想来也会更高兴些。

这么说虽然很功利,且赤裸裸,好像父王是为了这些利益才帮助志渊的,但明宣不会因此对父王有什么不满,毕竟若非志渊与自己交好,祖父手底下那些心腹旧臣犯蠢,说不得父王还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呢!毕竟本就不是一路人,自己如何能勉强父王不计前嫌帮助父王的政敌呢?

徒显谦看得出自家儿子善解人意的想法,心中十分安慰,只是还是劝教导道:“明宣,你祖父那边可不要莽撞,谢志渊终归只是谢绛的孙子,谢绛先前为了谢家的名誉,把这些事都推到谢志渊身上,是为了减轻罪行,毕竟一个小孩子一时冲动也是可以勉强原谅的,虽然毁了谢志渊的前程,可这对谢绛而言是最好的做法。

你祖父未必不清楚谢绛的心思,若是你要为谢志渊出头,那谢志渊在谢家的处境可就真好不到哪去啦?”

徒显谦想到谢家里的情况,总担心儿子一时冲动,反倒将来会后悔。

明宣却十分理智,摇了摇头道:“父王,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志渊的事情儿臣不会插手太多,那是谢家的家事,内外有别,将来儿子也不想让志渊埋怨儿子,所以儿子只会告诉他真相,并且在他污蔑的时候给他澄清,给他做后盾。剩下的路只能让他自己走,就是孩儿自己,父王也不是这么做吗?方愚当初的情况也是如此,孩儿只是志渊的友人!”

徒显谦赞赏的看着明宣,说道:“这样就好,你要掌握着其中的分寸,不过若实在看不过去,你插手也无碍,总有父王给你做后盾!”

徒显谦显然是个不愿意委屈自家孩子的好父亲,他在谢志渊这件事上放的精力并不多,只是此事若是能让明宣明白一些道理,他也乐见其成。

第八十一章 学院邀名

再次看见志渊时,明宣挑了挑眉,问道:“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志渊已经从方愚那里知道,明宣已经知道了此事的前后内情,也没有不解,直接回道:“大伯因在工部做事出了差错,被撸了职,祖父说让大伯好好在家反省,反正最近是没办法再起复了!”

说这话的时候,志渊眉目间带着轻快,显然谢家大老爷的事让他很高兴。而且志渊没说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叫学文的小厮一家都被祖父做主卖了出去,显然他们不是无辜的人,也得受到惩罚。只是志渊的父亲谢二老爷不太高兴,对自己被骗十分羞恼,不过这就不关志渊的事情了。

明宣没说什么,只是道:“既然事情处理好了,那就该开始干正事了!”

说着明宣递给志渊一沓资料,道:“关于学业上的事情,祖父与父王已经寻了不少博学饱读诗书的翰林,来充作学院的老师,不过因为他们平日里比较忙碌,学院很多事情祖父已经交给我自行处置。你来帮我做些事情。”

志渊接过那厚厚的一沓资料,翻看一看,赫然是学院的入学学生资料,疑惑地看了明宣一眼,不知道明宣要让他做些什么。

明宣继续说道:“你的任务是,在半月后,入学时间开始前,务必把这些人的底细全部摸清楚,其中他们的天赋,和擅长哪一方面都要弄清楚,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调查,我想着进了学院以后,由我管理的话,需要不少人手辅佐,这些人里若是有什么好坯子,便先挑出来观察,等以后学院的学生会招人时,会用到这些人。”

志渊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太孙挑人的标准是什么?”

“嗯”明宣拉长了声音,说道:“不要死读书的,我要的人是能做事的,不过若是文采真的很好,也不是不能考虑。”

志渊听到明宣这么说,心里就一个咯噔,这次学院入学考中,他的堂兄谢志汧可是头名,肯定在需要考察的人里。

只是志渊见明宣似是没有察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太孙,我那堂兄也在其中,太孙让我办此事,是不是得避嫌?”

明宣摆了摆手道:“不用,你怕是不知道,昨日你祖父过来面见祖父时,说你家大堂兄自知才疏学浅,想着在家潜修学习一年,等明年再入学。你不需避讳。”

志渊闻言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但是明宣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志渊只能领命下去。

其实志渊不知道的是,此事其实有一番官司可说。明宣既然要为志渊出头,且见自家父王对谢绛其实也不算看重,也没了忌讳,把太子查到的关于玉真观的前因后果往祖父建元帝那一捅,就不管了。

可是建元帝知道了却气的不轻,因为他一直以为此事是谢绛家中后宅妇人的手笔,因此才会对谢绛网开一面,毕竟后宅妇人嘛,一般都信佛,被那些佛寺中人蒙骗也是有可能的,谢绛是他的老臣,他也只是训斥谢绛回去管好后宅。

一般人看了这等阴司手段,谁能想到是那位谢大老爷下的手,只是明宣给的证据太足,建元帝一查,果真没错,只觉得那位谢大老爷手段让人不寒而栗,阴毒如妇人。只是先前已经发话说要放过谢家这一次,只能憋屈的让人把谢大老爷撤了职。

正好也不知道建元帝从哪知道了,这求知学院的头名是那位谢大老爷的嫡长子谢志汧,只说了一句德不配位,不堪与太孙同窗。便要把谢志汧从求知学院给去掉。

只是被明宣知道以后,给顶了回去,拒不从命。在建元帝问及原因时,明宣这么回答,“求知学院这次一次性录取了四百人,其中几乎把京城这个年纪相仿的人都给一网打尽了,除非是那种真的烂泥扶不上墙的。

既然都这么做了,孙儿不能厚此薄彼,好歹是头名,因为那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事情直接把他给除名了。当然孙儿知道谢家出了什么事,外人可不知道,孙儿不想因为这些事非议学院。

毕竟都有这么多纨绔了,比之那谢志汧混账的纨绔绝对少不了,祖父您难道还要把这次通过考核的人里一半都要除名吗?”

建元帝简直要爆粗口,当然这只是明宣心里想象的,自小养尊处优到现在的建元帝对那些粗俗的语言一直敬谢不敏,但建元帝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建元帝当然看得出明宣的不满,也知道明宣在学院录取学生时,恨不得把其中一半人都踢出去,然后择选其他家世没这么好,但是品行优秀有学识的人。可是不只朝堂那些人找到了入学考的漏洞,让一干纨绔竟然也挤占了不少名额。

建元帝自个也只是觉得明宣的反应有些苛求了,毕竟都是为朝廷立功的老臣,优待一些也是应该的,太过苛求岂不是会让人非议皇家无情。所以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但今日明宣顶嘴的话,无疑是证明了明宣的不满。

建元帝无言以对,辩不过孙子,只能举手投降,而明宣也退了一步,让谢志汧迟一年入学,略作惩罚。

其实明宣这么做的目的在于,他虽然接收了一批纨绔,也比较有信心把这帮纨绔整治好,最起码能让他们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不要无法无天的,把国法示之于无物。

但明宣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收拢一批人才,谢志汧那个人既然能考中头名,才华是有的。明宣不可能在一堆纨绔子弟都能考中的学院,把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因为一些不方便说出的理由给赶出学院。

要知道这求知学院第一次招考学生,之所以有如此多的人报考那是因为有成为他这个太孙伴读的刺激,下一次招考的时候,若是被人觉得学院只把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当做重点,而不重视才华的话,就是有他这个太孙,对学院也没用。

所以即使为了树立一个招牌,明宣也不允许这第一届入学的学生出什么岔子。谢志汧他必须保定了。

当然这话明宣为了志渊的感受并未多说,免得志渊多想。

第八十二章 开学日常

其实别看明宣叮嘱谢志渊这么慎重,可实际上,谢志渊负责的不过是一小块罢了,明宣交给谢志渊的那一部分入学资料,并非全部。只是单独抽取的一部分。

且这些入学资料中,保证每个人都有三个人以上调查,明宣跟太子学的谨慎一脉相承。

明宣不是不信任他这些看中的人,只是人心易变,所谓的用者不疑疑者不用,在明宣看来更多是安慰的话,还是少考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比较好。所以明宣宁愿用制度规矩去约束,也不会考验人心。

当然明宣也清楚,外边会有多少人对他的做法质疑且不满,那些有侥幸之心,总喜欢走捷径的人尤其如此。就如同父王在朝中步履维艰的情形一般,那些人里更多的就是看出了父王秉公做法对他们不利的可能。

只是正如同自己的父王那般坚持,明宣也不会轻易放弃,就算在朝中他玩不过那些成精的老狐狸,但是学院里的这些人,他们还没彻底变成那些只为利益而奔波的贪婪之人前,他还是有把握的。

而且,就算学院还有人想着不按他制定的规矩,只想着走捷径,那又何妨,正好这些人可以给他试探一下,他定下的规矩有哪些漏洞!将来等他从学院出来,正好对付那些朝堂的老狐狸。想到这明宣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九月一日这一天,京城的秋老虎还未过去,京城内城靠近宫中的一个地方,不似平日里安静,熙熙攘攘的,有很多马车与行人往这个地方赶来。

住在内城的人不多,但大多都是达官贵人,还有伺候他们的奴仆和婢女。其中一辆马车被远处的热闹吸引,看见那座高悬当今圣上亲手题写的牌匾时,马车里边的主人掀开门帘,眼睛里带着羡慕与不甘。

这个马车里坐着的少年看起来和不远处进入学院的那些少年年龄相仿,看着那些排着队即将入学,十分开心的少年们,心中的憋屈根本无法言表。

只是这个少年还算克制,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大门,便放下了马车的门帘,道:“走,回去!”说着那马夫便遵从命令赶着马车离开。

正在学院门口,检查新生入学的通知书的谢志渊似有所感,转眼看见路的尽头有一辆熟悉的马车离开,看见那熟悉的标记,谢志渊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当然谢志渊很快就顾不上悲春伤秋了,他还要给新生解答他们的问题。

谢志渊才忙了没多久,便瞧见了熟悉的面孔,那人也瞧见了志渊,兴奋地冲志渊挥手打招呼,道:“志渊,我来了!”

谢志渊匆忙的回应了一声,便被眼前正打听消息的新生给拉回了注意力。而那个和谢志渊打招呼的少年见此也不以为意,对身边的堂兄贾珠说道:“那是谢阁老家的孙子谢志渊,据说他在太孙面前颇有颜面,不然这次谢阁老犯了错,谢阁老的大孙子,就是那个考中头名的谢志汧被推迟一年入学,但志渊没有受牵连,据说是太孙在圣上面前求了情。”

贾珠微微皱起了眉,说道:“琏儿,莫要背后议论别人!”

贾琏听了有些悻悻,他对自己这个堂兄还真没多认同,且如今府里大房二房几乎是势同水火,可即使如此,他家老爷对贾珠倒也还是好声好气的,全然不似对二叔那般冷嘲热讽的,还让贾珠在学院照看着自己,这种情况下,贾琏也不敢和贾珠翻脸,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就是了。

贾珠见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对贾琏其实并没有意见,只是他天性爱操心,而且又是向来也比较疼爱他的大伯的吩咐。

贾珠对大伯又敬又愧,特别是他的父母作为很让贾珠羞愧,因此更是不敢让大伯的儿子出什么问题,这次两人一同入学,大伯又交代过他,让他好好照顾贾琏,他自然不想辜负大伯的委托。

贾琏倒也知道好歹,见贾珠表情晦暗,有些可怜,忙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这不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些吗!”

贾珠听到这话登的有些愧疚,道:“是我的错,错怪你了。”

贾琏听了,也有些高兴,毕竟谁也不想被冤枉。

说罢话,这两个堂兄弟便一起来到了学院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提着包裹。没办法,在入学通知上说明了,他们是需要在学院住的,这点即使大家都不太满意,可谁又能改变太孙的意思呢?

等堂兄弟二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好久才轮到他们,贾珠才和志渊打了个照面。志渊打量了一下贾琏在他们面前抱怨过得堂兄贾珠,瞧着脸色有些苍白,书生一样瘦弱的身材,和贾琏比起来,好似是被亏待似的。

贾琏方才因被教训过,虽然被误会了,但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太对,面对谢志渊时有些底气不足,道:“志渊,好久不见啊!”说着指了指贾珠,道:“这是我堂兄贾珠,也是和我一起来报道的。”

谢志渊点了点头和贾珠打了声招呼,然后让两兄弟把入学通知拿出来交给自己,开始办理入学流程。

贾琏听到谢志渊嗓子都变声了,不由有些可怜谢志渊,便好奇问道:“怎么是你在这啊?这种活随便找两个人做不就行了?”

贾琏瞧见志渊脸色通红,显然这天气在这站着哪怕头上有遮阳的棚子,也并不好受。

志渊趁着空隙忙倒了一杯茶,牛饮下肚。喝了茶以后,好似活了过来,叹道:“这是我特意向太孙讨来的活,没事,刚才已经登记了大部分入学的人了,你来的算晚的,后头顶多还有几十个。”

贾琏想继续追问,被贾珠拦住了,说道:“琏儿,这位谢兄忙碌,咱们先不要打扰了。”

贾琏也回过神来,不敢再打扰谢志渊,拉着他说话。志渊摆了摆手,道:“好兄弟,等入了学咱们再细谈。”

说着谢志渊利落的把贾琏贾珠两兄弟的资料登记上,然后后头盖上标记着‘已报到’的字样章。然后从旁边一摞书里拿出了两本。对两人说道:“这是咱们求知学院的校规守则,以及入校须知。你们两兄弟一人一份。”

两兄弟面面相觑的接过以后,又听谢志渊言简意赅的道:“你们最好熟记这本书,若是违反了上面说的,你们不会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说着谢志渊又给两人指路道:“学院住宿的地方你们跟着指示牌走,至于你们的小厮,可以暂时跟着进去,等会儿要全部离开,学院里边不留无关的人。”

这会儿还算有眼色的贾琏也没有反驳,连谢志渊都要忙这些杂事,这学院肯定不会让小厮跟着学生,还伺候着主子一样。

贾珠也诧异的看了这么乖顺的贾琏一眼,好奇娇生惯养的贾琏竟然没闹起来。不过他也不会反驳什么。

说着两兄弟告辞了谢志渊,看着显眼的指示牌,按着指示牌的方向进入了学院里边。

第八十三章 入学日常二

比起门口谢志渊的忙碌,学院里边的方愚同样提前得了明宣的嘱咐,来学院帮忙做一些杂事。方愚负责的是在学院里边帮助明宣派来做事的人安排每一批入学的学生参观整个校园,毕竟大多数入学的学生是带着家中长辈来的,学院为了一个好名声,也得展示一下自己的用心不是!

这对方愚而言并不算是什么难办的事,更何况在这大多数人都是官宦子弟的情况下,方愚要是警醒些,不知道能结交多少人脉,对方愚而言是个很好的差事。与门口见识了所有入学学生的谢志渊的差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诺大的学院不会只有他们两个少年忙这些,太孙提前做好的准备,在太子那里要来了不少人手,帮忙维持一下学院的秩序。

甚至为了震慑那些有可能闹事的纨绔,太孙特意把太子的侍卫总管要来了,作为当朝太子的亲信,还挂着正四品的职,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会顾忌着些。

方愚自然认识这些与他共同做事的人,心中暗暗咂舌的同时,也再次见到了太子的一片爱子之心。

方愚作为引导的人员,穿着一身被太孙请太子妃帮忙,让内务府的绣娘花了好长时间设计出来的校服,校服整体是玄色,看着十分精神。胸口绣了一个精致的图案,是篆书体的‘求知学院’四个字。

显眼的张方愚一出现,便被眼尖的贾琏瞧见了。贾琏兴奋的招呼道:“方愚,我在这!”

旁边的贾珠欲言又止,想要提醒堂弟注意仪态,但看他这么高兴,便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张方愚这边也扎了个棚子,为在这等待的人提供一个遮阳的地方。贾琏贾珠两兄弟过来时,也正好有其他人过来。

贾琏一看,也顾不得搭理张方愚,朝那个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人打招呼道:“紫英兄,你也来了?”

那看着十分英气的少年见贾琏与他认定的貌似是文弱书生的带路的认识,当即收起了原先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热情道:“贾琏,贾珠,你们也都来了?”

说着问贾琏道:“贾琏,你认识这位兄弟啊!”冯紫英指了指张方愚。

贾琏见状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给你说的救命恩人,他是襄阳侯之孙,张方愚!张兄。

方愚,这是我堂兄,贾珠。”

贾琏略微解释了下张方愚的身份,又介绍了一下贾珠。不过对当初的事一笔带过,贾琏可不想让自个被人设了仙人跳套住的丢脸事传的哪里都是。

冯紫英之父乃是神武将军冯唐,颇受建元帝欣赏,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但是对上出了一个太子妃,还有一个内阁阁老的襄阳侯府,他是不敢托大的。

忙拱手道:“原来是张兄,是小弟失礼了,在下冯紫英,家父乃神武将军,见过张兄。”

张方愚作为能和当初玩的十分疯的太孙玩到一块,自然是有自己的恶趣味的,见自己身份被拆穿,对先前故意没告知身份的事情,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厚着脸皮道:“好说,好说,冯兄客气。”

冯紫英表情一滞,显然没想到张方愚这个态度,他被捉弄,心里当然有点怨气的。可谁知这个始作俑者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贾琏作为被张方愚与谢志渊经常捉弄的对象,看到这一幕不由同情的看了冯紫英一眼,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总算是有人和他一样被捉弄了。

努力掩饰自己偷笑的贾琏在好友冯紫英愤愤的眼神和堂兄不赞成的目光下,只能打圆场道:“方愚,你怎么也在这?和志渊一样,这大热天的,志渊那忙得厉害,我刚才也没问志渊时怎么回事?”

方愚却没搭理贾琏的问话,先给众人介绍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和他一起待在这的人,道:“这位是东宫侍卫总管,姜琦,姜总管,太子担心学院这里出什么岔子,特意派姜总管过来看着。”

这话一出,包括贾琏在内,还有贾珠,冯紫英,忙拱手向姜琦行礼,“见过姜总管!”

姜琦此人看着十分精悍,刚才一直不说话,几人把他当做是方愚的侍卫了,可谁知倒是猜对了一半,是太子的侍卫总管,几人心里有些暗暗叫苦,尤其是冯紫英,方才他比贾琏来得早,对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张方愚不感兴趣,一直拉着姜琦问话,言语间不太客气,生怕眼前这位姜总管记仇。

姜琦一直有些不言苟笑,见几人行礼,也没说什么,只道:“几位公子客气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连张方愚见了也不能怨怪姜琦不敢面子,毕竟他早就知道姜琦的性子,和太子十分相像,让他如沐春风的说好话,他怕是要十分惊悚了。

张方愚忙道:“姜总管,烦劳您在这守着,在下先把他们几人带过去看看了!”

姜琦点了点头,对张方愚好歹态度和缓了几分,道:“张公子不必客气,职责所在。”

张方愚这才领着几人告别姜琦。等众人一走远,贾琏才狠狠的松了口气,抱怨道:“方愚,这位姜总管可真吓人,太子殿下怎么把他给派来了,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张方愚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这可是太孙特意从太子那请来的人,就是怕学院里有不长眼的闹事,镇场子来的,以后姜总管还要回去的。”

这话一出,贾琏三人面面相觑,刚才一直不说话的冯紫英这时也开口道:“希望不要有用到这位姜总管的时候,要不然的话”

冯紫英的话说的意犹未尽,但众人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谁都知道,这次入学的人里,还真有几个无法无天的主在,平日里被家人宠着,这次入学考竟然也能过,可见其中有些猫腻在的,太孙会不知道这些?

到时太孙整治这些人是,他们这些虽比不上那些人无法无天,但也有些纨绔的人怕是也要受牵连。

张方愚微笑的看了冯紫英一眼,安慰道:“冯兄不必担心,太孙赏罚分明,不会因公废私,只要冯兄好好地在学院里上课,不要闹什么幺蛾子,太孙只有欣赏的份。”

张方愚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让这新入学的三人顿时有了些敬畏之心,贾珠到还好,他从来都是那种乖学生,只是冯紫英和贾琏就有些难受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轻重,忙附和张方愚的话表示明白。

第八十四章 明宣到场 二合一

因为张方愚的身份,以及未在场的太孙刻意安排下的下马威,这第一日入学的情况很是平静,让等着消息的明宣不由有些失望道:“本太孙还等着来个傻蛋让本太孙立威呢!”

明宣这话说的让一旁喝茶的沈园忍不住咳了两声,沈园原本是太子的幕僚,如今七王成了太子,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不过沈园颇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先前太子在扬州做下的事还未有结局,他这个暗中辅佐太子算计那些事情的人最好也不要露面。

沈园好歹当过太孙一段时间的老师,沈园听说太孙办的求知学院要有老师教导一些特别的课程,沈园虽是举人,但在庶务上十分擅长,凭着这个优点,沈园厚着脸皮求太孙收下他。

即使没有沈园自荐,明宣也不会放过沈园这个人才,自然是欣然允之,还特意和沈园讨论了一下该教导的课程。

这会儿明宣不急着去学院,也正拉着沈园说话。

沈园听着自个好歹教导过太岁带着这么失望的语气,不由有些微妙,不过到底是做了幕僚这么多年,厚脸皮是不缺的,吹捧主家的技能也是一流的,不小心被太孙的话呛到也装作清了清嗓子,然后扶须道:“太孙如此便是自谦了,您先前未雨绸缪做了这么多准备,怎会有人不识相惹事呢?

不过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孙想要整治那些纨绔,有的是时间,您不必失望若。”

话说完,沈园暗自审视了一番,自觉说的滴水不漏,即吹捧了太孙,又给太孙解决了问题,棒棒哒⌒☆~~~

明宣却好似才认识沈园一般,只觉得自己是个昏君,而沈园是那绞尽脑汁要满足昏君离谱要求的奸臣。嗯,说实话还挺爽的!

沈园浑然不知自己信任的小太孙脑子里的想法,正竭力想着办法,看能不能满足这位小太孙整人的欲望,说实话,他沈园年少时刻没少干这样的事,不过自从跟了一个太子这般严肃正经的主子后,他肚子里那点坏水都没处可用了。

如今小太孙既然求助他,他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是不是该教一教小太孙?沈园厚着脸皮想道。

只用一个表情就能让小太孙确定,这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不禁在心里为那些还没怎么见过面的同窗默哀。

原本热辣的阳光渐渐消失,金乌西沉的时候,明宣才姗姗来迟。这会儿学院所有入学的学生都已经到齐。明宣作为最后一个入学的人受到了万众瞩目。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有人不满明宣的姗姗来迟,就算有人不满,从旁人嘴里听到了明宣的身份也不会有其他想法。其实明宣最后来才是正常的选择,不然的话,即使将来是同一学院的同学,一个太孙和普通学生能有一样的待遇吗?

让他们如此用热烈的目光欢迎的明宣没有说什么话,身后跟着带着行李的小太监,径直走到了需要入学报名的地方,把入学申请‘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让站在桌子前的张方愚吓了一跳。

明宣瞧见张方愚的反应,嘴角隐秘的勾了起来,很快又恢复原状,道:“别装死了,快点给我办入学手续啊!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办呢!”

张方愚这才反应过来,夸张的用手拍了拍胸口,道:“太孙吓了我一跳,太孙稍等。”

张方愚拿过入学申请飞快的动作,很快便把流程办完了,然后恭敬地把入学通知和那两本校规校纪,双手递给明宣,道:“太孙拿好!”

明宣忍不住撇了撇嘴,背着众人瞪了张方愚一眼,然后恢复原样,十分屈尊降贵的臭屁模样,接了过来,道:“本太孙知道了。”

张方愚疑惑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太孙了,不过鉴于以往的经验,他还是不要多想了,过不了多久,这位太孙想来就能恢复原状了。

张方愚这般想,可其他闻讯而来,有些甚至不是京城人士,家中也不太显贵的人见了,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些人看着张方愚的目光都带着怜悯。这让张方愚见了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是个纯正古代人的张方愚并不能理解,偶尔脑海中蹦出几个来源于现代的稀奇古怪念头的明宣的想法,明宣依稀觉得,装作那般样子好似很威风,又有些让人难为情,只模模糊糊的觉得一个词特能形容这种威风,那就是‘中二’。

也有显摆的人在小声议论道:“你们可别为那位兄弟可惜,那可是太孙的嫡亲表哥,人家玩笑惯了,开开玩笑你们也当真?”

这话一出众人都静了下来,不敢在多嘴说些什么,他们来时便得了家中吩咐,求知学院的人非富即贵,他们最该做的,就是先不给家里惹祸。太子如何哪是他们可以谈论的。

至于那些有心争夺太孙注意的,虽对太孙与那张方愚之间的亲近感到不满,但也知道张方愚站着先天优势,他们比不了,不过其他人嘛,那就不一定了。

有些随着过来的侍从大概是得了家中主人的吩咐,对小主人们将来的同窗,或者说是争夺太孙注意的竞争者十分警惕,有些也起了歪心思,试图打探这些人的身家底细,若是家世不好,让家中主人对这些家世不好的人施压,不管是让小主人少几个竞争,还是多几个帮手都是好事。

明宣早就吸取了教训,知道有些人总是自认比别人高一等的,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利益,各种阴暗的手段都不吝使出来。

想到这,明宣的脸色沉了沉,对早已悄悄来到自己身边的,父王的侍卫总管姜琦打了个手势。

姜琦早就得了吩咐,一见明宣的示意,便低头称是,下去准备了。

明宣又示意了一眼方愚,方愚很快便领会了方愚的意思,对众人说道:“所有来报到的学生,让你们的侍从小厮通通离开,不得有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有这条规定,只是先前有人抱着侥幸之心,见太孙面色严肃的样子,也没人敢反对。便各自遣散了自己跟来的侍从。

明宣见无关的人都走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见姜琦回来,便知道准备好了。便清了清嗓子道:“我乃是当朝太孙徒明宣,也是这所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都要归我管,而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下你们的衣服,把学院给你们准备的校服穿上,三刻后,在学院门口的空地集合,不得有误知道吗?”

众人一听也有些弄不清楚所谓的学生会会长是什么,只是也知道,这是当朝太孙,他们本就没有比这位太孙身份更高的,听从命令是应当的,便齐声应了声是。然后回宿舍换衣服去了。

而明宣也吩咐伺候自己的小太监把行礼交给一个侍卫,便打发他离开了。明宣自己也到了学院前院,门口立着一个标牌为‘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屋子门前。

看着这个标牌,明宣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这才是他脑海里学院该有的模样,进去以后很快换上校服,出了门看见等在门外的姜琦。问道:“姜总管,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姜琦点头道:“微臣已经准备好了,召集了两队侍卫,足以教导太孙及众位学子好生锻炼身体了。”

明宣兴奋的点了点头,道:“姜总管,你到时候可要看着点,不要让那些个神通广大的,能往外联系。”

姜琦回道:“太孙放心,这些教导的侍卫都是微臣亲自挑选的,农庄那边,微臣已经请示了太子殿下,去巡回了一边,太孙吩咐建立的围墙都造好了,一般人根本爬不出去。”

明宣勾了勾嘴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本太孙知道了,等此事以后,本太孙要在父王面前为你讨赏。”

姜琦没有居功的意思,只道:“这是微臣的本分。”

学院宿舍这边,众人对接下来要做何事云里雾里的,而作为他们之中最亲近太孙的人,张方愚与谢志渊遭到了那些熟人的逼问。

张方愚还好,谢志渊家里的风波并未瞒住所有人,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这位谢阁老是真的栽了个大跟头,对谢志渊也没多少畏惧。

只是包括自认最了解太孙的张方愚,都弄不清楚接下来太孙要做什么,张方愚只隐约觉得,太孙怕是要搞出什么大事出来。

这些人里也有在静静思考的人,比如入学考试的第二名沈佳宁,如今第一名谢志汧没有入学,他顺延之下也成了第一名。他家世在这群人里较为特殊,所以哪怕知道他的本事,很多人都不敢和他接触。

沈佳宁出身锦衣卫,没错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沈佳宁的父亲是锦衣卫一个千户,他是嫡次子,想进锦衣卫其实也有办法,只是要比嫡亲的大哥麻烦些。

沈父也是位慈爱的父亲,早早的为儿子打算了将来的前程,可谁知沈佳宁一家都是武人的情况下,出现了沈佳宁这个读书十分好的怪胎。

沈父一咬牙,为了儿子的前程,便把沈佳宁送去私塾读书,而这次求知学院忽然开始招生,就是沈父也有些犹豫,担心这后头有人操作,沈父虽是锦衣卫,可在这京城里,掉下来一块牌匾,便能砸中一个与勋贵官员有牵扯的人,沈父担心贸然让儿子参加会招了别人的眼。

可生性聪慧的沈佳宁,说服了沈父,毅然决然的参加求知学院的招生考试,为了赌那一丝可能。沈佳宁到底不是莽撞的人,在考试是有所藏拙,但即使如此,也拿下了第二名,这让沈佳宁自个都十分惊奇。

后来沈佳宁才知道,是他无聊之下,把太孙留下的附加题全都答对了,也是唯一一个答了全部附加题的,要知道这些附加题全是太孙出的,沈佳宁答得卷子正和太孙的胃口。

太孙查了下其他卷子,把原本排在第八的沈佳宁,挪到了第二名,至于为何不是第一,只能说那谢志汧的文采被谢阁老亲手调教过,又天赋过人,真不是谢佳宁这个半路子走文臣这一道的可以相比的。

当然沈佳宁当时答题的时候,未尝没有一种奢望,虽因为家世的原因不敢大出风头,可在那些据说不计入总分的附加题,沈佳宁总觉得若是错过了会很可惜,所以也下了大功夫,把很多知道的东西都写上了,对不对不知道,但在阅卷的明宣看来,这很是厉害了。

如今过了这么久,当初沈佳宁的兴奋早已平复,脑子十分好使的他便知道,进了学院以后,一切向太孙靠拢,攀附上太孙对他有很大的好处,有了先前太孙对他的印象,他的前程虽说不能使一片坦途,但也没有太大的障碍了。

也正是因此,沈佳宁也就没太多顾忌,在他人打听他的来历时,他幽幽地把‘锦衣卫’三个字说出口,着实吓到了一批人。沈佳宁自那以后就变成了人见人避的人物。

沈佳宁也第一次发现,自个身上这个身份也有妙用,所以比起其他家世不怎么样的学子,被那些家世不错的人敲打拉拢,沈佳宁耳边却十分清净。

因为各种原因,对那位太孙十分关注的沈佳宁,同样也察觉到,这位太孙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不过这让沈佳宁更加兴奋了,若是太孙是那等循规蹈矩的人物,他这个出身锦衣卫,对杂学的兴趣更甚于所谓正统儒学的学子,将来能有什么好前途?

沈佳宁面上十分平静,心里却摩拳擦掌的开始计算着该如何引起太孙的注意,以及让太孙接纳他自己。看向据说是被太孙看重的张方愚和谢志渊两人,两人那边是众星捧月,让人见了心生羡慕。只是沈佳宁在心里告诫自己,这需要徐徐图之,不能冒险。

第八十五章 简陋皇庄 二合一

求知学院大门外,有三百九十九名学生聚集在这里。明宣站在众人前面,见很多人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有些无语。

要知道本朝并不算重文轻武,对于武勋贵族一直很有些优待,开国的四王八公如今虽然败落,但那是因为他们自个不争气,而不是皇帝打压,要知道现如今活跃在朝堂的武勋贵族并不在少数。

可让明宣瞧着,如今的武勋贵族出身的人家,还真不如那些文人世家会教养后代,眼前这些人泾渭分明的分开站,左边那些文人子弟虽看着有些文弱,但精气神还是不错的,而右边那些武勋贵族里,有些人看着倒还算成样子,但大部分都不如何,一个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这明显的对比真的让明宣无语至极,明宣甚至怀疑,朝廷上那些老狐狸不会早就知道他准备好整治这些人,不想辛苦培养的优秀后辈过来受苦,才把这些纨绔子弟扔过来。

当然这只是明宣心里的猜测,不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不过明宣还是在心里记了一笔,暗道:最好这些个人好调教些,若是不行的话,那就不要怪他了。

没人知道明宣在想些什么,但在场那些吊儿郎当,想努力表现的纨绔子弟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别说这些人不上进,他们就算是纨绔,也知道抱大腿啊。

而且这些人能成为纨绔,大多是家中有长辈宠溺太过,他们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抱大腿这个技能,远比一般人熟练多了,他们当然知道眼前的太孙代表着什么。

“所有人听命,按照身高排成队列!”明宣大声说道。

众人不敢反驳,在姜琦带领的侍卫的安排下,乱糟糟的队伍总算是整齐了不少。

明宣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令道:“接下来所有人跟着姜总管一起跑步前进,目的地京郊皇庄。接下来一个月,所有人会在皇庄上待着,这几位侍卫会训练学院的学生们,在场的大多都是武勋出身,本太孙希望你们能给你们的祖宗们争光。”

明宣说完瞧见队伍里有些典型的文臣子弟,又继续道:“至于其他人,你们将来不管是科举,还是做官,都需要一个好身体,君子六礼里边也有射御,且这次训练并不会特别严厉,你们可不要拖后腿!”

这话一出,这些本就是少年人的学生们,不管是何家世出身,都被这话给激的不轻,毕竟还没被家中长辈培养的多么成熟。这也是明宣会选这些人作为未来手下的原因。

话说到这,明宣也没理会这些人的想法,直接转身站在队伍最前头,对姜琦道:“姜总管,接下来要麻烦您了!”

姜琦抱拳道:“微臣遵命!”说完姜琦开始了动作,快速的指挥学院分成十个小队,手下每人带领一个小队。然后亲自带队,带着所有人开始跑步出发。当然为了安全,姜琦早就派人去了顺天府借来了官兵一路保护。

求知学院位于内城,周围全是达官贵人,本就对周围发生的动静十分警惕,如今学院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着实惹眼。当那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详情时,即使是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对此也瞠目结舌,暗叹太孙手段未免太过跳脱。

宫中也得到了消息,且不说早就得了明宣暗示的太子,建元帝听了也哭笑不得,道:“明宣这各种手段还真的层出不穷啊!不过,说不得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于培养明宣,建元帝一直是十分上心的,这次学院被算计的事情,建元帝对那些算计明宣的人当然没什么好感,好歹是自己的孙子,自己教训就行了,那些外人敢动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建元帝也知道,明宣必须要在这种算计人的手段中成长才行,他一味护着没什么作用,这点连一向疼爱明宣的太子都赞成,所以才会对有些人对明宣的算计坐视不管。

当然也是因为那些人自觉法不责众,处置不了他们,才愈发嚣张,让他们误以为建元帝不敢处置他们。

这种情况下,建元帝对孙子的一些行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把人给弄残了,他都兜住不管了。若是明宣那些新奇的手段,让那些老狐狸肉痛,建元帝乐见其成。

京中某大户人家,这家老态龙钟的主人与其儿子也在说此事,他们的儿子孙子也在求知学院求学,知道了太孙带着所有人离开学院去了皇庄以后,表情也不太好看。

沉不住的儿子有些着急道:“父亲,元庆他当初可是钻了空子进学院的,若是在皇庄露出了马脚那该如何是好?”

老太爷沉着脸,道:“早知道今天,你怎么不好好教导元庆?还非听那些蠢货的话,把元庆送进去!”老太爷人老成精,他当初就觉得孙子钻了空子进去学院本就不对,可惜自己这个儿子瞒着他做了动作,他也只能将错就错。只是自己的孙子自个疼,老太爷也不能真让孙子毁了前途啊!

想到这老太爷严厉的盯着儿子说道:“你去想办法收买皇庄的人,盯着皇庄的消息,让元庆警醒些,不要出了头被太孙当做出头鸟给收拾了!”

这儿子忙道:“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

“等等,”老太爷突然出声道:“宫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儿子一愣神,道:“这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老太爷的表情愈发糟糕,怒道:“你去让人告诉元庆,这次在皇庄不要再惹什么事,若是出了事,老夫也救不了他,老夫不止他一个孙子!”

这话一出,儿子吓了一跳,满头是汗的问道:“爹!元庆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老太爷冷哼了一声,道:“若他不是老夫的亲孙子,老夫直接打断他的腿!”

儿子听到这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闭嘴。

老太爷继续叮嘱道:“你回去也和你那媳妇说清楚,若是她妇人之仁,非要掺和皇庄的事情,被人抓住了,老夫也不会管她,反正只是一个外姓人!”

老太爷话说的冷酷,让儿子心生寒意,忍不住问道:“爹,难道真的要出事了不成?”

老太爷盯着自己这个蠢儿子,道:“你自己的儿子被算计,就这么着急,宫里的圣上太子,瞧见太孙被人算计,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老太爷知道,太孙这是抓住了他们的痛脚,学识这种东西,是蒙骗不了人的,当初孙子考试的时候,他儿子早就找了关系,知道出题的人是谁,根据他们往日的风格,针对性的做了很多功课,然后请几位学识不错的举人把答案写了出来,让孙子背熟。

结果果然在预料之中,孙子榜上有名,虽然名次靠后。

可若是在皇庄这段时间内,孙子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很难表现出与试卷相同的水平,这样的情况下,无异于等同于舞弊,被太孙抓到以后,太孙会轻轻放过吗?

这点连儿子也想到了,不禁后悔自己怎么听了别人怂恿,非要干那些踩着太孙底线的事情。

儿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听自己爹的吩咐,这不是小事,一个不小心,覆灭家族都有可能。只能委屈元庆了,只希望元庆出息些,不要真的被太孙抓住了马脚。

明宣这边,带着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内城出发,到皇庄这路上可是出了不少状况。

让明宣无语的是,这些人里,才跑了不到一半路程,便有不少人都跑不下去了,明宣瞧着路上附近有不少百姓看热闹,忍不住挑了挑眉。

“本太孙一直以为,比起历朝历代,我朝优待勋贵功臣,已算是宽厚了,但是你们这些功勋子弟,便是这么报答朝廷的吗?功课比不上那些正经读书的,难道锻炼武力的习惯也丢了?还是你们准备着,将来吸朝廷的血,安享富贵就行了?”明宣大声朝着那些落后的人喊道。

这话一出,让那些落后的人都涨红了脸,武勋后代出身的学生且不说有多羞恼,文臣出身的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知道在身体素质上是比不得这些武勋家族出来的,可是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竟落后到和这些京城有名的纨绔一起,即使不是在学业上的比拼,也够让他们脸红得了。

这些人被明宣的话一激,又提起了力气跟上了队伍,他们不敢对太孙说什么,但彼此之间也较起了劲。

明宣满意的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心里也庆幸自己的身份足够镇得住场子。其实若是真有人闹事,他也不怕,只是那样的话对学院没好处,他总不能一直在学院,就连他设立的学生会,也是建立在他是太孙能让大家信服不敢反抗的情况下。

明宣此时其实有了打算,将来他离开学院后,学生会会长这个职务还是撤销为妙,因为他不能容许另外有人能掌控学院,所以这样一来,他就要早早考虑以后的事情了。以后若是有人效仿闹事,学院成天不清净,那哪是学习的地方呢?

心里这么想的明宣,脚下也没停下,跟着队伍前进。只是好景不长,这些学生们的体力真的跟不上了。

明宣在被姜琦提示以后,便发现了这点。这让明宣无语至极,他这个公认的从小体弱到大的太孙还没什么反应呢,这帮人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到底是谁身体不好啊!

其实这些体力不好的学生们也在腹诽,这位太孙的体力未免太好了吧?这和长辈们说的不一样啊!

当然这话他们不敢吭声,只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跑,但队伍明显是拉长了不少。

明宣见此,也十分无奈的宣布原地休息一会儿,然后停下接过姜琦带着的牛皮水袋,喝了两口水,然后吩咐姜琦把侍卫带着的水分给众人。

这会儿那些娇生惯养的人也不敢矫情,接过水袋便直接灌了下去,喝了两口便被收走,让下一个人喝。只是让众人腹诽的是,这东宫的侍卫是不是折腾他们呢,水里又甜又咸的,奇怪急了,也是因为这奇怪的味道,倒也没人非要霸占水袋,喝两口勉强解渴就算了。

休息的时候明宣也在观察着众人,明宣看着那些尚有余力的人,一一记下,和脑子里的资料对比。只觉得资料的准确度并不算太高,但也没计较太多,他以后总弄清楚。

只是也在思考,这些人可以先提拔一些作为手下,比如那个入学考了第二名的沈佳宁,还有那个不过一会儿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的冯紫英等等。

沈佳宁的体力出乎明宣意料,而且明宣发现,沈佳宁明明出身不高,但是他周围有意无意的反隔着一个空圈子,显得周围人故意冷落他似的,这让明宣觉得十分有意思。

那沈佳宁好似十分敏锐,转头看向明宣,看见明宣时吓了一跳,忙行了一礼,明宣见了点点头,没说什么。

明宣没考虑太多,见众人似乎休息的好了,站起来说道:“全体起立,继续前进!”

众人也不敢抱怨,连忙起身跟着跑起来。这次让众人高兴地是,才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皇庄门口。

消息灵通的学生们知道这座皇庄是当今圣上赐给太孙的,说是一个庄子,但占地可不小,也养了不少野物,以前皇家子弟也有人来这里打猎,有人有幸来过,不由十分兴奋。

有人甚至腹诽,这位太孙不会是故意来着玩的吧!

只是这种想法没多久,一进了皇庄,众人才知道,他们想得太美了。要知道这个皇庄,平日里是达官贵人打猎的地方,并未有什么正式休息的地方,只有几间让贵人歇脚的地方。

所以他们面对的是,明宣提前半个月让人建造的木屋,瞧着十分寒颤,进去以后甚至还是大通铺,这种地方和原先求知学院的两人一间屋子的情况一对比,原先抱怨学院地方太小的人,顿觉,学院和这里比起来,分明就是天堂啊!

第八十六章 次日训话

在皇庄的第一天,所有人挨过了一个难熬的晚上,其中也包括了明宣。

其实明宣若是独自住在皇庄里特意为达官贵人们提供休憩的地方,也不会什么问题。除了明宣是太孙以外,也有皇庄的住宿条件并没有好到哪去的原因,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宅院水平,其他人总不会觉得明宣这个太孙专门过来享受来了,就是私底下也不会多说。

可明宣还是坚持和众人住在新搭建的木屋里。这不是明宣不好意思,明宣从出生起,就养尊处优,又因为身体的原因,更是得到父王母妃十分的疼爱,可以说,明宣在皇庄的第一个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至于明宣宁愿受苦也要坚持的目的,其实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明宣出身皇家,从出生起就胜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等后来父王成了太子,他成了太孙,更是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皇家的教育素来不会是把别人和自己等同的,尤其这个别人不是父母兄弟。

而明宣在皇家却是有些例外,明宣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正统的宗室有所不同。以前明宣男扮女装,为了掩盖自己的情况,在王府里时,明宣的师傅都是还不是太子的七王爷精挑细选的。

因为明宣身体的缘故,故而当时七王爷并不要求明宣在学业上有多精进,且在外人看来,男扮女装的明宣不过是一宗室女,连异母兄弟都没有一个,将来无依无靠,真的算不上什么。

故而比起宗室子弟那些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叔伯兄弟,明宣面对过赞扬,但这是因为明宣自身的天赋能力,也面对过委婉的批评,教导明宣的老师虽是还是七王爷的太子精挑细选,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七王爷在朝中没有母族依靠,生母虽是皇后,但早早去世。

再加之七王爷不会请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教导明宣,免得影响了明宣的性情,故而在很多时候,明宣的少年时期,与普通的官家子弟好似也没有太大区别。面对其他人,并无太大傲气。

只是等七王成了太子以后,明宣的身份水涨船高。自那以后,明宣的清净日子便到头了,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对明宣都满口称赞,把明宣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大概是太子早有准备,才没让明宣在各种吹捧中昏了头,而且废太子的前车之鉴让明宣也十分警惕。

因为先前明宣的父王一直以废太子马首是瞻,明宣对废太子的情况十分了解,要知道那时七王即使不是太子,在天子子嗣中,也是除了废太子最高身份的人,可即使如此,废太子对明宣的父王仍毫不客气,明宣记得有一次,据说废太子气急,差点拿鞭子鞭打父王。

对此印象深刻的明宣,回想起这些年来废太子视兄弟为奴,视臣子如仆,便觉得心惊胆战。在明宣的观念里,更倾向于孟子的那句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可实际上朝廷上讲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在两厢冲突之下,明宣心中自然是十分疑惑。

可是在经过明宣的小心观察以后,他觉得,即使很多人嘴上说着是后者,可人的天性下,更认同的还是前者。

这所谓的说一套,做一套的做法,让明宣一直记在心里。

后来明宣还是把此事拿出来和自己的父王探讨。而父王没有给他一个答案,只是告诉他,这些他都要亲身去体会,只是废太子的下场可以证明,最起码把那套冠冕堂皇的话当真是不行的。

明宣自那以后,便一直在心中拿捏着该如何对待臣子与下属。而学院,便是明宣实验他心中想法的一个很好的地方。

一开始明宣在学院建立学生会,自封为第一任会长,且猝不及防的把众人拉到这里吃苦,这般霸道的做法一开始明宣不太想用。还想着缓慢影响众人。

但入学考的事情给了明宣一个教训,让明宣知道,他那套想法只会被人钻空子,必要的威势才是以后和缓对待臣子的前提。

可下马威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要该用和缓一般的态度了。这就是所谓的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哪怕道理已经说烂了,但这确实是御下的精髓。

当然若是做的不好,废太子便是前车之鉴了。你给的那颗甜枣也得让人觉得是甜枣吧。当初废太子差点动手打了明宣的父王,因为废太子并不占理,后来废太子竟然赏赐了几个宫女给明宣父王,言语中还有些嘲讽明宣父王膝下无子的意思。这种甜枣在别人看来还是棒子,但废太子偏偏觉得是甜枣。可见,有些事情还是要见仁见智。

所以明宣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的甜枣。在场除了少数几个上进的,家族督促的人,明宣毫无疑问能辗轧这里大多数弱鸡。当然也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隐藏实力的人

这般情况下,若是在皇庄,与众人同甘共苦,并碾压众人的话,这般封闭的情况下,很容易成为众人实际上的领袖,让人信服,而非碍于身份压制,只是被人畏惧。如同废太子一般。

第二日一大早,被明宣托付做学生训练的东宫侍卫总管姜琦开始了动作。

在把众人一大早叫起了床后,明宣让绣娘匆匆制成的粗陋衣服送到了众人面前,这些衣服看模样与校服有些相似,只是更简便。明宣首当其冲的从中选了一个大概大小合适的衣服换上,然后看向众人。

姜琦适时地训斥道:“看什么看,太孙都换上了,你们还不快点!”

众人面面相觑的接过衣服,看着这几乎未曾见过的粗布衣裳,都愣住了。只是姜琦恶声恶气的样子让他们不敢不换,而太孙更是做了榜样,他们还指望穿着学院发下的精细的校服自是不可能的。

众人不情不愿的换上了衣服,当然也有面色如常的,明宣当初不论出身,均可报考的想法还是有用的,这被录取的三百九十九人里,有大概不到十分之一的出身寻常家庭,对粗布衣裳习以为常,不觉得是受苦。

明宣见众人换好了衣服,又命令众人列队来到食堂。当然这说是食堂,还是客气的说法,只是临时搭建的几个棚子,只能遮住烈日,桌椅倒也干净,没办法,明宣的洁癖还是有些的。

在命众人坐下以后,明宣扫了一遍众人,才开口道:“在用饭之前,我先说些话!”

