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县令 - xp1024.com
《红妆县令》


给书荒的朋友一些推荐(随时增加)

紫陌是虽然也码字,但本质是书虫一只,所以,想借这儿,把自己正在追的书跟爱看书的各位,一起分亨!

YD女生,谁不梦想坐拥美男!现实虽然不可能,那就表错过张廉《八夫临门》

八夫临门张廉

链接:/book/1051462

穿过去,坐拥七个帅老公,最小的还只有六岁,是谁那么没人性?!

慢着……这七个男人还都碰不得,那要来干嘛?统统休掉,休掉!

啥?还要娶?好不容易把家里那几条白吃白喝的米虫解决又要来一个?那岂不是正好两桌麻将?不要,不要!

嘿嘿,当腹黑男女遇到一个超级无赖腹黑女,统统郁闷地完蛋!

简述:追廉的文,最早是从《黯乡魂》开始的,从那时候起就爱上了廉的文字,后来再看《扫雪寻冰》《孤月行》等等,到现在,算起来,廉算是多产的写手了!

这篇《八夫临门》,各色美男,一网打尽,女尊文。爱这口的大大们不要错过!

女生或许对言情比较有爱,同样的历史,有别的男写手的铁血,女写手笔下,更多了一份柔情!爱好历史类的大大们,一定不能错过府天的《春宫缭乱》

春宫缭乱/府天/历史

链接:

/book/1111829

这是一个灿烂而又阴险,激情而又无耻的年代。这是盛唐前夜最混乱的十年。这边厢笙歌曼舞春宫缭乱,那边厢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红颜无心伴刚乾,但思手掌天下权。一朝玉碎九宸下,来世莫立君王前。

简评:府天应是对唐朝盛世很有爱的!无论是主站的《武唐攻略》还是这本女频的《春宫缭乱》都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在尊重历史的情况下,带上个人的YY,爱好历史的大大们,可以一看!

PS:偷笑,紫陌在里面跑龙套,仍旧是丫环一枚!

对于历史有爱的大大们!对于中国历史最辉煌的年代,当然不能错过大汉

自《何处金屋可藏娇》开始,经lì

了《陌香》的怨念后,

柳寄江《大汉嫣华》偶还是自跳坑了!

“孝惠皇后张嫣,宣平侯敖女,母鲁元公主。……”——《汉书外戚列传》野史上,她在北宫安静的死去。死后宫人为其收殁尸身,惊讶现,曾为皇后四年的她,到死竟然还是一位处子。*********他是她舅舅。亦是她夫君。韶龄十二,你以骏马十二匹,黄金两万金为聘,迎我入苍凉未央。

点评:与府天大神对唐朝的喜爱,柳大似乎偏爱汉室衣冠!明明知dào

有**的倾向,紫陌在群里也强烈要求要刘盈配张嫣!不过,柳大能给阿娇完美的结局!我相信,亲妈的她,也会给张嫣一个美好的未来!

少女情怀总是梦,萌点女主加帅气男生的组合,去看《龙龙龙》吧

龙龙龙/天衣有风/玄幻

/book/1102442

穿越!穿越!穿越!异界就异界吧!为什么她变成一只龙?作为大陆上最后一只龙,易龙龙理所当然成为了龙骑士们的争夺对象。可是他们争夺她的目的却是要骑在她身上?!她可是连初恋都没有过的少女哎!帅哥了不起啊?帅哥就可以这样糟蹋纯情美少女……龙啊?!!

简评:

天衣出品,必是精品,无论是《凤囚凰》还是这本《龙龙龙》,帅哥永远是天衣文中的亮色,而本文中易龙龙,更是让紫陌萌到极点,更别提07帅哥!口水一把!

相同类型的还有橘花散里《喵喵喵》sq./Author/1123790

谁说游戏是男生的专利,女生玩的游戏,也不示弱:禾早无论早已完本的《猫游记》还是刚完本的《江湖遍地卖装备》都是网游中不容错过的经典!

种田类,《平凡的清穿》太有名了,偶就不多说!《小富即安》也很好,偶就是恨那个诈死回魂的包子,一回魂就把男主藏起来!真不知dào

是不是想自个独享!

至于其它类型,汗,紫陌因自己口味的原因,不太了解,就不评了,对,就是西方故事,紫陌不太有爱,唯一在追的西玄就是泥巴的《翻手男覆手女》,至于好不好,你看看就知dào

!你能看完前几章,应该就会追下去的!

其实紫陌书架里好书还不少,不过,暂时想到这些,其它的,以后增加!

总算有封面了!撤花!

呵呵,总算有封面了!谢谢要唱歌的乌云童鞋!

话说她本月也在PK中,而且更巧的是写的也是个女官令!

所以,喜欢本文的大大们可以去看看她的文.

紫陌个人感觉,反正比偶的写得好.

书名:柳家有女初为官

链接:mm./MMWeb/1151747

有粉红票的请支持下!鞠躬!

第一章 李代桃僵

“河西的堤坝需yào

整砌!否则,且不说夏季的潮汛,就是今春的桃花汛也有溃坝之险。

县衙官学学堂必在今春的春试前翻新,否则本县四百八十五名童生,将无地方应试!去岁大旱,州府衙门摊派下的赋税,尚有五万三千四百二十七两的缺口,共计七千四百五十户未缴。如今春耕在即,……”

“停!”

这一大串乱七糟八的事,听得我头疼,不得不断然出声喝住。

挠人的燥音,应声而停。

终得耳根清静的我自堆积如山的公文中刚一抬头,便对上那双沉静如水的眼。心中的怒气怎么也压制不住,不由抱怨:“当个县官怎么会有多这么麻烦事?”

犹记以前看戏,那台上的官不就是四处逛逛,审审案子,便能博得青天的美名,为什么轮到自己,便遇上这些麻烦琐碎?

何况,我当这县令,可没打算把自己的时间耗费在处理会这些事情上!而是为了……

“回禀大人,根据大炀皇朝史治权则所述:京畿及天下诸县令之职,皆掌导扬风化,抚字黎氓,敦四人之业,崇五土之利,养鳏寡,恤孤穷,审察冤屈,躬亲狱讼,务知百姓之疾苦。……”(备注:此段摘自《唐六典-卷三十-三府督护州县官吏》)

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终是狠狠一掌拍在桌上。

淅沥哗啦,那堆积如山的公文,随着案桌的散架,散落一地。

深深呼吸几次,掌心传来的痛楚,拉回我所剩余无己的理志,拼命告戒自己,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经不起这样一掌。

现在正需用人之际,不是以前在山中,只图快意恩仇,听凭拳头作主。

“够了,慕云飞.

我知你学富五车,只是流年不济,才会屡试不中,名落孙山,成了师爷。

可现在并不需yào

你在这儿吊书袋的时候,你、你、你是很清楚我当这县令到是为什么……”

本是怒气冲冲的话,说到最后,心中却不由一痛,怒吼的声音,不由的弱了下去。

门外传来惊慌脚步声。

“大人?”

忐忑不安的声音,是府中的衙役。

“进来!”出声是慕云飞:“这案桌年久失修,坏了,抬出去,地上的案卷不要动,我与大人自会整理。”

看着那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言,我真不敢把眼前这人,跟前不久那个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书生,联系起来。

直到不明所以的衙役抬着那断了一条脚的条案出去,走至通道尽头,看不见人影后,慕云飞缓缓的,继xù

说道:

“这些本就是一县之令应该处理的政务,莫兄若是此地,所要面对的亦是这些……”

说着义正词严的话,一身儒身装束的慕云飞,不过轻垂下眼,避开我愤nù

的视线,面色沉静如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波澜不兴。

“可,哥哥已死!”

方自弱下去的声音,因为那个敏感的字眼的出现,再次提升,那个曾经以为被深埋的伤口,被自己狠狠揭开.

狠狠握掌为拳,指尖刺入掌心的疼痛,却不及心痛.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被强行压制的伤心,无能为力的自责,在此刻喷涌而去。终于暴.

心似针扎!

哥哥已死!就在少年及第,外放为官的路上.

闭上眼,往事,历历浮现:

在父母双亡故后,便许诺要照顾我的哥哥,认真算来,不过如我一般大小。只比我早出娘胎几刻的孩子,却因长兄如父的古训,成了同样年幼的我眼中,当时唯一的天.

说是相依为命,可我只能看着哥哥,白日做事打工赚钱养家,寒夜孤灯仍自下苦读,而我,只能在家里,帮不上半分。

这个世道,本容不得女子抛头露面做事的.

一直记得,从来微笑着对我说自己不累的哥哥,第一次火的情景。因为我自作主张,想卖身到大户人家当丫环,为家里减轻负担时。

那个平日温柔如水的少年,愤nù

的如同受伤的狮子,固执的守护的自己的领地,不容他人窥视!吓得那个上门的牙婆,苍惶而逃。

“妍儿放心,哥哥会努力的,护你一生!”

那是承诺,也是誓言!

只是之后种种过往,到了最后,我却先选离去,因为,不想再当被选的那个。

犹记那日,自己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有了个师傅,要跟着去学本事。

哥哥明明满眼的不舍,却强自温和的笑道:你喜欢就好!

那时,心里有着淡淡的伤:到头来,那样的相护,想来,还是日久生怨了吧!

离开的五年,哥哥月月托人带书信,满篇皆是让我好好照看自己。却从不提及自己半分。

至前些日子,来信中突然提及,他已三试及第,外放青阳县为令,并约我在离青阳县效外的桃花渡相见。

信中言道,如今的他,能做一个好官,护一方黎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子,不被流言所欺。

那刻,不知怎么,心中酸酸的,泪如雨下:

原来,过去种种,哥哥从来都知dào

,才会明明不舍,却放手让我离去。不是因怨,而是为了保护.

当即向着师傅报备一声,收拾东西,我飞速下山。

然而,如约而至的我,在桃花渡等过了相约的日子,也没能等到哥哥。

不明所以,我顺着官道一路寻去,本想若在路上偶遇,也算惊喜。

却不料,在山林悬崖边,看到那样的场景:

满身是血,面色惨白如纸的少年,一双已无神却不肯闭上的眼,无声的望着苍天!

身边,散乱一地的包裹,血迹斑斑!

明明五年未见,我却一眼认出的那人。

那张脸,日日镜中所见,除了苍白一点,与自己并无二异。

我的脑子似乎轰的一下子被炸开:

再见,已是永别!

那时,我真恨自己:如果我不傻傻在渡口等待,而是沿路迎上,也许,一切,又会不同。

又或,若我知dào

当初跟着师傅入山,便会是永别。

那么无论邻里如何讥笑我拖累得哥哥“这般护妹,想来只得孤寡一世。”我也宁愿继xù

拖累下去,而不会选择离去。

一拳打在树上,任凭断枝散落,空习一身武艺,别说什么行侠仗义,到头来,竟是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住!

我这些年的辛苦,所为何来?

却听得悬崖下,低低的响动。

那个落在悬崖下,却拉着树枝,被刮得皮肉翻卷,一身是血的少年,便是慕云飞!——哥哥请的幕僚——师爷。

救他是绝对的事,只有他,这个与哥哥一同的遇难,最清楚事情的真相。

只是,他口中,我并没有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

在经lì

了最初把一身男装的我误认为哥哥的乌龙后,那人一脸疲惫的吐出八个字:一伙蒙面山贼劫道.

可这青阳县附近,却从没听过有什么占山为王的贼窝.

而要在这青阳县数百里地界,数十万人口中,寻一群并没有占山为王,四处游荡打劫的贼人,凭我一己之力,谈何容易!

等官府?

哥哥就是此任县令,已然遇害,要再等到朝庭再派人前来,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何况他人,又怎会如自己般,对此事如此用心。

这世间,有多少未破的案子,不了了之,多少冤魂,空自哀戚!

我又怎能忍受哥哥这样,无辜枉死!

那一刻,复仇的念头,疯狂的滋长。

我的力量不够,官府,总是山贼的死敌吧!

李代桃僵!

虽然很清楚冒认官员是死罪,可我根本顾不得了。

这样疯狂的念头,有如附骨的毒藤,一旦生长,便缠绕不已。

慕云飞先是断然反对,却扭不过我的绝然。

把哥哥的尸体葬在林间,我甚至不能,也不敢在碑上刻字。一同埋葬的,是自已那个莫妍的女儿家身份。

带着那些因细心包在油纸里,而未沾上血迹的凭证印鉴,和一包浸透哥哥血迹的一角衣衫。在慕云飞的指导帮zhù

下,顺利的完成了与上一任县令的交接。我,亦正式成为了青阳县令——莫颜!

接下来一通人事对接,纷扰忙乱,直到送我的如今知府大人,我的前任兼如今的顶上司——娄县令,不,现在该称娄知府了。我紧绷的神经,终得松懈。

本想立kè

着手调派人手,查这附近的山贼行迹。却不料,这短短不过十日,慕云飞竟然真的进入师爷角色,报来一大堆政务。

且不说我不是正牌县令,对这些事听着就头疼。

我此刻满腔的心思,都只在那一桩案子上,根本不想理会其他事。

我本在与时间赛跑,谁知dào

我这假冒的县令会在什么时候暴露?哪有空闲管其它事情。

关乎一县民生又怎么样?哥哥就在这上任途中死去,除了我又有谁为他落泪伤心。

亲人或余悲,他人歌已酣!

这个世间,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我已押上身家性命在作豪赌,哪还会管我身后,洪水滔天!

“查线索,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民如水,用之得当,对我们查案,更是事半功备。说,以我猜想,若今日之县令是莫兄,以他的为人胸怀,断不会袖手看黎民受苦的。”

慕云飞的声音缓慢而忧郁。

前面的话虽然在理,但真zhèng

打动我的,却是后面那句。

哥哥的为人,胸怀。

书信里,那些因年少致仕,对着未来的抱负、憧憬的文字、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做一个好官,护一方黎民!

那是,哥哥未完的心愿!

火急火燎复仇的心,慢慢平复!眸色,由茫然,变为坚定!

哥哥的志向未酬,那么,就由我来完成。哥,你若在天有灵,请护佐我!

“慕大哥,不怕你笑话,对于这些政务,我是一窍不通,到底该如何行事,还请指点一二!”

望着那个一脸缅怀之色的男子,我拱手为礼,承心请教!

我读书不多,见识有限。可身边,还有一个军师不是?

俯下身去,把那些散乱的卷轴一一归拢,因此,并没有看到,身后男子明显松了口气的举动,和复杂无比眸色。

“好说,大人还是叫我云飞好了,老是慕兄慕兄的,太过客套生份!慕某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大人!”

但,有这样的承诺,已是足矣!

第二章 真实的谎言

可供双车并行的青石路面凹凸不平,不知有多久未曾修葺过。前日那场大雨虽歇,却造成路面大大小小的水坑,行走其中,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既怕一脚陷入泥泞之中,又或偶尔经过的马车溅身泥水。

街头巷尾,三三两两的闲汉,无所事事,或倚或卧,或游荡在街中。

反倒是正经路过的匆匆行人,并不多见。连街道两旁偶有零星小贩走街叫卖声中都透着寂廖。酒楼外随风飘荡的大字布幔招牌,偶尔被微风捉弄,有气无力动上一动,又再次皱成一团。

这条据说青阳县中最繁华的街道,在我眼中,却透着萧条清冷。

“怎么会这样?”微皱了眉,我心中很是不解。“把县中治成这样,也能以政绩优异而升迁?”

我明明记得,这前任县令三年政绩考核皆是优异,所以才被上调升迁。

当我与那位县令交接完成离开时,还亲眼看到一群青阳百姓又是送“万民伞”,又是十里相送,还有几名老人上前行“脱靴之礼”,那场面,倒真比唱大戏还热闹!

按说想此人官声不差,可这县里,却怎么萧瑟到如此地步?

可再三比对眼前的实jì

情景,我不得不承认,这现实与猜想,实有差距的.

原来以那人必是难得的清官,结果……

犹记先前我明明需心向慕云飞请教政务时,他却转开了话题,温和的笑着提议什么眼见为实。

当时,我尚不知这人又是弄什么玄虚。

倒是此刻,亲见了县中情景,倒有些了解他的用意:

若非亲见,光看那让人眼花的热闹,又哪能知dào

个中三味。

“有钱能使鬼推磨,观一方史治,若是去看那什么“万民伞”,“脱靴之礼”的噱头,永也看不清真相。倒不如站在街头,观这一方平民之生活,其高下立现。真zhèng

的生活,纵能作伪一时,终难长久。

“市景人情加一起,才是为官一方的真实史治,至于那些笔墨文章,不过真实的谎言。”

指着萧条的街市,慕云飞倒真个一板一眼的当起了教书先生。

这话虽是金玉良言,可我心里总觉得怪异!

我本意是想要个出谋划策的军师来着,而不是想自找麻烦,招个传业受教老师。

回想这家伙上任以来种种作为,我不得不反思下,慕云飞似乎一直在说教来着。

而我,则很没骨气的一直被牵着鼻子跟着走。

真够可耻的!

当然是指那个搞不清主宾关系的家伙。似乎,好像,我才是正牌县令大人吧?

“哼哼!慕……咳……云飞,”想到此处,不由清清嗓子,我觉得很有必要,跟我身边这位师爷好好沟通一番。

从上任到现在,我们俩根本就是背道而驶的两驾马车,各行其事。

当然,我得承认:慕云飞胸中有沟壑,常人难望其项背。若换了他人,能得此良师,必当欣喜万分。

可我本是女儿身,只为追查兄长之死,顺便解决一下,本该兄长解决的一应民生即可,又没真打算真把这县令长长久久的当下去。

只等此间事了,我不拘找个山崖、河道,凭我的功夫,弄个失足落水的假像,便可回恢女儿身,得以解脱。你说我要学这些个唠叨子做什么?

“云飞!既然这几日你皆在城中转悠,想来对本城情况,应是了如指掌了吧!有什么良策,但说无妨,我必定洗耳恭听,任凭驱使!”

瞧,有我这么大度的上司吗?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挥到极至。只要用人得当,何需事事亲恭!

“莫颜!”原来徐徐前行的慕云飞,突然止步,声量猛然提高一倍不止。倒颇有些吓人。

“呃?在!”下意识的回答后,我略有些悲愤的现,我与他之间,似乎主宾之位颠倒,整个人似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心中小小唾弃一番自己很没有骨气的行径,然而面上已不由自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谁让这形式比人强!

“莫颜,请问一下,若你当初并未在林中救下我,如今又当如何行事?”

慕云飞再次降下了音量,可话中,隐隐的怒意,却让我听得一头雾水:

“可我不是遇上你了。”

这是万幸,似乎,也是不幸?

“若当日我也身亡了呢?”

紧紧追问一句,虽然慕云飞的音量低了下来,我似乎却隐隐听到了磨牙之声。

“可你不是……”还活着三个字,不知怎么莫名消声。

看着眼前已眼显面沉如墨的少年,原来对答如流,倍觉得理所当然的心,隐隐生出一丝不确定。

如果当初……林中没有遇到慕云飞,难道我就会放qì

女扮男装,替兄报仇了?

当然不!

哪怕手中半点线索也无,哪怕是不能借官府之力,我亦会穷其一生,追查真相,至死方休!

可明明现在并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但我,却为什么开始有了依赖?

慕云飞的话已然恢复了一惯的沉稳,可听在我耳中,却是句句如惊雷:

“昨夕把酒言欢,今朝天各一方,生死相隔,也是人生常态!没有人知dào

下一刻会生什么,若你只想事事倚靠于人,若那依靠的人,突然不在了,你又当如何自处?”

授人于鱼,不如授人于渔。

望着眼前明显陷入沉思的少女,慕云飞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茫,以淡淡的愧意:

“人生无常,谁也不知dào

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亲朋好友,不过暂时同行一段的路人,聚散无常,到最后,永远不会背叛的你,只有自己!”

这话,似警语,又似感悟,只可惜,被话中之意所震撼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讲话之人语气中的隐隐忧伤。

眼见他起高楼!

眼见他宴宾客!

眼见他歌舞酣!

……眼见他,楼塌了!

这人生,不过一场起伏不定的大戏,空惆怅!慕云飞的嘴角,一抹苦涩的意味泛滥开来。

几次张嘴,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其实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从没有人,把这些,如此形象的描述出来,所以词穷。

“好了!走吧!”

我这里还正回味斟酌着,不知如何措词。那一边,慕云飞似乎已收拾好激荡的心情。突兀的转开了话题。

“呃!走?”我虽是随口应道,却脑子一时半会还真没转过弯来。半晌才抬头:“去哪?”

“要听民声的最好去处就是茶楼饭馆。现在已转了大半天,你不觉饿吗?还是,你准bèi

回街门做饭?”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觉得饥肠辘辘。

至于回衙门的提议,那里的厨子厨娘,丫环仆役都是上任知县带了的,自然随着他的升职而离开。

而我,我就带了这个么师爷来上任,我这堂堂一县之令,会倒是会做饭,可就怕会吓坏旁观一干人等。

而这位比我更大牌的师爷。撇撇嘴,看着他衣袖飘然的样子,肯定也是所谓君子远庖厨的绝佳奉行,我还是不指望的好。

“那就去饭庄吧!”

掂掂怀中的银袋,我估摸着,一顿两顿还行,可要是多了,我这可怜的小荷包,只怕是支持不住的。

“你请客!”登鼻子上脸指的就是慕云飞这号人吧?

“好!”懒得计较这些个枝未细节,我满口应道,心里合计着,回衙门第一件事,就是招个厨子。

民以食为天!

第三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日正当午,正是酒楼上座时分,可或是因为县中萧条的缘故,连带酒店的生意,也不怎么红火,入目所及,廖廖几桌,屈指可数。

倒是店中小二,守着通往二楼的楼道,望着店内外,倒还略有些劲头。

这样的所在,还指望能听到什么了不起的民心八卦?

原本在我眼中,似戏中摇扇的诸葛复生的慕云飞,原来也有失误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着,这样的念头。让一直处于下风的我,心情略有好转的迹象。

“客官客官,你等等。今儿个二楼已被人包下。你要打尖,请就在楼下吧。这边请,这临窗,也能看街景的。”

耳边传来店小二的殷勤的招呼,我才现,光顾着想事,我已径自走到一楼楼梯处。

抬头向上望,二楼仍就冷清。倒不像被是被谁包下整个二楼的光景!

倒为知中县中哪家豪门,如此大手笔!

我一边思衬着,一面从善如流在店小二的引导下,在临窗的桌边坐定,自然也把店小二如释重负的神情收入眼底。

点了几个家常菜,估计够两人份了。

等菜的空闲,百般无聊,目光便不由落到那并没有喧嚣热闹起来的二楼上,一时好奇心起。

“小二,今日这楼上是城中哪家富豪宴客,竟要包下整个二楼。何况此刻日正当午,我怎么觉得那上面冷冷清清,不见什么客人?”

“你别说,我在这店中也有好几年了,大大小小的也算经见过不少世面,可如今楼上这位这位,我还真是从没见过!

也不是本地人,不知哪来的富家子弟。看起来刚二十出头,可人家那排场,那气派,嗨,那可真够大方的。

光随从就有十来个人,这刚一进店,打头领路的随从便随手扔了一绽银子,说是要包下整个二楼,因为他家主子进餐不喜人打扰。

点了一大堆主推菜,可坐那用餐的就那位公子哥一人。其它人,除了两个进了厨房监工,其它都如泥塑一般,把守在一旁。

这还不算,那家公子,竟连碗筷全不用我们店里,自带的。金杯玉盏银筷,从前只听人说过,如今我倒是长了见识。说句不恭敬的话,咱们楼上这位,想来应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这店小二倒是个健谈之人,扬扬洒洒这一大通话,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说得那叫个顺溜。

我听得也是暗自咋舌:包下酒楼二层,只为了一个人清静的进餐。还自带餐具,厨房有人监工,这般大手笔,不知是什么大人物,光临我们这小小青阳县城了。

“估计是不知哪个高官子弟外出游玩,你们啊,也别少见多怪。”

刹风景的声音来自我的身边,慕云飞这家伙,面色突然变得有几分怪异。而那话,我反正听着不怎么顺耳。下意识就想顶撞几句,以刹刹他的傲气。

“什么少见多怪?说得你好像也这般摆谱似的,别在那儿吃不葡萄说葡萄酸。”

“我……”慕云飞被我的话顶一不由足足愣了半晌,目色中闪过一黯然之色:

“我祖籍京城人士,京中多显贵,多少家贵族公子皆是如此,因是常见,所以习惯为常了。”

“原来这位公子来自帝都,难怪见多识广。”

店小二见得苗头不对,赶紧抢过话头,打着圆场。

毕竟,这个话题是他引起的!

把话题岔开,我们点的菜也陆续上桌。店小二悄悄擦汗,退下,忙活别的事了。

我心里,不知为何莫名的烦闷的。

因为身边这人。

前几日还好,特别今日,越和慕云飞相处,心里就觉得压抑得慌。

仔细想来:这人虽自称哥哥好友。可自认识以来,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是淡然处之,可又屡屡给人惊奇!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相比这下,跟这样一个近乎于完美的人在一起,那种自惭形秽的无力感,很轻易把自己本已剩余无己的自信心,打落尘埃,永无翻身。

唉,我到底在瞎想什么呢,明明慕云飞越能干,我的助力越大,可是心中那浓浓的挫败感受,又从何而来?

“莫颜!”被慕云飞的呼唤拉回不知神游到何方的思绪。回过神来,我才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拿着筷子,把面前的米饭蹂躏得不成样子。

“嗯,请!”

胡乱挟了箸菜,刨几口菜在嘴里。却是食之无味,形同嚼蜡!

摇摇脑袋,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胸中那点郁闷借这个动作给呼出体外。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钻牛角尖了。我犯不着自个为难自个不是。

店外一阵突来的喧哗,吸引了包括我在内的食客好奇的眼。

因为坐着面对窗口的位置,我在第一时间,把外面的情景看个清楚,听个明白。

先前在店内,对着我们笑脸相迎,点头哈腰的店小二,此刻双手叉腰,神气活现的似换了个人似的,正大声呵斥着:

“走开,走开,你也不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真他妈晦气!”

“这位大爷,您就行行好,我……”一个身披重孝的女子,在一旁苦苦哀求着,身后青青竹枝撑着的布条上书“卖身葬父”的字样。

听那女子的意思,不过请店小二容她在此处占地而已,因为能进酒店的客人,手里想来会有几个闲钱,或能帮衬她一二。

而店小二则嫌她带个死人,在离店不远处,看着就晦气,怕她影响生意。

这双方一拉二扯的,便成现在的情形。

这样的混乱的插曲,自然很快便吸引了那些原本三三两两散居街头的闲汉。

一如闻见腐肉的苍蝇,闲汉们一下子围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七七八八的附合着。

“这说这小二哥,你怎么没半点同情心,看着这小娘子哭得这般,你还动手动脚,想占人家便宜不成?”

“唉,我说,卖身葬父,既然有了卖身之心,既然有心,何不自己到怡红楼去,便也合适!……”

“我呸!”店小二一跳三丈高,暴跳如雷。

“我占她便宜,也不看看她长那鬼样,就是想进怡红楼,也没那冤大头肯肯出钱!”

这话,引得一帮闲汉哄堂大笑。纷纷附合:

“说的也是,长成这样,怡红楼怕也不肯出钱的,没的买去吓人的!难怪打着卖身的幌子到现在,也没一个人肯掏钱。”

“不对,不对,我看这小妮子身段倒还不错,女人嘛,关了灯,都还不是一样……”

这样的话,又引起一众围观,会意的哄笑。

“住口!”

怒气上冲,我气得面色白,也顾不得许多,啪一声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搁,我人已似一阵风般奔了出去,边跑边开骂:

“人家小姑娘死了父亲已经够惨,没钱葬父,被逼得要卖自身,落魄至此,你们没钱不帮衬也就算了,如此落井下石,往别人伤口撤盐,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冲到前面,这才看清那个麻衣素服的女子的模样。

她年纪也不大,也就十五六岁,那五官身段,虽未长开,倒也算个是美人坯子。可惜她左脸脸颊之上,有块巴掌大的胎记,自眼角覆盖了大半张脸,初一看,的确有些吓人的。

此刻她神情木然的跪在地上,对于这帮无赖的言语攻击似乎已没有半点反应。只沉默已对。却因我这一出声,才淡淡抬头,望了我一眼,又缓缓低下了头。

所谓哀默大于心死,想来,被人这般围观和调笑。那女子此刻是心如死灰。

这样一想,心中莫名便是一痛,痛过之后,便是怒,对于这帮无所事事的闲人的愤nù



哄笑的人群似乎没有料到这半路会杀出我这样一个程咬金,哄笑声似乎人硬生生掐断一般。静默半晌。

或是因为我眼生,那些闲汉吃不准我什么来路,倒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有不知哪个冒出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阁下好心?阁下说的倒是义正词严的,若是真个好心,何必只动两片嘴,却不肯出手相帮?”

轰的一声,我只觉脑门一热,被这句击得是气冲牛斗,双目圆周瞪:“谁说我不帮心的,我出来就是为了帮人。”

掂掂怀中那份量并不太重的银袋,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连银袋的封口也不解开,就准bèi

连包交到那女子手中。

身后,有谁轻扯我衣袖,回头一看,却是慕云飞,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不知怎的心头火起,今儿一天我都在被说教中我也认了。可此刻我在助人,怎么他也有话要说,如是一想,那口中的语气,便不由冲了:

“你也这般冷血袖手旁观这么多大男子欺负弱女子不曾?”

断然抽回衣袖,也不听他到底想说什么,把手中钱袋放到少女手中:

“给!把你父亲葬了吧,多余的,自己拿着过日子去。”

第四章 冲动的惩罚

少女捧着银袋,却呆呆的跪着,先前被闲汉们取笑,都不曾掉下的泪,在此刻夺眶而出。

在衣袖糊乱抹了两把泪,少女郑重的对着我,砰砰砰便是三个响头,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掷地有声。

“公子大恩大德,奴婢未齿难忘!请容奴婢先行安葬了父亲,立kè

到您府上,尽供驭使。”

“别别别,快起来!”我一下慌了神了。我本意只为了帮人,并没有打算买人来着。

手忙脚乱的扶起少女。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的眼,下意识的望向慕云飞。

可那人估计还在气我先前冲撞,把头转向一边,望天状,摆明了袖手看戏。

“那个,我是真想帮你,不是买人。”

没奈何,我只得自己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这位公子,莫非也嫌弃吟心不成?吟心很能干的,洗衣做饭,洒扫女红,样样皆会,绝不是废人一个。”

“哪有?不是嫌弃,嗯!那个,我……我……对了,我本非此地人士,……偶尔路过,家中不缺伺侯的人,如今出门在外,更没必要买个婢女。……我看,你还是先把你父亲葬了再说……等你葬了父亲,我们再讨论这事。我在这儿等你还不成?”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把那个千恩万谢,一根筋到底一定要报思的女子骗走。

众人眼见得没了热闹瞧,倒也如鸟兽散。

只有慕云飞沉着张死人脸,看也不看我,扭头进店。

我也无心理会了,回到店里,扬声叫来小二,计划赶在那姑娘回来之前,结帐走人。

“小二,买单。”

“客官,承惠二两三钱!”

店小二的声音,生硬的客套,不复先前热络,想来也是,我刚才那一通骂,也把他给骂进去了。

“好!二两三钱,慕兄,结帐!”我点头应道。

“似乎是你请客的!”某人语气淡淡的,却没半分掏银子的迹象。

“我的钱全给了那女子,好了好了,是我请客不人不假,你先借我总可以吧。”

果然,为什么和小人难养,得罪这小气鬼,竟在此刻跟我较上劲了。

“你倒是大方!”

这话是不错,不过,慕小气鬼能不能别把那冷笑挂在嘴边。

“我倒是第一次见人借钱请客,还这般理直的?”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搓搓手,我讨好的笑道。如今形式比人强啊,有钱的是大爷。

“是很可怜,可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你有多少银子,能帮多少人?”

本是好好一句话,硬被慕小气鬼说得是阴阳怪气。

“别人我不没见到吗?能帮一点是一点。”搓手,赔笑。

“你既然这么有钱有闲,又何必找我借钱?”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忍住磨牙的冲动。“

我连钱袋都交给那女子了,自己半文也没留。”

“嗯!真够大方的,……可不巧啊!”

“什么不巧?”有些不耐烦,所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我这姿态够低了!警告性的狠瞪了慕小气鬼一眼,凡事要适可而止。

“不巧,我早上出来时,也忘记带银袋。”慕云飞的表神语气都透着一股子无辜。

“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没蹦起来,急急道。

“我这一进店,可就说过,这顿你请客。”

慕云飞眼都不曾眨一下,表情很无辜,仍就悠悠的品着茶。

是有过这话不不假,可……

“可是,”冷汗,自额头冒出,我说话开始不利索了:“我刚才给银子时,你该阻止我的。”

“我本想阻止的,可是还没开口,就被指着鼻子大骂一通。想来既然莫兄如此热心,我又何必妄作小人。”

想想,当时,似乎,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帮人是一回事,我又不打算作舍己为人的圣母。其实先前他不出面,我估计也就掏点银子出来就好,结果他这样一揽局,反倒成了现在的局面。

可望着一脸事不关已的慕云飞,我敢肯定,他其实是因为不忿我刚才的冲撞,才故yì

这般为难我的。

说不定他怀中有银子的,就是故yì

不掏出来,摆明了成心要看我出丑来着。

虽然有着这样的念头,我又能怎么办?难不曾从他怀里硬抢过来吗?

或,我脸皮厚点,现在点跳窗而逃,以我的功夫,不需yào

跑多快,但跑赢一个书生,应该不难吧?

这样无耻的念头很诱惑人。我尽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把这般没义气的盘算给强行压下去。

眼前似乎已浮现出,明儿个大街上流传开的新出炉八卦:新任县令大人,在春风楼吃霸王餐。

这份人,可丢大了,想想就心寒,不行不行。

那个慕小气鬼那儿肯定没办法了,我努力挤一抹笑,转向那个同样冷笑望着我的店小二。

“小二,你们……你们这店,能赊帐吗?”

擦擦冷汗,我尽量笑得无辜。

“客官您说笑了,我们这店,不过小本生意!概不赊欠!再说,我就是想赊,可你您不过一外地人,路过而已,您这拍拍屁股走人,我上哪找人要钱去?”

“我……”

这才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先前我骂人挺痛快的。给银子也给的豪气!编谎也编得挺顺溜的。如今,这现实报,也来得快。

“客官,你怎么了?”

我敢保证,这店小二明明听到我与慕云飞先前的对话,才会如此不客气的用话挤兑我。

正所谓一分钱逼死英雄汉,古人承不欺我也!

可是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手足无措间,无意触及胸口,那坚硬的触感,终让我眼见前一亮,见得一线生机。

我是没钱,可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玉。

准确的说,那玉只是半块,另一半,原是在哥哥身上。

原说是祖上相传,到如今是我与哥哥,各执一半。只是,随着哥哥被山贼洗劫,那半块玉也不知所踪。

没想到如今,倒要靠它来应急。

“小二,此乃我祖传之物,现抵于此,待我取了银两,立kè

前来赎回。”

“客官,我们这是开的饭店,只收银两钱币。”

小二丢了个白眼给我,鼻孔朝天状,一副得理不饶人之势。

想来看前得罪他太之,此刻,他是打定主意要报复到底。

“再说,你也别以为这玉就能值钱,谁人不知咱们县里当铺称雁过拨翎。

再好的东西,一送到他哪儿,也会被他嫌成破铜烂铁,你这玉抵在此处,若不来赎,我估摸着,送当作抵也不够饭钱的。

反正今儿个,你要嘛拿钱结帐走人。要嘛,咱们见官去,这吃白食可是不行的。”

见官?我不就是官吗?若在此刻说破,会有什么后果?

嘴角泛出一抹苦笑,我这算苦中作乐吧。

“小二!”随着楼上蹬蹬脚步声,一个武孔有力的侍从模样男子,自上面下来。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这一转脸,一副笑颜便挂在脸上,这店小二看来深懂变脸绝技。

对着上面下来的财神爷,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我家主子说了,这两位的花销记我们帐上好了。”

“是是是!”虽然心犹不甘,但店小二只得满脸堆笑应承。

已被逼得满头大汗的我,终于长长的吁了口气。瞪了眼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在一旁仿佛事不观已作老僧入定状的慕云飞,我努力挤出一张笑脸,拱手为礼:“这位兄台,谢了。可否在此稍等片刻,我立kè

回去取银子。”

“那倒不必,少许银两不过身外之物。方才兄台救济他人,又何尝图过回报。这些许银两,倒无需挂怀。”

“等等……”我这里正还要客套几句,一个体态肥胖的男子却在自店外奔进来,这一进店,二话不说,一扬手,便把店小二左右开弓,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擦擦额头的汗,那人对着我点头哈腰道:

“县尊大人,您……您老光临小店,那是小店的福气,哪能让您老破费。我这店中活计缺少调教,有眼不食金镶玉,还望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

“你……你怎么……”

我脑子轰的一片空白,至于那个被打得眼冒金花的店小二捂着脸嘟嚷着什么掌柜的,你没认错吧,县尊大人么可能这么好脾气,几时听过县尊吃饭还会付帐之类的话,我根本无心理会。

“大人是贵人多忘事。”搓着手,那人一脸讨好的笑意。

“前几日送娄县令,不,……娄知府时,小人也在场。大人的英姿,小人自是看在眼中。对了,这位,应该就是跟大人一共上任的慕师爷吧……”

后面的话,我都听不大清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是被人认出来。

吃白食的新任县太爷,这回丢脸丢到家了。

冲动是魔鬼!

哥哥,我……我对不起您……您的名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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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的葡萄美酒在琥珀杯中散着清新的香气。

二楼雅间中,那位华服公子,悠然的望着楼下这一片混乱,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轻轻抬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怎么样,这个莫颜,有趣吧?”

“那是,这可是主子您从如山的落地卷中特特破格提拨的人。”

身边随侍之人,一面手脚麻利的把酒继上,一面回道:”主子,您看要不要……见见……?”

摇摇头,年轻的公子收回目光,盯着手中之杯,似乎对手中酒杯的兴趣,更大过下面的混乱。

“那倒不必!只是,他身边的那人,我没记错的话,是慕云飞吧?刚才那掌柜说什么来着,慕师爷?”

“哎呀,主子好眼力,好记怀!

奴才刚才只觉眼熟。经主子这么一提,奴才也认出来了,可不是就是他。

真想不到,十年前誉满帝都,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狂傲不羁的慕大公子,如今,竟也放下身段,甘心为人幕僚!”

“果然……有趣!”

抬手一口饮尽杯中酒,一句意味不明的评断,随着呼吸间散出的酒气,飘散在空气中。

第五章 如此政绩

水波潋滟,婉延的江水,如温顺的迁迁徙的小兽,缓缓前行。一排长长的河堤,沿着河流走向,整齐的耸立在那儿。放眼远眺,遥远的地平线上,群山连绵,似乎上接青天。山顶之间隐隐有光泽闪烁!那是堆积了一冬的冰雪,被阳光映射得五彩缤纷。

“窗含西陵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说的便是本县上游的巴陵郡。只可惜,在文人墨客眼中可吟可赏的西陵雪景,到了春初回温冰开雪融时,自山间奔腾而下,挟着大量山石泥土,便成了令下游百姓谈之色变的桃花汛。”

指着遥远的地平线相接处那连绵群山,慕云飞侃侃而谈。看来是这短短十日光景,慕云飞已把县里情况摸了个透。

尽量不出回想先前饭馆的丢脸行径。硬把自己的玉押到柜上,拒绝别人代付的我,原打算马上回衙门取银子,却被慕云飞硬拉到此处。

说什么时间紧迫,没空浪费。

“其实,那前任知县,也不算太渎职吧。”沿着防洪的堤岸一路行来,边走边看,我尝试着表着自己的有所不同的见解。

就目之所见,至少脚下所踏的这段东岸的河堤,看起来修筑的也十分结实。

当然,与之相对的,河西的河堤,便似一个衣衫破烂的乞儿。“是因为缺钱的原因吗?所以只修了半边河堤?”

想回起沿路所见,河东大片的田地,皆披绿衣,皆焕着勃勃生机。而远眺河西,或因土壤贫瘠的缘故。放眼望去,处处可见袒露着石块的土地,点缀着稀蔬的绿意。

下细思来,纵然我为县令,在经费吃紧,不能两全之下,也只能这般,舍卒保车。除了河东这良田千亩,这河东以内,毕竟还是青阳县城之所在。

“若当真是如此,倒也不算坏事。”

慕云飞的声间低是缓缓的,却隐隐透着压制不住的嘲意:“可我早查清楚了,就是这河东的河堤修筑之事,上任知县,亦没有拨过一分银子。”

“啊?”满眼不可思议,不拨一文银子,难不成这河堤,还是天然生成不是?怎么想,都觉不可能。

“河东的田地肥沃是不假。可你知dào

吗,就在五六年之前,这里的土地,仍是各有其主。到了近两年,却已几乎掌握到了本地为数不多几家富商手中。

“你的意思,这些土地所有权的被易主,有问题?”我不由皱眉,“可这样,对上任知县,又有什么好处,而且,这跟修河堤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问题,我没有证据便不能断言。可如今脚下这被你赞为修筑用心的河堤,便是那些河东的地主们,出资修建的!自然,也成了咱们上任县令大人的政绩工程。

至于河西那边,多为贫民所居,并非富家之属地,那些富商,自也不肯做无用功。

才会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河东河西,天渊之别。”

一抹不容错认的嘲意浮出嘴角,慕云飞的眼眸之中,沉淀着大量的阴霾之色:“我查了往年上任县令呈上的行文存稿。

其中关于这河堤那道上疏存档记着‘政通人和,百姓安乐,心生感恩,自出人出力,修堤防洪。’

这样一来,本来县中修筑河堤不过寻常政务,却因这样一出,成了民心所向的政绩。”

“不是吧?”下意识的咽咽口水,我只觉不可思议。

“这样明显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难道上面那些官员就这样轻信了。”

“所谓政绩,本不过就是一篇写得花团蔟的官面文章,单凭手中一只笔,文过饰非!咱们这前任的县令,为官之道想来很精的。

这河堤不过其中一件。就连县街官学年久失修,上面拨下的银两,却被他挪作他用。说是用于修葺孔庙,以尊圣人为名,数百的学子,谁又敢指责他半句,一顶不尊先贤,妄为读生人的帽子,那些寒窗十年的书生们,怕是没人担待得起。

而尊先贤、教化百姓,便又是政绩一桩。至于那些银两多少用于修庙,多少进了自家口袋,这只怕也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才知。

甚至去岁大旱,本该上报,申请减免的赋税,也因上任怕上报灾情会影响其政绩考评。便一面硬生生隐下不报,一面又对早已苦不堪言的百姓模征暴敛,以求补上缺口。

饶是如此,仍有大笔税银,未曾收集,他便按官场惯例,扔给接手的。

反正所谓官场,人情交际,不过官官相护,他又是你顶头上司,想来认定大人无论无前程着想,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哑巴亏,你必得吃下。”

“混帐狗官!”我越听越是火大,越想越不心甘,“我若把这些上报呢?”

什么狗屁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县令都是假的,还图什么升迁不曾,这狗屁娄知府,千算万算,怕是没有算到这一条吧。

“你纵是把这些事报上去又能如何?仓促之间,河堤、修庙之事,虽是心知肚明,却也无真实证据。而桃花汛,就在眼下。”

慕云飞就的目光落在江水之上,三言两语,却轻松的把皮球推给了我。

“难道就要放过那狗官?”心中很不平,可是,桃花汛一来,洪水无情,那关乎的,却是无数人命。

“您是县令,您决定。”这样突来的一顶高帽,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不想放过那狗官,……可是……可是,桃花汛,似乎更紧迫一些。至于乡试和赋税,似乎都可以等一下。

“我……我看,还是只能先处理这河堤之事了。不是不处理那狗官,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或,你有两全之法吗?”

心中犹自不平。

一边是逍遥的贪官,一边是危险的百姓,这世间又哪有两全之法,又惩贪官,又救百姓!“很好,所谓事有轻重,这便是为官的第一课,取舍!

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官一方,经手之事千头万绪,不懂取舍之道,不分轻重缓急,会落得鸡飞蛋打,两头成空。”

“啊?”这样也是教人?

好吧,此刻不是拘泥于形式时。“可是,后面该怎么做?”

我仍是一头雾水中。

“上报去年灾情,并请朝庭拨款的折子我已拟好,你只需看看后加盖大印即可出!不过那只是远水,解不了眼下的燃眉之急。所以……”

慕云飞终于收回观赏河景的目光,回头,自袖中掏出一张名帖,递到我面前:“这便是大人您要学习的第二课,妥协!”

第六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几日后

我几乎是沉着一张脸回到县衙。

“大人您回来了,先喝口茶润润喉,洗把脸。”

怯怯的女声,因为我面上显而易见的怒火,带上几分担心。

一杯温度合适的茶水已送到眼前。

“谢谢你,吟心!让我自己来就好!”

连忙接过茶水,我仍有些不习惯被人这般伺侯!

“大人太客气了!”那个半面有疤的少女,淡淡的笑道。

没错,这个少女便是呤心。

几日前,逛完河堤回到县衙住处的我们,才回衙门,便看到那个在紧闭大门前,因衣衫单薄而被仍带寒意的风吹得瑟瑟抖的少女。

因为我在那店中意wài

的被人认出真实身份。这个葬了父亲的少女依约回到店中的女孩,轻易的打听到我的住所。

倔强的女孩,用我所赠送的,葬完父亲后还剩下的银两,赎回我的玉佩,便来到县衙门外等候着,待到我们回转,她已**风中快大半日了。

尽管我再三表示,给钱只为义助,不是买人。

可她却坚持着我既然出钱,便是买下她的说法,在我甚至佯装怒时,少女也只流泪说,自己如今已无处可去。

相形之下,我的恶形恶状,倒成了欺负良民的恶霸。

“让她留下吧!也免得你再去召厨娘。”

最后,还是原来抱臂于胸,坐壁上观的慕云飞一言定音,顺便赚得换来吟心感激不已。

原只打算让她在做做饭就好,可这丫头却出乎意料的勤快。

厨娘,丫头,洒扫,我们住处的一应杂务几乎被她一手包了,而且,做得很不错。

如果不是我再三坚持称自己房间和衣物不愿外人碰。我的房间,想来也早被她划归于责任范围。

这也是我不愿找外人的原因:衣物可以换,外形可以装,可身为女儿家,总有一些与男子不一样的私事,多用这一不知情的外人贴身伺侯,便多一分暴露我女儿家身份的危险。

虽说是我帮了她一把,可这世道人心,我却不敢拿这一点举手之劳的恩泽去赌上一把。

“吟心,慕师爷呢?”

半盏茶下肚,却没见到慕云飞出来,我随口问道。

“慕师爷接了张帖子,便出去了。”

出去?这几日他几乎都在衙门里,翻看以前卷宗。

而且他与我皆是初来此地,根本是举目无亲,谁会巴巴给他送什么贴子邀请他?

“什么帖子?”这下,我倒有点好奇了。

“不知dào

,慕师爷留了话,说是要晚上才回来,不用给他留饭。想来,应是谁请他用餐吧?”

“嗯!”可有可无的应了声。

“大人?”仍是怯怯的声音,吟心似乎欲速言又止。

“嗯?什么事?”

“你的事情很不顺,是吧?”

望着吟心担心的眉眼,今日的遭遇,不自觉浮现在我脑海中。

“真不巧,我家老爷不在府中。”

那个貌似恭谦的奴仆口着说着抱歉,眼神中却没带出半点歉意存zài



我脑海里第一时间便浮现三个字——闭门羹!

明明怒极,却生出想笑的冲动来。

如今,竟是连见也不见了吗?