众人闻言十分安静,紧紧盯着明宣,只听明宣说道:“在场诸位同学均知晓,我乃当朝太孙,而求知学院,是为我这个太孙创办的,诸位报考学院,不管是因何,都已经到了这里。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家世,什么身份,在求知学院里,我们都是同窗,我不会计较你们所谓的逾越之罪,也不会在意你们会在学业或者其他方面超过我这个太孙。

因为我求祖父父王创办这个学院,不是为了找一群哄我的奴才,而是想求贤纳良,当然我和你们都算不得什么贤良之才,因为我们年龄太小了,比起朝廷上那些大臣们,有很多不足,这也是你们到学院要学习的地方。

但是你们尽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能,我徒明宣要的就是你们的才智,不是要吃干饭的,不然的话,即使你出身有多好,我都不会用你,当然你们不用担心没了前途,我不过只是太孙,若是祖父父王看重,你们也可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但那都和我没关系了,因为我没看到你们的才能。”

明宣的话语不算掷地有声,但却在众人心里泛起了涟漪。哪怕明宣没有说的多直白,可是他们哪能不知道,明宣太孙的身份,若是想着故意藏拙,或者不在意太孙的话,那将来被太孙记在心里一笔,他们的前途绝对好不了。就是圣上和太子,难道还会为他们这些连臣子都不算的学生为难太孙不成?

众人心有戚戚,尤其是那些在家,被长辈叮嘱过很多在太孙身边读书应该注意的忌讳,如今心中摇摆不定,不知道是该听家中长辈的,还是挺眼前这位太孙的。

而且太孙话说的轻巧,若是真的冒犯了太孙,太孙真的不计较吗?

明宣看了众人一眼,大概也清楚他们的顾忌,不过明宣并不着急,相处熟了,他们便能拿捏其中的分寸了。

明宣接着说道:“当然,你们和我一样,只是少年,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你们就是大器晚成,我也不怕等,既然入了这个学院,就被打上了我和学院的标签,将来你们可以扯着学院的名声行事,只要不犯律法,受了委屈,也可以找我和学院做主。

这是我给大家的承诺,也是我的期待。

你们要记得,你们所有人的家世资料,我都记在脑子里,将来再学院的几年里,我会对你们更加熟悉,只希望你们能好好表现,不要让我这个把你们录取的人,丢了脸面,否则的话,大家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最后这句话明宣说的意味深长,原先被明宣打的一番鸡血,让众人热血沸腾,听到最后那句话,有些反应快的人,很快想到了学院发的校规册子里写的一句话。若违背校规校纪,视情节严重程度,将有可能予以开除的处分。无名额限制。

当然大多数人是没注意到这话的,只心里激荡万分的想着,将来在太孙面前露脸,好让太孙提携,光宗耀祖。

只是还有些被家里人宠坏的宝贝疙瘩听到太孙的警示,脸面上不太高兴。他们可是把祖宗荣耀挂在嘴边的。

明宣没管众人反应,开始点名道:“乙巳零零一,谢志汧,明年入学,乙巳零零二,沈佳宁。”

沈佳宁听到话忙站起来行礼,明宣摆了摆手道:“不用行礼答一声到就行了,后面的人均按照此例。还有,记住我念的数字,这会是你们的学号,会跟着你们直到毕业。”

不等众人应答,明宣继续喊道:“乙巳零零三,周成荫乙巳零零玖,张方愚乙巳零一三,谢志渊乙巳四零零,贾琏。”

喊到最后听到所有人都答了声到,明宣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以后每日在学院和这里,都需要点名,若是有迟到或者不来的,会有专门的人记下,直到你们积累到一定程度,开除学籍。”

这话说的杀气满满,让众人都生出了一身冷汗。一时寂静无声。

明宣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让众人都提起了心。却听见明宣道:“以后我说完以后,你们齐声回答一声明白,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忙齐声喊道:“明白!”

明宣不太满意,继续道:“喊大声点,整齐点,将来你们去了朝堂上,连声话都不会喊,还上什么朝?”

这些即使是纨绔子弟的,也对明宣口中的上朝十分激动,毕竟他们还只是少年人,少有对建功立业不感兴趣的,而朝堂之上能每日上朝的,都超过了一定的品级,想到将来他们也有这一天,俱都大声喊道:“明白!”

“唉,这才对!”明宣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看来你们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完这些,明宣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这学院与寻常学院不同,这里不只是教你读书的地方,也是教你为人处世的地方,学院要培养是人才,所以以后你们也不必说,学院教导的课程太多,大家要知道,你们学的越多,将来越能胜过旁人,若是撑不下去的,可以主动退学,我不会把你们记为开除。”

随口提醒了众人一句,明宣摸了摸肚子,说道:“好了,所有人起立!拿着你们面前的餐具,排队去那打饭!”

众人听到这也松了口气,也没有抱怨那看似简陋的饭菜,心里还挂怀着太孙的话。在皇庄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在大多数人满腹心事的情况下吃下了。

第八十七章 举荐苏建

大明宫

建元帝听着属下汇报的关于皇庄上的动静,心中却十分惊讶。对于孙子明宣,他一直寄予厚望,但没想到明宣成长的如此之快,都开始给自己培养忠心的臣子了。这手变废为宝,化敌为友的手段非大胸襟者不能用,他还以为明宣和太子一样,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呢!

不过这是好事,太子终究还是太严苛了些,这治国手段还是刚柔并济为好。

只是建元帝也忍不住思考,是不是自己老了。建元帝看向苏正,忽然问道:“义忠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

苏正想到皇陵那边传来的消息,不由小心翼翼地回道:“禀圣上,义忠亲王并无什么动静,不过,两位小郡王平日里言辞对太子太孙颇有不满。”

苏正嘴里说的两个小郡王只是虚称,算起来并未正式册封,指的是废太子两个庶子,明荣与明芹。

建元帝听了冷笑道:“只是太子和明宣?朕也在其中吧!”

苏正听了头垂的更低了,只当是聋子。

建元帝也没有非要苏正回答,苏正这副态度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心中更是失望无比,叹道:“看来这就是天意啊!有这两个儿子,难怪义忠没有做皇帝的天命!”

建元帝感叹的话让苏正心中掀起轩然大波。要是换一种情况,苏正只当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是随意感慨,可是知道本朝开国太祖是仙人的苏正,不认为建元帝说的话只是随意说说而已。

苏正不禁想到,在义忠亲王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一次圣上专门跑到了太庙拜见祖宗,等圣上从太庙回来,就开始对太子太孙另眼相看,难道那时候圣上就知道义忠亲王要坏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苏正不由冒出了冷汗,心中更是坚定了和义忠亲王远离的想法,毕竟和人争,义忠亲王和那两位小郡王可能还有两分胜算,可与天意争,那是凡人能做到的吗?

颇为迷信的苏正心中恨不得立马回去和义忠亲王那边划清界限,还有自己手底下那个总是给义忠亲王说好话的小徒弟,也不能留了,苏正发狠想道。

建元帝并不知道伺候自己这么些年的苏正的小心思,脑海里正想着当初他利用唯一的一次和老祖宗联系的机会得到的讯息。

建元帝当时其实没得到特别明确的消息,他虽然有心问老祖宗,可问题是老祖宗虽然是仙人,但也不能泄露天机。所以他询问的是有谁对皇朝基业的发展有好处。

老祖宗提了老七和老七的儿子明宣。当时他对此摸不着头脑,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可老祖宗说完就没再显灵。

再后来小叔父也就是已经飞升的玉真道人,告诉他明宣有很高的天赋,他以为明宣会成为另一个玉真道人,作为宗室联系老祖宗的纽带。

所以自那以后他对明宣与儿子徒显谦有了更多的关注与亲近,也让义忠亲近二人,毕竟老祖宗的预示从没出过错。

可他没有想到,老祖宗的意思竟然是这个,义忠逼宫被废,他的两个庶子心比天高,志大才疏,而七儿子与明宣,也异军突起,也显示了老祖宗说的话的正确。

原来是他理解错了,对皇朝基业有好处的人,原来是指他未来的继承者,如今看来老七和明宣确实有中兴基业的本事。

如今建元帝想来这些,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虽说对被废弃的义忠有些可惜,但如今义忠一家的情形,让他也无法产生太多的怜悯。

而义忠两个儿子的表现,更让建元帝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怜惜,想到这,建元帝在一直打开没下笔的奏折题道,翰林院李道成纵奴行凶,包庇罪人,对朝廷法度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贬为庶民,发配三千里,不得有误。

苏正在旁伺候瞥见这一幕,暗自也提起了心。他当然知道这是大理寺和刑部上联名上的折子,里边告了李道成一状,平日里苏正不会关注一个小小翰林,但奈何这李道成身上另有干系,他生有一女,在选秀时指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义忠亲王,后来生下两子升为侧妃,那两子便是义忠亲王唯二的两个儿子。

苏正知道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他身为皇上身边的人,也被不少人打听此事,也有人拜托到他这里,不过苏正知道轻重,他私下做做小动作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插手这种事里,等着他的绝对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知道了义忠亲王一家人在皇陵的表现,他更是不敢伸手。

东宫

因为求知学院还未正式开课的缘故,原本与明宣约定好,要去给学子们上课的沈园,如今正在东宫给太子做事。

尤其是最近朝堂上有些风波还未平息,沈园更是忙碌。

沈园作为幕僚,自然要关注朝堂上对太子有干系的事情。李道成之事一出,沈园便关注到了。

沈园对太子徒显谦提醒道:“殿下,这李道成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他是义忠亲王膝下两子的亲外公,您要小心行事啊!”

徒显谦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然后冷笑道:“这李道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这个时候分明是想栽赃本宫吧!”

沈园看向身边的同僚,看同僚暗示地摇了摇头,也知道此事不是太子下手,也恍然大悟道:“想来也是义忠亲王想借此事试探圣上吧,若圣上对义忠亲王还有一份爱子之心,那”

说到这沈园有些忧虑的看了太子一眼,询问道:“太子殿下,此时不宜处置李道成啊!”

沈园心里担心,若是把李道成处置了,让陛下以为太子容不下义忠亲王父子,那就不是好事了。当然沈园也知道太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关系到这个李道成,即使是秉公处理,也少不得让人非议啊!

太子紧锁着眉头,道:“若轻拿轻放,天下百姓该对朝廷法度何种态度?”

沈园的担心,太子也能想到,甚至太子为了不被人设计,特意私底下查了查这李道成的风评,结果让太子十分愤怒。

这李道成虽是翰林,但学识不过是普通的水平,如此便可猜到,李道成能进翰林院绝对有不小的猫腻,这还是当初废太子没被废之前的事,太子也没想追究。

可是除了这事以外,李道成也做过不少其他惹得天怒人怨之事,逼良为奴为娼都是小事,以前打着废太子旗号,卖官鬻爵更是常态,如今废太子成了义忠亲王,李道成因圣上一时心软没被迁怒。

按理说这李道成该知道缩起尾巴小心行事了吧,可谁知这厮竟还不知收敛,被朝中有名的公正不阿的御史给发现了,这名御史直接给李道成弹劾了。

徒显谦也调查过,此事看似只是一个巧合,徒显谦相信那位御史的正直,但也怀疑有人故意利用这个御史。

这会儿也没调查出来一个一二三来,徒显谦也陷入了僵局。两难之间也对幕后之人更加愤恨。

徒显谦觉得,幕后的人对自己的父皇实在太了解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好二哥义忠亲王的苦肉计,让父皇怜悯之下,把二哥两个庶子放出来。

比起徒显谦心中的担忧,沈园等幕僚也有些为难,他们身为幕僚本该是为太子提供意见,供太子采纳的,但涉及天子家事,他们也没了主意。

正当这时,原本该在郊外皇庄做事的姜琦突然求见。太子也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让人把姜琦叫进来。

沈园等人知道这是太子惦记着太孙,也都不再说话,免得打扰了太子听太孙的消息。

姜琦进来以后,先对太子行礼,然后才道:“是太孙派微臣前来,请太子殿下赐几位精通植物习性的人才教导学院的学子。”

太子听了,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明宣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罢了,不过是几个人,沈园,朝廷有这等人才没有?”

沈园听了忙道:“巧了,太医院有一位苏建苏太医,据说是北宋嘉佑年间那位苏丞相,苏正简八世孙。苏正简成编纂过图经本草,家学渊源,这位苏太医对此十分精通。”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沈园说的苏正简此人他也知道,苏正简,本名苏颂,正简是他的谥号,他是北宋有名的学者,对天文地理,机械文学等都有很深的造诣,而《图经本草》便是苏颂主持编篡的。

太子满意的道:“若此人有其先祖五分才能,是朝廷大福,估计明宣也会很喜欢,他对这些杂学想来也感兴趣。这样吧,让苏建在学院挂着职,他既然是太医,便调到明宣身边,专门替明宣做事。”

既然太子这么说,别人也不会反对,而沈园心里也暗道:苏建,我这好友可够称职了,把你举荐给太孙,你也能一展所长,省的埋没了一身的才能。

明宣听姜琦说自家父王给他了一个人才,还是苏颂的八世孙,哪怕明宣对所谓虎父无犬子的嗤之以鼻,但也对苏建产生了不小的期待,没办法,苏颂那种大学问家,只要他这个八世孙有苏颂一半才能,他都把这个苏建供起来。

苏建这边在太医院正值着班呢,忽然见东宫的总管太监戴权过来,也是吓了一跳,以为太子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可谁知,这位戴公公竟然对自己笑的慈和,让苏建心中吓了一跳。

戴权却不在意,只笑着问道:“不知苏太医可是苏正简八世孙?”

比起徒显谦心中的担忧,沈园等幕僚也有些为难,他们身为幕僚本该是为太子提供意见,供太子采纳的,但涉及天子家事,他们也没了主意。

正当这时,原本该在郊外皇庄做事的姜琦突然求见。太子也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让人把姜琦叫进来。

沈园等人知道这是太子惦记着太孙,也都不再说话,免得打扰了太子听太孙的消息。

姜琦进来以后,先对太子行礼,然后才道:“是太孙派微臣前来,请太子殿下赐几位精通植物习性的人才教导学院的学子。”

太子听了,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明宣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罢了,不过是几个人,沈园,朝廷有这等人才没有?”

沈园听了忙道:“巧了,太医院有一位苏建苏太医,据说是北宋嘉佑年间那位苏丞相,苏正简八世孙。苏正简成编纂过图经本草,家学渊源,这位苏太医对此十分精通。”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沈园说的苏正简此人他也知道,苏正简,本名苏颂,正简是他的谥号,他是北宋有名的学者,对天文地理,机械文学等都有很深的造诣,而《图经本草》便是苏颂主持编篡的。

太子满意的道:“若此人有其先祖五分才能,是朝廷大福,估计明宣也会很喜欢,他对这些杂学想来也感兴趣。这样吧,让苏建在学院挂着职,他既然是太医,便调到明宣身边,专门替明宣做事。”

既然太子这么说,别人也不会反对,而沈园心里也暗道:苏建,我这好友可够称职了,把你举荐给太孙,你也能一展所长,省的埋没了一身的才能。

既然太子这么说,别人也不会反对,而沈园心里也暗道:苏建,我这好友可够称职了,把你举荐给太孙,你也能一展所长,省的埋没了一身的才能。

明宣听姜琦说自家父王给他了一个人才,还是苏颂的八世孙,哪怕明宣对所谓虎父无犬子的嗤之以鼻,但也对苏建产生了不小的期待,没办法,苏颂那种大学问家,只要他这个八世孙有苏颂一半才能,他都把这个苏建供起来。

太子对于沈园推荐的苏建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见了苏建以后,对沈园感慨道:“倒也不愧是世家子弟,只是不知为何埋没到如今?”

沈园呵呵笑道:“太子有所不知,苏建是个痴人,最喜杂学等,他虽是太医,但对苏正简公的”

第八十八章 推广凉茶

皇庄

在烈日炎炎下,连蝉都懒得鸣叫,空气仿佛滞凝了一般,天地好似一口大锅,势要把人间的一切给煮熟。

一群半大少年们,穿着粗劣的衣服挺身站直的列队,让人瞧见了只觉得这是一帮傻子,这种天气,连最勤劳的老农都要稍稍偷懒一会儿。

只是这些人的表情都十分坚毅,丝毫看不出不愿的情绪。

这群少年人的前面,有几位面色较为严肃的人担忧的看着这群少年们。其中一个看着地位不高的人对几人中领头的小声说道:“总管,是不是该歇歇了?属下瞧着,这些学子有不少人都快撑不住了。”

那领头的人看了属下一眼,然后嗯了一声,道:“你们过去,把各自带领的小队都带回去!”

众人心中终于释然,只觉得很是松了口气,忙上前领着各自的小队喊道:“甲队所有人,稍息,立正,目标食堂,跑步走。”

“乙队所有人,稍息,立正,目标食堂,跑步走。”

“丙队”

“丁队”

等所有人都到了食堂,他们才开始嗡嗡的说起话来,其中贾琏对自己的好兄弟哀怨的道:“方愚,志渊,兄弟我这几天可是把往常十多年的苦都给吃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方愚皱着眉躲过贾琏靠过来的身子,无语道:“你还能这么抱怨,看来身子骨确实还能折腾。”

一听这话,贾琏吓得忙捂住方愚的嘴,小声说道:“你小声点,若是让教官听见了,我岂不是要像那几个蠢货一样,被教官罚去继续站着?”

方愚翻了个白眼,把贾琏的手挡开,不再理会贾琏这个白痴,然后询问志渊,“志渊,你可还受得住?”

志渊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事,现在我可比以前要好多了,不过要是在道观的时候,太孙就想出这么惨无人道的办法出来,我怕是都等不到和你们认识了。”

听到这回答,贾琏和张方愚对视了一眼,心有戚戚然。面对一个这么能折腾的主子,他们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保佑了。

贾琏甚至忍不住哀嚎,“你说当初太孙要是只选几个伴读该多好?我这种家世本事,肯定不会被看上眼的,太孙只折腾伴读就算了,我还能在家里当纨绔,不用在这受苦。”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静,贾琏也毫无所觉,以为大家是赞同他的意思,继续要说些什么显摆一下的时候,却听见自家堂兄贾珠带着慌乱的语气说道:“贾珠拜见太孙,贾琏口无遮拦,还请太孙恕罪。”

贾琏被吓得缓缓转过头,发现了面无表情的太孙,不由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问道:“太孙殿下,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明宣险些被这贾琏气笑了,抱拳假笑道:“从你说本太孙要是只选几个伴读该多好?”

贾琏如遭雷劈一般,弱弱的问道:“太孙,我说我是胡说的行不行啊?”

“你说呢?”明宣讥讽的看着贾琏。

贾琏欲哭无泪地看向身边的几位兄弟,可惜人人都避开了他的眼神,显然不想一同被太孙记住。

贾琏见此只能认罪,道:“太孙,是贾琏不识抬举,您能拉拔我这种纨绔,是太孙的善心,贾琏不该抱怨。贾琏认罪。”

明宣挑了挑眉,然后挥手让身后的侍卫递过来一碗颜色不明,散发着奇怪颜色气味的汤,对贾琏道:“既然你认罪了,那本太孙不好再罚,你把这个喝了,本太孙就不计较了!”

贾琏曾从张方愚与谢志渊那里听过一些消息,据说太孙殿下常年喝的药十分苦,看着这碗汤药,贾琏不由怀疑,这是不是太孙不想喝了,才让自己喝了。

想到这贾琏的脸色都变白了,毕竟在张方愚的叙述中,这药的威力大名鼎鼎,贾琏哆嗦着说道:“太,太孙,这,这药都凉了,我就不用喝了吧!”

明宣一直盯着贾琏不说话,贾琏连与太孙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把药端过来,满脸悲愤的把药放在嘴边,闭住眼睛一口闷下去。

贾琏的作态让很多人不忍直视,但是和太孙相处久了,也知道传说中太孙的药有多难喝,因此心里有一种对贾琏的怜悯。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贾琏一口喝完以后,砸吧砸吧了嘴巴,然后舔着脸朝太孙问道:“贾琏愿意继续受罚,太孙可否再赏一碗汤药?”

这话一出,让围观的人吓了一跳,以为这贾琏是疯了。但是张方愚却想到了最近太孙好似一直拉着那位太子派来的苏建苏太医商量什么。张方愚顿时悟了,太孙这还是嫌那改过的药苦,又让人改了吧!

想到这张方愚有些担心,药方哪有轻易就能改的,那苏太医不会是蒙骗太孙吧?

张方愚想着回去好生劝导一下太孙,却没想到,太孙十分无语的看着贾琏,道:“没了!”

贾琏讪讪的看着太孙,试图再求求情,可谁知忽然见在食堂工作的厨娘推着类似于前不久太孙为食堂设计的板车进来,那板车装货的平面只有不到三寸高,非常便于搬运。

贾琏见那厨娘掀开板车上那个大木桶,瞧见里边熟悉的事物,忙上前拿着碗,对那厨娘奉承笑道:“大娘,先来给我一碗吧!”

明宣见了翻了个白眼,道:“所有人都有,你急个什么!”

在沿着往日在食堂用饭的情况下,依次的没人分了一碗这眼色不明的东西,可惜整个食堂除了贾琏,没人敢先下口,毕竟谁也不想吃药不是?

只有熟悉贾琏作态的张方愚与谢志渊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端起来,尝了一小口,顿觉神清气爽微带甘甜。然后又喝了一口,直接牛饮一般喝完了,然后又起身去厨娘那排队再领一碗。

这两人的动作让众人有些怀疑,但是根据以往太孙不太着调的习惯,他们并不敢太过相信太孙的这两个心腹,生怕是太孙伙同两人捉弄他们,毕竟这种事太孙虽没做过,但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谁没干过这种缺德事?

众人怀疑的时候,其中有一个祖籍广东的学生,闻了闻有些熟悉的味道,询问道:“太孙,这难道是凉茶?”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他,明宣没想到还真有识货的,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凉茶,不过本太孙又让苏太医改进了些。”说完把碗里的凉茶喝完,就要起身再要一碗。

只是明宣身边的那个侍卫连忙阻止道:“太孙殿下,苏太医说了,这凉茶性凉,您不能多用啊!”

明宣听了撇了撇嘴,若无其事的坐下,对侍卫说道:“那给我来点凉白开吧!”

侍卫听了这话才放心,去帮明宣找来一壶凉白开。因为为了明宣的饮食不被别人动手脚,侍卫不敢大意,亲自去取。

明宣见那侍卫离开,飞快的夺过身边同学的凉茶,牛饮一般,喝了下去,叹道:“畅快!”

众人目瞪口呆,唯有还算熟悉太孙的张方愚,连忙上前,阻止了还要抢别人凉茶的太孙,无奈道:“太孙,莫要贪图口欲。”

明宣有些讪讪,然后警告看见的人,道:“你们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众人连忙称是,不敢多嘴,只是嘴角忍不住出现一丝笑意,这位太孙与身边伺候的人斗智斗勇的样子还真是熟悉啊!属于每个熊孩子!

明宣没有再多喝,毕竟有张方愚盯着,其他人也因为先前这些风波,迟疑的尝了一口,所有人都喜欢上了,虽然这据说是凉茶的东西看着和那些苦药十分相似,但味道却是十分好喝,尤其是那些吃不了苦的学生们更是喜欢。

有人也和那祖籍广东的学生套近乎,知道了这凉茶有清热解暑的功效,更是喜欢,毕竟刚从太阳底下过来,能喝一碗挺好喝的凉茶是非常惬意的。

不过经过此事以后,学生们对明宣这个太孙倒是更亲近了不少,不像平日里一样见到匆匆行礼便躲开,而是还会再打个招呼,说两句闲话。对于此,明宣乐见其成,明宣觉得虽身份有别,但也不能一点都亲近,这么做对他以后行事有好处。

自从凉茶出来以后,学生们都喜欢上了这个饮品,他们出身富贵人家的并不少,家中也有什么解暑的药方子或者饮品,但在学院是不会有家中这么舒服的,而且凉茶这种东西,老少皆宜,比起那些家族传下来的方子还是更好的。

而且有些注重实际的学生,听明宣说,凉茶的配方并无什么贵重的药材,只觉得这是好事,但终归没有太多经验,便去请教了明宣。

明宣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样子看着这个素日里有些平凡的同学,让这人浑身不自在,此人名叫齐和泽,入学的时候,是一百多名了,他也是出身官宦家庭,父亲虽是举人,但其以举人晋身,因治理有方,被擢为顺天府府下一个县令。

齐和泽的父亲不是迂腐之人,教导出来的齐和泽同样也是如此,且有自己的想法,听说了凉茶的好处,只觉得若是天下人人人都能饮凉茶,那就好了。

明宣其实也有类似的考虑,在他指导苏建苏太医改良了凉茶的配方以后,有意识的把原来配方里其中较为贵重药材替换成差不多药效,但价廉的药材。

苏建也建议他若是能推广凉茶,成为与伤寒杂病论中,桂枝汤一般让天下百姓们知道的药物,这是泽被天下的好事。

明宣对此其实有些怀疑,问道:“这凉茶不过有些解暑的功效,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吗?更遑论与桂枝汤相比。”

对于桂枝汤,明宣当然熟悉,在伤寒杂病论出现之前,天下得伤寒之人,因此而死的不在少数,而张仲景做出伤寒杂病论之后,其中关于各类伤寒的诊治都给出了治疗的办法,可谓是大功德。桂枝汤作为其中应用很广的一个药方,在医学地位上十分受人推崇。

苏建摇了摇头,又点头道:“中暑这种毛病,自然不比伤寒厉害,但凉茶的好处在于,太孙您把凉茶的成本降到了很低的地步,平民百姓家,都能喝得起,每年天热之时,总有不少因中暑而出事的人,凉茶的作用在于,便于推广且有效,不容易像大多数药方容易出问题。”

明宣听到这有些哀怨的看着苏建,说道:“可本太孙不是也不能多喝?”

明宣改良凉茶时,其实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和习惯更改的,在尝到改良后的成品以后,明宣不禁觉得味道熟悉又好喝,好似他曾经爱极了凉茶一般,只可惜苏建却拦住了他和更多,只能眼馋着其他人喝凉茶。

苏建看着太孙带着幽怨的眼神,不由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解释道:“太孙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臣也不敢大意。”

明宣无意为难自己这个看中的,将来要作为他奇思妙想实现者的人,毕竟他对撺掇一个好好的太医改行,总觉得有些心虚,当然这是后话了。

明宣经此以后,对推广凉茶的事情也上了心,尤其是最近秋老虎似乎愈演愈烈,明宣决定,不如在玉真观施药的时候,把这凉茶推广出去,明宣相信,尝过了凉茶以及知道他的功效以后,大多数百姓都会爱上这种口味的。

等大多数人都接受这种饮品,就公开药方,省的别人以此高价渔利,当然那些价格不高的小商小贩,他是不管的。他怕的只不过是,那种捏着方子,号称家传秘方,用廉价的药材卖出高价的奸商。

即使这药方子能卖出好大一笔价钱,可于民于国无利,明宣不会犯这种错误。

想到这明宣找来给父王通信的人,把此事告知父王,想看看父王对此有什么看法,毕竟这种事情他一个人还真做不到,到时也要借助父王的帮助才行的。而且若是能推广凉茶,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功劳,他现在不能用这件事培养手下,但父王可以啊,他应该帮父王一把,把如今朝中那些个尸位素餐的人给教训一顿啊。

第八十九章 惠民药局

当明宣让人把凉茶的配方交给太子时,太子让人试着做了一遍,端来尝了尝,然后叹道:“明宣这孩子,这么忙还有孝心弄这种东西,真是苦了他了。就是别太累了才好。”

说这话时,身边的太子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自认十分宠孩子了,可没想到自己的夫君更甚,太子妃只觉得明宣没有长歪,都是她教得好。

不过对于这个凉茶,太子妃虽觉得有些粗糙,药味重了些,但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也美滋滋的享用着。

太子殿下心满意足的让人又倒了一杯凉茶,又道:“看来原先我太过狭隘了些,以前在南边也喝过这种凉茶,不过那味道和喝药差不多,也不知道明宣是怎么改的,味道好喝了不少,听太医的话说,功效也差不离,嗯,看来明宣这些年实在受苦了,只是稍稍改一改配方,味道就好上这么多!以后让太医院的太医也学学,想想办法才行!”

太子妃这下忍不住了,说道:“殿下,这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好轻改的!”太子妃想法较为传统,她可不觉得在这种传承多年的药方上改动,而且只是为了味道是什么好事,那未免太本末倒置了吧?

太子听到这话,倒也没反驳,只是劝道:“明宣在这方面是有分寸的,你看他只是改了一个凉茶的方子,且那位张真人也说了,明宣其实已经不怎么用喝药了,你不用担心明宣拿自己的药下手就是了!”

太子妃闻言也只能苦笑道:“您这么说让人听了怕是要议论的,不过这个凉茶确实是好东西,妾身看过配方,里边几味药材都十分便宜,最贵的反倒是调味用的糖,平民百姓家用得起,明宣倒是真的做了一件好事。”

太子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听明宣说,他想把这凉茶推广出去,他倒是给我这个父王找了一件麻烦事。”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太子脸面上的自得可见,这位太子着实有些口不对心,

太子妃有些欲言又止,问道:“殿下是想如何推广凉茶呢?”

太子见了太子妃神色有些好奇,说道:“这个,本宫倒也没想到办法,难不成太子妃有什么想法?”

太子妃迟疑的点了点头,问道:“太子可知惠民药局?”

博闻广识的太子听了以后,立马从脑海里想了起来,迟疑道:“可是太祖皇后提议创办的那个惠民药局?如今惠民药局不是划拨到太医院手下了吗?”

太子妃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太子说惠民药局前朝便有,如今传的说是太祖皇后提议创办的药局倒也不算错,这虽有给太祖皇后脸上贴金之嫌,但身为祖宗后代,也不会把这种话说出来,只道:“惠民药局本是为平民百姓施医问药的地方,只是近些年来,惠民药局愈发不受重视,太医院也当那个惠民药局是摆设。这些年来,惠民药局早已没了当初太祖皇后设立时说的目的,如今倒是不妨把它重视起来。”

太子一点就透,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凉茶的推广,放到惠民药局那里?”

太子妃只反问道:“殿下是不是准备把此事交给玉真观?”

太子有些明白了太子妃的想法,问道:“你是担心明宣与玉真观牵扯太深?”

太子妃摇了摇头,又点头说道:“殿下,不是臣妾不念旧情,臣妾也感激玉真观在明宣的事情上出力不少,但那大多是叔祖做的,让妾身对待玉真观如同叔祖一般,恕臣妾做不到,臣妾不过是一个母亲罢了,不是圣人。

尤其是前阵子在玉真观那场闹剧,妾身倒也不是怪罪明宣的那个好友,谢家小儿,只是臣妾总忍不住怀疑,玉真观是不是在其中动了手脚,毕竟这么些年,道家因叔祖而兴起,佛家在京城虽有人信奉,但十分谨小慎微,妾身实在不相信,玉真观就这么被人轻易算计了!”

说白了,太子妃对那场闹剧仍心有余悸,太子妃虽是后宅妇人,但出身襄阳侯府这等勋贵之家,自然有自己的见识,熟读史书的她知道,一旦宗教势大的时候,总会出现问题。

历史上道家有太平道张角造反,佛家有三武一宗灭佛之举,即使如今道佛两派粉饰太平,试图以受害者的面目示人,但太子妃不是常人,她不会被这种假象欺骗,作为如今已经是统治者的一员,太子妃深刻的明白,若非这些宗教已经严重影响了帝王的权力,那些历史上的事情不会如此剧烈,道佛两家如今被人忌惮还是因为其自作自受。

太子妃敏锐的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好在这种被帝王忌惮的佛道之争上保持超然,不要因私情掺和其中。更甚者,太子妃甚至庆幸,玉真道人早早地飞天成仙,不然如今和玉真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之下,即使玉真道人是宗室出身,皇上与太子未尝不会忌惮。就是明宣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太子闻言陷入了沉思,他不是粗心的性子,对此事也早有考虑,太子妃的心思他也明白,就是不想让明宣陷入被动,甚至不惜枉顾昔日与玉真观的情分。

对此太子其实有自己的考虑的,太子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心,对于儿子他却恨不得把世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太子仍旧记得,叔祖玉真道人还在时,曾盛赞明宣是修道的好料子,若是能随他修道,说不得有一日也能得道成仙。

虽说哪怕叔祖玉真道人飞升之际曾说仙凡两别,不再有人能得道飞升,但万一呢?所以因此太子并不想让明宣和玉真观的关系太过恶劣,太子并不相信叔祖在玉真观毫无遗泽。

在太子看来,其实和早就得道飞升的太祖一样,已经成仙的他们对待子孙后代未尝有多看重,但对于天资很好的徒弟们倒是另眼相待,参照物便是历代皇帝和太祖的联系根本不如叔祖能时常向太祖求助。

这也是叔祖玉真道人在时深受帝王看重的最大原因。说实在的,哪怕是太子,徒显谦自个也得承认,他们大周朝传承至今,没有太多的乱子,也是得益于太祖是个真正的仙人的缘故,不是那种前朝皇帝一般为了造势,说他们的太祖出生时各种异象等等编造的东西。

所以一片爱子之心的太子,甚至抱着明宣可能成为下一个太祖的希望,当了开国皇帝多年,就是退位了以后,也能修道成仙,当然这种希望说出来只会被人斥责为妄想,连明宣自个都没这个想法,但是若是真有一线可能,徒显谦不介意为明宣保留着,这最起码是一种可能不是?

当然并不知道明宣还有这种修道资质的太子妃,是没法理解太子非要让明宣与玉真观这等容易受人忌惮的宗教来往的,她这次提出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太子的想法,看看太子是不是对玉真观有别的什么想头。

太子想到这还是缓缓摇了摇头,道:“玉真观到底是叔祖遗泽,明宣不能在这事上面有什么把柄,既然太子妃你提了惠民药局,便把此事交给惠民药局吧,明宣是个懂事的,有惠民药局的话,明宣不会放心让玉真观做此事的。”

确实如同太子所想的那般,明宣听说朝廷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十分惊讶,找来苏建苏太医询问道:“朝廷还有一个这般造福百姓的机构?”

苏建闻言也是一愣,他虽是太医,但只专注与医术,平日里也有自己的爱好,对于升职并不热衷,所以如今才进了太医院没多久的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如今惠民药局具体的情况还真不太了解。

但即使如此,苏建也知道惠民药局的情况并不好,便委婉说道:“我朝历代皇上对惠民药局其实也十分重视,尤其是在发生天灾人祸之时,在当地的惠民药局会负责施医问药,甚至预防灾疫等,但这几十年来,天下太平,并未听说过某地有大灾大疫,因此惠民药局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明宣却觉得不对,仔细询问道:“虽我没听闻过这个机构,但从名字上看,惠民二字,不只是如此吧?”

苏建没想到明宣一眼便看出了重点,只能说道:“惠民药局也会售卖成药,有医术精湛的大夫会诊,但朝廷要求惠民药局平价或半价出售药材,所以渐渐地这惠民药局,只进不出,连太医院对此也束手无策。”

明宣立刻体会出苏建没说的要点,其实这惠民药局分明就是让那群官员们捞不着好处,所以对此也十分懈怠,哪怕历代帝王纷纷要求,但这种没好处的机构,能保持开着都已经不错了,更别说把这等专门为百姓设立的福利机构作大了。

明宣心中既愤怒于朝廷官员对此的无动于衷,更对这些官员的品行有些失望,便问道:“难道朝中无人看出,这惠民药局对朝廷,对百姓有多大好处吗?”

这话明宣说得,苏建却说不得,他不过是一小小的太医,即使有祖宗遗泽在,得以被看重,他也不敢小视别人,一个不小心,他就要栽跟头。

因此苏建只能模糊着说道:“太孙此言言重了,毕竟朝中大事众多,在惠民药局的事情上,难免有些懈怠。”

苏建这么一说,明宣也冷静下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情绪有些问题,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古人早就说过的。他想要朝中每个人都是圣人,无疑是太过苛求了。

明宣开始思考,有没有把惠民药局做法的办法,明宣先前这么气急,也是直觉觉得,惠民药局事关重大。虽然这种直觉有些不靠谱,但明宣很清楚,这种情绪大多时候都会切中重点,明宣并不觉得自己会无缘无故的就为此事而发怒,肯定是事出有因,这惠民药局有他目前还没看到的好处。

想到这明宣把苏建打发了下去,准备好笔墨,开始下笔,写了个题目‘有关惠民药局的分析’。然后开始一二三的分析起来。

首先第一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惠民药局入不敷出,即使对百姓是好事,但是对财政紧张的朝廷来说,怕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最紧要的其实是解决这个问题。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惠民药局作为朝廷开设的福利机构,不能像其他那些商人一样谋利,那样会大大损害朝廷的威信。

想到这明宣看向自己写的那个凉茶的配方。

这个凉茶方子倒也可以作为惠民药局的一个赢利点,不需要定价多高,只要有一分利润,可以持续下去,细水长流的情况下,只要维持收支均衡便是好事。

还有,若是有类似这种可以成为日常需要的饮料或者食物,都可以让惠民药局制出成药,大批量的分配到各州各县,利薄多销的情况下,也能勉强多出几分收入。明宣在这里特意做了标记。

第二点吗,便是另外一个问题,监管问题,明宣不是学医的,但他深谙人性,若是有人见其中有利可图,故意制假药,或者替换成不能用的药材,那都是大问题,这可是药局,能吃死人的。

就如同玉真观那场闹剧一样,即使那是假的,为何周围人对此深信不疑呢?即使玉真观的名声也让他们不能不怀疑此事。因为这种事太常见了,吃药不对症吃死人的,或者是有人故意换了不值钱的药材替换,从中贪污了多少钱,等等,这种情况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但是他们只能吃个哑巴亏。

造假这种行为,古而有之,不必对此多诧异,但是百姓因此吃亏上当的并不少见。

但是朝廷设立的惠民药局却不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对朝廷的威信回事很大的打击。

第三点,由谁才做这件事。这点明宣是最担心的,他最怕的是做事的人不知轻重,毕竟惠民药局说穿了对于那些立志于做官的人来说真的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地方,这种事做了吃力不讨好。

明宣想完这些以后,用简练的语言慢慢书写出来,然后拿起吹了吹,等墨干了,把纸装进信封内封好,交给了侍卫,道:“你把这封信交给父王。”

侍卫忙接过,然后称了声是,才退下离开。

第九十章 勇王求助

对于明宣的回信,太子心中真的既惊且喜,他没想到明宣在惠民药局的事情上有这么多的想法,且看起来并不是异想天开。

故而太子拿着明宣的回信给几位幕僚看时,也有几分得意炫耀的想法。

众人也不会不识趣,嘴上对太孙赞叹有加,心中也暗自惊讶。

太子找众幕僚来,自然不是为了只给他们炫耀的,惠民药局这种地方,若非听太子妃提起,太子根本想也想不起来。

这不是说太子疏忽,而是惠民药局的存在感太低了,或者说这些年天下太平,无大灾大疫,惠民药局也没了最大的用武之地,至于平日里平价卖药和请名医坐诊的对象,面对的平民百姓。

太子虽说还算体恤百姓,但这种小事,就是属下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报上来,毕竟惠民药局无功无过,也无人想过啃这块惠民药局的硬骨头让太子注意,太子要处理很多朝政大事,很难对惠民药局有什么关注。

不过如今境况不大相同。惠民药局其实已经被闲置久已,这次蒙太子召见,惠民药局的负责人,仅仅是一个区区从九品吏目,从官阶上可以看出,惠民药局有多不受看重。

不过惠民药局也有值得看重的地方,因太祖皇后的倡导下,全国各地各县都置有地方性的惠民药局,名义上是要听京城这边中央惠民药局的命令的。有这个大义所在,哪怕如今惠民药局更多的属于地方县政的一部分,中央惠民药局仍然可以使用这个渠道。

其实在太子看到明宣回信中分析的话时,心中已经有了把惠民药局做大的想法,毕竟这等利国利民之举,总不会荒废了太祖皇后的一片苦心。

只是在看到惠民药局的负责人前,太子并不准备说太多,这是个大计划,太子召来惠民药局的吏目时,并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想了解一下惠民药局如今的情况,但这个名叫王则的从九品吏目却给了太子一个很大的惊喜。

王则也是出身医家,父祖都是比较出名的大夫,只是到了王则这里,王则是独子,父亲早逝,由寡母拉扯长大,寡母虽通晓一些医术,但不足以教导处一个名医,故而王则医术上着实没有太多称道的地方。

但是王则有一个好性子,而且他运气不错,他的父亲生前有一好友在太医院任职,他因着父亲生前好友的提拔,勉强在太医院谋得了一个小吏的职位,只是因王则医术不太精进,故而他就被父亲生前好友安排在了惠民药局,在那打打杂。

王则性子老实,听寡母的安排,对父亲生前好友的提拔很是感激,便一心在惠民药局做事,生怕让人笑话父亲好友的眼光。

王则的父亲好友见王则这般,心中欣慰的同时,也时常照顾王则。而惠民药局是个比太医院还要清水的衙门,其他人也不眼红,在王则父亲好友的保驾护航,加上王则自身做事细心也得了上司看重,渐渐的从一个小吏成了吏目,也成了惠民药局的负责人。

王则进太医院后虽说是承了父祖遗泽,但他到底踏实能干,在惠民药局不仅细心钻研医术,还把惠民药局大力的井井有条,这些年来也从未出过什么岔子。这点让太子也比较满意。

更让太子看重的是,这王则心细谨慎,且从不敢贪污受贿。而且这惠民药局其实没有他想的那般没有一点权力。

惠民药局名义上主管民间药业的管理职权,但因着上头有太医院压着,惠民药局大多数权力都被太医院撰取。但有一点却是王则小心保下来的,王则虽老实,但也不是阿谀奉承之徒,明知惠民药局地位不高,小心用各种圆滑手段让惠民药局保留了些权力,这些权力虽小,但也撑住了惠民药局的架子。

让以为需要在惠民药局下一番功夫的太子,觉得根本不需要太麻烦,直接就能理清惠民药局的各种情况。

要不然太子都怀疑,换了个人在惠民药局,他恐怕要么想办法调走,要么用惠民药局的权益为自己铺路,也只有王则这个人,从成为从九品吏目一来,有将近十多年,一直没有挪位置,不是他被人打压,或者本身有问题,只是他舍不得离开,他担心下个调来的人会把惠民药局的局面毁坏。

对这种忠心且有自己想法的人,太子十分欣赏,哪怕王则只是区区从九品的吏目。

太子要动惠民药局,自然要和建元帝先说明情况的。太子带着明宣的书信找到了建元帝,说了明宣想借着惠民药局推广凉茶的事情。

建元帝听了觉得有些荒唐可笑,问道:“这区区凉茶,又不是什么好物?值得这般大动干戈?”建元帝也尝过明宣献来的方子煮的凉茶,只是建元帝的舌头早就被养叼了,有比凉茶功效更好的各种饮品,对此自然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想着明宣一片孝心,才没说什么。

太子却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只是觉得凉茶最大的好处便是价廉,且不小的功效,明宣又是一腔热情的非要做此事,儿臣担心明宣搞砸了,便想着太医院属下的惠民药局本就是行的利民之举,明宣不欲让人借此渔利,不如让惠民药局推广这个方子,弄成成药,平价卖给百姓,让百姓记得朝廷恩德,也省的太祖皇后留下的惠民药局成了摆设。”

听太子这么一说,建元帝不由点了点头,道:“嗯,你们父子都记挂着百姓,这是好事,惠民药局这些年确实有些荒废了,不过天灾人祸,不容人情,惠民药局确实不能称为摆设,这是朝廷的仁政,这样吧,朕让太医院配合着你做此事。

不过你不要让明宣被这些杂事耽搁了,他如今好生读书,才是正事,若是记挂着便让明宣了解一下就好。”

建元帝这么说,太子也不以为意,笑道:“父皇放心,您不说儿臣也不允许明宣这么三心二意的,不过他如今还是小孩子心性,难免有些杂念,儿臣会注意的。”

建元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打发太子下去做事了。

等太子走后,建元帝听堂叔勇亲王来了,不由有些诧异,连忙让人叫进来。

勇亲王是宗室嫡系出身,在如今宗室愈发嫡庶分明的情况下,哪怕勇亲王这一辈还有不少堂兄弟,但勇亲王仍是宗室威望最高的。而建元帝对堂叔勇亲王其实是十分看重的,再加上平日里勇亲王一直唯首是瞻,因此建元帝待勇亲王一直十分亲厚的。

因此在见到勇亲王进来后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十分好奇且担忧,便问道:“堂叔为何闷闷不乐?”

勇亲王见状施了一礼,才回道:“还请圣上恕臣御前失仪之罪,臣却有一些难办的事情,还请圣上给臣出个主意。”

对自己的堂叔,建元帝还是很亲近的,摆了摆手道:“堂叔不必这么说,到底有何难处?”

勇亲王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道:“蒙圣上厚爱,让臣坐镇宗人府,任宗人令一职,管理宗室。可近些年来宗室愈发不成器,前阵子又出了不少乱子,不是哪家纨绔上青楼喝花酒了,就是哪家宗室和别人打架了,这般不成器的宗室,让臣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啊!”

建元帝听到这话,顿时止住了想要大包大揽的话,对于宗室那些人,建元帝也是头疼的,本朝虽不禁止宗室参与朝政,但历代也是十分忌惮的,当然因本朝都是嫡子继位,再正统不过,宗室很少出什么事,但即使如此,宗室里边上进的少,纨绔倒是一个比一个多,有不少人都是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这种糟心的宗室建元帝平日里都眼不见心不烦,一直让勇亲王自个处理。

只是让建元帝好奇,为何勇亲王管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叫苦了,难道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建元帝倒也不好不接话,只能道:“唉,堂叔的功劳,朕和列祖列宗都看在眼里,堂叔何须这般想?”

勇亲王见建元帝这么说,长叹了一口气,道:“臣知道圣上可能觉得臣有些杞人忧天,可臣身为宗人令,对宗室有教导之责,若是放任宗室这么下去,将来若是真的犯了大错,那就悔之晚矣了!”

说这话时,建元帝忍不住皱眉,不明白勇亲王为何这么说,宗室能犯什么大错,只要不是造反大罪,对宗室而言,都不算大事吧!

见建元帝丝毫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勇亲王急了,其实他想说的是,等建元帝驾崩了,将来太子继位,如今那些蹦跶的宗室碰上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太子,能有什么好下场?那不是硬生生的把这些犯错的宗室往火里推吗?

当然勇亲王也不敢非议太子的作风,他只能想办法让这些宗室紧紧皮子,好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若是继续纵容下去,那才是毁了他们。毕竟宗室与他们都是一个祖宗,哪能不管不顾啊!

勇亲王不好说自己的想法,那无疑是对太子不敬,因此他拐弯抹角的说道:“圣上,如今老臣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到土里了,老臣不想再见到列祖列宗的时候,一脸羞愧啊!还请圣上允许臣一整宗室风气!”

说到这个地步,建元帝好似有些想明白了,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但对堂叔勇亲王还是十分敬重的,便问道:“堂叔既然这么想,朕一定会支持堂叔,只是堂叔想怎么办呢?”

勇亲王听建元帝有答应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喜,道:“圣上,老臣已经找到办法了,老臣想借用太子的侍卫总管姜琦,帮老臣重整宗室风气!”

建元帝这下愣住了,问道:“姜琦?为何堂叔会看中了他?”这会儿建元帝心下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堂叔有意借着机会与太子搭上线,看向勇亲王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勇亲王却恍若未见,只激动的说道:“圣上,您怕是还不知道,臣昨日去郊外庄子散心,正好途径您赐给太孙的那个皇庄,臣听说太孙在那,便想着去那里拜见一下太孙,圣上您可知道,臣看见了什么?”

建元帝有些恍然,说道:“哦,我记得姜琦正在那皇庄上,被明宣要过去,说要训练入学的学子,难道效果还不错!”

”哪里是还不错,分明是太好了!“勇亲王狠狠地拍了下大腿,让建元帝见了都觉得疼。

建元帝忙劝道:“堂叔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慢慢说!”

说着建元帝示意苏正给勇亲王上茶,顺顺气。

勇亲王起身谢过以后,才道:“圣上啊,您没在那是不知道,那些学子里,可是有不少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可他们一个个地都在姜总管的手下训得服服帖帖的,宗室那些蠢材正是需要这样一个严厉的人,把他们扳过来。还请圣上允许,等姜总管帮太孙训完以后,把姜总管派到老臣这里一段时间,让那些小辈们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若是能把他们的性子扳回来,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建元帝闻言目瞪口呆,他怀疑的问道:“堂叔说的是真的?而且姜琦说到底是太子的人,那些个学子害怕也有可能,但姜琦真有这么大的作用?”

勇亲王猛点头,道:“圣上,老臣担保姜总管绝对可以的,就算不成,也让宗室那些小兔崽子紧紧皮,让他们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也成啊!”

勇亲王说到这个地步,建元帝自然不能不应,但是对皇庄上发生的事情呈怀疑态度,那个姜琦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勇亲王得了建元帝允许顿时喜笑颜开,然后谢恩道:“其实臣原本还厚颜想着,若是把宗室送到皇庄上一起受训也好,但那般实在打扰太孙求学了,老臣只能出此下策,只希望宗室那些小崽子们,能理解老臣的一片苦心啊!”

第九十一章 茶寮见闻

在勇亲王说出那番话时,建元帝也是心中一动,但一想到宗室那些纨绔有多荒唐,顿时打消了心思,他不能让宗室那帮纨绔带坏了明宣。

让边上的勇亲王见了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他这么说只是敲敲边鼓,成了对宗室有好处,失败了也没什么,毕竟他的目的也不只在此。

勇亲王说完这些便告辞离开了,建元帝却起了些心思,问苏正,“明宣带着那些学子们待在皇庄时间不短了吧?”

苏正忙答道:“启禀皇上,太孙殿下已经待在皇庄有快要一个月时间了。”

建元帝点了点头,道:“好长时间未见,也不知道明宣如今怎么样了!”

苏正一听这话,便知道建元帝有要微服出宫的意思,连忙下去安排相关事宜。

等建元帝带着苏正换了一身平常人家里主仆穿的衣服,然后坐上马车出宫。

在马车上,建元帝有些不满意的说道:“唉,可惜了,在外不能用明宣送的马车!”

其实在苏正看来,这个看似简陋内里却被内务府建造的十分精巧的马车已经足够平稳,可即使如此,自己伺候的主子仍不满意,当然苏正也知道太孙先前研究的那个叫橡胶的东西用在马车上确实十分平稳。

且据苏正知道的,太子特意命内务府在马车上下功夫,内务府最近确实有所成就,据说弄出了一种轮子,这种轮子上的橡胶可以充气,充气以后,马车的防震效果据说比如今最好的马车都要好,只是橡胶轮子容易漏气,这种轮胎用不了多久就会没有效果,内务府的工匠正在想办法修正。

这种眼花缭乱的改变,让苏正对那位始作俑者的太孙不由十分敬畏,这马车的轮子虽是小事,可是这种旁人都想不到的东西,足以证明太孙的聪慧。苏正甚至想起了据说那位已经飞升的玉真仙人,在时对太孙有多么看重。

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下,苏正竟然连建元帝的吩咐都没听到。建元帝有些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正连忙跪下请罪道:“奴才走神了,还请主子降罪!”

说话间看向脸色不太高兴的建元帝,然后继续道:“奴才是想到先前太子曾提过的,说若是用太孙献上的橡胶制成的轮子,将来会是十分常见的。

奴才有些愚钝,不太明白太子说的意思,但奴才刚才想着,人人都愿意用更舒适的马车,若是殿下能有很多橡胶,说不得殿下说的会实现。”

建元帝有些诧异的看了苏正一眼,道:“你这老奴倒也有些悟性,太子很可能做到这点,只是朕担心”担心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啊?

苏正不敢询问,只跪在地上不让人注意。心中却十分混乱,不知道自己说这些究竟是对是错。

建元帝沉思了许久,才喃喃说道:“太子还年轻,有开天辟地的气魄,朕担心再多也没用,还不如让太子放手去做,毕竟,”时间太过狠厉,冲刷走了老祖宗对子孙后代的情分,毕竟不成器的子孙能让老祖宗有多看重,还不如奋力一搏,若是能成就一番伟业,就是不得老祖宗看重,也得对得起在帝王家走一遭。

这话建元帝没有说出口,但苏正却莫名的感觉到自己主子对太子的支持,不由十分震惊,就是自己主子当初最为宠爱的废太子,主子怕是也没有这般纵容吧?为何主子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呢?伺候建元帝多年的苏正有些不明白。

在苏正的感觉下,好似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住了,他有些摸不清楚原因,按照苏正的估计,到皇庄应该没这么快吧?

苏正在建元帝的示意下,掀开门帘,想要问侍卫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抬眼一瞧,看见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半大少年们从路边经过。

那侍卫见到苏正,忙小声说道:“苏公公,这是求知学院的学子。”

见苏正有些怀疑的眼神,那侍卫挺了挺胸,解释道:“苏公公,我有一个侄子便在学院里,刚才我看见他了!”

苏正看了看那些普通百姓穿的衣物的少年们,不由有些怔愣,但想起马车里还有主子在等着吩咐,忙进去把侍卫的话都告诉了建元帝。

建元帝也来了兴趣,下了马车看见两人并列的队伍长长的,大约估计只有一百人左右,其中并无建元帝熟悉的面孔。显然明宣并不在里边。

建元帝也不在意,看向周围,发现附近有个茶寮,就带着苏正还有装作车夫的侍卫们过来。

茶寮里有不少过路的客人,茶寮主人看起来是两祖孙,建元帝听到那小孩子称呼老人为爷爷。

苏正小心擦拭了一下桌凳,勉强的看了一眼,才让建元帝小心坐下,茶寮的主人见建元帝气度不俗,看着像是来了贵客,忙亲自过来招待。

茶寮主人弯腰行礼道:“见过这位老爷,不知老爷要用什么?”

苏正听了忙道:“你们这有什么?”

茶寮主人回道:“我这茶寮里的东西,贵人怕是看不上眼,不过却有个新奇的东西,是那些每日路过的学子们赐予的一个方子,叫凉茶,十分解暑,贵人不如用上?”

建元帝闻言一愣,看向苏正,苏正接过示意以后,便盘问这老人家,“先来一壶凉茶,还有你说的那些学子?”

那老人家听苏正这么问,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道:“这位贵人也是为那些学子而来的?”

建元帝听了皱了皱眉,问道:“难道还有别人为了那些学子过来?”

那老人家解释道:“这段日子有不少和贵人您一样的人过来呢,都是为了求知学院的学子而来,小老儿听说,大部分都是那些学子的亲属家人,听说这些学子们受苦,就来看看,只是那学子被管得严,也没听说有多少人能进去那皇庄见到人。只能趁着学子们每日出门的时候在这碰碰运气。”

建元帝有些无语,他倒是不知道朝廷上那些臣子们一个个都是慈父了?

那老人家继续说道:“也怪不得那些学子的家里人不放心,小老儿瞧着,那些学子们还是太小了些,又这么好心,若是被人骗了可怎么好?”

“好心?”建元帝一行人都都忍不住脸皮抽搐,尤其是消息灵通的苏正,自然知道这些学子里,最起码有一半的性子都和好心这个词沾不上边,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坏透了,只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家里又纵容,平日里出门互相打一架,对周围无辜遭殃的百姓们都视之不见,如何会对一个茶寮的老人家有多亲近?

那老人家见建元帝似乎不信,也急了,说道:“今日我小老儿倚老卖老说一句,这位老爷想必是有晚辈也是那些学子的一员,小老儿以前听富贵人家里长辈对晚辈动辄训斥,好似前世的敌人,还总觉得晚辈从不干好事。

以前小老儿都不信,这段时间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还真有不少这样的!”

说到这老人家着实痛心不已,指着自家孙子说道:“不说别的,我家这个乖孙,平日里我都舍不得让他干活,只是最近他父母托了那几位学子的福,在学子住宿的地方找了些活计,趁着农忙的时候赚些钱,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让孙子去私塾读书。只是也因此没法照看,小老儿才不得不把他带过来。”

说话间,忍着唾沫星子的建元帝,只觉得从老人家眼里流露出一些鄙视和不赞同,这让建元帝只觉得不对,我家孙子多乖啊,我又不是怀疑我孙子。

建元帝的脸色被苏正看在眼里,连忙向着老人家解释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家老爷的嫡孙最是乖巧,可不是那等只会胡闹的。”

老人家一愣,顿时十分羞窘,期期艾艾的解释道:“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这阵子见了不少这样的长辈,一时冒犯,还请贵人见谅。”

建元帝当然不会怪罪,也清楚若是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一向顽劣的子孙竟是个知礼懂礼的好孩子,估计比自己表现的更夸张,这老人家说不得也只是被蒙蔽罢了,只是这些学子回家以后,怕是少不得一顿打了。不知不觉间,建元帝嘴角竟有些幸灾乐祸。

苏正是个安抚人心的好手,见这老人家似乎逗乐了自家主子,也乐见于此,安抚了老人家几句,很快这老人家便放松下来,开始顺着苏正的话说起了那些学子的情况。

也许是之前的刺激,在听这老人家夸那些学子时,提的几个名字,其中有建元帝也听过的天资聪慧之人,也有不少纨绔,值得说的是,其中大半的人他都听过。

若只有那些纨绔,建元帝还怀疑,是不是他们早就知道长辈会过来,才特意提前买通了,不过看这老人家情真意切的夸着那些学子,建元帝还是排除了这个想法。不过建元帝也不认为他们是真的改好了,更多的可能性是那些纨绔们自个做戏,把这老人家骗过了。

这老人家给建元帝说了没多久,见那边有客人需要招呼,忙向建元帝告罪,去招待客人了。

建元帝等那老人家走了,手指轻敲桌面,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苏正,你说他们这是搞什么鬼?”

苏正听了忙道:“这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觉得,若是那些人有心如此,怕也没那个能耐,太子殿下据说为了太孙的安全,皇庄里每个人都是特意挑的,听那老人家说他的儿子儿媳能进皇庄干活,想来是瞒不住太孙的。”

建元帝微微点了点头,他明白苏正说的是真的,毕竟这些纨绔们要是有那个能耐瞒过太子和明宣,也不会是纨绔了。

只是这样更让建元帝好奇,皇庄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堂叔勇亲王来了一趟皇庄就非要让太子的手下姜琦训练一下宗室子弟,难不成堂叔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堂叔也是被骗了?

建元帝看了看茶寮的主人奉上的凉茶,仔细观察了下,便知道这和太子献上的那个方子味道差不多。苏正见建元帝要尝,忙要先试喝。

建元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可不信,在离着皇庄这么近的一个茶寮,太子手下的人会不注意,不说别的,那凉茶,还有那老人家在皇庄做活的儿子儿媳,都证明了太子的手下怕是早已把附近都掌控在手里了。

建元帝拿起茶碗尝了一口这个凉茶,更确定了这茶寮没问题了。以建元帝的味觉可以肯定,这和他在宫里喝的凉茶几乎一样,差别怕是只在于用料的优劣,但也差不到哪去,毕竟这方子里用的药材都不算什么贵重的。

建元帝才把茶碗放下,见苏正等突然紧张起来,才发现茶寮外边来了一队人马。

茶寮主人的老人家似乎认识那些人,忙迎了出去,还笑道:“几位贵人怎么这会儿来了?”

建元帝打眼一瞧,发现是个熟悉的面孔,顿时也明白了这老人家的热情,先前老人家除了说那些学子的优秀好心外,还着重提了跟着学子们的侍卫,说他们面冷心热,是好人云云。

这些人便是当初明宣向太子讨去训练学生的东宫侍卫,为首的便是姜琦。

苏正自然认识姜琦,神色放松了不少,姜琦见了建元帝忙来行礼,见建元帝不欲暴露身份,便道:“老太爷,您来看望小少爷来了?”

建元帝抬手让他起来,说道:“姜琦你怎么来了?你们少爷还在皇庄呢?”

姜琦忙回道:“属下听人说有陌生人来了,只是没想到是老太爷您,小少爷正在皇庄呢?您要去看一看小少爷?”

建元帝没说话,那茶寮的老人家上前感激道:“原来是恩人的长辈啊,正是那位好心的恩人把这凉茶的方子赠给小老儿,小老儿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贵人不要怪罪!”

建元帝看向姜琦,姜琦忙解释道:“正是小少爷让属下把方子送给这位老人家的。”

建元帝一听,道:“原来如此!”不过建元帝脸上喜色更浓,毕竟夸自己孙子,还是很高兴的。

第九十二章 勇王分家

最终建元帝也没有去皇庄,原因是建元帝自个不想打扰了明宣,只是在听了姜琦的解说以后,便回宫了。

回去的建元帝心中的疑惑并不少,但不妨碍他的高兴,他不理解明宣是怎么做到的,他高兴地也不是明宣把那群纨绔改造成了周围人认为的好人,那群纨绔对建元帝而言,并不算什么。

这些学子们是什么秉性建元帝根本不在意,或许这么说有些残酷,大周什么都少,就是人不少,就算这些人废了,也还有无数的人会为明宣效力,建元帝怎么会在意这些人?

而是他高兴于明宣的手腕,明宣如今已经初步收服了这些学子们,明宣的能力得到了证明。他和太子都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建元帝直到回到宫中,仍按捺不住有些亢奋的心情,恨不得找人来炫耀一下。只可惜还真没有人选,只能憋在心里。至于太子那算了吧,到时候不知道谁对谁炫耀。

只是这种无人炫耀的心态让建元帝愈发难受,愈发想要发泄出来。苏正自然看得出建元帝的心态,灵机一动,提醒道:“圣上,太孙也该到了相看的年纪了吧?奴才听东宫那边的人说,最近太子妃娘娘一直在召见外命妇,怕是为了这事。”

建元帝也是心中一动,他自然不会抢儿媳妇的活计,亲自给明宣找太孙妃,但是有些事情,他却是能做的,而且还有小叔玉真道人曾留下的话,想到这,他让人叫来了太子。

建元帝见到了太子便夸道:“朕去了明宣的皇庄一趟,发现明宣做的很好,那些纨绔们,不管是被明宣吓得不敢为祸百姓,还是真的改好了。这都是好事。”

太子听了也与有荣焉,他早从姜琦那里知道了皇庄上众人的变化,明宣得没得到几个能培养的人才,他还不清楚,但是那些被塞进来的纨绔们,都被明宣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哪怕成不了才,也不会成为学院的渣滓。

至于还要明宣负责把他们培养成才,太子表示,没这想法,又不是自己人,原来还是捣乱了,明宣没有把这些人给处置了,太子都不会吭一声。

太子原来还担心自家儿子太过尽职尽责,非要培养那些纨绔,所幸,明宣有分寸,这次皇庄之行也只是想着驯服那些刺头,只要不给学院惹事,他就觉得可以的,至于那些人想出头,那就等着吧,只要你确实比其他人优秀,那明宣没话说。但若是想借势压人,那明宣不会有丝毫留情。

当然这话太子虽然没直说,但也给建元帝打了预防针,生怕建元帝被人告状,对明宣有了不满。

对此建元帝只是挥挥手,若是没有勇亲王为宗室说话那一茬,建元帝可能还觉得明宣对那些功勋贵臣有些苛刻,但是看到宗室都没这样的待遇,哪怕建元帝对宗室不太亲近,但也比臣子的好多了,毕竟都是姓徒的,远近亲疏有别那是肯定的。

建元帝此时也明白了堂叔勇亲王为何在见了皇庄那些场景后,非要给自己请求要请人来教训宗室,显然是吃醋了,话中明里暗里的暗示着宗室还没着落呢,您还让太孙替臣子教导那些纨绔,都是纨绔,难道那些臣子的儿孙比宗室子还要高贵不成?

想到这建元帝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臣子太优待了,连宗室都有意见了。

于是建元帝也把勇亲王的请求告诉了太子,毕竟姜琦是太子的人。

太子听建元帝说勇亲王的请求,不由也十分诧异,他自然知道勇亲王前不久从皇庄附近路过,专门去瞧过明宣,见识了皇庄的动静。可他没想到勇亲王还有这样的操作,把姜琦要过去,教训宗室子,倒是应该能起作用,但问题是,这勇王叔祖,怎么这么会见缝插针?

姜琦这等人才他可是要重用的,教训那些无所事事的宗室,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看得出太子的迟疑,建元帝也没说什么,人都有亲疏远近的,姜琦在皇庄名义上保护训练的是求知学院的所有学子,可实际上谁不知道是为了明宣?若不是为了明宣,姜琦这等心腹中的心腹,太子哪里舍得让他干这种小事。

但勇王叔的请求却也不能不理,毕竟是宗室最为尊崇的长辈,就是建元帝,对勇亲王的这点请求也不好驳回。

太子见建元帝不说话,也知道这次势必要出血了,不过太子也不肯直接便宜别人,对建元帝道:“父皇,明宣接下来还有事要用得到姜琦呢,明宣说要在学院里开设一门武术课。勇王叔祖那边怕是不好顾及。”

明知道太子是拒绝,但建元帝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而且建元帝想着,明宣是要在学院读书,这样一来,学业功课都不能懈怠。

至于在学院设立武术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容易让那些对武人轻视的文臣们对此也不满,太子和建元帝都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说到底这学院是为了明宣建立起来的,那些学子能沾着光得了这么多优秀老师的教育就不错了,还想指手画脚,是不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和太子是吃素的?

所以对明宣的教育十分重视的建元帝,立马开始思考该如何拒绝勇亲王。但是想到勇亲王那死缠烂打的劲儿,对这么一个皇叔级别的老人,他也不敢随意处置,这就让建元帝有些为难了。

太子见此,也给了建元帝一个解决方法,道:“父皇,叔祖想要管理一下宗室的心自然是好的,但是宗室到底出身尊贵,姜琦虽是儿臣的心腹,但怕是也奈何不了宗室吧?皇庄上之所以令行禁止,这都是因为有明宣这个太孙压阵,宗室比皇庄上的学子身份更加贵重,姜琦一个人哪能解决这些事?

不如让勇王叔祖派宗室几个比较出息的人过来,让姜琦好好教一下他们,比如勇王叔祖家的几位堂叔,有叔祖压阵,宗室还能跳起来吗?”

建元帝闻言眼前一亮,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建元帝想的更多,不管那个帝王,看过历代的史书后,总会对同姓的宗室有些警惕,不说别的,同姓虽然亲近,但这也代表,他们有可能抢走皇位啊,就是老祖宗是仙人,这也是内乱,老祖宗知道了怕是也不会管,这样的情况下让建元帝对宗室的崛起并不乐见。

尤其是勇王叔这个宗室中名声最好的人,以前小叔玉真道人在时,建元帝就担心勇王叔和玉真道人走的太近,所幸勇王叔还算知道分寸,没和玉真道人来往太多。

不过即使如此建元帝心中仍然忌惮不少。说实话从太祖起,历代均是嫡子嫡支继位,到了建元帝这,还好有个继后所出的老七在,但这太过危险,老七只有明宣一个嫡子。

但勇王叔呢?他光有嫡亲的儿子就有七个,庶出的也有五个,嫡孙更是数不胜数,有时候建元帝都十分嫉妒勇亲王。

若是没有明宣在,建元帝都怀疑,宗室会让勇亲王哪个嫡孙过继过来,毕竟都是太祖嫡系,若是自己这一系没了嫡子在,那他们也能用这个借口把皇位夺走,这也是老祖宗在天上看着的弊端。

谁不知道老祖宗最痛恨因嫡庶乱家,太祖一个庶子都没有,就是为了皇家稳定,要不然他也不会没考虑过让庶子继位的可能。

他的几个庶子母家出身都不怎么样,就是位分最高的甄贵妃,娘家底蕴太浅,不过是他的奶娘的孙女,自然是不知道这等辛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上蹿下跳的。

建元帝想到这就不由有些心虚,毕竟他宠爱甄贵妃是事实,后来眼前的老七也因为甄贵妃被算计了不少次,连明宣都差点被算计,他这种情况也算的上有嫡庶不分的嫌疑。

当然这些想法不过是一瞬,建元帝很快下定决心,道:“你叔祖子孙成器的不少,但也得给其他宗室机会,这样吧,以太宗皇帝以下,你清查以下谱系,各分支最好都选出几个人,不要漏了,免得让宗室们寒了心。

且先前朕也疏忽了,既然求知学院里塞了这么多不成器的学生,宗室不能进入学院学习,未免会让人议论朕对宗室苛刻。

朕决定,在宗室选出五十个附和条件的,一起和明宣在求知学院读书,也好培养一下明宣和宗室的感情。”

太子心中一动,不说别的,如今的勇亲王是世宗后嗣,太宗嫡子可不少,有不少都没落了,勇亲王哪怕血缘关系和皇室更加亲近,但和远枝却是同样的对待,父皇这样一来确实是分散了勇亲王在宗室里获得的支持,毕竟同是太宗嫡子后裔,不能好处只你一人独吞了啊。

太子对勇亲王其实并无恶感,但是在权力之争上,太子并不会幼稚的认为勇亲王对皇位一点垂涎都没有。所以对于建元帝的手段,太子是赞同的。

但是在涉及到明宣身上,太子有些犹疑,便争取道:“父皇,当初宗室终究是没人报考,榜上无名是应该的,若是直接让宗室出身的学子安插进去,传出去显得宗室和皇家太过跋扈,不如让宗室选出来的人暂时在求知学院附学,或者是等下一年再重新规定宗室报考的规则。”

建元帝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太子说得对,不过宗人府可以组织一场考核,让明宣出题,其中表现优秀的,就让他们进学院,不通过的等来年再说。”

太子知道建元帝如何想的,今年若是考中了,那是值得培养的,明年的话,势必要让明宣放一些水,不过明年明宣在不在学院也不一定,倒是看那些宗室如何考虑了。

太子与建元帝商议的结果一传出去,引起宗室们沸沸扬扬的议论。勇亲王府里,勇亲王有些苦笑的坐在书房内,心中叹了口气,但很快也打起精神来,毕竟他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顾及。

但勇亲王的嫡次子就怨气满满了,他道:“这宗室里谁不知道除了咱们勇王府,其他宗室有几家是出息的,圣上居然还要搞平衡,还从太宗以下算,这真是,真是欺人太甚!”谁不知道太祖只有太宗一个嫡子,还不是从太祖算起吗?原本还算远枝的人,也都掺和进来,平白拿走了不少利益。

这话一出,勇亲王还没说话,雍亲王世子,便训斥道:“住嘴!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圣上哪里是你能议论的?”

勇亲王带着还算欣慰的目光看了自己的嫡长子一眼,然后对嫡次子叹道:“你大哥说得对,圣上作何决定,哪里是咱们臣子可以议论的。

而且此事终究还是要怪老夫我,若非我实在贪心,想给你们找一个好前程,引来了圣上忌惮,圣上不会如此雷厉风行。”

说到这勇亲王神色愈发萎靡,说实在的,勇亲王在建元帝面前说那些话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不过是想以进为退,毕竟他知道姜琦是太子心腹,太子定然舍不得,而他可以借机推荐几个儿子,可谁能料到,正是这样,也引起了圣上忌惮。真是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对此勇亲王几个儿子都知道自家老子的谋算,听到这话不由都低下了头。说到底这次是他们心大了,不只是圣上,其他宗室怕是也对勇亲王府有了芥蒂,真的算是得不偿失。

勇亲王的庶三子却浑然不在意,道:“父王这是杞人忧天了,说实在的,咱们圣上够厚待勇亲王府了,小心要的太多被噎死!”

这话一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愤怒。勇亲王的庶三子却不在意,他直接坐下不再吭声。说实在的,这说到底宗室都是偏爱嫡支的,他一个庶子掺和这些事里,又不能得到多少好处,还要平白担了风险,还不如好好做事,让圣上与太子看重培养呢,可比抢宗室那点资源要自在的多。

而且也省的让圣上和太子忌惮,最后成了勇亲王府的炮灰!

不过他倒是可以让嫡子报名考核,今年进不去求知学院,明年也可以,能与太孙交好还是有好处的。

庶三子一走,其他底气较足的庶子们,也找各种借口纷纷表态,只剩下勇亲王和他几个嫡子,还有两个个纨绔的庶子面面相觑。

对此勇亲王的嫡次子愤怒道:“三弟,七弟,九弟,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勇亲王却闭上了眼睛叹道:“树大分枝,这是必然的局面,是老夫钻牛角尖了。老夫会向圣上上奏折,勇亲王府该分家了。”

嫡次子闻言十分惊慌,世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喜色。分家意味着父王很可能会退位,他也终于能成为真正的王爷了。

除了世子和几个表态的庶子外,其他人却有些惊慌,唯有勇亲王的嫡幼子还算镇定,他是个有才华的,准备在科举上一展身手,还有个儿子徒显谆与太孙交好,他是最不担心这些变化的。

勇亲王睁看眼睛看着自己几个儿子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由十分悲哀,但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九十三章 学院风波

东宫

太子皱着眉和太子妃说起了父皇临走前说的有关于明宣的事情。他没想到自家父皇想一出是一出,居然要插手明宣的婚事。不由有些头疼。

不过建元帝显然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只是提了一个建议,但这更让太子觉得有些荒唐。

让太子惊讶的是,太子妃听了自己的话以后,竟然还很感兴趣。

太子妃似是看出了太子的惊讶,说道:“殿下莫要觉得父皇的提议荒唐,虽说那些大家闺秀自幼在家中金尊玉贵的养着,但是婚姻大事,值得改变他们的态度,父皇提议让妾身办一个类似学院那样的女子学院,虽说一方面是为了明宣的婚事,但其他闺秀们也能借此机会找到更好的婚事,除非是那种顽固不化的,没人会不乐意的!”

太子一听不由沉思起来,其实他乍一听闻自家父皇让太子妃办个女子学院,让这些闺秀们好生学习一些东西。只觉得荒唐,没有细想。

但如今想来,如果把那几个生辰八字和明宣相合的闺秀们也招进女子学院来,就是先天有什么不足,也能让太子妃提前好好教导一下,还有那些心里藏奸的,装一时倒有可能,选秀中短短时间,看不透人的底细,但时间长了,在女子学院中学习,什么本性都能显出来。

这样一想太子心中有些赞同这个想法了,只是他还有些顾虑,道:“你还要管理后宫,若是要办女子学院是不是太过忙碌了?”

太子妃却斗志满满,道:“宫务好处理,女子学院妾身一定要办的,毕竟是妾身的儿媳妇,可比宫务重要得多。而且,妾身可以找帮手啊!殿下不必担心臣妾。”

听太子妃这么说,太子也只能支持,不过他还是嘱咐道:“此事不可心急,而且干系到女子闺誉,到是要谨慎些。”

太子妃明白太子的顾虑,说实话这事要是办差了,那就是得罪了满朝文武大臣,谁家还没有个待嫁的女儿侄女呢,这世道对女子倒也苛刻,不比男儿。

太子妃保证道:“妾身还是知道轻重的,到时妾身会小心行事!”

太子对太子妃倒也放心,只是忽然想到一事,言语间有些犹豫,道:“为明宣选人时,不必太看重家世,只要为人品行端重,做好明宣的妻子便行!”

这话一出,太子妃难免有些变色,她想到了据说是玉真道人合的八字中最适合明宣的那个姑娘。说实话,太子妃不是什么苛刻的人,但涉及到自身,那姑娘的姑姑当初还是继后看重的儿媳备选,这一点足以让太子妃对这个姑娘有了一丝恶感。

太子妃话中难免带着不悦,硬邦邦地回道:“妾身知道了,太子放心!”

太子听了哭笑不得,他自然知道太子妃心里的疙瘩是什么,叹道:“你也不必觉得我记着旧情,实在是当初玉真道人的话让我心有余悸。

而且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安平侯府嫡长女的姑姑虽是母后为我选的,但母后当时对她并不特别满意。只是当时甄贵妃步步紧逼,非要把她娘家一个侄女嫁给我,为此差点说动了父皇。所以母后便退了一步,选了她。

毕竟安平侯府没有出挑的人才,当家人平庸,没惹了甄贵妃忌惮,我才不用让甄家女成为我的王妃。

只是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谁知母后也有些看走了眼,还以为她好歹是侯门出身,教养不差,可谁知那人性子根本立不起来,母后也就顺水推舟,也为了补偿利用她的愧疚,给她找了个她看重的好夫婿。”

听到这太子妃心里的疙瘩解了大半,只是还有些疑虑,道:“那太子为何说不必计较家世,妾身还以为?”

太子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什么?我其实是担心着安平侯府的姑娘像她姑姑一样上不得台面,若实在不成,便给她一个侧妃吧,不能拖累了明宣!”

太子说这话时,神色有些冷酷,却让太子妃安心了不少,心中也难免对那姑娘有些怜悯。想着到时候见一见那姑娘,若是个可造之材,她也不是不能选这个姑娘,毕竟很可能是明宣命定的妻子。

宗室里听说了建元帝下的命令,大多数对这种好处都很高兴,这时候勇亲王突然上书,要求把王位传位给世子,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不过有些聪明人也猜到了勇亲王的想法,无非是看出了圣上忌惮勇王府的事情,主动退一步,这样对谁都好,而且这样一来,圣上也会看在勇王聪明的份上,不会亏待他。

当然更多人觉得勇亲王是老糊涂了,暗地里嘲笑勇亲王。这日勇亲王嫡次子出来喝酒便听见隔壁有人在议论此事。

只是他听出了对方是谁,只能忍着气走了。

只是回去以后的他难免忍不住脸上的表情,让世子看个正着,以为自己这个嫡亲兄弟不满自己登上王位,又想到先前二弟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由有些迁怒。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二弟疏远了不少,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远在皇庄的明宣当然不知道京城里的风波,以及自己的几位长辈正为他的婚事大动干戈,他此时正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些学子们弄出来的闹剧。

看着被侍卫们搜查出来的东西,什么弹弓,简易的弓箭,木刀木枪什么的,十分简陋,但明宣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利用这么艰苦的条件,自个造出来的。

这些东西杀伤力都不大,明宣心里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是想到他们是想拿这些东西去围猎,就觉得有些惊险。

其实自从他决定在这皇庄训练时,便让侍卫们把皇庄里比较大型的动物都给清空了,但这里边有没有疏漏谁也说不清,毕竟时间很短,且他只是一个太孙,不能像是祖父那般动用大军把附近可能的危险因素全部清理干净。

因此明宣一直禁止众学子去皇庄深处的,就怕出什么意外,就连每日规定的早操,也是围着皇庄跑一圈。

但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早就觊觎上了皇庄里边围猎的动物们。对此明宣心里虽有些骚动,但面上却十分严肃的训斥道:“你们可真行啊?就用这些东西打猎?到底是谁猎谁啊?嗯?”

有人不服气,在下面嘟囔道:“若不是太孙不允许,我们早就把皇庄的猎物扫干净了。”

这话声音不大,但明宣耳朵很好使,更何况其他人都被吓得不敢出声,骤然出现的声音突兀到所有人都听见了。

明宣伸手指了指说话的冯紫英,道:“你,冯紫英,给我出来!”

冯紫英又不是傻子,顿时发现了不对,刚才的声音不是他发出的,但声音很像他的,他看向身后得意洋洋的霍光熙,紧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他头上。

只是眼下情势不对,冯紫英只能出去给太孙请罪,道:“学生违反校规,还请太孙恕罪!”

明宣冷着脸看着冯紫英,然后看向真正出声的人,见冯紫英直接承认,心中恨铁不成钢,但到底对方身份不低,其他人不敢惹也不奇怪,但偏偏这个冯紫英,明明是武将出身,家世也不错,却长了一副玲珑心肠,不肯为家中招祸。

明宣失望到也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冯紫英回去,道:“下不为例。”

等明宣离开了,众人才开始吵嚷起来,尤其是制造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的几人,他们都是那种比较纨绔,但也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包括贾琏等个个都苦着一张脸,旁边还有人冷嘲热讽,带头的正是刚才的霍光熙。

也正是霍光熙带着人告发了贾琏等人。而冯紫英纯粹是被贾琏拉来献宝,遭了鱼池之殃。

霍光熙倒也有分寸,嘲讽了两句,看见旁边虎视眈眈的冯紫英,见好就收,带着一帮人走了,只留下几个‘主犯’在这惶惶不已。

冯紫英看着贾琏叹气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太孙既然没说罚你们,想必不是大事!”

贾琏一听,便松了口气,在他认知里,冯紫英一直是十分可靠的那种人,既然他说没大事,那就没大事,其他和贾琏一起干坏事的几人听到这话也都没心没肺的放下了,各自一哄而散。

只剩下贾琏和冯紫英,贾琏此时也想到了刚才冯紫英的尴尬,不由好奇道:“冯大哥,你刚才怎么回事?还好太孙没有计较,要不然你可要倒霉了!”

说到这个,冯紫英便一脸晦气,说道:“那不是我说的,是霍光熙那家伙!”

这话一出,贾琏被吓得跳了起来,问道:“霍光熙?不是,咱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要陷害冯大哥您啊?”

贾琏终于想起来,这霍光熙有一门绝活,便是模仿别人的声音,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真假,据说这是这位少爷为了讨祖母欢心,特意去学的。所以贾琏也不觉得冯紫英是在推脱。

冯紫英被贾琏的话给逗笑了,讥讽道:“井水不犯河水?贾琏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说咱们勋贵里,出挑的就那么几个,他好歹是南安郡王的嫡子,心高气傲的,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不去奉承当然是错了!”

贾琏有些无语,道:“这是什么话,冯大哥的父亲是圣上心腹,比起我们这些开国勋贵出身的更让圣上信赖,哪里是小门小户,冯大哥,那霍光熙不过是被人追捧的昏了头,哪能和你比?”

贾琏从小便不受看重,养成了谨慎的性子,心里也无法明白这霍光熙怎么想的,但也知道,霍光熙在这学院里真算不得什么人物。

冯紫英听贾琏这么说,心中稍稍有些安慰。但心中还有其他想法,便慢慢地道:“琏儿,冯大哥对你好吧?”

贾琏一个激灵,连忙道:“好,当然好了,冯大哥跟我亲大哥差不多!”

冯紫英计较着说道:“那冯大哥托你帮个忙成不成?”

“大哥尽管说,包在我贾琏身上!”贾琏大包大揽道。

冯紫英小声附在贾琏耳边耳语,然后道:“这次冯大哥能不能报仇就要看你的了!”

贾琏听了连连点头,道:“这回定要他吃个大亏!”贾琏想到刚才被嘲笑的样子,也乐意看对方笑话。

贾琏和冯紫英商议好,便去找人帮忙去了。此时除了这些被明宣当场抓住的人以外,其他人,无论是不是专心学业,都在明宣令人腾出的屋子里学习,还搬来了不少宫中的书籍,让人翻阅。

凡是有些上进心的人都在这,就算是寻思着给太孙留个好印象,也不会轻易出去。

但贾琏几个是忍不住想要去打猎,霍光熙等人,不知道怎么的,盯上了贾琏,也跟了出去,正好把贾琏等人给举报了,而冯紫英是被贾琏给牵连了。

所以贾琏愧疚之下,对冯紫英吩咐的事情十分尽心尽力,他悄悄来到张方愚与谢志渊两人身边,见两人都安静着看书,也不敢打扰,只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等着两人什么时候看到自己。

张方愚很快就发现了贾琏,疑惑地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不敢在众人读书的地方出声,只做了抱拳的手势,面上带着几分哀求,还指了指门外。

张方愚挑了挑眉,看着贾琏,然后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贾琏离开屋内。

等两人走到了屋外,张方愚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琏也不敢欺瞒什么,直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边,然后才愤愤道:“张大哥,你不知道那霍光熙有多嚣张,他不仅仗势欺人,还在太孙面前装作冯大哥的声音抱怨,让冯大哥没法辩解,被太孙记了一笔。”

张方愚听到这有些感兴趣的问道:“这霍光熙还有这本事?”

贾琏点点头,道:“可不是?这家伙虽不是非长非幼的,虽然是嫡出,但是却得了南安王府老太妃的喜欢,可就是靠着他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方愚听着贾琏话里话外对霍光熙或鄙视,或愤恨的样子,心里却一点不敢小看这个人,这种能想着办法哄家中长辈开心的人物,要么是个十足十的纯孝之人,要么就是能伏低做小,对长辈极尽讨好,让长辈开心,这种能弯得下腰的人,不像是无缘无故树敌的蠢货。

张方愚不相信这霍光熙是前者,但后者的话,张方愚怀疑贾琏,或者说那冯紫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得罪了霍光熙,才惹来霍光熙的敌视。因此张方愚听贾琏说起冯紫英的吩咐,不由带上了审视的眼光。

第九十四章 小小把戏

张方愚面无表情地听贾琏说冯紫英让他做的事情,心中也在思考着。

对于冯紫英,这阵子的接触让张方愚明白,这是一个人才。可他同样是那种滑不留手的,先前虽因贾琏和他有些接触,可自那以后,也没见冯紫英有更进一步亲近的打算,反而是维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态度。

说实在的,不是张方愚自吹,他好歹出身襄阳侯府,即使不是承爵的嫡长孙,但因着和太孙自幼一起长大,与太孙的情分简直让不少人羡慕嫉妒。

尤其是自从明宣被封为太孙后,有无数的人想通过他与太孙接触,试图引起太孙的注意与看重。

张方愚不相信冯紫英是传说中那种不慕权势的人,要真的不慕权势,就不会想尽办法考进学院读书了。这样一来冯紫英的举动就值得玩味了。

原本张方愚不太明白,但今日他觉得窥见了端倪,归根结底,还是文武有别啊!

张方愚想到这些学子的情况,大致分为了几种,一种是最多的,也就是勋贵旧臣子弟出身,这一类的纨绔非常多。

其中还可以细分为几小类,一些较为没落的勋贵,比如贾琏这种。属于家中有败落之嫌,但好歹还撑着架子,且其祖贾代善好歹是有救驾之功,建元帝还记着旧情。

一般这种人家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撑个几年或者十几年,等待下一代优秀的子嗣长成,撑起家族,另外就是渐渐没落下去,在京中再无消息。

贾琏家里自然是想要前者,但情况要看贾琏贾珠将来是否出息,这才是贾赦不计前嫌,对侄子贾珠这么好的原因,为了家族,哪怕贾珠是他最讨厌的贾政的儿子,贾赦也能捏着鼻子提携贾珠,毕竟贾珠看起来比贾琏成器多了。

还有一些仍掌握军权的勋贵,比如南安郡王家的嫡子霍光熙,还有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这两者也有区别,南安郡王这种属于祖上余荫,还在镇守着大周南面疆土。

而冯紫英的父亲冯唐则是在建元帝登基时的旧臣,因着自身的本事得以在军中立足,比不得南安郡王尊贵,但更受建元帝信任。

剩下的都是没落到底的勋贵,甚至不能说是勋贵了,只是在朝中有些人脉,勉强算是官宦人家,只是因着这些考核比较宽泛,侥幸考进了学院的这种。剩下的这些大多都是走了狗屎运,所以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来了皇庄以后一直没惹过事,机灵的都给自己找大腿抱,按着家里长辈的远近亲疏各自抱团,或者攀附上谁。

除了这些勋贵们,还有就是文臣世家出身的子弟,他们的父祖都是以科举晋身,天生和勋贵不对路,因此到了皇庄以后,一直和勋贵保持着距离。比如志渊便是其中典型,只是志渊因与太孙有些交情,所以在这些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剩下的就是寒门子弟,这些人里也不算彻底的寒门,家中好歹有点产业,或者耕读之家等。

而张方愚的情况其实比较特殊,他出身襄阳侯府,按理说是勋贵出身,可如今的襄阳侯,也就是他的祖父,当初可是考中了进士,然后一步步走来,属于文臣晋升渠道的范畴,张方愚的父亲也在科举上有所作为,所以张方愚严格来说是属于文臣子弟这个圈子的。

但问题在于张方愚自个的姑姑是太子妃,又属于外戚,所以按照潜规则来说,外戚这个身份比较敏感,要不是张方愚自个得了太孙看重,他今日恐怕早被排挤了。

但即使如此,如冯紫英这般聪明人,平日里也只是保持着君子之交,再进一步是没有的,但也不会交恶。

而今冯紫英通过贾琏和自己通气,显然是勋贵子弟那边闹翻了,今日霍光熙的作为便是证明。

对此张方愚心里没什么感觉,但他知道,这对于太孙来说应该是好事。毕竟若是勋贵联合在一起,不只是学院,连朝堂上都会让人不安,也不知那霍光熙与冯紫英是互有默契还是怎么回事,这闹翻的时机未免有些太巧了。

这么想的张方愚,也没把怀疑说出口,他对此并不担心,两者之间本就存在利益冲突,暂时的达成协议不算什么,等时日一久,就算他们是装的,因为利益的原因,也不可能再联合在一起。

想到这,张方愚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对贾琏说道:“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冯紫英,他说的我会禀告给太孙的!”

贾琏听了也松了口气,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冯紫英让他传话有更深层的含义,贾琏并不想探究其中的真相,但他也不想世交家里的冯大哥和自己的朋友张方愚等人有什么冲突,这样对他并无好处。

贾琏高兴地回道:“那我代冯大哥谢谢方愚你了!”

张方愚笑了笑,道:“没什么!”

霍光熙这边带着几个奉承他的人正小心躲在皇庄的角落里大快朵颐。

霍光熙吃的心满意足,才放下筷子,叹道:“还是这家福源楼的饭菜合口啊!”

旁边的一人听了奉承道:“还多亏了霍大哥您的光,不然我们得吃那些猪食多久啊!太孙也不知被哪个蠢货蛊惑的,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把人在这关着,比我家下人吃的还差,这到底是读书还是坐牢啊!”

这话一出,霍光熙的表情就变了,让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

霍光熙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人,怒骂道:“怎么?觉得太孙给的是猪食?你怎么不去当猪啊?笨的跟猪一样!”

这几个本就想着找大腿抱的人,忽然听到想要抱的大腿怒骂,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霍光熙见这几人压根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顿觉有些后悔这些小弟们。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看到,便低声训斥道:“太孙也是你们编排的,我都不敢埋怨,你们倒是厉害?嗯?”

说话的那人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道:“霍,霍大哥,我没有编排太孙啊!”

霍光熙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没给这个家伙解释,只径直离开了。让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但离开的霍光熙心里却有了一种事情不在掌握之中的烦躁感。他算计人心的本事好似是本能,这还是他头一次栽跟头。霍光熙不相信刚才那一幕没人看到,但他只能当做没看到。谁让他本来就有自己的算计呢?只可惜被那个蠢货给毁了。

明宣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当然这个表情不是给面前的张方愚,而是对张方愚话中的对象。

“看来他们都当我是可以摆弄的傀儡,我还以为,我的身份已经让他们打消了那些小心思。”明宣眼神中透露着讽刺。

张方愚连忙说道:“太孙言重了,他们不过使些小聪明,想要借此机会让太孙重视他们罢了,其他的他们绝不敢动那个心思。”

明宣看起来不可置否,只是又问了一遍,道:“你说那霍光熙和冯紫英早就有了默契,犯点小错误,再针锋相对,好在我面前讨好?”

张方愚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按照以往那些勋贵子弟的默契,即使两人没事先商量过,但他们彼此熟悉,霍光熙这次与其说陷害冯紫英,不如说是恶作剧更恰当些。想来他们也知道太孙您的性子并非不能不容情的,才会有这般作为,至于贾琏,应该只是一个传话的。”

张方愚心中其实对此十分笃定,他到底是出身勋贵,这个圈子并不大,对于一些事情也很了解,这次小小的冲突看起来很像是针对太孙的性格故意设计的。

没人比他更了解太孙,太孙自幼男扮女装,但性子洒脱,喜欢恶作剧,幼时十分调皮,如今即使成了太孙,但天性所致,他也难免有些恶趣味。想要获得太孙的好感,做些出格的事,反倒容易让太孙注意到,当然这个分寸不容易把握。

若只是犯一样小错,太孙并不会斤斤计较,也许贾琏一帮人没有受罚,被太孙轻轻放过的事情让他们更有了底气。

毕竟没人比他们这些纨绔更清楚,该如何引起别人的好感,别说纨绔就十分无能,若是没人宠着,一般人也当不了纨绔不是?

明宣只是当局者迷,被张方愚一提醒,也想到了当初还不是太孙时了解到的情况。其实如今想来,他也不值得这般生气,两人的作为更像是给他演一幕木偶戏,虽说是提前写好了剧本,也有人无意被拉上台充当配角,但这部戏还挺好看的。

而且明宣想到了另一点,两人或许已经有了默契,但这种默契不过是最为低级的,只是维持在表面上,除非以后有了什么变故,不然两人之间的小矛盾迟早会愈演愈烈,因为这是利益所致。

想到这,明宣也不怎么生气了,道:“罢了,本太孙计较这些干什么,就当看戏了。不过他们也只能忙这么一阵子了,等回了学院,若是还在这种事上下功夫,那也不用再学院里待着了!”

张方愚心中十分赞同明宣说的,尤其是他想到眼前这位太孙制定的那满满当当的课表,只觉得头皮发麻,要是真有人能在完成课业的基础上再算计这些,那他宁愿相信别的。

而且那些勋贵算计再多,占据主动地位的仍然是太孙,谁让他们想要讨好太孙呢?所以也是因此,张方愚也并不希望太孙因此而动怒,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只要太孙一直顺利下去,等太孙成了太子,乃至于皇帝,这种事情只会更多,而不会消失不见。

明宣其实只是俗人,对于想讨好自己的人并不算讨厌,但是这种没发现真相的情况,让明宣有些羞恼罢了,情绪调节正常之后,明宣很快恢复了原先的冷静。

不过明宣虽不是生性多疑之人,但也不会把此事当做玩笑,要是哪天这两方势力真的联合起来,就是他父王,也是要紧张对待的。

想到这,明宣吩咐道:“既然他们想演戏,那就继续配合他们演吧,不过得盯紧他们,不要让他们搞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明宣自觉被人蒙骗一次就够了,虽说这次只是他当局者迷了,但说不定还有下次呢,他不能真的放松。

霍光熙这边并不知道自己的算计已经被张方愚告诉了太孙,因为他错估了张方愚与明宣的亲近程度,以为张方愚也是在应该保持默契的一员内。

不过霍光熙仍十分紧张,他对这件事其实早已算计了很久,且很看重此事。

他们南安郡王府早先因为没有及时靠拢建元帝,在朝中一直处于被隐晦的打压状态,所以后来吸取了教训,试图博得从龙之功,或者得到下一任帝王的看重,这对南安郡王的将来有好处。

只是谁能想到他们下了重注的废太子被废了,成了义忠亲王,反倒是七王上了位。这让他们南安王府猝不及防,且十分后悔没有早早和七王打好交道,反倒有交恶的痕迹。

当然霍光熙对此反倒是有些高兴,因为他的同胞兄长,也就是南安王府的世子早先因为这个原因和废太子一双庶子走的很近,哪怕后来废太子逼宫之事南安王府没有参加,但为了不惹圣上的眼,他的大哥也很少被允许出去晃悠。

霍光熙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那以后受到的重视多了很多,心中自然十分兴奋,且跃跃欲试。

这次考入求知学院,也是他们南安王府对太孙的一次赌注。当然因为有前车之鉴的原因,所以父王只让他这个不太起眼的嫡次子接触太孙。

但霍光熙自己,却对太孙十分看好。除了各种意外,霍光熙认为,太孙上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世人皆知,本朝重嫡轻庶,连皇家都严格遵照这个理念,若是七王不是嫡子,可能朝中要有很大一番动荡,他们这些勋贵们也不会轻易押宝,可是在废太子被废以后,唯独剩下七王。

除非圣上忽然昏了头把生下两子的甄贵妃升为继后,不过这种可能太小,一般来说,这种有以庶代嫡的嫌疑,且前头有一个优秀的七王作对比,圣上不大可能再立别的太子。

还有就是霍光熙不明白的一点,皇室似乎格外注重规矩,好似有人在盯着他们一般,当然即使不明白,不妨碍霍光熙利用这点。这种十分规矩的皇室,投资继承人的风险小了不少,当然废太子那种属于特例。

既然确定了太子的地位,对于太孙,自然也有了信心,当然也有人怀疑太子会不会再有其他子嗣,不过嫡庶有别,就算太子妃又有一个嫡子,长幼也有别。他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不过也是因为风险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很多人对太孙趋之若鹜,他也只能用些偏门的办法。

所以霍光熙拿了冯紫英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让他配合自己做了一场戏,当然这对冯紫英也有好处,虽然好处可能小些,但这勉强是双赢的办法,如今他只希望一切顺利。

第九十五章 阴差阳错

就这样,在明宣的漠视下,皇庄里的勋贵子弟们在最后的这段训练时间弄出了不少小麻烦,让霍光熙遗憾的是,太孙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

不过这也并不让霍光熙气馁,他将来还有很长的时间,不过和冯紫英预定的剧本,他也没心思演下去了。还有那两个蠢货跟班,他也没有再理会。

直到皇庄的训练结束,霍光熙也没找到引起太孙注意的办法,这让他有些焦躁。

只是霍光熙没有想到的是,他在皇庄的训练结束以后,因为太孙恩典,放假回家后,竟然碰见了一个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人。

霍光熙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谢志渊,他可以肯定在皇庄的时候没有与谢志渊有什么冲突。谢志渊却突然冲出来给了他一个不要再搞那些小动作的警告,这又是为了什么?