虽然慕云飞提前打了预防针,让我此刻忍一时之意气,以免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面对这样的情景,再回想这几日的情景,几日来心中聚集的怒气,便蹭蹭往上冒。

那是在河堤上,慕云飞说虽然如今县中有三大难关,但事有轻重,最急的,便是这水之无情,半点不能拖延。

修堤之事,迫不容缓,人手其实也并也不缺。让那些欠税的人家以工代税,想来,不算难事,可那土方石材,及这数千人修堤的一应供养,却还是有不小的银两缺口。

如今县中财务吃紧,也也只向县中各家富商商议募捐。

所以,这几日,我拿着拜贴,拜访本城乡绅富商,名议上是新官上任,走访乡邻,实jì

上,说句不中听的,便是上门要钱的。

开始我送上名贴,都会得到府中主人倒靴相迎,口称不胜惶恐。

一套久仰之类的客套,一些大人年少天纵,已然为官,想来前途无量的客套恭维后,本是宾主尽欢的场面,永远会在我提及河堤修建之时,开始冷场。

好面子一点的会说什么“这修堤本是义举,关乎一县民生,我等小民本当全力相助。只可惜,小人如今手中吃紧,实在是有心无力,拿不出银两来,徒叹奈何!”

然后便左顾言他,再不接我的话题。

若是遇上态度横一点的,便干脆的变脸:“修堤本是县中公务,我等守法纳税,已尽足义务,如今此事,爱莫能助,何况,大人若是自己手里吃紧,我等倒可接济一二,可这修堤之事,大人还是找朝庭拨款的好!咱们小门小户,可负担不起。”

说完便是端茶送客。

到了今日,竟然开始拖词避而不见了。

很好,很好!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这几日处处赔笑,处处吃鳖!都说忍字头上有把刀,这刀放在头上,纵不落下,久了,也会伤人。

手紧握成拳,掌心的刺痛,激起我长久被强行压制的本性,牵动嘴角,扯出一抹笑。

“如此不巧,那本县就此告辞,告sù

你家主人,可以回府了,本县,绝不再来打挠。”

想来我那时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去。至于那奴仆因我的话,而略有些惶恐的神色,我已无心理会了。

绝然转身。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老虎不威,便真被当成猫。

长长的吐了口气,似乎想借以把这几日的闷气全部吐出胸膛。

“大人?”吟心带着担忧的声音,拉回我游离的思绪。

只是,这些事,告sù

她,又能怎么,与事无补。食指按着似乎青筋暴跳的太阳穴,我吩咐道:

“没什么,吟心,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一会,等师爷回来,你来叫我。”

看来也只有再跟慕云飞合计一下,还有其它办法没有,反正,在我看来,要乡绅出银这条路,肯定不行了。

看人家当官,都是威风八面的,怎么换了我,却是处处受制于人,真够窝囊。

没曾想到,这一等,直到暮色四合,月上树梢,更楼打罢一更鼓,才听到前院有了人声响动。

好家伙,平日不出去就算了,这出去一次,竟然这么晚才回来。

我迎了出去,还未走到他面前,一股熏人的酒气,迎面扑来。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才会有这样浓的酒味。酒气之中,似乎还挟杂着浓烈的脂粉气息。

酒气加女子的脂粉气,我下意识便联想到,花天酒地这个词。

“慕云飞!”下意识以手掩鼻,我心中怒气便怎么也压制不住,大吼出声。

我在外面受累受气,这家伙,却跑去倚红偎翠,饮酒取乐,亏我还以为他去办什么正经事了。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挟着一身酒气,慕云飞的眉宇间,却有着一股子化不开的郁闷。也不理会我的质问,自顾越过我前行,到了他所住的房间,哐当一声,关上房门。

又一个闭门羹?

我与吟心面面相觑。

“慕云飞,你给我出来!”怒气上涌,我抬手便欲敲门。

“大人,我看师爷喝得不少,你就算想找他商量什么事,他也头脑不清的,还是算了吧!”

想想吟心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醉死他活该,吟心,你也休息去。”

“我看我还是先去烧点水吧,听说喝多的人,半夜都会口渴难耐。”

“理他去死!”我的怒吼声,在夜色中分外响亮。

第七章 峰回路转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心里似有只猫抓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烧饼,几乎折腾到快天明才晕晕沉沉入眠。

结果真个起床时,日上三竿且不提,单看在洗脸水中那挂着一对熊猫眼的倒影,便让我一天的心情变得更差。

出得外屋,吟心麻利的把不知回笼了几遍的早餐送上,我吃的也是心不在焉。

至于昨夜那个醉鬼,据吟心说,却是大清早便起来了,还留下话,交代了等我起来,自去衙门寻他。

草草用过早餐,赶到衙门,刚一进书房门,抬着便看到那个悠然自得的身影,一如往日,一身神清气爽,神采飞扬,坐那儿看着卷宗,哪有昨夜的狼狈样。

早习以为常的画面落在眼中,不知怎么,今日偏让我觉得刺眼。

“让我在外面奔走受气,你倒在此自在逍遥。”

有这种道理吗?我这堂堂县令大人在外奔波受气,身为师爷,却端坐街门里悠闲不说,还有空去寻花问柳,喝酒逍遥。

自卷宗中抬头,少年的眉宇间那一惯的沉稳之色,让我本自火气大盛的心,不知怎的,有了消退的迹象。

“大人今日心情不大好?”嘴着嚼着笑,眉目温润的少年,静静抬头,问道。

“废话,好得了才怪!那修堤的银子到现在还没着落,那些个乡绅富豪,就没一人肯出手相助的。”

说到这事,我便头疼不已,连带本来打算兴师问罪的心情都没了,毕竟正事要紧。

“这桃花汛可是日渐逼近了,还有其它办法吗?”

“给!盖上大印吧。”慕云飞根本不接我的话,自顾递过一张告示。

“什么?”虽然很早就悲哀的现,我与慕云飞似乎一下于鸡对鸭讲状态——也许是我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吧。

可这般没头没脑的扔一张告示便让我盖印,也太不尊敬我这县太爷了吧——虽然是假冒的。

接过告示,以役代税四个大字跃入眼帘。

“又没有银子可用,光招集人手有什么用?”

我一头雾水,抱怨道。

“银子不是问题,如今已有了着落。”

慕云飞的语气没淡定,很平和,平和的似乎在跟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

“啊?”

我却被这个消息炸懵了,不由怀疑是不是我昨日没睡好,出现的幻听?

这家伙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么轻易的,那个一直让我头疼不已的问题,便已经烟消云散。

我这几日的番奔波忙碌算什么?跳梁小丑?

“你上哪弄够这么一大笔钱?”

这笔数说大虽不算太大,可也不是什么小数目。难不曾这家伙出门挖到金矿了?

“大人招集人手,开工就好,桃花汛可不等人的。”

慕云飞口中虽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偏清晰看见他眼眸之中,那股忧郁之色,比昨夜更浓。

刚刚冒出那一点的欢呼雀跃之心,不由一沉,先本取印的手半路停住。

“等等!你先告sù

我,这笔银子到底从哪弄来的?”

明知水汛无形,无迹可查,实在不该在这些枝未小节上浪费时间的。

而一直以来,我亦听凭慕云飞出谋划策!可此刻心中那股下意识的不安,却又是从何而来?毕竟,这银子的来路,太过蹊跷。

慕云飞神情一愣,却垂下眼帘,避开我探寻的目光。口气越淡然:

“大人何必多问!我既寻来这银两,之后的事,我自会一力担当。”

这样的言语,越让我心慌。

一切的变数似乎就是昨日:那张神mì

的请贴,那些似乎仍挥之不去的脂粉酒气,还有今日,那些突然出现的来咱不明的银子,桩桩件件,在心中萦绕。那股不祥的预感,似乎更盛,一定有什么事,在昨夜生,而我,却成了被蒙在鼓里的不知情。

“慕云飞!你到底想做了什么,或,已经做了什么?”

心中一紧,我的话中,已带上质问的意味。

“一定要知dào

吗?有些事知dào

真相,未必就好。”

那个垂下眼帘的温润少年,话语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真相就是真相,哪怕结果再坏,我也要知dào

。”

如果不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当初我就会选择报官,而不是自己冒着杀身之祸,坚持寻找杀害自己哥哥的凶手。

慕云飞额头皱着川字,闭眼,好半晌,再睁开时,眼中,透出一抹绝然:

“我可以告sù

你真相,但你要先答yīng

我,无论此事如何展,你都必须声称,自己根本不知dào

此事,否则,一切免谈。”

知dào

却要装作不知dào

。这样很荒唐的要求,可,看着慕云飞无比坚持的眼眸,我的心,沉重无比。

“你……你说……”

“你先答yīng

我。”慕云飞很是坚持。

嘴角泌出一点腥气,我才现,因为太过紧张,自己不自觉间,已咬破了下唇,丝丝的血腥,浸入嘴中。

头,重逾千均,半晌,终是轻轻一点,代表允诺!

“这些银子,其实就是城中富商所出。”

第八章 忍无可忍

其实,那个答案,若换作他人听到,也未必会觉得有什么怪异。

只是,听到这个答案的人,是我。

是那个经lì

几日徒劳无功,甚至吃了闭门羹的我!这样的答案,听在耳中,倍觉不可思议。

“你是说,昨晚宴请你的,是城中那些曾被我拜访,却坚持一毛不拨的富商们?”

这不是太荒唐了吗?就算要说谎,也该编个好点的借口不是?可看着慕云飞镇定的模样,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荒唐的答案,或……是真的吧?

这些乡绅富商们,一面对我这个登门的县令,软硬不吃,一毛不拨,甚至拒之门外,一面又送贴给我的司爷,把酒言欢,表示愿意出钱。

这样的做法,简直自相矛盾。

纵然知dào

慕云飞胸怀大志,不是常人.但,要一夜之间,便要劝得那些无良的富人良心突,怎么看,都更像笑话一则。

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本城乡绅富商突然集体良心现,愿意捐款修堤,这也算是功德无理的大善事一桩,犯不着如此讳莫如深,遮遮掩掩,甚至于,慕云飞要我假装不知此事,才肯说出真相。

这里面,绝对有什么我为知dào

的猫腻。

无数种猜想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轮换,盯着眼有这个仍自半垂眼帘的男子,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上心头,连我自己已不禁色变:

“你……你答yīng

他们什么条件?”

当年,前任知府不花一文,以城东的土地主权为交yì

,便换来县中豪门鼎力相助,如今,慕云飞,莫不是想如法炮制不曾?

若是如此,那河西的百姓,还有活路不曾?

没有土地,但只能租大户之地,受尽盘剥之苦,还未必能得三餐温饱。

“我答yīng

什么都不重yào

。”嘴角泛着一抹笑,眸色中充满讽刺的意味,慕云飞缓缓言道:“只要你没有亲口应承过什么就好。

我让你这几日上门,不过是给那些富商一个信息罢了。

他们也清楚,不能与你这位官尊大人当面提什么条件,所以,我这位作为中间人的师爷,就成了他们的传话人。

不过,这事真要论起来。到时候也不过是我这个小小师爷也不过是我打着你的名号,自作主张行事,你只要不知情,一切许诺,便是空头银票。”

嘴角仍泛着笑,那个温润的男子,神色间,却带着绝然。

听着这样的解释,我心中,豁然开朗。

慕云飞打的主意,倒不是向上任一般如法炮制,而是与之虚与委蛇。一切由他这个师爷,打着县令的名号出面,到了事后,我是可以推脱干净,最多是个失察之责,可他呢?

官商勾结,欺上瞒下,种种罪行,由他一力承担,这之会,他的下场?

这个主意很好,很绝。

“绝对不行,我决不允许!”

想也不不用想,也顾不得失言而肥的古训,我拍案而起,断然反对。

“这是最好的办法,牺牲一人,便可救河西百姓,大人忘记了,我教您的第一课——取舍!”

取舍?

原来当初在河堤上的对话时,在他心中,想来已计划到了今日。

“何况,这也是我最坏的打算,所谓民不与官争,你在此地为官一天,他们也未必肯跟你我,闹个鱼死网破。”

这话虽然在理,但我,仍是摇头。所谓取舍,所谓忍让与妥协,也有底线。

慕云飞的法子虽然能解了眼下的危机。

可我若真如此做了,这一辈子,我的良心,都不会放过自己。

断然摇头,盯着眼前的男子,我认真道:

“慕云飞,我告sù

你。我是没你读书多,也不会像你这样说上大串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可这件事,我绝不会答yīng

。”

嘴角泛出一丝笑,略苦,慕云飞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除此之外,你还有其它办法吗?难不曾,你要硬抢不成。”

“就是去抢又怎么样?”我怒气冲冲的顶了回来:“真要把我逼急了,我就真的去打劫。别忘了,我会武功的。”

这话本是脱口而出,我却不由眼前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线生机:

“对啊!既然文说行不通,我可以动武的,这些乡绅富商,个个肥头大耳,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想来最是惜命,不然也不会出钱修河东之堤,我就蒙了面劫富济贫去。看他们要钱还是要命。”

“胡闹。”对于这个建议,慕云飞根本是嗤之以鼻!

“你的办法也是胡闹,反正都准bèi

无赖一回,为什么不胡闹到底?”我却振振有词,顶撞道。

“无赖?劫富济贫?”

已做好被喝斥的心里准bèi

,却没料到,慕云飞突然饶有兴致的咀嚼着这两个词,一副若有所思状。

“喂?你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我,小心试探的问。

却看到眼前男子,似乎想通了什么,眼中忧郁一扫一光,带着一股疯狂之色。今天第一次,与我目光对视:

“莫妍,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这话题,怎么又跳到赌博上去了。我的脑子一时当机,根本转不过弯来。

“赌一赌,劫富济贫的可行性?”

咦,不骂我胡闹了?不过算了,只要他不把自己当铒给抛出去就好,连连点头道:“咱们合计一下,从哪家下手比较好,是前日我去过的张员外家,还是大前天逛过的张大官人庄上……我要不要先去踩点……”

说到为官,我不行,可说到这江湖勾当,我却是轻车熟路。

而且,在这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谈劫富济贫的勾当,让我不由兴奋起来。

摇摇头,慕云飞神mì

的笑笑:“劫富济贫,也得有技术含量。一家一户的去,多没品。咱们要赌,就赌大的。”

“怎么办?”

“来,咱们慢慢合计,怎样劫富济贫去……”

第九章 等待

一壶香茗,袅袅轻烟,淡淡幽香在房间散开。

此间品茶本该是一间极雅致的一桩事,可惜我本非那种世家出身,此刻也没有那种闲情,接过递上来的小巧的茶盏,扬头,一饮而尽,换来耳边叹息连连。

“可惜了这上好的明前龙井,被你牛饮!”

慕云飞微皱了眉,一身合体的儒服,更衬出其气质出尘,异于常人。

“茶之一道,最有讲究,观色,闻香,品味!像你这般一饮而尽,算得上暴殓天物。”

若换了平日,我也得赞一句,谁家翩翩美少年。

可惜此时,我却没有这份闲心。

虽然人在二楼茶室,我的目光,却频频扫视着楼下街头,依旧零落的车马人声来来去去,就是没有我盼望的人影。

对了他明显的调侃,我回的漫不经心。

“好了好了,你大少爷有心,各个慢慢品去,我就俗人一个。也没想培养这些个闲情的心。对了,云飞,你说,……我们的计划,能行得通吗?”

虽然在商议定下此计时,我自己亦信心十足,可真个开始实施时,心中却止不住的开始患得患失,信心不足起来。

半晌没有听到回话,回眸,看到慕云飞正小心的把炉中沸水倾入紫砂壶中,倒茶,拈起品香杯在鼻下一晃,深深闻上一息,眼眸半睁半闭,再轻轻抿上一口,回味半天,在我耐心即将用尽之时,才悠然开口:

“钓鱼!怎能心急?何况,我们现在布网,务求一网成擒。”

“可是已经过了半晌了,为什么,那些人,还有没动静!会不会……”

所以,面对未知,等待应是最磨人的。本来十足的信心,到了此刻,却已消去三分。

“我早说过,这是在赌,若有十足把握,又怎么会叫赌?

这戏还没开场,何苦自堕三分胆气,反正如今我们已拍桌下注,只看他们敢不敢跟我们一赌罢了。”

言下之意,这位其实也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主意。

只不过,人家的心里素质好过我,所以显得这般气定神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也想学着慕云飞的样子,把精力集中到这烦琐的所谓茶道之上,可惜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我终于确定,自己本不是那块世外高人,神机妙算的料,也不不费心去装这些了。

小小茶室中,气氛有些怪异。

本来烹茶品茗的那一点雅致气氛,全让坐立不安的我给挠得点滴不剩。

等待应是世上最难熬的差事吧!望着案上沙漏以惯有的速度流泻而下,我却不知该盼他快点流逝,还是想让人暂时停止,矛盾不已。

蹄达的马蹄突然响起,在清冷的街头上分外响亮。

本自坐立不安的我,安前一亮,耳边却听得哐当的响动。

回头,原来一直气定神闲坐那品茗的慕云飞,眸色一亮,其反应比我还快,一个箭步冲到窗口,向楼下张望。

苍促起身之间,衣袖飞扬,打翻了面前的杯盏,那浓香四溢的茶水流了一桌也不得了。

“来了?”

我不由一愣,随即失笑,好家伙,先前还装得云淡风轻,原来也就是面上撑得住,心里指不定比我还着急的。

马蹄声来去匆匆,很快消失在街尽头。

“过路的。”慕云飞的语气中,也掩不住失落。

原来误会一场空欢喜,原来应万分失望的我,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份笑意。

“原来你的气定神亲也就装装样子,看来某人也就嘴上说说,心里,指不定急成什么样?”

“我急什么?我不过拿你的官声前途下注!又不损我半分,该着急的是你才是。”

不甘被人调侃的慕某人,面上浮上一抹可疑的红色,嘴上却不肯示弱半分。

“我又不是正牌,那什么唠叨子官声前程,于我不过浮云!有什么可急的!”

我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这也是实话,若不是为了追查兄长之死,我才不稀罕当这麻烦的官。

“你真不怕?……”

“怕!”不等他的说完,我便半路截住。

我怎么不怕,以一己之力复仇,希望太渺茫!

可现在不把这水患之事先行处理,等待水淹此地,我这小小七品县令的前程,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与其这般,倒不如押上这所谓前程,搏上一回。“我信你。”

这样的回答,倒不是拍马屁,犹记那日,这个被我自崖下断枝上救上,混身是血的男子,明明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这样的经lì

,若换了个人,怕不早惊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可他不过气息很若,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倦意,神色,却沉稳依旧。

“这么信我,不怕我反手把你出卖。”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慕云飞眼中却有一道复杂的光,一闪即逝。

“你会吗?”

明知他在调笑,我的心绪却不知为何,变得惆怅!呆了半晌,不答反问。

“会”字已在唇边,可看着那张全然信任的面孔,那本是玩笑的回答,在唇边似被什么堵住,出不了声。

眼前的女子,无论喜怒,皆浮于面上,不曾有半点伪,平心而论,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于尔虞我诈的官场!可是……

蹬蹬蹬,一陈急促的登楼脚步。

“县尊大人!慕师爷!大事,……大事不好了!河堤……河堤上出事了!”

来人正是县衙中的衙役。他在喘息未定间,说出的这句话,搅挠了一室暧昧不定。

咳嗽一声,清清嗓音,握拳于掌心,借那一点刺痛,压制自己的欣喜。我用尽全身力qì

,才制止自己激荡的心绪。

“出了什么事?”

“本城的乡绅富豪,各自带了家中家丁,拦住了修堤的人马,双方对峙着,怕是,要闹事。”

来人带这样明明是个坏消息。我与慕云飞同时拍案而起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欣喜。

终于来了!

第十章 失控

初春的风略带几分寒意,迎面而来。再次立身在河堤上,面对壁垒分明,剑拨驽张的两派人马,虽然这样的局势在我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我一手布局的结果。可真个面对时,我仍有几分紧张。

“县令大人到!”

随着衙役的高声通报,那两队对峙的人马的注意力,立kè

被吸引过来。黑压压的人头,各色或期盼,或愤nù

的目光,带来极大的无形压力。

“大人来了。”

“大人,为小民作主啊!”

“县大老爷……小民……”

七嘴八舌的,各种噪音迎面而来,要不是早对此地情景心知肚明,我根本听不清对面嚷嚷些什么。

然而,演戏也得演全套。

面对眼前的一片混乱,在心中再一次复习先前的排练,沉下脸,眉头皱成川字,缓缓上前,抬手,在虚空中缓缓下压。

心里也庆幸着慕云飞的点子的确有效,那喧哗的噪音,随着我的动作,一点点低了下去。

负手于后,我跺着方步,半闭半睁的目光一一扫过着眼前各色面孔,终定格于其中一人身上,嘴角泛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不是方掌柜吗?前儿个本县登门拜访时,听说你外出了,倒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

挤出一抹笑,那位方掌柜的结结巴巴的回道。

“劳大人挂念,当日真不巧,劳大人白走一趟!小人正准bèi

寻个日子上门回访的……”

“回访倒是用不着,本县想问的是,方掌柜此刻在此地,做什么?”

嘴角那弯弧度一敛,原本谈笑的语气,变得低沉缓慢,带着迫人的寒意。

“大人明鉴!小的听闻此地有不法之徒聚集,欲擅自挖堤毁坝,特地带上人手前来阻止。”

此刻本是初春,那个肥胖的掌柜,额头,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大人,我们……”

单手一抬,止住另一边欲分辩的人群,目光扫过与之对立的另一群人,心中,大定。

“喔,特意前来阻止他们挖堤毁坝,真是热心。

那是谁在此挖堤毁坝?是王秀才家、张举人,还或李员外……”

“不不不,我们几家,都是来阻止的,挖堤毁坝的,是那些亡命之徒。”

指着那一票神色惶恐不安、衣衫缕屡、面有饥色的人群,那个肥头大耳的方掌柜,很有气势的说道。

“来得巧啊!可比我下贴子请还齐全,本城乡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为公了?”

阴着一张脸,我的语气,满是嘲讽的意味。

“可惜,各位有些热心过头了吧!那些,明明是本县征集的以工代税,服役修堤防洪的人员!倒是你们这不请自来,执械聚众,莫不是想阻本县公务不曾?”

眼光一一扫过那些不请自来,所谓护堤的富商。心中不屑之致。

果然,还是云飞说得对,这伙人,动之以义不如胁之以利。比如此刻,一听说有人在河东堤上大兴土木,也不需yào

再三相请,便带着护院主动前来了。

毕竟,若这河东堤坝被毁,春汛来时,这些富商的损失,绝对多过河西。

“大人说笑,这些人,明明是在挖这河东的堤坝,哪有修什么堤?”

面色变得有些惨白,那个掌柜嘴上仍自硬撑。

“这就是本县的意思:如今春汛在即,而经费短缺,本县也只得出这折东补西的无奈之举。在本县看来,这东面的河堤也太高了些,所以本县决定把河东的土方材料挖些运到西面修堤,两全其美不是。”

“这……这怎么可以?”

说话的是另一个姓李的员外。

听说这位朝中有位什么不知出了几服的远房亲戚,所谓朝中有人好作事。这人平日在县中,也算是一方权势,开着县里独一份的当铺,不知收刮了多少民脂。

这人说话,便比那个只以商起家的方掌柜硬气许多:“大人,这,这决对不可以!”

“放肆!本县做事,还需yào

你等指手划脚吗?先前的事,你们不清楚,本官念在各位一片热心,也不算了。

可现在,既然事情清楚了,就给本县让开,否则,可别怪本县治你们一个阻碍差役,意图不轨之罪。”

“大人,你修堤之事,我等小民是管不着,可若是因为大人一意孤行,折了我等集资所修堤坝,使得河东也受水灾,小的担心大人这七品县令……”

威胁?原来先前软的不行,现在就开始威胁不成?

可惜找错了对象,我既然如此行事,拿的不就是自己的前程作赌!

赌的是洪水无情,这些一毛不拨的家伙,却还要惜命惜财。

江东堤坝一拆,且不管河西能否修堤,那洪水上来,可不认什么贫富,一水过后,大家都落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毕竟,据慕云飞所调查,这些个富商,大多财产都置于县内,多为不动产,并不是什么浮财可搬。

“修堤本是县中公务,你等守法纳税,已尽足义务,所以,这公务上也不需yào

你们来指手划脚,更不论本官的前程。你说是吧?李员外!”

犹记当时就是这家伙对我叫嚣着什么“修堤是公务,我等小民没有义务帮忙。”此刻正好,被我反用其话堵个正着。

“大人大人,这,有事好商量啊。这河东之堤本是本县富商感恩于上任县令,如今的娄知府所修的,大人这样做,也该考lǜ

一下娄知府的感受吧?”

软硬不行,又想来上峰来压我不曾!

“河东受灾,我这县令之职不保,河西受灾,我这县令就能当得安稳吗?真是笑话!

我眼下也就只想着先过了眼下关口说,至于娄知府的反应,若这洪水过后无事,本县有功,自能面对上峰,若是有那万一不忍之事,水火无情,本县既然连前程都不保,又何必考lǜ

其它。”

“动手!”长袖一挥,我转身作势便走。

“大人!”一声怒吼在河堤上分外响亮。回头,那个原本一直立于众人后的张举人,怒气冲冲排众而出。再顾不得装什么斯文读书人模样!

想来,面对我这样一个油盐不进,无赖之极的县太爷,这些人也是技穷了吧。

“还有何事?”

嘴角泛着冷笑,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人决定一意孤行,我等却不能看着大人一错再错,无可挽回。”

张举人眸色中闪过一丝狠意:“这堤,我等是护定了!”

随着他的话,那几家大户集结的家丁,各自持械,扇形排开,挡住一干人等去路。

而原本安静的另一拨民工中,也开始出骚动。

双方,开始推搡起来,情形,变得失控。

我原本是想借此逼那些富商服软,为了自保,而拿钱修堤来着!却没想到,会成现在这模样。

望着那位张举人嘴角浮现的那抹笑意,我的脑子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家伙,是想把这里的事闹大的。

本来是一县之事,可生民众聚众械斗,肯定会惊动上面,只要上面一过问,一插手。我这小小县令,也不能支手遮天。

这种情况,是我与慕云飞都没有料到过的,可此刻,也等不得那位军师了。如果不在乱局开始之前,便控zhì

情势,一切,便将失控!

第十一章 发威

“都给我住手!”我虽是放大了嗓门,可效果,几乎为零。

在已红眼的两派中,我不过空占一个县令的名头!此刻根本无用。

血色在眼前迸现,各色惨叫、哀号充斥耳膜。

心急如焚,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容我从长计议。

下意识的排开围过来欲保护我的衙役,不退反进,我向堤坝中间冲突最激烈之处冲去。

随我一同来堤上的几名衙役,刷的一声,拨刀在手,紧随我之后,跟了上来,却已落后几步。

耳边听得破空风声,长久以来习武的直觉,我无需回头,意念一动,反手一掌斜切,便听得一声兵器与地面相撞的呯然声响,回眸一扫,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正抱着手腕,哀号连连。

不过三脚猫功夫,心中已为那人下了定义。脚下巧劲一挑,那柄欲坠地的钢刀,便顺势飞到我自己手中。

人或在危机中才真有急智吧?

本来只是脑门热往前冲的我,不大灵光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念头浮现。

“拿下!”指着那家丁,向着身后几名捕快断然下令。

我自己却不管后面那几名捕快惊异的神情,径自前冲,穿过些缠斗到一起的人群,直冲至堤坝护栏住,止步!运劲于刀,用力一挥。

破空风响中,那半尺厚的青麻条石栏杆,裂为两断!

混乱的场面,忽然一静!

众人的注意力,全被那一刀两断的青石所吸引!我几乎能听得到抽冷气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缓缓的至断石,集中到我身上。

算是好机会吧!苦中作乐的想着,也顾不得动武会造成的其它后续麻烦。

面色一沉,我再次高声:“住手!想造反吗?”

或是造反一词太过沉重,亦或是我一刀断石的举动,令人太过震撼。

混乱的局面,终于有了控zhì

的迹象。

眼风扫过,吃亏还是那些被征来的役夫,手中只有木械竹器的他们,哪是那些钢刀大棒在手的家丁的对手。

气极,几乎咬牙切齿,脸上,却泛一抹笑,冷笑。

缓步上前,随着我的步子,人群般自动分开一条路来!目色之中,畏惧不已。

我却不管不顾,径自走到那个被衙役们用刀架着,面色如土,瑟瑟抖的家丁面前。站定。

“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刺本官,是受谁指使?”

那些家丁,平日虽是耀武扬威惯了。但那是对于地个穷人佃户,毕竟打伤一些个个穷人,至多花费些汤药银子,身后有着大靠山的他们,倒是不惧。

可这以民袭官之罪,就是这些个老爷再怎么手眼通天,也护不住的。

明显看到那家丁脸上血色褪,求救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到张举人身上!颤抖的嘴唇,只能吐出无意义的字节,“我,老爷……呜”

虽然我很清楚,那个家丁不过是混战中,手上力道一个收势不住。哪会想成心伤人,更别提什么行刺。可现在,这脏,我是栽定了。

大好把柄在手,若不加以利用,倒真是对不住了。

“张举人,这是你家的?”

微眯了眼,一抹历色直射向那个张举人所在。

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模样,却有这样胆量和身手,硬闯进这一触即的混乱之中,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控zhì

住局面。

惊愕不已的张举人,回过神来,硬挤出一抹笑容,咽了咽口水,“大人……这是误……”。

光天化日之下以民袭官,若我真想揪住不放,这里面,自可,大做文章。

联想到先前那一声造反,张举人及其它一干人等的脸色,便不怎么美妙了。

我已根本不准bèi

再给他机会了。

一双愤nù

的眼死死的盯着那个衣冠楚楚的张举人,不用回头,我高声吩咐道“李捕头!”

“在!”捕头中为头一人,应声道。

把手中刀抛给他。

“连人带物带回衙门!务必审出这行刺的余党。”说到余党一词,我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干富绅的所在!刻意停顿片刻,才缓缓道:

“王法深严,三木之下,不怕他不招。

“至于这修堤一事,谁再敢阻阻拦,一并抓走,希望,不需yào

……本县,再次出手。”

话到此处,我的语音突然一停。愤nù

的眸色中,浮上一抹狠意。

再次瞪了那个张举人一眼,在众人不敢置信的吸气声中,我满yì

的看到那位张举人瞬间失血的脸色,一字一句,缓缓道:

“如有反抗,以谋反之名当场格杀。其一切后果,自有本县承担。”

哐哐当当中,那一干家丁仆役手中器械,纷纷坠地,胆小如方掌柜的,脚下一软,已是站立不稳。

我轻松的把刀掷还给同样目瞪口呆的捕头。“开工!”

身后,先是一片宁静,渐渐,开始了有响动,热闹起来。

与身后的热闹相对的,是那一干富家乡绅们的面色如土。

嘴角嚼着笑意,回头。

那些乡绅竟如同见了恶魔,不自觉的后退好几步。

“刺客如此胆大,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便敢行刺,单想想就令本官好生后怕!本县这就得回府审讯,失陪各位。

对了,先行谢过各位的热心,若是各位对修堤之事,又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大可来找本县从长计议。

本县也也希望广纳忠言,集思广义。可若再如今日这般自作主张,本县能容你等,可这王法森严,怕是容不得各位这般胡闹。

公务在身,就不久留,告辞。”

转身,缓缓离去。在他人敬畏的目光所不及之处,我那藏于袖中的左手紧紧攥着早被汗水浸透的衣衫,一阵河风刮过,寒意透骨!

第十二章 福兮祸兮

“当时堤上情景是一触即,危急万分,……说时迟,那是快,咱们的县尊大人一声大喝,一丈厚的大青石块,一刀下去,断成两半!吓得那些富绅们面色如土……”

“什么啊,我明明说过的是一人高的大青石板,县尊大人,……一拳打个大窟窿……”

“你们说的都不对。那天,我二姥爷的三舅妈的大儿子的表兄当时在场,说是亲见明明一尺见方的大青石,咱们县尊大人轻飘飘一掌拍下去,青石便散成粉未,被风一吹,渣都不剩,所以,那些富商当下就吓昏了好几个,回去之后,立kè

表态,出资出物,修河西之堤……”

“你们懂什么,没看到县尊大人抓了张家的家丁吗?还口口声声要查当场行刺的主谋,这才是各家富商表态出资的……”

……

相较于楼下热火朝天的议论,二楼雅间茶室的气氛,便显得沉闷。

明明解决了燃眉之急,再次置身茶室的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所谓三人成虎,这流言的力量真是可怕之极。

听着楼下那些个荒腔走板,连自个当事人都不清楚的离奇事迹,此刻的我,苦着张脸,连撞墙的心都有!

低头,保持着四十五度的忏悔姿式,满脸歉意,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向前瞄。

对面那人的容貌,因着室中升腾弥漫的袅袅水气,模糊不清!可光凭这一室的沉闷气氛,不用看,也能猜到那人的气愤吧。

明明当初为了这女扮男装当冒牌县令一事,慕云飞与我便曾约法三章。

我与兄长虽然身材相貌并无二异。可这毕竟男女有别,衣服加上就点理,可以掩示身材,麻烦一点的男子喉结也不是不可以作假。

尖锐的女声低得压沉,装作男声,虽然困难,但反复演练之后,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这约法三条中最最关键的,便是不准在人前暴露我会武功的事实!当然,至于私下无人处活泛下筋骨也无所谓。

这世上虽然有文武双全的能人,可我的兄长的的确确只是个十年寒窗苦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堤上之事,在众人眼中,虽是风光无限,那是因为众人并不了解这新任县太爷的缘故。所以,虽然惊讶而津津乐道,但倒也接受得快,甚至引以为荣。

可这事若传到与兄长相熟识之人耳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提如今县中所流传的版本,连我自己听了都脸上热,照这么下去,我不知会被传成什么了?

所以,此刻面对慕云飞,我已做好了承shòu其怒火的心理准bèi



冲动是魔鬼,冲动会害死人。

这样的道理我不是不明白,而且,也受过教xùn

!可真到了那刻,我脑中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却嘣然中断,剩下头脑热的我,开始只凭心意,卤莽行事。

比如当下,明明先前千般计划,“斗智、威逼、利诱等等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及。可是恰恰没有一条是在人前动武。

虽然当时情势紧急,

虽然我那时出手,的确其效果比想像中的更好。

虽然,我也同样做到了,想要的结局。

可是,……

失信于人,图一时之快,为以后埋下无数麻烦且不提。至少,对这个一直无私帮我,却屡屡被我的冲动性格连累的男子,那份无处可藏的欠意,便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

深吸一口气,当日一刀劈青石的豪气荡然无存,低低的弯下身子,我以着蚊子般的声音,真诚的说道:

“对不起!”

这是,我欠他的。

对于我的冲动!真的,对不起!

可是,若当时的情形再重来一次,我的选择,仍是如此!

这半句,我咽回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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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醇的美酒在桌上,慢慢变冷。

身在二楼雅间中的华服公子,却没有饮用的意思,临窗而立,同样听到外面外面传颂的事迹,他面色沉静如水,眸色中,却有着大量的暗潮翻涌。

“莫颜,是武林高手?就那个文弱书生?真是笑话。”

“是啊!可不知为何?这青阳县中百姓,似乎,都在样这样传。”

随侍在侧的随从,明显感受到自家主子的不悦心情!连平日的暗是溜须拍马的词令都不敢用,只垂手侍立一侧,提供着不带半分感**彩的所见。

自家主子的性情,因自小所处环境原因,从来疑心很重,阴晴不定。且眼高于天,自认有识人之能。这位青阳县新任县令,却是凭着少许机缘巧合,竟能入了主子眼。算是异数。

回想那个初遇中:那个被四五个彪形大汉围攻中早已鼻脸肿,面目全非的文弱书生。

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却一次次挣扎着起来,明知不敌!却坚持着斥责对方恶形,神情眸色里,找不到半丝服软的痕迹。

就是那一点面对强势,明知不敌,也绝不屈服的骨气,投了主子的缘法,派人出手相救,之后便是相交一场。

较之于如今的情况,莫不是当初对方明明拥有不凡的身手,却对几个打手装文弱?

如果当下的传闻属实,那么,当初那一桩相初遇,相交,都成了什么?作戏?欺骗?

这样的念头,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是华服少年的心性,肯接受的。

“主子,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当时的那个莫颜,绝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另一个是是护卫的男子,出言道。

“把一个在帝都还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到一月时间,变武林高手,有无可能?”

华服公子,并未回头,语气中的沉重,却并未减过半分。

“不可能,功夫没有速成,但江湖中,却有太多能冒充他人的伎俩。”

“假冒?”华服公子眼中一抹历色显过,便新的疑问又升起来:“若要假冒官员,想来所图非小,又怎会如此轻易露出破绽?”

“这也是属下不解的地方?

所以,属下想派人前去查探一番!请主子示下!”

毕竟,关于青阳县的武功,所听到的,只是各色传流言。

而这世间,传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三人成虎,何况现在,传言亦是被改成无数版本的的事情。

“嗯!”沉吟片刻,华服公子轻轻点头,应允。

第十三章 暧昧

“对不起!”

深吸一口气,在终于说出那一声道歉后,我的脑袋保持着四十五度下垂以示忏悔。

袅袅升腾水气在茶室弥漫开来,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只能静静感受这一室沉默。

我的心,也随着这一室安静,下沉,几乎灭顶。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声几乎磨牙般的叹息,:“笨……笨蛋!”

虽然被骂,我却如获宝音,忙不跌附合:“对,我笨,我是笨蛋……我本来就很笨。”

一面努力认同点头,一面努力的怱视掉,心中无由来的挫败。

我很笨,从小如此。

人人都夸哥哥聪明,三岁识字,五岁识文,七岁吟诗,相形之下,那个与哥哥一母同有胞的我,则是一个失败的存zài

,女工书画不窍不通,性子也没有一般女子该有的温柔,从小大到,像个野孩子似的,信奉拳脚为大,不知招来多少笑柄!所以此刻,被骂,也是应该。

“你……我……唉!我没骂你……”

磨牙声的叹息,带出一丝挫败意味。

努力挤出一抹笑,虽然,我的表情像要哭了,哪有半分外人传说的只手翻天的侠客气概:

“我知dào

,你没骂人,……是我活该……”

态度决定一切,早在来此之前,我已做好了被骂的准bèi

,一句笨蛋,算不得什么,真的!只是心中那一缕酸涩的味道,却无可抑制悄然泛滥。

“我说的是真的。”

对面的声音,因我难得的诚肯态度,多了一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我不是在骂你。”

“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一时意气,会惹无数我自己也惹不起的麻烦。”

要是我有面前这人的运筹为握,机智过人,也就不会这般烦恼,这般惹祸之后,束手无策。

那么大的烂摊子,该怎么办?想想就头痛,因此,我极力表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

毕竟,永远行动快过大脑的我,对于所谓计谋,于眼前人而言,只能甘拜下风的份。

然而,对面的声音,并没有停止的迹像:

“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

“是是是,你说的是,该道歉的人是我……呃!你说什么?”

点头连连中,附合的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一股脑儿说完后,终于品出不对劲的我,猛然抬头,睁眼,极力想看清那张被茶室水气蒸腾得看不清的面容。

我刚才听到什么,幻听?慕云飞说,该道歉的人是,他?

为什么,惹祸的不是我吗?为什么道歉的人,会是——他?

嘴巴不自觉张开,我想,我此刻的模样一定很蠢很难看。因为,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在耳边响起。

挥手搅乱一室水雾,隐约之间,总算看得清那人此刻的模样。温文儒雅的男子,眉宇间的确没有生气的神色,倒是嘴角那丝来不及敛去的笑意,让我本自紧绷的心,不由跳快几拍!

看起来,慕云飞并没有我想像中愤nù

似的。

如是一想,心中先是明显一松,随即一抹怒意在胸中升腾。

“慕云飞,我虽然很笨,可也不至于笨得,连别人喜怒都分不清,何况,我自己的错误,我自己会负责,不需yào

别人找借口开脱!”

我是很笨,便我又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人,但先前茶室中的压抑气氛,明明是他一直闷不啃声在生气!何必又说那些有的没有,太看不起人。

咳咳几声,似乎是慕云飞被水呛着了,我只死死的盯着那人,倔强的眼中,尽量不让雾水模糊了双眼。

调整好气息,沉吟半晌,慕云飞缓缓的言道:

“没错,先前,我是在生气!可那是在气自己。还有,别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背,你负不起,也没那个必要!”

张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慕云飞轻扬起手掌,止住。

“你已经说了这么久,那么,现在请听我说,好吗?”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举止,我似被蛊惑,呆呆的点头,闭嘴,安静的作个旁听。

慕云飞的语气渐渐流畅、轻快起来:

“真的,该道歉的人,是我,对不起!

呵呵,原来,把这三个字说出来,也并不难的。

虽然,这不是我生平第一次做错事,却是第一次,认错,真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

嘴角那的抹笑意泛意开来,慕云飞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种柔和的气息。

若说先前那个不苟言笑儒雅的公子,近乎完美中却有着生人匆近的标签,那些,添了这抹笑颜的慕云飞,便多了一股烟火气息,更平易近人。

世人皆谓红颜祸水,可温文如斯的男子,对于女子而言,亦该被称之为祸水吧。

神情有些恍惚,明明不该是分神的时候,我的思绪却如脱疆野马,不受控zhì

,而先前那股怒气,早就不知被抛至何方。

“事情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最该道歉反省的人,是我。因为,我才是制定这个计划的人,而我,却太轻敌了。

明知那些富绅们,因其各自其背景,甚至敢明码实价与官府讨价还价的胆量,却怱略了事情展到最后,那些富绅可能会拼个鱼死网破,把事情闹大的可能。”

真是,自持过高,而大意了。

倒是在当时的情形下,你,已做得很好了。”慕云飞的眸色中,满是赞赏。

以暴制暴当然不可取。可那已是当时最简单最快捷最有效的手段。

纵然当时自己在场,在那样的乱局下,亦无计可施,更不论,之后,至少,达到了最初的目的。

虽然,还附带种种可以预期的麻烦,但,已是很好,很好!

“我做好的?真的?”我的语气中掩不住的惊讶,纠结内疚的眸色中,仍有不确定的色彩:“你说是,你真的没怪我,失信?”

“是我的计划失策,所以,你惹下的后续烂摊子,交给我好了,不过,下不为例。”轻轻抿了一口茶,眸色中泛滥着笑意。慕云飞的语气中,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事已屋此,再怎么道歉后悔,于事何补,倒不如,立kè

开始着手应对,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到来的危机来得要紧。

“做了,就不要反悔,或说,有时间后悔自责,不如把那个心神,花到补漏去。”

“嗯!”用力的点头,我的眼中,却是一片茫然:“可是,该怎么补救,下封口令,让所有县中的人,都不准再传河堤上的事吗?”

别说这样的政令太过荒唐,就算下了,那效果,也不容乐观的。

毕竟,自己可是在众目睽睽展露的功夫。就算要杀人灭口也来不及,何况,我根本不能那样做的。

古语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睿智如古人也对封口一事也无能为力,渺小如我们,又怎能堵上这幽幽众口。

“民如水,洪水泛滥可以修堤以防,可这再高的河堤,也不一定防得住节节高涨的洪水,治水之道,还是是顺势引导,等得万河归海,便一切风平。应对当下的局势,亦是如此。”

慕云飞侃侃而谈。

道理是不错的,听起来头头是道,可是,

“该怎么顺势,怎么引导?”

我仍旧一头雾水中。

“放心,在听说河堤上之事时,我已派人动手了。要真等到现在,那才就船才江水补漏迟。”

放下茶杯,慕云飞的神色中,自信满满。

“啊?”我错愕不已,已经动手?我怎么不知dào

,没感觉。

“你不觉得,这流言,传得太过离奇?”

指着窗外,轻声笑着,雾气袅袅间,慕云飞的笑容说不出的神m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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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也要说声对不起,对各位追文的大大们!

几天没更了!

汗,最近这个天气,感冒不是大病,但来了也真要命!

见谅见谅!

这章份量还行吧!

擦汗,潜!

第十四章 假作真时真作假(有修改)

流言,太过离奇?那是肯定的。

所谓三人成虎,那事情被流言夸张变形,本也没什么奇怪。不过,听慕云飞这么一问,再细心品之,才真个觉出古怪来:

河堤之事到现在不过一天,纵然流言变异,也变太过夸张,莫非……

“不错,这流言传得如此快,变得如此偏离事实,可以说,我,才是幕后最大推手。”

很干脆回答,看着一脸云淡风轻态度的慕云飞,我却有抓狂的冲动:

“你疯了,为什么这样做?”

那些事情不想办法消于无形就算了,还,还在这儿推波助澜,这样的顺势引导,

是怕我命太硬,死不不够快吗?

如果不是脑里子还有一丝理智,我想我一定忍不住先一拳轰向那张故作清高的脸。

实在太过份了。

摇头,面对于快要抓狂的我,慕云飞也敛了嘴角的笑意,正色道:

“恰恰相反,流言传得离奇,你反而相对安全。”

“为什么?唉,拜托,别绕弯子好不好,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品不出你那些话中深意?”

以手扶额,掌心都能感受到暴跳的太阳穴,我觉得头脑子好痛,这些个文人,说话做事老是迂回环绕,虽然,到了最后,十之**能证明他是正确的,可这样说话,不累人吗?

“虽然不知dào

这些流言什么时候才传到熟悉令兄之人耳中,但这一次,我们得作最坏的打算才行。

反正那些消息一旦听闻,想来必会引人疑窦。

如果都是泛泛之交,也没什么,没人会为一个泛泛之交而太费心力。

若是听到这消息的时日太过久远,那时,你还是不是县令都是两说。也不可惧。

可若是万一,万一有令兄熟悉之人,正好路过,又有心想查个究竟,这样的局面,只有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却也是,最可怕的。

那么,关于你的武功的威胁越大,那么,派人行刺,以试探你的可能性便会越小!虽然,那是最好的印证方法。

可是,面对未知的实力威胁,硬碰,是最不可取的办法。

除非对方是有蓄养死士,而你的位置又太过重yào



事实上,你不过小小县令,无足轻重。至于有能力养死士的大人物,在这里出现的机率,更是太小。

所以,我才会这样夸张的宣扬那日的事。”

长长的话一口气说下来,慕云飞略作停顿,自己倒了杯茶,饮下。

听了这大串推断,心中火略消,微歪的脑袋,仍自不解:“可是,按你那样的怀疑仍在,他们可以在其它方面试探的。”

“那就是,我所要的,结果。”那抹神mì

的笑容,再次泛滥。

“所谓流言,永远不会可不只有一种声音,只是,在大浪之下,翻上几朵逆流的小浪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根本无需理会,但,对于有心人而言,便成了,珠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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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之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请请请,小可初来贵县,欲做些小生意。人地两疏,今日有缘,得遇各位捕头大爷,以后,还望各位官爷,多加照看,请!”

一个商人模样打扮、面目寻常的男子执杯劝道。

“郑老板太客气了,不过,咱别的不敢说,在这青阳县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要你奉公守法,保你无事。”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况小小衙役,对于平民而言,的确威风八面,可大多富绅,都各有靠山,又哪有这个自称初来,碰巧遇到的商人这种殷勤小意。

自己几个弟兄忙完公务,到酒楼打打牙祭,竟遇到这等美事。

“那是,那是。听说,新任的青阳县莫县尊大人文武双全,在河堤上轻轻出手,便已震慑一众奸商。我这斗升小民,哪敢以身试法。对了,不知各位,当时在场否?”

郑姓商人满脸堆笑,眼中,却有着莫名的光,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向。

酒足饭饱后似乎有些晕忽的几个衙役,不知怎的,各自面上带出一些古怪。连场中的气氛都略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初。

那几个衙役各自对视一眼,便七嘴八舌道:

“是是是,那时咱哥几个正好跟随大人,亲见得咱们大人大展身手,那可是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无人是他手下一合之将。”

“就是,咱们大人神勇无比,一声历喝,便吓得堤上众人脚手软。”

“你们当时都没注意,当大人一掌劈出,我甚至看到,当时甚至连河水似乎都停了一停,向中分开一线……”

各种极尽夸张的描述,充满雅间。

郑姓商人嘴上虽出啧啧的惊叹声,却已略自垂下眼帘,掩住眸色中泛滥的嘲讽意味。自己又不是瞎子,刚才场中那片刻古怪,自有留意在心。

何况,这些衙役,都称自己当日亲见,可那所谓描述,却各不相同,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如今说来,县尊大人功夫如此出神入化,震摄四方,想来各位也很是清闲。”

这话,虽是在推崇县令,却也视一干衙役成无用之人。

一干衙役的脸色,便有些讪讪的迹象!其中一个年轻的衙役,更是冲口而出:

“那也不未必!要不是我们,大人能有……”

“小王,你他妈马尿喝多了?”那个年轻衙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为的捕头给从口拦住。

桌上的气氛,略微尴尬。

郑姓商人面上带了几分不自在:

“各位官爷,是小人失言,在下人微言轻,当不得各位推心置腹以交,还请匆失了和气。”

“郑老板言重了。”那个为的捕头也觉自己反应过度,略带些不自在。

那个被唤小王的衙役,却有些不平:“李捕头,我说你也太小心了点,我看郑老板为人豪气,又不是本城之人,就算知dào

那事真相又怎样?”