谢志渊老神在在的坐在位子上品尝着福源楼的酒菜,不请自来的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想法,只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希望你能记住!”

霍光熙皱着眉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志渊,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心中其实有些怀疑谢志渊只是在诈他,毕竟那些小手段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眼前的谢志渊哪怕是从小在道观长大,但他与贾琏交好,贾琏告诉他的也不一定。

谢志渊看着霍光熙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倒也没继续解释,只是放下筷子,做出一副保持亲近的姿态,说道:“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你该相信我知道的并不少,太孙知道的也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霍光熙冷静地问道:“你知道什么?太孙又知道什么?”

谢志渊听到问话只摊了摊手,道:“你不必试探,正是你想的那个,我只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霍光熙却不接茬,说道:“就算太孙知道了又如何?我只是心中实在敬仰太孙,所以才用了一些小手段,借此引起太孙注意,想来太孙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谢志渊感到有些好笑,道:“我之前说了,我只是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其他想法。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孙时怎么看出来的吗?”

霍光熙闻言心中一动,他嘴上却不显,道:“太孙英明神武,我这点小手段哪里瞒的过太孙?”

谢志渊摇了摇头,有十足的耐心看着霍光熙,也不搭话。

霍光熙对谢志渊饱含戏谑的目光不以为意,厚着脸皮拱手请教道:“还请谢兄告知,光熙感激不尽!”

谢志渊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只道:“是张方愚,张方愚对太孙的坦白程度绝对出乎你的意料,冯紫英让贾琏想办法拆穿你用学来的口技之术陷害别人的事情,并示意贾琏找张方愚,以此让太孙注意到。”

说到这谢志渊看了霍光熙一眼,道:“这不也是你故意造成的局面吗?只是你们事先都没调查过吗?方愚他因为一些原因,早就奉太孙为主,即使是他家中的事情,方愚都不会隐瞒太孙。”

霍光熙闻言一愣,反击道:“自然不如谢兄与太孙亲近,还知道这等秘辛。”

说这话时,霍光熙语气饱含嘲讽,看起来不肯落于下风。

谢志渊脸色却变了,道:“霍兄这般就太没有诚意了!”

霍光熙脸色瞬间变得亲近不少,赔罪道:“是在下的错,只是谢兄得给在下一个时间消化才行,在下可没想到,谢兄会给我说这些?”

谢志渊表情也好看了不少,说道:“确实如此,论起关系远近,我倒是可以把这些告诉冯紫英,打霍兄一个措手不及,我相信冯紫英应该不会顾及与霍兄的情分。”

“那谢兄的意思是?”霍光熙心中一紧。他当然知道冯紫英的父亲与谢志渊的祖父同样是当今心腹,有来往也不奇怪。更别说谢家还是文臣出身,与他们南安王府更是毫无瓜葛,他真的挺好奇谢志渊为何来找他。

谢志渊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我和霍兄的处境很像啊,只是霍兄比我好得多,我觉得霍兄这样的聪明人值得交往。”

霍光熙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发怒道:“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同胞兄长是世子,父王也看重我,祖母偏爱我,和你这个自小在道观长大的可怜虫有什么相同之处?”

谢志渊宽容的看着霍光熙发泄,心中却无动于衷。

霍光熙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原先的冷静,问道:“你想要什么?既然你知道我的处境,就该明白我给不了你什么。”

霍光熙看似是南安郡王嫡次子,与世子是同胞兄弟,祖母疼爱,但实际上霍光熙自出生起便不受待见。

霍光熙刚出生时,就被一个据说是得道高僧的大师批命,说霍光熙是天煞孤星,引得南安郡王和老太妃的忌惮,连霍光熙的母亲都因此更疏远了他。

若非当时正巧,老太妃平日里较为亲近的一位张道士来了,说霍光熙的情况并非无解,赠了一枚据说是玉真道人亲自开光的法器,说不得当时霍光熙就要被夭折了。

只是自那以后,霍光熙一直被养在王府偏远的一处小院里,比之南安王府那几个庶出兄弟的待遇也好不到哪去。后来也幸好霍光熙有几分气运,在他六岁那年,正式开蒙读书的他颇有几分天资,再加上霍光熙出生以来,府上也没发生什么坏事,南安郡王对霍光熙也有了几分好脸色,毕竟霍光熙是他的嫡子,好生培养的话对王府也是个助力。

可霍光熙的运气也仅仅到此了,他的兄长,南安郡王的世子因从小的环境影响,对霍光熙这个弟弟几乎和王府里其他庶出弟弟的态度差不多。

要不是霍光熙还算有几分眼色,讨好了南安王府的老太妃也就是他的祖母喜欢,霍光熙在府中真的没什么存在感。可这份喜欢,更多的是对身边养的小猫小狗的宠物般的喜欢。

再到后来,因世子与废太子的两个儿子太过亲近,在废太子被废以后,世子便在京中降低了存在感,生怕招惹了如今这位太子的不喜。

也是因为这种考虑,霍光熙也有幸报考了求知学院,试图借此机会亲近太孙。但霍光熙的父兄却只当他是亲近太孙的阶梯,霍光熙自小善于伪装,世子对他不喜,他对世子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觉得世子大哥是个蠢货。

原以为世子没了指望,父王会培养他,可霍光熙刚漏出这种苗头,便迎来了轮番敲打,连府中唯一对他有些情分的祖母也立马变了脸,一时间霍光熙在王府里的日子变得十分艰难。

后来霍光熙总算是能屈能伸,想办法和老太妃喜欢的一个说书人学了口技,也不顾这种行为有多跌面子,引人议论。但他更知道,他越是做低姿态,让人鄙视,他们也越放心。

果然情况如他所料,王府的所有人对他开始热情起来,不过他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他的屈服。

后来进了学院,霍光熙甚至庆幸学院不准带家中小厮的规定,不然的话,总有一个眼线在跟前晃悠,他不知道能忍多久。

在皇庄的这段时间内,是他最为松快的一段日子,只是好景不长,王府终究是有几分能耐的,很快联系上了在皇庄的他,催促他想办法接近太孙,搭上关系。

霍光熙其实不是什么不愿争名夺利的好人,但他也不想这么快接近太孙,好歹得了解了情况再动手啊!可是府里的大哥与父亲却等不及了,不顾他可能遇到的尴尬境地,非要逼他出手。

因此霍光熙才急匆匆地利用以往抓住的冯紫英的一个小把柄换来了冯紫英配合,并且用了一个不一定成功,但风险最小的办法弄了那一出,好歹搪塞住了王府的催促。

只是这个时候,谢志渊又找上了门。霍光熙心中有种被人窥探的不适,但是忽然想起了与谢志渊的渊源,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温润的玉佩,说道:“这据说是玉真道人亲自开光的玉佩,我听说谢兄在玉真观时,是玉真道人的徒孙?可否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谢志渊有些惊讶地看向霍光熙,不明白霍光熙为何这么问,不过在接过这个玉佩以后,仔细端详看了看,谢志渊便恍然大悟,看向霍光熙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

谢志渊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那是他无意间听自己的师傅清源道人说起的,只是师傅没有说是谁家的事情,而这个玉佩更是佐证了当时那件事的主角便是眼前的霍光熙。

谢志渊欲言又止,霍光熙见了,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道:“求谢兄为我解惑。”

谢志渊连忙把霍光熙扶起,道:“好说好说,霍兄莫要行此大礼。我答应就是了。”

待劝霍光熙坐下,谢志渊才小心说道:“若非见了这玉佩,我也没想起此事。其实我在道观时,曾听师傅说过,有些骗子假装成僧人或者道士,故意找那些大户人家,说他们家哪个人命格有问题,骗取信任以后,便想办法骗取宝物钱财等等。

十多年前,就有这么一个骗子,扮作了僧人,找到了一家刚有弄璋之喜的富贵人家,说刚出生的婴儿命格有问题,对家人有碍,可他不知道,那婴儿是那家人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怎会因为一句话便信了呢?

因此他们家打发走了那僧人,然后求到了我祖师玉真道人那里,那户人家的老太太与我师祖有些旧谊,所以很轻易的请动了师祖过去为那婴儿看看。”

听到这里,原本以为自己是谢志渊话中的婴儿的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并非嫡长子,且家中祖母与玉真道人也并无什么旧谊,这个婴儿并不是他。

霍光熙想要打断谢志渊的卖关子,但又听到他说道:“师祖一看,便知道那和尚是在骗人,因为那家人原本就是师祖俗家族人,本就富贵至极,祖上福德绵延至今,也会庇佑后人,若那婴儿真的有问题,那天下九成九的人就是天憎人厌了。”

听到这霍光熙心中一动,对谢志渊说的那户人家也有了底。

只听谢志渊继续说道:“当然那家里的婴儿身子确实有些问题,因着早产,有些体弱,后来在师祖的建议下,当做女孩养,又做法留住了那福缘深厚的婴儿。”

说到这,谢志渊顿了顿,又道:“因此,那户人家知道了和尚是骗子后,自然不会饶过他,便命大理寺刑部衙门抓到了这个骗子。果然一经审讯,这和尚认罪,但不只这户人家被骗,还牵扯出了京中好几户被骗的人家。”

“不过抓到了人以后,师傅听说了这人,说此人曾经有次行骗,因为太过嚣张,差点被人抓住,只是被骗的那户人家老太太对那僧人坚信不疑,尤其是那阵子那老太太生了一场大病,更觉得刚出生的孙子是个天煞孤星。

因为老太太的坚持,那骗子趁着所有人没防备,直接逃了,但可恨的是,那骗子为了维持所谓高人的形象,临走前还特意吓唬那户人家,说他法力不够,不能封印那个天煞孤星的煞气,只能另请高人云云。

不过幸运的是,正好老太太有一闺阁中便交好的人家,她家夫君有一替身,替她夫君在道观出家,时日长了,修道有成,算是一位有见识的人物,老太太请了这位张道士上门为孙子做法。

但张道士见了,便说是遇到了骗子,但奈何老太太不信,张道士无法,只能来玉真观找到了我师父,请师傅给那婴儿求一个保平安的玉佩,说是镇压的法器,不会让那婴儿的命格妨碍到别人,好歹糊弄住那老太太,免得老太太真的把孙儿给当做仇敌看待。

为了让老太太安心,张道士特意说这是师祖开过光的玉佩,那个玉佩实际上是我师傅为我雕刻准备的其中一个。另一个师傅一直放在我身上,说是可以保平安的,我一直随身带着。”

说着谢志渊从衣领里抽出一块玉佩,霍光熙见了惊觉,这两块玉佩虽稍微有些区别,但别人看了明显是出自同一块玉并且是同一人的手艺。

霍光熙紧握着拳头,又问道:“那富贵人家既然抓到了骗子,就没有通知被骗的人家吗?”

谢志渊可惜的看了霍光熙一眼,道:“那户富贵人家哪怕是为了孩子行善积德,也不会任由别人被骗,自然是立刻通知了,只是奈何有一户人家的当家人,为了不让别人说其母不慈,便命人封锁了这个消息,对那受害的孩子继续不闻不问,不过好歹那孩子不用被当做天煞孤星防备了,也算是好事吧!”

霍光熙想到自己的年纪只比那富贵人家的婴儿大两岁,这样一说,本就被放在一边不闻不问了四年的他,若非展现了读书的天赋,他恐怕早就被放弃到底了。

甚至祖母恐怕早知道自己不是所谓的天煞孤星的命格,要不然怎会放心亲近自己呢,想到这霍光熙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神色。

第九十六章 互相试探

霍光熙自回来以后变浑浑噩噩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理会外边下人大呼小叫的动静,很快心里便理清了头绪。

只是想到自己最为尊重的祖母,才是他这么些年受了这么多苦的元凶,心中激愤自然难以言表,他不是不怀疑谢志渊说的是假的,但是当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涉及到太孙,怎么可能作假?难道只是为了骗他一个连世子都不是纨绔?

没错霍光熙已经猜到,那骗子竟然是骗到了当初的七王,如今的太子面前。当初七王或许因着废太子还在,十分低调的缘故,被那骗子当成了普通的大户人家,根本没想到他骗到了真龙跟前。

而太子当年再势弱,涉及到太孙身上,势必是不肯吃亏的,所以那骗子自然是倒霉了,只是他这个同样被骗的,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因着长辈不想损坏名声,便让他在小院里自生自灭这么多年,他又该找谁说理呢?

说来他倒是不知不觉间,欠了太孙一个天大的人情,毕竟哪怕他没恢复正常的嫡次子待遇,但好歹因着太孙洗清了所谓天煞孤星的命格,要不然的话,即使他当初还算聪慧,父王未必会培养他。

还有那位张道士,虽说没有劝服祖母,但也为自己留下了保命的可能,不至于让自己没了一条小命。

想到这些霍光熙心中愤恨的情绪少了些。

但是为了给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一个说法,霍光熙决定要查清当年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不说,这很难,但霍光熙难得下定了决心,而且当年虽然封口,动静绝不会太大,毕竟既然那个和尚是骗过太子的人,只能是骗子,他家父王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说那骗子是高人。这样置玉真观与太子的脸面于何地?

很快霍光熙便从当年伺候母妃的旧人那里得知了真相,甚至比谢志渊那边知道的更多的是,当初不仅是祖母心中怀疑,连父王也十分惊惧,尤其当时王府不受当今信赖,好多次差点被夺了兵权,这让他的父王迁怒到自己身上,差点都要下手掐死自己,若非是因为惧怕别人风言风语,早没了今日的他了。

不过他的母妃当年确实是竭力保护他了,当然霍光熙也怀疑自己找的人都是母妃旧仆,才会竭力说母妃的好话。不过这不重要,他虽不是口口声声必须孝顺长辈的愚昧世人,但也不是对往事锱铢必较的,毕竟他出身王府,王府好歹给了他一块安身之地,他又是次子,迟早要分出府的,计较这么多也不会有机会成为世子,还折腾什么呢?

不如好好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一下,当然他不会再听从父王意见,为王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想到这霍光熙也有心思分析告诉他此事的谢志渊,对于谢志渊,霍光熙还真有些了解。只是那些了解更多仅限于京城中疯传的那些小道消息。

不过对谢志渊嘴里说的与自己有差不多的处境的说法,霍光熙其实还是比较认同的,只是他好奇的是,谢志渊仅凭这个理由便找上自己,露出结盟的意图,是不是太草率了!

霍光熙心有计较下,还是决定再见一见这位自己找上门的。

谢志渊在接到霍光熙要求见面的消息后,有些得意的看着面前的张方愚说道:“我赌赢了!”

张方愚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谁和你赌这个了?再说霍光熙只要不傻,定然会来找你的,接下来的事才是一场恶仗,你有把握把霍光熙拉拢住才是问题!”

谢志渊挑了挑眉,道:“我可不需要拉拢他,他也只会感谢我,你等着看吧!”

张方愚倒也不觉得谢志渊在说大话,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醒道:“那霍光熙小聪明可不少,你可别栽了跟头。而且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在学院正式开课以前办不成,那可就没机会了!”

谢志渊听到正式开课这个提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暗无天日的日子即将到来,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此事若是不成,那也是霍光熙的损失,我不过顺手而为,难道太孙还缺他一个手下吗?”

这话倒是让张方愚十分赞同,不过他还是提醒道:“你可莫要扯着太孙的虎皮,到时候若是让南安郡王知道了,牵扯到太孙身上,你可讨不了好!”

对此谢志渊不太赞同,他可不认为霍光熙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以后,还对南安郡王有什么期待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谢志渊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再见到霍光熙时,谢志渊以为见到的是一个十分憔悴的人影,可谁知道对方丝毫看不出受影响的样子,就和平常一样,还颇为好心情的给自己打了个招呼。

谢志渊心里顿时沉了沉,知道对方没有被自己耍的那些小手段给蒙蔽,不过也只是觉得略微有些可惜罢了。很快也摆出一脸笑意的样子,说道:“霍兄看来心情不错?”

霍光熙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谢兄早就知道详情,何必挖苦我?”

谢志渊闻言十分抱歉的看着霍光熙,却十分直白的问道:“是在下唐突了,不过霍兄已经知道了真相,有什么想法吗?”

霍光熙也知道试探就到这里了,接下来他要开始与霍光熙坦诚相待,毕竟有所求的是他。

霍光熙正了正神色,严肃问道:“谢兄可否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或者说,你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谢志渊也没卖关子,回道:“我明白霍兄的意思,想来霍兄也不会信我无缘无故的当好人,不过你可以把我的动作当做一种卖好,我相信霍兄将来会有出人头地的这一天。

至于你担心我背后有其他人指使?那大可不必,因为我是识时务的,只会认太孙为主。当然太孙不见得看得上我就是了。”

说到这霍光熙也忍不住有些诧异,道:“谢兄不必自谦,要知道太孙在皇庄时,除了张方愚张兄,就最是信任谢兄您了!”

谢志渊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霍兄这是说笑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孙是何等人物,何须迁就我等,我不如方愚自小与太孙亲近,又没有一技之长让太孙看重,若只凭着太孙对我的那些情分,迟早也有被太孙疏远的一天,因此我战战兢兢,一丝疏忽也不敢留下,不过太孙公正分明,我也只能尽力,好有一天报答太孙的器重。”

霍光熙听着谢志渊有些答非所问的话,心中却有些失望,他本抱着若是谢志渊是太孙特意安排过来接触他的该有多好,那样他就不用费尽心力接触太孙,好得到太孙器重。

但想想也知道这种可能太小,他哪怕出身南安王府,但不过是一个嫡次子的身份,又是不被看重的,太孙向来众星捧月,这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对太孙趋之若鹜,他哪有这个福分。

想了想,霍光熙还是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谢兄也知道,我家家人不慈,我恨不得想为太孙效力,又怕因此影响到太孙,那我就万死不能赎罪了,可否请谢兄为我替太孙说一说情?若是能”

谢志渊没想到这霍光熙倒也有些小聪明,不过对于霍光熙对太孙的算计,谢志渊是十分不喜的,这种情绪类似于,我家猫主子都不允许我摸摸,你竟然还敢提出要抱抱,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对于此,谢志渊的脸直接黑了下来,心中有些后悔接触霍光熙了。

霍光熙一见此,立马收回了原来那副贪婪的嘴脸,试图以情动人,道:“我知我的要求太过分,为难谢兄了,我也不敢太过劳烦太孙,只想着将来太孙若是能看得上我,我定然为太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志渊好歹还有理智,回答道:“空话谁都会说,不过太孙不会连阿猫阿狗都收的,若你有心效忠太孙,总得有诚意才行,这样一来,将来无论你对南安王府是何种态度,太孙都不会说什么。”

霍光熙还是一眼的羞愧,试图解释什么,但谢志渊没心思听他卖惨或者服软的话,只是提醒道:“若你担心南安郡王还要像在皇庄时一样,催促你想办法接近太孙,那大可不必,等到了学院,学院和太孙不会让你有闲心思考这些的。”

霍光熙睁大双眼看着谢志渊,显然被谢志渊早就对一切都了然的态度给吓到了。不过后面那句话让霍光熙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着急问道:“谢兄的意思是?”

谢志渊扯了扯嘴角,道:“学院毕竟是太孙创立的,且我们这些学子们,也都是太孙一手挑选的,你以为太孙吃了这么多亏以后,会允许有人扯他的后腿吗?

以后你只要待在学院一天,太孙都可以保你一天。当然若是你有其他想法,不说太孙,我这里,你就过不了这关,到时你可以试试。”

谢志渊这话说的光明正大,愣是让霍光熙心中反倒是有了底,不再恐慌,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

霍光熙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太孙的栽培我霍光熙不会忘记!”

见谢志渊还有些警惕,霍光熙保证道:“谢兄放心,我霍光熙恩怨分明,且若不是沾了太孙福分,当年我就已经夭折了,哪能活到现在,所以以后若是我有二心,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谢志渊和霍光熙见了面后,便匆匆离开了。因为临走前,霍光熙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霍光熙说,南安郡王如今疑似还与义忠亲王,也就是废太子的两个庶子有往来。他的大哥,南安王府的世子好似便是其中的纽带。

这点霍光熙自己都不太确定,但为了安全起见,谢志渊还是准备把这个消息告知太孙,省的太孙被蒙在鼓里。

不过谢志渊还有些分寸,先找了张方愚商量此事。

张方愚听了谢志渊的说辞,当机立断道:“你跟我一起去东宫拜见太子太孙!”

谢志渊有些担心,说道:“可我该怎么说,是如何得到这等消息的?我先前和霍光熙接触可并未禀报太孙啊!”

张方愚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太孙和太子都不会为这些责怪与你,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孙,便是对太孙的忠心了。不过你确定了吗?不是霍光熙被仇恨冲昏了脑子,故意陷害南安郡王和其世子吧?”

谢志渊摇头道:“这不太可能,而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真的是霍光熙故意如此,南安郡王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可知道,据说当初废太子逼宫时,这南安郡王也是插了手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搭上了甄贵妃的路子,想办法和废太子撇清了关系,才逃过一劫。想来对方底子绝对不会干净的。”

张方愚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个传闻,但没有证据,只能看着南安郡王逍遥法外,这样的人物,若是能查实其罪证,想来,不管是圣上和太子都不会放过他,张方愚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没了后顾之忧,张方愚就雷厉风行地带着谢志渊去了东宫,禀告了此事。

让张方愚谢志渊二人诧异的是,太子对此并无惊讶之色,而太孙更是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这才知晓,太子太孙早就盯上了如今还不安分的明荣明芹两兄弟。

不过太子太孙还是狠狠地赞扬了两人一把,告诉他们回去以后不哟打草惊蛇,静待事情发展。至于霍光熙那里,只要霍光熙没什么劣迹,倒也可以保他一命,只是再多也没有了。

对此谢志渊有些可惜,毕竟他也知道霍光熙的聪慧和天赋,但是在为了自己的家人考虑之前,谢志渊不准备为了一个霍光熙而改变原则性的问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会儿暂且先放下!

第九十七章 敲打光熙

说实话明宣还真没有想到废太子的两个儿子竟然有如此能耐。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联系了这么多勋贵旧臣。或者说,明荣明芹两兄弟手里可能有这些人的把柄,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即使如此,明宣也并未把明荣两兄弟放在眼里。

当然明宣也知道朝堂上对废太子念旧情的人还真不多。毕竟谁让废太子太不争气,还戴上了逼宫造反的帽子?

若是谁与废太子继续往来,那不是说他也是叛逆吗?

更何况如今。明荣明芹两个兄弟只是庶出,名正言不顺,可以有多大号召力呢?

所以很快这件事就被明宣抛在脑后。但太子并未小瞧这件事,当然太子也知道,他的父皇,建元帝心中有多记挂着废太子。

故而太子这次十分上心,在得知霍光熙说了他的兄长,南安郡王世子与废太子两个庶子有联系时,太子让明宣把霍光熙叫来询问。

霍光熙心中十分忐忑,霍光熙自认自己不是无耻之人。但这种告发亲人的行为,也让霍光熙心中滋味难以形容。

但与此同时,霍光熙也意识到,他若是在此事上面做的周全,说不得也能得到太子的欣赏。比他一开始,想尽办法钻营却无所得,预计的要好得多。

因此在太子询问时,霍光熙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把自己查到的东西都告知了太子。

霍光熙最后又说道:“太子殿下,我有一事所求,以后问罪时,请太子惹我家人一命,在下感激不尽。”

贺光熙说这话时十分忐忑,担心自己所求,会冒犯了太子,但出乎他的意料,太子只是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有此心,那更应该把此事查清楚,我相信你把此事告诉我是有退路的,想来你也不相信,你的父亲和兄长会跑去烧冷灶,跟着两个庶子做事是吧?明荣明芹两兄弟可不是我的那位兄长,朝中又有几人会听他们的?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去找证据,证明你的父兄没有造反的意图,你不该求本王。

你该找的是你的父王和大哥。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借此机会你也能得到你父兄的感激,而不是怨恨。

我相信你并非是莽撞之人,本宫看得出你举报家人也不止是为了你这些年的遭遇报仇,你还要顾虑你的前程。

想来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那既然如此,就继续做吧,本王不会计较什么。只要你能够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到时候本王会厚赏你。”

听到这里,霍光熙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想到太子不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还把这一切都赤裸裸的摊开说出来。

这让霍光熙,既羡又怕。羡慕的是,太孙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父亲,又是一心为太孙考虑,而他却没有这样的父亲。

害怕的是太子竟然直接说出来。想来那是太子根本不怕他说出去或者被别人知道的。

太子早已胸有成竹,他的那些算计。太子早已明了。若是他接下来的计划对太子有哪里不利,太子都不会放过他。

对于这点,霍光熙坚信不疑。

等出了东宫的门,霍光熙看见谢志渊打了声招呼,谢志渊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毫无缘由。

因为是他把霍光熙带来的。虽说太子是借用太孙的名义,见的霍光熙,但这种小事,用不着让太孙亲自出马。且谢志渊知道其中的真相,也不怕他泄露什么。

谢志渊看着霍光熙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好奇。但他并非是追根问底的人。

不过想到了先前约定好的事情,不免还要和霍光熙确认下。因着霍光熙想讨好太孙,他便给霍光熙出了个主意,就是搜集一些少见的东西或者技术,只要不用太过珍贵,太孙都会收的。

谢志渊慎重的问道:“你是如何想的?太孙那边什么没见过?你要揽这个差事,可不要办砸了。太孙那可不是让你糊弄的。你可不要忘记了!”

霍光熙一听,这时也反应过来,说道:“这个你不需担心,我在这方面的信誉很多人都知道,我手头里,目前有几件珍稀的宝贝,只是怕太孙看不上。

不过先前你也说了,太孙并不看重那些所谓的宝物。故而我找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东西,有点儿像药房里用的龙骨。倒也不值钱,只是那上面的图案有些看头,是从地里挖的。之前请荣国府那位一等将军贾赦世叔鉴定过。贾世叔说,其中可能有些看头。他正在研究其中的图案的意思。等我回去以后把它拿给你,你去先给太孙看一看。”

谢志渊听了,心中也松了口气。说道:“你这送东西送得巧。太孙今年的生日,已经到了,圣上吩咐大办。咱们这些太孙比较亲近的人不能不送礼。这样一来,很多人都会借着这个名头来讨好太孙。虽没什么意思,但也不能丢了太孙脸面。即使太孙并不喜欢这些花架子。”

霍光熙想到刚才太子的余威。忍不住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容。担心的问道:“太孙会不会嫌弃?礼物太过简薄。是不是应该再添一些东西?”

谢志渊摆了摆手,对自己刚认识的这个盟友也不吝啬透露一些秘密。“太孙性子有些古怪。他平日就不喜欢那些贵重的礼物,只若是你的礼物里,有些奇怪的东西,太孙往往会比较感兴趣。当然价值不要太过,太孙这方面比较像太子,太子崇尚简朴,有时有些娇生惯养,但在很多地方都不会铺张。你尽可以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孙不会见怪。

当然你可千万不要作假,也最好查查来源有问题没有,我听方愚说,有一次有一个小官,想要拍太子的马屁,特意打听了太孙的喜好,给太孙送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事后证明,那些东西你都一文不值,最后太孙查了查,那官员居然是被人骗了。

从那以后在身边不在外人面前暴露喜好。给自己收集一些东西。或者让亲近的人收集。”

第九十八章 女院校址

东宫

待霍光熙走后,太子把明宣叫来,开始教导明宣。问道:“明宣,你可看得出,这霍光熙的想法?”

明宣摇头晃脑的想了想,说道:“想来不过是借刀杀人,又不肯撕破脸面罢了,借着此事他可以和南安郡王划开界限。

然后呢,他想做出一副忍辱负重,为王府考虑的样子也可以,毕竟南安郡王世子虽然与明荣哥俩有联系,但绝对到不了祖父忌惮的程度,就是把这事传出去,对南安王府的打击能有多大呢?好歹是世袭勋贵,犯点小错,能让人直接一棍子打死不成?

所以他尽可以借口先前告发是为了不想让南安王府愈陷愈深,才兵行险着,只要南安郡王父子不知道,霍光熙已经知道了当年真相,并且有心报仇的话,南安郡王也只会更加更加喜欢器重霍光熙,当然这得看南安王府世子够不够聪明,若是不够聪明的话,霍光熙有很多手段可以把这个大哥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区别只在于他想不想。”

太子赞许的看了明宣一眼,然后说道:“你漏说了一点,那霍光熙可以凭着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前提得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或者说让那些有心人们知道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不然的话,以南安郡王那无利不起早的本性,霍光熙再有多大能耐,不能为他所用的话,对他根本没用,他不会对霍光熙有多看中。

因此霍光熙若是明白这点,你这个太孙对他而言,就是个很好的虎皮,再加上你平日里又对这些事情并不严厉。

那霍光熙若是心狠的话,你的名声可就要坏了!”

太子想到这,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先前敲打霍光熙,也是担心那霍光熙会从明宣这里当突破口。

太子当然知道明宣的能耐,但眼睁睁看着有人想利用自己儿子,太子当然忍不了,这也就是霍光熙还没有下手,不然的话,别说一个小小的霍光熙,就是整个南安王府,太子也并不放在眼里。

明宣听到这话撇了撇嘴,道:“父王放心就是了,那霍光熙但凡有点上进心,都不会那么做的,不然的话,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只要他对南安郡王的位置还感兴趣,他都不敢算计我。”

说到这,明宣见太子脸色愈发深沉,连忙哄道:“不过儿子这么放心,也是因为有父王您在嘛!有父王在,儿子也不用这么操心这些,只要专心学业就好了!”

太子被明宣这话给气笑了,道:“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还专心学业?是谁最近又拉着人家苏太医不放,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专心学业了?”

明宣不服气的回道:“怎么不是了?父王,我年龄还小,正该趁着这个时候多学一些东西,这才是正经事对吧!”

太子挑了挑眉,不太怀好意的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既然你这么喜欢学习,原本本王想带你去新修的园子里看看,你也不去了是吧!”

太子少见的有些不正经,却把明宣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抓住太子的胳膊哀求道:“父王,您不能这样,俗话说劳逸结合,儿子也可以休息休息的!”

接下来太子很是拿捏了一下态度,享受了儿子的孝顺,最后勉强同意了等明宣生辰的时候去园子逛一逛。

在太子妃听到太子炫耀明宣的孝顺行径后,忍不住有些吃味,道:“让明宣趁着生辰这段时间去园子里松快松快,还是妾身提的,太子倒是厉害,把妾身的功劳全给吞了。”

太子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本王不是瞧着明宣太得意,敲打一下他吗?谁知道这小子滑不留手的,也不知像了谁。”

“像了谁,分明是像了殿下!”太子妃少见的气呼呼的样子冒了出来。

太子不禁哑然失笑,也没反驳,但是为了平息事态,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要办一个女子学院吗?最近怎么没动静了?”

太子妃瞪了一眼太子,然后才发愁道:“什么没动静?太子不知道不要瞎说,妾身把此事一传出去,结果动静太大了,几乎满朝文武的闺秀都通过各种途径给妾身带话,说要进学院。

可妾身一开始也只是准备选十来个闺秀都是顶天了,可这么多人都有意,妾身若是都拒绝,传出去谁的名声都不好听。若因此影响了那些闺秀的闺誉,妾身还不如不办这个学院呢!”

太子闻言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说道:“看来明宣倒是成了香饽饽,一个小小的女子学院也这么受欢迎!”

太子妃横了太子一眼,然后才道:“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些闺秀们怎会都冲着明宣来。”当然太子妃得承认,大多数的闺秀心里,怕是都有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法罢了,他们真正的想法怕是觉得,女子学院是她这个太子妃办的,如果能在女子学院就读,就相当于得到了她这个太子妃的认可,也能有个好名声,对将来嫁人有很大好处。

对此太子妃并不会苛责什么,毕竟同样是女子,女子的难处他是很了解的。

太子不知道其中关键,但看到太子妃这般愁眉不展,便说道:“若实在不行,把门槛稍稍降低一些,多召一些学生,只是这样你怕是忙不过来了!”

听太子这般说,太子妃露出一丝欣喜,道:“若殿下允许,妾身当然是乐意的,只是女子学院的人一多,那原先定的地方就不够了。”

太子见太子妃乐在其中,他也没说风凉话,只是想了想,道:“新修的那处园子,就挪给你用做女子学院的校址好了,不过得等等,明宣的性子向来是喜新厌旧,等他生辰过后,在园子里看看,估计就不再去了,以后也省的浪费那个园子。”

太子妃一听,有些犹豫,道:“可那是父皇特意按照明宣的喜好督造的,妾身把他挪用了,是不是不太好?”

太子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若是让父皇知道,那园子里上课的学生有明宣未来的媳妇,父皇不会不乐意的!”

第九十九章 黛玉来京

过了数日,便是明宣这个太孙的生辰宴到了。因为建元帝提前宣布了要大办,明宣这个主人公反倒是闲了下来。

但连明宣先前预备好要搞的开学典礼,也被取消了,对此明宣有些闷闷不乐,他的性子还是比较张扬的,要知道他本来安排了一个威风的入学仪式让祖父父王看看他这些日子的成果的。

不过明宣这阵子也不是闲着没事干,他被太子妃给拉壮丁了。作为参与创立一个学院的人来说,明宣着实有不少经验,而太子妃自个面对要收录这么多学生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故而对太子妃来说,闲着没事干的明宣就是一个送货上门的帮手。

明宣隐约知道自家母妃一开始是想为自己找个太孙妃,才办女子学院的,可如今情况倒像是颠倒了过来,母妃也没有经常念叨太孙妃,让明宣松了口气,也对母妃在学院事业的爱好上乐见其成。

而太子妃却没像明宣想的那样忘记了此事。太子妃近些日子里从无到有,把一个学院慢慢建立起来,心中的野心慢慢放大,但也记得她一开始的目的。

太子妃像当初明宣那般,把所有报名的人的入学申请表都过了一遍。不过这个入学申请表虽仿照明宣当时的建议,但大概是因为如今风气保守,女子的消息不会外传,上面的资料还真不多,除了几个少数疑似有野心的,把入学申请表填的花团锦簇外,其他的入学申请表里,恐怕只有家庭背景没有作假。

对此太子妃也没有特别困扰,毕竟她先前已经有了目标,虽说是玉真道人在时按照明宣的生辰八字找的,但为了明宣的命格问题,太子妃也不敢大意。

当然除了这些人选外,太子妃还额外看了几个条件不错的闺秀,心中暗暗记下,准备回头见这些闺秀时,看看是不是如同风闻那般优秀。

只是看着看着,太子妃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入学报名表,。太子妃把明宣叫来,把这份入学报名表递给明宣看。

明宣却不愿意接受,也奇怪自家母妃怎么会有如此举动,要知道先前母妃虽然为他找太孙妃,但是对这些大家闺秀的资料一直守口如瓶,不曾传出去,毕竟宫中人多嘴杂,传了出去怕是要害了别人闺誉。

太子妃摇头,没执意让明宣看,想起以前的闺中好友,只叹了口气,道:“这份是你蒙师林海独女的入学申请,母妃记得,你蒙师林海的夫人林贾氏前不久因病去世,他家的独女乳名叫黛玉的,你可还记得?”

明宣当然记得,他自小对蒙师林海很有一份好感,而黛玉虽没如何见过面,但也有书信来往,从书信中可以看出,对方是个敏感忧郁的女孩子,明宣直觉这样的性格对身体并不好,但也因此更心疼黛玉。

前不久听说她的母亲贾敏去世时,他正在皇庄里训练,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只能写了一封信安慰蒙师林海与黛玉,让贾琏的家人送到扬州,并代为祭奠。毕竟那是贾琏的嫡亲姑母,贾琏自那以后倒也乖觉,安安生生的吃了一段时间素,算是尽心了。

如今听说黛玉也报名了,不由皱起眉头,说道:“前不久林师来信说,他并无续娶之意,便想着托贾夫人娘家母亲教养,便是那位荣国公夫人,怎么如今忽然改了主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太子妃点了点头,叹道:“你不晓得,荣国府发生了些变故,荣国府那位一等将军,与其兄弟分家的事情正闹得沸沸扬扬,先前隐瞒的很紧,也就是这两天忽然传出来的,那位一等将军倒是雷厉风行,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那蒙师怕是也担心他独女在荣国府一不小心被牵扯到这些争斗里边。

只是林家族人向来子嗣单薄,林海也无人可以托付独女,知道了母妃这边要办女子学院,便来了一封信,请求让黛玉入学,算是由母妃教养,以后也有个好归处。”

明宣听了暗道果然,他原先就从贾琏嘴里听说了一些事情,隐隐觉得荣国府有些不对,只是觉得可惜了贾琏贾珠这对堂兄弟,他们若是不能携手把荣国府撑下去,仅凭其中一人,这荣国府的招牌,怕是也要渐渐败落了。不过也没听说贾珠贾琏之间有什么嫌隙,便把此事抛在脑后。

只是也忍不住叹道:“林师如今这般作态,我总觉得有些不详。听说林师身体也不好,母妃,我想派去一位太医给林师诊治一下可好?”

太子妃不意外明宣的态度,点点头,道:“哪里用得到你提醒,母妃特意派过去了,而且母妃接到信,说这时候黛玉已经在路上了,正好随着太医归来,听说她身体也不太好,这样安排你林师也能放心。等过几日,你生辰前后,黛玉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明宣闻言慎重的点了点头,对太子妃道:“劳烦母妃安排了!”

京城初冬的天气,有些冷飕飕的,这才是晌午,天空便阴沉沉的,路上行人不多。但码头边上,却是迎来了两艘官船。

码头上有不少人,看样子很多都是等着接人的,其中有一伙人,带着轿子以及拉着行李的车马等了许久,见有官船靠岸,这伙人里一个小厮忙通知马车里的两位少爷,他们这些小厮最是眼明耳利,知道府上的表小姐坐的是哪一座官船,早早做好了准备。

马车内贾琏贾珠两兄弟听小厮来报,忙下了马车远远眺望。果然不久便瞧见一个带着帷幕的女童,并着左右两个仆妇往这边看来。

贾家来的车马上都有荣国府的标识,见来人毫不迟疑的往这个方向过来,贾琏贾珠一个激灵,顿时知道这是他们未曾谋面过的表妹林黛玉。

贾琏是个人情练达的,忙上去打招呼,拱手问道:“可是林家表妹?我是荣国府的贾琏!”

那女童听了看向贾琏,女童身边两个仆妇是林贾氏的陪嫁,即使不认识贾琏贾珠两兄弟,但是看见陪着两兄弟的管家是林之孝,也是认识的旧人,顿时心里有了底,忙上前行礼道:“这正是我们林家的姑娘,可是荣国府两位少爷当面?”

贾琏忙点了点头,带着贾珠和林黛玉互相见了礼,贾琏见表妹黛玉看着瘦瘦弱弱的,又才不过六岁,心下怜惜,忙招呼仆妇说道:“快请表妹进轿子里,这外边有些阴冷了些,府里老祖宗正等着表妹呢!”

黛玉这边,跟着的几个仆妇丫鬟都是林海精挑细选,对这些章程熟悉的很,先是给贾琏贾珠两兄弟行了礼,表示谢过以后,然后扶着黛玉做进轿子里,身后的行礼也有小厮侍卫盯着搬到后边用来放行李的马车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荣国府赶去。

贾琏这边刚才不好细问,特意把跟着黛玉一起来的一个下人叫来问道:“不是说有一位太医跟着表妹一起过来吗?怎么我先前没有见到?”

这个下人乃林家家生子,对贾家这两位少爷并不熟悉,因此斟酌着说道:“那位太医另有要事,于天津那里边下了船,故而没有跟来。”

贾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把下人打发回去了。等人走后,贾琏才对贾珠感慨道:“你说太孙那是重视表妹还是不重视?竟有太医随行,还真是有福气!”

贾珠是个十分端方的君子,觉得堂弟议论这些显得有些碎嘴,便劝道:“这是林姑父的面子在,哪能胡乱说,传出去有碍表妹闺誉!”

贾琏听到这话也闭住了嘴巴,不过他眼珠子忍不住转悠了一下,心中却有其他心思,他们这表妹,是不是有通天的福气啊,若真有这般好处,那才是好事呢!

不过这话贾琏也不会说出来,一是怕了贾珠在耳边念叨,二来,若是此事不成,表妹怕是没了名声了,还是小心为妙。

一路上因着怕黛玉受寒,旁边服侍的仆妇侍女都小心翼翼,不敢让黛玉露面,经过了宁国府,然后继续往里走,进了荣府侧门后,几个抬轿的轿夫放下轿子退下,由荣府里几个伶俐的小厮接手,平稳地继续抬轿,直至到一出垂花门前落下。

跟着黛玉的仆妇丫鬟们见此便知道要进内院了,忙扶着黛玉出了轿子。

贾琏贾珠也正等在前面,贾琏见到黛玉说道:“表妹不必害怕,这是要进内院了,老祖宗正等着你呢!”

贾琏和贾珠要先去前院拜见贾赦复命。所以只剩着黛玉独自过去。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且不说林黛玉这边进了房内和外祖母贾母相互认亲,贾琏贾珠这边也来贾赦这里复命。

其实荣府如今大房与二房之间的情景并不如外人想的那边冷淡,只看贾珠对贾赦的濡慕便知道,贾赦即使对贾政不怎么样,还算明事理的贾珠也知道伯父对他这个二房子弟也尽力提拔,是非常仁义的行为了,尤其是再知道父亲贾政做下的事情以后。

贾赦对贾珠这个侄子感情也比较复杂,不过一向以家族为先的贾赦,还是对贾珠十分看重的,因此眼下这种好差事,即接林家外甥女的事情,贾赦也让贾珠一起去了。

贾赦心里有些歪心思,他知道荣国府眼下没什么出众的人才,但是听说了太子妃对外甥女的优待后,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希冀,毕竟外甥女身上好歹有贾家的血脉,若是能嫁给太孙,甚至只是成为太孙的侧妃,对贾家都有诺大的好处。

因此贾赦也希望儿子和侄子能和外甥女打好关系。

不过贾赦正当要询问外甥女的情况时,忽然听到外边有人报信,听小厮说外甥女那边出了事,简直吓了一跳。

贾赦急急忙忙地让下人过来询问,当贾赦知道贾政的小儿子贾宝玉又在搞摔玉那一套时,脸色十分难看。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贸然行动,省的吓坏了外甥女,让外甥女对荣国府有了不好的印象。

贾赦皱着眉头想办法,贾珠自知不占理,幼弟宝玉被祖母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又得罪了姑母家的表妹,真的该好好教育了。

贾珠还不知道贾赦心里的算计,只以为伯父是因为宝玉丢了荣国府的面子而发怒,但贾琏却有些其他想法。

贾琏想了想,便说道:“既然宝玉惹了表妹不高兴,倒也不好把两个孩子凑在一起,我先前听祖母的意思说,是想把黛玉养在身边,但也总不能把宝玉赶走,不如让表妹住在姑母曾经住的地方吧!”

贾赦眼前一亮,给了贾琏一个赞许的眼神,而贾珠对此也无异议,反倒有些羞耻地说道:“不如还是让宝玉搬到前院吧,宝玉如今的年纪正该启蒙学习,不能耽误不是?”

贾琏却不看好这个建议,说道:“老祖宗想念祖父,宝玉据说和祖父一个模样,总不能让老祖宗没有慰藉。”

贾珠一听也觉得这事不好弄。毕竟总不能违逆祖母的心意,这与贾珠一贯受到的教养违背。贾珠对此更是觉得羞耻,只觉得怎么做都不对,而因此这场风波的还是他的亲弟弟。

贾赦见贾珠不同于二弟贾政,反而是个真君子,一时之间倒也觉得贾珠没辜负他的培养,也算是歹竹出好笋,见贾珠如此纠结,心里也是一软,劝贾珠回去休息,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云云。

贾珠只能心事重重的走了。

第一百章 龙骨出现

明宣这会儿并不知道有不少人对他妻子的位置十分觊觎,现如今明宣还没有开窍,毕竟你不能让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孩子的人恢复身份后,很快就像寻常人家的这个年龄的少年一样对女孩子产生一些朦胧的好感。

明宣对黛玉的感情也不是别人揣摩的那般龌龊,就是一般人,能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有什么感情?

所以当贾琏言语中流露出类似的想法时,明宣对贾家彻底败了好感,心中也终于明白,为何他的蒙师林海不放心贾家,非要让黛玉小小年纪就要入学。

明宣也不是不知道,一般人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热衷于把女儿侄女嫁给自己,但大多数人是要脸面的,他们顶多私下里试探一番,若是不成,也不会把女儿当做货物一般,而不是像贾琏这般几乎不掩盖自己的心思,甚至言语中都愿意让黛玉得一侧妃之位。

当然黛玉的身份地位确实不高,在荣府人看来,林如海只这么一个独女,没有兄弟帮扶,又没有爵位,一个侧妃之位,都算是好事了,太孙妃的位置他们也不敢肖想。

说实话。明宣知道贾家的想法无可厚非,但人都是有亲疏远近的,相比给他启蒙的林海,贾家即使是身上带着爵位的勋贵,在明宣眼里也是不如林海的,而蒙师林海的独女的分量,也比贾家子弟要重要的多。

更甚者,若是黛玉是男子,明宣不吝于仔细培养提拔黛玉,这不仅是因为对林海的情分,也因为黛玉自身聪慧,明宣自黛玉启蒙以来,一直与黛玉有着通信,黛玉信中展现的所学,虽有些稚嫩,但足以证明其天资,比起贾琏贾珠两个男儿都要出色,哪怕黛玉如此年幼。

因此在贾琏絮絮叨叨,得意忘形地几次三番提起黛玉,以试图引到其他话题时,明宣的眼神十分锐利且带着淡淡的厌恶。

贾琏没有发觉,但一同过来拜见明宣的方愚志渊,以及霍光熙等,都似有所觉。

张方愚有心想帮贾琏,尤其是看见太孙脸色愈发难看,连忙一脚踹过去,皱眉说道:“太孙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快住嘴!”