“嗯?莫非当日河堤之事,另有蹊跷?”

“咳!各位不方便的话,也就算了。”

他嘴里虽说不想追究,但面上,却已惊奇不已,似欲探究竟。

同样干咳数声,瞪了那嘴快的衙役一眼,以讪讪道。

“郑老板不是本县中人,为人又不错,知dào

也不妨的,只是,请匆外传。”

“一定,一定!”姓郑的商人,点头连连,应承道。

“其实,在几天前,咱们县府里的慕师爷,就派我们几个,趁夜把到河堤上,把要施工段的河堤最上面一段的青石块,锯开了好几块,然后又要粘在一起,让人在外表看不出来。

当时我们都觉莫名其妙,至于河堤之事后,才明白其个中原由。

而且,慕师爷也交代我们,要把当日河堤上的事,竭尽所有的大肆宣扬,以免他人疑心。”

……

第十五章 贪污

第十四章被修改了一下细节,便情节没变!如果每章一直追文的话,建议重阅第十四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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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日河堤之上,被一刀砍断的青石,是他们提前做了手脚的?”

酒楼之上,华服公子听到这样的转述,也不禁动容。

回报的侍卫肃手而立,那模样,那有先前市侩的商人模样:

“回主子,属下认为,这应是实情。想来是慕云飞为了威慑那富商作的一局。”

“说来听听!”听到慕云飞三字,正把玩着手中玉杯,少年眼中有一抹莫名的光闪过,语气,却轻柔的不惊尘埃。

“青阳县令这几日都跟慕公子在一起,而且,因为传言中,那位青阳县令的武功高低,实在不敢预测,所以,属下怕打草惊蛇,便想着从侧面打探。

属下使了点手段,刻意结交了当时随青阳县一起去的几名衙役,开始他们也对他们县令的身手,赞赏有加,可是,就连他们这几个同去的人,对于当时的描述,各不相同,无一不及尽吹捧之能事。

这本就奇怪了,若说青阳县令心中有鬼,怎会不对其跟随的属下,下令禁言。

“何况,属下派到河堤上的人,也探到那块被衙门中人看护起来,所谓县令大人的丰功威绩的青石上,也的确寻了到被刀斧锯过的不平痕迹,而不似一刀砍开的平滑。

综上信息,属下认为,想来是为了修堤之事,那位县令与师爷,共同设的局。

不过,若是主子还有疑虑?属下可以派人去试试那位县令。”

想了想,那位华服公子摇头道:

“若说这局是慕云飞所作,我倒是相信。

算了,莫颜不过小小七品县令,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如今在青阳县倒停留了好几日,也该继xù

起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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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如您所料,那个富家公子的属下,还扮成什么富商,我们探寻河堤之事。我们已照你的吩咐说的,可是,属下不明白,那人是什么来路,值得师爷如此费心?”回到县衙,李捕头回报到。

“我也不知dào

。不过,想来咱们这小小青阳县弹丸之地,又有什么值得这种富家公子专门停留数日的,这其中,自有古怪,凡事小心总没大错。

何况,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青阳县之治安,还得靠各位,总不能都让大人赤搏上阵。亲力亲为吧!对了,你们去查那人的底细了没有?”

慕云飞摇头,问道。

“只知dào

那人出手大手,想来家底不薄,不过,那个半个时辰前,已启程离去,所以……”

“离开了?”慕云飞沉吟气刻,点头:“我知dào

了,这些银子,给兄弟们分了吧,大家都辛苦,若还有人打探此事,如法炮制。”

“这个,我们又没做什么,哪能次次都凡师爷破费。”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然而,那个李姓捕头,却已伸手接过银袋!放手里一掂,面上的笑容更甚!嘴里的话也更加客气了。

不去看那讨好的笑意。能用钱打的事,便算不得什么大事。

莫妍性格梗直,这些个收买调教御下之类的琐碎小事,便由自己搞定便好,没的,污了她的手。

挥手让那个千恩万谢的捕头退下,还了一室清静!慕云飞的神色,有些落寞。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屋里撤下点点碎光,窗面,春色明媚依旧。而当年那个鲜衣怒马踏春行,飞扬跋扈的帝都人人称道贵公子,却早已心境变换,难复当初。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换了多年前的自己,又怎会会去注意这些个鬼魅伎俩……

呯然一声响动,书房中那两扇虚掩的门轰然大开。

“慕云飞,你给我出来!”

门外,面色铁青的青阳县令磨牙的声音,搅乱一室忧伤。

想来也是,在这县衙之内,这般鲁莽的破门面入的,除了这位县令大人,别无他人。

虽然门面那人已是一身欲的怒意,不知为何,慕云飞却觉得有些羡慕,那样跳脱飞扬的明媚活力,心境老成如自己,早已失去。

逆光而立,垂眸掩下满眼微涩与艳羡。微笑着面对着那个的男装少女。

“大人,找我何事?”

面对这样的笑意,门外的少女略有些惊艳失神,便很快,便被满眼的怒意的代替:

“你经手的那些修堤的款项,被截留下一笔。是不是你做的?

你怎么,你怎敢,你,……?”

少女的嘴唇因愤nù

而哆嗦,双手紧握成拳,仍止不住颤抖。

因为愤nù

,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了,那双明亮的眸色,满溢着不敢置信,还挟着一丝企求,一丝希冀。

深吸一口气,却下意识的别过眼,慕云飞觉得自己根本不敢正视那样的眸色,轻而坚定的点头:

“是我。”

第十六章 分歧

明明那样轻的话音,在我耳中,却无异于惊雷。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易,这样无辜的承认。

我想尖叫,我想怒吼,我,很愤nù



指甲刺进掌心,却已感觉不到痛。唇却紧紧的抿成一线,我几乎用尽全部的力qì

,不让自己的满腔怒火化作言语喷出。

脑子已一片混乱。

事情怎么展成这样?

好容易让那些铁公鸡的富商们纷纷出资修堤,可那些富商也同时哭穷,表示这么一大笔款,无法一次性付清,需yào

时间周转,所以只能分批付款。

为了确保这些钱款能适当周转,一向对数字不敏感的我,便全权委托慕云飞进行具体运作。

看着河西的堤坝一天天初具规模,慢慢成型,看着做工的百姓感激的眼色,我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觉得当时的冲动,还是值得的。

所以,当今日地保特地来找我,说是工地上因资金短缺,面临停工时,我先是错愕,后是自责:自己这个县令也太混了,把烂摊子扔给别人,活脱一就甩手掌柜,太不负责。

算算也到快那些乡绅付尾款的日子,良心的自己特意转到帐房,欲找慕云飞查一下帐上情况,方便去找那几家富商,搓商劫富济贫的相关事宜去。

他人是不在,可帐上那些看着就令我头痛的数字笔笔在册。

父母在时,家里也做过些小本生意,家境还算行。只是后来,父亲患病,才把家中给拖跨了。

所以,我与哥哥,才有这读书识字的机会,这帐册虽是令人头疼,我但也还能看得明白。

可帐上却明明还留有一笔款数额,怎么会慕云飞会告sù

地保资金短缺?

“你想拿那笔钱要做什么?”出口的声音,生涩冰冷,几乎不像我自己的。

“我想自己独吞,你不就这样认为的?”

慕云飞的眸色中闪过一丝嘲意。

诚然,初看帐本时,贪污二字是我当时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念头。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便被自己否认。按说,若慕云飞真想贪这笔钱,完全可以以帐面上做得更漂亮些不是?

“我若真这样认为,那么,此刻我便不会独自前来。”

摇头,压下心中翻涌的异样情愫,我冷冷道。

“我曾报过,乡试在即,县衙官学学堂要修整。所以那钱……”

“那笔款项,关系的是数万条性命,乡试三年一轮,谁轻谁重,你心中无数?”

这正是我愤nù

的原由。

无论什么理由,这笔款项,是有来修堤,以保河西那些本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百姓性命的。无论什么理由,也不该擅自截下?

人命关天,相形之下,那三年一轮的乡试,便不那么重yào

了。

“你如今已得罪了那些个富绅,现在,还准bèi

连那些学子也一并得罪了吗?需知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

人言如刀,杀人不见血!

自己当然清楚。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那些所谓人言,当年又何至于那样的离开……以至如今,与兄长天人相隔,阴阳陌路。

一想至此,心中便是一痛。咬牙,扬,努力维持骄傲的姿势。连带着,连出口的话也变得尖锐:

“现在河堤吃紧,你还是把款放出。至于乡试我自有安排,不劳费神。”

慕云飞的眼中闪过一闪愕然,同样沉下的面容。

“噢?我倒想洗耳恭听,大人作何打算?”

这倒在将我的军了吗?

“你不是说过,我的前任把银两拿去修孔庙了。最近我到那儿去看过,地方也够大。我合计着今年的乡试,就把考场给搬那儿,在圣人门前一展长才,应该不错吧。”

反正都是扯虎皮拉大旗,那个什么孔圣人的名号,那个娄知府用得,我怎么就用不得了。

其实,退一万步说,就算官学破烂又怎么样?难不曾那些为此准bèi

辛苦三年的学子,就不来考试不曾?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对于这种改变其命运的登天路径,那些学子,此时受些委曲算什么?

“你这主意,简直算是胡闹。”

慕云飞呵斥,紧皱的眉头,明白无误的表明他的立场。

“管用就行,胡不胡闹无所谓。现在县中最急的就是防春汛,其它的,暂且放一放。”

这一点,我很坚持,一时,僵持不下。

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片刻宁静。回头,便见一个衙役由外急急奔入。

“大人,师爷,李员外求见,……说是……来交剩下的……捐款。”

这本是好事,可不知为何,那名衙役却眉头紧锁,话也吞吞吐吐的,似有难言之隐。

我也没心理会这么多,有钱就是好事。

“好啊,让他进来,银两照旧,当场验收,交给师爷,务必用于修堤。”

最后一句,我是冲着慕云飞说的。

“可是,大人,那个,……李员外,李员外,没送……银两……”

那衙役急了,这话,越说不清楚。让我听着是一头雾水。

“你不是说来缴剩余捐款,怎么又没送银两?”

“到底怎么回事?”慕云飞走出房门,与我并肩而立,语气中,亦带几分不解。

我们之间虽有分歧。然而,一遇外事,倒也能暂时搁至分歧,一至对外。

攘内必先安外矣。

“唉……大人,师爷……你们,你们去看看就明白了。”

对视一眼,我与云飞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迈步,向衙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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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PK前的话:

PK明天开始了!

PK就很要命了!比PK更要命的没有一章存稿的PK!

没有存稿还不算最坏的,最坏的是因为经济危机,紫陌的公司照样减员了!

虽然还在上班的紫陌,工作量增加一近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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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偶仆得太惨!

以后的文不会码这些了!

就这样,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各位晚安!

第十七章 惊变

衙门外一顺溜排开好几辆马车,几个仆役正在车上车下来回忙碌着,已有十来口大木箱堆放在县衙门口,马车上亦有着相同样式的箱子。

一个身穿藏青色万字不断头纹锦袍、身材削长,瘦长脸型、眯成一线的眼眸、下巴长着一簇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立站在一旁,正不停的指手划脚,叫嚣着让那些正搬运木箱的的家丁手脚轻点,做事当心,看起来很是忙碌的模样。而瘦削的脸上全然肉疼模样。

那人便是衙役回报的那位前来交捐款的李员外了,也是本县唯一一家当铺的老板。

在更远些处,则围了一大圈不明所以的平民百姓,正指指点点的瞧热闹。

衙门何时这般热闹过?简直快成杂耍看热闹的所在。

“李员外?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听得衙役的回报,已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真面对这样混乱的局面,我仍是一头雾水。

虽说他还尚有一千五百两捐款末付,可那明明是几张银票便能解决的事,也不需用把现银装箱运来吧。

而且,就算他送来现银,那也不过千余两纹银,怎么看,也不会装满这二十余口大箱子吧。

这人葫芦时到底卖的什么药?

“唷,大人来了。”

装模作样的抹把根本不存zài

的汗。李员外一副刚现我们到来的模样。脸上似欲挤出一抹笑,却最终哭丧着脸:

“县大老爷,小民这可是把全部家底都搬来了。我……我也不知dào

够不够数,请大人清点。”

他一面说,一面竟是当场打开其中一个箱子。

一扫之下,我当下便陷入石化状态,,一口气接不上来。

满满一箱,全是钱没可,可那,全是铜钱。而且不是平日用线串起的成串的铜钱,而是全然散乱堆放在箱中。

这样来让我点数?

我朝货币是银两一两兑一吊铜钱,而一吊铜钱,足有一千枚,这一千五百两,就是一百五十万枚。

这真要一一点数,就算能点清,又会数到哪年哪月去?何况,这样大的数额,光想想便令人头晕。

这个混蛋,绝对是故yì

的!

望着那看似恭敬实则挑衅的身影,我几乎有挥拳揍人的冲动。

“李员外,你……”

“大人熄怒,小人也没办法,这些铜钱,已是小人把家底搜空,才湊到的,因想着交款期限已近,我已来不及细数,就只能这样交来了,这铜钱也是钱啊。”

虽然明知这李员外是绝对故yì

这样做的,可有一句话他说对了,这铜钱,也是钱。虽没银两银票好用。这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

至于我身边那位,与我一同出来的慕云飞慕大师爷,此刻便立在一旁,抱臂于胸,一言不,嘴角微微向上,一副似笑非笑,摆明了看戏的模样。

难不成离了他,我就真一事无成?

求人不如求已。

“还愣着干嘛,把这些箱子抬进县衙,再把全衙门的人,都给我叫来。”

深深呼吸几口气,以平复胸中的怒气,我移开了眼,尽量不去看那张暗含得yì

山羊胡子脸,向身边衙役吩咐道。

“大人……你不会是想……”

李捕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脸上,全然不甘不愿。

“还能怎么样,把衙门的人都给我找来,数、铜、数。”

恨恨的一眼过瞪过去,我没好气回道,最后一句,我几乎从牙缝里蹦出的。

从李捕头错愕的眼中,我已能看到自己隐隐泛青的脸色。

有什么了不起,不是说人多力量大。

我就不信,钱多还怕数不清。

“李员外,在这些铜钱清点之时,你也必须在场,免得铜钱不够数,你说本县动了手脚。”

心中狠,我恶狠狠的对着那位正欲离去的李员外道。

哼,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自在。

谁怕谁。

“是!”李员外应得倒挺干脆。看来是想看我们数铜钱数得头晕眼花的模样吧?

黄灿灿的铜钱很惹人爱,毕竟,这世上,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可此刻,我真恨不能把眼前这些铜钱扔一边去。

“一、二、三……三百二十,四百一,……又错了,重来,一,二、三……”心中有窝着火,这数钱的工作,既简单,却也枯燥,别让那一干被我抓壮丁征来数钱的一干衙役。

就是赌气狠要把这二十几箱铜钱理个清楚的我,也数得毛焦火辣,繁燥不已。自然,也就频频出错。

看看四周诸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去,看着那近二十箱还未动的大木箱子,便足以让人心升无力感。

相较于狼狈不甚的众人,县衙内却有两个清闲的身影。

其中是那个被我扣下,却悠闲看戏的李员外。

另一个,却是事不关已坐一旁,正津津有味看书的慕云飞。

那个李员外就算了,反正他就摆明了看戏的,越跟他计较,越趁了他的意,小人得志,不理也罢。

可身为县府师爷的慕云飞,凭什么这么悠闲。

“慕云飞,慕师爷!没看到大伙都在忙?你又不是应试,捧着本书做什么?难不曾捧着书本,便能把这些铜钱数清。”

扔下手中未数完的铜钱。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抽走他手中书,大声喝斥。

“我正是这样想的。或,看书,便能把铜钱数完。”

相交于我的焦头烂额,慕云飞的气定神闲,便是令人眼红的所在,但他的下一句话,便让本已头晕的我,眼前一亮。

“我现在查本朝铸币之规则。”

“你的意思是,铜钱的重量?”

是啊,钱币皆官铸,如今市面流行的铜钱,皆是铜四铅六,统一尺寸。那么,这重量,也该是有定数的。

“这又何必查,拿秤来一称便知,只要知dào

一文之重,那么,其它钱币,可以称重后除以一枚之量即可,无需这般费神。”

越想越觉可行。我连声让衙役拿秤来。

“可是大人,一文太轻,怕是秤称不出来。”

同样被钱山弄得晕着转向李捕头,小心的说出自己的担心。

“一文不行就十文,十文不行就百文。剩下的,如法炮制即可。”

正所谓一窍通百脉顺,此刻我的脑子,无比好用。

情形直转急下,一翻忙碌后,终能扬眉吐气的我,得yì

的对那个已面色灰白如土的李员外道:

“这里一共是一百二十四万三千四佰七拾六个铜板。还欠二十五万六千五百二十四个。折合银两百五十有余,你看,这欠款,什么时候交,银两铜钱都好,本官一概接收。”

“大……大人……小人,家底都掏空了,……真没银子……”

李员外结结巴巴的。

“有什么关系,没银子,还有铜钱不是。要真没有?本官给你出个主意,反正你家开当铺的,把你当铺的货运来,本官帮你主持无底价一文起义卖,直到湊够为止。你看可好。”

我冷笑连连,扳回一局后的我,更不想给这种小人留脸面:“我看你这身衣服也值些银子吧。还有身上的环佩什么的,也该值不少……”

一面说话,一面仔细打量李员外衣饰的我,却突然失声。目光聚焦到他腰间。面色,瞬间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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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恋的指正.

紫陌自己并未查觉,这一回头细读之下,果然惨不忍睹.

已经修改标点符号和一些错字,

各位追文的大大不必回头看.情节几乎无大改动.

擦汗!下潜,码今天的更新去了!

第十八章 玉佩,又见玉佩

第十八章玉佩,又见玉佩

一面说话,一面仔细打量李员外衣饰的我,却突然失声。目光聚焦到他腰间。面色,瞬间变白。

与惨白面色相反的是我的心。此刻心中,怒气翻涌。脑子轰然作响。这一刻,在我眼中,只见得那一块玉佩。

那玉不过巴掌大小,形扁平,显半圆弧状,上有暗纹。其温润的质地散着柔和的光泽,被挂在李员外腰间为饰。

上面的图案因距离太远而模糊不清,但那玉的大小,制式一入眼,我本能便能猜去孀居是的花纹,雕的半面蝶翼,太像了,不,不是像,肯定就是。这玉佩上那条细小的裂缝,不就是当年我一时不小心,失手摔出来的。

这块明明挂在李员外腰间的玉,怎么到我手是里,我已没有印象。猛的自脖上拉出那块尚带我的体温,一直贴身挂着的玉佩,那双练剑时可以劈开准确燃烧香火头的手,此刻却哆嗦得历害,让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块玉合到一起,珠联璧合,严丝合缝,那玉上已完整的蝴蝶,似乎欲振翅高飞。

果然是它,我真的没有看错。

这玉本是我家祖传,我与兄长各执一半,父母告诫,不可离身的家族相传之物。可当初我亲手为哥哥收遗体时,这玉,却不见踪影。

原想着必是落入歹人手中,却不料,在此刻再见。

抬头,便看到李员外错愕的表情在我眼前放大。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却已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也根本不想听了。

这一刻,所有的理智皆离我远去,自那日后便深压于心底的悲伤与愤nù

再次泛滥。而这一次,我的怒火,有了承shòu的对象。

我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原来是他。

“原来是你!”一手紧捏两块玉佩,另一只手,轻易的掐住那张瘦长的山羊胡脸。看着那脸上露出的惊慌,面色慢慢变红,然后是渐渐惨白。我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惊慌,只感快意。

偌大县衙,各色人声进入我耳中已变得模糊不清,四周景象也弱化成一片苍白褪色的剪影。

此刻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人,为哥哥抱仇。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痛,似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突来的疼痛,令我掌中劲道一轻。

那个明明已变得惨白的瘦削长脸,却趁时脱离我的掌控。急促的呼吸之余,立kè

远远的躲开了去。

本欲立kè

追过去的我,却被一只手狠狠拉住。

所有被我下意识屏蔽的声音,再次充斥耳膜。

在众人惧怕躲闪的眼眸中,我看到一个双目赤,欲择人而噬的人影,那人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眼熟。

那人影,不就是我吗?

被这一巴掌稍微打醒的我,茫然的看着四周这一片慌乱。

还有各抽气声,惊呼,叫嚷的音调。在各色慌乱的声音中,我却只听清了慕云飞稳重的声音:、

“你疯够了吧?不就被偷了块玉,至于愤nù

成这样!”

虽然恢复了所有感官,我的脑子仍是一片混沌,却依着本能,下意识的便脱口反驳:

“不是,那是……唔!……”还没说完的话,被宽厚的巴掌捂住嘴,被迫消音。只能出单调而无绪的音调。

不是偷玉,是杀人凶手。就算不是凶手本人,至少也是帮凶之流,不然这玉怎么到了他的手中。

眼前自动浮现出当时林中那个满身是血,面色惨白如纸的少年,那双已无神却不肯闭上的眼眸。

心中气急,对于那个阻止我说出真相的手掌,更是恨极,心中一急,一口便狠狠咬下去,嘴里立kè

浸出丝丝咸腥的味道。

耳边听得猛然抽气的声音,下一刻,慕云飞已贴到我耳边,那强忍痛意的声音低低的,只能两人可见的音量响起:

“你给我冷静点。这里只有一块玉,一个人,你就急成这样,当初林中,可是有一群人在此的,你想打草惊蛇吗,放纵真凶吗?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

打草惊蛇,放纵真凶!这样的字眼,终于让我已沸腾的神经稍冷静下来。

不错,当初慕云飞明明说过,是一群蒙面人的。如今就算有这玉的存zài

,也只有一位不是?

的确不是鲁莽的时候。

我的牙齿慢慢松开,那捂住我嘴的手掌有了松动的迹象,我拼命的大口喘息。

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那些在两玉合一之时,便飞到不知何方的理智,借着呼吸之间,慢慢回归。我才有了思考的能力。

脖子后面有着呼吸的热度,回过神的我,才现我被慕云飞此刻的状态,其实是很暧昧的。

他人在我身后,他的嘴正搁在我的耳朵后面,先前的话,便是这样贴近的低嘀的。他的右手正是捂住我嘴的原凶。而左手,正紧紧箍着我的左臂!可以说,我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环抱着。

只是因我先前突然狠,所以,众人眼中本显怪异的状态,也变得理所当然!而先前理智全失的我,根本无心于其它外物,直到此刻。

狠狠一跺脚,我几乎用尽全身力qì

推开慕云飞。

“给我放手!”

我再怎么自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样的状态下,面上不由涨红,热。因先前愤nù

,我的面上本已涨红,便不那么明显。

身后响起强烈的抽气声,而口中那咸腥的口味,也在提醒我,自己先前到底做过些什么,心中更慌乱。“云飞,你的手?我刚才,我……”

慕云飞脸上却淡淡的,一面不着痕迹的把那只铁定受伤流血的手背于手后,一面向着那个侥幸余生,正自抖的李员外疾言历色道:

“李员外,李富李大官人,当初上任之时,县令大人被抢去的玉装,如何到了你手中?

你又勾结了何方山贼,给我从实招来!”

第十九卷 永不言弃

“冤……冤枉!冤枉啊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

那个刚自死亡边缘挣扎回来,仍是脸色惨白如纸,喘息连连的李员外,终于明白这一场突来的无妄之灾从何而来。

下意识打个哆嗦:勾结山贼,还连带销赃。这样的罪名,足以断送自己小命。

心中叫苦不迭之余,口中也赶紧喊冤。生怕迟了片刻,逃不过那位已陷入狂暴状态的县令的魔掌!

“大人容禀,师爷明鉴:这玉本是别人拿到我家当铺抵作死当之物,小人贪图此玉玉质地上成,便拿来自戴。哪曾想,此物竟是贼赃。而且是县令大人的失物。

大人您想,小人家族世代居于青阳,皆是守法良民,家境殷实。哪会跟什么山贼勾结一气。”

这玉,竟是被他人送入当铺。然后落到李员外手中的?

这话,真的假的?思绪凌乱的我,又该从何处无从查证。

“证据……”

面色铁青,我狠狠瞪着李员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语。

“什么?”

不知李员外是被吓傻了,还是真没听明白,一边用手捂着脖子一边茫然望着我。

“拿出证据来,否则,本县便认你是那些山贼同党……”

虽然理智一直告sù

自己,这样的做法是迁怒的行径,可这样难得的线索会机缘巧合出现在我面上,莫不是哥哥在天之灵的庇佑,我怎能轻易错过这突现的线索。

“证据?大人要什么证据?……那真是我当铺里的……,对了,我可以把当时收货的帐房叫来为证,这玉便是他收的。大人,这玉上又没刻字,我们哪知是贼赃。而且,还是大人的遗失的东西!”

苦着张脸,李员外恍然大悟的同时,眨巴眨巴本来不大的眼,露出可怜的神色,努力想着回忆着。

“那是你的人,自会帮你说话。”

我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

“大人放心,我们当铺每日收押出抵都有帐册记录在册,大人可以查证应对!”

频频擦拭头上的汗,李员外急急分辨道。

“那记录上可有记录,当货之人的名姓?”

听着这话,我心中已信了**分。这人证可以作假,可白纸黑字,落笔成证,却是半点作伪不得,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道。

有希望就好!

听得我口气有明显松动的迹象,李员外不着痕迹的松口气,脸上,却仍是苦笑连连。

“大人明鉴,咱们当铺的规矩,从来是认票不认人的。

当铺本是压价低购,到那的人三教九流,有实在缺钱的穷人,也有败家的二世祖,还有因家道中落而不得不典当祖传物件的没落世家子弟。

穷人还好,后几类人,稍有一点羞耻之心,大多不会报出真实身份,多以无名氏或报假名来当。

何况,这玉当初便典当时是押的死当,那人既然存了便绝不回赎的意思,如今听大人所言,是被劫的赃物。草民想来,那人,定然不敢报真名实姓的。”

这话,对我而言,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心中丝丝的凉。“那帐房可会记得当时来当此物之人的模样,毕竟,这玉……咳……离开本县也未满一月?”

我虽然在问,但心中却已不抱太大希望。

果然,李员外轻轻摇头:“这真不好说,我家当铺生意极好,每天人来人往频繁,怕是,难以记住吧!”

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难道便要就此中断。

一只温暖的手,轻而坚定的放在我的肩头,似无声的支持。

慕云飞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接过话头:

“李员外,你还记得这玉当初是谁接手质押的吗?”

“这……这怕是要问我家当铺的帐房先生。”

低眉顺眼,李员外此刻的态度很是配合,哪有先前的半分嚣张模样。

“李捕头!”

慕云飞地声低喝。

“属下在!”李捕头应声道。

“速去李记当铺,把当铺中一干人集中起来,铺内帐册一律封档,连人带册一并带到县衙中来。”

“是。”

李捕头干脆利落的应声,随后点上几名衙役,便匆匆出了县衙,直奔李记当铺而去。

这样的一番应答,才带上了真zhèng

的公堂问案的问道。,相较于我先前的举动,简直天襄之别。

可是,就如李员外所言,这玉本是贼赃,抵押的又是死当,说明抵押之人根本没有赎回之心,那么,用化名假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不要轻言放qì

,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我们也要作百倍的努力!事在人为不是?”

仿佛知dào

我在想着什么,慕云飞回过头来,对着我又开始了即兴说教。

先前本已跌至低谷的心,有渐渐回升的际象。

事、在、人、为。不错,事在人为的。当初我手中根本没有一丝线索,也不曾想过放qì

,如今怎么,明明有了线索,心中,却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真不像自己。

“嗯!我知dào

了。”

是的,不能轻言放qì

,尤其是在这样有了线索的时刻。

“何况,如李员外所言,此玉质地上佳,本是难得一见的精品,这才入了李员外的眼,竟自己用上。那么,对于拿这样一块玉来当的人,想来,柜上的帐房对此,怎么也该比一般典当之物有印象的?”

“希望如此!”再次擦汗,李员外露出勉强的讨好的笑容,附合道。

“那么,一切,等李捕头把人物带回来再说!”慕云飞看着我道。

“嗯!”

想来想去,也只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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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得匆忙,还好赶超在十二点前码完,没空理错别字,见谅!

第二十章 渐近的真相

我刻制着自己,尽量不去看只已处理好伤口缠上绷带右手,先前找来的那位大夫包扎那一掌的血肉模糊时,慕云飞时时忍不住痛的抽冷气声,让我心中内疚不已。

对于我自己的样急性子,也实在无言以对。

平日还好,但一触逆鳞,便会狂暴得一不可收拾。一如先前。

好不易容,送走大夫,吟心拿着大夫开的药跑前跑去,只用哀怨的眼神作着无声的指控。

我神色讪讪的,连声说着对不起。

慕云飞只轻轻叹一口气,你认错的态度倒是挺快,可那冲动的性子,一作起来,行事更快。

这样并不算指责的陈述语句,已让我脸上红云一片,直至耳根,却无言以对。

“你这性子啊……算了,事关于……也无怪你这般冲动……希望……别有一次。”

不着痕迹把手笼入袖中,慕云飞虽含糊其词,可那份大度的胸怀,更令我无地自容。

心中却止不住浮燥的情绪,渐渐泛滥!

从县衙大院自门口到内堂入口处,共有五十七步,这样短的一段距离,我已反反复复走几不知多少遍,以至能够闭着眼睛也走得丝毫不差。

当然,比起端坐一旁看品我茗的慕云飞,也从别一个方面反映出我的性急沉不住气。

如今仔细想来,若这李员外真是跟杀兄长的人有瓜葛,又怎么胆大把拿着赃物如此招摇,再退一万步而言,看到本已死去的人,却好好的活着,也足已坏大多数人。

而少数胆大未被吓着的人,也会心生疑惑。

无论结果为何,都不该是如今这般状态!

心里各色思绪纷纷扰扰,烦乱不已。然而,在我看来,最令我心烦的,还是这样对于未知的的等待时间。

好在比起一脸惊魂未定,随着我的来回步伐而如惶恐不安,一如惊弓之鸟的李员外,我的状态不算最坏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就在我几乎以为会把县衙里铺地的砖块走出一条深痕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人声喧哗,李捕头带着老老少少共计四个伙计和一口大箱子回来缴令了。

不耐烦的打断那几个惊恐万状的伙计的行礼,把紧握于手的玉佩在众人眼上一亮,也没那心客套什么,我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的问道:

“这件玉佩进入贵铺时,是谁接收沽价的?”

四个伙计两两相望,其中三人面上的惶恐之色稍退,只有一年近五旬的老,面上更显惨白,战战战兢兢上前行礼:“回……回县令大人,是小人接手的……”

“是你,你是何人?”我

“小人是当铺掌柜洛实,在当铺已做了近三十年。”

“你可记得当初来当此玉之人的模样?你仔细想想,当玉之事,才生,应该不到一个月,……事关重大,你……你可得想仔细了。”

听得这样问话,那位老掌柜气色稍微好转,不假索点头道:“小人记得。”

“嗯?啊?”

倒是我反而一愣!原想着时日久远,就算有印象亦会模糊,却不料听到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反是大吃一惊。

惊过之后,心里便是一阵狂喜,挟着少许不敢置信:“真的,你当真记得清楚?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信口开河!”

先前我是怕他回答记不得此事,描述不出人来。但到了此刻,我却怕糊弄了我,乱说一气。一颗心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老汉点点头:“大人放心,小人不敢胡说。

若说其它东西小人不敢断言,但此玉质地上成,在我们小小县城中极少见得,连我们东家一见之下都喜爱之极,所以,小人对此印象极深。

何况,当初来典当此玉之人,本算得上是我们店中的熟客,名姓金额皆已记录在帐册之中,绝不会弄错的。”

“那人是谁?”听得这话,心中一紧,我再次什么都顾不得,一个箭步窜到老人跟前,大声质问。

这般容易?便能找到当玉的人,还是,又是一次追寻的开始?我不得而知。有了李员外的教xùn

后,不到最后确认,我亦不敢如先前一般武断的确认。

但,有线索,便有了追查的方向。

真的,很好。

“你是说,……来当玉的,是本县人士,而且,你们认识?”

这个声音与我的问话同时响起,是原本静静坐在案后的慕云飞,铙是他自持稳定的他,语气中也带出了惊诧莫名。

“嗯,大人稍侯!”

那老掌柜转身走到李捕头带上的大箱口旁,开箱,翻翻检检后,拿出一本帐册,翻找查寻了好一阵,抬头,面有喜色:“大人请看,天元四十四年二月十日,文天来,送劣质玉佩一枚,半月弧形,暗刻半蝶纹理,有细微裂缝一条,今作死当,纹银五银。钱货两清!”

指着帐册上一行记录,老掌柜一字一句,念出了声。

后面那一大段记录我无心理会,心心念念的只关注了“文天来”三字。至于明明是上好的玉佩被称作劣质之物,想来不过是当铺压价的手段,其后种种详尽的描述,不过是当铺为防有人借描述不清而赎回时生麻烦,所以一向必备的规矩。

至于此玉所是死当,那行规约定俗成的习惯,却是没变!

“你既说他是你们铺中熟客,那个文天来是个什么来历,你且把你知dào

的情况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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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不多说了,还有一章,正在修文,争取在十二点前上来!

就这样子!潜下!

第二十一章 传不到堂的嫌疑犯

“病得不轻,无法到堂上?”

望着再次回转,却空手而归的李捕快一干人,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手指腹部下意识按着疯狂跳动的太阳穴,心里,再次把文天来的资料默述一次:

文天来,青阳县人氏,家中世代经商,三代单代一根独苗。

或是印证那句富不过三代的古训,这位原本含着金汤匙出身的文家独子。

或是因为母早亡,父亲忙于生意,对这个孩子疏于管教的缘故,文天来自小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喜好走马斗犬,好赌成性,传闻因为把家中产业抵押作赌,并输了出去,竟生生把气死自己父亲,。十足一位纨绔败家子弟。

自文父死后,他略有些悔意,开始正经接手家中生意,可也不会经营,本自殷实的家业,不到三两年便被他败个精光,他自己也从坐店的老板,变成走街窜巷的货郎。

从纨绔少爷变成走方货郎,文家公子天来兄每每也心中苦闷,原本在父亲坟前誓永不入赌妨也成一句空言。手中略有些余钱,便送入县中各家赌坊,每每想着借机翻本,有了本金好作大生意,可每每希望落空。

结果家中的生计,还得靠家里以前娶的妻子张罗些个针丝,才勉强度日。有时针丝生计无法渡日时,文天来便会把家中以前的值钱不值钱的物件,三三两两送入当铺,以维持生活。

这样一人,说恶也恶,可真算起来,纨绔子弟一个,怕也没有那勾结山贼的本事。

而且按掌柜所言,这文天来交往却很广,所认识之人,三教九流皆有,这玉的来历,便真不好说了。

所以,当他拿来那玉时,当铺掌柜自是不会疑心,照单全收。

在听了老掌柜的描述后,我立kè

让手下捕快传文天来到公堂问话.

谁知,这一次,却是无功而返,因为,那人病了。

这是真的,还是……借口拖延,以便有时机金蝉脱壳?

想到后一种可能,我心口便是一紧,立kè

问道:

“文天来家留有人看守着没有?”

“有的,大人!小王小刘正在文家守着!”李捕头点头应道:

“据左右邻居证实,文天来已是病了十几日,如今正卧病在床。

他家娘子言道,镇里的大夫来瞧过后,只说他是惊吓过度所以高热不退,开了好几副安神之药也不见效。整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少有清醒的时候,也是神情恍惚,一惊一乍,连米水都少有进食。

属下也亲见到文天来本人,他当时躺在床上,面色焦黄,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亦不像是装出来的。

人病到这个样子,也真没办法带到公堂上来,想到大人还在这儿等着回信,属下便留了人在他家中守着,自己先行回来报信,至于其手如何行事,皆待大人定夺!”

按李捕头回报的情况来看,那文天来想来的确是真的病的不轻吧。

病重,不能上公堂是吗?

“李捕头!”我略微提高声音。

“大人?”

“带路!”

“大人,去哪?”李捕头一头雾水。

“文家。”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一字一顿道。

病重来不了?我可没病,手脚皆好的完人一个。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我才不要因为这些旁支未节的小事担误工夫。

“可是,那文天来病的迷迷糊糊,少有神智清醒的时刻,大人去了,怕问不出什么。

何况,此时天色已晚,文家又住在城外郊区,大人此刻前,今日怕是不及回赶。如今大人的失物已经追回。这擒贼之事,也不急在一时。”

李捕头略皱着眉头,一副不暂同的样子,或在他看来,我今日这连翻折腾,就为了块已失而复得玉,实在有点小题大作的意思。

这也怪不得他,真个完全知晓个中缘由的,也就我与慕云飞二人而已。

我如今急急想追查清,又哪是这块玉。只是,这话,不足与外人道罢了!

“少有清醒的时候,也就是说还有清醒的时候。本县欲见那文天来,所问的话也就一句。只要他清醒即可。

何况,这查案是本县份内之事,需知凡事瞬息万变,宜早不疑迟的。若真因天色太晚,就算在城外露宿一夜,未尝不可!”

一条条把李捕头的理由驳回,如今的我,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也拦不住我探询的脚步——那本是我来此为县令的唯一目的。

“大人……”

“就这样吧,大人勤于公务,为人下属的我们,自当加倍努力才是。

我也略懂些医术,就陪大人走这一趟,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李捕头,你带路吧!”

李捕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云飞的声音从中打断。

其实,有时何,我常常在想,慕云飞应该比我更适合当这县令的。

且不说他熟悉各种公务手段之类,便是这县衙门之内,他这个师爷说话,也比我这县令大人有份量得多。

这虽然有我平日处事时多以慕云飞的意见为主的关系。但,更多的,想来应是他个人的能力吧。

比如现在,我的话李捕头有一大堆理由来搪塞,可慕云飞这一开口,李捕头虽是面色犹有不甘,却不再过多言语,应允了。

把李掌柜等一干人等放走,并留下“此事未了,随时听传”的警告,

李捕头在前,我与慕云飞两人一起,踏着西方那片落日,匆匆向城西郊外的文家赶去。

第二十二章 路遇

纵然我等三人一行匆匆,待得看到连绵河堤之时,亦是暮色四合。

那些劳累了一整天的修堤役工已然四散归去。

河堤之上静静的,没有了白日的喧嚣。

西方的天空上,夕阳正慢慢收敛着最后一丝余晖,映射着缓缓流趟的河水泛起几许彩色。不知何处刮来的风,为初春的夜色,凭添几色寒意。而文家,尚在河之西。纵过河之后,尚有半里多路。

这样的时辰,换作他地,早已是无船过渡,只能望河兴叹,徒叹奈何。好在青阳县的河,过渡本无需用船,沿堤溯行约半刻路程,便见得一座能容两并行之浮桥,横于河面。

说是浮桥,其实不若说是浮船更为确切。不过以数根铁链为骨,把数十空心木船尾相连而成。偶有河水涨退,浮船自是水涨船高,若真个水势太大,非浮船铁链长度所能及时,则各把连船铁链拆解开来,自成散舟,以保其不至因洪水猛烈而桥毁。徒耗人力财力。

这样一座浮桥,据说也是本县百姓历经数代洪水毁桥之后,所寻出的解决之道!

行走其间,流水不过略比桥低半寸,涓涓水声清晰可闻,沿着船舷两边,碧绿的青苔重重叠叠,不知经年,行走其间,湿滑异常。

加之浮船年代已久,不时见得木质破烂,让行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此时天色已晚,我与李捕头因有功夫底子还好些,慕云飞这个标准的书生,走得却是撞撞跌跌,纵有铁链可作扶手支撑,好几次亦点差点跌倒,长衫两侧星星点的的水渍便是无声的铁证。哪有先前出时淡定儒雅。

若是以前,面对如形容狼狈的幕云飞的,我肯定不会放过能加以调侃的机会的。可此刻,那话明明已到了唇边,却不知怎么,几转回肠,就是出不了口。

或是因为离文家渐近,本是离真相渐近的缘故,我的心情却没由来的沉重。面向河水,狠狠深呼吸一口,再长长吐气,似乎想在这一呼一吸之间,把自己心的那股没由来的沉闷全吐出来。可惜,效果,几乎为零。

算了,下细想来,若不是放心不下我,怕查一旦明了真相,我不能自控的冲动,把文天来这嫌犯格杀当场而惹麻烦,慕云飞其实大可不必自讨苦吃,非得跟着来的。所以,那调侃也就算了吧。

回头举目望,远处可见山地上,炊烟四起,乳白色的、四散弥漫的烟雾把河西的山村增上几许朦胧神mì

静谧!

“还有多远?”这话问的虽是没头没尾,但,想来身边二人,是听得明白的我话中所指的。

“回大人的话,转过前面那道山弯,便能进村,文家,就在村东头,约摸不到半个时辰吧!”说话的是李捕头,因白日已走过一遭,自是成竹在胸。

“嗯!知dào

了。李捕头,今儿辛苦你了!”收回目光,我的语气是略带了几分些歉意。

自己虽是一身功夫底子打熬的好身子骨,亲身走过这段路,也觉累人,更不提今日因为差遣,而根本没有休息,来回跑两趟李捕头。

“大人客气了,这本是属下份内事,何来辛苦。”李捕头却是一味的客套的套话。听不出喜怒来。

动了动嘴皮,我一时词穷。毕竟坚持走此一趟的人是我,此刻再说什么辛苦,道什么体恤,也不过一句空洞的言语,于事无补。

“那好,既然快到,咱们就别在这儿虚耗客套,走吧!”

拧干衣衫下摆,慕云飞扔下这话,便自顾继xù

前行,也正好恰到好处的打断这一段无语的尴尬。

未前行几步,突听得前面山脚弯道处突来传来一阵模呼不清的呼叫及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身影撞撞跌跌出现在山路弯道,向我们迎面奔来。

因为逆光的缘故,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能从那人身形打量着估计,应是个青壮年汉子模样。

那汉子显得十分惊惶,奔跑之时亦不时回望着身后,似乎那山弯之后有什么吃人的猛兽正在追他似的,却根本没有看前行之路。

而我们这三个离他还有大段距离的大活人,也基本被他无视。

这样的变故,我是一时未反应,只努力的睁大眼睛,抬头望向山弯处,想探个研究。

“站住,来何人?”或是职业习惯的缘故,李捕头一愣之后,上前两步,手把刀柄,立kè

大声叫喝道。

而慕云飞,已然退后几步,立定,一副冷眼静观的态度。

那个身影本已脚下凌乱,此刻听得前面一声大喝,步伐稍慢,茫然的望向我们一行三人。不过片刻,“啊……”的长长凄声长叫自那人口中逸出。

那人浑身一震,伶伶打了个寒颤,那个身影已然软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已,这样的突然的变故,倒把我们吓得下意识退后三步。

与这声惨叫遥想呼应的,是远处随风飘来的呼叫声,或是那呼声近了的缘故,隐隐听得是“站住!”

那人莫不是被人追,才会如此狼狈,又或,这根本是一个逃犯?一想至此。

一把拉住欲上查个究研的李捕头,我指了指慕云飞:“照看好师爷!”

我自己慢慢凑上前去,即然这次出行是我的意思,那么,遇到这种莫名情况,也不该让他人去承担可能出现的风险。

在离那个倒地身影五步之遥站定,这样的距离,哪怕这人突然暴起伤人,以我的功夫修为,亦有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反应。

“你怎么了?”

因距得近了,倒把那人看得清楚,那汉子不过二十来岁,看起来很清秀的模样,倒没想像中的穷凶极,因不知是先前经lì

了过什么,此刻面色一片惨白,瞳孔紧缩,眸色散乱,额头面上偏却浸出豆大的汗珠,嘴唇手足都不能自控的微微抖,显然已是被吓坏了。

凌乱的脚步和呼喊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我下意识抬头,弯道处转来个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奔走之间,两人手中皆有清冷的光泽闪动,那是兵器被月色映射出的点点寒光。

第二十三章 落水

凌乱的脚步和呼喊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我下意识抬头,弯道处转来个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奔走之间,两人手中皆有清冷的光泽闪动,那是兵器被月色映射出的点点寒光。

这是——拦路抢劫?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我脑子里嗡然作响,眼前开始弥漫大片大片的红色,血色之中,那个面色惨白如纸的身影,那双明明已无神彩却不肯闭上的眼,渐渐清晰——哥哥!哥哥当初也是这般遭遇吗?

怒气在胸中聚集、纠缠、翻腾。虽然所剩无的的理智在拼命的叫嚣让我一定要冷静。可面对这样的情景,我真的无法冷静下来。

转身,目光死死的盯着来人方向,双手不自觉握成拳状,如果眼光能够杀人,我想,来人身上此刻想必已是千疮百孔。

至于身后,那个路人甲手脚并用的起身,极力仓惶逃窜时所出的声响,我虽然也知dào

,却根本不曾在心上。

或是没料到这么晚还有人赶路过河的缘故,那两个刚转过山道的身影也明显一愣,两人对视一眼,不声不响的把手中兵器收回,护在身前,脚下略慢,口中高声道:

“青阳县衙中人在此办案!不想十干等速速回避!”

听得这话,我气极反笑:那两个在夜色下持兵器的汉子,竟自称官府中人?

在我这堂堂县令中人面前,来人竟还敢假冒衙门中人?真是寿星上吊,嫌命长。

这算不算是李逵遇李鬼吗?算来人倒霉吧。

念头闪过,我暗自准bèi

出手,却听得身后李捕头迟疑而略带惊讶的声音:“王汉?王汉,是你们吗?你们怎么会在这?你们不是在……”

“李头?是我,我和小刘。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

来人的音色中也是一派惊讶,却已收起手中刀。

难不曾真是衙门中人?可最近也没下达什么追捕的公务,为什么衙门中人这样的时刻了出现在这,似乎在追人?

被怒意充斥的脑子略显迟顿,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一切,脑海里一片混乱。

来人却顾不上客套了,再次急促道:“李头,快,快拦住那人,那人……文天来,他……他是文天来!”

文天来?

这个名字似道闪电,把仍混沌的我一下打醒。

文天来?先前那个面色惨白,惶恐不已的男子,就是文天来?我匆匆赶路要寻的正主。

再次回头,那个惊慌的身影,已跑出好远一大段距离,已快到浮桥了。

隐隐记得李捕头提过一句,在文家留下两名衙役,似乎一个姓王,一个姓刘。想来,应是前面两人了。而且不是据说文天来抱病在床的,这才不到半日的工夫,人竟然跑到这来了,若不是我心急如焚,执意要走这一遭,怕还真让他给逃了。

“站住!”

脑子里飞速的转着这样的念头,也顾不得再追问事情的经过,我身形展动,向那个仓惶逃窜的身影追去:“文天来,你给我站住!”

数百米的距离,对于我这样的练家子而言,也并不遥远。只是当我刚踏足浮桥之时,文天来已离我不过十步之遥。可我却不敢再上前了。

因为,前面的文天来因脚步仓惶,一个打滑,整个人便滑到浮浮桥边上,大半个身子滑入水中,仅一手拉着根铁链以作支撑,随时,有落水的危险。

“文天来!你……”

怒极,我甚至不知dào

该说什么,我功夫虽是不错,却是在山中所住经年,十足旱鸭子一只。真要把人逼落水中,我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文天来却对自己的处置混不在意,也有没要挣扎起身的意图,只是面上惧意更甚。目色散乱无神,却有意识的回避着我,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什么,开始声音不大,噫语一般,让人根本不听清楚。

渐渐的,那声音却大起来,反反复复的声音,毫无起伏,“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这话音,到了最后,近似吼叫,已然声嘶力竭。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别人能否听明白我不得而知,于我而言,却如同醍醐灌顶,这分明就是我想问的答案。

如此看来,文天来对于官府为什么传他是心知的,所以,才会有这病,有这一幕出逃!

这些日子以来压制我以久的迷终要得解,我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借以平复急速起伏的心跳,清了清嗓子,张了几次嘴,终于控zhì

住喉头的颤抖,尽量以平静的声音轻声问道:

“不是你?那是谁?告sù

我,他们是谁?”

不知dào

文天来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又或,他虽知dào

真相,却不打算,或不敢说出来,借着月色,我分明看到文天来神情中浮现一片绝望的灰白之色。那疯狂的噫语一顿。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狂笑自文天来逸出。

狂笑之后,文天来缓缓转动眼珠,似直勾勾盯着我,又似透过我,看向我身后无尽的虚空。缓缓开口“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为什么会是我?”

这话,却让我听得有些有些莫名其妙。

一面说着,文天来那只本抓着铁链的手,怱然松开,整个人坠向河中。

我心知不好,正抢步上前,双手齐探,欲抓住文天来,以阻其坠河之势,可惜那仍是迟了一步,我的右手只捞到文天来的左手袖口,“嘶”的一声,衣袖断开。我手中仅留一截残袖,呆立当场,眼前白晃晃的水花迎面劈头盖脸浇了我一身亦不曾避过,那是文天来落水时溅起的水花。

水落桥定,黑漆漆的河水仍是哗哗的照样流淌,一圈圈涟漪也被流水抚平,过水无痕,不过几息,便已看到不这桥上有人落水的痕迹。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桥头传来谁的呼唤,我伶伶打个寒蝉,才觉自己衣衫尽湿,然而此刻我根本顾不上这些,在桥上连连跳脚惊呼:“文天来落水了,快救人,快,快救人!”

然而桥那面几人,面面相觑,似在做无声的勾通,却无人行动。

半晌,才听得慕云飞无奈的声音:“大人我等,都不熟悉水性。”

不熟水性?这下,真的,完了!

……

心中莫名一凉,我浑身的力qì

都似被抽空了一般,一下子软坐在浮桥边,脑子里一片空白:刚刚才得到的线索,就这样莫名的,断了!

失神落魄的我自是没有注意到,慕云飞负手立于浮桥边上,望望滔滔流水,再望望因文天文走失而失职,所以显得忧心忡忡的王刘等几名捕快,眸色暗潮汹涌,嘴角,却微微上翘!

第二十四章 病中

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便让人倒足胃口的黑色药汁出现在眼前,我不由皱紧了眉,嘴里出一声无意义的呻吟。

面上硬挤出一抹笑意,面对一脸认真盯着我的丫头告饶道:“吟心,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这药,就不……

阿嚏!阿嚏!……”

连着打出的两个喷嚏,很不给面子的戳破我新鲜出炉的谎言。

一手轻抚胸口,借以减轻喉咙的疼痛,一手拂额,依旧烫手的温度明白无误的显示体温过高的事实。

“大人,敢情您这就叫感觉好些,那先前不好是个什么模样,奴仆倒想见识一下?”

一手端碗,一手叉腰,呤心斜斜的望着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这般精明强焊的模样,哪还有初入县衙门时的胆小模样。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吟心变成如今的模样,还不是我自己的缘故,一想至此,便觉底气不足。

“那个,呵呵,今天天气很好哈哈哈。……”面对质问,我东张西望,左顾言他,就是不肯接过那碗不知放了多少黄莲的汤药。实在是太苦了,喝上一碗,基上本足以令我恨不得失去舌头。

“天气是不错,大人,这药?”

再次把那碗黑漆漆的东西给我透到眼前,吟心这架势,绝对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这个,太烫了,吟心,我在屋里也闷太久,想去出走走。这药,等我回来再喝,你去忙你的吧,行不?”

既然推不掉,我只要暂行缓兵之计。

“大人,你上次说的等一会喝,结果我一转身,你就把药浇给窗下的花草享用去了。哼,你也不想想,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守在灶上,慢火亲熬了一个时辰的心血啊。”

一记白眼扫过,吟心的眼神变得幽怨无比。

对,造成如今这般主弱仆强的局面,究其根原,就是我当时倒药的时间没有选好,被去而复返寻找拿遗落在此东西的吟心抓个正着后,所产生的连锁反应。

“这药,药,太苦了。”

耷拉着脑袋,自知理亏的我,明明说的是心声,却亦显得中气不足。

“良药苦口,不苦怎么能称良药?”狠瞪我一眼,吟心说的也不知是真理不是歪理。“再说,你怕药苦,当初就不要糟蹋自个身子!前天能立在河边穿着湿透的衣服吹一夜河风,这病,是你自找的,哼!”

果然,这几天来已念叨过无数遍的话题,又再次被拿出来作为指责我的罪证。

自作孽啊。望着那一碗苦药,听着那样的话法,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很弱势的辩解:“没,没一夜,就一会!真的,……就……”

最后的辩解渐低,消于无声,低下头,我不由回忆起前天夜里,看着文天来落水后的情景。

世上不是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没有期望就无所谓失望,而期望越大,失望也会更大。而我,曾经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天地良心,我当时与触手可及的真相失之交臂,心里滋味是很不好受。

可一码归一码,难受归难受,我也没有自虐的打算。

毕竟,有人才有一切,我要是像文天来这般咽气了,那兄长之仇那才叫永远无期。

只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可要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却不是那么容易。

当时我跌坐浮桥边上,听着流水哗哗,各色纷扰心绪涌上心头,纠结之下,反倒觉得木木的。直到一件仍带着体温的衣衫披到我身上后,我才感觉先前被水花溅湿的衣衫,贴在身上,被初春的风一吹,透上入骨凉意。

下意识个寒颤,耳边才听到慕云飞依旧淡定的声音:

“走吧。”

走,往哪走?文家吗?文天来都死了不是?我当时真没反应过来,只缓缓转动脑袋,望着慕云飞,脑海中一片茫然。

“到哪?”

“回府。你衣衫都湿透了,总得换下。你平日身子骨虽好,也经不得这样糟蹋不是?”

纵然把外面的长衫再拉紧些,可惜那些无孔不入的风,仍让人避无可避。对于这样的提议,我只能点头顺从。

缓步前行几步,浮桥之上,却只有我与他的脚步声,疑惑道:“李捕头他们呢?”

刚才回头探望,才现李捕头跟另外两名衙役已不见了人影。

“毕竟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的人命,我安排他们仨其中一个给文家报信,另外两人,则去寻此地地保,安排人手,沿河打捞吧——略尽人事而已。文天来再怎么作恶多端,这死无葬身之地,也太惨了点!”

嗯了一声,我不再多话。且不说我此刻心绪不宁,就算平日,面对这样妥当的安排,也挑不出什么来。只是心中疑团重重:“不是派了两人在文家看守,这文天来怎的还从家中逃到这儿来?”

“这话,我已问过那两名看守的衙役,不过,有些说来话长,还是等你回府换过干爽衣物现说吧!”

认真算来,我与慕云飞也就在浮桥上简单交谈了那么几句,耽误了这么一小段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便匆匆回府,回到房中,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湿衣来着。毕竟,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我也难受。

哪有吟心口中的故yì

硬撑着糟蹋身体之类的话?

这样一番下来,还没等到第二天,我便开始头晕脑涨,伤风感冒——病了。

其实我也明白,吟心气的是我为什么不当场换下湿衣,而非要等到回府才换,哪怕只穿件单薄衣衫,也比一身湿衣赶路强。

可我,再怎么自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是实实在在的女儿身。哪能在外面宽衣解带的换衣去。

只是这理由,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认真算来,也真是作茧自缚吧。

而吟心,却是真的吓坏了,然后,才有这两天来的汤药伺侯。可惜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对于吃药,从来是畏之如虎,所以,自作孽啊。

闭眼,皱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端起碗,狠狠的一饮而尽。

随即,整个脸缩成一团。

什么,你说吃些糖以解苦味?

我倒是试试提过,结果吟心一脸惊异的望着我说那是用来哄小孩子或女子才用的。大人堂堂七尺男儿,怎的也好这口?

有了这话,我能说什么,只能硬撑了。

深深作了几次吐纳呼吸,不知是不是我心理作用下,我只觉自己呼吸之间的气体,都带上一股苦味,赶紧转开了思绪:“慕师爷呢?他在哪?今儿怎么没来?”

我这个县令大人病是病了,可也没有休假的理。

毕竟衙门里的公事可不等人,好在哥哥选对了帮手,大多数事慕云飞这名师爷都帮我处理了,可那些公告报表,都得盖上有县令的大印,我倒是放心把印交给他,一并处理就行,反正我也是个冒牌县令。

可他却说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死活不肯接印。

没奈何,两相权平衡之下,便成慕云飞拿着拟好的公文给我过目,而我,说好听点叫审核,说直白点,就一盖章机器。

只是今儿估么也到点了,怎么还不见人,我不由问上一句,让自己转转心思,本也没期望能有答案的。

“哦,对了,今天的公文慕师爷已派人送来,他说他衙门里还些事,就不来探望大人你了!”吟心拍啪脑袋,转出外屋,抱来一大堆公文。

我草草一看,今儿除了本县的公务外,还有张是省下传下的通缉令,不外呼是什么悬赏缉捕某某要犯罢了!

这国家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通缉令多的时候,一天可以收到好几张,至于每年到底有多少被通辑的犯人能落网,就说不清了。反正前儿个我看到的一张,听说已在逃足足十年了。

例行公事的盖完大印,吟心轻轻收拾下东西,退下,终还我一片清静。

闭目,卧在床上,我的脑子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先前慕云飞简单的告sù

我,那文天来不过是心虚装病,麻痹了官差,趁着夜色,翻后窗出逃,却不料,遇上了我们一行。

这话听起来倒没什么不对,可不知为何,我心里还是觉得怪异,可反复想了好久,也没觉出哪不对劲,只能搁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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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内,示意一干衙役退下后,负手望着窗外的慕云飞,终是转过身来,缓缓走到那个形容狼狈,惊惶失措的男子面前,站定。

“文天来!这借水而遁的戏法,你倒是演得不错!”

那个男子浑身一哆嗦,声嘶力竭的大声嚷道:“大人,大人饶命,我……我……什么都不知dào

,真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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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更新有点晚,还好赶在十二点前了!见谅~!

第二十五章 冒牌的县令不好当

既然有个能干的师爷,我这个甩手县令自是当得心安理得。除了一日三餐之外那雷打不动的苦药之外,我的日子其实过得蛮悠闲的。

告别伤风感冒带给我的后遗症怕还得有几日时间,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古话。

反正现在的大事不过修堤,有了足够的银两之后,这个曾经的难题已不复存zài



至于那个林学正拿着拜贴上门,我也早吩咐吟心,贴子照收,人不见,理由就是本县大病。这也是无奈之举,与洪水到来时,全县百姓生计相比,那个县学学堂的修茸在我看来,实在算不得太大的事。

除这两事,如果的青阳县说大不算大,可里里外外也管十六七个村落,却不知是民风太过淳朴,还是因为那‘衙门口,门朝南,有理没钱莫进来’民谚太过深入人心,我到此地也有月余,别说是遇到那个以前在戏台上经曾会看得的击鼓鸣冤的事情,就是一般平头百姓如无必要,经过县衙所在,都宁愿绕道而行。

这让我在小小失望之余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我自己的能耐自己知dào

,本身就是假冒的货,虽然以前在山中习武时也幻想过行侠仗义报打不平来着,当个县令自也希望能为民伸冤,扬眉吐气来着,可这些日子的县令生涯教xùn

了我,这真个当官,可不是戏台上那般轻松。

这些日子如果没有慕云飞提点帮zhù

下,试着处理种种公务往来,我早就自己打退堂鼓了。

如今日的我,认真算来,也不过是个盖章的傀儡罢了。

而今儿个,我这甩手掌柜的悠然日子,却不得不提前结束。

因为,今儿个,竟破天荒有人前来报案。而慕师爷却因去河堤上巡视,不在县衙门。所以,县里的当值的衙役不得不前来打挠我这位据说仍在病中的县令大人。

“河里打捞起浮尸?”

刚喝了药正努力作深呼吸的我,神色一怔,微微皱眉,望着那位明显苦着脸,吓得不轻,一脸忠厚老实模样的老渔夫,掐指算算时间,便又释然:

“李捕头,你派人通知文家去认尸就好了,前段时间慕师爷不是派人打捞文天来的尸体未果来着,如今竟让你给捞着了。”

李捕头听了我的吩咐,却是微皱了眉头,张了张嘴,本是想说什么的,可略加思索,却没作声,只应了声是。

而那来报案的老渔夫,听得我的吩咐,亦是一脸惊鄂。

见得这般表情,我心中不由一紧,莫不是自己又因不懂而行事出了差错吗?才会惹得他人如此表情。

如是一想,我立kè

出声叫住欲退下的李捕头。“等等!李捕头。”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李捕头闻言站定,回头望着我,一副听命行事的模样。

我却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人是叫住了,可我该说什么呢?才不会出错。

唉,要是慕云飞在就好了,我就不用如此窘迫,或平日慕云飞处理公务时我留意学习下也好,真是学到用时方恨少。

心里转过种种念头,虽说只过得不过半刻时刻,我已急得汗湿衣襟。而李捕头仍是屏息凝神,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

遇到人报案该怎么处理才合符县中章程,我是真个一无所知,可能人都是有急智的。我这平日不太活泛的脑子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张:

“嗯!那个……李捕头,那个,嗯,本县虽然怜悯文家这几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让你派人去报信去,可这私情归私情,……于公方面,……这个种种程序,该走的也必须走,不得马虎,以备查证。你也是县里的老人了,这些,想来是不用我吩咐的,你看着办就行!”

结结巴巴的挤出这一大段话,我心中略为松了口气,此事此刻,本是诸事不懂的我,肯定是多说多错,倒不如把这烫手山芋以惯例照办之名,加上一顶名曰信任的高帽子,把推给他们办,这李捕头本是县中老人,而且从他刚刚的反应看,那些惯例,他绝对应是明了的。

“可是……”李捕头还想说些什么,我却不等他说完,立kè

接上一句。

“没什么可是的!反正,你办事,本县从来是放心的!”说着,上前几步,状似亲切的拍拍李捕头的肩膀,以示亲热与信任。

反正,在我看来,无论他做什么,也比我这不着调的冒牌县令强得多。

“嗯,那大人,属下就让张仵作去河滩验尸,你看可好?”

原来只要有人报案见到尸体,先应安排仵作先去验尸,以确定自杀他杀的事实。像我刚才那样,直接通知人来领收尸,的确很不妥当。

其实这事我也不是不懂,只是先前先入为主,觉得文天来失足落水被淹死,这案情简单明了,就没想那么多。

还好还好,自己刚才那一翻装模作样,倒及时补救过来。

而李捕头刚才的可是我也明白,本县如今有三名仵作,这派谁去的人选,本来该县令定的。不过,有我全权委托的话在前,李捕头这才提了建议。

一想至此,我当下点头不已。此刻我只求不露破绽即好,其它的,谁去谁不去有什么要紧的。

“嗯,当然没问题,等验尸回来,再来回报吧,也记得派人通知文家人,这几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最可怜惜的就是他那个妻子了吧!”

看着报案的两人行礼告退,抹了一把额头的细密汗珠,我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心中却打定主意,等这病完全好了后,我也得认真跟着慕云飞好好学学这县衙之中的各种门道。不然,再向今儿这样来几回,别人起不起疑我不知dào

,可怜我的心脏,会第一个受不了的。

然而今日的我看来绝对没有休息的运道。

才在衙门后院悠闲两个时辰,衙门口那面这一月以来从没被人敲响的鼓,却出隆隆声响。竟是有人击鼓鸣冤。

慕云飞没回来,我这位县中最高长官,只能被赶鸭上架,把那七品县袍穿好,在两排衙役的“威武”声中,努力回想戏台上那些个清官们的作派,“啪”的一声,拍了惊堂木,升堂了。

第二十六章 蹊跷

击鼓鸣冤的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妇人,布衣荆杈,面上不着半点胭脂,衣物之上虽有重重补丁,洗得白,却仍是收拾的干净利落。

看起来很本份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来到堂前,未曾下跪,已然泪如泉涌,放声痛哭:“冤枉啊!冤枉!……民妇……民妇的夫君……死的冤……呜呜……!”

“别哭,别哭!”原来端坐大堂之上,努力回忆戏台上清官作派的我,立kè

感觉如坐针毡。

本来该计较她见官不跪的,可一看那妇人哭得如此伤心,我哪还有摆官威的心思。

“呃!……那个……你……那个……有话好好说!你夫君是怎么死的,若真有冤情,是被人害死的,本官自会为你作主。”

不着痕迹的出口气,对自己刚才那番应对之词,还是比较满yì

的。

没办法,我自己心知自己是个冒牌货,在慕云飞在时,自有他在一帝提点,可当自己独自一人独挡一面时,总会时不时的心虚,人性使然。若我真个是真zhèng

县令,哪怕再怎么应对失礼,也不至于心虚至此。这就是真与假的区别——按慕云飞的原话就是,既然是假冒的,就必须装的比真的还像真的才行。

这话咋听起来很是怪异,但细想来却不无道理。

堂下那妇人也不知是真听了劝,还是怎么的,自己慢慢止了泪。再次抬头,已然冷静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眸色之中却透着刻骨的恨意。仿佛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我夫君,我夫君被人推入河中,活活淹死的!那凶手,就是你!”

虽然我努力告sù

自己,那样的眸色,只是我的错觉,或是那妇人自己丧夫,心中悲苦。的缘根本不是针对我的。那么,接下来那妇人的话意,便真如五雷轰顶,把我惊的目瞪口呆。一时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大胆!……”

“荒唐!……”

“住口!……”

“哪来的疯妇,敢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黄!……”

森严的公堂之下,突然一静,静得几乎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安静不过一息,那些自震惊中回到神来的衙役们,纷纷呵斥。

看着堂下衙役们的反应,我连自欺都做不到,刚才听到的话,绝不是幻听。可我这几日因着生病,一直在街门里,根本没有外出过,又是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成了那什么凶手来。

有什么念头自脑海中闪过,太快了,快得让我捉摸不定,我只觉一片混乱。

“大人,这妇人疯了,依小人看,就打上二十杀威棒,她逐出公堂算了!”

谁在我耳边如是建议着。

这可行吗?我这里正自沉吟,那边已有两个衙役上前,抓住那位妇人的双臂,便要往外拖拽,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事当成查无实据的闹剧。

“狗官!……你草菅人命……你不得好死!……狗官……”

那妇人似乎已豁出性命的模样,明明被人扭住双臂往外推,却硬是拼命挣扎,口中犹自叫嚣不已。

“住手!”

重重一拍惊堂木,我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不由自主高声道。

衙役闻言,虽是不解,却是听令退下,那妇人却犯自叫骂不停。

狗官?

天地良心,虽然我到任这半月有余,并不有做出什么造福一方的丰功伟迹来,也不算什么称职的县令。可我自己敢说,我所做的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四个字。

狗官?草菅人命?这样的说词,我是万难接受的!

“要骂,你也把话说清楚!我倒想听听,我到底害了谁的性命……”

问心无愧,我自认坦荡的盯着那妇人,一字一句道。

或是我此刻的作派,那妇人也微微一愣,然后很快便恢复过来。在她看来,今日来此,本就是豁出一切,凶多吉少的鸡蛋碰石头,也早知dào

堂上那人绝不会承认,只是,那人摆出那副问心无愧的模样,看着,倍觉刺眼。

“亡夫,文天来!”

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文氏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堂上那位大人,想看看他的反应。

错愕,惊讶,疑问不解,还挟着一丝淡淡的同情,可就没有自己想看到的,哪怕一闪而过的内疚与心虚之类的表情。文氏自己也有些迷糊,这人做戏,竟会如此高明不曾。

“你是文天来的妻子?文天来落水身溺亡之事,七天之前不说派人告之,今天也把尸体打捞上来,怎么你今天却来衙门胡闹?”

听着县令大人的解释,文氏却有狂笑的冲动:“溺水身亡?呵呵……事当时,只有大人与几名衙役在场,人是怎么没的,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亡夫不过偷了块玉,……有罪,……也不及死……却不料,这一时贪念,却害了他性命……”

“我没有!”县令人人皱起眉头,似乎想怒,却又强忍住:“当时除了本县,还有本县的捕头与师爷都在场的,可为人证!”

“都是大人的手下,还不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文氏怒极,面上却反而绽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溺水而亡?呵……真可笑,……这青阳县谁不知dào

亡夫水性极佳,纵然夜深失路落水,也断不至丧失性命的?”

“啊?文天来识水性?”那县令怕是没也料到有这事,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便,便是淡淡的释然,声音却低低的,似自言自语:“难怪……我……我当时就觉奇怪……却不知怪在哪儿……原来是这……难怪当时你听到衙役报信后,却没有任何举动。或……在你看来,文天来是不失足,而是借水而遁吧?……怕是还大大松了口气,到了今日,听到衙役报信,说是找到尸体,才认为本县公报私仇……是不是?”

“是!”人既已失,此刻的自己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恨恨的点头,文氏坦然承认自己的私心。

“好!”堂上的县令一声高喝,断然道:“本县已派仵作前出河滩验尸,是溺水,是他杀,等仵作回来,自有分晓,或,你若再信不过县中仵作,本县与你一同前去,共同验证如何?本县可不想背这谋杀之罪名!”

听到这番冠冕堂皇话语,文氏心神亦有些恍惚,难不曾自己丈夫真是失足溺水身亡,所以县令才会摆出这般问心无愧。还是说,堂上那位县令演技已达炉火纯青?

文氏这里心中正自犹豫,那堂外却已进来两人,正是前去验尸的李捕头与仵作两人。

两人见得堂上这等情形,心中正疑惑不定。却仍是中规中矩的行礼。

那堂上县令大人却已大喜过望,一连串的问话脱口而出:“李捕头,你们回来了!验尸结果如何?告sù

本县,那人是自杀还是他他,是溺水还是另有死因?”

虽是不明所以,但仵作仍是抬头,据实道:“回禀大人,那具浮尸虽在水中现,却是他杀,死因非是溺水,而是后背一刀贯胸后失血过多,落水而亡。”

第二十七章 扑朔迷离

一刀贯胸,失血过多,他杀?

怎么可能?

仵作这话既在公堂上说出,自有书史记录在案,按例也算得铁证如山。

且不说我自己被惊的目瞪口呆,那文氏更是气急苦极,一面失声痛哭,偏还口齿清晰的一口一个狗官,草菅人命,不得好死的的骂不绝口。

连带两旁的差役都神色各异,在底下相互交换着眼色。

就连李捕头跟那位仵作也一脸莫名其妙,弄不明白自己照实言道的话,,怎么似捅了马蜂窝一般。

看着堂上闹成一团,而县令大人因太过震惊而没有下令,身为本县捕快之,李延年在此刻不得不挺身而出:

“让这样一个泼妇咆哮公堂?朝庭养你们这么人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给我拿下?”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亡夫已被你们害死,我一个妇道人家,独活还有什么意思?一刀把我杀了倒了干净。”

文氏此刻亦是铁了心似的,言语之中竟无半分相让。

“我等害死你相公?呵!有趣啊,有趣。我李某当差这么多年,被人讹诈官府倒是第一次见。你既说我等害人,可有人证物证?这堂堂县衙,岂是你这小小泼妇来混赖的?以民告官,且不论有冤无冤,先得杖责三十,你可知晓?”

“小妇人既然来此,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文氏却是口硬得紧:“人证我是没法找,可先前仵作所言,难道不能作证?那可是红口白牙,堂前人人听见的。”

“我说的自是实话,可那不过是浮尸的验尸报gào

,与你相公何干?”

仵作的神情很困惑。

“那具浮尸不就是我前几日落水的相公?”

文氏怒极高声道。

“当然不是,谁说那是你相公的?”

仵作这话一出,再一次让满堂皆惊。

且不说堂下交头接耳之耳,我便第一个莫名其妙的问:

“仵作,你是说,今日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不是文天来,你如何能肯定?如果不是文天来,那死又是何人?”

仵作的神情不似作伪,显得非常困惑:

“那具尸体在水中也泡了好几日,面目浮肿,身体亦被鱼虾叮咬的不成样子。所以无法确认其身份。据小人的经验估计,死人应不是在本县遇难,而是在上游被杀,被河水冲到此地的!”

“既然已是面目全非,你又为什么能确认那不是我家相公?”文氏这话虽仍强硬,却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

“你相公已落水近七日了,以河流的速度,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儿被打捞上来,更何况,那具尸体,虽是男装打扮,却分明是个女儿身。怎么可能是你家相公?”

仵作说的是条理清晰,振振有词。

文氏整个人都呆住了。“女的?真的?那我家相公……?”

刚刚浮于面上的喜色在看到周围的环境后,立kè

褪色成一片惨白。

相公本来没死诈逃,可经由先前自己那一场大闹,这事,便……

我这里听得却是先喜后惊。

喜的是那尸体不是文天来,那么据文氏所言,以文天来之水性,其生还的可能很大。

惊的却是,那具被当胸一刀杀死的男装女尸,怎么也算得一桩的无头公案一桩。

人命关天,一想至此,先前那点因文天来还活着的消息而稍微好转的心情,便立kè

变得沉甸甸的。

如今种种真相也算是尘埃落定,先前被我忽略的种种疑问,已然浮上心头。

先入为主的思想真是害死人。

我就因为眼看着文天来落水,而自己与几名同行之人皆不习水性,便下意识的以为其身亡,未想过其中有诈。

现在细想来,当时文天来入水时水花水大,可之后,却没有看到往常落水之人拼命挣扎的痕迹。只是当时我的心神全被得失之间巨大的落差所夺,便疏忽这样巨大的疑点。

之后几天,对于文家听到消息后,却悄无声息的疑点,因为受了风寒之困,也就被忽视了。

至于先前,有人来案说是在水面打捞上浮尸一具,我亦因为这先入为主的观念,便下识意的认为那是文天来的尸体而派人到文家报信。

却没有想过,如仵作所言,真是文天来的尸体,在本地落水七日后,在重重水流冲力之下,又怎么可以在这儿被打捞上来?

这般也算阴差阳错的,若没我先前的鲁莽行事,文氏最多也只在那里暗自疑惑:自己那水性极好的相公到底是借水而遁,还是被人杀死泄愤。

却听到河上浮尸的消息,一时只觉万念俱灰,估摸着连去河边认尸都未去,便冲到县衙来,才闹出刚才一慕来。

这样错有错着吗?

我不得而知。

望着堂下双双望着我的眼眸,想想自己还顶着的县令头衔。

在其位,谋其职,有些事,却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了的。

“李捕头。”

“大人有何吩咐?”

“你算是这县里老人,这县上谁人有丹青妙笔,你应最是心知的。而小王小李与你都见过文来来,所以,与画师勾通,画出文天来图像的事便交给你了!画好之后,刻印成册,交于慕师爷,拟出海捕公文来,对于此人,本县要悬赏通辑之!”

不理会堂下文氏重重抽气的声音,我一字一句缓缓言道。人果然是要被逼才能成事的。经lì

了先前那一遭混乱的乌龙事,太多的惊慌失措后,我此刻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静。

李捕头却略显筹措。

那为难的模样落到我眼中,我也明白,若真为小小一桩偷窃,便全县悬赏通辑,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但在此事上,我绝不想让步的。淡淡的哼了一声:“李捕头可有为难之处?”

李捕头张了几次嘴,却终是没有说什么,而是抱拳一握道:“属下遵命!”

“至于那个无名女尸……也一并让慕师爷出个公告,让四里八乡中有走失人口的,来认尸吧!”

此时此刻,我的大多心思,仍放在抓捕文天来身上,此刻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过,那具顺流而下的无名女尸,会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掀起多大的风波!

第二十八章 出城与入城

春暖乍寒,风凛冽,吹拂过厚厚的城墙。

城墙正中告示栏上,糊满了新新旧旧的各色公告与悬赏通缉令。

偶尔过往的行人亦行色匆匆,纵往墙上瞄上一眼,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那白花花的银子虽惹人爱,可那榜也不是谁都能上的:那些能被通缉到榜上的头像,哪个善茬了?既然这罪名轻不了,身上估摸着至少也会背着几条人命案子。这种亡命之徒,一般平头百姓只愿烧高香让自己不要遇见就好,哪还敢打那花红的主意。

县城东城门外,几名看城老兵无精打彩的抱着兵器倚墙面立。眼神却时不是的瞄着日轨,算计着自己何时能够可以换岗。

按说城门关是个有油水的地界,可青阳县实在太穷,那些个进出城的穷鬼,就是把他的骨头炸干,怕也挤不出几两油来。

至于那些个富家的,却又不是自己小小看城门的能招惹的起的。人家出手也过得去,是也不曾亏过自个,可那高高在上施舍神情,亦清晰的诉说着高下之别。

人不为利,谁肯早起,对于这一份,看着风光其实不然的鸡肋工作,守城门的官兵,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

蹄达的马蹄声自街头传来。在马夫的吆喝声中,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看着那自街头转角处驶来的马车,心里却把自己所知的富家马车样式迅速回忆个遍——此刻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本县的富贵之家们,不管自己个否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也忙着踏青郊游,附庸风雅。

然而翻遍记忆,守门兵丁也没认出那辆马车是城中哪家富人所有。

那马车看起来也是半旧,倒是是城中车马行中出租所用。

那么算来,不是城中富户,又有钱雇人租车的,这车主,应该算个肉票吧?

等得那车停在城门前,,原来精神不振的诸位都打起了精神。

难得的肥羊上门啊!

双戈相交,为的兵丁微眯了眼,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问道:“干什么的?”

“军爷好,小的出城!”车夫挤出卑微的笑意,手里拿着几个铜子,便递了过来。

可惜最近油水太少的缘故,打定主题要宰肥羊的诸位城门官,还真不把这几个铜子放在眼中。

“收起来收起来,这叫什么事,爷还缺你那几个小钱?嗯?

这出城是没问题,可你瞅瞅那墙上的告示,最近县里不太平,连咱们县里都有逃犯了,为了怕放纵了凶手,这车,咱们可得例行公事的搜一搜!”

“各位,这……这个,只怕……”

车夫虽是搓着手,话也吞吞吐吐的,却并不怎么显得着急,只是不时拿眼瞅着车上,假乎等着车上的作主。青色的布帘动了动,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探出半个身子。

那人淡淡抬眼道:“哦!既是惯例,那就搜吧,只是我今儿精神不佳,就不下车了,你们随意。”

这男子话中虽是客气,可为那兵丁却似吃了黄连般,苦着张脸,再没有先前的趾高气扬。

“哟,这个……慕……慕师爷啊……怎么是您……唉……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今儿出城,怎么租了这车……唉……您老见谅……”

“嗯,我出城办事!”

车上的男子仍是一副温文作派,却并不多说什么。

“那小的不担误您办事,您请您请!”

“这,……这合适吧?你们也是例行公事!”

“师爷说笑了不是,你怎么可能会窝藏犯人,谁不知dào

,咱们这青阳县,您就是咱县令大人最信任的人?您老就别消遗小人的,您请,别担误了您的正事!”

……

点头哈腰的,刚才送走载着师爷的马车不久,城外再次响起马蹄声声,这一次,来的是个风尘仆仆的劲装男子。

或是赶路的原因,那位马上客看起来精神不济,连带着他坐下那骑本来神骏的黑骑,亦显得精神不佳。

原本才因误会冲撞了本县师爷的官兵,再次看到了肥羊的存zài

,心里正自盘算着该从此人手中诈多少好处。

那马上骑土已然走近,这到了城门处,却没有下马的举动,就这么横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那几个士兵,傲慢的开口:“喂,这青阳县衙,该怎么走?”

得,别的不提,光听这人打听的事,守城的官兵便心知肚明,这一位,也不会是什么肥羊了。

“请问,你问我县县衙门所在有何贵干?”

“少罗嗦,告sù

我县衙门所在就是!”

马上骑士一副鼻孔朝天状。待得知dào

答案,便高高扬鞭一抽,座下黑马四蹄生风,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转眼之间,城门所在,便只余烟尘缭缭。

***************分界线**********************

城东十里外,垂柳依依,长亭在侧。

在此的人,多为送别。

马车停在长亭下,车夫已远远避开。

慕云飞缓缓下车,随意的望望四周,仿佛打量着周围的景致!然后,而对车厢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里没人,你出来吧!”

青色帘布再次动了动,一个瘦削的身影小心的自车厢里探出头来。

车厢里还有人?

那车里下来的人清秀,面色却浮现着不自然的惨白状。此刻若是那看城门的兵丁在场,必会惊呼出声。

这人的相貌,与县令大人亲自颁布通辑令上的犯人一模一样。

赫然就是那落水诈死之后便一直不知所踪的文天来!

第二十九 不速之客

时间总是在人不经意间流逝。

新修的河堤已然完工,那些下挟杂大量泥沙的浑浊河水奔腾而过,却扰不了两岸半分。迎面吹来的风已虽寒,却已透着初春的气息,早不复初来时的刺骨,我才惊觉,到青阳县已足两月。

如今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富人忙着踏青郊游,穷人,而忙着这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没有春涝的威胁,自是个个憋足了劲,要为一年的收成而忙碌着。

虽说按慕云飞所言,这劝农开耕也是我这官令的职责之一。

可凭心而论,那些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民百姓,为了自家几口的生计,对于农耕一事,又何曾需yào

人去劝的。

而县衙里外的事,我是个外行的存zài

,万幸有个能干的师爷去办。

不管县里百姓如何称颂我这新任县令如何关心民生,如何明查秋毫。我对自己的斤两是心知肚明:除了那次误打误撞为修堤之事出了点力之外,其余关于人手钱粮各色调度,全是慕云飞操办的。

更不论官衙各色公文往来之类,为了掩示我这个不通政务的县令,他常是示意我把公务带回府中,私下却交由他处理,最后由我盖章完事。

吟心就常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提及:慕师爷房中的灯光常常三更未熄。连一日三餐都未出过书房,那食量比平时增了一倍不说,整个人偏还是瘦了一大圈。

然而,纵然慕云飞劳心劳力,可那修堤的政绩,却仍被算到了我这县令头上。

虽然慕云飞仍是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我自己却倍贪功之嫌,很不好意思的!

也是在这些日子,我深刻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古人诚不欺我。

所以这些日子,我也并没有闲着。按着慕云飞开的一大堆实用书单采购一番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苦读中。

都说勤能补拙不是,我虽从小就爱好拳脚功夫胜过书本,可此刻也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临时抱佛脚。

那信心是有的,也是真下了决心要好好学习一番。可那老话是怎么说来着?春来不是读书天!

一如此刻,春风拂面,手里的书读起来枯燥无味,真的,让人昏昏,欲眠!

“大人,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吟心此刻的话语对我而言如同天籁之音,让我有了名正言顺脱离苦海——不,书海的最佳借口。

几乎欲与周公约会的我精神一振,接着便是大串的疑问脱口而去:

“来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吗?师爷不在?”

这能摆脱那些无味的书籍虽是好事,但平日这些接待,都是慕云飞出面不是?

好在吟心也在府里近两月,对我这跳跃的思维有了一定的认识。倒不至于被这大串的问题砸着头晕:

“不认识!来人自称来自京城,到衙门递了这名刺。本也指名求见本县县令。衙门中人看着贴子也很气派,便不敢擅作主张。

偏慕师爷今儿一大早便出城去了,李捕头便派人把名刺送来了,请大人定夺!”

京城来人?我这小小县城似乎离京城帝都很遥远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而我与哥哥本自出生小门小户,跟那显赫帝都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吧?

这位突然上门的算怎么回事?是哥哥的旧识吗?此刻特来走访?还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便是一紧:毕竟分开了好几年,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妹,也有了各自的生活空间,我能在此地李代桃僵,无人起疑,一来是我与哥哥本是孪生,相貌本无太差别。二来又有慕云飞帮忙,我这冒牌县令倒也能混过关去。三则是最重yào

的,是本地并无熟悉兄长之人,没有比较,也就无所谓疑心。

可这位突然上门的,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还在心中立志要独当一面的雄心立kè

被扔到九宵云外,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深切怀念慕云飞的存zài

。要是亿在,以他被兄长聘为幕友的交情,估计再怎么也能指点一二,可偏偏此刻,他又出城了。

无人可靠。

“那个,嗯,来人除了送贴子,还说什么没有?”

我小心的追问,希望能从来人的只字片语中,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至少要让我明白,那个来的家伙,到底跟兄长是个什么交情吧!

轻轻的摇头,很绝然的断了我本就微弱的希望。

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我硬着头皮接下那个所谓名刺,过手便是一惊。好家伙,青丝布囊里,一张烫金名刺静置其中。入手便沉甸甸的,颇具份量。不用翻开,便已表露来人不凡的身份。

心里更是忐忑,翻开名刺。“尚书令府总管李越谒青阳县令”一行字跃入眼帘。

我不由倒吸一口气,虽说自己这段时间恶补的效果并不好,但对于朝庭官职也有了一定了解。

当今的尚书令,也就称宰相。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这些个出身高门大户的的奴才,在帝都也显不出什么,可要在这地方上,那可算模着走的人物。

何况,那人还是一府总管,怎么算,也比我这小小县令吃香得多。

“快快,吟心,让送信的人出城把师爷找回来,告sù

他京城相府来人的事。我……我这……犹豫再三,我仍不是敢用什么沐浴更衣的拖字诀。谁知dào

那人所为何来。“我这就去见来人吧!”

事已至此,我也只以硬着头皮,迎上。大不了见机行事好了!

第三十章 麻烦上门

进得衙门,我第一眼认出了那位相府管事。

我已来此毕竟两月,虽说露面的时候少,可这县衙内诸位至少都能混个脸熟。

所以,那位唯一稳坐客厅的陌生人,便是很显眼的存zài

。更不提那人一身袭玄色衣衫,满面风尘仆仆。明显是从外地而来,除了那位递贴求见的李总管还能有谁。

此刻端坐在桌旁的他,右手食指不自觉的有一下没一下轻点桌面,可放在他右手边那杯已没什么热气的茶水,根本没被动过的迹象。

或习惯了高门大户的生活,我这小小县衙里平常用来待客的寻常茶叶,入不了来人的眼。亦或是来人有什么心事,而根本无暇他顾。

我心里却自犯难,不知该怎么称呼才不会启人疑窦。

犹豫再三,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故yì

放重了脚步,清清嗓子,干咳几声,以让来人注意到我的存zài



不能先制人,我只能选择随这位不速之客的反应见相行事了。

“阁下?阁下就是青阳县令?”

这般不确定的话语,让我先前一直忐忑不安,挂得老高的心,终于落地。

对方既然这样问,便不是熟人了。

心里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一面挂上标准的客套笑容,口着客套着:“正是。阁来想来就是李总管吧。不愧相府出身,仪表堂堂!”

我口里一面客套着,一面仔细的打量来人。

这一看,便有点吃惊:来人年纪最多不超过三十岁,就算三十而立的年纪,这般年纪虽有也为官一方的存zài

。可为人奴仆的,如许年纪,能堂堂帝都相府之中混到管事一职,想来必有其过人之处。

而这位李大总管看起来相貌很平凡。第一眼看去,并未给个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便找不到的角色。可下细打量,双低垂的眼帘下的眼眸,却似一汪深海,让人一时无法看透其中深浅。

“大人客气了!李某此番冒昧来访,倒是打扰了大人清静。”

来人的语气淡淡,看似有礼,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着掩示不住的傲气。

“哪里哪里,能您这样的贵客临门,我可是做梦都求不到的好事,也让我这小小县衙蓬荜生辉!”

客套话,打官腔而已。我虽然不太习惯,但常言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在县衙里近两个月,我再怎么深居浅出,还是有很多与人打交道的机会。

平日里,那些衙役,县里的平民百姓和豪门哪个不对我这本县第一把交椅大加奉承的。那些个不要钱的奉承话我早已听得到背如流。

如今不过是我与那些奉承的位置打个倒,把那些奉承话原封不动照搬过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明明双方都未见过,却似十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嘴里说得是客套而热络。如此这般的虚假应对下来,我心里却暗自犯着嘀咕: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位相府管事与我明明没有交情,对方却打着相府的招牌上门,只怕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而且,从对方的殷勤程度来看,对方所图,只是非小。这也代表着,很麻烦。

而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最怕的就是麻烦,毕竟,我自己的麻烦已经不少了

兄长之事到现在刚有线索就又断了;

唯一可能的知情人文天来又似飞天遁地一般,明明我已加大花红悬赏之下,亦找不到人;

自己手里又多了一具无名女尸案——这也快小半月了,也没见人来认尸。

若不是尸体仍被用石灰保护好,存zài

义庄之内,我真的怀疑这十里八乡之内,一直太平无事,海宴海清。

这桩桩件件,已让我焦头烂额。所以对于这种找上来的,显而易见的麻烦。我实在没有应承的心情。

所以,这一番宾主相见,一番官套,双双入坐之后。

我根本不给来人说话的机会,就开始捡着无关紧要的话打着太极。

然而,我与李越本就不熟,我自己又并不擅长言词。

几番恭维,几番问侯之后,我便词穷,这绞尽了脑汁,终清咳一声:“瞧我这记性,一聊起来便忘记了时辰。李总管这远道而来,一身风尘,相来已是倦极,要不您先洗漱一番,歇息一会。今儿晚上,我在本县最好的酒楼春风楼为你接风洗尘。”

“县令大人太客气了!这接风洗尘倒还不用,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某这番冒昧来访,实在有件事要拜托县令大人相助!”

李越的面上显得淡定,可那话中,却不自觉多了丝凝重的意味。

我心是一沉,怕是要说到正题了。口中却强笑着打着哈哈:“李管事太客气了,能为你效力,下官求之不得。只是,这个,下官人微言轻,怕是有心无力。”

“大人客气了!其实,这也不是李某的私事——李某何德何能,自己的事敢来扰了县令大人。其实是相府之事,相爷命在下全权行事!”

李大管事想来是听出我话中的推拖之意,也敛了笑意,竟直把宰相大人这顶大帽子压下来。

这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对方的后台,比我这小小县令可高上不止一级。我连苦笑都挂不住了:“李总管就别绕弯子了,但请吩咐。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大人也无需如此!此事对于大人并不难办,只是需请保密,不能让其它人知dào

实情!”李大总管这一进入正题,便是换了个人一般,神情凝重。

“是是是,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我口中应得快,心里却暗自叫苦,欲苦无泪中:那些个密闻什么的,不是说知dào

的越多,危险越大,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的。所以,既然是所谓密秘,我可不可以也装不知dào

啊。

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倒霉,李总管已开始讲述那个不能说的密秘。我只能竖起耳朵,屏息以待!

第三十一章 意外收获

“大约两月之前,相府遇贼,被盗了大批财物。按例,宰相大人本也欲报官追查的。可被盗的物件中有几件,乃是御赐之物。

这样的东西丢窃,被张扬出去,于宰相大人而言,怎么也少不了看家不严,是磊不敬之罪。

所以,我家大人不得以,暗派小人出府追寻失物,而在下这一路追寻之下,在本县现那批贼人的踪迹,故而不得不上门救助!”

听完所谓不能与外人道的密秘,我反是略松口气。

这事,似乎没我想像中的麻烦。不过是因事涉及皇家御赐之物,所以纵然失主是一朝宰相,也只敢私下派人,而不敢明目张胆追查。

可是,我心中仍是疑问重重:

堂堂相府,怎么也是守卫深严之地,何况御赐之物,应是好生收藏的。怎的轻易便被人盗走。

再说,这小小县城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无论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山都不算不合适。那几个贼哪不好去,为什么到此地躲藏?既然是存心藏身,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被人探明了行踪?

而且据我两月调查所知:本县地处偏僻,民风本是淳朴,到任以来,也没听过附近哪有什么山贼土匪的存zài



偏是我到此地不过两月,便已遇上两桩命案。一为兄长,一为无名女尸。

难不曾这看似平静的县城内,会不会有什么隐形的黑势力存zài



如今文天来行踪全无,正好追查相府失窃一案,追查本地那些不为人知的暗流。

想来这堂堂相府,那手中势力绝对比我这小小县令大得许多,我也能在帮他的同时,扯虎皮拉大旗,顺风借力使。

一想至此,我不由心跳加速。急急的追问道“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李管事从何得知,那些贼人如今在我这青阳县管辖范围之内?”

“这个,我虽自有消息来源,却是不方便告之!”

李管事对此却似乎有些个讳忌,竟断然一口拒绝了。

我心中却莫名一动,两月前相府失窃?而哥哥之死,也正是两月之前。这之间,是巧合,还是……

然而再下细一想,便觉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这两件案子,一在帝都,一在小城,两地相距不下千里。往来至少也要月余,所以,这两桩案子,除了时间上一致,应该是没什么联系的。

这样一想,我便有些泄气。“那么,不知需yào

下官做些什么?”

“我手中有一副画像,是府中一婢女的——在府中被盗的第二天,她也跟着失踪了。想必就是她勾结外贼的。小人想请大人把这女子的画像,悬赏通缉即可!”

原来是府中内贼勾结外人作的案。难怪能轻易得手。

这倒让我略为解惑。

可是对于李管事的提议,我却不赞同:“李管事若真要寻人,这官府悬赏通缉的名头虽响,只是效果却很差——不怕李总管笑话,本县手中尚有在逃案犯一名,那悬赏通缉的图像贴在城墙上也有七八天了,却仍没有消息!那个,李总管的要求倒没什么,本县只怕这效果不佳且不说,说不定反会打草惊蛇,让那批贼人闻风而遁!”

想当初文天来不就是我太过草率行事,而打草惊蛇,才让他逃之夭夭的。所以吃一堑,长一智。我自不能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吧。

“李某自有主张,无需莫县令操心,烦请照做便是!”

这位李总管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一口回绝了我明明很合理的建议。

这人是太过钢戾自用,不听人言,还是如他他所言,自有什么我看不明白的妙计?

我也有些好奇,莫不是那悬赏图一贴出去,便有法子让贼人自投落网不成?

若真有那什么手段能达以效果,我倒是要学习一二,以免区区一个文天来,便已让我焦头烂额。

虽然这事听起来疑点颇多,不过已是事不关己,我也就不再模生枝节。还好,他又没有要我帮他捉人去,这悬赏缉凶又不是什么大事,照办就好!

接过那张所谓图像,吩咐守在门外的衙役去请本县的画师来。我原来是因好奇那么随意一瞄。

这一眼看去,只觉那画像有些眼熟。心中便有些异样,不由眯了眼,仔细打量一番,我的心便再次收紧的迹象,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李总管,这……这画像就是你们府里的婢女……”

“怎么了……”

“如果是她,我想……倒不用悬赏了……”这一刻,我只觉嘴里苦,短短几句,说得困难无比。

“县令大人见过画中人?”

李总管是何等通透精明之人,看着我的神色与话中之意,便已猜出几分。

“见过……”

“她们如今在哪?”半闭的眼睛中精光一闪,李总管紧紧的追问道。

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还是忧。是以,也没有注意到那位相府管事话中追问时用的是“她们”这一个复数。而不是她。

“义庄!”

低垂下眼敛,我轻轻吐出两字。然后便把所知dào

的一切全盘道来:“大约七天前,本县渔夫自河中打捞起一具女扮男装的无名女尸,至今无人认领,那女子相貌与画相之中,一模一样!”

难怪那具尸体无人认领,原来并非本地之人。

算算倒是那具顺流而下的无名女尸出现的时间,若说那伙帝都的贼人流窜至此地,再因分脏不均自相残杀什么,再次谋财害命,这时间上,倒还说得过去。

而且那尸体本身是女扮男装。虽说这世间对女子规矩重多,可一般出门,也就带上头纱覆面即可,也没必要改装。

倒是一般女子出远门时,怕女儿身在外不方便,改成男装的居多。

如此种种,都能应对上了,想来是错不了。

不出意wài

的听到深深的抽气声,那位李总管一直淡定的音色中第一次出现惊骇莫名,:“尸体?怎么可能?谁,怎么会这样?在哪?你不会认错了吧?”