贾琏被踹了一脚,却也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待遇,心中不由有些委屈。但是看到方愚警告的神色,以及太孙不耐的眼神,顿时长眼色闭住了嘴巴。

其实贾琏或许不明白,但在一旁的贾珠却坐立难安,他大概清楚这位太孙为何生气,只是却没有办法,因为他看得出来,这是大伯的想法,他若是阻拦贾琏,落到大伯眼里,无疑是背叛家族,他本就因父亲和大伯之间的关系,地位尴尬,更不能随意阻拦贾琏做些什么。

贾珠见张方愚出手拦住了贾琏,心中无疑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但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只觉得自己先前犹豫没拦住贾琏,让太孙对贾琏似乎有了恶感,更觉得对不起大伯的培养与重视。

贾琏擅长看别人的脸色,以此来判断该如何行事,之前他一时被父亲贾赦说的美好前景给冲昏了头,才在太孙面前漏了痕迹。如今清醒过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贾琏想要解释什么,但这时明宣却皱着眉头说道:“行了,本太孙又不是为了看你们在这说这些的,贾琏,以后嘴巴最好紧实些,女眷是你们能拿出来说嘴的吗?”

贾琏这才彻底明白自己为何栽了跟头,心中十分后悔。只能连连保证道:“贾琏明白!”

说罢了贾琏的事情后,谢志渊连忙机灵地转移了话题。谢志渊打岔道:“不知各位送了什么生辰礼物给太孙啊,让在下开一开眼?”

说实话谢志渊是真的好奇,因为先前太孙下了令,不许送那些特别贵重的东西,只要足够新奇,哪怕是没见过的植物种子,都可以送上,太孙来者不拒。

因此,在皇庄与太孙相处过的学院的众人们,也没矫情,都没准备送什么贵重的东西,反倒竭力送一些少见的东西,有不少人先前私底下通过气,知道有不少稀奇的东西,故而只谢志渊知道的,就有不少东西是真的让人大开眼界。

因着学院的人太多,所以明宣单找了一日,在这个刚被赐名为清华园的园子里宴请诸位学子。清华园这个名字又是明宣从脑子里揪出的一个熟悉的名字,明宣觉得挺好听的,就这么叫了。

不过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也只有几个在学院家世或者人品出众的人,才能陪在明宣这个太孙跟前,其他的都在园子各处,顺带也欣赏一下美景。

当然大多数人恐怕都更乐意呆在屋子里,而不是在外边食不知味的欣赏美景,但事实不得不说,进得屋子里的个个放出去也都不是平庸之辈,在外边呆着的学子们虽不怎么服气,但也知道这些人至少现在比他们强,只是以后情况尚未可知,外边这些学子们燃起了雄心,想着等以后再一试高低。

而屋子里的众人,也被谢志渊一番话激起了好奇心。霍光熙首先跃跃欲试,道:“我先来吧!”

说着霍光熙变戏法似的不知从那拿出了一个精美的雕花小箱子,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打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块块灰扑扑的骨头,这让众人大失所望,尤其是冯紫英,忍不住嘲讽道:“别人是买椟还珠,难道你霍光熙也想效仿?”

霍光熙没有被冯紫英的话影响,只说道:“这是龙骨,中药材,常用作金疮药的原料,只是这批龙骨有些特殊,上面有不少符文,看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我请了贾琏的父亲一等将军帮忙看了看,伯父说,这些符文看着确实有些奇怪,便送来给太孙看个稀奇罢了。”

霍光熙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由失去了兴趣,不过其他人心中也松了口气,看起来霍光熙送的礼要垫底了,他们也好歹有了一分底气。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太孙却紧盯着那些所谓的龙骨不放。

明宣皱着眉打量着这些龙骨上的符号,愈发觉得似曾相识,只是自认记性很好的他,一直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正当明宣回想的时候,旁边的谢志渊却忽然出声,道:“这些符文我曾见过!在玉真观时,师傅曾研究过这些师祖留下的符文,只可惜并无所获。”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致看向谢志渊,在场的人都知道,谢志渊的师祖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已经得道飞升的玉真道人,他留下的东西能使普通的大路货吗?

连霍光熙都有些晕乎乎的,他知道谢志渊见识不少,故而在谢志渊说这些龙骨价值可能很高时,他半信半疑,但想着谢志渊应该不会坑他,才勉强把这些龙骨当做礼物送给太孙,可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竟然能和已经飞升的玉真仙人扯上关系,若是早知道

霍光熙忍痛扭头不再看那些龙骨,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后悔,能和仙人扯上关系,若是他没有把这些东西当做礼物送给太孙,那那

霍光熙沉浸在虚幻的想象中,但很快被现实打破,谢志渊从霍光熙手中把箱子夺来,然后从中小心挑出了一块龙骨,信誓旦旦地指着上边一个符号,道:“这个符文与我见过的一模一样。”

谢志渊一脸的兴奋,旁边的霍光熙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又听旁边人起哄道:“真的?那你说说这什么意思?给我们说说,好让我们也能沾沾仙气儿啊!”

霍光熙听了却劝道:“没听志渊兄说吗,清源道长并无所获,志渊哪里说的上来。”

谢志渊见霍光熙脸色不太好看,不由拧眉,心里暗骂霍光熙只有小聪明,没有大局,且不说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大家想的那般价值,就算是有,师祖玉真道人乃是宗室出身,即使他能把这龙骨留在手里,难道皇家会坐视不动吗?即使师祖不是宗室出身,皇家想要这些东西,他一个南安郡王次子还敢自己吞了?还不如长眼色些,献给太孙,得些功劳。

当然谢志渊也无视了自己没有先把此事和霍光熙通气,只想着在太孙跟前一鸣惊人的想法。即使霍光熙指责他,他也有理好吧,只是他没想到霍光熙好歹是勋贵子弟,这点定力都没有,真是丢人。

且不说谢志渊和霍光熙这对刚结盟的盟友,于无声无息之间,关系有了不小的裂痕,而对志渊还算了解的张方愚只略略看了看他的表情,心中便有了计较。

比起众人或好奇,或惊诧的神态,明宣脸上的表情却复杂难言,且有些沉默的看着那些龙骨。

作为众人的中心,明宣的表情很快被人发觉,个个都面面相觑,还是张方愚见情况有些不对,便试探着问道:“太孙?”

明宣听到声音也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这龙骨确实有些蹊跷,上面的符号,应该是一种文字。”

听着明宣莫名笃定的话,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谢志渊反应过来,道:“太孙见多识广,想来是师祖告诉您的吧?”

谢志渊心中疑惑很多,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只是也让谢志渊抓心挠肺一般的好奇,眼巴巴的看着太孙,试图让太孙多说几句其中的内幕,毕竟涉及到师祖那种仙人的事情,谁都知道不会简单的。自小在道观长大的谢志渊,对这些比寻常人要感兴趣得多。

明宣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这些龙骨我收下了,光熙,多谢你的礼物!”

霍光熙听到这话,心里也没这么心疼了,他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先前的想法太不对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到太孙的赏识,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握到手掌心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

霍光熙连忙做谦虚状,道:“太孙喜欢,是光熙的福气!”

明宣却继续说道:“光熙,你这些龙骨是从哪里得来的?”

霍光熙一下愣住了,众人听了十分惊讶,觉得太孙好歹私底下问才对,但也暗暗竖起耳朵听。

霍光熙也破罐子破摔,而且他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因为先前谢志渊并未告诉他这些龙骨的重要性,他也没有追根究底,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道:“这些龙骨是我去药店时,正好碰药店的人搬这些龙骨,结果他们一不小心摔倒了,这些龙骨掉在了地上,我看这批龙骨上面有不少符号,觉得稀奇,便都把这些龙骨买了下来。”

众人听了纷纷啧啧称奇,在旁边当隐形人的贾琏也忍不住说道:“光熙兄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不过逛个药店,就能找到这些宝贝,不知是在那个药店买的,让我也碰碰运气去啊!”

贾琏再一次的开口,在众人耳中十分不讨喜,毕竟这么不知进退,非要追根究底的人还真是少见了,不过大家也免不得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

霍光熙心里恨不得掐死多嘴的贾琏,但看见太孙的目光,只能说道:“是同安堂。”

“同安堂?”明宣神色不明的问道。

旁边张方愚也恍然,连忙说道:“霍兄这回买椟还珠算不上,但却是借花献佛了!那同安堂是太子妃娘娘开设的,当年太孙身体不好,娘娘为太孙祈福,特意开了同安堂,并让同安堂配合朝廷的惠民药局,捐赠不少药材,还经常派同安堂的坐堂大夫去惠民药局为百姓看诊。”

张方愚的话让霍光熙目瞪口呆,深知这世上有仙人的霍光熙,心中不由思索,难道是老天爷借我的手,让太孙知道这等宝贝不成?毕竟本就是太孙的东西,他能过一遍手,说不得,是老天爷眷顾他了。

想到这霍光熙心中不由十分火热,看向太孙的眼神里再无其他想法,只剩下狂热的向往之意。

连谢志渊听到这也被吓了一跳,先前他发现这等宝贝的时候,也曾试探问过霍光熙,可奈何霍光熙太聪明,谢志渊不敢惊动了他,只能暗暗查探,只可惜到现在也没查到霍光熙从哪得来的。如今却发现,这东西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太孙口袋里,谁若是再想从太孙手里抢出来,那就是作死了,想到这,谢志渊不由也十分无语庆幸。

他没查到此事也是好事,若是事后让人知道了,他偷偷骗走了这些龙骨,太孙说不得会怎么想。

第一百零一章 龙骨?甲骨!

在龙骨的出现后,其他人送的礼物不管如何新奇,都比不得这些夺人眼球的特殊龙骨了。

清华园其他的人也没得到什么消息,依然高兴的欣赏风景,毕竟这种涉及到神仙的事情就是再大嘴巴,也不会在明宣这个太孙眼皮子底下这么猖狂。

只是很明显的这些人的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了,也就是微薄的理智支撑着罢了。

等游园结束后,众人回去以后,这个引发众人讨论的龙骨开始让很多人开始瞩目,尤其是有人听说了一些风声,竟然跑去京城所有药店,试图把所有龙骨都买走。

都说财帛动人心,龙骨这样的东西,既然能和仙人挂上钩,还有太孙背书,那龙骨一夕之间,价格便翻了数倍,甚至还有在涨起来的趋势。

京城各处流传着很多关于龙骨的传说,比如龙骨乃是真龙遗体,因为玉真道人飞升前乃是宗室出身,还有那位已经有些年数,不可考的大周朝的老祖宗,太祖陛下,也是脱离了帝王的身份才开始修仙,继而在多年后得道飞升。在很多传说里,都说皇帝乃真龙天子,太祖飞升之后化作真龙,然后留下了修仙秘籍,就化作龙骨,留给了玉真道人。

甚至有人说,太孙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玉真道人认为太孙肖似太祖,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太祖等等。

各种穿凿附会的传说把皇室渲染的十分离奇,不知道其中事情的人因此只会啧啧称奇,认为果然不愧是皇室,如此厉害云云。

但知道的却能明白,事情其实倒也不复杂,只不过是一个疑似是有与仙人遗物差不多的符号文字出现,那所谓的龙骨,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作伪也未可知。

更甚者有人怀疑,其实是一些想要拍马屁的幸进之徒,伪造出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以烘托太孙的身份,只是这些人不敢得罪皇室与太孙,只能在私下里说两句。毕竟是皇家,随口说两句都会被人冠以犯上的罪名。

连建元帝听说了都半信半疑,他是知道明宣确实挺受玉真道人看重的,这所谓的龙骨,他却没听说过。建元帝心中存疑,便把明宣和太子召来问话。

来的路上,明宣心事重重,太子也皱着眉,他还没从明宣这里问清楚到底是真么回事,就被建元帝召见。心中有些忧虑。

待父子两到了大明宫,建元帝见到这两人表情都不太对,也觉得有些奇怪。对明宣和太子,建元帝还是比较信任的,所以他并未相信外边那些流言,只是觉得,那龙骨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不是好事。

毕竟他不觉得玉真道人飞升之际会骗所有人,说仙凡永隔的话是假的,这样一来,建元帝便没了最大顾虑,只是担心有人用那龙骨闹事。

明宣和太子行礼起身以后,明宣先开了口,道:“孙儿知道祖父和父王是想问什么,那龙骨的事情,其实和曾叔祖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龙骨本身确实算是一件宝贝!”

这话一出,建元帝和太子面面相觑,特别是太子,他知道那些龙骨是出自太子妃手下的同安堂,是作为一种药材出售的,且明宣又说和玉真道人没关系,要知道龙骨如今受人追捧的原因正是因为疑似和玉真道人这个真正的仙人有些联系,这样一来,明宣这么说,那只能说是龙骨本身有这样的价值,可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至于建元帝,其实对明宣的话不太相信,在建元帝心里,明宣看待外物的眼光和寻常人不太相同,比如之前那个玉真观的橡胶树,在没发现橡胶的作用时,明宣便称呼其为宝贝,建元帝觉得,明宣对所有比较稀奇的东西,都当做是宝贝,故而明宣这么说,建元帝倒也没多紧张,反而笑问道:“那明宣你说这龙骨哪里像是个宝贝了?”

明宣看得出建元帝对他的说辞并不相信,心里倒也没有不满,只是沉浸在脑海中,自从看到那些所谓龙骨,不对,应该是叫‘甲骨’的东西,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里。

还有那些‘甲骨’上面的文字,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那上面的文字代表的意思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只是在明宣心里,始终觉得这‘甲骨’不应该出现的这么早才对,不过他想来是变数,那些无端出现在脑海的记忆,足以证明这一点,所以这些‘甲骨’这会儿被他发现,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想到这,明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带来的红色雕花箱子打开,其中的甲骨显现,在建元帝和太子眼里,灰扑扑的甲骨没看出什么花来,但在明宣眼里,却是连顶尖美玉也比不上的华美。

文字之美,传承之始,就是再珍贵的美玉也比不上。故而明宣亲自动手,若非是因为要给自己父王和祖父开眼,为后续的计划铺路,明宣恨不得把这些甲骨供起来。

明宣小心把这些甲骨一一摆放在珍贵的绸缎上,拒绝了旁边苏正想要接手的意图。因着当初霍光熙送礼时,送来的都是完整的甲骨,看起来倒也不至于是该扔了的骨头,但也好不了哪去。不过上面的文字倒是上面的文字倒是还整齐,在明宣放好以后,呈现在太子和建元帝面前的,倒不至于让二人以为明宣是胡说八道。

建元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符号,问明宣:“这些符号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明宣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这‘甲骨距今至少有两千多年历史,本身便是一件古董,这上面的符号,应该是上古年间,殷商及之前使用的文字,之后的大篆小篆,隶书楷书等,都是源于此,这难道还不特殊吗?”

说这话时,明宣脸上的表情兼有自豪惊叹,看见自家父王和祖父一脸惊讶的样子,心中十分得意。这种好像是给别人介绍自己的珍宝一样的心情,让建元帝和太子都觉得怪怪的。

但明宣有自己的想法,明宣自觉,若非自己在这,说不得这些甲骨还要在地下埋上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这种心情可以说是成就感满满,十分骄傲的心情。

当然建元帝和太子是不理解这种情绪的,但是明宣说的话,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两人是听明白了的。

只是两人只觉得听到的话有点像是天方夜谭。太子试图冷静下来,然后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明宣,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按照太子的想法,这很可能是玉真道人在时,告诉明宣的,只是不知因何缘由,玉真道人没有公之于众。

但出乎太子意料,明宣竟罕见的迟疑起来,没有说话。

建元帝见此,也不由皱起眉头,他和太子的想法一样,怀疑是玉真道人告诉明宣的,但明宣的表情,证明了他们猜测是对的,这让建元帝和太子心中的情绪有些难言。

其实建元帝明白,若明宣说的话是真的,那对于天下人,对于皇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毕竟身为炎黄子孙,能找到先人们曾使用过的文字,是天下盛事,恐怕这甲骨一出,就是天下归心的时刻。皇家也会因此受到无数的推崇与赞扬,毕竟甲骨什么时候不出世,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还被明宣这个皇孙认出来,若此事运作的好,足以成为一件足以写上史书的盛事。

可问题是证据呢?原本他以为还有玉真道人那里背书,可明宣的态度足以证明,明宣不是从玉真道人那里知道的,而是其他渠道。

建元帝想到这,十分着急的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证据没有?”

明宣迟疑的摇了摇头,然后才道:“祖父,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既然志渊认得这些文字,说明玉真观至少有人见过,只是我在曾叔祖那里没有见到,若是我早早见到,请曾叔祖分辨解释,那就好了!”说到这明宣十分后悔,自己在玉真观怎么光折腾那个橡胶了,若是能早早在曾叔祖那里找找,就不会与这甲骨文擦身而过了。

虽然明宣没有说从哪知道这些甲骨的来历,但太子对此却是深信不疑,而建元帝则是有些半信半疑,不是他不想相信自己的孙子,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皇家将成为天下的笑柄。

明白建元帝顾虑的太子,对明宣说道:“明宣,你实话告诉父王,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要明白,若这种事情不容有一丝作假,皇家不可能欺骗天下人,到时,若是有了问题,即使是父王,也没有办法熄灭天下人的滔滔怒火。”

明宣试图争辩什么,但是想到自己拿不出证据来,不由有些泄气,但是对于为何自己知道甲骨的来历,他总不能说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吧!这种话怎么听都不太靠谱。

见明宣似乎有难言之隐,建元帝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孙子,便道:“明宣有什么话尽管说,祖父相信你不会欺骗祖父。对吗?”

明宣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自家父王,又看向建元帝,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祖父说好了,孙儿说了实话,您不能不信啊!”

建元帝没耐烦的道:“快说!”

明宣这才开口说道:“其实孙儿是看到那些甲骨,脑子里忽然有了这些东西,要不是孙儿记性好,都怀疑是不是以前见到过,然后忘了,可孙儿可以确定,以前绝对没有见到过这些甲骨,甚至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明宣抬眼看见自己父王和祖父表情不太对,忙道:“祖父,父王,明宣绝对没有骗你们,你们要是不信,我还可以说更多。这些甲骨,虽然还没查出来到底来源于哪里,但明宣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这是安阳县小屯村挖出来的是不是?”

建元帝听到这话,怀疑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连忙说道:“这个儿臣可以保证,这些甲骨的来源,连太子妃还没查出来呢,不会是太子妃告诉明宣的!”

明宣连忙说道:“祖父,我也不会在这上面骗你们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忽然出现这些知识。”

听到明宣又这么强调此事,建元帝也有些狐疑,不过他想了想,明宣素日虽有些跳脱,可在大事上从没有这么骗人的,而且这世间又不是没有仙人,他们皇家就有两个活生生的,这般奇诡之事,换了其他人可能会有骗人的嫌疑,但是放在明宣身上,建元帝不得不承认,明宣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建元帝看向明宣的眼神缓和了不少,但是心中仍有一些疑虑。太子其实也没有怀疑明宣的意思,他早就接受了明宣的说辞,只是还需让建元帝相信才是。

想到这,太子又询问道:“那你还知道什么,都一一道来!”

明宣见祖父和父王好似是相信了,很是松了口气,然后指着这几片甲骨,说道:“我的记忆里也有关于这些文字的意思,不过只认得几个,比如这个字,”

明宣指了指其中一个符号,左边是一个不规则的小圆,圆中间有一短短的横杠,右边是一个弯月的形状,里边有一短短的竖杠。“这个字应该就是一个‘明’字,是明宣的明。”

“还有这个,”明宣继续指另一个符号,道:“这个符号应该是个宣字。”

建元帝半信半疑的看向这两个字,又随意指了个符号,问道:“这个字呢?”

明宣看了一眼,见这个字上半部分形似一个‘呆’字,而下半部分,接着那一竖的最下一点,往左下右下各自伸出一道弧线,收口向下,不假思索地道:“这是一个‘天’字。”

明宣见建元帝还要再问,连忙说道:“祖父,我知道的可不多,您再问我估计也不知道了。”

建元帝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神也带着些凝重,随即,在明宣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被赶了出来,只剩下建元帝与太子在密谈。

第一百零二章 帝王心思

把明宣赶出去后,建元帝与太子父子二人面色都带着凝重,不过隐约间也能瞧见一份喜色。

尤其是建元帝,他心中更是欢喜些,对太子喟叹道:“我家有麒麟儿,无需担忧了!”

太子虽也有些高兴,但也没顺着建元帝的话说下去,道:“父皇,明宣的情况未必如咱们预料的那般,而且叔祖飞升之际说的话想来也不是假的,明宣有没有那个福气还未可知,咱们现在是不是高兴地太早了?”

建元帝听到太子这么扫兴的话,倒也没觉得不满,只是说道:“太子,你不明白,将来只要明宣争气些,他的前途都不可限量,而我大周,国祚亦可多延几代,这是老祖宗早就提到过的,明宣和老祖宗一般,能有这般福缘,即使不如老祖宗,也不能修仙,可老祖宗难道舍得明宣这等资质的后代泯然众人吗?”

说到这里,建元帝似乎觉得说的话有些犯忌讳,但心情还是十分激动。而太子听了却觉得,以后须得更加督促明宣才是,不管明宣将来前途如何,至少也让明宣掌握主动的权力才行。

建元帝心中认定了明宣是和太祖那等人物,同样福缘深厚,要不然明宣怎会像太祖一样,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好似是被仙人点化了一样,忽然就懂了某些知识,明宣的情况和皇室传下来的关于太祖的记录几乎差不多。若明宣说的是真的,两千多年前的殷商文字,当世除了仙人,谁又能知道呢?这个根本做不了假。

建元帝心中不敢奢求让明宣成为太祖那样的人物,毕竟太祖那般惊才艳艳,能一举从异族手中收复汉家天下,然后又禅位把皇位留给太宗,独自去名川大山,洞天福地找寻修道的机缘,最后竟也成功了,得以得到飞升,古往以来从未有之。

可明宣只要有太祖两分能耐,建元帝也能含笑而逝了!

当然建元帝不只是为了祖宗基业,也是为了自己,建元帝仍旧记得,自己使用唯一一次机会与老祖宗说话机会时,心中的无奈与震撼。

他一直都知道,正是因为老祖宗的事迹太过骇人,让皇家能借着老祖宗的名声震慑那些野心之辈不敢有什么想法,可这并不是万能的,且不说别的,只说老祖宗已经成仙,稍微照顾下子孙后代就是顾念旧情了,可对于一个已经成仙的来说,子孙后代这种时人看重的并不能搅动仙人的情绪。

甚至建元帝都怀疑,要不是玉真道人有了出息,老祖宗恐怕早就不耐烦了,未必会把凡间的子孙后代放在心上。

可即使如此,在废太子的事情上,建元帝很敏锐的发觉到了,皇家对于修道者的威慑已经不怎么管用了,前有蛊惑废太子妃的马道婆,后有废太子逼宫时,围在废太子周围的修道者们,前赴后继。

甚至到了现在,建元帝都还怀疑,还有修道者在盯着皇家,没办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能相信前后出过两位仙人的皇家会没有一点半点关于仙家宝贝的东西呢?

可建元帝自个有苦难言,他是知道那些话本子上经常会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可他没料到,就算是修道者也信了这话,说实在的,出了两位仙人的皇家,还真没有什么所谓的仙家宝贝,建元帝不知道是皇家两位老祖宗是不能还是不愿留下一些宝贝,不过不管哪种情况,皇家只是担了这么一个名声罢了。

建元帝觉得,他若是太宗皇帝,知道了太祖成了仙人,肯定不会留恋凡间权力,直接随着老祖宗一起飞升了。可太宗皇帝仍然滞留在凡间,足以证明,仙凡两别这句话是多么赤裸裸。

所以建元帝也不奢求明宣能够得道升仙,因为他根本不可能看到那一幕,他的目的其实在于,明宣有能让老祖宗关注的潜力,或者说,让别人知道明宣有这样的潜力,以此继续震慑那些心思浮动的奇人异士,以及有勃勃野心的人。

此时建元帝恨不得把明宣的特殊之处大肆宣传,以缓解自己最近的层层焦虑。

建元帝高兴地道:“此事当昭告天下,告慰祖宗。”

可太子却不能坐视建元帝这么做。徒显谦自从成了太子以后,知道了不少皇室秘辛,再加上最近建元帝因废太子的事情,一直有很多担忧,便把一些事情提前告诉了徒显谦。

徒显谦明白建元帝的担忧与不安,但他不愿意让建元帝利用自己的儿子以维持稳定。要知道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建元帝却有很多孙子,他不能让明宣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面对这么多危险。

徒显谦想到当初玉真道人在时,曾隐约提到过的事情,玉真道人并不是只一心修仙不管世俗的,至少在他在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在京城兴风作乱。即使玉真道人飞升了,但玉真道人那些敌人可不见得全死了,就算实力下降不少,也不是明宣能对付得了的。

若是父皇把明宣的特别之处传出去,只怕是会有不少人会试探攻击明宣的,甚至这几乎是肯定的事实。

太子想了想,还是劝建元帝,道:“父皇,至少现在没人敢在明面上兴风作浪,明宣的事最好不要摆到明面上,毕竟明宣现在也看不出有太多能耐,对朝局的作用不大,不如对此事遮遮掩掩的,那些摸不清楚真相的人也许会更能忌惮一些。”

建元帝闻言表情冷了下来,他当然听得出太子的反对。可若是在皇家和明宣之间做一个选择,建元帝绝不会选后者,所以他觉得太子未免太过轻重不分。

对此徒显谦好似没看见建元帝的表情,继续说道:“儿臣记得当初太祖也是在禅位以后,才求仙问道的,而叔祖虽是宗室出身,但也早已出家,明面上与世俗并无牵扯。

且不说明宣能不能担起责任来,只说把明宣的能力渲染的神乎其神,那些有见识的人,会不会觉得皇家在故弄玄虚,还是说,父皇觉得明宣担不起太孙的责任?

若是这样,不如请父皇早早下旨,废去明宣太孙的身份,令其出家修道,将来若是明宣有几分福缘,有幸飞升,那到时候明宣定会感激父皇的成全。”

这话一出,建元帝的表情一僵,他也想到了这个限制,不由觉得有些尴尬。而且太子后半截话里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白,明宣不是没有退路,若是卸去这一身责任,求仙问道,还有这般资质,凭着当初太祖对玉真道人的看重,对资质更好的明宣,说不得也更为喜欢,有太祖的喜欢,明宣成仙岂不是指日可待?

但建元帝却不能在这会儿松口,正如先前太子说的那样,若是要求仙问道,想来与凡俗势必不能有牵扯,更何况玉真道人飞升之际留下的话,老祖宗何等人物,那话假的可能性太小。

所以若是明宣也去修仙问道,那皇家与仙人之间的联系更是没有了。皇家一直以来的依仗就彻底消失,那样的话,损失可就更大了。

想到这建元帝脸面有些下不来台,太子倒也没有继续硬顶着,也缓和了语气,说道:“父皇放心,明宣有这样的福分到底是好事,而且甲骨的事情,若是公布出去,天下文人士子必定归心,早早找到这些记载文字的甲骨,记录并且分辨,才是对朝廷的大好事。”

建元帝又问道:“若是问起来历,该如何给世人解释?”

太子回道:“不是那谢志渊说,叔祖飞升之后,也留下了类似的文字吗?不妨让叔祖挂一挂名头,叔祖见多识广,又是仙人,别人势必不会质疑叔祖,想来叔祖应该不会与我等小辈计较。”

建元帝有些不甘心,道:“这未免让明宣吃亏了,你这个做父王的倒是心大。”

太子笑了笑,道:“这才是对他爱护,且为了朝廷大局考虑,把这个名头安在叔祖头上,不更让人忌惮吗?”

建元帝闻言眼前一亮,觉得这话倒是没错,毕竟明宣潜力再大,也比不得一个闲人,所以把名头安在玉真道人头上,反倒效果更好了。

建元帝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此事就这么处理,明宣那里你安抚一下,等以后,朕这个祖父定然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太子闻言笑了笑,道:“父皇放心,明宣还是懂事的,也多谢父皇对明宣的疼爱。”

父子之间显得十分其乐融融,浑然看不出先前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待太子除了大明宫,与明宣说起此事,明宣听了苦着脸道:“父王,您和祖父怎么就认定了儿子真的是有幸和老祖宗一样,资质非凡了?您不担心儿子骗您和祖父啊?”

太子斜着看了明宣一眼,道:“你敢骗父王?”

明宣立马怂了,缩了缩脖子,道:“明宣不敢!只是,只是儿子自个都觉得这不太可能,您和祖父就这么笃定?我总觉得这么心虚呢!”

太子没理会明宣的愁眉苦脸,继续吩咐道:“你记得在外边管好嘴,不然的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心被人盯上了,到时候父王都未必保得了你!”

明宣听到这话揉了揉脸,勉强扯出了笑意,道:“父王,儿子知道了。”明宣也不是小孩子了,再加上父王把说的很明白,若是被人盯上了,他的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不保,当然也不会任性了。

见明宣的情绪还好,太子心里也松了口气,安慰明宣,“不管如何,父王总会保护好你的,你只要把知道的一切东西都推到你曾叔祖身上,其他的父王会为了扫清后患。莫要担心。”

明宣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明宣相信父王。”

等明宣回到自己的住所,挥退上前伺候的侍女,端坐在书房之中思考着这件事。

其实明宣想的不是自家父王担心的那些,那些事情离明宣比较远,明宣也相信自家父王会保护自己。明宣想的是,他脑海里的记忆究竟是哪里来的!

父王说的那些,所谓的仙人点化一说,据说他和他们徒家的老祖宗,那位已经飞升的仙人一样,都是被仙人点化以后,无师自通一般,懂了很多东西。

可明宣自个却不这么认为。不说别的,难道仙人点化,会只告诉你一星半点的吗?这样的仙人未免太小气。明宣清楚的感觉出,自己记忆里关于甲骨和甲骨文的知识其实并不多,且对知道的是否正确,不是那么笃定。

明宣只觉得是,好似这些知识是其他人研究的成果,而他只是对此颇感兴趣,然后学了一个皮毛,再多的就云里雾里了。

而且其次是,所谓仙人点化,难道老祖宗飞升后不是仙人吗?曾叔祖玉真道人也是老祖宗看重的后辈,为何老祖宗不给曾叔祖点化,反而点化了自己这个隔了更远的后辈?难不成自己天资出众到老祖宗都觉得不指点就可惜了?

这么想未免太过自恋,明宣也不觉得自己能能耐到那种程度,当然这是明宣的揣测,不一定正确。

而最重要的是,明宣从小到大这些年里,不是没发生同样的事。

在过去小的时候,面对一些事情或者情景时,他好似早就预判了立场,有了固有认知,不像是一个没被涂抹过的小孩子。若是和他认知相同的,他会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若是不同,他会对此十分诧异,然后被其吸引,非要弄清楚其中原因,才能改变自己的认知。

对此明宣一直觉得不太对,其他年龄小的人明宣并不清楚,但是明宣观察之下,自己的想法绝对是很特殊的。

有时候明宣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前辈子只喝了半碗的孟婆汤,没把上辈子的记忆清洗干净,带到了这辈子,而自己忽然想起的这些知识,也是上辈子学过的。

可又有一个问题,上辈子的他是什么人,特别有关于甲骨,明宣几乎可以肯定,此间并无人对甲骨有过记忆里那样深刻的研究,那他上辈子难道是未卜先知不成?

第一百零三章 学院课表

明宣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索性也暂且搁置不提。

而甲骨的事情,也被太子接手,循序渐进的开始处理此事。

对于甲骨文,明宣虽然已经下了定论,可是其他人未必会信这个说法,势必还要找些博学大儒为其辨认查证,才能算是正途。

当然太子没有忘了明宣说的有关这些甲骨出现的地方,再再加上从太子妃那里知道,同安堂收上来的龙骨确实也是来自安阳县是不是小屯村并不确定,但总归是那附近的。

知道了这些,太子心中有了计划,立马命人封锁消息,还特意派了心腹,去安阳县坐镇,防止有人心生贪婪之下偷盗,又或者被人破坏。

不过接下来就没有明宣什么事了。甚至为了降低明宣在此事中的存在感,太子连连催促明宣回学院读书去,明宣无奈,想着自己先前定下的开学的日子确实到了,也就不理这些事情,安心上学去了。

只是明宣没想到的是,连学院里其实也不安静,毕竟此事是由学院里的学生给明宣这个太孙送生日贺礼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虽然封锁了消息,但后来太子也有意宣扬此事,基本上闹得众人皆知。

在明宣再次看到送他礼物的霍光熙时,霍光熙周围围了一大圈人,试图从霍光熙这里打探消息,而谢志渊身边倒是跟着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倒不多,但是这些人个个说话都拐弯抹角的,试图从谢志渊这里打探关于玉真道人的事情。

不过随着明宣的到来,众人顿时寂静无声,无人再敢说什么,这不仅是前段日子在皇庄里,太孙建立下来的威严,也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有妄议皇家之事的嫌疑,若是要追究的话,绝对一追一个准。

而霍光熙见了明宣,也深深松了口气。他原先还有些野望,但冷静下来也明白,他在此事的作用其实只是充当一个把宝物送到太孙眼前的角色,就连谢志渊也比他在其中的分量要多得多。

霍光熙已经没了先前的贪婪想法,此时只觉得此事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烦,尤其是在家中他受到了父王与世子大哥无穷无尽的语言轰炸与训斥。霍光熙甚至庆幸自己是在太子妃手下的同安堂里买到的这些东西,要不然父王和世子恐怕还会纠缠不休,非要自己把所谓的来源交代清楚。

甚至霍光熙有些怀疑,是不是太孙故意如此设计的,毕竟哪有这么巧,他买来龙骨的地方还是太子妃的地盘。当然这种怀疑他不会说出口。

毕竟天底下的巧合也不是没有,就算此事真的是故意的,也不是他能质疑的。

不过霍光熙想到家中父王与大哥对此也有同样的揣测,甚至试图想借此机会有做些什么的想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若是父王与世子大哥作死,他怕是要受牵连,那他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呢?

霍光熙发愁的时候,谢志渊却有些志得意满,甚至有些兴奋自己受人追捧。但是看到太孙过来,顿时清醒过来,他想到太孙可能早就对那些符文有所了解,而他却在太孙面前班门弄斧,顿觉的十分羞愧。

谢志渊等人欲要行礼的时候,就被明宣叫起了,道:“不必多礼!”

本来明宣还想搞一个入学典礼,可惜一提议,就被自己父王一巴掌拍回来,道:“哗众取宠!”

明宣也只能憋屈的收回了想法,毕竟父王最近脾气确实不太好,他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也因此,求知学院只能安安静静的开始了开学第一天的课程。

要说求知学院的课程设置,明宣特意列成了一个表格,打眼一看,密密麻麻的,但是大多课程并非是必修的,但这些选修的课程在很多明眼人看来,才应该作为必修课才对。

比如那些由太子圣上特意拨给学院教导学生的朝廷中层官员,朝廷六部各有人来教导一门课。介绍朝堂六部是如何运行,以及需要做的工作。

还有一些数算,天文,水利等实用性的课程也有,这些课程是明宣力排众议加上的,不过为了不引起风波,只用来做了选修课。

明宣示意张方愚几个比较眼熟的人接过自己准备的课表,然后让他们一一发下去,对所有人宣布道:“这是我们在学院的课表,会发给你们每人一份。”

见所有人人手一份,看了课表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这份课表,足以让大多数学生头皮发麻。

若非眼下有明宣在场,怕是早就闹起来了,可即使如此,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也止不住。

明宣冷眼看着众人,然后继续说道:“课表上标着必修的课程,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上的课,选修课是每个人自由选择,但实行学分制,每门选修课都代表一定的学分,你们必须修够足够的学分,不然的话,会留级处理,什么时候修够了,你们才能毕业。”

在场的学生至少智商都在线,明宣说这么明白,自然都理解了,只是大多数人脸色发白,有不少人是凭着运气进了学院,但若是在学院毕不了业,或者被赶出学院,那他们的前途那可真的没了。

朝廷会要一个被太孙盖章认定不合格的人入朝为官吗?这可比在家混吃等死,当纨绔风险大多了。

此时有人恍惚明白了,这才是太孙厉害的地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一击制敌。原先抱着侥幸心态的人,这会儿恨不得时光倒流,不再听从家族长辈的意思,想办法混进学院。

明宣继续说道:“选修课程的规则我已经标注在课表上,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好选择,学院一开始这段时间,并不会有选修课,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们就该做好选择,到时候,就不能轻易更改,各位量力而为。”

说完这些,明宣便又旧事重提,道:“在刚开学时,我提过的校规校纪,希望大家不要触犯,在训练时我没有提开除的事情,只是因为,不教而诛是为罪,我花了这么长时间训练你们,让你们知道何为敬畏,何为分寸,是提醒,也是警告。等以后,学院的规则不会有一丝通融。”

冷情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沉,生怕自个成了那个倒霉蛋,提醒自己更加谨慎些。

第一百零四章 特殊监督

说罢课程的事情,明宣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立马会意,连忙示意外边的人进来。于是十个面白无须,面带笑容的老人鱼贯而入,他们穿着相同的玄色衣服,走到明宣面前弯腰行礼齐声道:“奴才参见太孙殿下!”姿态十分标准,让人一瞧,都看不出一丝不对来。

明宣点了点头,让几人起身,对学员们说道:“这几位都是在宫中待了多年的老人,他们年纪大了,我本不该劳动几位老人家,但为了保持学院稳定,还得托几位老人家的忙,担任监督,你们在学院有任何犯错的地方,都会被几位老人家记录在案。”说到这,明宣挑了挑眉,开了个玩笑,道:“所以说,千万不要得罪几位老人家哦!”

众人却不敢当真,那十位从宫中出来的老太监,领头的那位,忙道:“能为太孙殿下效力,是奴才的福分,奴才等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明宣笑着对这姓孙的老太监道:“孙老不必客气,谁不知道,您在宫中资历深厚,我是放心您的。”

孙太监听了十分激动,看表情恨不得指天发誓要为明宣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样。

其实明宣原本是不太理解孙太监等人为何如此激动,明宣是知道这位孙太监是曾经伺候过祖父的,当然伺候过祖父的太监并不在少数,但孙太监跟着祖父这么多年,怎么说对他而言,来宫外这么一个小小的书院做监督,真的算是发配了。

明宣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会因为失去在宫中的权势而没人愿意来呢,当然明宣知道,在宫中,主子一声令下,太监宫女们就是再不满,也不会不来的,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所以明宣特意承诺了,让这些老太监们由学院养老,还发了不少俸禄,毕竟让人家年纪这么大干活,明宣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明宣没想到,自己要找人的消息一传到宫里,竟然有不少人来托关系找到了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们,连东宫见过几面的粗使太监据说都被人拜托了。当然明宣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照顾他的戴柯告诉他的。

明宣疑惑之下问为何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戴柯叹了口气,告诉了他答案。原来相对于那些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家人的宫女们,太监们的日子要苦的多。

一旦太监入了宫,他们大部分人的命运就只能在宫墙里打转,除非有哪个得了主子青睐,才有几分可能被主子在年老时放出宫养老。

很多年老的太监下场其实非常悲惨,这些年老失去体力不能干活的太监,也会被送出宫去,但比起得了主子看重的老太监,晚年只能呆在那种专为太监建立的寺庙栖身。

而之所以这些太监们如此热情,是因为这些年龄大的太监们危机感很强,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着能安心养老,只是这也是奢望。

而明宣给出的承诺是由学院养老,这个承诺对这些年纪大些的太监们实在太有诱惑力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趋之若鹜,但凡能托上关系的,都使了不少劲。

连戴柯这里也有人求此事,托戴柯求情的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位孙太监。孙太监虽然伺候过建元帝,但他不是那种特别受看重的人,一心也只想着安心养老,不想争什么,也是因为戴柯知道孙太监的性子对太孙和学院没什么妨碍。也不是别人安插的探子等。用着也放心。

而戴柯原本答应了明宣,要在学院任职,可惜戴柯前不久得了风寒,之后虽治愈,但身子骨愈发不中用,戴柯便让明宣另外找人了,明宣让戴柯推荐人选,戴柯便给明宣推荐了孙太监。

对于戴柯的推荐,明宣还是很放心的,然后便让戴柯多推荐了几人,便是如今眼前这几位宫中太监出身的监督。

明宣对这些太监的遭遇还是很同情的,也相信他们的水平和身份足以震慑学院的这些学生们,毕竟能活到现在的太监没一个是简单的。

明宣觉得满意,但下面这些学生见了却是心惊胆战,特别是有消息灵通的人,看见孙太监心中拔凉拔凉的,孙太监虽然在明宣眼里并不出名,但是在那些需要时刻注意着建元帝动向的臣子们,却是鼎鼎大名。

孙太监本名孙胜,与建元帝跟前的苏正干爹,苏启乃是同辈人,只是不如苏启受圣上看重,一直有些默默无名,但也好歹是建元帝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其他人也不敢无视孙胜。

只是没想到孙胜放着圣上身边无数人觊觎的好位置不干,跑来到学院听太孙指挥。

当然孙胜如何想的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却明白,在学院的日子要夹着尾巴了,一旦被抓到了首尾,不仅恶了太孙,连圣上那边说不得也知道了,毕竟圣上的眼睛在这。那些个想着太子太孙还未上位,心有不满的人更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了。

明宣见学生们表情各有些特色,莫名觉得有些喜感,也感觉学院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管理的多,对比那没被孟婆汤完全清洗的前世记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区别。明宣饶有兴致地想道。

说完学院的监督,明宣继续道:“学院学员众多,故而,我会选出二十名学生作为你们暂时的管理者,向我这个学生会长负责。不过这二十人不是不会变的,若是其有什么失职,或者不足以胜任,我会随时更换。

不过为了让我了解你们所有人,第一学年内,我会争取考察你们每一个人,学生会下会设立几个部门,作为管理学院的主要人员,这个学生会里的成员会更多,你们可以争取报名,进学生会。

而学生会不会不会长期留任何一个学员担任要职,除非你特别优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最后我要警告你们,若是在学院里,出现任何违背大周律法的人,败坏学院名声,本太孙绝不姑息,知道了吗?”明宣脸上杀气凛然。

底下的学生们好似回到了皇庄被训练的时候,顿时条件反射般,大声喊道:“知道了!”

第一百零五章 甲骨研究

在明宣一番敲打以后,这些学生们也不敢再扎刺,鹌鹑一般没了想法。

于是在求知学院第一日,众人安安分分地开始了上课。连如今风头正盛的甲骨事件也没人敢打听了。

不过学院里步入了平静的氛围,求知学院外边却是动静一点也不小。

太子这边在建元帝的示意下,把那些从明宣那里得来的龙骨,以及在太子妃的产业,也就是同安堂那里找到了一些漏网之鱼,一起把这些甲骨上的文字拓印下来,给天下比较有名的,研究上古时代历史的几位大儒观看。

并言语中暗示玉真道人怀疑这是上古时代的文字,几位大儒听了半信半疑,看着这些拓印下来的字迹,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些文字有些地方确实和上古时期的篆书等有一脉相承的迹象。

这四位大儒,分别是王文敏,萧翼承,赵文嘉,李大元。他们多少都对此有些研究。

特别是王文敏,他出身山东仕宦之族,也是书香世家,家中幼年时因家庭熏陶,业师不是翰林便是进士,即使后来家道中落,但家族文化底蕴犹在。后来王文敏长大后考中了进士,但性子颇为恬淡,受不得官场拘束,便挂冠而去,安心在家中研究学问。

不过王文敏自幼便喜欢金石古物,在这上面下的功夫很深,大凡宋元佳椠、上古彝器、金石碑版等文物,他都喜收藏研究。

他对太子的说辞最为信任,王文敏看着这些拓印下来的文字,有些激动的问道:“不知殿下可否允许老夫看一看这被拓印的原物?”

王文敏这么一说,太子当然不会拒绝,道:“可!”说着太子便让贴身伺候的太监把甲骨拿来,映入几人眼帘的便是那灰扑扑的甲骨。

王文敏见了此物,大惊,道:“这不是龙骨吗?”

其他和王文敏一同研究此物的三人闻言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王文敏,其中一人赵文嘉与王文敏素有交情,询问道:“龙骨是什么?”

王文敏解释道:“前不久老夫得了疟疾,前去药堂看病时,那的老大夫给我开了药方,其中一味药材,便是龙骨。”

太子听到这也道:“这确实是龙骨,不过前不久太孙过生辰的时候,有个勋贵子弟听说明宣喜爱一些不叫有特色的东西,那勋贵子弟去药堂时,见这些龙骨上刻有这些符号,觉得比较稀有,便送给了明宣。”

说到这太子看了看王文敏问道:“王公可能看得出,这龙骨上究竟是不是上古文字?”

王文敏恍然大悟,继而激动道:“老夫,老夫也撞了大运,前不久,老夫从同安堂里抓来的药中,那龙骨与这些很是相像。老夫也是看着那上面的符号不像是新刻的,便决定研究一下,可惜等老夫再去买龙骨时,那家同安堂竟然没有龙骨了!老夫也只能研究那两块龙骨,不过也托了那同安堂,若是有同样的龙骨,便要收来一些做研究,只是这几天也没了消息,难道这些便是太子殿下从同安堂收来的?”

王文敏看起来是个痴人,但也不是傻子,这种特殊的龙骨恰巧有多处能找到的可能性太小了。

太子点了点头,也觉得很巧合,说道:“同安堂是太子妃的产业,本宫便让太子妃把所有龙骨都收了上来,免得被人糟蹋了!”

听到这王文敏一脸心疼的样子,叹道:“可不是要糟蹋了?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这等不凡之物,竟用来磨粉入药,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好东西!”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熟知王文敏性子的赵文嘉听了恨不得堵住自家好友的嘴,要知道这龙骨想来也不是特别特殊的药材,不知有多少病人用过,包括他王文敏,王文敏几乎是把所有病人以及他自己都给骂了进去。

太子也知道研究这些东西的大都是痴人,性子有些古怪,故而连忙打圆场,道:“王公放心,本宫已经命人全城收集这些龙骨,免得明珠蒙尘。”

王文敏听到这话稍稍也松了口气,只是仍然有些坐立难安,太子见了问道:“王公可还有什么事要问?”

王文敏期期艾艾地问道:“不知,不知殿下可否告诉老夫,这龙骨是何处出土的?”

话音刚落,其他研究这些的三人也齐刷刷的看向太子,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关心,太子见了也没保密的意思,直说道:“据太子妃所说,同安堂的掌柜是从彰德府收来的龙骨。”

说来这个彰德府的称谓,更让太子觉得明宣应当没有造假,所谓安阳县,是秦朝时始置,后来改称相州,邺县,彰德府等,安阳县这个称谓,不是研究这个的怕是根本不清楚。连太子妃那里,也只是说的彰德府,而非所谓安阳县,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古称。

而王文敏等人却是恍然大悟,王文敏忽然说道:“老夫记得,彰德府那,自宋朝起,经常出土一些青铜器,难道说,那里还有不少埋在地下的古物?”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李大元忽然说道:“我手里头,有一个据说从彰德府出土的青铜器,上面有些铭文,和历代发现青铜器上的金文不完全一样,而且样式粗糙,我原以为是后人伪造的,那些铭文也不小心弄错了。但如今看到了这些,倒是有这龙骨上的文字几分意思。”

李大元神色凝重,其实他看得出来那青铜器上的文字和历代发现的金文并不完全相同,但也一脉相承,原先他也考虑过是不是在金文以前,也有一种文字,只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猜想,如今真的出现了一种文字,李大元的心情可想而知。

说到这萧翼承也恍然,道:“就是你前阵子给我看的那个?”萧翼承也见过那个青铜器,又见李大元神色不太对,便劝道:“大元兄不必如此,当时咱们眼拙错过了,如今托了太子殿下的福,重新研究这些,也不差了。”

太子也安慰道:“正是如此,还要劳烦李公研究这些龙骨呢!”

李大元也不是容易泄气的人,看向太子说道:“是老夫要谢过太子殿下才对,若非殿下,老夫还固执己见,差点错过了这等盛事!”

李大元想到自己一来是对太子派来的人不置一词的态度,便有些不自在,他一开始听太子派来的人说,很可能有一种更古老的文字,便觉得太子大言不惭,只是碍于权势,才跟着几位好友前来。但是态度上有些清高,如今发现了自己也有问题,不由十分羞愧。

太子也从手下那里知道李大元的态度确实有些恶劣,但并没有被冒犯的想法,不过这位李公,能改变态度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一开始就对此有所偏见,对整理这种文字不屑一顾,拖了后腿。

原先态度有些摇摆不定的萧翼承和赵文嘉两人,他们虽是翰林出身,但是也对朝中有些龌龊十分了解,故而一开始还没有向王文敏一般太子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他们两人也不像李大元这个不太通晓人情世故的隐士一样不知分寸。

故而他们两人商量好了要和稀泥。只是没想到情况直转急下,其他两人,包括最为固执的李大元,好像都相信了太子的说辞,他们如今入朝为官,自然不能再摆架子,也道:“臣等定当尽心竭力!”

太子见几人态度都还算不错,便道:“彰德府那边,本宫已经请了圣旨,让附近驻军前往保护,免得有贼人心生贪婪,破坏偷盗古物。

几位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去那边一趟,最好多带些懂这些的人,本宫也会派人跟着诸位,保护诸位安全。本宫也担心这等古物会被寻常人给挖坏了。”

四人一听这话,个个都对此毫无反感,对于他们这种专研的学者,有未知的东西足够吸引,他们既然能研究这些冷门的知识,就不是那种为升官进爵而费尽心思的人,更能耐得住寂寞。

和这几位在这方面十分权威的大儒们沟通好,太子又前去大明宫禀报这些事情。建元帝听了太子说,此事有了眉目,心中也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怀疑明宣在骗他,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权威人士没有质疑才是好事。

然后叮嘱太子道:“这等大事,须得有足够的人手前去见证,等明日早朝时,挑选朝中重臣,作为钦差,带领各位大儒前去彰德府,莫要出什么岔子。”

太子忙道:“父皇放心,儿臣记得了,不如父皇派一队禁卫军陪同前往,且儿臣觉得还是等彰德府那里再调查一番,才是稳妥的办法,虽说有消息称那样的龙骨在彰德府并不少见,但还是先确认一番,不要闹出什么笑话。”

建元帝点了点头,道:“你这是老成谋国之言,这等事,短时间内也不容易做成,你也不要心急,慢慢办此事便是了!”

甲骨文再闹的沸沸扬扬的,但终究还是离人们的生活太远,毕竟就算真的是一种文字,也是上古时的文字了,除了作为朝廷文教大兴的证明以及少数专业人士对此十分关注外,还有那些怀疑这种文字与仙人有关系的脑洞大开的人,其他的都已经把注意力挪到了其他事情之上、

如今京中最热门的新闻便是太子妃兴办女子学院的事情。

即使没有明说,大多数人也都清楚,这是另类的选秀,还是为太孙创办的选秀。除了少部分人冲着太孙来的以外,其他也有认为若是一起和未来的太孙妃去女子学院,被太子妃教导,对将来女子嫁人有莫大好处。

故而大多数闺秀不约而同地都报了名。因为事先太子妃并未说年龄的问题,所以其中报名的人里,年龄最小的是林海之女,五岁的林黛玉外,还有年龄最大的到了十七岁,几乎都已经是嫁人的年纪。

而且据太子妃知道的,那几位年龄最大的几位闺秀,实际上都已经定了亲,至于为何还要来女子学院,只能说她这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还是有不少吸引力的。

至于为何太子妃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这些闺秀的长辈们通过各种途径送来示好的,以这个举动表明支持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未必是需要被太子妃教养看过的名头,但是为了不让太子妃心生不满,必要的行动还是要有的。

作为被讨好的太子妃,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她在见过明宣办的学院以后,再加上出身襄阳侯府,勋贵出身,父辈又经过科举入仕,作为这一辈的嫡女,太子妃是被精心教养过的,

如今京中最热门的新闻便是太子妃兴办女子学院的事情。

即使没有明说,大多数人也都清楚,这是另类的选秀,还是为太孙创办的选秀。除了少部分人冲着太孙来的以外,其他也有认为若是一起和未来的太孙妃去女子学院,被太子妃教导,对将来女子嫁人有莫大好处。

故而大多数闺秀不约而同地都报了名。因为事先太子妃并未说年龄的问题,所以其中报名的人里,年龄最小的是林海之女,五岁的林黛玉外,还有年龄最大的到了十七岁,几乎都已经是嫁人的年纪。

而且据太子妃知道的,那几位年龄最大的几位闺秀,实际上都已经定了亲,至于为何还要来女子学院,只能说她这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还是有不少吸引力的。

至于为何太子妃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这些闺秀的长辈们通过各种途径送来示好的,以这个举动表明支持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未必是需要被太子妃教养看过的名头,但是为了不让太子妃心生不满,必要的行动还是要有的。

作为被讨好的太子妃,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她在见过明宣办的学院以后,再加上出身襄阳侯府,勋贵出身,父辈又经过科举入仕,作为这一辈的嫡女,太子妃是被精心教养过的,

第一百零六章 东宫动静

东宫后殿侧殿住着的徐侧妃,正安慰着自己发脾气的女儿。

要说徐侧妃自个心里其实也不舒服,她好歹是太子侧妃,结果在女儿的事情上,只能由太子妃做主,连面子情都不做,直接通知她最后的结果,真的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只是她也没有底气。

当初那件事让她在东宫的地位大大下降,她用了家里送来的据说很有效的生子药方,只是抱着万一的可能,可谁知没过多久,她便感觉身子有些不对。

她怀疑自己是有了身孕,又不想泄露消息被太子妃知道,便想办法通知了娘家人,让娘家送来的一个女医诊了脉,结果很让人欣喜,她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徐侧妃闻言惊喜若狂,好不容易忍到了有孕三个月后,才公布出来,她那阵子在东宫真的是风光无限,只可惜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当时徐侧妃甚至还试图对付太子唯一的嫡子,只是棋差一招,还被太子警告了。这也就罢了,好歹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不会真正被厌弃,能有翻身的余地。

只是徐侧妃没有想到,事情不只如此,在她被太子禁足,躲在院子里生怕太子妃害她的时候的时候,她的孩子没了。

徐侧妃在一开始根本不相信,可是太医院的太医说她的脉象确实显示着没有怀孕,甚至连流产的脉象都不像,更像是从未怀过孕一般。

徐侧妃那是几乎已经被气疯了,她闹腾着说太子妃故意害她,不顾太子的不满,可最后太子一调查,结果证明是她娘家送来的生子药方有问题。

其中一个药方竟是可以导致假孕的,这徐侧妃正是喝了这个药方,可以让身体短暂的出现滑脉的脉象。等超过了三个月,便恢复正常。

而徐侧妃自个也哑口无言,这是她娘家人的问题,而且关于所谓的生子药方,因为废太子妃的缘故,宫中是禁止用什么生子药方的,在面对太子的暴怒时,徐侧妃根本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再次被太子禁足,连娘家父亲也被革职。

如今徐侧妃在东宫一点底气也没有,只恨不得缩起尾巴不吭声,所以即使女儿在这不满,她也只会劝女儿莫要得罪太子妃。免得以后受罪。

这东宫的四姑娘徒娉婷却是娇蛮惯了,她委屈地对徐侧妃哭诉道:“母妃,女儿不想和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一起读书,女儿好歹是堂堂太子之女,将来的公主,和那些大臣之女一起读书,也太没面子了吧!”

徒娉婷还小的时候,在七王府里,除了还未恢复身份的明宣明面上是嫡女外,就属她这个侧妃所出的女儿身份最高。

而当时还是七王妃的太子妃,当然知道自己的是儿子,对其他庶女倒也没有打压的意思,也因为明宣小时候体弱多病的身体一直没有精力和后宅其他人纠缠。

所以这就造成了徐侧妃母女在七王府里特别的地位,等明宣恢复了嫡子身份,七王成了太子,四姑娘徒娉婷更是自认自己是独一份的荣宠,将来势必会成为最为尊贵的公主。

而徐侧妃也是纵容惯了女儿,对女儿的心思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纠正的意思。

尤其是本朝的公主郡主,地位虽不比汉朝时的馆陶公主平阳公主这么嚣张跋扈,但也比前宋的公主地位高不少。本朝的公主郡主出嫁以后,并未有外戚不得做官的规定,反倒是嫁入权贵之家,依旧保持着公主郡主的尊荣。

好比太子妃的母亲浔阳郡主,是宗室女出身,嫁给襄阳侯之后,她宗室女的身份也让皇家觉得亲近,当初太子妃得以嫁给太子,不得不说这一层关系也是关键之一。

故而徒娉婷如今虽然还未嫁人,但是想法倒是有很多,十分骄傲。

不过这次徐侧妃没有再娇惯徒娉婷的意思,毕竟她先前怀着孕时,骄狂之下,让娘家人算计了太孙一把,这时候若是再跟太子妃对着干,她可不信太子妃还会手下留情。

但徐侧妃也不想女儿被打击,便劝道:“我的好女儿,你听母妃给你说,太子妃办的女子学院听说是圣上同意办的,有这一层关系,朝中基本上大多数大臣们都给他们的女儿报了名,这凡是数得上号的大家闺秀都在里边。

女儿你虽是太子之女,但将来势必要嫁人的,说不得这些闺秀们里边会有你将来要嫁的人家,你倒不必像寻常人家一般讨好他们,但是也能了解一些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情况,毕竟母妃不争气,得罪了太子妃,将来若是太子妃做主,随意把你许了人,那母妃可就要哭死了。

若是你先了解一些情况,母妃早早地找你父王提个醒,也好过将来受制于人啊!”

听到这话徒娉婷也住了嘴,表情也若有所思,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舅舅他们未免太不靠谱了,一个生子药方也能弄错,就算是假孕的方子,若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也不必陷入这般尴尬境地啊!还得罪了嫡母妃和太孙,女儿如今何必担心嫡母妃使坏呢?”

徐侧妃表情也有些尴尬,在被女儿这般指责的情况下,不过她确实对这个女儿爱若珍宝,只叹气说道:“是母妃大意了,以后只要女儿你过得好,母妃就放心了!”

徐侧妃这会儿也不想着再生下一个儿子了,毕竟她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知道自己已经恶了太子,尤其当初她用那所谓的生子药方时,手段并不怎么干净,若非有女儿在,怕是太子根本饶不了她。

所以她这会儿已经彻底歇了心思,只希望太子看在娉婷也是他女儿的份上,对自己和女儿不至于如此狠心,随意把娉婷嫁了出去,毕竟女子本就不易,皇家的女子也好不了哪去。

徒娉婷到底年龄还小,不知道自家母妃的处境,听母妃这么说,也高兴地道:“那女儿就先去准备去学院的东西啦!正好也瞧一瞧,祖父给太孙准备的园子有多好!”

说后半截话的时候,徒娉婷语气里带着酸涩与羡慕,但也不敢嫉妒什么,她到底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只是说几句酸话罢了。

东宫正殿

太子听着底下的小太监报告徐侧妃母子的谈话时,脸色淡淡的,让人瞧不出深浅来,但戴权却是看得出自家主子心情并不好。

其实戴权也觉得这徐侧妃母子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谁不知道这些女子学院里很可能出来一个未来的太孙妃,也是未来的皇后。东宫的四郡主这么大大咧咧的说那些大臣之女是泥腿子出身,不就死死地得罪了未来的太孙妃了吗?

尤其是徐侧妃还有前科的情况下,太子怕是对徐侧妃母女俩真不耐烦了。

徒显谦知道底下人在猜度什么,但他心里却不是想着他们担心的事情,而是徐侧妃先前怀孕那件事。

其实徒显谦对徐侧妃这一胎的孩子虽有些警惕,担心这个孩子会威胁到明宣,且把东宫的局势打乱,但徒显谦也不至于要大义灭亲。

只是连徒显谦都没想到,徐侧妃这一胎有很大的问题,其实徐侧妃自个不知道,她身边有不少牛鬼蛇神。

倒也不只是太子妃的功劳,太子妃与徐侧妃的妻妾之争是有,也在徐侧妃身边安了人,但也只是传一些消息,再多的就没有了。

不过太子妃也没管徐侧妃的事情就是了,当初明宣身子骨弱,又是扮作女儿身,徐侧妃上蹿下跳的,动作不小,故而在那以后太子妃一直对徐侧妃真心看不惯,但好歹太子妃是顾全大局的性子,没有用那些后宅手段对付徐侧妃。

但从那以后,太子妃对徐侧妃也故作让步,让徐侧妃顶着侧妃的名头和府中其他的庶妃们斗,自己坐山观虎斗。

但奈何徐侧妃自以为手段高明,连自己身边被其他人钻了空子都不知道,太子妃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在一开始徐侧妃让她娘家人生子药方的时候,就盯上了徐侧妃。

太子妃发现徐侧妃娘家送上的药竟然与当初废太子妃用过的生子药方如出一辙,吓了一跳,连忙让安插在徐侧妃身边的人把那药给换了,换做了如今这个可以让人假孕的方子,用来引人上钩。

当然这是太子妃的说辞,太子妃心里未尝没有用此事教训徐侧妃的意思。

直到后来,徐侧妃竟然让人陷害明宣,太子妃才忍不住了,一方面这时候太子妃已经抓到了对徐侧妃下手的幕后黑手的把柄,另一方面,徐侧妃的肚子也瞒不住了,太子妃便把此事告知了太子。

太子知道这事以后,倒也说不出太子妃的不是来,但徐侧妃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并不精明,故而太子也没有重罚徐侧妃的意思,只是把那些幕后黑手给查了个遍,然后把徐侧妃的生父徐翰林给革职处理了。

太子也知道太子妃心里不满,但也更明白太子妃顾念大局的性子,太子不想让废太子妃用过的药方再次出现在东宫里头的事情传出去,毕竟废太子妃当初生下了一个怪胎的事情足以让众人惊疑。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太子也担心影响到东宫的地位。

此事以后,太子也给了太子妃不少补偿,不过也只是聊胜于无。至于在女子学院这件事上,太子之所以大开方便之门,也是底气不足,也想借着此事让太子妃消消气,故而,儿子的清华园算什么,直接给了。这才勉强换回了太子妃的好脸色。

而东宫几个庶女在女子学院读书的事情,他虽觉得颇有些不成体统,但也没反对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那里竟然出了幺蛾子。

太子向来知道四女儿最为嚣张跋扈,他也最为不喜四女儿的性子,但奈何性子歪了,不好改回来,此时太子反倒有些担心四女儿到了女子学院,得罪了大家闺秀们。什么叫泥腿子?

这朝廷里边,包括皇家老祖宗,大多数人里,谁家祖宗往上数几代不是泥腿子,这是骂谁呢?光这句话就足以得罪大多数人。虽他也不惧这些,但是平白的让东宫接受非议,总觉得也麻烦。

太子想到这,终于想起了原先忘到脑后的一件事,提笔写下了一道折子,然后拿着写好的折子起身吩咐道:“去太子妃的寝宫。”

太子到了太子妃这里时,见太子妃忙着,倒也没有先开口,太子妃行了礼起身以后,倒也有默契的很快把宫务处理完了,才和太子说话。

太子也没和太子妃绕弯子,拿起了自己带来的折子说道:“我想着,大郡主年龄也到了,该给她请封郡主之位了,便给太子妃你说一声。”

太子妃愣了愣,她到不觉得这是太子在打自己的脸,毕竟都这么多年的默契了,而且还有明宣作为纽带,她很快恍然大悟,问道:“可是四郡主那里又有什么动静了?”

见太子妃这般毫不客气的揭开真相,不由苦笑道:“太子妃明眼,以往她性子不好也就算了,如今要到学院里读书,得罪人太多也不是好事,不如让老大压压她,让她知道些分寸。”

太子妃对于太子的想法不可置否,也没评价什么,只是说道:“大郡主的母亲虽地位不高,但大郡主好歹是太子长女,确实该有些长处。一个郡主本就是该得的,太子不如给大郡主起一个正式的名字,先前也给殿下说过了,殿下不知还记得?”

太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样子,显示他显然忘了这些,不过太子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女儿吗,还是庶女,他这整日忙碌的,平日里也见不到他们,自然想不起来这些。

太子想了想,便道:“大郡主便叫明苑吧!”

太子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其他人呢?”

太子摆了摆手,他原本的目的只是让四女儿知道些分寸,这会儿又如何会抬举呢,只道:“大郡主年纪本就到了,也该相看的时候,其他人暂且搁置算了,等以后再说!”

第一百零七章 情窦初开?

太子妃见到太子这种态度,心中也并无波澜,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皇家的儿媳,最不该的就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到夫君身上,尤其是身份是太子的夫君。不然的话,她总有一天忍不住的。

太子妃不是不明白,在她看来她只有明宣一个孩儿,但太子却不只明宣,还有那六个女儿,即使只是庶女,太子对他们关注不多,可在太子心里,那始终是他的女儿,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血脉关系不容抹杀。

此时太子妃甚至有些庆幸,在徐侧妃的事情上她没有大意,若是真让徐侧妃给弄出一个孩子来,只要这个孩子身体没有缺陷,作为多年不曾有新生子嗣的太子,对这个不管是男是女的孩子都只会十分疼爱。

先前太子的那六个庶女里,只是出生的时候不对罢了。毕竟那时候太子还只是七王,太子正是壮志未酬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思娇养孩子。

太子并不知道太子妃的心思,若是知道了怕也只能苦笑着不得不承认。不过太子相信太子妃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他对太子妃倒也十分信任的。

说罢女儿的事情,太子又问起了太子妃女子学院的事情,问道:“那个安平侯府的姑娘,也在学院里是吧!”

太子妃一听,就怀疑的看向正在太子,她倒是没觉得太子有可能看上那个给儿子备选的太孙妃,只是觉得奇怪,皱眉说道:“那家姑娘妾身还没看过,确实是在学院里边。”

太子听了若有所思,道:“你多关注一下这个姑娘!”

太子妃更是诧异,问道:“怎么了?”

太子叹了口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家出了一个人才,是那姑娘的同胞兄长,叫许熙严的,颇有些能耐,父皇他见勋贵好不容易出这么一个人才,倒是见猎心喜,让我对那家姑娘多关注些!”

太子妃一听,脸色变得不太好,听到这她哪里还不明白,分明是皇上他老人家见了那安平侯府出了个人才,一下子觉得这家的姑娘可以,给太子漏了口风,让自己好好调教调教是吧!

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才说道:“你莫要担心,这种事还是要看那姑娘的情况,父皇只是说说!”

太子妃的脸色还是没缓和过来,怎么可能只是说说。只是她也知道,这种事,做祖父的开口插手孙子的婚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她先前已经定好了章程,骤然被强逼着非要选这个,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太子身为男子,对后宅里婆媳的微妙关系是不太了解的,因为他的母后是深明大义之人,太子妃本身也是个好的,就是双方有什么不对付,也不会在太子跟前表露出来,因此也不太理解太子妃如今的情绪。

不过太子倒也没有不管,只是继续说道:“安平侯府那个叫许熙严的,父皇虽瞧着喜欢,但我瞧着,他的心性还是得磨炼,将来什么情况也未必可知呢,你也不必担心父皇怎么想的,只还像以前那样就是。”

太子妃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嗔怪道:“殿下也不一下子说明白,到让妾身担心!”

太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十日后,按照求知学院十日一休沐的规矩,这一日求知学院的学生终于有解放的一天,就是明宣久违的也感觉得松了口气。

明宣从求知学院赶回宫里时,正好知道自家母妃在清华园办事,准备把清华园当做女子学院读书的地方。明宣即使先前知道了这件事,也忍不住叹道:“往后我就去不了清华园了?上次事情比较多,没好好欣赏一下园子的景致,真是可惜了。”说完明宣幽怨的看了太子一眼,想到了自己听说的,据说是自家父王借花献佛,把清华园给母妃了。

听到这话,太子忍不住敲明宣的头,道:“你这小子,不就用你个园子吗?也忒小气了!”

明宣忍不住辩驳,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只故作大方道:“算了,母妃想要用就用吧,就当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母妃得了!”

玩笑话说了以后,明宣忍不住询问太子关于甲骨文的后续情况。

太子也没卖关子,说道:“我已命人护送几位大家去了彰德府。可惜你没见到那几位大家,忘了让你给那几位大家说一说你知道的东西。”

听到这话,明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父王您就饶了儿子吧,儿子肚子里没有多少货,知道的那点都告诉您和祖父了,您让我去那几位大家跟前,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太子闻言笑了笑,道:“父王当然知道这个,所以才没把你从学院叫来!”说这话时,太子给了明宣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明宣有些悻悻,他小声嘟囔了两句,但也没抱怨,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等事情上只凭着那些不太靠谱的记忆,那是别想掺和进这种盛事里,旁观看看热闹也就罢了,真的参与进去,他怕是只能添乱了。

想到这,明宣忽然迷惑地问道:“父王,儿子不是告诉您是安阳县小屯村吗?难道同安堂收来的龙骨不是那里出来的,而是彰德府?彰德府在那?”

太子又忍不住拿折扇敲了下明宣的头,叹道:“说你不学无术还不承认,那安阳县是古称,彰德府便是如今的安阳县,不过你那记忆却是不太靠谱,若不是知道你不敢骗父王,我还以为谁随意编的话给你说了,你信了然后给父王说呢!”

明宣委屈的瘪了瘪嘴,道:“那谁知道怎么回事啊!除非曾叔祖重新下凡,说不得能告诉我,我这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明宣直觉,就是曾叔祖是仙人,未必也能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当然这话只是猜测,不能说出口就是了。

太子也知道明宣的情况确实特殊,连宫里的御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就这么看着。

明宣见自家父王情绪有些不对,半开玩笑半安慰道:“父王放心,好歹儿子是堂堂太孙,鬼神难侵,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父王您手中这折扇也少敲儿子几下,那就更好不过了。而且毕竟如今都是深秋了,这折扇拿着用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啊!”明宣总觉得自家父王用折扇倒是显得有几分风流姿态,但是想到现在的天气,明宣脑子里总忍不住冒出一个词‘装逼犯’,当然这话就不用说了。

太子无奈的看了明宣一眼,收起了手上的折扇,然后才道:“你这阵子安生些,年龄也不小了,你母妃都在给你相看媳妇了,这般不稳重太不像样子了!”

明宣听到这,忍不住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问道:“相看媳妇?父王,您开玩笑呢吧?儿子才多大,您这是摧残我这少男心啊!”

太子忍不住又拿起折扇敲了明宣的头,明宣这会儿机灵了起来,忙跳到一边躲了过去,还做鬼脸笑道:“哈哈,父王,反正我不要这么早就娶媳妇,等母妃回来了,我找母妃说去!”

说着明宣便不等太子追来,便跑了出去。

而留下的太子却是心中有了担忧。他暗暗想道:“不会是当初明宣扮女儿身留下了后遗症吧,明宣如今有十来岁了,按理来说,这个年龄也不该对这事这么唯恐避之不及啊?回头得和太子妃商量一下才行,实在不行,得放一个侍女在明宣身边,省得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妃见到太子这种态度,心中也并无波澜,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皇家的儿媳,最不该的就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到夫君身上,尤其是身份是太子的夫君。不然的话,她总有一天忍不住的。

太子妃不是不明白,在她看来她只有明宣一个孩儿,但太子却不只明宣,还有那六个女儿,即使只是庶女,太子对他们关注不多,可在太子心里,那始终是他的女儿,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血脉关系不容抹杀。

此时太子妃甚至有些庆幸,在徐侧妃的事情上她没有大意,若是真让徐侧妃给弄出一个孩子来,只要这个孩子身体没有缺陷,作为多年不曾有新生子嗣的太子,对这个不管是男是女的孩子都只会十分疼爱。

先前太子的那六个庶女里,只是出生的时候不对罢了。毕竟那时候太子还只是七王,太子正是壮志未酬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思娇养孩子。

太子并不知道太子妃的心思,若是知道了怕也只能苦笑着不得不承认。不过太子相信太子妃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他对太子妃倒也十分信任的。

说罢女儿的事情,太子又问起了太子妃女子学院的事情,问道:“那个安平侯府的姑娘,也在学院里是吧!”

太子妃一听,就怀疑的看向正在太子,她倒是没觉得太子有可能看上那个给儿子备选的太孙妃,只是觉得奇怪,皱眉说道:“那家姑娘妾身还没看过,确实是在学院里边。”

太子听了若有所思,道:“你多关注一下这个姑娘!”

太子妃更是诧异,问道:“怎么了?”

太子叹了口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家出了一个人才,是那姑娘的同胞兄长,叫许熙严的,颇有些能耐,父皇他见勋贵好不容易出这么一个人才,倒是见猎心喜,让我对那家姑娘多关注些!”

太子妃一听,脸色变得不太好,听到这她哪里还不明白,分明是皇上他老人家见了那安平侯府出了个人才,一下子觉得这家的姑娘可以,给太子漏了口风,让自己好好调教调教是吧!

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才说道:“你莫要担心,这种事还是要看那姑娘的情况,父皇只是说说!”

太子妃的脸色还是没缓和过来,怎么可能只是说说。只是她也知道,这种事,做祖父的开口插手孙子的婚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她先前已经定好了章程,骤然被强逼着非要选这个,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太子身为男子,对后宅里婆媳的微妙关系是不太了解的,因为他的母后是深明大义之人,太子妃本身也是个好的,就是双方有什么不对付,也不会在太子跟前表露出来,因此也不太理解太子妃如今的情绪。

不过太子倒也没有不管,只是继续说道:“安平侯府那个叫许熙严的,父皇虽瞧着喜欢,但我瞧着,他的心性还是得磨炼,将来什么情况也未必可知呢,你也不必担心父皇怎么想的,只还像以前那样就是。”

太子妃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嗔怪道:“殿下也不一下子说明白,到让妾身担心!”

太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十日后,按照求知学院十日一休沐的规矩,这一日求知学院的学生终于有解放的一天,就是明宣久违的也感觉得松了口气。

明宣从求知学院赶回宫里时,正好知道自家母妃在清华园办事,准备把清华园当做女子学院读书的地方。明宣即使先前知道了这件事,也忍不住叹道:“往后我就去不了清华园了?上次事情比较多,没好好欣赏一下园子的景致,真是可惜了。”说完明宣幽怨的看了太子一眼,想到了自己听说的,据说是自家父王借花献佛,把清华园给母妃了。

听到这话,太子忍不住敲明宣的头,道:“你这小子,不就用你个园子吗?也忒小气了!”

明宣忍不住辩驳,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只故作大方道:“算了,母妃想要用就用吧,就当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母妃得了!”

玩笑话说了以后,明宣忍不住询问太子关于甲骨文的后续情况。

太子也没卖关子,说道:“我已命人护送几位大家去了彰德府。可惜你没见到那几位大家,忘了让你给那几位大家说一说你知道的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许熙严现

要说建元帝看不出明宣对许熙严的排斥和不满,那是假的,不过建元帝以为是明宣从太子那里知道,自己有意把许熙严的妹妹许给他,才会有如此的情绪。

也正是因为这样想,建元帝反倒更希望明宣和这个许熙严多加接触了,正如同太子担心的那样,建元帝心里也开始有了同样了想法,甚至他还想着,不如让明宣通过许熙严早早与将来的太孙妃培养好感情,虽说有些不和男女大防,但若是为了明宣,他也不怕有人说什么闲话。

明宣可不知道自家祖父的想法竟然这么危险,他其实对许熙严的警惕更多些。明宣仍记得前不久在玉真观时,他的手下抓了一个跟踪他的人,审了这个人以后,他就知道了,是眼前的安平侯府大公子派去跟踪他的。

当时明宣自己没有什么手段,便把人扔给了自家父王。后来也没关注下文。毕竟在京中败落多年的安平侯府,实在不能让明宣有多关注。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在祖父这里又见到了他,明宣不禁怀疑眼前这人的手段是不是太过厉害,不禁瞒过了父王,连祖父也被他骗了。

甚至明宣回想起当初自己给外祖贺寿时,碰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女子,好似也是安平侯府的人。后来在玉真观又碰到那女子,他对安平侯府更怀疑了。

明宣自认与时下大多数男子不同,他到底扮作女孩子多年,对后宅的龌龊手段也有所耳闻,对这些难免要多想些。

若是安平侯府的大公子没有突然冒出来,甚至出现在祖父跟前,他还能把安平侯府原来使得那些手段,当做一场好戏看,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容明宣玩笑了,因此明宣心里的防备几乎要爆表了。

对于明宣的态度,这位安平侯府的大公子许熙严也十分无奈,他也没想到面对面地和太孙正式见面,会这么猝不及防。

当初他手段如此粗劣,也是想着安平侯府地位太低,耍些手段也勉强能圆过去,可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步,得了圣上看重以后,不由也有些束手束脚的,不敢再用一些小手段,因为到了一定层次,耍了那些小手段只会让人厌恶。

若他能按部就班的一步步爬上来,当初那些小手段只会被当做小事,世人总是对一个家业败落,不得不撑起一大家子的少年,成长为功成名就的人,以前的各种污点只会比较宽容的看待。

可若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幸臣,世人对这样的人只会用最严苛的目光审视,不巧的是,他的手段真不算是干净的,还惹了这位太孙,以后可以预见,若是不能扭转这位太孙对他的恶感,那他的前途绝对不会好到哪去。

可即使如此,许熙严也没有后悔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步登天,因为通过原来的计划,他的未来也能一片辉煌,可那时间太长了。

他的妹妹等不了这么久,他虽不知妹妹为何对太孙如此关注,可是自从母亲死后,与胞妹相依为命的他,对安平侯府都没多大的责任感,对胞妹却是恨不得给她最好的,若他早早爬上来,也能为胞妹成为太孙妃的机会多一丝可能。

当然许熙严自己也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有一展才华的想法,爬上高位一展身手也是他的愿望,可他也不想以得罪太子太孙为代价的。

想到这里,许熙严心中也有了定计,在听到圣上让他离开的时候,许熙严拱手退下,却没有立即回府。出了宫门,便转身向内城被人称为荣宁街的地方走去。

而被建元帝留下的明宣看着许熙严的背影,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疑惑的表情。让建元帝看个正着。

建元帝原本想关心一下明宣这阵子在学院的生活,但是看到这一幕,建元帝不由问道:“明宣,这许熙严,是哪里得罪你了?”

明宣回过神来,听到这话也愣住了,道:“祖父为何这么说?”

见建元帝脸上不可置否,明宣便把当初和这个许熙严和许熙文的交集说了出来,最后还凝重的说道:“这两兄妹如此行径,谁知他们有什么目的,不是孙儿告状,您想用什么人都成?何必用这个其心不轨的的人?”

明宣说完,抬头看见建元帝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不由呆愣住了,而建元帝却边笑边指着明宣说道:“你啊你,还真不解风情,他确实有不轨的心思,可不是对着朕,而是对你啊!哈哈!”

明宣一个哆嗦,差点白了脸,让建元帝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忙解释道:“这许熙严八成是看上了你的太孙妃之位,想为他同胞妹妹争取才盯上了你。”

明宣怀疑的看了自家祖父一眼,但是先前的话还言犹在耳,总觉得不太对。

建元帝见自家孙儿这个态度,也是有些脸红,自觉有些为老不尊,故意耍弄孙子的嫌疑。

明宣并不知道建元帝的想法,其实他心里对所谓的龙阳之好也并无鄙视的意思,只是在明宣平日里知道的,贵族世家圈子里所谓的断袖之癖,更多是以此为风雅,而非天生性向如此,故而明宣对这些一直都敬谢不敏。

而建元帝以为明宣对龙阳之好并不喜欢,心里对此倒是乐见,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名声。且他也不喜这些,在他认为,当初废太子夫妇关系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废太子对男宠优容有加,那男宠进的谗言,才会导致废太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然这其中有几分迁怒,只有建元帝自己知道了。

等自家孙儿走了,建元帝原本带着笑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召来大明宫的侍卫总管,说道:“查查这个许熙严身上到底有没有猫腻,还有,朕碰到这个许熙严的事情,里边有没有问题,都给朕查清楚!”

建元帝也不是傻子,听了明宣那么说,也想到了不对,但是他也不想在明宣面前丢了面子,要是这个许熙严真的有问题,他私下解决就行了。

侍卫总管接了命令,便下去调查去了。

而这边已经出宫的许熙严,他来到了来到了宁荣街以后,敲响了荣府大门。

贾赦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许熙严,面色不太好看的说道:“我说许家大侄子,你惹了太孙,我也没办法啊!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许熙严嘴角勾起,想到之前眼前这位还称呼他为许家兄弟,这是得了好处就过河拆桥了?许熙严像是没看到贾赦的排斥,悠悠说道:“瞧贾世叔说的,侄儿过来也不是给您惹麻烦的,不过贾世叔是不是忘了,您先前答应我什么了?”

说着话,许熙严的表情有些玩味,让贾赦心中一跳,然后装傻道:“诶,侄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答应侄儿什么事情了?”

许熙严笑了笑,然后说道:“看来世叔贵人多忘事,罢了,侄儿没有能耐,等王大人来提醒您得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而贾赦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忙拉住许熙严说道:“哦,侄儿容世叔想想,世叔想起来了,不就是那箱子龙骨吗?你瞧世叔这记性,真是老了老了,什么都记不住!”

说着贾赦十分肉痛的,从书房内间抱出一个箱子,走到许熙严跟前,说道:“侄儿来看看,这是世叔特意为你留的龙骨,我瞧了,这些龙骨都是真品,侄儿可得好好收着才行!”

许熙严笑了笑,道:“多谢世叔了,那侄儿便先告辞了!”

说着许熙严也没再和贾赦卖关子,转身离去。徒留下贾赦肉痛的痛骂许熙严,更心疼那些失去的龙骨,要知道,他这短短的几天内,好不容易弄了些龙骨来,可一半都被许熙严给弄走了,这让贾赦如何不心疼?

而离开的许熙严回头看了一眼荣国府,心中却叹道,这贾赦如此贪婪,不能为盟友喽!

许熙严带着一小箱子甲骨,回到了安平侯府,不过他一进府门没有到自己的院子里,反而扭头往后院同胞妹妹许熙文的院子里走去。

到了妹妹的院子里,许熙严见妹妹正在拿着棋谱下棋,不由笑着上前,说道:“熙文,大哥回来了!”

许熙文闻声抬起头来看见许熙严的身影,惊喜道:“大哥,你回来了?”

许熙严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快坐下!还在看这个棋谱吗?”

许熙文听到自家兄长问话,泄气的点了点头,道:“大哥,这个棋谱的残局好厉害,我想了很多办法都破不了,大哥你帮我瞧一瞧,这一局该从哪里破啊!”

许熙严从妹妹手中接过棋谱,然后又看向棋盘,思虑了一会儿,便道:“这盘棋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也好办,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试试这个路子!”

许熙文闻言看向棋盘,拿起白子放到了一个危险的位置,许熙严也陪着妹妹执黑子跟着下了一步。两兄妹下了几步以后,许熙文表情愈发惊喜,‘砰’的一下,又放下一个白子,说道:“大哥,我破局了!”

许熙严也笑了笑,道:“不错!”

下完棋以后,许熙文便让丫鬟把棋盘撤下去了,然后问自家大哥,道:“大哥,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熙严点了点头,从跟着的常随手里接过那个从荣府带来的小箱子,然后挥退了下人,等只有兄妹两人以后,许熙严才把箱子打开,对许熙文说道:“这是哥哥给你的,你看看!”

许熙文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看到那灰扑扑的骨头,便睁大了双眼,叹道:“大哥,你又从哪弄来的这些龙骨啊?不是之前的全都送给了那位荣国府的一等将军贾赦了吗?”

许熙严喝了口茶,把茶盅放下才解释道:“我本来是想把这龙骨送给贾赦的,用来交好的,可那家伙十分奸猾,我想着,给他龙骨,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不如拿回来,给你赏玩呢!”

许熙文听到这话,虽有些爱不释手,但还是扣住了箱子,放到许熙严面前,说道:“大哥,我又不怎么喜欢这些,你还是拿走,就是不送给贾赦,也能送给其他同僚嘛!你初入官场,还是因缘巧合,直接被圣上瞧中了,不知有多少人嫉妒大哥你呢!不能再官场上处处树敌,这龙骨,如今价值大增,若能为大哥换来官运亨通,也是好事。”

许熙严知道自家妹妹关心自己,但还是说道:“不用,你收着吧,而且眼下这龙骨还是太扎眼了,若是以后大哥用的上,就找你要了!”

许熙文这才说道:“那好吧,这龙骨,我暂且给大哥收着,等以后大哥要用,就给我要!”

虽收下了龙骨,许熙文又想起了自家大哥嘴里说的贾赦,便问道:“大哥,那贾赦怎么了?”

许熙严在这种事情上并不会瞒着妹妹,便说道:“贾赦不是好的盟友,原先你虽然告诉我贾家的情况,大哥我又给贾赦献计,让他把贾家二房的人给打压住了,可如今贾赦得了好处,便翻脸不认人了,若非大哥我先留了一手,和贾家二房夫人娘家哥哥王子腾那里搭上了线,贾赦怕是连这龙骨都要吞掉。”

许熙文一听,便有些自责,心中暗道,果然上辈子那贾赦是活该成了贾家二房的挡箭牌,这等性子就是爬起来也没有。也难怪有此报应。

想到这许熙文自责的看向自家大哥,说道:“大哥,我不该让你找贾赦的,若是换了一家人,大哥也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许熙严却不以为意,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道:“没什么,咱们安平侯府本来就在京中无甚根基,能找到一个贾赦,便不错了。其他人也不会信大哥的说辞不是?而且大哥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大哥因缘巧合,得了圣上赏识,这才是咱们的立身之本呢!”

许熙文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自责,她原本自认是重生之人,但奈何世事不是她能掌控的。原本她以为荣国府贾家大房主人贾赦因愚孝,被老夫人压制多年,成了二房当家,若是能帮大房把二房打压了,势必能得到大房的好处。

可没想到别人的想法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得。只是可惜让大哥做了无用功。

许熙严看得出妹妹还是有些心事,但也不好开口再劝,心里只想着,到时候给妹妹再寻摸一些好东西,哄她开心。

第一百零九章 解除嫌疑

其实在拉拢贾赦失败的事情上,许熙严真没觉得有多可惜。他原本就戒心十分重,虽说自家妹妹说,可以利用荣国府两房之间的矛盾做些事情,可他对贾赦本身就没多少信任。

当初他更多的是不想浪费妹妹为自己打算提出的计策。在许熙严看来,在他心里,贾赦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然,其实以许熙严的手段,也不必非要和贾赦闹翻,毕竟贾赦虽然奸猾,但是在某些时候,也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只是一桩意外让他知道,和贾赦合作再无可能。

原因不是别的,就是荣国府上那位表小姐,在得知太孙生辰那一日,贾琏的表现以后,他便知道,他和荣国府就再无合作的基础了。

别的不说,那位荣国府的表小姐,其父乃是扬州御史林海,林海更有一层身份,乃太孙蒙师。

当然林海这种身份,他秉持着能不得罪便不得罪的心态,但问题是荣国府的意思透露的很明显,贾赦他是想把林海的女公子和太孙凑做一堆的,至于林海的想法,他不想去赌,得罪这样一个人物不是他的本意。

但这就和许熙严想要推妹妹上位的想法有冲突了。

许熙严还真担心,贾赦若是知道了那个据说是玉真道人曾为太孙的婚事算过一卦的传闻,荣国府若是因此铤而走险,那他和妹妹若是一个不防备,被贾赦算计了,那就冤枉死了。

其实许熙严也是机缘巧合得知,自己的妹妹竟然在太孙妃的考察榜上,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名单有几分真,但总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许熙严之所以对这个消息如此在意,也不只因为这个消息可以让妹妹更有可能成为太孙妃,更多的是,许熙严想到自己妹妹小时候,曾被那位著名的玉真道人看过相,有批语道:“男生女相,是祸非福。非大气运者不可解危。”

这些批语原先许熙严还嗤之以鼻,因为他向来只信自己,根本对所谓仙神不当回事,可自从玉真道人飞升时,他和妹妹机缘巧合,看到那终身难忘的一幕,他就不得不有了想法。

俗话说,有了敬畏,行事也便有了顾忌。从知道天下有仙神的那一刻,许熙严行事便小心许多,不再屡屡动用那些小手段。故而到了如今,即使他一步登天,得了世人关注,他也自信不会被人抓到多大的把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扫一扫自己的尾巴,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而和贾赦割断关系,也有一部分是出于这个原因。荣国府到底太过显眼了些,他以后该低调行事了。

就算是当初他想办法偶遇当今圣上时,也只是像其他知道圣上喜好微服出巡的人一样,在据传圣上出宫时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守株待兔。有这种行为的人多了,甚至这是公开的秘密。

当然连许熙严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运气如此之好,还阴差阳错的得了圣上赞赏。许熙严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何当时圣上会当场表露身份,直接提拔自己,而不是像其他看好的人才一样暗中关注。

当然许熙严自个得了好处,也没有深究其中原因,而且他自认也没那个能力深究,很多事情知道太多了并不好。

两兄妹间没有继续说这些沉重的事情。许熙严问起了妹妹有关于女子学院的事情。

对于这些,许熙文当然不会隐瞒兄长,她道:“这女子学院倒也没听说有什么考核,只是我听说,其中有个以庶充嫡,冒用其嫡姐的名号报名的人。据说其嫡姐是个药罐子,从未出门交际,那庶妹便起了心思,想要冒充嫡姐进入学院。

也不知太子妃如何知道这等后宅辛秘的,听说不仅那家庶女没了机会,连其家族也被连累,被太子妃娘娘下了懿旨申斥。想来其家族的人没什么前途可言。”

说到这许熙文忍不住感叹道:“这人难不成犯蠢了?即使是皇家,嫡庶亦是分明,他们能瞒得了一时,又怎能瞒得了一世?”

许熙严对此却道:“不过是贪心不足罢了!你也说了,即使是皇家,亦是嫡庶分明,嫡出的和庶出的差别如此之大,她冒用其嫡姐名号,自然有不小的好处。为了这些好处,铤而走险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她不幸,碰到了个硬茬子?”

“嗯?大哥这话是何意?”许熙文疑惑道。

许熙严解释道:“你也说了,那嫡姐是药罐子,几乎不曾出来,寻常人哪知道他们家内宅的辛秘,而且姐妹之间人有相似,身份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他们家里边定了主意,外人也很难知晓。

但是此事既然捅到了太子妃跟前,说明很大可能是他们家里边的问题,想来是那嫡女,不甘被夺走身份,才将此事捅了出来。”

“啊?”许熙文惊讶了一声,然后才道:“可这家族一损一损一荣俱荣,他们家族被太子妃训斥,那嫡女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熙严听到这话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有时候都觉得妹妹未免太过纯良了些,便解释说道:“所以才说是硬茬子啊!这嫡女应当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而且她若是忍了,又能得到谁的感激不成?说不得很快就被病逝,毕竟那家人都敢有以庶代嫡的想法,当家人想必也是个糊涂的。

而且以后就是嫡女得了其父不喜,但总比如今的境况好得多。上头又有皇家盯着,无论是宠妾灭妻还是以庶代嫡都是重罪,但凡其父聪明些,就知道该好好对待这个嫡女。”

说到这,许熙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妹妹,才叹道:“文儿,大哥倒希望你的性情能像这位嫡女一般,不必考虑这么多,你可明白?”

其实有时候许熙严都很奇怪,为何自家妹妹对家族如此重视,好像妹妹是像自己一样挑起了家族的担子。他只能把妹妹这种想法归结于,妹妹为自己着想。

这般情况下许熙严都不敢对妹妹说自己根本没把所谓的家族重担放在心上过,在妹妹的对比下,他不敢说自己有多自己让妹妹知道,他担心妹妹会对自己失望。

许熙文闻言惊讶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心里也为大哥的话而感动,只是她却总忍不住代入上辈子的情绪里。上辈子这个时候他的大哥已经去世,他身为被娇养的嫡次子,只能勉为其难的挑起家族的担子,若非上辈子尚了公主,他甚至都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能撑多久。

到了这辈子,虽说改变了大哥的死劫,可上辈子的情绪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而且她也想让大哥不要像她上辈子那般没人帮助,孤立无援。只想着尽力帮大哥撑起家族。

想到这,许熙文安慰的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胳膊,道:“大哥,我不觉得委屈的,我只想帮哥哥的忙,以后帮哥哥撑起家族!”

对此许熙严心中却愈发愧疚。许熙严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出生起,便有些体弱,从小喝着药长大的,对比妹妹健康的身子,他难免愈发嫉妒。

许熙严也知道自己有多薄凉,他自认看透世事,认为家人中多半是看他嫡长子的身份才没把他抛在一边,甚至在妹妹出生时,他庆幸妹妹是女子,而非是弟弟,这让他不至于生出被排斥不喜的情绪。

后来若非妹妹为他挡了死劫,他未必会对妹妹这么在意。若他在意的话,之前妹妹被继母和继母所出的妹妹针对时,妹妹在府中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他毕竟是这府中唯一的嫡子,即使身体病弱,也没人会不在意他的想法。

许熙严想到这里,心中愧疚难以纾解,便对妹妹说道:“文儿,其实你该知道,大哥并非是大公无私之人,大哥很自私,只愿顾着自己,也根本不愿为所谓的家族鞠躬尽瘁,文儿,你是女子,更不用这么做,有大哥在,你也不用担心无人给你撑腰。到了学院,你也不必为这些事操心。”

见许熙文还要说些什么,许熙严继续叮嘱道:“即使是熙语那里,她在学院里不管闹出什么,你都不用去管,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知道了吗?”

许熙文虽感动于自家大哥的推心置腹,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道:“大哥,即使你不在意,可在外人眼里,我和熙语是姐妹,她若是出了问题,我也会被人议论的!”