死了个吃里爬外的婢女,按说这李总管吃惊或是失望是应该的,可如此惊恐不安?却是为什么?

来不及庆幸自己手中一件无头公案总算有了头绪,联想起先前,眼前这位总管的语嫣不详,我心中,疑云重重!

“这女子相貌虽被水泡而有些变形,可那面目大致还能认清,尤其是眉心一点朱砂痣,本县记忆犹新!”

随着我的认定,那位一样很淡定的李总事,面色瞬间惨白!

第三十二章 从未相识

酒是上等的十八年陈酿女儿红,饭菜虽算不得山珍海味稀罕物,可也是春风楼大厨最拿手的招牌菜。

作陪的是本县最高长官,七品县令,本人莫颜是也。

这样的一桌酒宴,份量也够足了,可惜主客位上那位,却明显心思不曾用在这宴会上半分。

看他那漫不经心的用餐模样,这样的美味佳肴于他而言,似乎如同嚼蜡。

本就没有那种八面玲珑,能让主客尽欢的手腕,对于面前这局无趣的聚会,我无能为力。只在心里微微叹气,白天的情形却不由自主在脑海里回放。

当时听了我的话,纵然面色惨白,那位李管事仍是坚持要亲自来认尸。没奈何,我也只能点了两个衙役带路,陪着他到义庄走一遭。

白幡,冥纸,香蜡纸钱飘洒一地,义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怪味。更别提满眼林立的大大小小棺材灵位.置身其中,让人呼吸中都有股腐朽的味道。让人很想掉头离去。

很可惜,来此地非我愿,这离开,也自然不能由我说了算的。

开棺之后,李总管的微微跳的眼角,转为租重的呼吸,再一次为我印证了死的身份——的确是那个相府逃奴无疑。

心里正纠结着,是该恭喜他疑犯不再是他的困扰——人死如灯灭,自然一了百了。还是,因他非常差的脸色道上一声“节哀顺便”比较合适?

幸好,这个问题很快就不困扰我了,因为,先开口的是那位总管李越,他的面色是不用看了,跟僵尸有得一拼,说话间也显得心神恍惚:“只有……只有这一具吗?”

听吧,这话问的,亦没头没尾,大失其原来水准。

我愣是被这话弄的半天没反应过来,醒过味来才明白他话中含意后,心中便是无名火起:

什么叫只有这一具?这地界上,出了一条人命还不够,难道是希望……那些盗贼自相残杀死光了,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才好。

这也太……

心里虽是腹诽不已,可人家的身份在哪摆着,我也只能把那些话藏在心里,面上还摆出恭敬的模样:“本县境内的确这么一具无名女尸!”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听着我的话,那位李总管的脸色,似乎反有了好转的迹象。奇怪!

也顾不得他到底想了些什么,我一边思索一面继xù

补充道:“不过……”

“不过什么?……”那个李总管突然提高了嗓门,声音里满yì

紧张的意味。似乎,还带了那么一丝颤抖的音色

“你知dào

的,这尸体是在河中现的。

这水本流动之物,何况最近我们这里河水泛滥,一泄千里。所以,就算是还有什么死尸体,被冲到下游无人之处,也未可知!”

按说我这话暗示那些贼人有可能自相残杀死光了,怎么看也算好事一桩。可偏那位李管家明明已有好转的面色,再次有了转青的迹象。

对于这位李总管此种的表现,让我不由犯嘀咕的:明明说是来追失物的,此刻看来,他对于那几个的谓盗贼的关注,更大过失物本身。

可如他所言,那些丢失的可是御赐之物,就算是当朝宰相,丢失了若被那些个言官风闻,奏报,也得吃挂落的。

如此一来,这位李总管的行径,似乎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要依着我两月前的心性,一定会直言追问的。只是这两月的历练,虽说仍是城府不深,但这查言观色还是明了不少。

自不会在此刻找钉子碰。还是保持沉默是金的好!

而那位李总管那副满腹心事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怱青怱白的,一言不。

我与那位李总管不说话,其它随行之人,便也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状,本就冷清的义庄,更显幽静。

不知何处的风穿户而过,明明已是春暖的季节,我却下意识打个寒战。看着义庄外已挂西方,遥遥欲坠的夕阳,我才惊觉这一番折腾,已是近黄昏时分。

纵然我自认艺高,这胆也不小。可身为女儿身,有些天生带来的对某些事物的惧意却不是换身装束便能改便得了的。——尤其是此刻身边棺材环绕之下。

招手唤来一名随行役衙,吩咐几句,看着他匆匆离去。我干咳一声,我清了清嗓子,干笑道:

“李总管,这天色已晚,想你这一路奔波到本县,根本未曾歇息,便又为公事忙到现在,想必已是饥肠辘辘,本官已派人在本县酒楼订下酒宴,纵有天大的事,咱们也边吃边聊的好!”

不管怎么,先离开这个一个阴气深深的地方才好!对此,我不疑余力的劝说着那位明显失魂落魄的李总管。

而那位在研究着棺材里的尸体很久之后,似乎是看够了。又或因心乱如麻,没有主张,倒是没有再次回绝我的提议。

然后,我们一行人便到了本县最好的酒楼。

早已得到衙役报信的酒楼老板,甚至在酒楼里挂上客满的字样,空出整个酒楼以欢迎我等一行人的到来。

其后更是拿出压箱底的好酒佳肴,很可惜,这般的用心巴结,却遇上了个心不在焉的主,倒可惜了方掌柜的一片心意。

对此,我是无能为力,只能在心底为他拘把同情泪。毕竟,面对这样一个别扭的客人,我这个主人家,都已是如坐针毡,浑身觉得不自在。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怀念慕云飞的存zài

。若他在这儿,凭着其长袖善舞,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儿一般冷场!

真不的,这位怎么就挑了个我家师爷难得外出散心的日子来。此刻,我也只能在心中悄念,希望这位外出的师外早点归来——我早留人在衙门中等候,让他回来后,便到这春风楼来一趟。

所以,在酒楼上坐立不安的我,望眼欲穿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春风楼正堂大厅时,我心里的激动,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的好师爷,你,你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shào

位贵客,……”三步并作两步,我几乎是立kè

放下手中筷子,奔到慕云飞身边。一直忐忑不安了大半天的心,终于落定。

兴奋的拉着慕云飞的衣袖,半拖半拽的把他推到那个李总管面上。我的介shào

还没完。耳边,便听一“呯”然一声碎响。

回头,便看到那位李管家原本手中酒杯,也然落地,上好的女儿红洒了一地,浓郁的酒香四溢间,那位原本神情恍惚的李总管,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慕……云……飞,师爷?……你?”

而另一头,慕云飞的神情似乎也有片刻恍惚,便很快便恢复如常。只有眼眸之中,各色情绪涌动,因变化太快,太过复杂,而让人看不太清。

唔,这算什么情况,这场景,似乎有些诡异。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我觉得自个的嗓子有些干,咳了几次,才能正常声,强打起笑容,问道:“你们……你们认识?”

我这还没介shào

,这位李总管便已叫出慕云飞的名字。肯定是认识的吧。

“不!”

高八度的声音,来自那位李总管,反应十分激烈,这一句问答,声音又急促又尖锐,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字一句说得是斩钉截铁。

“不,我根本认识他!”

“嗯!”相较于李管事的激烈反应,慕云飞则明显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近乎云淡风轻,轻声道:“我们,从、未、相、识!”

骗鬼啊,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两人之间如此明显的异样,纵口口声声称什么互不相识,只有稍微有正常判断力的人,便不会相信的吧!

第三十三章 反常

一场食不知味,气氛怪异的接风宴后不过一晚,那位来时突然的李管事大清早的向我辞行离开了,算来该是一无所获的他,却半点不曾提及让我留意那些相府失窃的御赐之物的下落。倒让我觉得,他这一次来到,就为了帮我解开那具女尸的身份之迷似的。

当然,我也知这个念头很奇怪。但却止不住往那上头想。

毕竟,那个李管事的总总表现来看,那个那个婢女死亡的消息,似乎比失窃之物的线索中断,更令他受到打击。

可当我试探的问他那具女尸该如何处置,是否先入土为安时,他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什么便凭大人处置,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走的是那样酒脱,没带走一片云彩。

雁过留声,他倒是走的洒脱,可他的来去匆匆,却在不经意间留下不少后遗症。

先,那名女子身份的确认,终于让我明了最近几天追查未果的原因:原以为那女子是本地人,所以我派人追查失踪人口的重点全放在全县失踪人口上。

失踪的的女子,本县近日倒有三桩,可追查的结果,一个被骗进青楼卖了,一个是因跟家里赌气,离家出走,躲在亲戚家,还有一个更无语,有了心上人,挟了家里钱财,与人私奔,躲到乡下去了。

这哪一桩都对不上号不是,如今,知dào

了那女子是外来人口,路过的,这追寻的方向自是变成沿路的大小客栈之类。

这追查的方向正确,可用的线索便自动浮出水面:这个女子的确是前自京城方向来的,与他同行的,跟着另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子,两人最后一次被探到踪迹在桃花渡边客栈住了一夜。这两人似乎初次出远门,根本没什么财不露白的江湖经验,出手大方阔着的紧,给了当时的店家很深的印象。

第二天天明,两人便结帐离开。说是要过渡的,可偏这之后,便再没人看到他们二人行踪。

想来,变故便出现在那儿,只是现在尚且不知到底是两人因分脏不均而产生分歧。还是因财物露白而引来其它有心人的窥视。被黑吃黑了。就需yào

进一步探明了。

毕竟,桃花渡那个地方,是青阳县与少阴县交界处,这种地方,俗称三不管地带。因地理位置敏感,无论哪方一不小心都有捞过界,越俎代庖的嫌疑,而伸手捞到别人的地界,是为官场大忌。

所以,这样的地方,反成了官府势力的空白区。

这追查起来,自然难度很大。

不过,总算有了个可供追查的方向。

算是幸事一桩。

第二个改变的,便是慕云飞了。

这位虽在酒宴上与那位李总管异口同声称素不相识的家伙,在宴会中不知是为了避嫌以表示他们从未见过,除了客套一句幸会之外,再未再说过说半句。

害我原指望长袖善舞的他活跃宴中气氛的打算全盘落空不说,宴会之后,两个一直形同末路的家伙,都却找了很差劲的借口,故yì

落到后面。

至于这两个“素不相识”的家伙,嘀咕了些什么,我是不得而知,只是第二天送行时,我分明看到那位李管事与慕云飞同样顶着一双熊猫眼,眼中还泛着血丝。

按我的经验来看,怎么着,也是通宵失眠才能达到的效果吧。

离开的那位如今怎么样我是不得而知,反正从那天起,我这位慕大师爷便一反常态,原本对那件浮尸案根本不感兴趣,放手让我折腾,美其名曰“历练”。

却在第二天,开始了接手案子,指点起我来。按他的说法,让我增加学习的机会。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dào

有没有,以上的线索便全是他通过各种方式追查出来的。

当然,也让报着虚心学习态度的我,爱益非浅。

按说,这案子有了进展应是好事,可慕云飞的态度却恰恰相反,随着案情的明了,他显得心事重重的。

比如此刻,他虽是坐在案前,可他手里那份公文已搁在他面前足半个时辰,却仍没有处理好的迹象。

若是以前,我必以为他真遇到什么难题。

可是此刻,我敢打包票,他只是神游太虚去了。

我这个县令本就是个棒槌,如今这能干的师爷也开始间歇性走神,县衙里公务处理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当然,若光是间歇性走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除了这间歇性神游外,他的脾气也见长。

就昨儿个,一个当差的衙役送来文书时,因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进门时没有先敲门,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偏被他指着鼻子大骂一通。说是人家不先通报,突然推门,惊扰到他了。

当时那个当差的衙役脸色便不好kàn

,若不是正好经过,出言相劝,这后果……

是以,最近衙门里的气场很低,人人连说话做事都放低了声音。如没有必要,慕师爷所在区域三丈之内,无人愿近。

这样的后果便是,以前本是直接交给师爷处理后再报呈我的诸多公文,全被直接交到我手里了。这样的结果,让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师爷的权威比县令更大,这事要搁其它任何一个县府,都是难以想像的事。可偏在青阳县,成了衙门里众人皆知的事实。

对于这样的转变,不用猜我也知dào

,肯定是跟那个李管事有关,也私下问过慕云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那从自相识以为,对我知无不言的慕大师爷,第一次沉默起来。

撇撇嘴,我当场便放qì

了追问的兴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说的秘密。我又何必强人所难。何况,慕云飞这翻沉默以对相,只不是过表示他不想说,总比在我逼追下胡乱弄个理由搪塞的强。

比如,那个来去匆匆,明显言不尽实的李管事一般。

如是一想,我便觉心平气和了。

不想打扰那位明显神游太虚的师爷,我转身正欲悄悄退出公文房,才一转身,便看到门外探入个面色犹豫的衙役。

那衙役一见到我在此地,大大的松了口气,“大人,李员外求见!”

对本县乡绅并不是很熟的我,在脑子里回忆一下,便忆起这位员外是何方神圣,那不定期是因为数十几箱铜钱的焦头烂额的滋味太难受的缘故。

当然,其后,我也没让他好过便是。

按说上次的事后,那位李员外见我如见猫鼠一般,能躲就躲的,如今我又没打那些富商主意,他怎么却一反常态,巴巴凑上来。

第三十四章 柳暗花明

那个肥胖的身影占在离我至少二十步远,差不多快倚门而立,面上一片警惕之色,眼角的余光频频向着门口扫瞄。似乎随时准bèi

着一旦情况不对,便立kè

溜之大吉。

而跟在他身边的那四个身材魁梧的仆人,则站在他的身边四角,正好把他护在正中。

终是看到这样自内心的敬畏,那所剩下无已的虚荣心稍被满足,稍带着,那位李掌柜肥胖的身影在我眼前也没以前那么刺眼,

微笑,露齿,我尽量以最亲和的语气道:“李掌柜,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坐吧!”

“大人客气,小人不敢,这站着挺好,真的,我就爱站着。这人太胖了,站着挺好,减肥!”

可惜我这里难得的好心,李掌柜不领情不说,反下意识的又向门口靠近了几步。额头上隐隐有汗光闪现。一双本就偏小的眼睛四处左顾盼,难掩失望之色:“那个,今儿慕师爷不在?”

看来上一次我进入狂暴状态给这位掌柜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虽然事后证明他不过因利益薰心,受到池鱼之灾,比较倒霉而已。

而相对的,那个让他脱离被我掐死状态的慕云飞,则成了比较安全的存zài



嘴角隐有抽搐的迹象,我连忙从桌旁盏茶,借低头喝茶的动作缓解偷笑的情绪。

笑够了,放下手中杯,轻咳一声,我好奇的笑道:“李掌柜不是对门房说来见我的?还是,他们传错了话?”

“是是是,小人是来见大人的!”讨好的笑容,李掌柜挤出一脸卑微之色,放低了音量,低低的嘀咕了一句:“当然,慕师爷在就更好些。”

这话我先是一愣,便反应过来,估计他所说更好,应是更安全些吧。

可怜他那肥胖的身材,在这春暖乍寒的季节,本已单薄的衣衫,已能看到汗迹的存zài



算了,反正他与兄长那事没有关系,我也就没有难为人的兴趣,何况让人家这般畏惧来着。

我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门的直奔主题去:“不知李掌柜求见,所为何事?”

“这个,嗯!大人,刚才有人到我家铺子当几件物件,小人特地拿来给大人过目!”

说到正题,李掌柜紧张的神色略有好转,以眼角示意其中一个下人,递上一包以青布包裹的物件。

包裹的物件并不多,也就三件,一只掐金丝血珊瑚五色珍珠凤头簪。且不说那整枝簪以少见的红珊瑚为底衬,也不论那凤头打造之精致。就光是凤口吊下的那颗珍珠,便有龙眼般大小,且色泽圆润均匀光泽。

一对通体皆碧,几乎看不到杂质的的翡翠玉镯。这样的镯子,等闲就是见到一只,也是难得,此刻竟然成双成对。两只一般无二,更属精品。

若说这李掌柜拿来其它东西,我或许也认不得,可这饰,仍是女儿家的最爱,虽说我从没有那福气用过什么好东西,可那份眼力劲还是有的。

这三样东西,绝对比我以往见过的最好的金银店里的镇店之宝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可这样巴巴的着送上三样东西,算个怎么一回事?

毕竟,这些东西再好,也只是女儿家才能用的。他这样送来算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我在哪儿露出破绽,被看出女儿身了?

可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如此恭谦,只要他不拘到哪叫破此事,死无葬身之地的人该是我才是。

打量着那位李掌柜一脸赔着小意的笑脸,我不得不把刚升起的那点心虚丢开了去。

看来应是自己心中有鬼,才会会错了意。

那么这算什么,就算这位李掌柜有心贿赂于我,可在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来行贿,瞧那位李掌柜那副胆小的模样,我倒没看到来他有这般大胆子。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行贿,这般重礼,所求绝对非小。可经过上次的衙门惊魂之后,这位李掌柜便对外宣称受惊过度,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我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太过出格的事犯我手中啊?

越想越觉迷糊,我终于放qì

自己乱猜,面色一沉,食指点点那青色包裹,问道:“李掌柜,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您……您看仔细了,这几件,可不是一般的物件……”

随着我的面色沉下去,那位李掌柜额头的汗珠冒的更欢了。那话,说的更是结结巴巴。

“本县看得很清楚,这些物件的确万里无一,千金难卖,可你送到本县案头算什么?嗯?……你可知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大人冤枉啊!小人哪敢啊?”李掌柜面色苦得可以拧出汁来,或是真个急了,竟连与我保持距离以保安全的顾忌也抛开了,整个人像个圆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跟面,拿起那只珊瑚五色珍珠凤头簪,指着簪子靠里侧一处暗记道:“大人误会了,你看这儿。……”

经他这样一指,我才看见那簪子里侧,似乎有一处凹凸不平处,细细辨认,内庭敇造的暗记,隐约可见。

内庭?敇造?这样的字眼滑过脑海,我不由倒吸了口冷气。急急拿起那对翡翠玉镯,以手指一寸寸抚过,慢慢察看,果然在玉镯内壁不显眼的地方,也现同样的印记。

大内出口,敇造之物,难怪精致非凡。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大内敇造的物件,大都只会出现在宫中,纵偶儿有此高官蒙圣恩垂青,偶尔得赏赐一两件,那也是被珍而藏之,轻易不得见。更别提还流落到这小小县城,还,送入当铺?

那位来去匆匆的李管事的话,不由自主的浮现脑海。再与眼前的物件两两印证下,我心里很觉不可思议:

这该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会这么巧吧?

看着同样惊疑不定的李掌柜,我微眯了眼,沉声道:“送当的人呢?——你不会再次财迷心窍,见财起意,把人给弄丢了吧?”

“哪能啊?上一次小人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见财起贪意,也是受了教xùn

,若不是大人大度不曾计较,小人那个窝脏之罪早已逃不掉,这一次,小人的帐房一见这些物件,便知滋事体大,一面借口这些物件贵重,小号一时怕酬出这么多银子,并拿了其中两件为赁,说要到其它地方调尺头为由,把那伙人稳住,一面派人给小的报信,小人一见,这不,就直奔您这来了!”

“嗯!这次你倒办得很好!本县立kè

集齐衙内差役……”听得李掌柜如此行事,我倒不由对他高看了几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过上次的教育,这人倒也聪明了许多,否则。若这一次再如上次般照单全收,光是这窝藏御赐之物的罪名,便是论罪当诛的。

“大人,大人,且慢啊!手下留情。”

我这里话还没完,那位李掌柜便已急的跳脚,赶紧的拦住我的话头。

第三十五章 李掌柜的顾虑

“怎么了?”望着哭丧着脸的李掌柜,我没好气的问。

这时间不等人。那些贼人虽说被拿银子的借口稳在那儿,可这时间长了,毕竟做贼心虚,保不齐也会起疑的。

若是因为这里耽误让贼人跑了。虽说也可以画影追查——可经过那次文天来的事件,我对于官府常用的这套画影悬赏法子的信心,实在不多。

是以,对李掌柜这般公然阻挠,耽误时间的行径,便很是火大。若非看在他亲自来报信的功劳的份上,此刻我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

“大人,那些贼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腰包之下鼓鼓的,也不知藏了些什么东西,个个看起来都像是练家子似的。”

李掌柜一脸焦急分辨道。

闻言我先愣后汗。

我这听风便是雨的冲动的性格,还是欠磨练啊。连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便扬言要前去拿人,真有够乌龙的。

“贼人有几个?”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道理我不是不知dào

,可真到了运用时,便被抛诸脑后了。如今看来连这李掌柜考lǜ

的似乎都比我周全得多。

“三个。”

李掌柜老实的交代着。

我松了口气,人倒不多。如今在衙门当差的衙役一班十人,以三对一总有胜算吧。当然,前提是那群人里没有传说中那种高手存zài

的话。

不过,若真是高手,沦落为盗,也应是特立形,鲜少与人为伍的吧。

我暗自沉吟:“能看出他们功夫高低吗?”这话问的,我自己都不报太大希望能有答案。

“大人,恕小人眼拙,无能为力。”

果然,李掌柜脸上苦笑连连。

“只有三个人,有什么可怕的?”一想到此,我的胆气便壮了。

“当然,以县中各位捕快的功夫,想来也不用怕那些个贼子的。可毕竟这拳脚无情,刀剑无伤,贼人也就算了,可若伤了县内各位衙差大爷,小人也内心难安的,而且,小人店中那些下人,也不会功夫的,这混乱之中,被伤到了,也是不好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李掌柜更是乘热打铁的游说道。

这话是好话,可是,难不曾就这么放任不管:“那依李掌柜的意思,该怎么着?”

“若能兵不血刃,出其不易的拿下自是最好!”

暗自翻个白眼,能兵不血刃的制敌,谁个不想,可对方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难不曾是泥塑木雕,不会反抭的。

“李掌柜如此说,想来有什么高招?”既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我倒是把球给踢回去,希望能看到得良好的建议。

很可惜,对此,那位掌柜也有心无力。却抱着希望的眼神肩看着我。

“如果有什么蒙汗药什么的最好!”

“这东西哪能弄到?”

对这个建议我是嗤之以鼻。

弄点蒙汗药什么的,放入茶中,给那几个人喝了,药倒了事,看起来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不说那药我只在江湖传说中听过,本是江湖伎俩,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地方弄去。——就算找到地方,怕也没人敢卖。谁那么胆大包天,卖蒙汗药给官府中人。想赚钱疯子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不是!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个弄来了,那三个人本也是江湖中人,又是来销赃的,对于这种江湖中常用的下三烂手法,想必也是心知肚心,心有提防。

“算了,咱们这儿胜在我们这儿人多,不管三十二十一冲进去,先制人,应该大有胜算吧?”

崇尚武力的我,咬咬牙,狠道。

“大人,不行!”断然否决的高八度的惨叫自出李掌柜之口,他那本已肥胖的额头上,密布了豆大的汗珠。

若说先前我还信他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说辞,那么,此刻李掌柜的过激反应,明白无误的表示出他心中另有猫腻。

挑眉,双手抱臂,我微偏了脑袋,斜视着李掌柜,“阁下还有什么,没说完吗?”

“大人明鉴,那家店是算是小人的大部分家当。一直以来,小人都把好运些易碎的古董瓷件收在那儿。若真一言不合,在那儿起来,小人,……小人就就真只有上吊的份!”

张了几次嘴,都没有成功出声音的李掌柜,在我眼神无声的逼视下,终于道出了他最担心的真相。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这位李掌柜或是想象店里那一堆贵重古董瓷品被毁于一片刀光剑影之中,便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终是明了,这位明明怕我怕得要命的李掌柜,对于这一件明明可以指使下人通风报信的事,偏偏他还要亲自跑这一趟的主因。

至于先前那什么药倒贼人的建议,想来也出自同样的考lǜ

,却打着衙门中人安全的旗号罢了。

我原先还以为,他不过是想借此修补一下前次的裂痕的。结果……

人不为利,谁肯早起!想来,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看着哭得万分伤心的李掌柜,我也一时也犯难:人家虽有私心,却也是配合官府,前来报案的良民,也没得反要弄得别人倾家荡产的道理。

能怎么办?我快速在心里合计着,有什么两全法子。

“大人,你看,要不我把那伙人给骗出店外,你派人在外面埋伏着可好?”

李掌柜忐忑不安的建议道。在他看来,只要把抓捕的主战场移去店外去,自己关门大吉。至于其后种种,便用不着操心了吧。

把人转移出来,这虽是一个让李掌柜免于损失的好办法,可这抓捕的地点换到了大街上,影响的范围便是更广了。会不会误伤路人且不提,就是万一贼人见势不妙,四散而逃也会方便许多。

这不是开门放盗吗?肯定不行。

若是有什么法子,能让那些贼人离开当铺,却到另一处埋伏好的宅子里,就好了。

看着那位哭痛失声的李掌柜,我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放qì

力敌的打算,想法子智取了。

可这这又要打老鼠,又不能伤了玉瓶,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法。头疼万分!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上)

永安当铺的招牌在风中飘扬着,相较于一楼大堂的人来人往,一片繁忙景象,位于当铺二楼的会客厅则显清静许多。而这儿,一般也只有那些到当铺来淘换死当的好物件的大主顾鉴赏珍品的所在,那些前来当物件的落迫,是无缘到此一游的。

可今儿个,这只接待贵客的二楼会客室,却打破惯例,迎来了三位前来送死当的客人。

此刻的二楼会客室中,上好的龙井散着幽幽的清香,可惜堂中那几位送当都不识货之人。

又或,其心不在此,眼看着茶水慢慢变冷,也未曾品上一品。倒心疼得侍立一旁的小厮暗自肉疼不已:五两银子一两的好茶!真个可惜了。早知dào

这般浪费,自己就拿寻常茶叶搪塞就好……

坐坐立立间,来来回回不知几转,堂中居于客位三人中一个刀疤脸的汉子似乎耐心用尽,猛的一巴掌啪在桌上,对着守在一旁,鼻观心状的小厮不耐烦的怒吼道:

“我说,你们掌柜到底到哪去哪调银子去了?这都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转?”

“请您再稍侯片刻,我家掌柜的应该快回来了。”

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垂侍立的小厮,半敛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轻蔑与异样之色,面上全然一派毕恭毕敬模样的回答着。

“稍侯,稍侯,这话你都说了不下五遍,你们那见鬼的掌柜难道跑到天边去了?”另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不耐烦的高声嚷道。“老子告sù

你,你家掌柜再不来,信不信爷我把你们店都给拆了!你知dào

爷我是谁,爷我……”

“老五……”一声暴喝,成功的打断刀疤脸未完的报怨。

说话的是刀疤脸的同伙,与心浮气燥的刀疤脸相比。另一位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子,则明显斯文不少。

但就这样一个斯文男子,一声利喝,便轻易让两个明显不耐的三大五粗汉子,收声,安静了下来。也让侍立一旁的小厮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小二,我再等一刻钟,若到时候你家掌柜还没回来,想来便是你们手中银根太紧,我也不为难你们,便把我们典当的东西还来即可。”

成功的阻止了内部两人动武的迹象,那个斯文男子却并非什么省油的灯。这一开口,便已是下了最后通牒。让随侍一旁的小厮刚刚落下的心,再次高高悬起。

一面抹着额头细密的汗珠,一面满脸陪笑的作着自己心里也没底的保证。

小厮只在心里祈祷着自己所认识的满天神佛保佐。保佑自家掌柜能在这最后通牒的时间之内能够现身。否则,凭他一个店中学徒,真的是撑不住了。

时间不以人为意志不转移的流逝着。眼看着一刻钟就要到了,额头冷汗淋淋的小厮突然神色一轻,面露喜色。

因为,一楼楼梯口,响起一串向上移的脚步声了。

想来,应是掌柜的上来了吧。

与之相反的是客位三人。那个刀疤脸的汉子,以着与自己身材不相符的敏捷窜到二楼门口,轻轻把门帘掀开一条缝,满脸戒备的向下张望一番。这才暗自松口气,退了回来。向另外两人比划个左手拇指与食指相扣在一起,成圆环状的手势,原本暗自戒备的另外两人便放松了下来。

蹬蹬蹬的脚步声由下至上,由远及近,在门口略着停顿,门口那蔓青色的门帘被高高挑起,永安当铺老掌柜洛实那张干瘦的身材便探了进来。

望着屋内的几个,老掌柜并没有摆出惯有对大主顾的客套,一张本就瘦得没几两肉的脸绷得紧紧的,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满眸的不悦之色没有半分收敛,就那么望着客位上的三人。

“掌柜的,你可来了,这几位客人……”

摸不清掌柜这一来是到底想喝哪出戏的小厮,明明看出掌柜的神色不对,却不得不硬得头皮开口道。

“什么客人,哼!几位可真能耐啊。”不等那厮说完,掌柜的已抢先难了。

“掌柜的这话什么意思?”与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拂然变色相比,那个身材同样魁梧,而长相斯文的男子,便明显要沉得住气许多。轻轻抬手,止住那两汉子怒的冲动,沉声问道。

“哼!这些东西,洛某还是物归原主的好。”眼眸向上一挑,洛掌柜把一个青色包裹扔到桌上。那包裹并未包扎严实,这一扔之下,一只火珊瑚珍珠簪与一对透体皆绿的翡翠玉镯便露出一角。

“阁下看清楚,是不是你们送来的东西?”

洛掌柜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似乎气得不轻。

斯文男子原本伸过去的手指,在半空中一顿,把袖子的布料捏在手中,然后,才隔着布料拿起包裹的物件仔细察看一番。良久,才点头道:“是我们送当的物件,没错!怎么了?”

“是就好,各位还是请吧!”

老掌柜一副气不平的模样,这一开口便下了逐客令。

“你这算什么意思?让老子在这等白了大半天,你***一上来便赶人。老子告sù

你,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斯文男子尚未开口,脾气暴燥的刀疤脸便已怒吼出声。

老掌柜面色泛出不正常的红色,似乎亦是动怒:“这还用说吗?阁下心知肚明的吧。

哼!枉老夫在这当铺也做了四十多年了,这终日打雁,今儿个一小心,倒差点让雁给啄了眼去。倒也想请教下,不知这是哪位高人的手笔。若不是我们东家慧眼如炬,这件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物件,便差点让在上晚节不保了。”

“你说什么,这是假的?”这声音是三合一的效果,不但刀疤脸显得震惊,连斯文男子也满脸不敢置信。

老掌柜自鼻子里冷哼一声,却不愿再说什么:“各位这大老远来了,又费心泡制这样的物件,小老儿也不欲使各位空手而归。

小狗儿,自帐房支五两银子给这几位大爷,就当咱们把这假货买下的费用好了!”

“哼!掌柜的。”听得这样一句,那斯文男子似乎反应过来:“都说当铺压价厉害,咱们也心知肚明的,可这指真为假的手段,阁下也用得太不地道了吧。”

“哼!我这永安当铺在青阳县也是排第一的。只要我这放出话去,你手中物件是假的,阁下在这青阳县内,怕是找不到第二家敢接手此物的买家了吧!识相的,便把东西留下,拿了银子走人!”

图穷匕现,老掌柜的话,也硬气起来。

斯文男子缓缓起身,与身后两人并排成三角状,互为犄角而列,口中,却半点不曾服软:“如果,我不呢?”

老掌柜冷笑连连,张了张嘴,还末开口,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楼下一片混乱的人声中,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人尚没到,那超大的嗓门已经传上楼来:“洛实,洛掌柜,你答yīng

我要要寻的上好饰,找到没有?”

帘子再被掀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一头钻进这原本剑拨弩张的局面中。看着这平日只作接待贵客的会客室有人,再看着桌上散开的饰,

大冽冽的上前,自顾拿起看看,那男子下意识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老掌柜抱怨:“好你个老滑头,平日就对着我哭穷说没有好货色,如今有了好东西,就要卖给别家,怎么着,嫌少爷我给的银子少了吗,告sù

你,他们出多少,本少爷我出双倍,反正,本少爷有的是银子!”

第三十七章 请君入瓮(中)

斯文男子缓缓起身,与身后两人并排成三角状,互为犄角而列,口中,却半点不曾服软:“如果,我不呢?”

老掌柜冷笑连连,张了张嘴,还末开口,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楼下一片混乱的人声中,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人尚没到,那超大的嗓门已经传上楼来:“洛实,洛掌柜,你答yīng

我要要寻的上好饰,找到没有?”

帘子再被掀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一头钻进这原本剑拨弩张的局面中。看着这平日只作接待贵客的会客室有人,再看着桌上散开的饰,

大冽冽的上前,自顾拿起看看,那男子下意识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老掌柜抱怨:“好你个老滑头,平日就对着我哭穷说没有好货色,如今有了好东西,就要卖给别家,怎么着,嫌少爷我给的银子少了吗,告sù

你,他们出多少,本少爷我出双倍,反正,本少爷有的是银子!”

面沉如墨的老掌柜在刚听到外面声音时,脸色便不大自然。更别提那位不知名大少爷无视一室剑拨弩张的气息,便这么大冽冽的闯入。

嘴角有抽搐迹象,一直老神在在的的老掌柜,眼神中有了快崩溃的迹象。胸膛起伏不不定中,老掌柜硬是挤出一挤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容。

“莫……莫大少,今儿,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外面没人接待吗?怎么说你自个就上来……”

“掌柜的!”自那位少爷身后探出张脸,正是店中伙计,平日趾高气昂,眼高于天的小二,此刻却哭丧着脸,半边脸上有着一个明显的红红五指印记。

“莫少爷硬要闯进来,小的,……小的拦不住……”

“洛老头,你是越来越不把本少放眼里不了是?”

才进来的那位富家公子,鼻口里冷哼一声。

脱口而去的却是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粗鲁语言。直接打断了老掌柜客套的言语道:“今儿若不是本少派人在你们府外放了眼线,这难得的好货色,你又要转给他人,竟拿些下三烂的东西胡弄本少爷是吧?”

“哪能呢?这……小人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老掌柜干巴巴的笑着,挥挥手让顶着五指印记的小二退下去,对来有却带着几个惧意,几分焦急。

“不敢,呸!老子还不知dào

,你们这当铺从来只认银子不认人的。

前几天,王家老二送给怡红楼当家花魁红玉那根玉杈,不就是从你们这淘弄出去了。害得本少在美人面前大大的丢了面子。

我可告sù

你,这一次,本少可是在红玉美人面前夸了海口的,一定要送她套比比王家老二更好的物件以贺她生辰的。”

这位大冽冽的莫大公子全然一副纨绔子弟模样。脸往上扬,一副鼻孔嘲天状,看也不看室内其它人,自顾走到桌看,伸手就欲拿那包裹:

“这两件东西,本少就拿走了。至于价格吗?本少也知dào

你们当铺压价的本事,却不想当什和冤大头,你自个看着个报价到我府上取银子去!”

且不说老掌柜在一旁脸色难看,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那位纨绔大少伸向包裹的手,却被另一只探过的手给拦住了。

一挑眉,莫大少火气很大的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哪来的,敢抢本少爷看中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这青阳县内,我……”

“莫少爷,少爷,这……”

老掌柜真急了,连连跺脚,连话都说不太利索。终是心一横,一咬牙:“少爷,那不过是假货,只是做工极佳,我这老江湖都差点看走眼了!”

火到一半,便被人拦下,那位莫少爷闻眼倒是一愣。看向那几样物件的神色中,便透出几分迟疑来。

拦住莫少的便是那位斯文男子了。虽来同行三人,明显以他为尊,若说对先前这位莫名其妙的闯入,还有几分戒备,那么听了这位口无遮拦的一通嚷嚷后,聪明如他,怎么还会听不出是怎么一回事?

虽说心中还有一分对这般巧合来到的少爷的戒备,便原本以为这一趟无功而返的他,对这突来的转机,还是不愿放过的。

此刻,他不急不缓的微笑开口:“这位少爷想来是识货的人,这物件是真是假,您且先分辨一番,咱们再谈!”

莫少一脸不明里变的神情,而早已人老成精的老掌柜,却是听出男子话中之意,一时间,面色变得铁青:

“阁下什么意思,这些东西不是说好由我们当铺收的,怎的,当着我的面又要另寻买主了,阁下看来是不打算以后跟小店再打交道了吧!”

“货买识,老掌柜口口声声说这是假货,这生意,还怎么做?”老掌柜的表现,终令得他最后一分疑惑尽去。

“哦!合着我来得不巧,你们的生意还没成交,如今,敢情你们才是这物件的正主不是?”

若说先前那位草包大少还一头雾水,那么听了这些对话,怎么也能悟过来了。也大声的嚷了出来,可怜老掌柜的神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拱手为礼,斯文男子赞了一句:“少爷英明!”

虽说这话没多少真心实意的味道,但对于未来的金主,该有的奉承还是少不得的。

再次端详了手中的物件,再看着老掌柜面上无法掩示的气极败坏,莫少爷趾高气昂

的,以施恩的语气开口道:“好吧,你们原本想当多少钱吧,报个价吧,本少爷出的价,绝对比这雁过拨翎的当铺高吧。”

“莫少爷,这……这不合规矩……你……他们……我……这……这不合规矩……”听得这话,老掌柜气急攻心,几乎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好了,我说洛老头,本少爷平日给你们店里送的银子也不少吧!如今这一回,是你自己存心压价,才跟跟人家蹦了的。可不能算我模插一手,就这么着吧,权当你少赚了一笔得了。”

再次伸手,顺利把包裹拿到手中,这位莫少爷根本不看老掌柜青中透黑的脸色,就这么一语定案了。

“慢着慢着,你还没给钱,这东西不能拿走。”

这一次出声的是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刚回过神来的刀疤脸,只听得一声大吼,他与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左一右扑将上去,拦住这位半路出现模插一手的莫少爷的去路。

“呸,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本少爷去路。问问老洛,本少爷出门何时带银两在身上。要银子,一会儿自己却我府上取去!”

纵然面对两三大五粗的汉子,那位少爷稍微退后一步,手中紧拽着那青布包裹,面上惧意一闪而逝,取而更多的是被人阻了去路的怒意,只是那叫嚣的声音中,掺合了一抹心虚的意味。

十足欺软怕硬的典型。

第三十八章 请君入瓮(下)

“慢着慢着,你还没给钱,这东西不能拿走。”

这一次出声的是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刚回过神来的刀疤脸,只听得一声大吼,他与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左一右扑将上去,拦住这位半路出现模插一手的莫少爷的去路。

“呸,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本少爷去路。问问老洛,本少爷出门何时带银两在身上。要银子,一会儿自己却我府上取去!”

纵然面对两三大五粗的汉子,那位少爷稍微退后一步,手中紧拽着那青布包裹,面上惧意一闪而逝,取而更多的是被人阻了去路的怒意,只是那叫嚣的声音中,掺合了一抹心虚的意味。

十足欺软怕硬的典型。

下一刻,自觉势单力薄的大少爷,冲着门口便是一通狂吼:“狗二,贾六,你们死在下面了,还不给本少爷滚上来!”

楼梯口一阵碰碰砰砰的响动,门帘再次被掀开时,两个身材干瘦的长随模样男子急忙跑了进来。对着那个大少点头哈腰,眼角余光,随意扫过众人,却都没放在眼中。

那位莫大少爷把手中包裹就那么扔到其中一人手中,再对着另一个道:

“贾六,你回府取银子到这交给他们好了。嗯,那个,……多少来着,对了,你们要价……”挠头,那位少爷面上十足的困惑。

拦路的刀疤脸与另一男子面面相觑,空自张嘴,却不知该如保报价。以他们的能耐,能认出这是好货已是多年经验所积,可真个要报价到底价值几何,他们却也没这能耐,否则,也不用巴巴这东西送当铺去——谁不知dào

这天下间以当铺最为心黑,宰你没商量。可同样的,也以当铺的胆最大,什么来路不明的货物都敢收进。

不似那些银楼珠宝行,还要查一番货物的来历。

然而,今儿这事却是越离奇——先是遇到个黑心压价欲黑吃黑的当铺掌柜,又来个视钱财如粪土的草包大少。

正好自己的货物投了这位大少的缘法,该报多少价,才能把自个的利益最大化,并不至于吓跑了肥羊,让东西顺利出手呢?

真是个难题。

两人的目光相互交流后,有志一同向立在那位大少身后的男子望去。

“五千两!”不负众望,那个斯文男子沉吟片刻,便胸有成竹的开口。

果然,这样对于平民百姓而言,算是天价的报数,入了那位少爷的耳,却没什大惊失色的反应。

想来应是那位心里承shòu价位之内。想想先前老掌柜竟想五俩银子把东西拿走,斯文男子嘲弄的望向那脸色苦得可以拧出汁的老掌柜,眼中兴灾乐祸的意味更浓了。

这位少爷没什么表示,可那两个身材瘦小的跟班却拂然变色。只听随行的长随,“嘶”的倒抽了口冷气,带了丝哭腔道

:“少爷,这么大一笔银子,帐房不会支给小的,怕是的少爷亲自去一趟吧!”

“屁话,本少爷还得去见美人儿,哪有这工夫来回跑。”

“少爷息怒,这银子的确太大,要不您写个借据,让他们自己到府上去试试,依小人看铁定取不到的,这么大一笔银子,少爷你不亲自对财房开口,帐房那儿怕不好给老爷交代的!”

原本听到长随建议用借据打自己,面色不由一沉的斯文男子,听到最后,才略松了口气。

看着那一脸压制不住怒气的莫大少爷,想了想,才开口:“大少爷,为了不让你来回跑而担误时间,我等随你入府取银两,如何?”

“本少爷没空!”

拒绝的很干脆,便望着包裹里的物件,又真个割舍不下。

左思右想半天。一脸不甘的少爷终是咬牙一挥手

:“走吧走吧,快点,本少爷我赶时间的!”

一行几人再不理会那位偷鸡不成丢把米的掌柜,下得楼来,便看得一驾装饰得富丽堂皇马车,斯文男子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坐马车?”

“是啊,难不成还要本少爷走路不成。怎么着,看花眼了吧,要不是本少爷赶时间,你们这一辈子怕也坐不起这样华丽的马车吧!上去后记得离我远点,哼!一身泥腿子的汗臭,熏得本少爷难受。”

扔下这样一通话,那位少爷头也不回钻进马车里去。

留在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中,身后,已传来酸溜溜的催促声:“上去吧,还愣着干嘛,要不是我家少爷不善骑术,你们哪有这等福气,坐这样好的马车。”

“小心行事就好,一有不对,就拿住那少爷作人质!”低低吩咐一句,斯文男子率先上车,另两人咬咬牙,也跟进去。

……

目送马车远离,面沉如墨的老掌柜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总算送走了……”

话音刚落,老掌柜只觉自己腿脚软,要不是身边小二眼疾手快给扶住了,怕不早瘫倒在地。

随后,老掌柜才觉自己早已汗透衣衫,混身也止不住的打颤。

“掌柜的,你可真行,那戏演的跟真的似的。”

一旁的店小二在一旁半是溜须拍马半认真道。

“废话,要不演得跟真的似的,那伙猴精似的人能上当。要被看出一丝破绽,我这条老命今儿只怕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

事关生死,果然能激人的潜能无限,何况,一直做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低踩高抬典当行业的老掌柜。对于不过听了一次,便演出这样的效果,老掌柜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yì



“掌柜的您都吓这样了,咱们那位县大老爷竟还胆大的还跟那几个贼人同车而行,你说,他就真个不怕。”店小二咋舌道。

“人家县令大人当初堤上连青石都能一掌劈开的人物,对这几个小贼还不是手到擒来,人家哪会怕这些。

要不是县令大人担心在这儿动手,让东家损失惨重,哪还需yào

弄这一出戏,……不管怎么,等那几个贼人下车时,现自己身在衙门时,凭县令大人的身手,还有一干捕头从旁协助,怕已是插翅难飞了吧!别看了,别看了,扶我进去吧休息下。

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不管怎么样,那些都不关我们什么事了。”

或是歇息一会,有了力qì

,老掌柜让人掺扶着缓缓起身,结束了这一通谈话,进当铺去。

第三十九章 余波

“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么快就捉到贼人,李捕头,这一回你可立了大功。”

听得捉到几个来典当御赐之物的贼人,饶是平日自持稳定的慕云飞,也震惊的差点打番案上茶盏。

急急起身,边向牢房走去边问询道:“到底怎么个经过,你倒是说说看!”

“那是大人神机妙算,演了一出好戏,把那几个贼人赚进衙门来的。”李捕头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感慨道:

“都说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那几个王八羔子被大人用借来的马车自后门赚进衙门,那一下车,还不知死活的满口嚷嚷着叫小李带路马上带他们去帐房支银子。可笑得紧。

只听大人在旁重重咳了一声——那是咱们事先约好的动手暗号,埋伏在衙门内的弟兄们就并肩子一涌而上。所谓双拳难抵四脚,那几个贼人再怎么强悍反抗,还不是束手就擒。

可笑那几个混蛋还搞不清状况,满口黑话问咱们哪条道的,敢光天化日设局黑吃黑,不知dào

他们——他们什么来着,敢动他们白鲸帮的人。

你说这新鲜不新鲜,我李某在这青阳县也有些年头了,县里的那些的道上码头上的牛鬼蛇神都哪个没听过,这位什么白鲸黑鲸的,不知是什么时候冒出的,竟连咱们青阳县的衙差都不认识,便敢在这道上混……。亏了县太爷还担心遇到地头蛇把咱们哥几个认出来,竟然亲自出码,去做诱铒!……”

说到刚刚结束的那场打斗,李捕头的兴致很高,这话头一开,便滔滔不绝,大有收不住的架势。

“手下的兄弟们,有没有受伤的,严重不?”

慕云飞微皱了眉,急促的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很是很火烧火燎的:

胡闹,荒唐,堂堂县令跑去当诱铒。都说千金之子不立危墙。——偏这一位,却是绝对的异类,特立独形的紧,也不怕惹人疑窦。

只不过自己最近有些心事,对那位的关注少了些,这一转眼间,她竟然又闹出这出戏来。

不珲,还好。她还知dào

把事态控zhì

在衙门内的。否则还知会再惹什么流言出来。

“兄弟中有两个受伤的,不过是轻伤,上了药酒推拿一番便没事了。倒是县太爷,当时一个不留神,被人自身后偷袭。

也亏了是大人,要换了咱们弟兄,肩上受了那样一记,不知会怎么样呢?

偏是大人硬生生受了偷袭,却是不惧,反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连环踢扫去,硬把那贼人打得倒地不起。

这不,大人便吩咐把三人押入牢中,再让我们把今儿的事报给你知dào

,至于那几个贼人的怎么个审法,说是让师爷你作主……师爷?慕师爷……你……”

讲述得很顺溜的李捕头,突然现自己眼前那位一直以来都显淡定从容,比自家县太爷更有文士风度的师爷,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不由关心道。

“没……没什么,你是说,大人受伤了?”慕云飞面色一沉。脚下一顿,停下。

“应该,没有吧?”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李捕头努力回忆当时自个大人的模样,脸色似乎有些白,可:“我想县令大人武功高强,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先前咱们说让太夫帮他看看伤势,他都拒绝了。……”

“大人现在在哪儿?”

挠挠头,李捕头努力回想一下:“大人似乎进回内宅了。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拉在那儿,要回去取!所以,这审讯一事,才让师爷您主持着。

师爷……师爷,……你去哪,牢房在这边。”

“我想起刚接到上面的一个公文,得交给大人定夺。

那几个犯人先分开关起来。说起审犯人,你们也该算得积年老手,经验比我丰富得多,何必我指点,就交给你们吧,我等你好消息就是。”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扔下这一通话,慕云飞头也不回的向内宅走去。

受了伤,还硬逞强,不让大夫医治?那个家伙嫌命长吗?

不知是不是自个的眼花。,李捕头下意识的挠挠头,刚才转身前,慕师爷面色似乎泛着铁青?