许熙文没想到一向行事严谨的大哥,竟然会这么说,心中虽感动,但也并未准备像大哥说的那样对家族里的人不管不顾。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心人,她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大哥,家里其他人,也不在他的保护范围内,对同父异母的许熙语,她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但必要的威慑和管教还是要的。

前世的他,因为大哥早逝,自己又尚了公主,是侯府唯一的顶梁柱。面对许熙语时,经常被许熙语讨好,这辈子许熙语虽改了态度,但为了前世那些微薄的情分,有些事情他不会不管不问。

见妹妹坚定的态度,许熙严也没有继续劝什么,但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若是以后妹妹和家族利益有所冲突时,他必然不会牺牲妹妹的利益。还有那个烦人的许熙语,希望她在学院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不然的话,可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作为猛然出现在圣上身边,被圣上提拔为宫中侍卫的许熙严,映入众人眼帘的他很快被查个底掉。包括戒心十分严重的太子,太子把明宣当做宝贝呵护,生怕有人对明宣做什么。

而作为很可能被圣上赐婚给明宣的太孙妃的同胞兄长,太子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让太子有些无语的是,这窜上来十分诡异的许熙严,还真不是依靠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被提拔上来的。

这会儿太子也拿到了当日建元帝与许熙严偶然遇见时的对话。太子看得出,这许熙严绝对是运气爆棚,那日建元帝一时兴起,随意出去逛逛,就被许熙严给吸引了。

许熙严那一日只是在与一些读书读傻了的读书人辩论关于求知学院的事情,即使是太子自己,也自认见到了那一幕,也会对许熙严心生好感,不只是许熙严的聪明能耐,也是对有人维护自己儿子的高兴。

而许熙严严格来说,那一日的表现虽然出众,但是按照常理,只会等到将来科举入仕以后,凭着这一点好感,能得到父皇的重用。

可奈何自己的父皇不按套路出牌啊!太子看得出来,八成是当时自家父皇得知许熙严这个少年英才的妹妹是明宣未来太孙妃的考察对象之一,再加上最近一直惦记着明宣婚事,自家父皇便一时冲动,直接把许熙严给提拔了。

这时候父皇后不后悔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许熙严一步冲天是父皇的锅,他可以拿着这个结果给儿子交代了,省的儿子疑神疑鬼。毕竟作为上位者,必要的疑心应该有,但是太过了,只会让臣子心生疑虑,对谁都不好。

当然太子也没忘了查一查当初明宣与许熙严许熙文的接触有没有问题,查到这,太子才发现,当初玉真道人为明宣测算婚事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这许熙严八成是知道了他家同胞妹妹的特殊之处,才会对明宣如此热情看待。

只可惜明宣不解风情,直接让许熙严的招数没了用。对此太子心里的芥蒂也去了几分,虽说许熙严有算计明宣的嫌疑,但是知道明宣的应对以后,太子隐隐对许熙严有些同情。

许熙严身上剩下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便是与荣国府贾赦的交往,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就是最近,许熙严与贾赦彻底断了来往。

太子不知道是许熙严故意如此,还是真的巧合,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就算许熙严故意如此,也是因为他聪明,这样一个聪明人,总归不会办糊涂事,至少好用,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提就是。

第一百一十章 学院风波

休沐过后,明宣返回了学院,其他学子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学院。比较特殊的是,学院接到了几个学子家人的病假申请。

明宣看了那几份按照学院手册里规定的格式写下的字条,嗤笑了两声,便搁置在一边不提。

其实不止是明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所谓的病假申请,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因为一开始明宣规定了,学院的学子们在学业上不得大意,若是完不成学业,要么留级,要么劝退。为了颜面问题,用病假的借口退学,脸面也好看些。

当然对这些人,明宣不会赶尽杀绝,但也不要指望明宣会为了挽留他们而做些什么。毕竟学院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学生。

只是明宣没想到此事竟也牵扯出了一场风波来。

事情要从学院的冯紫英说起。若说在学院最受欢迎的学子,冯紫英即使排不到第一,也是第二第三。哪怕明宣更为看重学子们的学业,但是冯紫英这种交游广阔的人才,明宣也是认可的,只是觉得冯紫英有些油滑,若是打磨一番就更好了。

所以在学生会中,新设立的生活部部长,明宣便指定了冯紫英。因为生活部的工作是处理学院的一些杂事,比如学院哪里的建筑设施出了问题,就由生活部负责联系工匠维修,或者对学院采买的物资进行核对,总之就是其他部门不管的小事,都得让生活部操心。

故而生活部远不如其他部门更受欢迎,在学生们看来,冯紫英这个部长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当然其他部门部长明宣也指定了几个看好的人,只是这些职位挂着代理的名号,这些暂且搁置,以后再一一续表。

对此冯紫英倒是不以为意,他自嘲是学院的管家和奶嬷嬷,还对众人说,学院的小事都可以找他。这种自嘲,反倒让学子们对他印象更好。连明宣知道了,也颇为赞赏冯紫英。也认为冯紫英是几个部长里颇为让他看好的一个。

其实说白了,这朝堂上尽想着做大事的人做了官就知道,大多数的工作其实就是负责一些琐碎杂事,除非你有一天登上了高位,否则你很少能接触到想象中的那些大事,更别说想一进官场就干出一番大功绩,这种人可能会有,但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既要有好运气,也要有胆识才华。

而冯紫英这种心态,登入了官场,端正的态度即使不能让他官运亨通,也能让他不至于像一些只觉得无伯乐欣赏的官员,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之下,然后在官途上再无作为。

这点在出身勋贵的冯紫英身上显得更为难得。毕竟他出身并不低微,却不会限于所谓尊卑有别,要明宣说,冯紫英是那种典型可以让人放心能重用的能臣。

当然这里提起冯紫英,是因为冯紫英报告了一件事,他说那几个由家人请了病假的人里,有一个人,是被家人关在家里,不许他来学院,并且伪造了病假申请。

原本也没人关注他们这些请病假的学生,但奈何那个被关在家的学生挺机灵,和冯紫英也有些交情,便让忠心的仆人私下找了冯紫英,求冯紫英帮忙。

冯紫英无奈,只能找到明宣这个太孙这里。

明宣得知了此事,也很诧异,他对学院里的学子大多数都还记得,冯紫英说的那个学子叫蒋茂行,其实并不引人瞩目。平日里比较安静,更多的就不太知道了。

冯紫英无奈的对明宣解释道:“茂行虽然也是勋贵,但他是庶子出身,在学院里不太受待见,故而太孙没印象也不奇怪。”

其实勋贵之中对嫡庶之别倒是更看重些,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作为历代皇帝的亲信,要向皇家看齐,皇家重嫡轻庶,他们自然也是如此,另一方面,就是勋贵之间相互联络有亲,嫡子母家往往都家世不差,故而除非男主人更偏爱庶子,不然的话,庶子的地位真心不怎么样。

明宣一听,便皱起眉头,因为有在休沐时,听说了自家母妃的女子学院出的那件事情后,他不由问道:“不会又是嫡庶的问题吧?”

冯紫英听到那个又是,便心中一跳,其实在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他是不太想管的,毕竟说白了那是家事。而且还事关嫡庶,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真的不好管。

而且还有太子妃刚处理了一件以庶代嫡的事情,太孙会不会对庶出的有偏见也未可知。

但冯紫英到底对朋友的请求无法无视,只能冒险告诉太孙。

冯紫英斟酌着说道:“太孙容禀,茂行他虽是庶出,但平日孝敬父母,并无疏漏,还请太孙明察。”

明宣听出了冯紫英的潜台词,不是蒋茂行的错,那就是嫡母不慈了?明宣对这种家族里的是非对错其实并不在意,但问题是涉及到了学院里的学生,他不准备不管。

明宣想了想,把手边的几张病假申请拿过来,递给冯紫英,说道:“既然是请了病假,就去派太医核实,若是真的,便让太医好生诊治,若是假的,速令其回来,若是再装病,休怪本太孙无情了!”

冯紫英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而且冯紫英也知道,除了他要求情的蒋茂行外,其他人可也不是真病啊,这般情形下,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蒋茂行?

明宣似是看出了冯紫英的顾忌,继续道:“人人都知道,我这个太孙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你又何必为他人担忧,若是不肯,那边算了!”

冯紫英一听,连道不敢,伸手接过那几张病假申请,准备带回去核查,说起来,这也是他这个生活部部长的职责。只是先前太孙没提起,他也对哪些病假申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太孙既然提了,不管是现在请假的几人,还是以后有其他人请假,恐怕都要严加核查了。

待冯紫英从太孙办公的地方出来,迎面而来便碰到了贾琏。贾琏见了冯紫英忙打招呼,贾琏也听说了蒋茂行的事情,追问道:“紫英,那蒋茂行的事情你真跟太孙说了?”

冯紫英点了点头,道:“刚说了,而且不只是蒋茂行,还有其他请假的人,太孙要求都要核查清楚,不准弄虚作假。”说着冯紫英扬了扬那几张从太孙那里带来的病假申请。

贾琏闻言有些欲言又止,道:“紫英啊,你可知道,有很多人觉得蒋茂行不值得让你出头的!”

冯紫英眼睛一瞪,看向贾琏道:“既然太孙殿下,任命我冯紫英做了这生活部部长,那我定然不会辜负殿下信任,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着太孙,他冯清远看不惯茂行,故意唆使茂行嫡母如此作为,这是视太孙殿下如无物吗?”

说到这冯紫英情绪便有些不对。那冯清远的姑姑乃是蒋茂行嫡母,冯清远因在学院的成绩不如蒋茂行,且蒋茂行在学院没有对冯清远唯命是从,这冯清远便想着从他姑姑那里入手,让蒋茂行无法入学读书,冯紫英对此十分唾弃。

贾琏听到这话忙闭住了嘴巴,不敢再劝,只是说道:“既然紫英你这么说,那也就罢了,你也知道我是和你亲近的。”

冯紫英不理会贾琏的漂亮话,对贾琏说道:“你回去告诉冯清远,这次我为了茂行不难做,没把他背后用的那些小手段告诉太孙,若还有下次,我必不会隐瞒什么,太孙如何处置他冯清远,那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了!”

贾琏一听,更是不敢多嘴,他当然知道太孙是什么样的性子,太孙平日里对这些阴毒手段本就看不上,若是让太孙知道了,冯清远定然逃不过这一劫。

想到这个关节,贾琏也没了站在冯清远这边的心思,他虽对所谓庶子看不上眼,但太孙这里的态度可不一样,何必为了一个冯清远得罪太孙呢?

贾琏连连告罪,让冯紫英息怒,转移话题问道:“对了紫英你说太孙要核查所有请假的人,这么严厉吗?”

冯紫英的气还没消,所以回答的语气有些冲,道:“这有何严厉,太孙可是特意让太医为他们看病,这是恩赏知道吗?”

贾琏也忙附和道:“是是是,紫英说得对!太孙请的太医定然非同凡响。”这话贾琏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他们家里人平日里生病,能请来的太医也只是靠着故去祖父的面子,如今就是老祖宗请过来的太医,也不一定有太孙派来的太医厉害,从这方面来说,太孙的举动真的称之为恩赏了。

只是贾琏想到,那几个受不得学院严厉的人们,故意装病不来,心中不由有些怜悯,甚至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没有向他们一样,不然的话,今日就不好收场了!

打探了消息以后,冯紫英和贾琏也各自分开了。而贾琏也带着一肚子消息回去和别人炫耀去了。蒋茂行的事情还真没几人关注,但是众人听说了太孙派去太医给所有请假的人核实情况,都不由对此有些感叹。

其中一个平日里学业并不如何的勋贵出身的学生,听到贾琏的说辞,不由小声嘀咕抱怨道:“太孙未免严苛,哪怕朝堂上请假也没这么严厉吧!”

这人说的小声,但奈何此时周围的人都没说话,便被旁边一个文臣子弟听到了,嘲笑道:“我朝太祖曾经便要求所有官员请假时须得核实病情,更别说太孙更是特意派太医过去诊治,这等恩德你也抱怨,可见你的心性了!”

这话一出,众人包括刚才抱怨的那人立马不敢说话了。毕竟涉及到那位据说已经飞升的太祖陛下,谁敢质疑呢?更别说,此事就是没有太祖实例证明,这么说也是对太孙不敬了!

这个话题很快被岔过去,众人也开始说起了其他话题。其中贾琏与冯紫英口中的冯清远,从贾琏口中得知冯紫英为蒋茂行出头时,表情便有些阴晴不定。

冯清远对压过他一头的蒋茂行向来看不顺眼,如今被冯紫英破坏,心中对冯紫英难免愤恨不已。不过他也不能做什么,毕竟在学院里,即使冯紫英只是最不受重视的生活部部长,但也比他这个普通的学生地位要高,更别说冯紫英的父亲冯唐比他父亲要厉害的多,他也不能做些什么。

因此冯紫英只能把愤怒对着蒋茂行发去,也算是欺软怕硬了。

冯紫英这边,拿着那几份病假申请,去找了那位常驻在学院的苏太医,苏太医医术十分高明,平日里也是为学院的众师生看病,如今得了太孙口谕,也拿起了药箱,跟着冯紫英前去诊脉。

因为心系着蒋茂行,冯紫英便和苏太医商量着先去了蒋家一趟。蒋家是平原侯后代,如今的家主乃世袭三等男蒋子宁,他是蒋茂行之父。

在冯紫英与苏太医到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家中休沐,听了冯紫英的说辞以后,他心中暗骂妻子无事生非,看不惯庶子也就罢了,还把太孙的人也给召来了,心中虽不满,但也不敢对冯紫英泄露什么情绪。

而且蒋子宁虽不愿家丑外扬,但奈何冯紫英软硬不吃,非得见庶子蒋茂行一面,蒋子宁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蒋茂行见到冯紫英和苏太医前来时,痛苦涕零,他没想到自己真的等到了冯紫英,心中十分高兴。只是旁边的蒋子宁夫妇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蒋子宁的夫人脸色虽难看,但也不能阻止什么,毕竟她这个嫡母在家中打压蒋茂行也就算了,若是把家丑外扬,别人不会说庶子不孝,而是她这个嫡母不慈,想到这蒋子宁不由对娘家侄儿冯清远有了一丝怨气。

你们小辈们斗气,还把她这个做姑姑的拉出来当枪使,真是无妄之灾。蒋子宁的妇人冯氏其实对庶子也不在意,因为她的嫡长子早就被早早培养,势必会是府中的下一任主人,稳坐钓鱼台的她平日里对庶子也并不怎么打压,要不然蒋茂行也不会能参加学院的入学考试然后入学,若非冯清远唆使,也不会有这种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司事情

蒋茂行见了冯紫英和苏太医以后,那一场情绪发泄的很快,但情绪过后,蒋茂行很快恢复了理智,对冯紫英道:“多谢冯兄前来看望我,我父母担忧我的身体,才会像学院请假,真是劳烦冯兄跑一趟了!”

冯紫英闻言挑了挑眉,瞄了面色稍有缓和的蒋子宁夫妇俩,道:“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太孙令我核查所有请假学子的情况,我先前也没听说你生病,这不,就先来看你了!”

蒋茂行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冯兄回去以后可得向太孙说明,我可不是故意装病请假的,不然的话,太孙一发怒,我可就要倒霉了!”

蒋茂行一听这话,好笑道:“你倒是会使唤我,不过,我可不会对太孙给你隐瞒,更何况还有苏太医在呢,你想要装病的话,那可就难了!”

旁边的苏太医呵呵一笑,看向蒋茂行的目光里,带着让蒋茂行分外熟悉的神色。

蒋茂行一个激灵,顿时想起了在皇庄时,有人想装病逃过劳累的训练,但面对这位苏太医时,那些装病的人回去以后便叫苦不送,问到详情,原来这位苏太医也并没有拆穿那些装病的人,只是苏太医也让药童开了不少黄连给这些人,美其名曰给他们清清火。

且更为残忍的是,苏太医甚至特意找太孙,要求在每日饭点前,让药童熬好药,送给每个需要喝药的人那里,,让众人盯着喝药的人喝完,才允许开饭。

这让一些试图想把那些药给丢掉的人欲哭无泪,甚至学院还有一位仁兄,他实在受不了黄连水的味道,故而他试图收买熬药的药童,想着至少换一副不那么苦的药也好啊。

可谁知那药童当面答应的好好地,回去以后就把这位仁兄的作为捅给苏太医了,于是这位仁兄就获得了一份加了双倍黄连的黄连水。

后来众人才知道,跟着苏太医的那个药童,不是寻常的药童,是苏太医的小侄子,只是自小喜爱医术,才会跟着叔叔苏太医学习医术,扮作药童也是好奇求知学院的环境,求了苏太医进来的。

所以此时其实也没病的蒋茂行腿肚子在打颤,即使他当初没有装过病,但是见识过以后,整个学院再也没有人敢再装病,如此可见这位苏太医的威名赫赫。蒋茂行又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故而他早就知道了教训。

瞧见蒋茂行表情上的不安,冯紫英见了也暗自偷笑,他也想起了在皇庄时训练的那一幕幕场景,说实话,就连他也心有余悸,更别说一向循规蹈矩的蒋茂行。

不过冯紫英也不会为蒋茂行在苏太医跟前说什么好话,毕竟是蒋茂行自己为了家中和睦,才谎称有病,他能求太孙来救他就算不错了,还指望他能送佛送到西不成?

冯紫英当然知道蒋茂行有苦衷,可这世间谁没有苦衷,既然他这么决定了,那就自己受着。自己能帮一次都是看在同窗的份上。

蒋茂行倒也没想着让冯紫英求情,只是他也看出了自从自己想要粉饰太平时,冯紫英有些隐隐不赞同的意思,心中也没想着赖着帮了他的恩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未尝没对父亲嫡母抱有怨气。

想到这,蒋茂行忍不住看了父亲嫡母一眼,见两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由更加心寒。蒋茂行不由想道,难道父亲嫡母见自己一手把事情揽过去,连丁点愧疚都没有吗?

蒋茂行在胡思乱想着,苏太医却不管这些,径直给蒋茂行把脉,看过脉象以后,苏太医沉思了片刻,才提笔写下了药方。

苏太医写完以后,对蒋茂行说道:“按照药方服药,喝上几贴,就无事了。”

蒋茂行听到了这话,仿佛回到了皇庄上,只是那时他是带着一些幸灾乐祸的心态看待其他同窗,而这次却是自己受苦。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蒋茂行迟迟不接,冯紫英顺手接过,仔细一看,发现药方并不是想象中的黄连水,甚至其中连黄连的影子都看不见。

冯紫英看了苏太医一眼,露出一丝疑惑,苏太医似是慨叹的点了点头。

冯紫英一惊,然后又看向蒋茂行,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又有些担忧。冯紫英作为世家子弟,在某些方面的修养是及格的,他看得出苏太医开的药方里,多半是解毒的药材,便知道了蒋茂行很有可能中了毒。而且苏太医也有隐隐承认的意思,冯紫英难免担心自己眼前这位同窗。

想到这冯紫英,笑呵呵的把药方收起来,对蒋茂行说道:“虽说你确实有理由请假,但仅仅这种病情,可不足以让你请长假,最多给你两日假期,若是到时候还需要喝药,就在学院里就是了,反正你的病绝对不传染!”

这话一出,蒋茂行并未怀疑其他,只以为这是另类的惩罚,毕竟他本就是装病,若是在家里,谁知道他有没有喝太医喝的药方,可若是到了学院,有众人监督的情况下,他根本不能躲避。

想到这,蒋茂行便苦着脸答应道:“我知道了,多谢冯兄提醒!”

旁边一直当自己是木头的蒋子宁,也就是蒋茂行的父亲,听到这也连忙说道:“冯小公子说得对,你身体既然没有大碍,今日就跟着冯小公子去学院给太孙请罪,听明白了没有?”

蒋子宁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冷肃,压根不像是父亲对儿子,反倒更像主人对奴仆,这让冯紫英心中诧异,但蒋茂行似乎未曾发现什么,只恭敬道:“茂行知道了!”

冯紫英本想着说几句话,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苏太医反倒说了一句话,“等会在下还要去其他学子那里检查病情,不如让蒋小公子在家中好好收拾,等我等回学院时,就过来接蒋小公子。”

冯紫英一听,也附和道:“正该如此!”

蒋子宁也没坚持,认同了此意,然后便客客气气的道别,美其名曰让几人叙话。说完就带着他的夫人冯氏离开了。

蒋茂行对自己提前回学院并无抵触之意,毕竟他认为自己本就无病。也道:“麻烦苏太医和冯兄了。”

因着蒋茂行中毒的原因,冯紫英倒也没大大咧咧的说私底下和蒋茂行接触的事情,只是叮嘱道:“你到了学院,可不要忘了去苏太医那里领药喝!”

蒋茂行还以为冯紫英是提醒自己不要领罚,故而有些提不起劲地说道:“冯兄的提醒我记得了,不会忘了的。”

冯紫英还想叮嘱蒋茂行一些话,但是想到这蒋府未必安全,不如到了学院再说这些。便按下不提。可他此时不知,正是晚了一步,差点酿成大祸。

等冯紫英和苏太医离开以后,直奔其他四个请假的人家里。事情不出所料,这四人里,除了一人患有风寒,得了苏太医的药方,被苏太医叮嘱小心养病以外,其他三人,苏太医简单粗暴的直接开了黄连水,还告诉几人,这药就是要放到学院才喝的,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回学院,都得过这一关。

这三人到底还算识趣,十分乖觉的表示,他们立马回学院里。

等处理了这四人的事情后,冯紫英带着苏太医又重新来到了蒋府。只是让两人震惊的是,蒋府此时十分混乱,他们要接的目标,蒋茂行竟然不被允许出府了。

待看到蒋子宁时,这位刚才还十分和气的蒋大人,此时表情十分冷淡,但还是客气的表示,家中有事要留下蒋茂行,就劳烦他们回去向太孙请罪了。

冯紫英因为蒋茂行身上的毒,却也不敢这么混过去,连忙表示道:“这样回去,在下无法向太孙交差啊!”

谁知蒋子宁却不吃这一套,反而愤怒地道:“既然如此,麻烦冯公子替在下禀告太孙,蒋茂行德行不够,不足以陪太孙读书,请求太孙允许,让蒋茂行退学便是!”

这话一出,冯紫英着实被震住了,他其实不太想插手别人的家事,但是奈何想到蒋茂行很可能生死不知,便十分担忧。

此时,苏太医却忽然开了口,道:“蒋茂行的事情暂且不说,不过在下见府上忙乱,可是有人生了病?在下腆为太医,若蒋大人不嫌弃,不如让在下瞧一瞧?毕竟,医者父母心!”

蒋子宁一听,顿时也想起了这位苏太医,还是太子特意指给太孙,照顾太孙的,想必医术不俗,不由客气了很多,说道:“苏太医这是哪里的话?在下求之不得,还请太医为我家茂言瞧一瞧!”

蒋子宁并不觉得这位苏太医能被自己那个不成器且恶毒的庶子收买,故而也是真心想请苏太医为嫡长子蒋茂言看诊。

冯紫英闻言心中也是一动,他知道蒋子宁口中的蒋茂言乃是他的嫡长子,蒋茂行的嫡长兄。他从蒋茂行那里也知道,蒋茂行对自己这个嫡长兄十分信服且崇敬,但问题是蒋子宁这个态度,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在怀疑蒋茂行害了蒋茂言。这让冯紫英升起了探寻之意。

所幸,即使蒋子宁对与蒋茂行好似交情不错的冯紫英颇有芥蒂,但碍于苏太医和冯紫英代表着太孙的身份,他对冯紫英跟过来的身影也当做没看见。

等几人来到了前院一个比刚才在蒋茂行那里见过大了几乎一倍的院子里时,冯紫英就瞧见刚才见过的,蒋子宁嫡妻冯氏,不同于之前端庄的样子,此时形同恶鬼,抓着几个老人家,怒斥道:“还不快为我儿看病,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那几个老人家是蒋府请来的大夫,但奈何他们似乎医术有些不精,对屋子里那位正呕血的蒋大公子的病情毫无办法。因此面对冯氏疯了一样的举动,他们也有些理亏。

蒋子宁见了这一幕,脸上表情心痛与担忧夹杂着,连忙上前拉住冯氏,劝道:“夫人不要着急,我已经请了宫里的苏太医,来为茂言看病,茂言不会有事的!”

一听这话,冯氏才安静下来,看向蒋子宁,问道:“太医来了?太医呢?”说着左右看了看,在看到苏太医以后,没有想象中的惊喜着急,反倒十分排斥,怒道:“老爷,我不要让这个给蒋茂行那个混账看过病的人来看茂言,谁知道他会不会害茂言!”

这话一出,蒋子宁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连忙向苏太医道歉道:“贱内心系犬子,还请苏太医见谅!”

蒋子宁可不会向他夫人那样认为,蒋子宁知道,自己的那个庶子可不会有这样的能力,让堂堂太医害人,更何况还是被太子太孙看重的太医。

但为了不刺激夫人,蒋子宁只能按耐住向苏太医请罪的想法,又看见自己的夫人有了神志不清的迹象,心下一狠,一个手刀劈到了冯氏的脖子上,然后顺手接过晕倒的夫人,又对苏太医请罪道:“还请苏太医不要怪罪贱内,麻烦苏太医为我儿看诊了!”

苏太医到底也是医者父母心,对此并不在意,点了点头便跟着进去为那位蒋大公子看诊。

苏太医进去以后,首先便不由心里一个咯噔,直觉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但是直到见到那位蒋大公子青白色的脸庞,他就知道,心中最为担忧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苏太医见那位蒋大公子似乎有些惊悸的症状,忙喊道:“快,快按住病人!”说着苏太医飞快的打开药箱,从药箱中取出金针,飞快的在蒋大公子身上行针。

不等其他人惊讶,冯紫英也连忙上前打量这位蒋大公子的脸色,配合着苏太医,把蒋茂言按住。

等过了一会儿,见蒋茂行安静了下来,脸色似乎也有所恢复,苏太医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后怕道:“蒋大公子真是命大,若是再晚一会儿,怕是真的没办法了!”

众人一听,便齐齐松了口气,到底苏太医挂着太医的名头,既然苏太医这么说,他们自然比其他人更信任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愈演愈烈

听到苏太医的话,蒋子宁也吓了一跳,连忙询问道:“苏太医,我儿如今怎么样了!”

苏太医刚才虽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也没彻底放松,有些凝重的说道:“经过我施针以后,贵公子倒是已经稳定了,只是”

苏太医话说的含糊,让蒋子宁急了,忙求道:“还请苏太医救救我儿!”

看到这一幕,冯紫英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尤其是想到蒋子宁在蒋茂行面前那副不在意的模样。但只是他们的家事,倒也不好评价什么。但是冯紫英担心据说已经中毒了的蒋茂行,尤其是如今蒋府人人似乎都对蒋茂行十分唾弃的样子。

冯紫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见到苏太医示意他安心的眼神,就闭住了嘴巴。

只听苏太医说道:“蒋大人,贵公子的病情在下一定尽力,不过在这之前,可否请蒋大人答应在下一件事情!”

蒋子宁听了忙应道:“苏太医尽管说,在下都答应!”

苏太医点了点头,道:“麻烦蒋大人把贵府的二公子请来,实不相瞒,贵府的二公子的情况,比起这位大公子情况要严重的多!”

这话一出,蒋子宁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想到自己夫人对苏太医的排斥,不由怀疑,自己夫人的判断也许是正确的也不一定。

见蒋子宁神色变换,苏太医知道自己的话恐怕很难相信,又说道:“若是蒋大人不信,可以将二公子请来,府上也并非我一个大夫,其他人哪怕对贵府大公子的情况束手无策,但应该也能看的出大公子的病情与二公子如出一辙,甚至二公子的病情要更严重,只是比起二公子的身体更健康些,所以才没出事,大公子本就体弱,又被人下毒,两厢相加之下,大公子才得了急症。”

这话说完,旁边的冯紫英也从袖中取出了苏太医给蒋茂行开的药方,道:“若是蒋大人不信,可以看看这是之前苏太医为茂行开的药方,说来不怕蒋大人笑话,我等根本没有和茂行说他中毒的事情,因为我等怀疑,贵府问题很大。”

听到这蒋子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尤其说这话的人是冯紫英,若是苏太医也就罢了,而冯紫英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乳臭小儿,竟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而冯紫英也不惧蒋子宁,他道:“若是蒋大人不信,难道您怀疑蒋茂行是在学院中的毒?要知道,只要您问问茂行的随从,就知道茂行的行踪一直都是蒋府和学院两点一线的,中间可从未去过其他地方!”

这话一出,蒋子宁面色也变得涨红,他在如何也不会说有太孙坐镇的学院会有中毒的可能。

旁边的苏太医见此也打圆场,说道:“蒋大人莫怪紫英,不过紫英说的也有道理。在下在学院时闲来无事,太孙见在下在学院不能私自离开为他人看诊,便允许在下为学院众人问诊看病。

后来在下得了太孙建议,特意给学院每位学子都建立了一种叫健康档案的东西,这档案说来也不稀奇,不过是每位学子例行问诊时的脉案。”

说到这苏太医脸上浮现淡淡的骄傲,显然为自己的行动而自豪。然后又继续道:“说句自满的话,我的记性还不错,蒋茂行的档案我还记得,在学院休沐的前一天,蒋茂行因为有些咳嗽,找了我开了些药,我把他的脉象记了下来,若是蒋大人不信,我可以把那个档案找来,给蒋大人看看。”

蒋子宁听到这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对面两人的说辞,只是他想到正躺在屋里的嫡长子,不由说道:“可那逆子送给茂言的扇子上,大夫也检查出了问题,原本茂言对那扇子爱不释手,平常很喜欢把玩,若非如此,茂言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说到最后,蒋子宁情绪有些激动,显然对蒋茂行已经没了一丝父子情谊。

但是对此冯紫英和苏太医都不好说些什么,苏太医只能说道:“既是如此,蒋大人可否让在下看一看那把扇子!”

蒋子宁也没拒绝,命人把那扇子拿来,因为扇子出了问题,故而下人也把扇子封存了起来,苏太医孝心从下人手中接过这个盛着扇子的盒子。等一打开,便闻见一股特殊的香气,眉头不由一皱。

然后拿出扇子小心打开,细细观察以后,才道:“蒋大人说的没错,这扇子确实有问题,只是在下也不相信蒋二公子会为了害蒋大公子,把自己的身体祸害成那样,还是请蒋大人把蒋二公子请来,再说破案的问题吧!在下毕竟只是个大夫,不能见死不救!”

这话一出,蒋子宁以为苏太医变相承认了蒋茂行的罪名,更是不肯放过这个想要害死嫡长子的庶子,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庶子,语气更强硬了些,道:“这就不必劳烦苏太医了,我府中还有其他大夫,苏太医贵为太医,不必为那逆子费心!”

这话要是换了别的太医,怕也只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太医的名头虽听着不错,但那里能比得起勋贵出身的蒋府呢?尤其如今蒋子宁还算勋贵里数得着的,身上还有三等子爵的爵位。

但苏太医不同,且不说他那有名的祖宗苏颂,如今即使是太医,但世代书香世家的他也只是其中一人,同族子弟里在朝堂为官的也并不少,所以苏太医也不怕别人的威胁。

而且更重要的是,苏太医虽然只是太医,但在求知学院里,也被太孙任命为一位教导学子们一些杂学的老师,师者,求道解惑授业也。苏太医是把学院的学子们都当做自己的学生爱护的,自是不肯让蒋子宁这么糊弄过去。

而且苏太医心中也知道,这个毒并不好解除,需要费很大的心思,一般的大夫根本没有办法,比如外边那几个大夫都是京中有名的,对此也是束手无策,由此可见这个毒的厉害。

但是在苏太医这里倒是比较简单,苏太医因为背景的原因,很多失传的药方典籍都曾看过,比起大多数大夫见识的多了不少,才会有把握解这个毒。

更重要的是,这个毒不能耽搁,一开始中毒时并不能被察觉到,一旦能被诊处问题,就说明毒发的时候到了,人随时可能会因惊悸而死。虽说蒋茂言的中毒不如蒋茂行严重,但奈何蒋茂言本身身体不太好,所以才会毒发的早,可即使如此,蒋茂行那里也撑不了多久,随时可能出问题。

而蒋子宁这样敷衍的态度,也根本不能让苏太医相信蒋子宁会为蒋茂行请大夫看病。

一时之间,情况竟陷入了僵局,苏太医不能就这么看着蒋茂行不管,但又无法说服蒋子宁。毕竟蒋子宁是蒋茂行的父亲,就是皇帝,也没有插手臣子家事的道理,更何况是苏太医。

一旁的冯紫英虽不明白为何苏太医会这么着急,但也知道苏太医向来稳重,心中不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冯紫英连忙插嘴道:“蒋大人说笑了,蒋茂行的事情不弄清楚,在下回去也不好给太孙交代,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既然都涉及到毒杀嫡兄这种大事,不管真假,我等都不能瞒着太孙的。”

冯紫英无奈之下只能把太孙再次抬出来,蒋子宁这下彻底恼怒了,蒋子宁自认是朝廷重臣,好歹有几分颜面,漫不说是太孙,就是太子,也不会如此跋扈,冯紫英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搬出太孙来,真的算是撕破脸皮了!

在冯紫英以为蒋子宁真的忍不住要把他们赶出去的时候,蒋子宁忽然平静下来,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苏太医了!”

说着转头吩咐管家,道:“带这两位贵客去茂行的院子里!”

冯紫英听到这,不由松了口气,但苏太医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到了书案旁边坐下,挥毫写下了一份药方,递给蒋子宁,说道:“这是贵府大公子的药方,先喝两天的药,等两日后,在下再来复诊,看一看情况,在酌情修改药方,还请蒋大人记得此事。”

蒋子宁接过药方以后,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苏太医一眼,然后说道:“劳烦苏太医挂心了!”

苏太医没说什么,只是拱手告辞,带着冯紫英离开。

见两人离开以后,蒋子宁神色复杂的看向苏太医的药方,惊愕的发现这个药方与先前据说是苏太医给庶子蒋茂行开的药方很是相似,只是药方用量有所删减。

蒋子宁到底学过一些基本的医理,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一个道理,庶子的病情比嫡长子的要更严重,心中的恼怒消失以后,不由开始冷静下来了。

其实蒋子宁属于最为典型的勋贵,重嫡轻庶,不仅是跟紧皇家风向,也是因为观念所致。眼下看出似乎另有隐情,心中也升起了一些怀疑。毕竟即使是庶子,也是他的血脉,若真的另有隐情,他也不能搁置不管。

于是开口吩咐道:“来人啊,把于忠叫来。”

蒋子宁让人叫来的于忠属于是蒋家的家将出身,也是老人了,对蒋家忠心耿耿,也了解一些军中斥候的手段,故而想调查嫡长子和庶子的事情时,蒋子宁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蒋子宁把于忠叫来以后,细细吩咐以后,让于忠下去调查。

而冯紫英这边,和苏太医来到蒋茂行的院子后,见到蒋茂行时,见到的已经是一个十分憔悴不安的人。只区区半日,就让一个少年被吓得不成人样。嘴巴干裂,脸色苍白,十分吓人。

而苏太医在看见蒋茂行以后,还不待蒋茂行说什么,就径直上前把住蒋茂行的脉象,脸色愈发凝重,他转头吩咐旁边带路的管家,道:“快去让人准备好一些绿豆,磨成粉拿过来。”

然后又问蒋茂行,“今日我离开以后,你又吃了什么东西?”

蒋茂行呆愣住了,冯紫英看出了事情不对,连忙提醒道:“茂行,你已经中毒了,快告诉苏太医,你吃了什么东西,让苏太医想办法给你解毒!”

蒋茂行闻言不由彻底愣住了,只凭着本能道:“我,我只用了厨房送来的饭菜!还未收拾。”

话音刚落,苏太医连忙进门查看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见到桌上被动的饭菜并不多,心中勉强松了口气,又见旁边的汤碗里残留的液体,也找到了蒋茂行能坚持到自己前来的真正原因。

冯紫英跟着进去,问道:“苏太医,怎么了?”

苏太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到一旁的管家说道:“苏太医稍等一会儿,您要的绿豆粉一会儿就送到!”

管家知道自家主人可能不太待见眼前这位苏太医,以及这个院子里的庶出少爷,但刚才看见所有场景的管家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虽是管家,但也是府上主人的亲兵出身,可谓是忠心耿耿,自然不希望府上任何一个主子出什么问题,便丝毫没有耽搁的让人去取苏太医要的东西了。

管家派去的人手脚动作很快,就把绿豆粉取来了。

苏太医连忙接过来,然后从桌案上拿起一边的绿豆汤,混合在一起,让蒋茂行喝下。

蒋茂行倒是十分信任苏太医,直接一口喝了下去。

冯紫英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苏太医?茂行喝这些东西就好了?”

苏太医又摇头道:“怎么可能?这只是暂缓毒性罢了。所幸茂行平日里喜欢喝绿豆汤,还有凉茶,这些都有一定解毒的功效,倒是延缓了毒性发作,刚才他那般模样,你看他的指甲发紫,就说明有中毒的迹象。”

听到这话,冯紫英忍不住苦笑道:“这倒是要多谢太孙了!”

说实话若非经过皇庄的训练,不管是凉茶这种味道有些奇怪的饮料,还是平日里勋贵家奴仆都有些嫌弃的绿豆汤,都不会在蒋茂行的食谱里,即使蒋茂行是庶子,毕竟勋贵人家也丢不起那个脸。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清查学院

暂且算是解决了蒋家的事情,冯紫英和苏太医只能离开蒋府回到学院里,然后将此事禀告给了明宣。

明宣听了两人的禀告简直是大开眼界,他无语问道:“这蒋府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是龙潭虎穴吗?”

冯紫英和苏太医对视了一眼,然后面面相觑。其实他们的见识并不少,像是蒋府这种情况在勋贵世家中并不少见,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导致蒋府这样的例子屡屡出现,只是为了遮掩丑闻,从不对外说罢了。

当然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总会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这些,所以这些世家大族们总会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只是他们更知道,比起那些世家大族们,皇宫里边的传言其实更多,而且皇宫里又是根本没有皇后坐镇,导致闹出了不少幺蛾子。

尤其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圣上的继后去世以后,甄贵妃一度把持后宫,以妾妃之身统领后宫,名不正言不顺,故而为了加强其威严,手段并不怎么干净,在当时宫中人人自危,包括太子的境遇都好不到哪去,那时还是七王的太子还未出宫建府。

也只有废太子在建元帝护着的情况下,才过的逍遥,可即使如此,甄贵妃也把当时的正牌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废太子妃给挤兑的不轻。,要知道当时废太子妃可是被建元帝称赞过的。如此可见甄贵妃的强势。

而圣上这么些年,除了几位公主以外,长成的皇子只有废太子,如今的太子,还有甄贵妃两个儿子,甄贵妃把持后宫期间,连一个公主都不曾降生,外边谁不猜测是甄贵妃的手段高超?

当然,甄贵妃的恩宠是依附在建元帝的态度上的,建元帝原先视而不见,其他人只能承受甄贵妃的淫威,但废太子的事情一出,建元帝查到废太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甄贵妃可是居功甚伟。

特别是那个在宫中隐姓埋名待了很多年的马道婆的姑姑,最后查出来竟然是通过甄家的门路进的宫。建元帝但凡还有点警惕,就不会再放任甄贵妃这么下去,毕竟他就算是九五之尊,但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修道者也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所以后来在建元帝册封了太子以后,甄贵妃就彻底成了旧日黄花,连手头所有宫务都被圣上下令交给了太子妃,甄贵妃的两个儿子也被建元帝随便分出了宫,连正经的王府都是从抄家的官邸里选了两个还算可以的分给了甄贵妃两个儿子。

当然这会儿甄贵妃虽然已经没了当初了风头,也不是平常人能议论的,冯紫英也不好拿宫里的事情举例。

但他也清楚,眼前这位太孙,虽说年幼时身体不好,但这些年以来,一直在太子太子妃的呵护下成长,其实对那些污糟事请知道的怕是不多的,他也怕自己说错了,让人说自己带坏了太孙,那他就没处说理了。

明宣乍然见冯紫英与苏太医沉默不言,也很是诧异,问道:“难道这里边有什么说道吗?不许瞒着本太孙!”

明宣很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自然想追根究底,但冯紫英和苏太医却不敢随意回答。冯紫英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太孙殿下,这后宅之事十分复杂,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无非是利益之争罢了!”

明宣虽然曾被当做女孩教养,但是他的父王母妃不想让他养成如今后宅里那些女子们的性子,其实对他保护的很好,那些内宅私事,包括徐侧妃曾经兴风作浪的事情,他也只是隐隐察觉罢了,再多的根本不清楚。

但是听到冯紫英的话以后,明宣顿时有些明悟,利益之争四个字说着简单,可涉及到利益的问题,不管是朝廷上的重臣,还是后宅的妇人,又能有什么不同,只会争的更加凶狠吧?

明宣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这些,只是说起了其他,道:“即使是后宅之事,也不能不追查真相,我听说世家大族最爱粉饰太平,但此事不成,论理说蒋茂行是学院的学生,无故中毒也就不说了,而且苏太医你也说,蒋茂行兄弟俩一开始中的毒不到毒发是无法发现的,谁知道蒋茂行是不是在学院中的毒,或者说将毒物带进学院来!”

苏太医见太孙明白了自己刻意提起这个问题的原因,心中微松了口气,道:“太孙明鉴,臣确实担心这个问题,故而臣想请命,将学院做一次清查,以免真的有问题出现!”

冯紫英就是再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心中也有些紧张。说白了涉及到太孙的任何小事都是大事,更别说学院有可能出现毒物,这更不能懈怠了!

冯紫英当即也道:“学生也请求协助苏太医清查此事,还有蒋府那里,若是蒋府那边查出什么线索,对学院这边查清此事也有帮助!”

明宣点了点头,道:“学院这边,你负责协助苏太医检查每个角落,但凡可能出现问题的都不要遗漏。至于蒋家那边,我得和父王禀告一声才行!”

明宣心中也有顾虑,他虽然是太孙,但对朝廷重臣而言,并无什么约束力,那些臣子们对他恭敬也只是看中他的身份,若是他行事太过,那些人怕是也有可能直接翻脸,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是太孙,但为了以防万一,且不被人诟病,告知一些父王还是有好处的,毕竟到时候若是发生什么问题,还有父王给他兜着底。

冯紫英知道明宣的话时应有之意,若是太孙直接让他对蒋府那里调查,他恐怕还得小心提醒一下太孙才成。

待冯紫英下去以后,跟着苏太医回去的路上交谈着,冯紫英忍不住问道:“苏太医,蒋茂行中的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我等该如何调查?”

苏太医自从离开太孙那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到冯紫英问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答道:“其实这毒,应该是来自一种植株,它并不常见,至少京城这边很少见,它和凤仙花很像,我以前在粤地游览时,曾偶尔见过此花,据当地人说,这种花名为夹竹桃,全身都有剧毒。

我在那边时,曾见过有人误食夹竹桃,症状与在古籍上见过的一种研制出来的毒药很是相似。后来来到太医院后,我研究了许久,才发现古籍中的这种毒药,便是从夹竹桃中提炼而成的。”

说到这,苏太医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在蒋府时,我在那把搀着毒药的扇子上看见了夹竹桃的话,听说那扇子是茂行送给他嫡兄的,只是不知茂行是从哪里知道这种花的?”

听了苏太医一席话,冯紫英不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问道:“苏太医,难道您怀疑是茂行下毒的?可是茂行不是中毒更深吗?”

苏太医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道:“那倒不是,只是茂行身上的嫌疑也没办法摆脱,故而我想让你去蒋府的时候,问一问茂行那副扇子上的夹竹桃究竟是谁画的,上面用的墨又是从哪来的,那墨里应该搀着夹竹桃的汁液。”

冯紫英慎重的点了点头,道:“学生记下了,苏太医,那您的意思是,学院里是找这种叫夹竹桃的花吗?”

苏太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只是有这种可能,要知道,那夹竹桃,就算是干燥后都有不小的毒性。若是用新鲜的汁液,那毒性更大,两者都有可能。”

冯紫英表示明白,道:“那学生先查一下学院有没有这夹竹桃的植株吧!”

冯紫英其实也没报多大期望,只是他借着生活部需要检查宿舍卫生时,看到一个房间内摆着一盆和凤仙花很相似的植株,不由心中一动,他状似不在意地问道:“那花是谁养的?摆在屋里边干什么?会不会招虫子?我听说凤仙花比较招蚊子!”

听到冯紫英这话的学生也是勋贵人家出身的,平日性格有些急躁。他叫元庆,听到这话惊怒道:“我都说了让冯清远不要养在屋里,这花还招蚊子,真是,我把他这花给扔出去!”

冯紫英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中一动,但还是说道:“这真是凤仙花吗?我只知道凤仙花招虫子,若是别的,就不一定了,你可别冲动啊!”

其实冯紫英哪里知道这凤仙花招不招虫子,他只是这么一说,也知道面前的元庆本就有些娇贵,在皇庄时就对蚊虫深恶痛绝,随身带着的香囊都有好几个,全是驱蚊虫的。

元庆听到这话,很是恼怒,道:“这就是凤仙花,冯清远那小子亲口对我说的,还说凤仙花根本不招虫子,甚至还有驱蚊的功效,这小子八成是在骗我!”

也许是冯紫英在学生们的口碑向来很好,再加上元庆与同屋的冯清远相处的并不太和睦,故而元庆很快相信了冯紫英的话,甚至想直接上手把花扔出去!

冯紫英听了元庆的说辞,上前细细观察了一下,‘呀’了一声,道:“这花的情况不妙啊,好像上面有蚂蚱?”

元庆吓得不轻,直接甩手一扔,把花给扔了出去。冯紫英见了忙说道:“元庆,你干什么?这好歹是别人的花,你怎么直接摔了!”

元庆作为一个大男人,对虫子害怕确实比较稀奇,但是想到自己过去竟然和虫子共处一室了这么长时间,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又听见冯紫英的话,愤愤说道:“他还敢怪我?明明先前说了不准让虫子进屋,他竟然还骗我。就为了在屋里养这个花。

就是他要养花,也可以在外边养,干嘛非要养在屋里,他这是故意在针对我!”

元庆的态度让冯紫英暗自挑了挑眉,然后又装作无奈,叹了口气,道:“元庆,等会冯清远回来以后,你不要和他吵架,这花我拿去给苏太医看看,苏太医平日里比较喜欢养花,我看他好像养的不错,看苏太医能不能救活。”

元庆不耐烦地道:“好了,知道了冯大管家,放心,我不会牵连你的,小爷我敢作敢当,若他冯清远敢和我打架,我一定不会把你拖下水的,到时候太孙若是要罚,也只会罚我和冯清远那个家伙!”

要换做其他时候,冯紫英不会让元庆瞒住自己的动静,虽说太孙在制定规矩的时候,是实现连坐的规矩,就是他只是涉及其中,学院的监督也得略微扣个几分表示威严。但这时候,他不想让冯清远察觉到什么,故而也拒绝元庆的好意。

就是他要养花,也可以在外边养,干嘛非要养在屋里,他这是故意在针对我!”

元庆的态度让冯紫英暗自挑了挑眉,然后又装作无奈,叹了口气,道:“元庆,等会冯清远回来以后,你不要和他吵架,这花我拿去给苏太医看看,苏太医平日里比较喜欢养花,我看他好像养的不错,看苏太医能不能救活。”

元庆不耐烦地道:“好了,知道了冯大管家,放心,我不会牵连你的,小爷我敢作敢当,若他冯清远敢和我打架,我一定不会把你拖下水的,到时候太孙若是要罚,也只会罚我和冯清远那个家伙!”

要换做其他时候,冯紫英不会让元庆瞒住自己的动静,虽说太孙在制定规矩的时候,是实现连坐的规矩,就是他只是涉及其中,学院的监督也得略微扣个几分表示威严。但这时候,他不想让冯清远察觉到什么,故而也拒绝元庆的好意。

就是他要养花,也可以在外边养,干嘛非要养在屋里,他这是故意在针对我!”

元庆的态度让冯紫英暗自挑了挑眉,然后又装作无奈,叹了口气,道:“元庆,等会冯清远回来以后,你不要和他吵架,这花我拿去给苏太医看看,苏太医平日里比较喜欢养花,我看他好像养的不错,看苏太医能不能救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什么?”冯紫英一脸纳闷,不太明白苏太医的意思。

苏太医小心翼翼的检查着,然后才回道:“这花明显是被虫子咬过了,已经有虫子出现。倒是可惜了,可见养花人不太精心!”

见苏太医还有心情论证这些,冯紫英不由急了,道:“苏太医,您别管这花养的精不精心了。这可是夹竹桃,害的蒋府两兄弟中毒的罪魁祸首,还是冯清远的花,这问题很大,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苏太医却没有焦急的意思,只说道:“既然找到了夹竹桃,那剩下的就没有我的事了,该你去办事了,好好把太孙交给你的差事办好,在太孙面前得些好印象,以后的前途就无忧了!”

见苏太医把差事都推给了自己,且还挺义正言辞的模样,冯紫英心中不由苦笑。不过也陡然生出一股雄心壮志来。

要说他没有做一番事情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奈何在学院里几乎是人才济济,除了太孙最信任的张方愚与谢志渊两人,其他人也各有所长,他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如今眼下是个很好的机会,只是让冯紫英觉得有些棘手的是,这次这件事很像那些后宅阴司,他若是查此事,少不得也要得罪蒋家,脸上不由露出了些犹豫。

苏太医似是察觉到了冯紫英的心思,对眼前这个他比较看重的英年才俊,语重心长的劝道:“紫英你的长处是行事圆滑,不会轻易与人结仇。但有时候,这就是你的短处。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虽一般不会被人针对,但也很难被人信任,先前南安郡王家里的那位二公子的事情,你掺和进去,自觉没得罪别人,可是正因此,你又得了什么好?你不想得南安郡王家的二公子,难道你就想得罪别人吗?有些事情,是得选边站的,你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

苏太医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让冯紫英听了心中思绪十分混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他也只知道苏太医的话是好意指点,只拱手道谢告辞。

冯紫英回去的路上想着此事,但心里其实已经下了决定。即使家中教育从小教他迎来送往,他对此也颇有天赋,故而行事一直十分圆滑。但他终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也有意气风发的想法,更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他又想做出一番事让人刮目相看的想法。

所以在见到冯清远以后,面对冯清远质问他关于夹竹桃的事情,想把花要回来的时候,冯紫英出乎众人意料,十分强硬地说道:“你养的那不是凤仙花,叫夹竹桃,我问过苏太医,苏太医说,夹竹桃全身都是剧毒,你竟敢在寝室养这毒物,万一伤了人该怎么办?”

冯清远听了这话,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开什么玩笑?什么毒物?这不是一种比较稀奇的凤仙花吗?”

虽冯清远这么说,但冯紫英还是看出了冯清远眼底的几丝心虚,不由皱起眉头。其实冯紫英是想不出冯清远有什么理由要害蒋氏兄弟的,要知道虽然冯清远对蒋茂行看不顺眼也就罢了,可蒋茂言是他嫡亲的表哥,冯清远总不会也看不惯蒋茂言吧?

当然冯紫英并未因为这点而对冯清远释疑,不管他是意外掺和进此事,还是其他,他都不会放过冯清远这个看起来唯一的突破口。毕竟蒋府如今不欢迎他,他想找蒋茂行了解情况也得到太孙禀告了太子以后。

但那不仅显不出他的本事,且很可能会被此事幕后黑手抹去那些蛛丝马迹继而逃脱。故此,冯紫英在苏太医那里得知那花便是夹竹桃时,他便下定决心把冯清远做为突破口。

只是他没想到,他没有找冯清远,这冯清远倒是自个找上了门,还给自己要花!这让冯紫英抓住了机会,直接试探冯清远。

冯清远其实并非多理直气壮,如冯紫英所见,他在这花的事情上真的有些理亏。因为他是听人说凤仙花能防蛇。又正巧见他一向不喜的蒋茂行刚好带来学院了一盆凤仙花,便偷偷拿了过来,想着以蒋茂行的性子,在学院定然不愿多惹事,他拿走一盆花也不算什么。

冯清远自个为了隐瞒,便把花搬进了寝室,且他之所以找防蛇的东西,还真不是真的见到了蛇,只是在梦中屡次梦到蛇影突然出现,而他被蛇口一口咬下。多次惊醒以后,冯清远特意寻了各种防蛇的蛇药香囊什么的,反正有用没用的都搜集来了。可大概是不对症,根本无用。

后来他从家中小厮提过凤仙花能防蛇,便死马当活马医,想着找来试试,谁知道正巧碰上了蒋茂行带了凤仙花,他便偷了过来。谁知这次他竟没再做那些噩梦,反而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

自那以后,他把这个凤仙花如获至宝。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同寝的元庆十分怕蚊虫一类的东西,非要他把花扔出去,因为养花一般都招虫子。

若换了一般人,冯清远早就忍不住了,但奈何元庆出身比起他来只好不差,家中长辈来时又叮嘱不准惹事,他便哄元庆说,这花是能驱蚊虫的,才把花留了下来。

虽这么说,冯清远也没把此事当回事,只是哄过了元庆便算了。可谁知昨日他无意中发现,这凤仙花也不知是他照顾不当,还是别的原因,竟有虫子咬了花。且还有不少飞虫被招了来。

这下冯清远不能不当回事了,他倒是可以再换一颗凤仙花,但问题是他此次在家中时,换了其他凤仙花竟然不管用,他只能想办法保住这花才成。而且他也怕元庆发现这花招了蚊虫,然后翻脸,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可今日回来以后,迎面而来的却是元庆的满脸愤怒。冯清远这下自然着急了,他也怕事情闹大了,把蒋茂行也引来,说他偷了花,到时候学院肯定会追究。

于是好不容易把元庆安抚住了,还想着把花找回来。他从元庆嘴中套话得知,冯紫英好心把花拿走,给苏太医瞧去了。

冯清远这下急了,其实冯清远对这有些神异的凤仙花是有猜测的,他觉得这凤仙花不是凡物,毕竟唯有这一株凤仙花有帮他驱逐噩梦的作用。

且本朝又不是没出现过仙人,这凤仙花即使不是仙物,好歹也是个妖精变的吧!看过不少话本子的冯清远对所谓狐仙报恩的情节还是有些相信的,故而甚至有心遐想那些不太靠谱的情节安在自己身上。自然不肯让凤仙花落入他人之手。

但冯清远没想到,他在遇到冯紫英之后,冯紫英竟然说着不是凤仙花,而是有剧毒的夹竹桃,他虽疑心冯紫英诓他,但难免有些疑虑。

冯紫英不知道冯清远的想法,反而因冯清远一会白一会红的脸色更怀疑他了。冯紫英当即喝道:“冯清远,你在这学院里养这等剧毒之物,是何居心?”

冯清远脸色煞白,反驳道:“冯紫英,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那话是剧毒之物,便是剧毒了?谁能证明?你别当我冯清远是软柿子,到时我让我爹去你府上,找你爹冯唐问个明白,你才是何居心?”

冯紫英听到这话冷笑连连,道:“在你找我爹之前,还是把自己的事情说明白吧!你不是问我谁能证明吗?我找苏太医帮忙把你那花移栽时,苏太医告诉我的,你还敢狡辩?“

冯清远一听到苏太医,顿时被吓得冷汗淋漓,他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从蒋茂行那里偷来的花我不知道这是剧毒之物。对,找蒋茂行,他其心不轨,意图对太孙对学院不利,你去找他!”

冯紫英呵呵一笑,道:“蒋茂行,你难道不知道,蒋茂行无故中了奇毒,被苏太医查了出来,中的还是这夹竹桃之毒,差点连命都丢了!你想说难道这是蒋茂行自己干的?”

冯紫英看不上冯清远试图把脏水泼到蒋茂行身上的行为,且冯清远说的就算是真的,那冯清远偷盗别人财物的行为,也是为人所耻笑的。

故而冯紫英也没和冯清远纠缠下去,只是直接抓住冯清远的肩膀,道:“你到太孙面前辩解去吧,看太孙信不信你!”

说完,冯紫英便拉扯着冯清远往太孙所在之地走去。

冯清远却不想跟着冯紫英过去到太孙面前辩白,逃避之心一起,便试图挣脱冯紫英的钳制。冯清远也好歹一起在皇庄训练的这么长时间,不是白训练的,好不容易摆脱,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欣喜,转身逃开以后,径直撞了了一堵人墙。

冯清远抬头一看,再也生不出侥幸之心,面前的人是学院的监督和太孙以及太孙随身保护的一个侍卫。

三人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让冯清远心中升起阵阵寒意,只恨不得回头把当初偷花的自己给掐死。

冯清远连现在的自己都没法掐死,因为,他被面沉如水的太孙让人给绑了,还关在了学院的禁闭室里。

说实话冯清远没想到学院还有这样的地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屋子,没有窗户,里边十分漆黑,里边的空间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桌案。等把他关了起来以后,门一关上,冯清远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冯清远在这样幽闭的空间里,恐惧被放到了最大,只忍了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喊道:“太孙,我知错了,您放了我吧!”

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冯清远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冯紫英,蒋茂行,别让老子出去,等老子出去了,非弄死你们两个!”

在冯清远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下,很快他就安静了下来,因为持续的叫骂声让他嗓子都哑了。

只是安静没多久,冯清远只觉得噩梦之中的毒蛇好似就在眼前,吓得连连尖叫。

等再打开禁闭室以后,冯紫英惊愕的发现,冯清远才不过在里边关了短短一个晚上,便好似疯魔了一般。冯清远一看见门口的冯紫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哭求道:“冯紫英,我知道错了,你替我给太孙求求情吧!我不要待在这,好多蛇,好多蛇咬我!”

听完这话,冯紫英打量了一下昏暗的内室,无语道:“你装什么疯呢,这禁闭室只留了一个通气口,那有什么蛇啊!发癔症呢!”

冯清远一听,也僵硬的回头看向刚才待着的地方,见确实没有蛇出现,冯清远却依旧道:“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对,一定是太孙施了法,对不对!”冯清远拉着冯紫英确认道。

冯紫英听到却直接一甩手,恨不得把冯清远扔出去。废话,冯清远发癔症了,连说太孙施法的鬼话都冒出来了,他还和冯清远说什么废话。

而且谁不知道,就算是皇家,对所谓修道还是比较忌讳的,明面上谁敢提这些,这不是给太孙招来流言蜚语吗?想到这,冯紫英直接拿了一块不知从哪里来的布,上前堵住了冯清远的嘴。

冯紫英转头看向身后的监督,那些由宫中太监担任此职的人。只见这位孙监督用着阴冷的眼神打量着冯清远。冯紫英忍不住为冯清远的口无遮拦无语了,胡乱说谁不好,就是骂他也没什么,偏偏对太孙不敬,冯清远难道当这些监督们是普通人不成?

念着同窗之谊,冯紫英还是给冯清远求了情,道:“孙监督,这冯清远发癔症了,您别和他计较!”

苏监督冷冷的看了冯紫英一眼,然后说道:“冯部长说笑了,这哪里是发癔症,分明是心中有鬼!”

这话一出,冯紫英自个的脸色也变了,说实话他是不想和这些监督们为敌的,毕竟这些学院的监督不仅手里权力很大,且对太孙忠心耿耿,容不得学院的学员对太孙说一句坏话。

先前有人无意中对太孙不敬,虽没被监督们上报以后,直接开除,但也被扣了大半分数,更重要的是被学院的监督盯住了,以后他但凡犯点小错,都被监督们严格执行扣分,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被开除了,所幸太孙大人有大量,勉强免除了那人先前对太孙不敬扣除的分,且说,学院没有所谓对太孙不敬,就要扣分的条例。

但即使如此,从那以后,学院不少人也收敛了许多行为,毕竟,就算太孙不在意,这些监督们,天天盯着你,看着你有没有行差踏错,那也不是个事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为种种原因,冯紫英还是没有再劝什么,毕竟冯清远与他无亲无故的,方才开口只是尽了同学之谊。

而且冯紫英想到这个夹竹桃的事情,就十分头疼,他想要查清此事,势必要得罪冯清远的。

在配合着孙监督把冯清远带到太孙面前时,冯紫英心里还有些腹诽冯清远为了脱罪装疯卖傻的行为未免太过。

但是在看见太孙对与冯清远的情况似乎并不意外,且还对孙监督说着闲话,太孙看着冯清远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扔在地上,疑惑道:”那小黑屋威力这么大?不至于吧!“

冯紫英听到这话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也怀疑那禁闭室究竟有什么玄机,竟然让太孙说出这样的话!

孙监督一脸和善的笑容,压根不同于先前那样冯紫英见到的那般不怀好意,让冯紫英心中也有些感慨,到底是身份不同,这些监督们在学院里也只认太孙,倒是让某些野心勃勃的人没了用武之地。

“那禁闭室倒不至于这么厉害,冯清远好似有什么癔症,总说有蛇,刚才竟然还说是太孙施法,让他如此,可见病情确实是不轻了!“孙监督不痛不痒的说了这番话,让明宣不可置否。

但冯紫英却忍不住冷汗直流,心中倒也明白了前朝大臣们为何对这些看似谦卑的太监如此忌惮讨好。虽然他们不见得说谎话,也没有多么夸大,但他们只对皇家某个人唯命是从,官场上那套官官相护,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在他们这里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明宣并不知道一旁冯紫英的想法,只是看向冯清远的眼神带着一丝无语和不满。他也没想到冯清远竟然有这等荒唐的想法,心中对冯清远的评价更加不好了。

其实明宣既然已经把此事交给冯紫英和苏太医,其实也不会继续插手,但昨日恰巧碰到冯清远发疯,明宣也索性把他关到禁闭室冷静冷静,顺带也实验一下禁闭室的作用。

只是他没想到,这冯清远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一时有些犹豫,那禁闭室是不是该弃之不用。

明宣的犹豫在他人看来,以为是在犹豫该如何处理冯清远。而已经冷静下拉的冯清远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先前他的行为真的十分不敬了。

故而冯清远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忙跪地求饶,把关于夹竹桃的事情一点也不隐瞒的说了出来。最后强调道:”太孙殿下,我真的没有想要害谁,我以为这是凤仙花,这夹竹桃有毒与否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这夹竹桃有些神异,放在身边可以让我不做噩梦,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明宣闻言有些无语,道:“这夹竹桃与凤仙花差别如此之大,你也认不出?而且这夹竹桃很不常见吗?据说这花唐时就传到了中原,只是因喜热多半在南方种植。”

明宣说这话时,看向冯清远的眼神带着审视,但一旁的冯紫英听了却是苦笑。他大概明白这位太孙的意思。但问题是太孙博闻强识,又能看到大多数看不到的书籍,对这些知道并不奇怪。

但凡间,即使是出身世家勋贵,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都不一定知道这些。而且前朝因异族统治,民间失传了不少典籍,连苏太医也是因家学渊源,才知道夹竹桃,也知道夹竹桃的毒性。

冯紫英忍不住为冯清远开解道:“殿下明鉴,冯清远本就有些不学无术,对这些不可能有多了解。”

明宣听到这话,看了冯紫英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叹道:“看来学院里的学子该学的还有不少东西,苏太医不是教导众人学习草药知识吗?起码有没有毒也该知道,这门选修课还是列为必修吧!到时让苏太医多担待些!”

后半句话明宣是对着面前的孙监督说的。孙监督其实除了平日里监督众学子外,也带着传话的职能。

孙监督听了忙道:“老奴记下了,等会儿便去通知苏太医!”

明宣又看向冯紫英,道:“冯清远的话你也听见了,蒋府的事情,我已和太子禀明,你直接去查吧!只是此事不要大张旗鼓!你可明白?”

冯紫英忙听令,道:“冯紫英遵令,还请太孙放心。”

对冯紫英,明宣其实不太放心,于是又叮嘱了几句,道:“说实话,你是学院的学子,插手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行事须得谨慎,可莫要因此事栽了跟头!不过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学院总是你的后盾,记住了吗?”

冯紫英自然能听出太孙话里的意思,十分感动道:“多谢太孙叮嘱,冯紫英记住了!”

明宣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而孙监督也跟着离去。至于一旁不敢说话的冯清远,见自己好似没被处罚,心中既忐忑又有些庆幸,起身对冯紫英也没了以往的颐指气使,当初冯紫英成为生活部部长时,嘲讽他的一员里便有冯清远,要不然冯紫英也不至于自嘲解除尴尬。

对此冯紫英要说不记恨那是假话,但他天性本就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只是对冯清远等人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眼下冯清远已经知道自己很可能得罪了太孙,自然不敢再说甚话再得罪冯紫英。

冯紫英不管冯清远的态度如何,只公事公办的对冯清远道:“希望你在太孙跟前没有说谎,对了我怕是没有告诉你,蒋家两兄弟都中毒了,苏太医诊断了,都是这个夹竹桃的毒。”

冯清远听了以后,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昨日从冯紫英这里知道,蒋茂行可能中了夹竹桃的毒,心中也不太当回事,毕竟这花本就是蒋茂行的,谁知道蒋茂行是不是没有见识,接触这个夹竹桃以后中了毒,毕竟他庆幸自己没有过多的接触夹竹桃,哪还有闲心管他人。

可是在听到连他的嫡亲表兄蒋茂言也中了毒时,冯清远就知道问题大了。

冯清远其实知道,自己家中早就有败落的迹象,又因姑父蒋子宁在朝中还算受重用,故而他们冯府是依附蒋家存在的,几乎以蒋家唯首是瞻。

而蒋家最受重视的就是他这个嫡亲表兄,冯清远心中明白,不只是姑父,就连一向喜欢他的姑母若是知道,表兄蒋茂言身上所中的毒与自己手上这夹竹桃有关,怕也不会放过自己。毕竟侄儿和儿子哪个更重要谁都能看得出来。蒋家甚至因此对冯家产生不满怨恨都有可能。

此时冯清远都恨自己怎么这么手贱,把这夹竹桃偷来了,这会儿就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仅冯清远想到这节,连冯紫英把此事告知冯清远,也是想到了这。冯紫英虽暂时没有完全排除冯清远身上的嫌疑,但在昨日也了解了蒋冯两家的关系后知道,蒋家的蒋茂言若是死了只会对冯家不利,那只会让蒋冯两家疏远。

且也没听说蒋茂言与冯清远有什么不和。故而冯紫英更怀疑是蒋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但冯清远这里,冯紫英也想把他作为一个助力,冯清远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只能和他一起合作,查出其中真相。

冯清远也不傻,大概明白了冯紫英的意思,当即低头道:“紫英兄,还请你尽快查清此事,还我一个清白。紫英兄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有一点隐瞒,只是求紫英兄不要记恨我往日荒唐。”

说这话时,冯清远的态度没有一丝油滑,十分诚恳。冯紫英当然不会真的把这话当真,毕竟冯清远肯定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主的,不过在查清蒋家两兄弟中毒真相是他们共同的目的,故而他暂时倒也可以放心。

冯紫英忙扶住冯清远躬着的身子,道:“清远,你这未免太客气了,此事我义不容辞,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麻烦清远你可否告知,你是被谁撺掇要偷蒋茂行的花的?毕竟这凤仙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花,随便哪里找不到?”

冯清远一听,也陷入了沉思,然后咬牙切齿道:“我身边最近来了个新的小厮,是他怂恿我偷花的,他不是府上的家生子,想来来历有些问题。”

冯紫英一听,也有些明悟,只是好奇道:“这等小厮,一般近不了你身边吧?”冯紫英同样出身勋贵,他自己身边的书童小厮都是家中长辈在家生子中挑选的知根知底的,那里会用外人?就是怕这种出卖人的情况出现!

冯清远脸色有些难看,道:“前阵子太孙生辰,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盆比较稀奇的兰花,我就让他近身伺候了!”

冯紫英一惊,问道:“你把那花送给太孙了?”

冯清远这会儿倒也庆幸,说道:“说要送太孙的前两天,那花不小心被院子里的丫鬟浇水浇坏了,那花很是娇贵,后来我便换了一块比较稀奇的鸡血石送了过去!

冯紫英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你告诉那个小厮,花是送给太孙的了吗?”

冯清远闻言有些默不知道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一开始没说,我看到他寻得那盆兰花,才漏了两句口风。”

听到这冯紫英便冷冷笑了,道:“想来那小厮也不敢让那些有问题的话敬到太孙跟前,若是太孙想要查,那小厮的底细怕是根本隐瞒不住!”

冯清远也是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厮知道那兰花是送给太孙的,他才故意毁坏?”

冯紫英没给冯清远解惑的意思,只是转身离开,说道:“跟着我去蒋府一趟,顺便把你那小厮抓起来,免得他跑了!“

当然冯紫英并不觉得那小厮还会待在原地等着被抓,他估摸着,那小厮不是逃走了就是被灭口了。所以也只是提醒冯清远两句。

冯清远一听,也是想起了那个小厮,看他的表情,很想恨不得给那小厮千刀万剐,但是又想到自己还要去蒋家,腿肚子就有些软。他根本不敢面对暴怒的姑姑姑父。

冯紫英见冯清远表情不对,只冷笑道:“怎么,还不快走!”

冯清远到底鼓起了勇气,跟着冯紫英来到了蒋府门口。

冯紫英没想到再见到蒋子宁时,蒋子宁的态度竟然大变,对他说话时甚至带着亲热。

他暂且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是发现蒋子宁似乎对冯清远有些冷淡时,心中有了些猜测。只不动声色的带着冯清远跟随蒋子宁进了他的书房说话。

三人一落座,蒋子宁便拱手对冯紫英说道:“此番老夫要多谢冯小公子和苏太医,及时赶到救了我两子的性命,老夫真是无以言表。”

冯紫英一听,也只是笑笑,反而问道:“蒋大人是不是查到了下毒的人?”冯紫英听出蒋子宁的话中似乎对蒋茂行也并无偏见,不由问了出来。

蒋子宁一听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才道:“这事要从我那已经自立门户的嫡亲弟弟说起!”

蒋子宁也没有自言家丑的不适,直接把查到的事情倒了个干干净净。原来蒋子宁的嫡亲弟弟因是嫡幼子,自幼被父母溺爱,长大后也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奈何他野心却是不小。

蒋子宁看出了弟弟的眼高手低,不肯为弟弟谋求重要的职位,生怕弟弟为家中惹祸。

但蒋子宁的嫡亲弟弟反倒因此怨上了蒋子宁。尤其是蒋子宁对妻子娘家冯家提拔的不遗余力,这更让蒋子宁的弟弟十分不甘。甚至找蒋子宁拿着这个由头闹了好几次。

但蒋子宁与妻子冯氏夫妻恩爱,对待嫡亲弟弟确实不如冯家。他也承认这点,但他提拔冯家也是见蒋家人里没有几个争气的,为了嫡长子将来能顶立门户,只能把冯家拉拔上来。

这就让蒋子宁的嫡亲弟弟彻底爆发了,和蒋子宁闹翻了以后,便分家出去单过了。

蒋子宁的弟弟名叫蒋子安,蒋子安本来也没什么出息,只是为兄长的偏心不满愤怒,但自己没能力反抗。后来,蒋子安的嫡长子蒋茂然出生以后,十分聪慧,也已经考中了秀才,蒋子安为了儿子,便想和蒋子宁低头求和,好让蒋子宁支持自己的儿子,让儿子能用一部分侯府的资源。

但蒋子宁的妻子冯氏却不愿,冯氏对蒋子安十分敌对,因此故意让人警告蒋子安,甚至拿蒋茂然的前途威胁蒋子安。

于是蒋子安彻底就怒了,拟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从小被娇宠的蒋子安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蒋子安也不在乎冯氏是否把此事告诉蒋子宁,他已经由此恨上了自己的嫡亲哥哥。再加上儿子蒋茂然忽发疾病,更是雪上加霜,因大夫找不到病因,蒋子安甚至怀疑是冯氏要斩草除根。

气急之下,蒋子安心中有了恶念。蒋子安到底在蒋府住了这么多年,又是嫡幼子,当年也十分受宠,在蒋府里也有几个安插的人。

故而蒋子安让安插的人想办法给蒋茂言蒋茂行两兄弟都下了毒。

蒋子宁也是在调查以后才发现蒋子安在其中的动作,蒋子宁十分痛心的对冯紫英道:“子安他一时行差踏错,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错,到时请冯小公子莫要拿此事打扰太孙,老夫求您了!”

说着蒋子宁躬身行礼,把冯紫英吓了一跳,他忙侧身躲过,然后上前把蒋子宁扶起,道:“蒋大人何必这么做?”

蒋子宁看着面色有些憔悴,对冯紫英叹道:“俗话说长兄如父,我本就没对子安尽了长兄的职责,又先是冯氏不慈,瞒着老夫威胁子安,老夫也没脸和子安说什么,只期望子安经过此事,好好做人,莫要辜负老夫的一片心就行了!”

说实话,冯紫英面对蒋子宁这副慈兄的作态,心中不但一点感动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有些腻味。

冯紫英又不是傻子,哪怕他经验不足,但是经历的多了,对方又只是把他当小孩子哄,分明没打算对他用多大心思,只是想着先把自己哄走,最好不要把蒋府的事情宣扬出去就更好了。

要说冯紫英对蒋子宁的话一开始是没有怀疑的,但是提到蒋子安身上时,冯紫英敏锐的发觉,蒋子宁嘴上说饶了蒋子安一次,但实际上,在短短一天以后,嘴上就给蒋子安定了罪名,更甚至在他这个外人面前,也没有为蒋子安所谓做过的恶事遮掩的意思,这所谓的慈兄姿态未免太假了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作为交际广阔的冯紫英又怎么会不知道蒋子安一家的事情呢?冯紫英曾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说蒋子宁这个当家人,对嫡亲弟弟更受父母喜爱早就不满,在父母去世后,冯氏闹事时,直接顺水推舟把嫡亲弟弟分了出去,甚至也没给多少家产,与其他庶出弟弟几乎差不多。

而这些年虽然蒋子宁的形象营造的很好,但这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蒋子宁一直在朝中地位颇高,知道内情的不敢得罪或者也不想招惹麻烦,不知内情的,也不会对蒋子宁昔日的作为有什么想法。

而且蒋子安不仅没有权势,也没有让人另眼相看的才华,这样一个被父母宠坏的纨绔,也没人会为他出头就是了。

而冯紫英的父亲冯唐,其实也是知情者之一,冯紫英在入读学院以后,冯唐也没有继续把冯紫英当做以往的小孩子,把朝中不少隐秘的事情都慢慢告诉了他,而这蒋家的情况也提到了上一辈的恩怨。

蒋子宁不知道自己抛媚眼给傻子看了,还以为能让冯紫英在太孙面前给他刷一个慈兄的名声。而冯紫英呢,也发现蒋子宁这里没法知道真相了,只半强迫的拉着冯清远告辞,嘴上还敷衍着蒋子宁,让蒋子宁以为自己是回去学院给太孙汇报。

等冯紫英拉着冯清远出了大门,冯清远便甩开了冯紫英的手,质问道:“冯紫英,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我要和姑丈说话,你干嘛非要让我出来!”

冯紫英听到这话,冷冷一笑,道:“难道你还想和你姑丈说说你手上有致使蒋家两兄弟中毒的东西吗?你若是真想说,我也不拦着你,刚才也只是看在同窗的份上,不想惹事罢了!”

冯清远一听这话,没了之前的怒气,小心讨好地说道:“是我不识好歹,不知道紫英兄的好心,还请紫英兄莫要生气。”

冯紫英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道:“还不跟上,回去给太孙禀报此事。你还想赖在这等你姑丈喝茶啊?”

冯清远暗自撇了撇嘴,但看着眼下形势比人强,忙跟上去,道:“这就来,这就来!”

而离去的冯紫英若有所思,他原先心中万般思量,但是遇到蒋子宁这样的人,都没了用处,接下来该如何做还是得回去请教太孙才成。

等两人离开不久,大门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才小心进了蒋府角门。

此时蒋府里,蒋子宁听着眼前这个刚出现在门口偷听冯紫英和冯清远说话的人禀报。蒋子宁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清远手中有让茂言茂行中毒的毒药?”

那人忙回道:“主子,那表公子和那位冯公子就是这么说的!”

蒋子宁若有所思的挥了挥手,道:“好了,下去领赏去吧!”

这小厮忙谢恩,高兴地领赏去了。

而蒋子宁也转身来到正院儿看望自己的夫人冯氏。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夫人在大发脾气。

“你们这些贱人,见我儿病了就想兴风作浪?想都别想,还有你,白氏,我告诉你,若是我儿有半分不好,你那个儿子就别想有什么好处!”冯氏神色如同恶鬼般,对蒋府这些来请安的侍妾姨娘们喊道。

蒋子宁听到这,也忍不住了,直接掀开帘子,怒道:“够了!你说什么胡话?让人笑话!”

冯氏听以往都不管自己训斥这些妾侍姨娘的夫君忽然开口,以为蒋子宁变心了,又胡搅蛮缠道:“老爷,您是不是向着白氏,您想捧着白氏生的那个庶子上位不成?”

蒋子宁见冯氏情绪愈发激动,只能叹道:“茂言没事,茂行不过是庶子,嫡庶有别不用夫人提醒。”

说这话时,蒋子宁没看到下首跪着的白氏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不甘,但很快也掩盖住了,没被人发现。

蒋子宁见冯氏这里人多嘴杂,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了,没事不要来了,免得惹夫人生气!”

冯氏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些侍妾姨娘们都离开。

等屋内也挥退了伺候的人,蒋子宁才严肃的问道:“你给茂然用的那毒究竟是什么,他又用到茂言身上,那日苏太医也没透露口风,今日我听说你那侄儿手中竟有那毒药,到底怎么回事?”

冯氏一听大惊,说道:“怎么可能,我让丫鬟把那花扔到蒋茂行那里了!”

话刚说完,冯氏才反应过来失言,忙解释道:“老爷,我只是顺手的事,您也知道您那弟弟在府中不是没有人手,也就茂行那里人手不多,不太可能被您那弟弟关注。”

话虽这么说,但蒋子宁也知道,冯氏怕也没安什么好心,毕竟那花本是剧毒之物,若是庶子茂行接触了之后中了毒,冯氏只轻描淡写的说几句茂行不小心,也跟她没有关联。

想到这蒋子宁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竟是没看清楚冯氏的狠毒面目。他原本以为,冯氏不阻止茂行报考学院是大度,可如今看来,以往冯氏只是把茂行当做无关的人罢了,甚至连陌生人也不如。

蒋子宁也没希望冯氏对庶子有多好,但这般凉薄,对茂行的生死如此不在意,让蒋子宁只觉得才看清了冯氏的真实想法。

当然虽然有些失望,但蒋子宁到底和冯氏夫妻这么多年,也不忍斥责于她。

但是在蒋子安的事情上,冯氏的作为就让蒋子宁不满了。

其实若是冯氏若是能把蒋子安的事情处理好了,蒋子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本就冷心冷情,一个不对付的嫡亲弟弟和妻子儿子比起来当然后者更重要。

但蒋子宁没想到妻子的手段这般粗劣,连蒋子安那个蠢货都发现了不对,然后又反过来,把妻子给蒋子安和他儿子蒋茂然下的毒,让蒋子安重新下到了茂言茂行两兄弟身上。

险些让嫡长子茂言彻底没了命,这般愚蠢就让蒋子宁说不出话了。

蒋子宁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教训的话来,毕竟妻子已经因为茂言的身体心力交瘁,何必再说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以后再劝妻子行事谨慎些吧!

冯紫英二人没有立即回到学院,路上冯紫英拉着冯清远去调查冯清远那个小厮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那小厮早已逃走。冯清远这边的线索也断了。

冯清远见冯紫英还在思索着什么,忍不住劝道:“反正姑丈也已经说不追究了不是吗?你还调查什么?那小厮到时我让家里人注意着,总能把那个人找出来,咱们要不先回学院给太孙禀报此事啊!”

冯清远有心早早把此事结束,只要蒋家的事情一完,他身上那点罪过应当很容易解决。

冯紫英似是看出了冯清远心中的打算,警告道:“蒋家的事情若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完了,可你身上的问题还大着呢,眼下蒋茂行有没有承认那夹竹桃是他带进学院的,你的话还没有证明,而蒋家那边想把此事抹平,肯定不会承认夹竹桃的事情。到时候你成了替罪羊,可不要怪我今日没有警告你!”

冯清远今日受到的警告已经不少了,再听到冯紫英这么说,心中甚至怀疑冯紫英在诈他,无所谓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太孙会给我一个清白的,这点就不劳烦紫英兄担忧了!”

冯紫英听到这话表情一点没变,只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担心了,咱们回学院吧!总不能耽误了功课!”

冯清远虽纳闷冯紫英忽然改变主意不再说什么,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跟着冯紫英回了学院。

到了学院里,冯紫英跟冯清远告别,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

冯紫英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同学,在见到太孙跟前的红人张方愚后,冯紫英眼前一亮,忙上前打招呼,道:“方愚,最近在忙什么?”

张方愚听到声音后转身看向背后的冯紫英,轻笑道:“原来是紫英啊,我最近在忙着看几位师傅修订教材,倒也不忙,只是得伺候着几位师傅,不能离开,最近你在做什么?”

冯紫英一听,心中忍不住羡慕,他知道张方愚所说的修订教材,是学院用的教材,由几位他们学院的师傅编纂而成的,因为需要几个打下手的,太孙便指了最亲近的张方愚与谢志渊前去协助。

这种好差事,冯紫英知道谁都眼红,毕竟能在学院任教的都是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学院这么多学生,哪能让教导的师傅们一一记住,而这种打下手的,天天在师傅面前晃悠,师傅们哪能记不住?这都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虽然这么想,冯紫英也没嫉妒,毕竟他出身勋贵,与编书这种活计根本搭不上手,最为觊觎这活计的还是那帮文臣子弟们,他们出身勋贵的也没有抢这个活计的意思,毕竟本身学识不够,有没有家学渊源,在师傅面前丢了丑,那更是麻烦。

而且冯紫英其实也有心和张方愚交好,再加上这次是有事相求,便把自己最近忙的事情托盘而出。

张方愚听到冯紫英说完蒋家的事情,神色不便,问道:“紫英想找我帮什么忙?”

听这话风,冯紫英知道张方愚没有拒绝帮忙的意思,顿时大喜,道:“蒋家的事情不是没有突破口,除了冯清远的那个小厮,还有蒋子安的儿子蒋茂然那所谓的怪病,我怀疑蒋茂然也是中了夹竹桃的毒,还有蒋家两兄弟自相残杀,虽说是家事,但是夹竹桃这种剧毒之物,进入咱们学院,可见蒋家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最起码得把这夹竹桃的来历给弄清楚吧!”

张方愚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冯紫英的思路不错,然后又道:“你是要我帮你把蒋子安约出来,顺带让苏太医给蒋茂然看病?”

冯紫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张兄目光如炬,知道小弟的心思,正是如此!我想着,蒋子宁这边是说了谎话,蒋子安那里想来是个突破口。而且我不想被蒋子宁发现什么,不然的话,蒋子宁反应过来,我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方愚答应了冯紫英的要求,毕竟此事对他而言只是一件随手就能办的事情。冯紫英只是想着瞒着蒋子宁联系蒋子安父子罢了,就是冯紫英自己,若是真的想办法,也能做到,只是要麻烦一些,风险大一些。这个面子,张方愚还是会给的。

只是答应了冯紫英以后,张方愚似是不经意想到了什么笑话,道:“你看咱们两个半大小子,大言不惭的要查蒋府的事情,把蒋子宁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听见了,指定以为咱们在这说笑!”

冯紫英一听,自然不会把张方愚这话当做闲话,心里捉摸不定张方愚这话是什么意思,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冯紫英试探着问道:“张兄这话说的实在,紫英虽得了太孙旨意,可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生怕给太孙丢了脸面,那紫英就万死不能赎罪了!张兄您到底是前辈,可否给一些指导?”

张方愚摆了摆手,打哈哈道:“哪里说得上指导,只是一点心得罢了!若是紫英不嫌弃,可以听一听!”

冯紫英怎会说嫌弃,连忙说道:“怎么会?张兄能指导一下紫英,是紫英的福气!”

张方愚笑着说道:“紫英你要做事的话,只要没有违反大周律法,太孙都不会说什么,若是有人因为某些事情为难你,太孙也不会不支持你,但切记一件事,若你扯着太孙的旗号胡作非为,不出什么大事也就罢了,一旦出了问题,等着你的便是死路一条,谁都保不了你,只希望你不要忘记就是了!“

张方愚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意,但冯紫英可不会当成玩笑话,他紧绷着表情,肃然说道:“不消张兄告诫,紫英定然会铭记于心!不敢有损太孙名声!”

张方愚察觉到冯紫英的态度下的稍许不悦,但并不担心什么。

说实话,张方愚其实知道,太子的意思是太孙如今不需要多大的势力,有很长的时间足以好好筛选人才。而太孙对发展属于自己的心腹并没有太热切,有了求知学院,太孙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某些人的些许心思,譬如眼前的冯紫英,他们或因家族,或因前途试图表现自己的才华,用心不纯,这样的人也能用,但是得小心用。太孙没法说得太过露骨,他这个马前卒却得为太孙提前做好准备。

冯紫英心里即使不悦,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摆在脸上,毕竟张方愚这话说的丝毫没有问题。

张方愚这边的动作很快,和蒋子安父子联系上以后,便通知了冯紫英。

冯紫英也没想到张方愚的动作这么快,他倒也不是觉得此事很难,他还以为张方愚那般警告自己,会不拿自己的请求当回事呢!

张方愚见到冯紫英时,说道:“蒋子安父子躲了起来,倒也隐蔽,被没被蒋子宁发现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已经让人暗自和蒋子安通过气了,到时候要麻烦苏太医给蒋子安的儿子看一看病情。”

冯紫英一听连忙道谢,然后带着消息去找苏太医去了。冯紫英也长了个心眼。担心被蒋子宁发现,特意请苏太医扮作普通大夫进了蒋子安如今的府宅,至于他自己,偷偷在家中母亲名下一个酒楼和蒋子安见了一面。

此时冯紫英已经从苏太医哪里知道,蒋子安的儿子确实也中了夹竹桃的毒,甚至情况还比较重,苏太医说,自此以后,就算是治好了,蒋茂然的身子也坏了,怕是要成了药罐子。

而在见到蒋子安以后,冯紫英感觉自己见到的这人的眼神已经有了疯狂的趋势。

冯紫英暗自皱了皱眉,说道:“蒋伯父好,紫英见过蒋伯父。”

蒋子安看向冯紫英时,倒是带着客气的笑容,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冯紫英不会无缘无故插手此事。对于他想报仇的对象,冯紫英或许是个好帮手,而且冯紫英带来的人也救了儿子一命,他自然更是感谢万分。

蒋子安见了,倒也看门见山,说道:“说来是冯公子救了我儿一命,在下要先谢过公子,公子但凡有什么要在下做的,在下绝不推辞!”

冯紫英见蒋子安这般豪爽,顿时也来了好感,他虽交游广阔,但最是喜欢与这等豪爽之人交往,这样的朋友才最痛快。只是眼下的情况让冯紫英暂时收起了心中欣赏,说道:“蒋伯父,我想知道,您和那位蒋子宁蒋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蒋伯父的儿子又是怎么中的毒?”

蒋子安一听这话,不由皱起眉头,好笑道:“这些事情告诉你又有何用?难不成你还要为我伸冤不成?若是想知道蒋子宁的把柄,我倒也可以告诉你,但若是为我伸冤的话,那就不必了,蒋子宁不敢对我如何,我手里也捏着他的把柄呢!”

冯紫英见自己的打算被人看穿,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冯紫英不说话,蒋子安也没继续询问,只是说道:“若你真想要知道,我也不会瞒你,此事其实说来也不复杂。我蒋子安就是再堕落,也不会沦落到去害侄子的地步,更何况,还有我儿茂然在,茂然正年少,又考中了秀才,前途无量,侯府那里其实在茂然的前途上并使不上力,我也不屑与我那冷情的嫡兄纠缠,故而,我一开始是不打算和嫡兄有什么往来的。

只是后来,我发现了一桩阴司丑事,让我那好大嫂吓得不轻,担心我会坏了她的事,就狠下心肠对我下手。而茂然其实是为我挡下了一桩祸事。”

说到这里,蒋子安面色露出一道讽刺愤恨的神色,让冯紫英见了也不由心生寒意。

但冯紫英还是问道:“蒋伯父,可否告诉我,您发现了什么阴司丑事?是关于您大嫂的吗?”

蒋子安讽刺一笑,道:“没错,我那好大哥就是再和冯氏夫妻情深,若是知道了此事,怕也要翻脸的。冯氏的心完全偏向她娘家,这些年做着蒋家的宗妇,私下里却把蒋家的不少祭田低价卖给了冯家,丝毫也不顾我那侄儿,让我都怀疑茂言究竟是不是我大哥和冯氏的嫡子了!”

“祭田?!”冯紫英既惊讶又恍然,道:“原来如此!”

冯紫英作为家中嫡长子,自然知道祭田的重要性,祭田作为一个家族非常重要的存在,被宗妇偷偷低价卖给了娘家,这无论哪家都是丑闻吧!也怪不得蒋子安说拿捏住了蒋子宁的把柄。

只是冯紫英好奇的是,蒋子宁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想到这冯紫英便问了出来。

蒋子安听了回道:“怎么可能不知?只是以往族中对大哥不提拔族人,反而提拔冯家的人早有微词,双方早就有不少矛盾。大哥就算知道一些,也只会为冯氏尽力遮掩,毕竟若是闹开了,宗族连大哥都不会放过。连族长之位怕是都保不住。”

冯紫英恍然,世人最重祖宗,也许在蒋子宁那里,真要把冯氏做过的丑事传出去,夫妻一体,蒋子宁以往的形象又是对妻子十分尊重,别人怕是只会觉得是蒋子宁指使冯氏如此做的。到时怕是会被宗族厌弃。

所以蒋子宁反倒不如为夫人遮掩,他的权势也能做到让蒋氏族人找不到证据,或者说就是找到也没用。

说了这么多,冯紫英其实还是最重要的问题要问,“蒋伯父,蒋茂言和蒋茂行身上的毒也是您下的手?”

出乎冯紫英的意料,蒋子安坦然说道:“此事要说与我有关也不算错,但我并未直接下手,只是冷眼旁观罢了。冯氏对我大哥的庶子下手时,也没想到,她的儿子也确实纯善,庶子和她儿子的感情到比我和大哥的感情好得多。”想到这蒋子安也不由讽刺的笑了笑。

冯紫英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蒋子安继续说道:“冯氏没有想到,她给我下了夹竹桃的毒以后,害了茂然。真好这会儿茂行又进了太孙的学院,愈发的出众,她就顺水推舟,把夹竹桃放在茂行的院子里。

只是冯氏没想到,她的儿子茂言倒是见了那夹竹桃便喜欢上了。茂行是个尊重长兄用的性子,想送给茂言,但奈何茂言倒是不夺人所爱,只说茂行丹青出众,让茂行给他画一幅扇面。

茂行自然不会拒绝,不仅用了冯氏送来的掺了夹竹桃汁液的笔墨为茂言画了一幅扇面,把那副扇面做好了一把扇子送给了茂言。

而且因为茂行还要上学,画画的时候特意把夹竹桃带到了学院,后来画完了以后,结果花却丢了。”

说到这里,冯紫英忍不住疑惑道:“您知道那夹竹桃已经丢了?”

蒋子安扯了扯嘴角,道:“自从我知道茂行把这剧毒之物带进学院以后,便知道不妥,毕竟是太孙的地界,若是出了事,蒋家每个人都逃不了。所以我就让人小心提醒了冯氏。可谁知道冯氏那个蠢货,竟然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她大概不想让夹竹桃的事情曝光,便收买了她娘家侄子,也在学院读书的冯清远身边的小厮把那花偷走。”

说到这蒋子安顿了顿,又道:“谁知这冯清远倒是不知从哪得来的做噩梦的毛病,那小厮自个没办法在学院下手,便唆使冯清远,告诉冯清远那是凤仙花,可以治疗噩梦。也多亏那小厮没有直接说把夹竹桃入药,不然那冯清远怕是也要中毒!”

冯紫英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没想到冯清远竟也差点中毒。心中更是无比赞成太孙的决定,一定要至少知道哪些植物有没有毒,要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蒋子安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夹竹桃真能缓解噩梦还是怎么回事,那冯清远竟然如获至宝一般,对那花宝贝得很,冯清远的小厮一直没找到机会哄冯清远把花带走。原本是想着趁学院假期时,想办法偷走,可那小厮没想到花也没了。小厮以为有人发现了他的作为,吓得忙躲了起来。”

冯紫英看着蒋子安神色不明的脸,心中却怀疑这个小厮背后的人究竟是冯氏,还是眼前的蒋子安。

只是他终究没问出来,毕竟就算是问的话,蒋子安怕也不会说。还不如不问。

冯紫英其实并不知道眼前的蒋子安究竟有没有在蒋家兄弟中毒的事情上动手脚,也不觉得蒋子安说的都是真的,但这和他都无关,他的真正目的其实还是那株夹竹桃的事情,因为这才是可能会威胁到学院和太孙的事情,他不能本末倒置。

最起码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夹竹桃是冯氏这边拿出来的。至于蒋家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其实跟他都无关。

冯紫英想到自己接连受到的敲打,以及家中父亲的忠告,最终还是决定到此为止。

想到这,冯紫英不由觉得有些愧对眼前的蒋子安。无论蒋子安究竟有没有害人,最先受到伤害的是蒋子安的嫡亲儿子,而蒋子安的儿子蒋茂然的身体也被毁坏了不少,以后怕是要和药汤伴随,这等深仇大恨蒋子安该如何面对?

似乎是看出了冯紫英的同情,蒋子安只是笑了笑,对冯紫英说道:“正如我开始说的那样,我来此一是感谢你请了大夫救了我儿一命,二是为了给你解惑。这两个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事情都只是我们蒋家内部的事情了,你也不必介怀。

而且我已经有了计划,我只有一个请求,将来若是你有几分余力,可否对茂然护佑几分?茂然他的身体以后怕是不能劳累,若有幸还能实现心中抱负,若是不成,能做一富家翁也是好事。”

对此冯紫英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冯紫英看着眼前这样的蒋子安,总有一种不安,问道:“蒋伯父,你做事之前还是要为茂然想一想,我自然不会不照拂,只是若没你这个父亲,茂然让别人照顾您能放心吗?”

蒋子安只是笑笑,道:“我当然不会铤而走险,只是有些事,身为蒋家子弟,是我该做的,我不能推脱,我也不能愧对父母这么多年的爱重,茂然那也只是请冯公子关照一二罢了。”

蒋子安心中自有计较,他之前没有下手,蒋家两子都中了毒,冯氏也受了教训,眼下自然也不会为身上招祸,哪怕为了独子茂然的将来,他也会把此事撇的干干净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知学院中的学子们随着下课钟声的响起,纷纷从教室内出来,带着上课的书籍笔记回去宿舍,正值午后,学子们会宿舍修整好以后,就来到了学院的食堂用餐。

食堂供应学院所有人的吃食,就连太孙也在此用餐,故而食堂的食物不算多珍贵,但是干净安全,味道也不错,就算学院现在可以允许学子们出去就餐,但无事出去的也并不多。

故而食堂也十分热闹,因为食堂这种地方,虽然一开始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因为学子学业繁忙,与志同道合的好友们交流的时间并不多,故而在食堂用餐的时候,也渐渐有了窃窃私语。

明宣见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和食堂大厅隔开了几个小房间,充作夫子们吃饭的地方,免得打扰夫子。

而明宣自己,也习惯在大厅吃饭,有时也会和夫子们一起用餐,当然不是没有人微词,觉得这般实在没有规矩,当然他们主要觉得太孙这般有些没规矩,其他学子们可不会让他们有多关注。

而明宣这个太孙却只是说道:“学子学业繁忙,不必太过严苛!”

此事就无人再说起,毕竟学院里太孙才是说话最算数的,就是夫子们,遇到什么事情,提建议倒也可以,可要做太孙的主,那就不行了!

这会儿明宣正往嘴里扒着饭,瞧着有些狼吞虎咽,真没什么仪态,但不只明宣如此,能保持仪态的并不多,大多数人来到食堂后,都跟好久没吃饭一样,当然,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紧张的课程上完以后,基本上就没有不饿的。

而此时,格格不入,缺了半天课去见蒋子安回来的冯紫英,步入食堂以后的画风就和大家格格不入了。因为冯紫英在见蒋子安时,是约在酒楼,他又不会亏待自己的胃,自然已经吃过了。

但他来食堂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吃饭,只是去要了一份绿豆汤,用来解渴,便小心来到了太孙跟前,道:“太孙,紫英回来了!”

明宣闻言小心咽下最后一口菜,喝完汤以后,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嘴,才道:“紫英回来了!你缺了两堂课,虽说是请假了,但稍后也得去找夫子补上才行,知道吗?”

冯紫英忙道:“是,紫英记下了!”

明宣扫了冯紫英表情十分复杂的脸色,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

冯紫英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放松说道:“太孙明鉴,在紫英看来,事情确实是结尾了,只是紫英并未做什么。”

冯紫英对这个结果是服气的,以往他一直人云亦云,认为蒋子安是个纨绔,可他没想到,蒋家的事情在蒋子安的暗中推波助澜下,不仅让蒋子安报了仇,也让冯氏蒋子宁受了教训,而蒋茂行受的罪倒像是无妄之灾。

当然其中真假冯紫英并未分辨,他最终还是明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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