错觉吧。先前听到贼人被擒,慕师爷心情明明很好的,怎么可能转变得这样快。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犯人再说。”如今大人与师爷都不理事,牢里还得自己亲自去看看。一想到此,李捕头缓缓向着牢门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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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痛痛,真的很痛,额头冒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我死死咬住下唇,以免哀号声逸出唇。

衣衫半褪,露出整个左臂。可惜当时袭来自后方,所以,纵然我把脖子扭到最大的弧度,仍是看不见后后臂的伤势。

可那牵动我所有神经的疼痛,明白无误的显示自己受伤不轻的事实。

在成功把三人自衙门后门骗进来,那场关门捉贼的打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利,按说得戏码并无多少悬念。毕竟,人已入套,再怎么闹腾,也有限得紧。

伤了两名捕头,都不过算是轻伤而已,上点药酒推拿一番也就无事。

倒是自己一时大意,原以为那个看似斯文的男子应该只是智囊一般的存zài

,不会有太大威胁。所以自个留意关注的的重点便是另两个明显不是善类的汉子身上。

何况,也是对自己的功夫太有信心。

可惜我忘记了业精于勤,荒于嬉的古训。

因为要防被他人撞见的缘故,往昔拳不离手的训liàn

早就停下来。

这下山才两月不到,我的身手,便明显不如以前了。若搁在以前,那一记突来的背后偷袭黑手,根本沾不了我半分衣衫。而现在,我那明显行动跟不上反应的身形,便得我自己不得水把那记偷袭的力道全盘接收。

更糟糕的是,明明已疼的冷汗直冒,我却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以谢绝那几个热心的捕快说是要来帮我上药并推拿按摩以散淤血的热心举动。——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前宽衣解带,让其上药。

一口气强撑着,在一众捕快敬若天人的目光下,匆匆交代一番:无关乎把三名人犯各自收监。其它的让师爷处理,按惯例问询口供之类。

找了个借口回到内宅,掩上门,想看看自己的伤,再作定夺。可这以往做来轻松之极的脱袖动作,却几乎费尽我全身力道。再怎么小心,也不免扯动伤口,痛彻心扉。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我房门前立定,三声轻扣,慕云飞的声音却不复往日的淡定:“大人。”

“什么……哎唷……?”搞不清状况的我,第一反应是手忙脚乱的要把半褪的衣衫穿回去。忙乱之中,没有效果且不说,反再一次牵动伤口,因为开口说话的缘故,那声惨叫便伴着话语一并脱口而去。

而衣袖展动间,不知怎么,竟又把放在桌上的空茶盏打翻“呯”的一声碎响,分外惊心。

“怎么了?”门外的声音满是关切。

而我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要进来。”

然而,已是太迟,“诓铛”一声,本是虚掩的门被用力推开,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破门而入。

四目相对,半刻沉静后,小小斗室之中,“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第四十章 共处一室

一个女子屋内脱衣时有男人闯了进来,该怎么办?

哭着闹着,以死以证清白?不得不以身相许?或杀人灭口?至不济也该挖出那双眼珠来?各种念头在我脑子里如走马灯似的打转。

可惜,一个也不适合用在此处。

事实上我脑中所剩无已的理智,也正拼命压制住自己杀人的冲动的话——好吧,谁让我自个也大意了那么一些,以为这县衙内宅,无人敢不经通报便闯进来,所以一直以来没养成随手关门的习惯。

如今这局面,虽然尴尬万分,那人却也不是成心当淫贼,只能算是意wài



如果不是我那声没忍住的痛呼声,没那个意wài

落地的杯子,事情,应不会荒腔走板成如今模样。

所以,那一刻,除了放声尖叫,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终于忆起应先把人骂出屋时,那个闯进来的男子在刹那失神后,已然急速转身,奔出门去,让我胸中的震惊与羞意交织的怒火失去这唯一泄的途径。

气极,怒极,也是羞极,尴尬之极,我十八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这般各色情绪交织五味杂陈,心绪复杂过。

慌乱的打量着屋里,有什么可暂作遮身的,——没办法,肿胀的左臂,让我平日很简单的穿衣动作变成如今这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至于秋后算帐的念头,虽然仍旧盘绕在心头,却也算不得此刻的当务之急。

“哐铛”一声门板响动,再次吸引正单手努力与被单作拉锯战,并刚顺利扯出一角的我注意力。

回头,便见得那那刚才仓皇奔出的身影再次回到屋内。并且麻利的落栓,关门闭户。虽说这一连串动作中,那家伙都特意的背对着我而立,但仍是成功的点燃我尚未熄灭的怒火。

“……你……”

咬牙切齿的怒吼声才出冒出头,便被嘘声打断。

“有人过来。”

因为背对着我的缘故,我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到又有人过来,心里没由来一阵虚,刚冒头的怒火,不自觉弱了几分。——当然,也因为慕云飞很君子的背对着我的缘故。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吟心焦急的呼唤声夹杂其中。想来也只有他了,如今这偌大的县衙内宅,也就住着我、慕云飞和吟心三人而已。

而刚才那下意识的拨高惨叫,别人或许听不到,每日活动范围只在内宅之中的吟心,应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这事若搁在平时,倒也没什么。

平日里我与慕云飞谈论公务——当然,大多数时候是他说,我听的。也同在一个屋里成了习惯。

可如今,且不说我这副模样明显不能见人的。而有了刚才那些惨叫,又被吟心撞见慕云飞自我房间方向出来。如此种种巧合之下,只怕是想令人不想歪,都难。

一想至此,我满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满心的苦涩。以及,淡淡的庆幸:

万幸这闯进来的是慕云飞。要是换了衙门其它人,为防我这假县令的身份曝光,我该怎么办才好。——当然,在这县衙里,敢不经吩咐,直接闯入的我房中的,除了眼前这个,也没别人了。

被拍得啪啪作响的门板拉回我游离的思绪。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吟心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的意味。

努力咽下一口唾液,望望那个负手于后,面门而立,只留了背影,很有非礼勿视君子风范的男子,我只觉得嗓子干。

“大人,怎么了?您开门啊。”

门外的声音越焦急。

开门?我哪敢啊?

就算此刻我与慕云飞衣衫皆整齐,我也不敢打开门的。——在他人眼中,两个男人大白天的关门闭户在一起,还能做些什么好事?更别提现在还是衣衫半褪的模样,只要有眼睛的人,便能看出不对劲来。

“嗯……吟心,我……我……我没事,放心,……我……我没事。”一边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单胡乱披在身上,虽说慕云飞很君子的背对着我而立,并没有偷看的意思,可我仍觉得不自在。另一面,我还得应付吟心的关心的询问。

本不是什么伶俐的人。这一心二用之下,那话,自然是结结巴的。

“大人,您真的没事?刚才,刚才,我似乎听到您在惨叫的?”

一直知dào

是个很较真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当初我已说过免费帮她,她仍坚持卖身为奴,一个人把这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于我语嫣不详的解释,她自是不能放心的。可是此刻,我仍是哭笑不得。

或换了慕云飞,随随便便就能找个很好的借口把她打了去。

可惜,如今他在我屋里,不能随便出声出主意不说,还得小心别被外面的人听出异响来。这仓促之间,我哪有什么好借口,只得结结巴巴道:

“我……我在惨叫……有吗?……你……你听错了吧……呵呵……我真没事……真的……没事?”

“大人,先开门让我看看,您真的没事吗?”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我不由在脑海里勾勒出吟心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模样。

“开……开门?不要,不好吧。我在睡觉……不方便的……对了,那个,刚才的惨叫,可能是……可能是我在梦里,……对,做了恶梦,才叫出声的。对,就是这样。我现在没事。”

好不容易,胡乱找个了借口,差劲与否我也不管他了,有个理由搪塞一番,我的话都顺溜了许多。终是有了底气。

“做梦?”门外吟心的声音里掺了些疑惑,“大人,这大白天的,您在睡觉?您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很好。”我急速的回答:“我就是有点累,先前出去办事,有点累而已,吟心,我没事,就是有就困,还想再睡会,不要打扰我,你忙你的去,”

对于吟心层出不穷的疑问,我应接不瑕,最后,只能抛出入睡这样的理由,以求得清静。

想来因为我三令五申的强调自己需休息,门外的问询总算告一断落。然而,等了好久,也只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稍稍远离了点,仍在这院内徘徊。

似乎吟心就守在屋外,时刻准bèi

着我一有不对,可以第一时间冲过来。至于她一个小女孩就算过来,能帮什么忙,我估计她自己是根本没有考lǜ

过的。

这样一来,可苦了我。应该是那位仍在我屋内,努力装作不存zài

的慕云飞,慕大师爷。吟心在外守着,他自是出不去。

对此,我真是哭笑不得。

先前可以说是误会,纯属意wài

。可此刻,却是实实在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怎一个愁字了得。

第四十一章 上药

冲动是魔鬼。竟便把自己陷入如此狼狈的地步,慕云飞心中亦怎一个悔字了得。

“现在,怎么办,吟心这笨丫头,还在外面守着呢的。”

略带哭腔的嗓声,因怕再被外面的人听着,刻意压低了几分,有着女儿家惯有的娇弱,不复平日强势平练,不经意便触动自己心中那处最弱软的所在。

何况,刚才只是意wài

匆匆一瞥,便转过脸去了。可不知怎么,就那么一眼,便已印入脑海,再也拨不出来。

其实自己亦并不是没有过女人的青头,想当年风头最劲的帝都风流纨绔子,依红偎翠青楼游,早已遍历花丛,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看到这那本该熟悉的情景,却觉得口中干,浑身不自在。

或是平日根本没把那人当女子的关系——一直以来,那丫头身上所表现出的只有热血、冲动、卤莽、固执。却没有一丝属于女儿家该有的温柔娇媚。在经lì

了丧失自己唯一亲人的心痛后,失声痛苦之后的她,脸上便找不到一丝先前软弱的痕迹。

逝已逝,来可追,就是那份一往直前不回头的干练与狠意,让自己鬼使神差般答yīng

了她那荒唐的请求。——虽然,自己当是有私心。

人不为利,谁肯早起。何况,这一桩随意准bèi

玩命的赌博勾当。

也正因为自己决定投下赌注,从那一刻时,下意识没有把她当成那些养在深闺,如菟丝花般缠人的女儿家。

直到刚才。自己才突然忆起:身后那人,不过是个年满十八的女儿家。

十八岁的女子,早过了嫁为人妇的年纪。大多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可这丫头,却因为胞兄之死,走上这样一条荆棘遍布的小路。

“慕兄!慕……云飞……”压低的娇声终是拉回自己游离到不知何处的思绪。

此刻已是出不去了,又能怎样?只希望那个死心眼的丫头,在外徘徊一阵,看着无事,便自动离开吧。

无声叹息一声。努力收拢那些游离的思绪,终是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也刻意压低了嗓音,:“先穿好衣服。”

“嗯!”低低的应声,挟着娇羞的意味。“没关系,你可以回头。”

下意识的松口气,回头,却再次皱眉:那丫头并没有穿回衣服,只把原本床上的被单披在了身上,勉强挡住了外泻的春光。

“手上的伤,很严重?”

竟然连穿衣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

“没……没什么。”结结巴巴的否认,那似拨浪鼓般拼命摇动的脑袋,面容上浮现着着丝丝潮红。那是让人一眼便能看穿的言不由衷。

一股无名怒气窜起。不想开口,就那么冷冷的盯着。眼前摇晃脑袋的频率慢了下来。低头,细长的颈因羞意而弯曲成优美的曲线,半晌,才出细蚊般的低喃:

“真的,……只是有点肿,……我皮糙肉厚惯了……以前练功也经常受伤……过一阵子……就……就好了。”

“上药了吗?”既然经常受伤,习武之人,应该常备有药的吧。

“嗯,有的,在柜子里。等你走了……我……就上药。”很迟疑的回答,虽然是小心翼翼的语气,仍是成功让自己的怒火高涨。

虽然明知她看不见,仍狠狠瞪了那个几乎快把头垂到地上去的人一眼,再次转身,闭眼。口中是不容分辩的命令口气:“上药。”

“嗯……没关系,……等你走了我就自个上……”

看着那整个脖子都泛上可疑的红色,慕云飞几乎用尽最大力qì

,才强压住自己狂吼的冲动:冷然道:“上药,马上。放心,我不会偷看。”

身后一声寂静,似无声的抗议。

“莫、妍。”一字一顿,也代表自己的怒气到了快暴的边缘。

“我……”身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我……我上不了……伤在左臂后面,我看不见,也够不着。”

轰的,慕云飞只觉脑子一炸,面上不由一热。转身,看着那个低头的身影,竟显得那样娇小而无助。

头痛中,深深呼吸一口,再长长作个吐纳,揉揉隐隐疼的眉心,终是认命的问道:“伤药在哪个柜子里?”

“靠墙边那个柜子,右手第三个瓶子就是。”很合zuò

的抽泣着回答后,后知后觉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意思,面色通红的少女猛的抬头,满眼戒备:“不要。”

不要?所剩无几的耐性随着这句话飞奔着离自己远去,嘴角泛开一抹笑颜,却让人只觉寒意:

“不要?那你打算怎么办?不让药,把手臂给废了。还是找外面的大夫,或是找吟心帮你上药?你以为我愿意,——谁会对二两肉的平板身体感兴趣。”

少女的身体微微抖,满面的红晕迅速褪去,小巧的贝齿把下唇咬得泛着惨白,一如她此刻的面色。但原本懦弱的眸色中,却开始泛着奇怪的色彩。

半晌,在慕云飞都担心她把自己下唇咬掉的情况下,少女狠狠一闭眼,跺脚,背过身子,生硬的道:“麻烦你了。”

半祼的左臂,呈现蜜样的肤色,不若平常女子的白晳。散着健康的光泽!颈下,虽因男装的缘故,被层层白布包裹的胸部,原本因宽大的衣衫而看出不起伏,此刻,衣衫半褪之下,却隐约可见那美好的浑圆。

摇摇脑袋,把心里那丝异样的思绪压下,走到靠墙的柜子,取出所谓伤药,打开,一股淡淡的草药青香弥漫在空气中。

指尖沾了药,刚碰到那蜜色肌肤时,明显感到少女身体明显一震。而入手的触感竟是丝般滑腻……

狠狠一咬舌尖,经由这突来的痛意收拢混乱的思绪:

“知不知dào

什么叫千金之子坐垂堂,如今你的身份是堂堂县令,不是那些江湖游侠。这样身先士卒……你这叫自讨苦……”

原是想借着说话,分散自己对于眼前活色生香的注意力。然而,随着自己的话,原本就微颤的身体,颤抖的幅度越的大了。终于,一声压抑不住的低泣轻轻逸出,虽是很轻的一声,却如一记重响,打断了自己所有的话语。

她哭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没哭?被人看了身子也同哭,却被自己几句念叨给弄哭了。自己刚才说的真有那么伤人?

这事,怎么成这样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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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了删,删了写,实在是太难了,为嘛明明想写很香艳的场景,结果不知是怎么搞的,成这样了,泪奔下!

偶果然不擅长写暧昧!就这样了吧!

第四十二章 烦恼重重(有修改)

再怎么人心纷扰,世事混乱,时光流逝心没肺的.肩头的伤口,日渐消散,而生活,还得继xù



就是如今忆起当日情形,我自己仍是怎么也弄不明白,那一日,我到底着了什么魔。虽说慕云飞的话意尖酸刻薄了点,可那话中掩藏不住的关怀之意,我还是能分辨的。

可不知怎么,那一刻,打心底涌上那么一股子莫名酸意,那泪,便怎么也忍不住往外涌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

……

“大人,大人……”

一声高过一声的音量,终于拉回我游离的思绪,自神游状态回复过来的我,终是注意到捧着一大堆东西立在一旁的小吏,收敛了心神。道:

“嗯,有什么事?”

“这是师爷拟好的公文,说是请大人过目!”

如释重负的把手中公文放在我眼前,来人毕恭毕敬的回道。

随手捻起一本打开,墨香扑鼻,一笔圆润秀气的字迹映入眼帘。

其实自那日后,除了每晚,慕云飞会准时出现我房中为我上药,——也不知他是怎么避开耳目的。却也闭紧了嘴,一言不,想来那日突来的泪,还是吓着他了。至于其它时候,我便根本又见不到他人了。

一如此刻,本来往常都是他亲自送来公文,在我看时,还会在旁指点一二的,如今,都让人代劳。明明知dào

对方就是县衙之中,一天之中,却是连面都见不到。

这样的情景,倒让我不由自由松了口气。不见也好,见面时,慕云飞怎么样我无从得知,反正我是倍觉尴尬。

“大人!”放下了公文,那小吏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吗?”

“嗯,师爷吩咐,这最上面一封公函,还请大人阅后,定夺!”

“嗯?什么?”闻言我便是一愣,这几月来所有文书不都是慕云飞帮我弄好,如今怎么,单单留下一封,让我拿主意?

这算怎么回事,给我的考察,还是为什么?

挥手打了那个跑腿的小吏,我从那叠文书上拿出慕云飞特别指点让我拿主意的那纸公文,看起来也是很普通的往来公文样式,是从娄知府那儿签的,可仔细阅后,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公文大意是说州里正侦破了一起案子,抓获嫌犯若干,却有几名漏网之鱼,据说已先被我锁拿,为了案情进展,将派人押解人犯到州府过堂应讯,请给予交接。

按说这只算一桩正常的跨县交接疑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令我心惊的是,那公文上所点名的疑犯,正是当时被我赚进县府的三人。

因为那位相府总管的请托也是私人性质,何况那桩案子审到到现在也没理出个头绪,这往来公文中,根本只字未提。是以,这封却是指名点姓的要提走嫌犯的公文,便显得太过蹊跷。

更别提,那个什么白鲸帮众怎么看也不像才起的帮会,不知在此地经营多少年了,那位如今的娄知府,当年的青阳县令,怎么看,至少也有个失察的罪吧,更有甚,——官匪一家,也未可知。

“师爷在哪?”合上公文,细细思量这下,我仍不知如何是好。

别看这公文上说的客套,可那字里行间却早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官高一级可压人,我一小小七品县令,又能怎么办?

“师爷说,他去牢里看看。”

来人垂手而立,似乎对我的疑问早有预料,所以对答如流。

“知dào

了。”

牢里?一想起牢里那几名人犯,我就倍觉头痛。

明明戏里审案是多轻松,多威风的事,可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困难。

那日连哄带骗,顺利抓到三个贼子。满以为赃物在握,那具无名女尸为佐,怎么也能算人证物证皆全。这案子,不应难审。

然而,事与愿为。虽然早在入牢之初便已三人分开,关在三处,原就防着几人串供的。可谁知那三人,却异口同声,说那包赃物是他们捡来的,原以为是天降横财,谁想是飞来横祸。

销赃之罪他们认得比什么都快,但那杀人的罪名,却是半点不肯沾上。

这样的说法明眼人一听便知是假,更何况,当初三人初被赚入县衙,没摸清门路进,以为我们是黑吃黑,那段关于白鲸帮不好惹等等说辞,更让三人无法自圆,何况,三人行事,也绝非良善之辈,

可如今,明知对方早在来销赃之前,便已串供完毕,以便脱罪,可这三人供词相同,却让人是无可奈何。

毕竟,销赃至多不过几年流刑,而杀人,自古都是要偿命。

两相权衡取其轻,只要不是太过白痴都知dào

该作何选择,才能避重就轻。

严刑逼供是很不错的法子:那几人也不是能熬刑的主,特别那个军师刑人物,一顿鞭子便已哭天喊地,却在招供时,口口声声自己是屈打成招,被草菅人命。

至于那些个关于白鲸帮,还有杀人越货的细节,更是一推三不知,只说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咱人微言轻,全赁大人作主,便求速死,以求解脱之类的话嚷得震天响,可字字句句就紧扣刑讯二字,再怎么用刑,也死不吐露杀人真相。

我倒真想做那种草菅人命,屈打成招的主倒也罢了,反正这几人,怎么看也不会被冤杀错杀,权当为民除害,也没什么不了起。

可这样的建议,到了被慕大师爷那儿,便被断然否决:“证据不足,这一桩案子报上去,若贼人当反口,会不会拖累到你的官声且不论,若是那些贼人能走通关系的话,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武力这招走不通,我也设想过再次布局诱供的。

把其中一人另两人面前带走,刑室里一遍鬼哭狼嚎之后,便诈称那人熬刑不过,已然招供,算作自。原指望能让另两个人心乱神慌下,吐露真相。毕竟,那老话不都说做贼心虚吗?

可惜,不知三人是不是因为先前被骗而心生警惕,或在出来销赃之前,便已订下过什么攻守同盟,又或因为抱着某此期望的缘故,反正,三人而对自己的同伴倒是十分信任的缘故,说应是很灵验的离间计,却在对方冷笑声中,宣告失败。

原来为已是手到擒来,大功告成的一桩案子,硬生生遇到几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怎么不令本没经手过任何案子,毫无查案经验的我,头痛不已。

对于这样的结果,据说慕云飞似乎比我这县令更着急。那段日子没少往牢里跑,就是指着那几桩失物追问物主生死下落。

可惜收效不佳,如今出了这事,眼看到嘴的鸭子便要飞走,想来,慕云飞也不心甘。

看看手里那份公文,想想那些随进可能来到的知府衙门的官差,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跟着那伙贼人都耗了快半月了,都没收获,难不曾还有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撬开那几张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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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本章重新修文了,改了些内容,就这样吧!继xù

码字!希望晚上还能码出一章!

第四十三章 三日之期

上一章有修改!特此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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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的土坯房,胳膊粗的原木做就的栅栏,把本来很大的空间隔成狭窄的小间,置身其间,所处不在的血腥阴暗的沉腐气息把人包围着,只有那高高的墙上开关的扇小小的透气窗,偶有新鲜气流流入。

着落日余辉透过牢墙的窗口投射到屋内的长长倒影,意味着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在墙上又划上一条深深的横线,就这样简单的动作,便已牵动自个身上的伤口,硬生生把老当未出唇的哀号咽回肚里,不让人听到,却控zhì

不住的倒吸了口气。

然而,落到如此地步,却又能怪谁?还不是自己太过大意,这终日打雁的,一时大意,反被雁啄了眼。

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舟,自己在江湖上也混了多时,早不是初出道的愣头青,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不料在这小小青阳县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小县令连唬带骗的给拿进牢里。这对于稳坐白鲸帮第四把交椅,号称赛诸葛,本是帮中智囊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丢脸的一件事。

目光从划痕上一一滑过,十六条横线,也代表着,自己被关在牢里,已经整整十六天的。

而感觉上,自己似乎已呆了十六年似的,度日如年。

“四当家的,这样天天的熬刑,我真快熬不住了。您说过,……真出了事,自会有人出面的解救的,可如今都过了快半月了,怎么还是没一点动静……嘶……哎哟……”

问话的叫王虎子,是跟着自己一起下山销脏的随行保镖。武孔有力的四肢配上并不怎么灵活的脑袋,王虎的存zài

为头脑简单四肢达作了最好的诠释。而最后那声,却是自己不小心动作过大,扯动了伤口。

“没看到动静?……要不是有人打点,你能熬过这半月的刑讯,别的不说,这衙门里,几十大棒下来,便能要了人命……”

“四当家的,你说,咱们这次,能活着出去吗?”

虽然也知dào

四当家的说得有理,可是此刻,被打得遍体凌伤的王虎,嘴里虽然说得很硬,然而,看他闪烁的眼神,只怕心里,也是直打鼓的。

都说破家县令,灭门知州。如今自己三人身陷牢中,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怕死?”嘴角绽放一朵微笑,很冷。

“谁不怕死?”放低了音量,王虎子的眸色中,闪烁着脆弱的光。

哪怕是做着刀头舔血,无本万利生涯的自己,虽说平日大话说得当当响:什么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那是因为掉的是人家的脑袋,要的是人家性命的缘故。

真要轮到自己,大好的年华没有享shòu

,没人愿意自寻死路的。

“怕死就把自个的嘴管好。杀人与销赃,谁轻谁重,你们能分清台。还是那句老话,谁要是熬不信,要说漏了嘴,最好想想你们自己一家妻儿老小。

放心,只要熬过这关,又是生龙活虎的。”

软硬皆施,终算安抚下了惶恐不安的两人。默默看着阳光一点一点自牢房里移出。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的。

十六天了,整整十六天,这要有什么人在加以营救,也该见到程效了吧。可如今,看着牢门里的几个身影,似乎却没有任何可用的信息。

吱呀一声,入狱处那善厚重的牢门被打开,一个肥胖的身影闪了进来。

“开饭了,开饭了,拿去,一群混帐,还要老子伺侯你们吗?真不知大人怎么想的,把你们这些人抓回来,还得搭上无费牢饭,真他妈不划算。”

骂冽冽的把着三个不怎么完整的粗瓷碗,从木栅栏的缝中,递进去。

“拿去,慢慢品尝吧,今儿个味道还不错!”

丢下这么一句古里古怪的话,那位送饭的,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说是免费牢饭,其实是就可以照见人影的清汤,外加三成石子,两成是已经变质霉的沉年旧米,五成的谷壳所熬的稀饭。远远的都能闻到那股子腐朽气息。

这便是牢里一天人口粮,才进来那两天,自己压根就吃不下去,刑讯之余,已是力竭,人要是饿起来,还能管得了其它吗?

活着才重yào

啊。

如今这一碗稀粥,在自己眼中,也是难得的美味。

三个同样饥饿的人,各自端起一碗,也顾不得烫嘴,便匆匆往嘴里倒。然而在嘴里筛选石子之类无法消化的东西。

“咳”一声硬响,王虎嘴里不知嚼到什么东西,竟把牙搁得生痛。呸一声吐出,却是一根小指头精细的木棍。

王虎没在意,拿这些先安抚一下早就造反的肚子是正事。

可那位军师刑男子,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那被吐了的木棍。抬头望望四周,确定没有衙差在旁,连忙捡了木棍,细看。

果然在不起眼处,看到一条简笔描的喷水鲸鱼图。心里没由来便是一阵狂喜,难怪那送饭说什么让自己仔细品尝来着。

指尖用力,那木棍应声自中间破开,一分为二,一行被刻在棍内的小字印入眼帘。

“三日后,州府衙门将来人交接提审。”

州府衙门,如此说来,大当家的,应是去走了那位升了官的知府大人的门路的吧。

看看仍埋头喝粥,根本没注意自己动作的两个手下,指尖用劲,把木棍揉成细细的粉状,再次端起手中粥碗,一口一口,慢慢吞咽着。

还要坚持三日。这十六天都过来了,这三日,也就不算什么难事吧。

如是想着,一直压着自己的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三日而已,便可解脱了。

第四十四章 谁算计了谁(上)

冰冷的液体劈头盖脸浇下,原本已经被折磨的开始麻木的知觉,开始有了清醒的迹象。

“大人,今儿,这家伙已经晕过去三次了,再用刑,怕真熬不住。

***,老子在这牢里也见遇到不少人犯,可能熬这么久的,倒也是生平仅见。小人怕到这案犯重伤在身的话,怕是送到知府那儿不好交代,您看……”

一个略带讨好的声音在安静的牢里,越显和响亮。

“不是还能喘气吗?怕什么?一切有本县担待。

聂牢头,这用刑方面你也是算是积年,这用刑轻重你自己个拿挰,本县也不指望这些人会招供了,所以,只要在到时候交人时,让这几个有口气在就行,其它的,随你。”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声音,自己却从中听出深深的狠意。

“好呢!属下知dào

了,您就放心吧!”有了县令大人的承诺,那个聂姓牢头,语气里多了份兴奋的味道,一如嗜血的狼群,遇到可口的猪物。

“唰唰”破空声响中,浸了冷水,而越沉重的皮鞭,挟着破空风声,狠狠的落到自己已然痛苦难当的身躯伤口处。原本已麻木的痛感立感被再次激活。

然而,自己被大声喊痛都没了力qì



与前些日子看似吓人实jì

有限的刑讯相比,今天自己才真个休会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不如死。

明明已是痛入骨髓,可不知怎的,偏偏整人人无比清醒,很少能有晕过去的片刻安宁。

纵然真个吃痛不住晕倒,很快也被辟头盖脸浇下的冷水激醒。

看来,那位县令大人的耐性,也因上面那纸公文的来到,而宣告用尽。如今这一通刑讯与其说是在问供,还不如说是动刑泄愤。这三天时间,怕是比前面十六天更难熬了。

还能分心思考,那是惯性使然,也因为思考之间,能然分散身体上痛楚,虽然很难。时间在这儿变得不带任何意义,仿佛缓慢得不曾流逝过,终于,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眼前一黑,再次失去知觉。

……

再次醒来时,是因为喉管中里火烧为燎的痛楚,窗外已是黑乎乎一片,也不知自己晕迷了多久,略一动弹,便是着嘶心裂肺的痛楚,让自己痛呼出声,不敢随意动弹。就连呼吸之间,都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还好,只有三天。三天而已,只要让自己活着去出,这些日子所受的苦,自己定要加倍奉还。

要不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自己怕是熬不过的吧。

还好那个狗屁县令还知dào

顾忌知府大人,怕到时候交不出人来无法交代。否则,这三天时间,足以让自己死上百次。

耳边渐渐有了其它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王虎……,周斌……,你们……,你们怎么样?”

“四……四当家的,那些衙役,……哎唷……是想要咱们的命……哎唷……”王虎低低的声音中挟杂了大量的呻吟。

“四当家的……嘶……咱还有口气……”相形之下,周斌则要硬气许多。

也是,谁让王虎的妹子生得好,被大当家相中了,要不然,这白鲸帮里,怎么能容下他那样的脓包。

心里虽是无限腹诽,在如今以自己为的情况下,却只能说着打气的话,以作鼓励。

“好……好兄弟……再坚持住,又过了一天……咱们……快了……就快能出去了,到时候,咱们饶不了这……这狗官。”

“四……当家的……四当家,您这话……哎唷……从……从进牢那天就说起……哎唷……”王虎呻吟着,话中,也带上了怨意。

“四当家的……您就……您就给个……痛快话,……咱们兄弟还要在这牢里被……被折磨多久……还是……咱们兄弟,真得……把命……交代在这?”

相形之下,那周斌便要硬气得多。

“三天!”冷冷的说出这两字,再望望黑乎乎一片的窗口,“不,两天,只要再坚持两天了,今儿个,……已算过去。”

摸索着爮到墙角,用牢里的石头,在墙上狠狠的划上一条横线。如今虽说不能再以日升日落作为时间。

可那些衙差也是人,也没有不分黑夜白天刑讯的嗜好——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大爷们,可熬不住的。

“真的?……四当家的,您……您别骟我……哎唷……”喜出望外,仍带着淡淡的不信任,自是王虎。

“两天”惊喜之中,周斌带着点了然的意味:“难怪,看来,那些衙役也急了,才会突然加大用刑的。”

“嗯。”不再多说什么,聂远坚难的再次挪动身子到牢门口,端起那碗那黑乎乎,已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稀粥。合着口腔中浓浓的血腥味,坚难的,缓慢的,吞咽着。

现在,自己所要做的,是保证让自己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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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打,晕倒,泼水,清醒过来,再次受刑,晕迷。直到不是被冷水浇醒,而是像块到自然醒转的时候,不意wài

的看到自己已被扔回牢里,而窗外,已然一片漆黑。便也代表了自己又成功熬过了一天。

以往的日子若是度日如年,那么如今,一日便是几经生死般漫长。

强撑着在墙上再画上一条代表时间的横线。用手指抚摩着仔细数过“十七,十八、……十九。”

三天时间似乎漫长得看不到头,却在真zhèng

来临时,却让人生出快到让人几乎不敢置信的错觉。

一直以来都是选择相信那个被偷偷送进来的信息,然而,当时间真的到了时,心里却心出无限惶恐。

怕当时所见,是自个心中生出的幻觉,焦燥不安。

“哐铛哐铛”声由远及近,是牢门次递被打开所出的声音。声声都响在自己心头。三天已到,这一次的来人,是那些拿着刑具,如狼似虎的衙差,还是,知府大人派来的救星?

纵然预先得知了消息,可心中,仍是患得患失。

杂乱的脚步声在自己关押着自己的牢门前停住,听声间,似乎,来人不止一个。

“就是他们三人?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质问着。

在此刻的自己听来如同天籁。

“那不过是以前的旧伤,这犯人抓进来,总不能被好吃好喝当大爷供着,这刑讯也是必要的手段不是?”说话的声音,同样的傲气,却熟悉了许多。是这青阳县的总捕头。

“都被伤成这样,让我怎么带人走?”

“凌捕头,您这话就可笑了,咱只付责把人活着交接给你,公文里可没说要我等协同护送的。”那位李大捕头冷笑连连:“您要觉得这些人不方便带走,就让他们多在这牢里呆几天,等伤养好点再动身也无迟。”

再在牢里呆几天?这样的谈话内容,让聂远不由自主打个寒战。再呆几天,自己活着,怕也成废物一个。

难怪这几天突然加大了刑讯量,原以为不过是当地县令无计可施的泄愤,如今看来,那位县令根本没打算交人,竟在使拖字诀的。

好狠,好狠的心,好狠的算计。

第四十五章 谁算计了谁(中)

“都被伤成这样,让我怎么带人走?”

“凌捕头,您这话就可笑了,咱只付责把人活着交接给你,公文里可没说要我等协同护送的。”那位李大捕头冷笑连连:“您要觉得这些人不方便带走,就让他们多在这牢里呆几天,等伤养好点再动身也无迟。”

再在牢里呆几天?这样的谈话内容,让聂远不由自主打个寒战。再呆几天,自己活着,怕也成废物一个。

难怪这几天突然加大了刑讯量,原以为不过是当地县令无计可施的泄愤,如今看来,那位县令根本没打算交人,竟在使拖字诀的。

好狠,好狠的心,好狠的算计。

“那倒不必,这桩案子上头本就催得急。我可不敢担误了。要不,也不会没等你们这里的案子还没审清,便把人犯调走的理不是?”

那凌姓捕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点不上当,拿着手中的公文当令剑,仍坚持要立kè

提人:“不过,这几人伤得如此重,我看那套木枷铁锁就免了吧。估计给他们戴上,怕是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那怎么行?这些个犯人面对衙差都敢当场拒捕,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这要为凌捕头你的方便而徇私,这万一人犯逃走,这责任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李捕头头摇着跟拨浪鼓似的,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再说,您别看这几个贼人看起来很惨,也不过是些个皮肉伤,绝没伤筋动骨不能行走的。就算这几个人没有能力逃走,可这到省城,也还有三天的路程,这几天人在路上,要是被他们的同伙知dào

消息,前来劫人,这戴上的枷锁的,也能拖上一阵时间不是?凌捕头,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不是?”

“那凌某还得谢谢你,考lǜ

周全。”明明该是客套感谢的话,愣是让那位凌捕头说的个叫咬牙切齿。

“客气客气。”而另一位却不知怎么突然神经大条起来,硬生生把这样一句反话当了真,全盘接收。

话到此处已是说尽,两人几乎连最基本的表面客套都快无法保持,不约而同向着相反的方向扭了扭头。

身为地主的李捕头向着牢头微微示意,哐铛一声,打开了牢门,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差几乎像拖破布袋似的把牢里遍体凌伤的三人硬生生的拖拽出来。

“请上前验明疑犯正身。”

凌捕头微眯了眼,打量了一番那几个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犯,突然大吼一声:“聂远!”

三人犯中其中之一,身体一震,茫然的抬头。眼中已无焦点,显示所刚才的所有动作不过出自于其人下意识的本能反应罢了。

这样的出其不易的一声暴喝,真伪自辨。

嘴角绽出一抹冷笑,口中却客套着,“何必这么较真。几个人犯罢了。”

其后对于两位办理交接的捕快而言,不过例行公事。但对于本就伤痕累累,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的几人而言,沉重的硬木枷锁,生铁打造的,姆指般粗细脚链手铐一旦加身,便被被硬生生压了一座上山般,举步维坚。

呯呯哐哐,铁链摩擦撞击的声音与衙役催促的叫骂声交织之下。若不是拼命催眠自己,只要出去,便能得解脱,三人怕是连步都迈不开了。

纵然如此,自牢房到衙门外那样短短的距离,仍是走的磕磕碰碰、撞撞跌跌,几乎遥远的看不到终点。

县衙门口那道门槛,在平日里不过轻轻抬脚便轻松跨过,能如今,却成了几不可逾越的高度。努力的抬脚,只觉头重脚轻,一下子眼前景色一花,自己便成五体投地状,与大地进行亲密接触。虽说头部因有大枷作支撑的缘故,并未直接撞地,但从木枷上传来的来力道,也让人脖子被狠狠撞到,喉头一腥,一股热流自内奔涌上来,脱口喷出。

经过这般折腾,聂远只觉自己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先前强撑的一口气,也因这突来的一摔,而再提不起来。

眩晕感阵阵袭来,聂远狠狠一咬舌尖,神志略为清醒。

耳边已听得那位凌捕头的冷哼:“没用的东西!来人啊,把这几个人犯扔到车里去。”

随后,便感到自己身上同时被几只手抓住,身体凌空划出一个抛物线,再落下时,碰到的便不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木板。

“凌捕头倒是细心,竟然能为犯人准bèi

马车?”

酸不溜丢的话,出自原本负手于背,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李捕头。

“过奖,正如李捕头所言,我这般安排,原本也不过为了预防这般公然押解,会泄露疑犯的行踪,引来他们同伙的营救所用的一招障眼法而已,却没曾想,竟倒是备得对了,若是少了这马车,我怕还真没法把人从青阳县里带回去吧?”

“呵呵,凌捕头说笑……”

皮鞭在空中打划出一道空响,稳稳的落在架车的马儿身上,马车有了开动的迹像,外面的人声渐渐遥远模糊。

“总算是,活着出来了。”这样的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心里大石终于落地,聂远终是放任自己,屈服于眩晕感,坠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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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内

目送带着人犯的马车绝尘而去,终于消失在视线之类,李捕头这才整整衣衫,转身,回到县衙里。

大堂上,那位年轻的县令手里挰着本公文,似乎一副用心办公的模样,可仔细一看,便能看见,那位大人手里的公文,似乎被拿倒了,其人的心不在焉程度,可见一般。

此刻,看到李捕头进来,那位大人第一时间把头抬起,急急问道:“送走了?”

“嗯!送走了!”

“派人跟上没有,顺利吗?没惹人疑心吧?”

“大人放心,一切顺利,一如您的预期!”

“好!”把那个用来装样子的公文随手往桌上一丢,县令大人拍案而起:“那么,咱们这儿,也该准bèi

忙起来,咱们,还得迎接客人呢。”

“是!”

第四十六卷 谁算计了谁(下)

全身似被被无数匹战马践踏过般,十分难受。

下意识的想睁开眼,却被突来的光剌激得立马闭上,想举手遮住那一时无法直视的光线,才动动指尖,钻心似的痛意立kè

传自本还混沌的意识中,这一动,便似乎激活了什么信息,全身上下的知觉都开始恢复,共同传达一个信息——痛。让人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也宣告了自己苏醒的事实。

生了什么事?随着自己意识点点回笼,终是忆起前事的聂远,缓缓睁眼,以适眼突来的强光。

一灯如豆映入眼帘,那散着微弱的光茫的所在,是屋里唯一的光源。虽然那灯光并不强,可对于刚睁开眼的自己而言,仍嫌剌眼。下意识的举手遮挡,却让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开始在叫嚣抗议,心中泛丝一丝苦笑——自己竟是连完成抬手这般简单动作的力qì

都没有了。

下一刻,聂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原本被号在自己身上那些沉重的木枷与铁链,已然被人取下。而火烧火燎的伤口中,又带了丝丝清凉的感触——那是伤口被细心处理包扎完毕,上好的刀创药开始自己功效的缘故。

虽说背部所触,只不过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的冰冷的地面,除了少些血腥霉腐气息外,与牢里地面并无二异,但入眼所及,绝对不起在牢里了。——没有哪家县府衙门的大牢里,还塑上几个佛象。

虽说那佛象不知是不是因香火不好而没有修葺的缘故,原本描彩的色彩已经脱落的支离破碎,不复往日的光鲜亮丽。至于头上那个没有几片瓦存zài

的屋顶,此刻已能看到星空的存zài



看起来倒像在在郊外的破庙里暂居。

一想到此,那棵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自己,毕竟是活着出了那犹如个恶梦般的地方。而人生,输赢胜负本是家常事,只要活着,就有机会重新重来。这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醒了?”冷冷的声音一如在牢中初遇时,显示出声音的主人对于聂远的醒来,并没有多太欢喜的味道。只不过算例行公事的问声罢了。

以聂远躲在地上的角度,只能看到上面一袭玄色衣衫移了过来。随后,才看到凌捕头慢慢俯下身子查看的身影。

“嗯,凌捕头这是……”

“好了,别废话。我不过是照知府大人吩咐行事罢了。”

“虽说大恩不言谢,可凌捕头此举,对在下而言,恩同再造。以后若凌捕头有用得着聂某的地方,聂某必当竭尽全力以作回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说那位凌捕头看起来性情很冷淡,但自认为作为快意恩仇江湖客的聂远,已开始滔滔不绝的表达着感激之情。

“你自己还能走动吗?”对于聂远的感激涕零,凌捕头面上淡淡的,却并不接话,而是另开了一个话题。

“嗯?……我……”思绪有些跟不上套的聂远,呆了半刻,才从对方眼中领悟到一丝轻视与不耐的意味,心知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到眼里,一口气便被憋在心里。咬咬牙,刻意不理会全身肌肉的严重抗议,挣扎着硬撑起半边身子。

这放在平日里,不过算是最是简单的举动,已让自己额头泌出细密的汗珠,衣衫尽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把思绪自疼痛中拉回:

“我……我……我、能、走、动。”

“哎唷……哎唷……”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很不给聂远面子的呼痛连连,“痛痛痛,前死我了,我一定是被挑了脚筋手筋……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qì

……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动,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的走不动了,你知dào

我是谁……我妹子是大当家的……”

“王虎!”听着那样胞包的话,平日自认喜形不怒于色的聂远,终于成功变脸暴喝出声,以阻止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满口胡言乱语。

“呸!王虎,你闹什么闹,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你***这样再认怂,脓包,老子伤好了,一定让你好kàn

。”

这次出声的是周斌,刚从晕迷中清醒过来的他,便见得同伙如此丢脸的行径,一向大冽冽的他,实在看不过眼,不由痛骂出声。

王虎被这样一骂,下意识的把脑袋一缩,几乎都回到脖子里去了。看来他对于周斌还是很畏惧的。

“大人打算怎么安顿我们?”狠狠瞪了眼几乎缩成一团的王虎,聂远也不愿多作纠缠,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准bèi

让你们在押解进知府衙门的路途中离开,然后报称有人劫囚,带你们逃走了。可如今……”

虽然凌捕头的话并没说完,但话中之含意,已经表露明白无误,这一群伤兵,连正常行走都有问题,更别提跑路了。

咬咬牙,聂远摇摇欲坠的坚难起身:““我能行,一切就原来按计划行事就好。”

“……四当家的……我……我真走不动。”

王虎苦着张脸,哭道。而周斌虽然也很努力的起身,但试了好几次,仍没能成功站起。倒是聂远,刚立了一小会,便觉头晕目眩,气喘如牛,挥汗如雨下,再支持不住,再次坐到地上。

“这可不行!”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凌捕头断然否决了聂远等人撑强的举动。

“如今可还在青阳县的地界上。就凭你们三人连正常行走都难的人,想躲过官府再次辑凶的搜查,谈何容易。而这一次你们要被抓起去,怕是连知府大人,也不好再次出面救人的。”

“是啊是啊!……哎唷,凌……凌捕头说得有理,咱们这里逞……哎唷……逞强,只能添乱,要再落到那个青阳县手里,咱们几个,怕得真的没命的。……”

王虎拼命点头,连声附合道。

聂远与周斌则有志一同,保持着沉默。

长长叹息一声,凌捕头想了半晌,终是一狠心,咬牙跺脚道:

“好了,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们白鲸帮离这儿最近的联络点在哪,我这带人把你们三人送到地头后,再去跟知府大人交差吧!”

这样的提议,让受伤的三人眼前同时一亮。

王虎立kè

大声呼好,却牵动自个伤口,再次痛呼连连。

周斌却拿眼望着聂远,虽然满脸赞同,却依旧保持着沉默,静侯着聂远拿主意。

“这……这却是麻烦凌捕头了……”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聂远却仍是有些迟疑。

凌捕头这儿似乎已拿定了主意,

“什么麻烦不麻烦,凌某不过当差办事,执行知府大人的命令罢了。再说,看你这人行事之间,倒也算条汉子,正对我凌某胃口,权当交你一朋友罢了!”

“那么就,有劳了……!”聂远也被那位凌捕头话中的豪气激起性子中的血性,那些个感激的话全数抛开,只朗声回应道。

第四十七章 牢内惊变

衙门口,门朝南,有理没钱莫进来。有着这样的民谣流传,虽然座落于县城最好的地段,青阳县衙门依旧都是很清静的所在。只要看到那一顺溜青瓦白墙,一般平头百姓大都宁愿绕道而行。

此时虽是初夏,那暖阳阳的热力,已经开始让人浑身软绵绵的,夏日炎炎正好眠。

所以,此刻正在衙门口轮到当差的两名衙役,也显得无精打采换,只差没抱着红黑相间的水火棍当场打盹。

其实,若按平日惯例,这所谓当差守门不过走一走过场,,衙役们一般都会躲进门房之中休息,可今日不知为何,两名衙役明明已显倦极,却仍不得不有气无力的立在门口。

眼光的余光,不时的扫向空荡荡的大街,似乎在等着什么。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空气里都开始散着燥热的气息,让人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终于,街头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骑自街头急速奔到县衙门口,拉缰,下马。

来不过三人,皆一身劲装短服,腰间明晃晃的斜佩着一柄朴刀,大冽冽的向着衙门走来。

看着来人如入无人的举动,衙门口当差的两名衙役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色,心道:终于来了。

虽然已猜到来人是谁,两人却把怀中红水火棍虚抬着一拦。口中大喝道: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哪来的,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同,这可是县衙重地,哪是你们能胡乱闯……”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咱们青州的凌捕头,特来此地来见你家大人的,还不给我让开。”

三人中明显随从打扮的一位,看到衙差拦人,举手便是一鞭抽来,好在衙差身手灵活,才没被抽中,但口中的话,却也被这鞭打断了。

看着一鞭落空,那随从怒从心生,紧接着第二鞭便要抽来,却被为的人扬了扬手,拦下。

为那全似乎就是被称作凌捕头的男子这才草草打量当差的两人,傲然道:“你们进去通报你家大人一声,就说知府衙门凌云等三人到青阳县办差。”

听到知府的名头,守门的衙役嚣张气焰略有收敛,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仍由其中一人开口求证道:““我家大人不在府里,还有,诸位自称来知青州府,可有什么凭证?”

看着门口的衙役如此纠缠不起,那位凌姓捕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不悦之色溢于言表。而与他一同前来的随从,更是怒由心生,恶狠狠的道:

“就是有凭证,也不该是你这小小看门的奴能问的?还不给我把你家县令找回来,要是担误了公务,怕是你们县令大人都吃罪不起?”

“那个,咱们县衙里人手不足,前些日子竟让一伙子亡命之徒混进内堂,差点伤了我家大人,所以,才订下这规矩,说是身份不明的闲杂人等不能放进来。……小的也是当差办事……”搓搓手,陪着笑脸,看门的衙差姿态放得是够低,可那脚步,却没有入里挪半分的样子。

“你们……”那位随位面色一青,正要怒,却看到自己的头儿略上前半步,略加思索道:“官府内衙混入亡命之徒?为一个是不是叫聂远三人?”

“对对对,可不就是这名,咦,你们……你们怎么知dào

?”守门的衙役下意识握紧手中木棍,面上惊疑不定,一片戒备之色。

“咱们就是为那几个人犯而来。这是知府大人亲下的公文,你拿去验看,便知真假。”

那位姓的凌的捕头,自怀中掏出一纸公文,递了过去。

接过公文,守门的衙差却没没有验看的意思,只是讨好的笑笑:“那个,不瞒各位,兄弟我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睁眼瞎一个,这东西,我还得送给我家师爷看看去!”

从鼻音里挤出一个嗯字,那个凌捕头自认心地无私,负手于背,昂立定,明为已不愿再跟这些个小喽罗多做纠缠。

得到了肯,看门的两衙役互望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欣喜之色,装模作样的略作合计,其中一人径自往衙内走去,留下一人,与三人大小眼中。

“凌头,我看这个县衙里当差的也真不懂规矩,竟让咱们在衙门外等着。真是……”

凌捕头不计较,不代表随行人员心气亦平,这一趟青阳县之行,摆明了没有任何油水可捞,心中已是不悦,再加上被一些个不入流的衙差刁难,这心中不平就更盛。

只是扫了眼那个维持着讨好笑脸的衙差,这火,也只能闷在心里,不出来。只得在衙门口来来回回的转着圈子,借以泄不满。

半晌后,才听得衙门里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打头的便是先前进去的衙差,这进出之间的小会功夫,他的额头已明显可见细密汗珠。

“吱呀”一声,衙门的偏门被人自里面打开,一个身着淡墨青衫的儒雅男子出现在门口,明明就那么随意而立,却自有一股子夺人的气度,让人心生敬意,不敢轻视。

“青州捕快凌云见过莫县令。”或是心摄于那样的气度,负手而立的凌捕头也不由中规中矩的抱拳于胸。

然而,那个男子却轻轻一侧,避过了他这一礼,微笑着淡定开口:“凌捕头认错人了,在下不过是本县师爷幕云飞。哪敢当捕头这般大礼。”

闻言那位凌捕头便是一愣,,还觉面上微讪,自己这样自谓阅遍官场丛生态的老手,竟然也有认错人的时候。

但拥有这样气度的男子,竟然为人师爷,那么这青阳县令,又该怎么的人?这样的念头不可节制的浮上心头,。

“我家大人今儿一大清早有事已经出府,如今只能由在下接待各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那位慕师爷语气仍是淡淡的,并没有对于高位应有的尊敬。可不知为何,一众听只觉本该如此,连那个最挑剔的随从,都生不出怒意来。只觉得本该如此。

“师爷言重了。咱们此行不过是来交接人犯的,不过到了地头,依例应拜会一下县令罢了,如今,县令大人不在,那咱们还是正事要紧——刚才的公文,师爷看过了吧,而且前几日知府衙门也为这事,特意知会过的,想必,师爷也该知我等来意。”

那个儒雅的男子并没有接过凌捕头的话,只是后退一步,让出路来:“诸位,请!”

进衙的路,凌捕头原本欲与那位师爷并肩的,可那位师爷却特意落后几步,只是以手势指引着去路。

进得牢来,晕暗的光线下,一股子霉腐冰冷的气息让人不由皱了眉,那位师爷虽然没有皱眉,可眸色之中的厌恶之色浓郁,竟在门口站定,不肯前进一步。

“犯人就关在最里面那间,你们几个陪凌捕头去提人吧。”

牢里的光线本就晕暗,加上犯人又被关在最里面,凌捕头三人终是睁大了眼,也只能隐隐看到最里间的牢里隐隐有三个人影伏倒在地,可也是看不真切。

“哐铛”一声打开了门,领路的衙差闪过一旁,“各位请。”

凌捕头当头,前脚抬起刚跨入牢门尚未落地,背后便被人重重一推,这毫无防备,又兼盘重心不稳之下,竟是立身不稳,狠狠向牢内摔去。与此同时,腰间一轻,那柄随身的朴刀已被人顺势取下。

“扑通”两声,挟着含糊不清的怒骂,是与自己内来的两人,想来也是着了同样的暗算。自地上起身的凌云,只能眼睁睁看着领路的衙役速迅关门落锁。

第四十八章 夜访

凌捕头打头,前脚抬起刚跨入牢门尚未落地,背后便被人重重一推,这毫无防备,又兼盘重心不稳之下,竟是立身不稳,狠狠向牢内摔去。与此同时,腰间一轻,那柄随身的朴刀已被人顺势取下。

“扑通”两声,挟着含糊不清的怒骂,是与自己内来的两人,想来也是着了同样的暗算。自地上起身的凌云,只能眼睁睁看着领路的衙役速迅关门落锁。

终于自来人那股莫名气度的压力中中醒过味来的的凌云,大声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位淡墨轻衫的男子缓缓跺步过来,先前的儒雅气息一敛,敢而代之是凌利的冷意:

“胆子不小,假造公文,假冒官差,哼!”

假造,假冒?这样的字眼几乎把凌捕头给弄晕了头。自己明明是真的,怎么变成假冒的了?

那位师爷惜话如金,没再多说。但其它衙役却是七嘴八舌在一旁落井下石。

“拿着假冒文书还想劫牢救人,真当我们青阳县的差人是吃素的吗?”

“可不是,就算想救人,也迟了一步。这些贼人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就是,昨儿个,真zhèng

的青州衙役早把人犯带走了。说是就怕走漏了消息,被人劫囚!”

“可不是,知府衙门的人倒真是神机妙算,这不,这伙贼人不就自投落网了。”

“啧啧……你们没看到,这些人在衙门外,那谱可摆得不小?……”

“走了走了……都挤在这做什么?这牢里的味很好闻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那一群捕头如乌兽散去,

只留下在这些幸灾乐祸的议论里,拼出了所谓事实的凌捕头呆立当场。

半晌之后,牢里才出震天怒吼:“来人,来人啊……我才是真的青州捕头,你们,……你们被骗……”

回应他的,却是壁头盖脸的一盆冷水。外加牢头愤nù

的什么:“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觉,再吵,再吵信不信老子往你嘴里塞粪去”

……

虎落平阳被犬欺。成为了那位欲哭无泪的青州捕头此时际遇的最佳注解。

与那位此刻连口都不敢开的位憋屈青州凌捕快相比,成功拿到那纸真zhèng

公文的慕云飞,此刻的心情很好,脚下也轻快了几分。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在看到前面那个毫无为人父母官自觉,就那么向着自己急急奔来的来人时,终化为乌有。

“莫县令,注意你的仪态和气度。一县之令,应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你看你像……”

“少来,泰山要真崩在我面前,我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才不要留在那儿被活埋。……好了,好好,废话少说,事实办成了?”满不在乎的把满篇说教顶回去,县令大人睁得大大的眼里,亮晶晶的盛满兴奋。

然而等不及回话,慕云飞只觉手中一轻,那纸公文已落到县令大人手中。

草草瞄了一眼,一朵笑颜自嘴角绽放,县令大人竟似孩子般跳了起来,乐道:“呵呵,成功了,哇!真成功了。我就说行吧,哈哈,慕云飞,你瞧,我的法子管用吧……”

那模样,倒似个像大人讨糖吃的孩子般,单纯。

看着那样的笑颜,慕云飞觉得自己心跳竟不自觉加快了几分,心神有些恍惚。

这样的感觉,以前是绝不会有的,可自从那次为她上药后,自己似乎才忆起眼前人虽是男装,但却实实在在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而如今的莫妍,比起以前绷着脸强装成熟,显得活泼许多。

原来,当初自己那个约法三章,竟是生生把这样的一个有生气的少女,生生给约束成泥塑木凋一般的存zài

。还自以为得计。

强逼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抛开她自己最拿手的长处,偏要去按部就班中规中矩,现在想来,倒是自己失误了。

幸好,这样的错误,已经改过。否则,此刻的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青州衙役把人犯带走,而束手无策,哪有如今的轻松心态。

这样想着,思绪不由的回到那一日……

再次一无所获的自牢里出来,已是月上中天,皎洁的月色勾起满天流霜,初夏的夜中,已感觉不到凉意,只是,自己心里,却沉重得心寒。

想想那份来自知府衙门的公文,饶是平日自认机智的自己,亦是无计可施。

犯人死不招供,而最担心的,来自上面的压力,也已到来,在帝都那些年,早已深刻了解什么叫官高一级压死人,而为了几个人犯,与上头硬顶,绝对是不划算的主意。

可这若只是平常的案子,自己早就放心,可是……

其实自己也心知,照现在的情况,那人,很少有幸免于难的可能,可是,因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自己侥性的抱了一丝希望罢了。

虽说他们之间,已是陌路,可知dào

那人可能遇害,却放过凶手,于自己而已,仍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只是,到了此刻,再多不甘,再多的不愿,若是李越在此,或许事有可为,可是此刻,……也只能……放手,

因为沮丧,走出牢门的自己,满怀心事,步伐沉重,根本没有看路,只凭借着以往的直觉惯性走回房间口。

吱呀一声,刚推开门,便听得一个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在门内抱怨着:“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等睡着了?”

寻声望去,借着摇曳的灯光,一个缩成一团的身影正靠在桌边的椅子上,屈膝,双手环抱,原本枕在膝上的脑袋,正缓缓抬起,睡眼惺忪。似乎在这等了太久,显得睡眼朦胧。与臂平齐的手臂上,深蓝的衣袖因为褶皱而掩不住手臂,露出一段蜜色肌肤。

正是自己这几日来,除了必要接触,其它时候自己皆刻意躲着的女子。

此刻看着那半露的肌肤,慕云飞不自觉又想起那日入手时丝般滑腻的触感……狠狠一咬舌尖,收敛被分散的思绪,心里没由来一阵虚。

仔细打量了四周的摆设,终是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房间,然而那颗高悬的心,却没有放下,反绷得更紧,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这夜半三更的跑到陌生男人屋里,这事……实在太荒唐了。

因此,脱口而出的质问便带上压抑不住的怒意:“你在这干嘛?”

第四十九章节 定计

第四十九章节定计

仔细打量了四周的摆设,终是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房间,然而那颗高悬的心,反提得更高,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这夜半三更的跑到陌生男人屋里,这事……实在太荒唐了。

因此,脱口而出的质问便带上压抑不住的怒意:“你在这干嘛?”

“等你!”

或是因为被吵醒神智并不太清醒,或是因为本身神经大条的缘故,那男装少女并没有感受到来人的语气中的怒气,反是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大冽冽自椅子上跳下。因为维持一个姿式太久而觉得手脚麻,理直气壮的回答后,便专注活动着自己的手脚筋骨。

慕云飞面色更黑,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字来:“今天太晚了,有事明天早上到衙门再说。”

“明天?”

活泛手腕的动作一滞,少女重复了明天二字,几乎从鼻孔里逸出一声冷哼,微偏了脑袋,斜斜的一眼瞄过来:“自从前天我伤好了后,我就没能在衙门里偶遇到你的人影。”

一次两次或可说是巧合,可就县衙那么小的地方,以前天天都得遇到七八次的机遇,却变成永不相逢,再怎么粗神经的人也该知dào

某人存心躲人。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守株待兔之举。

微闭了眼,深深吸呼几次,慕云飞强压下怒气,没好气的问道:“找我有事?”

“嗯,关于知府衙门的那纸公文,你有什么打算?”

少女也不多说什么,对于聪明人,有时点到即止,效果更好。没有绕弯子的心情,开门-见见山的说出来意,语气里虽刻意装出轻快的漫不经心,只是那双目不转睛盯人的眼,却泄露出了她的真实心情。

“能怎么办?只能照做。官大一级压死人,咱们这小小县衙还能硬抗知府衙门不曾?”

对于这个问题,慕云飞也无计可施,所以语气中也明显带着沮丧的意味,“我想,咱们不可能在这两天之内把那些人的嘴撬开的。”

“我找你来,就为了商量这事。这也没多少时间了,咱们可得好合计合计。你不觉得这纸文书来过太过蹊跷?咱们根本没有向上面报备过这起案子,知府衙门是从何得知的,还指名点姓的提人?”

相较于慕云飞的沮丧,莫妍则显得明显深思熟虑过,一张口便是一大串的疑问。

不知是不是该欣慰于自己这段日子的教学成果,能想到这些,表明这位冒牌县令朝着成功又迈进了一大步。慕云飞苦中作乐的想着。

蹊跷是肯定的,当自己初见那一纸文书时,便看出问题了。

何况这世间,官官相护,官匪勾结,并不算什以新鲜事。只是,位卑职小,又能怎样?——身为下位的悲哀。

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慕云飞并不想对此作评价,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鼓励道:“说下去。”

“何况以那几个人在衙门里的种种表现看,绝对不像什么初犯案子的,倒像是惯犯。”这些事情想来已在心中琢磨过多次,这话题一打开,莫妍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可这样一个都结成帮派,已经有些年头的团伙,却一直不曾浮出水面,不为人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行事很低调,所以鲜为人知。二就是他们背后有人充当保护,才能让他们在青阳县这块地界上只手遮天。

从他们这次的行事看,怎么也跟低调挂不上边,所以,也只可能是后了。

这样一来,那纸知府的公文便能说得通了,毕竟,如今的娄知府在升迁前,就是这青阳县的县令。都说破家县令,灭门知州,一县之最高长官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为某些人保驾护航,只手遮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以咱们这些日子在县里的见闻,原来那位县令,如今的娄知府,绝对不能算什么好官,

综合以上几点,我觉得这个白鲸帮跟娄知府勾结的可能性,至少有七八成!”

“那又怎么样?就算知dào

他们官匪勾结,也只是你我的推断,没有证据,红口白牙你就想扳倒一府知县吗?你可是连牢里那几个人都没没有搞定的。”

这一大堆推论倒也合情合理,可又有什么用,就算明知那照公文所说,无异于放虎归山,也无可奈何。

“以前没办法,不代表现在没办法啊?我倒觉,如果我的推论正确,那么,这纸公文,也许还是转机!”

“嗯?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将计就计!”吐气如兰,莫妍胸有成竹的吐出四个字。

“说详细点!”

心里隐隐有什么念头闪过,但因而快零散的不成形。慕云飞面上开始凝重起来。

“其实也简单,不是说有知府衙门来人调人吗?咱们这儿先一步让县衙里衙差假扮府衙的人,把人犯提走。——然后假称是知府大人要放人。哦,对了,这几日要加大对三人的刑讯,务必要让他们就算有心,没能力单独逃走。——然而,咱们的人可以借口护送,找到白鲸帮的老巢所在,——这样一网打尽后,我就不信,那个什么白鲸帮就真是铁板一块。何况,找到老巢后,说不定能搜出些其它犯罪物证。

至于知府来人,咱们只是把他们手中的公文骗到手,到时候,便硬说那公文是假的。把人往牢里一扔,等这儿事了,再把那些衙差连同假公文交给知府衙门——只要咱们一口咬定,那些衙差的公文不知什么时候被匪徒掉包,抢先把人救走。

反正知府来人咱们都不认识的,只以文书论真假——这哑巴亏,知府衙门就得自己吞下!……当然,这是我的大概想法,至于细节,咱们可以合计的……”

这些日子以来早习惯了自己拿主意,让人执行的操作模式,如今听得这样的计策,慕云飞不由生出讶然。

什么时候起,那个记忆中是一遇问题便想着找自己法求教的女子,开始拥有自己的主见了?望着眼前那个因为自信而开始绽放属于自己光彩的少女,慕云飞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一直知dào

这女子是聪明而干练,不同于一般女子柔弱的只会哭泣。从初遇时,当机立断作出那冒名顶替以追真凶决定的是决然,后来河堤上,面对乱局时的急智,以及前几日智赚盗贼的布局。

这女子一直努力的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迅速成长着。虽然她所用的方法,一直不够冠冕堂皇,堂堂正正,倒像一个剑走偏锋的剑客。

或许正是如此,那些刁钻古怪的计策,才能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对于那些官场老油子而言,什么阴谋没经见过,只有那些出其不意的手段,因其未闻,反能收到奇效。

“会不会太冒险?这事,一招不甚,就会满盘皆输,把你自己至于凶险之地?”这计划粗听很令人心动,但细思之,却有若干巧合之处,无论在哪一个环节出了差子,都有可能全盘皆输。实在是太冒险了。

第五十章 隐忧

“会不会太冒险?这事,一步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反把你自己至于危险之地?”

这计划粗听很令人心动,但细思之,却有若干巧合之处,无论在哪一个环节出了差子,都有可能全盘皆输。实在是太冒险了。

“咱们现在的处境有很好吗?”对于慕云飞的顾虑,莫妍却嗤之以鼻。一双眼眸圆睁,明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还有什么危险能大过我假冒县令,咱们本就一直都是在赌的,为什么这一次不敢放手一搏,还有至少五成把握,赌一个不一样结果来。

最坏的结果不是过是咱们失败,让他们把人带走。那也不过是你最初所做的坏打算,既然连最怀的结果都不怕了,咱们还怕什么其它什么?”

因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此刻的莫妍,浑身散的自信,生气勃然,那种焕的自信,亮眼让人不由有些失神。这时的莫妍,显得越美丽。

这才是当初林中相遇时,那个是坚强而自信的少女。哪是先前因那些个约法三章条款约束的而拼命压抑自己本性的傀儡可比。毕竟要压制自己的本性,来扮他人是多郁闷而困难的事

“或,自己先前那样的条款,反是把她的聪明给压制住。”这样的念头再压制不住的浮上心头。

最坏的结果都能接受,还怕其它?这本是当初自己用来鼓励她的话,如今,却被用到了自己身上。这真是……风水轮流转。

“好,咱们就再赌一局。”

反正自己早已身在局中拍庄下注,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一念至此,慕云飞长长吐了口气,借以平复激荡的心情,缓缓点头,应允。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着那微弱的灯光,开始商量着细节。莹莹灯光,把两人的倒影映射在窗纸上,光影交织,投射在窗花上的倒影,交织得暧昧而亲密。

东窗未白,残灯将灭,抱晓的鸡啼划破沉寂的夜色。终于敲定最后一点细节,通宵未眠的两人,看着对方眼中泛着血红的眼,由此及彼,想想自己的惨状,不由相视一笑。

再次活泛下只在桌前坐得太久,而麻木的身子,莫妍掩手掩嘴,很不文雅打个哈欠,:“总算搞定了,唉,真累死我,好困!”

先前有事挂心还好,这一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倦意便怎么也止不住了:“好了,就这样吧,那个,就不送了,麻烦你你出去时记得随手上门。”

同样觉得混身僵硬,倦意上涌的慕云飞,听得此言,先是一愣,随后,一朵玩味的笑意自嘴角处缓缓绽放:“嗯,是很累!不过,这似乎是我的屋子。”

原本想就着桌子眯一会儿解乏的,已经大半个身子瘫软的靠在桌边的莫妍,强撑着睁开眼,打量了四周后,口中出一串无意义的哀号。

哀号之后,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拖着疲倦的身子,缓缓向门外走去。

“莫妍!”看着步子沉重的莫妍走出房门,慕云飞突然出声道。

“干嘛?你准bèi

把屋子让给我休息?”

强自睁开眼,莫妍完全不报什么希望的问。

“那个约法三章的事,我想,得改一下!”

“嗯,随便,明天再说吧……啊……那个,关约法三章什么事?我这些日子没犯吧,还改?”

大脑已完全处理当机状态的莫妍,此刻的心神都飞到那张无比温暖的大床之上。根本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慢半拍的神经把信息传到大脑后,才这伶伶打个寒颤。睡意顿消。

由此可见那莫妍脑子里那根名曰约法三章的弦绷得有多紧。

“以后,不用刻意装,做回你自己,可好?当然,我是说……”

“真的可以?哇,太好了!”慕云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欢呼声打断。

因这突来的消息,睡眼迷离的莫妍猛的睁开了眼,似乎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咳,我是觉得,在私下没人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装那么辛苦……”

“慕云飞,你是大大的好人!”微笑还挂在嘴角,下一刻,便僵住,只觉软玉温香扑到怀中,那丫头一边欢呼雀跃着,竟是把自己一把给抱住了,虽然就那一下,便已分开。然而,也成功让慕云飞变了面色,几乎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咆哮脱口而出:“莫、妍……”

……

“慕、云、飞、”一字一顿的怒喝终是拉回自己游离的思绪,寻声望去,便看到因为自己刚才的分神而那个横眉怒眼的女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没,那个,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有些汗颜,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犯上这种神游太虚的毛病了。

“你……”胸膛间急速起伏,几乎可以听见急促的呼吸声,毕竟在现自己那一大通话都变成对牛弹琴时,莫妍心中,便开始酵着的怒气。

只是,那样的怒气,却在怒视对方的过程中,慢慢的冰消云逝,化为乌有。

一身淡墨青衫,温润儒雅的气质,略带抱歉,却越显得无辜的眼神,看着此刻的慕云飞,脑子里只浮出出“人中美玉”四个字。面对这样的男子,那怒气,早不知被抛到九霄云外的何处去了。

脸颊微微有些烫,别过眼,调动起全副心神,才能压制住心底升起那股陌生的异样情绪。

暗自唾弃一下自己这种很没有气节的行为,终是坚难的收拢了心神,妥协着,简要的的重复一遍刚才的话题:

“刚才李捕头回报说,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看到王汉他们留下的表示一切平安的暗记。至少现在看来,咱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嗯。那么,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只是担心,小王上刘这两人,看上去并不太机机灵,不会出事吗?”

毕竟有当初两人看守文天来,都让他溜之大吉前科在案,自己对那个衙役的印象其实并不好。其后有什么行动,都是把他与小刘排除在外。

也因为,放眼衙门里,没跟那三个贼人打交道的,也就只有他们俩人了,再加上慕云飞的推荐与坚持,那冒名的任务才落到那两个人身上。

按慕云飞的话说,正因为那两人因为大意犯过错,又被冷落过一段时间,才有了这次机会可以翻身,想来应比其它人,更加小心才是。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到了现在,计划又成功了一大半时,成败系于他们两人身上后,我的担心,仍是压抑不住的,浮上心头。

“等着看吧,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是全能,永远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所有的事,所以,给予并没有犯太大错误的人一个机会,也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

第五十一章 困惑

第五十一章困惑

泥泞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艰难的行驶着。或是因着前几日的那场大雨,这本不是官道的小路,越显得坑沃不平。所以那车行驶得也颇为颠簸。

顺着小道往前,又转过了几道弯,一个坐落在群山之中的小小村落便出现在视线之中。

赶车人一拉缰绳,止住马儿的去势。望了望出现在视线的中村落。回眸,望向自己身边的人时,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错愕。

这一行人自是王魁,刘仁、聂远一行人了。

按说此次,能够有机会得到这刺探消息的机会,王刘二人早已憋足了劲的。

毕竟上一次,两人当差时,因为轻敌大意的缘故,竟让文天来这样一个文弱的男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溜之大吉,办砸了差事。

虽说事后,那位新来的县令大人虽是气极败坏,暴跳如雷,偏是在面对他们时,只不咸不淡的道声“辛苦。”并不曾追究两人失职之罪。两人心里却越憋了那么一股劲。觉得丢脸大了。

何况,自那以后,私底下,便开始有各种各样善意的,恶意的猜忌流言出现。自己虽没听得详细,也隐隐听到一些风声的。上一次,衙门里几个平日交好的朋友一起在酒楼聚餐,几杯酒下肚,酒气上涌后,竟有人不知是借着酒兴,还是装傻,追问自己到底收了文家多少好处。

或是由于这样的缘故,其后县衙里种种行动,他们俩人都是被排除在外。

原以为自己已是被新来的县令嫌恶了。却不了,这样大的一桩计划,新来的县令竟然信任的把这探秘的任务交给了已倍觉失意的自己。

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的两人,都打定了主意,要借此事以血前耻,这行事之间也加倍小心。

而这一路上,虽然对白鲸帮不太了解,但也经lì

过不少江湖帮派。脑子里早已勾勒出那些江湖黑帮所在地的平面图。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数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的男子杀气腾腾的的矗立当场。这才是众人印象中的江湖匪类的形象。

可是此刻,看看那被群山环抱的小小村落,炊烟缭缭,鸡犬之声隐约可闻。村旁的山道上,还被人细心的开成梯田,绿油油的庄稼,长势喜人。

这样的村子,自己这一路行来,也遇到好几个,与而眼前的村落相比,也并无可疑之处。

王刘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掩示不住的怀疑之色。——这样的地方,除了地方偏僻了一点之外,怎么看,也不像帮会的大本营。或说,这山村的创建们,就是利用这平凡二字作障眼法的?

其中一人回头,掀开车帘,对着里面道:“聂兄,你说的,可是那被群山环抱的小山村?”

自车里探出头,望着山脚下的山村,聂远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柔和的迹象。“对,就是那儿。”很肯定的给出答案,聂远微微闭上了眼,先前强撑的精神有了放松的迹象。

“总算,总算,可以回家。”

看着不似作伪神情的聂远。两人心中是信了**分的。再次无声的交换了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谨慎。

按说,依着当日县令的吩咐,只要找到了地头,记住了去时的路,自己的任务便算圆满完成。可此刻,面对这根本不像黑帮地头的所在,已经因大意而丢过脸的王刘二人,决定小心为上。进村看个究竟。

“嗯,聂兄,你坐稳了。”皮鞭在空中划过,划出响亮的空响声。马车再次驶动,目标,山脚下的山村。

然而这一路,却出乎意wài

的顺利,没有人盘查,没有人上前拦路,那自山腰到山脚下的距离,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这般顺利,连在车间养伤的聂远都感觉出不对劲了:“这怎么回事?平日若是陌生人到了这儿,早该有人上盘问的?今儿怎的一个人都没见到。”

再次勒住了马车前行的方向,刘王二人面面相觑中,彼此的手都下意识搭到腰间的朴刀柄上。随时准bèi

着应变。

“喔,这是谁啊?怎么要闯进我们村子?”正在几人惊疑不定时,一个男子自树后转出。面色不善的看着刘王两人。这才真叫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这儿没有巡视,这人便出来了。

“外面的是哪家兄弟?”聂远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小刘赶紧把那青色布帷挑起一头。露出里面养伤的聂远。

“咦?原来是四当家的,是小人董炎啊?不是说你被官府抓去了,如今脱困了?恭喜恭喜?”

“董炎啊,原来是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你巡视了?是我。不过,也多亏这两位,我们仨才能完整的活着回来。对了,大当家的呢,我可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我不知还在牢里关多久?”

“嗯?大、大当家的,大当家为了救你,去了青洲,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唉……咱小的这记性,一见四当家的面,太过欢喜,竟是把你给堵在风地里了。四当家的,你请……这两位……”

拖长的声音,带上些为难之色。

“既然聂兄这已有熟人,咱们也就此别过。”

确认了那个表面看来无害的山村便是这伙贼人的老巢。王刘二人也是归心似箭。如今被人刁难,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正好借坡下驴,溜之大吉。

“不行,两位这一路护送之情,聂某铭记于心,这好不容易到了地头,还不容我整杯水酒,聊作谢意。”

“对啊对啊,这一路上多亏两位照看,如今到了地头,无论如何也得喝上一杯。”

“不错不错!”

这两个声音,便是王虎周斌两人了。

“呵呵,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必放在心上。”

“那不可行,莫不是二位嫌聂某是个粗人,不愿相交?”……

这话已尽到这样的份上,已成僵局,王刘二人互视一眼,也只能妥协。

“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我等就厚颜打搅了。”

他们几人在一旁你来我往劝得太过投入,竟是没人现,那个立在一旁的董炎,面上闪过怪异而无奈之色。

此刻见得他们议定,董炎动了动嘴唇,似乎也想说点什么,可几次张嘴,那话到嘴边,终是没能出唇。只是很快转身,在前面带路。

这聂远一行五人,很快进到了村里,马车在一幢大房子前停住。

董炎上前,执门环,敲了五下门,等了片刻,便见得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董炎打头进去后,聂远几个却相互推让一番,这才由聂远打头,王刘二人当中,另两人殿后,跨进门中。

五人刚在门内站定,只听得身后哐铛一声,大门紧闭。尚未回过神来的王刘二人,只觉背后一凉,竟被什么尖锐的硬物顶在了后背之上。

王刘二人拂然变色,急速的交换个眼神,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形势比人强下,不敢随意说话。

“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气极败坏的声音,却是聂远的。

错愕的回头,王刘二人这才现,这初进门的三人,竟是与自己一样的待遇。

倒是那个领路的董炎,缩手缩脚蹲在一边,根本不敢往这里看。

这是怎么回事?连聂远这个白鲸帮四当家都不认识的来人,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王刘二人急速交换个眼色,却只有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困惑。

第五十二章 落幕

“当时,十几个黑衣人,人人手执一把大砍刀,把我们团团围住,……”

县衙里,被一干衙差围着,享shòu

众星捧月待遇的王汉,正连比带划说得唾沫横飞,正好精彩之处,人群里却有听众出异议。

“咦……刀吗?明明是剑吧?我记得小刘不是说是几十个魁梧的大汉,拿着十几柄长剑架到你们脖子上的……”

“……嗯……他能记得什么啊?什么剑啊,明明是刀好不好……,当时被几把刀架在脖子上,……他都瘫软在地,成了一摊烂泥,抖得跟筛子有一拼……,他哪能记得当时的情形……”

被人当面吐槽,里子面子都觉挂不住的王汉,只愣了一瞬,原来顺溜的话也开始变得磕磕磕碰碰起来,但,终算把质问给圆了过来。

“咦……我怎么记得先前小刘说的,那个瘫成烂泥,抖成筛子,差点没尿裤子的人是你吧?”

这样的质问,让起一围观人等轰堂大笑。

“胡说……胡说什么啊?这小刘,……他硬充什么英雄好汉……要不是我……”

“好了好了,不管你与小刘说的谁真谁假?反正,认真算来,这次捉贼的功劳,压根没你们俩什么事。”

“怎么没我们的事……我这一次可算是豁出去,深入虎穴……要不是我见机不对,反应快,报出身份,我与小刘这条两小命,怕是得交代在那匪巢里了……再怎么说,咱们只不过是去迟了一步罢了……再说,这次剿匪的功劳,还不是落到咱们县头上了。……那为我等请功的公文都报上去了,……白纸黑字,可做不得假……”王汉真有些急了,脖子上青筋直冒。

“你就吹吧你,人家真zhèng

的剿匪功臣还正在县衙里跟咱们大人说话呢……你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哈哈……”

……

衙门前厅一派热火朝天的吹嘘斗嘴,气氛热闹非凡。毕竟,这剿匪之功,已是铁板订钉的事实。相较于前几年一事无成,浑浑噩噩度日,这成就感非同一般。

而衙门正堂内,气氛便要凝重许多。

“李总管,这一次剿匪之事,真多蒙你出手,竟能借来都府营一队士兵出手。否则,那白鲸帮总共几十名悍匪,我这小小县衙的衙差,只是怕有心无力。”

拱手为礼,对于面前那位认真算来,其实不过第二次见面的相府总管李越,我是真心的感激的。

按说,这一次,我的计划很是实施的很圆满的。

只是除了王汉他们到匪营后,那一小段变奏曲。原以及是进了匪巢的王汉等人,却撞进了先一步找到白鲸帮,并扫荡了村里群匪,用匪属家人性命,威逼利诱,让人到村外作平安无事状,而村里,则布下了埋伏,静待漏网之鱼。——只是原计划是抓捕那个外出的大当家的。却不料,网住了以护送为名探查虚实的小王一行几人。

据李总管说,要不是在抓住了小王等人的搜身中搜出了青阳县衙的捕头的令牌,只怕以他当时宁可错杀不放过的思想,那两人,怕就得冤死在同行手中了。

而这些,则是在这位李总管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小王小刘两人再次上门时,我所知dào

的事情经过。所以说,这人算不如天算,所谓误会,往往便是这样行成的。

之后便是见面,聊事情经过,我暗自咋舌于,这位相府总管的能量之大。没有通过官府,竟是另辟线索,竟比我先一步查到白鲸帮的老巢,并成功自都护营借兵剿匪。

也曾半真半假的打趣问,那位李总管就真不疑心我在官匪勾结?

那位李总管神情似乎非笑,打量了我半天,终是给出了答案。

这白鲸帮的模行,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何况,我若要放人,当初便压根不会抓人。

“大人客气了。李某此次胶来,本是冒昧打搅,已属失礼,而大人对李某所托之事如此上心,李某更是感激。”口中说着客气的话,那位李管家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别,李总管,你快这么这说。你一说这事我还真燥得慌,明明是你的功劳,结果你硬要把这功劳让给我。可这平白无故得了一注功劳,该是我汗颜得紧才是……”

这事到了现在,剿匪出力的是别人,可这功劳却被硬扣到了我的头上。虽说不是我要冒功,而是因为李总管的请求。说是剿匪虽是好事,但自己不过凭借私情,向都护营私下借兵的,这事,若上面追真个认真追究,只怕他与那借兵与他的都护都得担上不少的干系,所以,这桩功劳,便落到了我的头上。

“大人为些劳心劳力,这些许功劳,也是应得的。”李总管淡淡的说道。

也是,人家相府管家,虽说身份是奴才,却是比一般地方官员还管用,不信,要我以青阳县令的身份,就这么跑到都护营说欲借兵剿匪,那些个兵痞子理我才怪。

“李总管,你点点,这些应该是相府的失物吧,你看还少了什么没有?至于那府上的逃奴,据聂远他们供述,当时是船到江心,才动手的,怕是断无生理了吧!”

把金杈玉镯奉上,这算物归原主,证明自己也是办了些事的,并非一无是处。

漫不经心的把东西包上,李越几乎没有细看没关心手中的东西。这失物也找回了,偷东西的人也死了,可这位李总管,怎么看起来,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管事可是在气闷,只抓了贼,却没证据能撼动那个与贼勾结的青州知府。”

说起来,这事虽已完结,可因为这样那样的阴差阳错,那个白鲸帮的大当家却意wài

逃况,成了唯二的漏网之鱼,另一个,便是青州知府娄知府了。

据白鲸帮众交代,虽然也听白鲸帮大当家称自己衙门里有人,可一般都是那位大当家与知府大人联系的。如今,证人在逃,也就奈何不了那位知府了。

不过,想想刚刚派人押送回转青州府的那位,硬被我指为假冒的凌捕头,我的心情,便略有好转。

“哼,小小知府而已……算了,既然此间事了,李某就此别多……”对于这个那位李总管并不想多说什么,开口告辞。



第五十三章 谁比谁更倒霉

相较于青阳县内大案告破一切尘埃落定的轻松气氛,青州府的知府衙门里却也陷入一片愁云惨淡。火星四溅。

书房内那位身材肥胖的知府大人,一副怒气腾腾的模样。一连串震耳的咆哮声响彻书房:

“饭桶,混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送份文书,提个人犯这样简单的差事都给我差砸了。可真给我长脸——让小小县衙衙役这一路招摇过市的把你们给押送回来,你们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大……大人……咱们……我……我是受人陷害……”原本一直趾高气扬的凌云,在这形式比人强之下,也不得气势很弱的低头。

“陷害……人家是把刀架你脖子上,还是在你手里硬抢走文书的……那么重yào

的东西,你们竟随随便便交到人家手中,——也把你们自己身家交人家手里,平日里看你们耀武扬威,欺男霸女,个个都鬼精似的,……怎么却连这等陷井都看不明白,你们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怒极,娄知县气得咬牙切齿。

就算知dào

是陷害的又怎么样。人家青阳县送来的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可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是这些衙差带去的文书被贼人掉包,然后冒充知府来人把人犯提走,而他们也把凌捕头当假的给抓起来。

倒是后来,有人提出似乎在知府衙门见过凌捕头当差,然后,才是县府全衙出动,再次顺藤摸瓜把贼人再次一网打尽。

至于这几位,虽是洗了假冒之名,可往轻了说,至少也有个丢失文书,放纵盗贼之罪,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说是与匪类勾结。因为这几名人犯是知府衙门中人,青阳县小小县衙不敢自专,便把人给送回来了。

与之同行的,还有一纸为擒贼有功的衙差请功函。

这能怪谁,全是你知府衙门的错,那文字上写得可是光鲜漂亮,挑不出一丝毛病。

娄知府也是淫浸官场近十年之久,这一套争功委过的事也经见过不少,可那大多是上面仗着官大一级,把功劳拿去,有过下面的便是替罪羊。当初自己人微位卑言轻,也着实为上锋背了不秒黑锅,这本是官场通病,硬生生把自己这样一个原本抱着雄心壮志当名清官,青史流名的自己,硬生生磨去傲气棱角,心灰意冷。终于屈伏于那些官场潜规则。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苦熬多年,这才风水轮流转,好不容易,谋到到这知府的位置上,原来以是多年媳妇熬婆,也该他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谁知却又遇到这样一个新任县令。

若说那位新任县令是个愣青头,刚正不阿也就算了。这世间,也不是没有硬顶回上司公文的强项令,对付那种人,有的是磨人的法子,不过钝刀子割肉罢了。

可这位,却是个滑不溜手的,表面上对也挑不出错来,对于上面的公文,人家一口也应下,没说不办,却私下里,来这么一手偷天换日,……为官多年,倒这第一次遇上这么个不按正正理出牌的主,也无怪自己这一次,败得惨……

“对,……这事……”还想说些什么的凌捕头刚开头,却听得身后的门外一喧哗由远及近。不过片刻,书房紧闭的大门,被人硬生生从外推开。

面对这突来的一幕,凌捕头已早早猛的跳了起来,后退几步,右手按住刀柄,全神戒备。

“大人……娄大人……小的拦不住,……他……他硬要闯进来……”

伴着门房略带哭音的分辨,一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汉子,出现在门口,一脸掩示不住的怒意,使他右颊那道横穿整个脸颊的刀疤,越狰狞。而跟在他身后,那个守门的衙差,则紧紧捂着自己右颊,从指间缝隙之中,仍隐隐可见鲜红的五指印记。看来那个守门的衙差,吃不了小的亏。

看清了来人,娄知县反松了口气,先挥挥手,让那个哭丧着脸的衙差离开,然后,略皱了眉头,对着来人,一脸兴师问罪。

“聂魁,你这是干什么?”

“娄知府,娄大人,这正是我想问你的?原本你答yīng

过,会把我四弟几个给救出来。结果到现在我还没看到四弟的人,倒是我的老巢反被人抄了,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来人也是一副院长怒气冲冲的模样。连平日里那点虚拟委蛇的虚礼都省了,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质问声。

“你还说这事,为了捞你那个好兄弟,本府自己这次都差点被搭进去了,你可知dào

,那青阳县令有多……”

“我可不听你那些个理由,谁不知dào

你们官府那套打太极,虚以委蛇的招数少用在我身上。我可告sù

你,我一个赤脚的可不怕你这穿鞋的。想当初咱们一起合zuò

时所做那些个事,那一日给你看的把柄……我的娄县令……不娄知县大人……咱们就走着瞧……十天,我再在这青州等上十天,要是我的那些弟兄有什么闪失,哼……大不了,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扔下这最后通牒,聂魁看也不看那位气得连脸上肥肉都在抖的知府大人,就那么大冽冽的扬长而去。

小小斗室,静寂无静,只有娄知府粗重的呼吸,越响亮,待得半晌,已看到不聂魁的身影,估摸着人已走远,娄知府那满腔的怒火,才敢肆无忌惮的泄出来:

“反了反了,我他妈这还算什么知府,小小县令胆敢算计我,如今,连个小贼,也敢登鼻子上脸,威胁我了!我他妈倒八辈子血霉了……凌捕头,你还在这干什么,怎么,还等老爷我奖赏你吗?……”

低头,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减少自己存zài

感,试图以此避过这一通怒火的凌云,仍是失败的成为了暴怒的知府大人的泄怒火的炮灰。

心里同样窝着火,却连骂出声都不敢的凌云,觉得自己才是最倒霉的一个。

一趟没什么油水的公差落到自己头上不说,偏还被弄进牢里关了好几天,这一回来,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娄知府不高兴了,还能骂出声来,而自己里呢,明明心里火大,还得在这装孙子,赔笑脸,这算怎么回来啊。

心中腹诽着,明面上还得挤出讨好的笑脸来“大人息怒,不值得为那个莽夫大动肝火,其实,依小人愚见,这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次要不是聂魁上门借旧事要挟大人,咱们也不至于吃这么大亏。小人其实一直有些担心,就算咱们把这次的事给他办妥了,可要是这聂魁食髓知味,拿着那些所谓把柄得寸进尺的话……”

娄知县也不是笨人,这弦外之音,自是听出来的:“你的意思是说……”

右手并指为刀,狠狠向下一比划,“大人,依小的看,还是一劳永逸的好……杀人,总比救人,简单得多。”

这样的建议,终是让娄知府的面色,有了好转的迹象。

“嗯!……很好。那么,这事,便交给你去办,别再我给出娄子了。对于,出去后,到帐房领十两银子去,这一次,你也受委屈了!”

“大人……小的们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咱们受辱不算什么。可那位青阳县如此做法……明显是不把大人您放眼里,……可是在打你的脸!”

“砰”的一声碎响,上好的越窑薄胎青瓷茶杯被摔落到青石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刚刚泡好,尚冒着缭缭轻烟的上好龙井,泼了一地,散着幽幽清香。

纵然摔了茶杯,娄知县的面色仍向铁青转变,眼中似乎快冒出火来:“打我的脸?哼……,我不过是一时大意,着了道罢了。他一个小小县令,跟我斗……要知dào

,这官场里杀人,从来不用刀。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五十四章 醉(上)

虽是初夏,因没有一丝风,天气便显得闷热。衙门外的树上,蝉鸣之声不绝于耳,让人倍觉心烦。

强压下心中的烦燥,凝神惯注的在公文上勾勒完最后一笔,因长时间持笔而手腕有些酸,而脖子也因长时是固定一个势式而显僵硬,隐隐生痛。我一面小心的活动下筋骨,一边说道:“慕师爷,你来帮我看下,我今日的……”

脱口而出的声音,在目光扫描到对面空空如也的桌案时,渐渐消音,随即,一股嘲意浮上心头。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虽说如今我也能自己处理一些繁琐公文了,但每次处理完,都会交给慕云飞把把关。也算是一种速成的历练学习。

所以刚才一做完手中事,便习惯性的叫出了口。却忘记了,今日,慕云飞根本不在衙门里。

这样的念头,让心里莫名的惆怅。

收拾好案上笔墨,把墨迹已干的公文收拢起来,跺步至窗外,才觉此刻红日西坠。如此算来,自已竟在衙门里耗了整整一个下午。而慕云飞也应该回来了吧?

慕云飞临出去时只说自己去办点私事,而我,也未曾刻意打听,但县衙这么大的地方,我又非当初初来时,人地两疏。有些事,不用刻意去打听,自会有人报到我面前的。所以,对于慕云飞这几日的动态,我心里还是清楚的。

在案子告破之后,有家属的便可以把尸体领出回安葬,而一应无主尸,则大多被拖到乱坟岗上草埋葬了事。

按说那具顺流而下的无名女尸,最后的归宿也该是乱坟岗才是。可出人意料的是,出面领尸的便是慕云飞,而不是我曾经以为的那个李总管。

据说慕云飞这几日很是忙碌:棺材铺,香烛纸钱店,还联系了寺里和尚,在城西山堆上买了块空地作坟地,今日,便是他特意请人算过的下葬日期。从一大清早,他便说有事,然后不见人影。

哦,对了,如今也不能称人家为无名女尸了。那下葬的石碑上的名字刻的是紫燕。

慕云飞和那个紫燕之间有着什么瓜葛,我是不得而知。

可从是那位来去匆匆,每次都如神龙初现般的李总管,临走前的话中,略猜一二。

犹记那位李总管临走前,倒是提了想见一见慕云飞,可那是,他正忙着张罗葬礼,没能见到人,他只是长长叹息一声,临了让我帮他给带个口信给慕云飞。

口信并不长,其实也就六个字:“逝已矣,节哀!”

……

当时慕云飞听到这话后,却似浑身被抽了力qì

似的,拂然变色,呆立当场。那天下午,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竟是连晚饭都没吃。

原本合计着,要是一夜之后,慕云飞还是那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就亲自揪人去。

结果第二天起来,人家倒比我起来得早。自那天起,一干公文倒合扔给我,他自己忙进忙去,只有下午会抽时间到衙门,看看我处理的公文,指点一二。可是今日,直到此刻,却是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一想到此,我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

匆匆赶回内衙,吟心早早的迎了上来,热水毛巾早已准bèi

妥当。而餐桌上,清淡可口的饭菜,更是让热了一下午的我有了胃口,别的不说,光那样的食物香气便勾引着我一下午颗米未进的可怜肠胃。

真是个心细的女孩,可惜世人大多只重皮相,倒不知谁能有福,能识得到皮相下的美玉。

“吟心,你吃了没有?对了,师爷回来了吗?”

就着温水洗把脸,略解了暑气。我也不客气,入座,拿起筷子夹了箸清炒青瓜。清爽可口。

对于一位用心的厨师最好的夸奖不是用言语,而是用行动的。所以,我每样菜都特意尝了个遍。

“自从大人吩咐过,不等你们用餐,所以,到点我就已经用过了。”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吟心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只是紧接着,眼中便浮上淡淡担忧:“师爷倒是回来了,可是,他没用饭……”

夹菜的筷子略微一停,我下意识皱起眉头:“又把自己关屋了?”

那日听到口信,慕云飞都是那样的反应,何况,今日,是紫燕的葬礼。

“没有……”吟心急急的回答,让我松了口气。只要没把自己又关起来就好。

“只是……”吟心却不怎么看好。

“怎么了?”

“师爷让春风楼送来一车酒,如今他一个人在后花园里,说是要一个人静一静。”

酒?

这个字眼倒令我一惊?慕云飞酒量如何我不得而知,虽说他有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可跟我在一起时,反正是从来没喝过酒的。

好吧,就算他有千杯不倒之量又如何,如今,他是摆明了想借酒浇愁,一醉方休。

很难想象到平日里温文如玉的慕云飞变身酒鬼的模样,原来吃在嘴里,很合胃口的食物,也如同嚼蜡。

越想越觉不对劲,终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吟心,我吃饱了,收了吧。

对了,我去后园看看。我可不想看到一醉鬼糟蹋后院里,你好不容易伺弄好的花花草草。”

一面起身,我一面为自己此刻的行为找着借口。

刚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再次折回:“吟心,嗯,我看,你还是准bèi

点醒酒汤吧!有备无患!”

匆匆赶到后花园,倒也不用刻意去寻什么,那股子弥漫在空气里的酒香便是最好的指南针。随着那股酒气,借着皎洁的夜色,我远远便看到园中凉亭内,正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堆空坛,浓浓的酒香正是自那些倒地的坛中散出,然而,除了,这一地空坛,亭中半没见半个人影。

心里便是浓浓的担心:一个醉酒的人,会跑到哪去。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正四处张望,却听得耳边风声响起,以我的手身,下意识的便要反手制敌,可心里却有一霎那的犹豫,对方要是醉酒的慕云飞,怕是经不过我这般折腾的。……

我这一犹豫,便觉浑身一紧,竟是被人自身后紧紧抱住。

“你……你是谁?谁……”模糊不清的声音,根本连话都说不索,带着酒醉之人特有的浓重鼻音,不是慕云飞是谁。

他这刚一张口,便有一股子浓郁的酒气扑来,薰得人难受,可那自后抱着我的双臂,却稳如磐石。

第五十五章 醉(中)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正四处张望,却听得耳边风声响起,以我的手身,下意识的便要反手制敌,可心里却有一霎那的犹豫,对方要是醉酒的慕云飞,怕是经不过我这般折腾的。……

我这一犹豫,便觉浑身一紧,竟是被人自身后紧紧抱住。

“你……你是谁?谁……”模糊不清的声音,根本连话都说不索,带着酒醉之人特有的浓重鼻音,不是慕云飞是谁。

他这刚一张口,便有一股子浓郁的酒气扑来,薰得人难受,可那自后抱着我的双臂,却十分用力。

受制于人,我身体的条件反射更快过自己的思绪,当我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已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来人摔倒在地。

然而,被我当人肉沙包摔出去的慕云飞,就那么倒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借着夜色,我急急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那个倒地的人。

此刻的他,不知是先前饮酒时,还是刚才那一摔的缘故,束的攒子已经松动,几缕如墨的长披散下来,散落在草地上。黑色乱映衬之下,越显得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一双剑眉紧紧的皱起,哪似平日里温文儒雅。

此刻,他就这么倒在草地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的事实。

是这一摔力道过重,把人摔晕过去了,还是酒醉的太厉害而人事不知?我不得而知,心,却一下子的慌乱起来。

嘴里蠕动了几次,才成功找回声音,沉不住气的一边推人一边大声叫唤道:“慕云飞!慕云飞……你别吓我……你……”

好半晌才见得那人动了动身子,嘴里出低低的,无意义的呓语,含糊的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这一张嘴,扑鼻的酒气便迎面而来。

看来,是醉得厉害。

这样的念头浮上心头,抚慰了我焦急的心情。

心里却是又气又觉好笑。气慕云飞不知节制,饮得烂醉如泥,好笑的是我自己这人又不是泥塑木雕,怎么可能一摔便坏,显然是关心则乱啊。

然而那个明显喝醉了,欲天当铺盖地为床的人,我见着了,总不能放任不理吧。

虽说此刻是初夏时分,天气渐热,可要放任他就在这外睡上一夜,明天怕仍是会感冒的。

“起来,快起来,慕云飞,你不能睡在这儿。”

拍拍他的脸,我倒是试图唤醒他,可惜效果为零。

抬头四下张望,我的目光落到那横七坚八的酒瓶上。用冷水泼,应该是醒酒的好法子吧?当然,没水,酒也行。

到凉亭里挨过摇过已开封的酒瓶,倒真有几瓶瓶底残留着酒的,可惜纵合到一起,也不到几杯。怕是没什么效果。

左思右想,终是咬咬牙,把心一横:权当在山里练功时背沙袋跑步好了。反正横坚这内衙没有外人,不怕他人撞见,再说,别人一直也当我是男儿身。

至于这位,烂醉如泥的人,想必也没什么记忆的。

打定了主意,我俯下身子,拉起他右手胳膊,绕过我的脖子,左手按住,右手则扶着他的腰,调整好姿势,就欲起身。

好家伙,平日里看这家伙也没二两肉似的,想不到竟这一扶这下,竟很是沉重。我没把人拉起,倒把自己给拉倒在地。

赶紧起身,调整好姿势,这一次,我有了上次的经验,先就运足了劲,全身猛的力,终于把人自地上成功扶起。就这么一下,便折腾得我全身大汗淋淋。

然而这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扶着一个醉鬼,原本从花园到他住处平日也就半烛香的路程,如今,竟生生折腾了快半刻钟。

没半办,慕云飞身上半点使不上力,全靠我这里支撑着,偏醉酒的人,平衡极差,不是东倒便是西歪。拖累得我一正常人,也不得不跟着他走蛇行八字步。费力不说,那路程至少被折腾得多出一倍长度来,饶是我平日自谓习武之人,体力比常人好上许多,也经不住这般折腾。不过是全靠一口气憋着,咬紧牙关硬撑着罢了。

“吱呀”一声,用脚踏开门,看着近在不过十几步之遥的大床,我终是松了口气。半拖半拽的把人往床边推。

只要把人扔到床上,我今儿也就算功德圆满。

计划是很好的,而意wài

,却永远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调味剂。

我刚把人拖到离床不过一两步之遥时,慕云飞脚下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竟直挺挺向前倒下。我赶紧上前欲扶,然而这一路上的折腾,我也是力竭,这人没扶住,反被他那股力道带着,一同倒下。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因为,背后碰到的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柔软的床。还好,这是倒在床上了。我下意识松口气,随即,才觉自己身上重的要命,我竟是被慕云飞给压倒在身下。

刚才那一番拉扯倒下时,我是下意识把慕云飞护住,以免他酒醉之后人事不知,会因背部着地而爱伤,却不料,这一时好心,倒把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局面。

伸手便要推人,这一抬头,便撞入上倒是那双似醉中又似透着几分清醒的眼眸中。

这一番折腾下,慕云飞清醒了吗?

偏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

心跳得很快,似乎要跳出胸膛似的,我身上的力qì

似一下子被抽干了似的,那双推人的手,定格于慕云飞胸前,却再推不动人。“你……让开……”

气极,羞极,我的声音似蚊子般,含糊不清,脸上一片灼热,想必已是红云满面。

然而,慕云飞并没有起身,反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

若是平日,这样的目光,我也不觉有什么,然而,在此刻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我终是受不了那样的对视,下意识的低头,只避开那灼热的视线。

却被一只大手托起自己尖细的下巴,不得不与之对视。

慕云飞黄腾达的眼神却渐渐迷茫,惊疑、伤感以及些说不清的意味。一声满含糊不清的呼唤逸出了唇:“阿妍……”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心酸。

随即,那张明明很熟悉,此刻看来却是如此陌生的容颜慢慢靠近,狂野,充满强制性的气息随着强烈的酒气的呼吸传入我的鼻内。让我微愣,心口狂跳。

或是那入鼻的酒气,也把自己弄得有些醉,又或是那迷茫而伤感的眼神,有一种无名的吸引力,把自己的力量全盘吸走。无力反抗。

就那么看着那张脸慢慢靠近中。随即,便感到自己薄薄的嘴唇被他用嘴唇堵住。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茫然的睁大了眼,如遭电激,呆在当场。

第五十六章 醉(下)

那张明明很熟悉,此刻看来却是如此陌生的容颜慢慢靠近,狂野,充满强制性的气息随着强烈的酒气的呼吸传入我的鼻内。让我微愣,心口狂跳。

或是那入鼻的酒气,也把自己弄得有些醉,又或是那迷茫而伤感的眼神,有一种无名的吸引力,把自己的力量全盘吸走。无力反抗。

就那么看着那张脸慢慢靠近中。随即,便感到自己薄薄的嘴唇被他用嘴唇堵住。

那薄薄的嘴唇先是如蜻蜓点水般轻触了我的唇,几乎能感觉到那含着浓浓酒气的沉重呼吸吹拂在我脸上。痒痒的,麻麻的。

下一刻,回过神来的我,却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一面拼命扭动双手,一边紧紧闭住嘴,脑袋拼命向后扬,嘴里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以作反抗。

然而,这番挣扎,只换来双手被一只大手困住,后脑被另一只大掌包住,强迫向前贴住了他的唇。

该死的,或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我觉得慕云飞的力qì

比平日大了许多。而此刻呼吸混乱的我,根本无法静心提气,竟是被他压制得死死的。

比起慕云飞粗暴的肢体语言,他的舌头则显得温柔了许多,极有耐心的撬开我本紧闭的牙关,与我的舌头周旋。

头晕晕沉沉的,我甚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生的。

太突然了,我明明只是想送他回房休息,却不料这人平日道貌岸然,一副谦谦君子,温文儒雅的模样,这一醉酒,竟然化身人狼。

此刻我心里又惊又怒,又羞又气,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如此对自己的,如此放肆,如此轻薄,却又如让让自己软弱无力。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因为窒息而亡时,那人却突然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眼中已渐渐聚起了风暴之色:不论是不是酒后乱性,慕云飞这样的举动,都实在是太可恶。

而更可恨的是,我自己竟会因为他的突然放手,心里莫明的有股失落的感觉。

这样异样而陌生的情绪,更是怪异的紧。

“慕云飞……”死死的咬住唇,我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声音来。“给我让开……”

然而,慕云飞似乎对我的愤nù

一无所觉,他就那么单手按着床面,微微撑起上半身,一双迷茫而伤感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不……我不确定他是在看我……因为他的眼神,因为醉酒,而明显没有焦聚。

“慕……”

我这里已是气极败坏,他却突然一裂嘴,挤出一抹笑意,那笑容,不知怎的,在我看来,竟是比哭更令人倍感心酸。

满腔的怒火,化为乌有,打心底里却升出一抹酸涩的心绪。

“你……你怎么了,呃?”

今日的慕云飞,绝对有些反常。

他没有理会我的问话,却双臂一伸,把我抱住,那力道之大,似乎生怕我消失似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含糊不清的喃喃话语。

那含糊不清的呓音,似乎就在耳边,好半晌,才听得他一直重复着:“妍……真是你……真好……”

因为贴得太近,我还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微微抖的身体。

脑子似乎一下子炸开来,我只觉耳根烫,浑身燥身,似乎能听着怦怦的心跳,就是不知dào

是到底是我的,还是慕云飞的。

愤nù

之余,却涌上挟着异样的欢喜。

张了几次嘴,我仍不能成功的出声音。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茫然的睁大了眼,如遭电激,呆在当场。

呓语还在继xù

,继继xù

继零落得不成完整的句子,“妍……活着……我就知dào

你没死……真好……这不是在做梦……”

仔细听清后面的话后,我刚才还带着淡淡喜悦的心,却似一下子被人扔到冰窖中,浑身冰冷,丝丝作疼。

人的记忆就是很奇怪的,这一刻,我明白忆起今日慕云飞今日失常的主因,因为那个葬礼,而那位死的名叫紫燕。

其实,妍与燕的音本就差不多,这酒醉之人口齿本就不清,偏我却在这儿自作多情,徒惹人笑柄……

何况,还有那个李总管当初那句语义不明,含糊不清的节哀与面上深深的同情之色。

由始至终,慕云飞眼中只怕是把我当成那个紫燕了吧?可笑我……

这样的认知,让我犹自浑浑噩噩的大脑里,不知飞到何处的理智和那些原本莫名消失的力qì



迅速归位。

下一刻,便看到慕云飞再次扑过来。

这一次,我狠狠一咬舌尖,借着这样的痛楚,我终是手上一用力,一记手刀砍在那人脖子上,看着他轰然软倒的身影,我死命一拼。终是把那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推开来。

匆匆起身,脸上红的几乎可以滴血,再顾不得其它,我几乎是夺门而出。

“呯”的一声,狼狈奔出的我,慌不择路,一下子撞到什么,下意识的扎马立桩,我自己倒没什么,可被我撞的那位,便没那份幸运。

瓷器摔落的呯然声中,挟着女子的呼痛。

我这一番慌乱,竟是撞上了吟心。至于那被撞倒在地的,想为就是我先前吩咐的醒酒汤。这才真是忙中出错。

“吟心,你怎么了?有没有伤着哪?”我急急奔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检查着:“有没有被割伤,有没有被烫伤?”

“没……没事……大人……我……”吟心急急起身,原本是欲证明自己并没有受伤,却在望着我的同时,突然失声,小巧的嘴大大的张成O型,眼中是掩示不住的错愕之色。

看着吟心这样的反应,我下意识回头,想看看是什么把她惊成这样,然而,我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不知何处刮来的风,轻轻拂过我的衣袖。

不是我身后出现什么,那么,令吟心吃惊的,便应是我了?

心里浮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我缓缓回头,看着吟心,终于,从吟心睁大的双眸中,看到令我最最担心的事实。

神色慌张,衣衫也不那么整洁,这都没什么,可怕的是原本在我头上的束攒子不知何时掉落,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了一肩,虽然仍是男装,却是明明无语的显示了我的女儿身。

第五十七章 吟心

眼中是掩示不住的错愕之色。

心里浮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我缓缓回头,看着吟心,终于,从吟心睁大的双眸中,看到令我最最担心的事实。

神色慌张,衣衫也不那么整洁,这都没什么,可怕的是原本在我头上的束攒子不知何时掉落,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了一肩,虽然仍是男装,却是明白无误的显示了我的女儿身。

“露馅了!”这个念头充斥了我的大脑。

屋漏偏逢连夜雨,应该就是我此刻情景的真实写照吧?

从没有预料过,会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暴露我最大的秘密。或也正是因为这突来的混乱,心绪慌乱的我,才没有注意到,先前那一翻挣扎中竟把束木攒弄掉后的异样。

只是此刻,悔之晚矣。

该怎么办?平日里我自谓还是有些急智的,可是此刻,明明已是心急如焚,情形也万分危急,我的脑子却一片混乱,身体僵硬无比,只能这样瞪大了眼,就那么惊慌的的望着吟心。

吟心也是呆呆的立在当场,一言不,只能从那与我对望的眼中看过重重思绪:吃惊、害pà

、困惑、和悲伤。由此可见他的心情激荡,不下于我。

我不知dào

我此刻脸色如何,但对面的吟心,面色已然惨白如纸,嘴唇上下轻轻哆嗦着,声音中尚带着一丝几乎不查的希望,询问道:“大……大人?……你……”

心中仍是一片慌乱,下意识的想否认,然而,尚存的理智却告sù

着我,那不过是掩耳盗铃的自欺之举。闭上了眼,不再看吟心的脸色,我以几不可见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代表承认。

虽说当初把我之于吟心,也算是有恩的。可这假冒官员,对于平民而言,却是塌天的祸事。我拿敢凭那么一点举手之劳的小小恩惠来赌那纷扰繁乱的莫测人心。

当然,杀人灭口,这样的念头不是没有出现过的,也是此刻最安全方法。——死人绝对能保守秘密。可是,明明是因为我自己大意,才会让人现不妥,其错在我。

而且,我为了追查兄长之死,才冒名顶替上任的的。如今,我若为了自保,便取人性命,那么,与那些为了不知名的原因,在半路劫杀哥哥的凶手又有何区别。

所以,那样的念头刚一冒头,便被自己死死压制住。

我只觉自己的心已紧紧揪成一团,呼吸急促。此刻的我就是像一输光了所有筹码与信心的赌徒,只能静等着最后的宣判。

此刻本是夜深人静,万物休息的时刻,除了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摩擦着枝叶出沙沙的声音外,我便只能听到两个深深的,沉重的呼吸声。

一个是我的,另一个,则是吟心。

时间似乎变得极缓慢,又似变得极快。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等待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低泣。声音短而急促,似乎刚出一半,便被人硬生生给掐断,睁眼,便看到的吟心眼中并没有泪,却硬生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压制那溢出的哭泣之声。

“……吟心……”吟心这样的反应,让我心中微微一松,我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所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伸手,向前:“吟心,你……你听我说……我是……。”

我想把自己的故事告sù

她,我的伤心,我的不得以为之,我的苦衷……到了此刻,我所能凭的也就只有那些了。

吟心一面拼命摇头,脚下,却缓缓的后退,嘴里一直不停的重复念叨着:“不……不……”

猛的一把挥开我伸出的手,吟心突然转身,撞撞跌跌的向园子外奔去。

伸出的右手仍就保持着微微前伸的姿势,心,却已沉到地底。

虽然以我的功夫,要追上那个撞撞跌跌的身影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我却无法动弹,此刻强行留住吟心又能怎么?既然没那份杀人灭口的狠心肠,我还能做些什么?

只要吟心奔出这个园子,把自己所见告sù

他人,我就算是彻底完了。

如今事情败露,无可挽回。按说此刻我应该是惊恐万状才是,可不知为何,我整个人都木木的,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感觉都有,偏是就是没有一点害pà

的反应。

许是从自己冒名的那一刻时,我下意识的其实一直在担心着今夜这一慕的生。

就算不是在今夜,也可能是在其它时侯,只争来迟与来早罢了。

长久的担心,到了此刻,一切尘埃落定,那些被提前透支的害pà

情绪,却再也左右不了我的心绪。

穿廊过户的风,吹拂着我的衣襟,明明初夏的夜风,就给人凉爽的感觉,可此刻吹到我身上,却让我伶伶打了个寒颤,冷彻心扉。

这样一冷,却让我浑身一震,浑身的大脑终于能够思考了,慕云飞三个字却第一时间浮上脑海。

冒名顶替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慕云飞却是被我挟救命之恩,强迫要求他来帮忙了。此刻东窗事,我欲逃,也应知会他一声的。

想到那个此刻已是烂醉如泥,又被我一记手刀打晕过去的人,我的太阳穴上,青筋直冒。

要叫醒一个醉鬼,是多么坚难的任务,更何况,先前吟心送来的醒酒汤早被我撞飞在地,尸骨不存。

然而,再难也得去叫,与性命相比,这一点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转身,深深吸一口气,我正欲向慕云飞的房间走去,却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仍是撞撞跌跌,脚子凌乱,那速度,却比离开时,明显快上很多。

错愕的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水气泛红的双眼,面色依然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然而,面色却不再慌乱,而是带着一种想得通透之后的平静。

看着去而复反的吟心,虽然的我听力已经告sù

了我,来人只有一个,可我的眼,仍是下意识便向吟心身后,总觉着随时会有一票人就潜伏在这如漆的夜色中,一涌而出。

深深吸呼几口,借以平息一路狂奔的后遗症。抬头,明眸中原来的迷茫困惑都变成坚定之色。

“大……大人,夜深了……您该早点休息!”

“吟心?”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同一个已被判了死刑的人,却被宣bù

特赦。我心中的狂喜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大人!”吟心嘴角硬挤出一点笑容,一闪即逝。

“吟心,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是……其实……”我正七零八落的想把自己的故事合盘托出,可心绪激动之下,却几乎不能完整的讲述。

“大人!”吟心摇了摇头,打断了我结结巴巴的讲述:“大人,您不需yào

向我解释,我虽然不知dào

生了什么事,才会是这样,但是,我信你!”

“吟心,你真好……谢谢!”

“大人何必称谢,若不是当初大人好心收留之恩,吟心也不可能能知晓此事!

何况,这几月来,大人都是很努力维护百姓平安,不比那些个真zhèng

当官的差。这些,别人或不清楚,吟心却是看在眼里的。再说,以大人当日在河堤上的表现的功夫,若真要有心恶,吟心怕是根本不能活着走出这园子。所以,为公为私,大人,您都无需道谢的!”

第五十八章 不打自招

这场身份暴露的危机,就这么有惊无险过去。

按说昨天那一夜的折腾,我本该是倦极,但这一觉,我其实睡得并不安稳,无数古怪离奇的荒诞梦境搅挠得人不得心安。

但,当我终于挣扎的清醒过来时,那些个古怪梦境偏全然不踪可寻,只余一室穿窗的朝阳,带来清新的空气,对着镜子,便能看到自己充满血丝,带黑眼圈的眼。

指间不自觉的轻压太阳穴上。感觉其突突的血脉跳动,那种几欲破肤而去的脉动频率,让人倍觉晕晕沉沉,头疼欲裂。

但,无论自己如何不适,有些事,仍将继xù



倒是早餐时,看到吟心同样充血乌圈的眼,我郁结的心情才略有好转。至少,这一夜,吟心其实也不如她面上所表现的那般镇定。

不过,当初我都把选择权交于她,此刻,便不会多说些什么。

无关恩情,只因为昨夜之后,吟心承诺不会告sù

他人,其实已算还清所欠恩情。而在面对今后那些可以预知的凶险时,她本可以先行离去,如今,却仍是留下。

其实现在想来,这事说开了或反而好吧。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提防同一个屋檐的人在不经意间撞破自己的秘密。连休息之所都要强打精神,太折腾人了。

搁下一句我中午到外面餐馆用餐,让她好好休息去的话,我再次对镜确认下自己的装束,并且拉着吟心,确认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后,才起身到衙门去,一如平日般的去面对那些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公文。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命运的宠儿,昨夜侥幸过关,已是万幸。所以,之后,我将更应加倍小心。

可惜今日,我的工作效率注定为零。精神本就不济,此刻看着那些公文上生涩官样文字,竟显得那么陌生,这半柱香功夫过去,我仍是拿着第一份公文,硬是没看明白上面到底说的什么。更不论自己提笔批注。何况,我的眼光还时不时的溜号的瞄向对面空空的桌案。

桌案的主人,今日尚未来衙。

这让我紧张的心情,略为自在。

或是因为醉酒,又或我昨日下手太重的缘故,反正早餐慕云飞便已缺度,直到现在。

而我,经lì

了昨夜的事,正巴不得能不与他碰面,更不可能去去叫醒他的。

虽是时过境迁,然而,此刻,我脑海里仍旧时不时浮同出昨夜的情景,纵有一夜的缓冲时间,我仍是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

慕云飞只不过是无心的酒后举动,、于我而言,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有些事,犹自糊窗之纸,外表看着光鲜美丽,似乎能拦住一切探视的眼,然而,只需指头轻轻戳破,那些本极力掩示的心情,便无所遁形。

其实凭我自己的功夫,按说昨夜怎么也不会如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让人轻易轻薄了去,可偏偏事实上,却……

认真追研下来,不是因为什么力竭大意之类当时糊弄自己怕念头,实jì

是,是因为,我愿意。

我是自家有事自家知。虽说我一惯表现的强悍而**,但骨子里却有依赖性极强。一如这一段日子来,除非逼不得已的时候,大多数事都是依靠着慕云飞帮我解决掉。

人心贪婪,在公务之之后,我的依赖之心,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又悄然扩大了它的版图。

少女情怀总是诗,何况,是与慕云飞这样一个温文儒雅的近乎于完美的男子日日相伴。

纵然明知双方差距有如云泥,可那些无处可述的情愫,却在自己都未曾查觉的情形之下,不经意间开始悄然萌芽,滋生,缠绕。

直到昨夜那一场误会,我才幡然醒悟到自己的本心。明知在前去之前,但知dào

他刚刚经lì

一场情伤。

然而,那声含糊的“妍儿”,那一场醉眼迷离后的错认,便让我却一厢情原的沉沦。可或,我潜意识里,便期盼着,那样的一慕吧。

人心,怎能贪婪自私如此,一想到此,我便也更加厌弃自己,

万幸,慕云飞当时早已烂醉如泥,识人不清,虽然我仍是不确定他酒醒之后,到底能不能忆起什么来。此刻却是衷心希望他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了吧。

而我,则权当自己作了场春梦,醒后,了无痕。

那样,至少,我还能在他面前假装太平。

“怎么了?回魂啊!”一只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入耳的熟悉声音,让我下意识的把手中公文向前一扔,自己也自坐位上跳将起来。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神出鬼未的吓人?”原本伶俐的口齿,因为心虚,变得结结巴巴。

不心虚才怪,明明刚刚还在入神想着的人,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任谁也不能安之若素。

“刚来,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应。想来是你自个看公文的太入神了。”相较于我的慌乱,慕云飞则是满脸的无辜。

“呃,……嗯……这样啊!”我嘴里含糊的应着,明明心里虚,眼角的余光却仍是忍不住的打量对方。

除了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白外和微微皱起的眉头,慕云飞与平日并无二异。

看来是不记得什么了,本应该略觉安心的,可心里却涌上淡淡失落。

何况,慕云飞此刻是时不时用手抚么自己的脖子后面——那是我昨日一手刀劈下的地方。

这让我更加不安——当时慌乱出手,的确没有控zhì

力道的。

“怎么了?……”明明知dào

此刻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可我的嘴却不受控zhì

的问出了声。

“没什么!可能是昨夜喝醉,有些宿醉……只是,有些奇怪,宿醉应该只是头痛,为什么我脖子也疼……”

慕云飞不疑有他的有问必答,轻易勾起我丝丝的内疚。

“那个,身体不好,你就休息吧。”

面上似乎有再次热的迹象,我手忙脚乱的再拿过一本公文,几乎把头埋进去了,可惜上面的字分开来,我是个个都能认识,组合在一起,我却完全不能了解其含义。

“哦,没什么,担误不了事,谢谢关心。”慕云飞淡淡的笑笑,再次漫不经心的开口:“对了,昨天,昨儿晚上……”

“昨晚什么事也没有生过!”听到昨晚二字,我的心突然跳快几拍,不等他说完,便脱口而出的抢过了话头。

言多必失。这话一刚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欲哭无泪!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不打自招,欲盖弥彰,看我此刻的表现就知dào



尤其是看到慕云飞错愕的眼神后,我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笑容一敛,慕云飞的眼眸半敛,眸色之中闪现逼人锐气:“昨晚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生!”在那样的目光下,我似乎感觉呼吸一紧,却不得不咬牙硬撑。

记不得谁说过,说谎就似滚雪球似的,只要撤下第一个,之后,便要不断的为了圆谎而编更多的谎言,然而此刻,我却不得不推着那个随时会四分五裂,砸得我狼狈不堪的雪球,继xù

前行。

此刻,我唯一所持,便是慕云飞当时真醉了的。

一室沉默,良久之后,

“原来昨晚不是梦,而是你!”

略显迟疑的话,却带着不容错认的肯定,我眼神不自觉一缩,下意识别开眼,面上滚烫,红潮不受控zhì

的浮于面。

“我……我会负责的……”

“啪”一声脆响,当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是条件反射的行动快过大脑反应的我,一巴掌呼过去后。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硫上渐渐浮出红红的五指印记。心里有淡淡的歉意,但更多的,却是愤nù

与心伤。

负责任?这样的承诺,于我而言,却是最伤人的字眼。

打心里生起一股烦燥,我清楚的知dào

,这句的承诺,无关情爱,不过是无奈的怜悯与施舍,因此,我万难接受。

“谁要你负责……什么也没生过……你要负哪门子的责……。”

仅余的矜持和自尊支撑着我吼出上述话语,但,也仅仅如此了,低头,,再不去理会慕云飞的反应,我几乎是逃难似的夺门而出,离开那已令我感到窒息的衙门内堂。

第五十九章 疑云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过去月余,县衙里的日子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有空气里渐渐浮动的燥热气息,显示着时节已由春未渐渐步入炎炎夏季。

我与慕云飞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改变,至少,在外人眼中应如是。我们一如既往,保持着县令与师爷之间的上下级关系。

关于那日昙花一现的话题,被我一巴掌打断后,再见之时,两人皆很有默契的不曾提及,有志一同佯装什么也没有生过,粉饰着太平。

至于私底下,我们两人其实是心知肚明,有些事,一旦说开,便不一样的。至少,于我而言,除了公务必须请教于慕云飞时,其它时候,我们两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小心的避开对方的势力范围。

一如此刻,我在衙门里,慕云飞则已出门去了。

这样也好。虽说已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坚锐,不那么在意,可每次见面时,仍是有着一丝尴尬的心绪,浮上心头。

关于那个什么白鲸帮,上面刑部公文已经回复下来,对那几些盗贼,为几人被判了死刑,只等立秋之后勾决处斩。其余从犯诸人,大多被判了流刑千里。至于那位在逃的匪,则是全国悬赏通辑中,至于能不能抓到,说实话,我反正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反正那人如今是基业尽毁,又是单枪匹马,整日提心吊胆的,我倒不认为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当然,除非他是那种绝顶高手。

可这世间,那些所谓高手,大多自恃身份,独来独往的居多,又怎么会沦落到打家劫舍上去。

唯一令我心急如焚的,还是是哥哥的命案。

我到青阳县也三月有余,其它什么事都还做得略有起色,虽不说被人称赞为青天爱民,可至少也能做到不偏不倚的,偏是哥哥的案子,唯一可能的疑犯文天来不见踪影,其它方面,亦是一无所获,没有半点头绪。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白鲸帮的一干人等。可在这一伙贼人所供的罪状之中,却皆未提及那一场蒙面劫杀。

我虽然不能明里提及那场追杀,但也曾在一边旁推及敲,半真半假的影射求证,试图从贼人口中诈出些什么消息来。

可是那些贼人对我的影射嗤之以鼻:“即然做着杀人越货、刀口舔血的无本买卖,,为绝后患,从来就没有考lǜ

过要留活口的,当然不用害pà

受害人看到自己真面目,所以,咱们动手之时,根本无需蒙面。”

这话听来也在理,既然与被害人素不相识,又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自不怕被人认出,又何需蒙面。

这样的念头,让我不由心惊:因为,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日在山道上,慕云飞所说八字:“一伙蒙面山贼劫道。”

字字刻骨,我是记忆深刻。

再加上当时收敛哥哥遗体时,虽说那些人随身银两和那块家传玉佩被人搜走,可那纸上任公文之类,却根本没有被动的迹象。

所以,当时,我才不疑有他的认为是贼人谋财害命,而不作他想。

如今听得这般说法,我的心,不由一紧。

一如他们所言,既是打着杀人越货主意的山贼劫道,何需蒙面?那么,那群至今没能查到踪影的蒙面山贼的行径,便显得怪异。

即是陌路相逢,为何要蒙面,莫不是担心被人认出来?

可我们家乡与青州府青阳县根本不是在同一郡内。因为皇朝明文规定,中举不能在本地为官。以哥哥一介寒门弟子,又哪来那些个有脉,来认识这里的贼人。

除非,当初那一场追杀,对方并非偶然拦路犯案,而是,有预谋的——谋杀。

这样的念头,如新生的野草,萌芽缠绕心间,怎么也拨除不了。

可是,下细思之,且不说当时的哥哥虽还未走马上任,可不大不小,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人如此疯狂,如此大胆,光天化日追杀末来的朝庭命官。

再说,以我记忆中哥哥的为人,兄妹相依相扶的那些日子,都是我经常惹祸居多,而哥哥永远稳重的帮我善后,笑脸迎人,最得四邻交口好评的。

很难想像,这样的哥哥,会这几年里把谁得罪狠了,竟是不管不顾策划了那样的一场谋杀。

种种疑团缠绕心间,全是无解的难题。

为财?哥哥不过寒门子弟,就是搜遍全身,怕也找不出多少银子来。而且,为财而谋杀朝庭命官,也太过疯狂。

不是为财,那么,便是哥哥的任命碍了谁的眼?才会落到如此下场。

可这也说不通:这青阳县令之职虽说不小,可青阳县本不是富饶的地界,这里当官自算不是什么肥差。

不为钱不为权,那么,是哥哥知dào

了些某些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才会被杀人灭口的吗?

也不对,如果说因为哥哥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辛密而惹来杀身之祸,可我这里李代桃僵也近一季,那些原来为已在功完成任务的杀手,在现功败垂成,那个碍上的青阳县令仍然活蹦乱跳时,却为何没有了任何行动?

但有一点,我已有七成把握,那一场山道里的凶杀案,对方绝不是偶遇,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后的谋杀。

可是,若说谋杀,到底所为何来?

左思右想,或是关心则乱的缘故,我悲哀的现,哥哥之身亡,越显得扑朔迷离。

这些话,我也跟慕云飞讨论过,可他除了证实山贼蒙面的事实外,再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想想当时,那个满身鲜血,伤痕累累的男子,想来当时生死关头,铙是慕云飞平日再怎么淡定,当时,也是慌了神的,所以,提供不出什么新的线索。

上任至此,那些县令该办的公务我倒是办了不少,可自己最最关心的事,却仍是没有半分线索,怎不令人心急如焚。

“大人……大人!”急促的脚步声中,今日在衙门外当差的小王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第六十章 县衙里的新住户

“大人……大人!”急促的脚步声中,今日在衙门外当差的小王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搁下手中笔,我尽量让自己面上神情显得淡淡的。

这也算是训liàn

的结果之一吧。为官需喜形不露于色,太过大喜大悲我尚不能控zhì

,在这些小事前,倒有略有成就一二。

“出……出事了……吟心……吟心姑娘……”或是因为着急,或是因为跑了长长的一段路,有些气息不均,小王的话说的是结结巴的。

吟心?

心头猛的一跳,若说以前我还对吟心带着一点戒备之意,如今,则是真把她亲人看,听得事关吟心,我强装的出淡定神情荡然无存,面上是毫不掩示的关心:“吟心怎么了?”

“吟心……姑娘受了伤……。”

“谁伤了吟心?”我猛然站起,手掌猛的一击书案,啪啪作响,而心头,更是火大。

在我这青阳县范围内,伤了我这县衙里的丫头,谁人如此大胆。

“大人,我没事。”温婉的女声自门口传来。

与她声音中的镇定不同的,是吟心一身无从掩示的狼狈。衣衫之上满是尘土不说,那被用左手紧紧捂住的右肘的纱娟上,也可看见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这还叫没事?”怒气的泡泡在胸口聚集。这都都不叫有事,那还有什么叫做有事。“到底谁干的?”我问的咬牙切齿,手上却用着与面上截然不同的力道。轻轻拉过吟心右肘,欲看看伤势。

单是这样一个动作,便听得吟心下意识倒抽冷气的声响,想必痛的厉害。

“到底是谁伤了你?”看看一身狼狈的吟心,我连珠炮似的道:

“看过大夫没有?怎么也不包扎下就回来了。小王,赶紧请大夫去。”我微皱了眉,对吟心如此不爱惜自己的作法,很不赞同。

“没人伤我,真的,大人。而且,如今大夫人如今就在后衙,只是,有人伤得更重,我先让大夫给他瞧瞧。”

后衙,我一愣神,随便便觉揪心,怒火之中,还挟了说不清的慌乱,下意识就想提脚往后衙跑:“到底怎么回事,慕师爷也受伤了?”

“不是不是!大人,后衙的伤不是师爷。”吟心急急分辨后,却有些犹豫的说道:“大人,我……是我自作主张,带了人回内衙,那人伤得很重,我想,……我想,就近照看他!你看行吗?”听着伤不是慕云飞,我那颗揪着的心,略为放松,下一刻,疑云便浮上心头:“那人是谁?”

为什么会让吟心如此牵挂,竟然自作主张的把人带回的衙门?莫不是……吟心的心上人?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火气消散了不少,眼中,泛出八卦之光。

“我……我不知dào

……”

咬着下唇,吟心想了半晌,却给出这样一个让人跌破眼镜的答案。

呃?我一时傻眼了。

“大人,我真不认识,可是,今儿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只怕就横尸街头。可惜,他救了我,自己到了现在,还人事不醒……所以,我真不知dào

他叫什么……”

在吟心的描述中,我倒是拼出事情的大概。然后,那一腔雄雄怒火便只能硬憋回心里,自个消受了。

本不算什么大案子,只不是牵扯到了吟心,我这县衙里唯一的婢女,所以这一干衙役便显得有些义愤而已。

不,准确的说,是吟心今日遇上了麻烦。

青阳县是逢双开集,每逢集日,吟心大都会出门逛逛,看有无合适的东西以作采购。

所谓打狗都要看主人的,别人就算要为难她,也要先掂量下吟心后面的县衙不是。何况,吟心脸上那块胎记,注定了她成不了招蜂引蝶的倾国美人。所以。吟心独自出门在要在青阳县的范围之内,倒也不曾遇到什么麻烦。

可人不招惹吟心,不代表其它也有识主之能,比如畜生。

谁也说不清楚,那辆本自在街头正常行驶着的马车上那温驯的骏马,为什么会当街空然受惊狂。

一切都生的那样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匹突然受惊的拉车骏马,长嘶一声后,无视身后车夫的惊慌的吆喝,在四周无辜被波及的摊贩们鸡飞狗跳的慌乱中,放蹄狂奔。

而当时,如往日一样出行的吟心,好死不死,刚刚走到那条街口。

变起突然,让人措手不足。

吟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匹突然狂的骏马,冲着自己撞过来。惊骇莫名之下,吟心只觉子手脚软,浑身力qì

似被抽干了似的,大脑明知该立kè

躲开,可脚软的根本不听使唤。

据事后的目击称,要不是有人眼疾手快把吟心推开,只怕吟心便要血溅当场,香消玉殒。

饶是如此,被人强力推开的吟心,仍是被那强dà

的惯性推得跌倒在地,整个右臂先触地,都受了不小的摩摔,泌出点点血迹,看着吓人,其实不过是擦伤罢了。

然而,与吟心这轻伤相比,那位眼疾手快的救人在推开吟心后,竟然胆大到迎着那匹骏马而去,伸手去抓着马儿的缰绳,以试图制服惊马,还路人一平安宁。

勇气可嘉,

却被那奔马带得飞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人事不醒。

成为了本案中最大的苦主。

这案子本也不难判:苦主,被告,证人,证物一应俱全。

惊马伤人,则成马主赔偿其马所造成的一切损失,以及伤的医疗费用就好。

只是,牵扯到一位人事不醒,生死难料的路人,不能草草结案罢了。

按说应该把伤送回家中,可这位人事不醒,附近的人又无人认得他。那么送到马主家里也是不错的选择,请医延伤的,想来也不怕马主敢不尽心……伤人与杀人的量刑差别有如云泥之别,谁敢草率。

可吟心这丫头,偏是眼泪汪汪的放心不下,说是人家对她是救命之恩,她放心不下,就要把人带回来,亲自照看才得放心。

对于吟心这丫头受人点滴恩情必以百倍报之的死心眼,我是早已领教,并且无奈败北的。虽然觉得吟心此举是给她自个自找麻烦,也只能同意。

于是,衙门里,便落户了一个在大夫口中也是伤势严重的重病号。

第六十一章 谋划

脑子里乱轰轰的,似被无数车马践踏过般,好难受。下意识的想睁开眼,却被突来的光剌激得立马闭上,想举手遮住那一时无法直视的光线,才动动指尖,钻心似的痛意立kè

传自本还混沌的意识中,这似乎激活了什么信息,全身上下的知觉都开始恢复。传达着痛意。

“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女声,传入自己耳朵里。“谢天谢地,大夫说只要你醒过来,便无大碍的。”

费力的调整视线,看到一个面上带着巴掌大块胎记的女子,双掌合什,万分欣喜的望着自己。

记忆一点点回笼中,看着那疤面女,自己费力的张了几次嘴,才挤出声音:“你……你是谁?”

“我就是那个在大街上被你救人,要不是你,我今儿怕是凶多吉少。”

并有理会那女子感激莫名的话话,移动视线,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道:“这儿是……?”

“哦,这里是青阳县衙内……对了,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我……”原本熟悉的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硬硬生咽回,低垂下眼帘,掩下满眼戒备,“我叫吴名!”

“哦,原来是吴大哥,我叫吟心。”疤面女自我介shào

后,又起了个起了个话题:“对了,吴大哥也一天进食了,想必你也饿了吧,我在灶上温了些粥,你且等下。”

那个叫吟心的女子,交代完后,便急急离去。

听着那个女子远去的步伐,吴名一面打量着四周,仍有些不敢相信,这青阳县衙,自己竟真这般轻易的混进来了。

如此看来,自己的推断没有错,那丫头倒真是个知思图报的死心眼,也不枉自己在惊马惊魂后上演的那一场苦肉记。

如今,这青阳县,总算成功混进来了。

那吴名当然是个假名,自己其实是如今仍是悬赏辑捕的通辑犯,聂魁。

想着自己的计划,原来想立kè

起身,却在一动之下,便觉喉着一腥,血气上涌。一口血便那么喷了出来。

望着那明显泛黑的血迹,聂魁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漠然的拂去血迹,再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闭目,静待药力散来。等到感觉胸口那番滚的痛意渐渐平熄,再数数瓶中几剩无几的药丸,聂魁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这药,也不多了,也代表着,自己所能支配的时日,不多。

当时自持把柄在手,却不料那一直显得懦弱的娄知府,竟然也有一拼鱼死网破的决心。

下毒加追杀双管其下,大意如自己竟然着道,虽是饶性逃脱,但,那毒,却也只能凭着以往防身的解毒丹暂时压制住毒性,却不能解毒。

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放手一搏的机会,只有一次。

是去戒备深严的牢里,只身犯险去救那些身陷牢狱的弟兄们,还是,回头去对付那个过河拆桥,如今肯定同样戒备深严的小人知府,搏一个以命换命的报仇机会?

两条路,都是险之又险。如过街老鼠般的自己,在听闻刑部死刑判决下达之时,终是下定了决心,拖着自己被行将就木的破败身体,为牢里那些弟兄,拼一条活路出来。

单凭自己一人,就算在没有中毒受伤之时,要硬闯大牢救人,也是九死一生,何况自己这

般状状之下,如今的自己倒是不怕死,却怕死后,仍不得安心。

不知是因为牢里的弟兄仗义或是仍抱着一丝希望等自己来救的缘故,官府下的悬赏图上的人影与自己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那位娄知府虽也暗地里满世界找自己,却也因其自身不正,也不敢大张棋鼓的缘故,更兼怕也想不到,自己不曾远走高飞逃命,而是选择了这样一个灯下黑的地方藏身。

所以,只需以最简单的易容术,掩示住自己脸上刀痕。自己便轻松的在青阳县了算潜伏了小半月日子。

天天观察着县衙诸人的作息行止,终是定下计划,那个师爷看起来就不似省油的灯,进出之时,也从来不曾落单,总有几个衙役在旁。而关于县令大人一掌劈石的传试闻,虽是不知真假,也让自己不敢轻易犯险。终于决定从另一个唯一无害,又能自由进出官府的丫头身上入手。

在跟着那丫头出门后,把石子弹到那本正常前行骏马的眼睛上,终得如愿制造了那样一场混乱。

只是低估了自己如今身体的虚弱程度,虽是进得府来,自己,却已浪费了一天时间。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大夫说了,你可是伤得不轻,别轻易乱动。”

连珠炮般的关怀,那个端来食物的丫头,掩不住一脸焦急的关怀。

“吟心,你的救命恩人终于醒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识的惊喜,大冽冽的横空插入,打断了。

随即,一个青衫的身影,步入自己视线。

“嗯,大人,你来了,对,吴大哥醒了!”那名唤吟心的少女,口中唤着大人,并也不惊奇的模样,也没有行礼的举动。

因为逆光的缘故,自己并没有看清来人模样,然而,听得那样的称呼,联系先前听到的肖息,倒不难猜到来人为谁?

“嗯,你的救命恩人,我当然得来瞧瞧,不容易,这都快晕迷了一天一夜了。”来人的语气熟络而热情。

“这位是?”

“这是我家大人,青阳县令莫颜。”吟心嘴角勾起着一朵笑颜,语气里带着掩示不住的骄傲缓缓解释。“大人,这位吴名吴大哥,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明明这话是肯这了自己的猜测,可心里仍是疑惑万分:按自己以前探得的消息而言,这名叫吟心的女子虽说是县衙内唯一的丫环,可也仅仅是丫环罢了,怎么,救了丫环,却惊动他的主子前来探视。

下一刻,便看到那青色人影握手为拳,躬身行了一礼:“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如今且放心在此养伤,无需担心其它”。

这是算是极郑重的一礼了。尤其想到对方的身份,更让人无从适应。

“县令,……大人,……大人……你太重了……这,折杀草民……小人……不敢当……”太过震惊,所以语气无需伪装,也结巴的历害,倒是恰到好处的把扮演了个初见大官的百姓形象。

那位莫县令却是一脸认真:“这位壮士,莫某是真心道谢的……吟心与本官虽份属主仆,其实情同……咳……那个情同兄妹,阁下这援手之恩,自当得这这一礼。”

看着那个与忆中那些个脑满肠肥,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县令截然不同的人,再看看在一旁,笑得开心,却并没有一分吃惊表现的丫环,自己不得不承人,这位县令刚才所说的,没非娇柔造做,而是心之所想。

正因为如此,自己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述,自己也算是见个些世面的人,几时见过,这般不分尊卑,与下人称兄道地的父母官。

这一个青阳县令,似乎很不一般啊。

也是,若是这个青阳县如以往一般,也不会在上任之初……一想到那事,自己原来有些摇摆心,便渐渐冷却下来。

第六十二章 孤注一掷

这一个青阳县令,似乎很不一般啊。

也是,若是这个青阳县如以往一般,也不会在上任之初……一想到那事,自己原来有些摇摆心,便渐渐冷却下来。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便听到那位大人一脸关切的开口道:

“不知吴兄家住何处?本县好派人通知你的家人,你在此整整晕迷了一天一夜了,怕是早让会让家里人焦急了吧.”家,这样字眼,似根尖锐的刺,刺入自己心中,好痛!

椎心般的痛楚,终于让自己想起起这诸般谋划混入县衙的最初目的: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丧家之犬,何处是家?而这样的处境,正是拜眼前人所赐。

“我,我没家,四海飘伶一孤客罢了……”

把心里那些激荡的异样的情绪压行压下,聂魁的语气无需伪装,便已尽显悲晾。

几乎同时,那位莫县令与他身边的丫环,眼内浮现出点点同情与歉意:“抱歉,莫某是唐突了,惹到吴兄伤心事。”

“大人言重了!”

话说到此处,似乎有些僵住,那位莫县令神情讪讪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似乎一时是找不到什么话可聊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再说,这粥温度已合适,先垫垫肚子。”那个叫吟心的丫环强挤出一抹笑意,把话题扯开去。

“对对对,吴兄都一天滴米未尽,先吃点稀粥垫垫底,嗯,那个,不打扰你休息了,反正,你且把这当自己家,好生将养就是。我现想衙门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强撑着说完以上客套话,那位莫县令,正想借势退场。

“大人,请留步。”下意识的提高了嗓音,想想自己的计划,聂魁心里隐隐紧,却仍是不得不扬声道。

“吴兄还有什么事?”

正欲迈出的步伐应声而停,那位本想溜之大吉的县令大人不得不回头问道。

“小人如今已是无家可归,虽蒙大人收留在此,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想在这衙门里谋个差事,不拘洒扫买煮皆可,反正小人身无长技,倒也有一身力qì

,还望大人成全。”

低敛眼帘,脑袋微微下垂,在他人看来,是一种恭敬的表现,可聂魁自知,作如此姿态,是怕自己眼中掩藏不住的紧张与讥讽,泄露了自己的心声。

听着这样的请求,吟心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若是寻常县衙,收几个仆役也无所谓,可是,这位大人的状况……,真不适合往府里招人啊。

莫颜倒还没想那么多,却也是直接把脸一沉,明白无误的显示出自己不悦的心情。

“吴兄莫不是是见外了?吴兄这一身伤,本是因救人而起,如今来到府里自为尊客,怎能让吴兄作奴仆驱使?”

“救人不过出自举手这劳,本就未曾图报,吴某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依着小小恩情,便白吃白喝。若是大人不允,草民也不强求。既已醒来,想来身体无碍,就此别过。”

这话是说得光鲜漂亮,只是那强自从床上撑起的身子,却十分迟缓,微皱的眉心,略有颤抖的手臂,共同诠释着,伤重得连硬撑都难的事实。

这位大人自己虽是才接触,可这短短接触,倒也看出此人性格豪爽,所以,自己才敢赌上这以退为进的法子。

“大人……吴大哥……这……”先着急的是那叫吟心的丫环。虽是已心急如焚,吟心已是左右为难。

“你……”微微握紧的拳头,起伏不定的胸膛,莫颜也被这一出,弄得很是火大。

眼看着那个吴名颤悠悠的自床头起身,终是一咬牙,下了决定:

“好了,就算吴兄想为县衙出力,现在似乎也该看顾下自个身子骨。本县可不想落得个虐待下人的罪名。”

无奈的妥协后,莫颜猛然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接过吟心手里已被细心弄成合适温度的稀粥,慢慢进食,明明已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可不知为何,这一餐,却吃的真个食不知味,心里翻腾得历害。

用餐完毕,看着吟心麻利的把碗筷收走,离开,终是还了自己一室清静。

成功混进县衙,并且可以预期有一段相对长久的停留时间,那么,该继xù

一步了。

原本借着在衙门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抓住这位县令一些不为人知的把柄——毕竟在自己以往的认知中,那些个官府中人,无官不贪,无官不奸的,只是程度高低罢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想抓一个人的把柄,当然是就近才方便不是?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心里如是盘算着,只是如今,原本满满的自信,却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分界线****************************

悠闲的日子让人不会地意时光的流逝,如果不是当初抱着那样的目的混进衙门而心事重重,聂魁不得不承认,如今在衙门的日子,应该是自己有记忆以来,最最悠然自得的一段时光。

说是留在县衙做事,聂魁却基本处于无事可做,清闲之极。

县衙里,可做的事却并不多。不知dào

这位莫县令以前出身何处,在衙门里却从没什么官老爷的架子,反而一如寒门百姓般,奉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一套,端茶递水磨墨之类的活,都不假他人之手。

所以,这县衙里除了扫酒亭院,一日三餐再无他事,虽然偌大县衙只有吟心一个丫环,可她也竟有闲情伺弄花草,这清闲程度可见一斑。

何况,吟心一直把自己当病号兼恩人照看着,勤快如她,自是不会留下任何遗留活计给自己。

虽说当初自己讨要差事不过作为能留下的借口罢了,可如今这般清闲,别人不说什么,只是自己心里略觉不自在。

面对一个大方到把自己俸禄银两全数交给家中丫环支配,一日三餐粗餐淡饭,却不分上下尊卑,主仆几人就那么热热闹闹同挤一桌共同进餐。

书房里那盏油灯经常是三更才灭,第二天大清早,仍是按是到衙门去的大人,自己欲抓把柄以要挟的念头,彻底落空。

这样耗下去可不行,且不说时间不等人,自己的身体,怕也等不起的。

缓缓咽下最后一汤药,回味着舌尖那抹苦味,再掂掂怀中已快告尽的瓷瓶,聂远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也就只有孤注一掷了。

抬头看看上面那颗中天的日头,计算一下时辰,慢慢跺步到厨房,毫不意wài

的看到那个正在厨房里忙得正欢的身影。

把淘好的菜放到案上,忙得正欢的吟心这一转身,才现身后有人,猛不提防之下,竟被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半真半假的抱怨到:“吴大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到厨房来了。快出去快出去,这油烟呛人的。”

“这段时间,被你把人当病号养着,我整个人都快变懒了。你这一清早把什么活计都弄完了,我也是看着快到中午,所以才到这儿瞧瞧,看能帮得不上忙不?”

聂魁看似漫不经心的解释着,眼光却已四处游走,打量着厨房。

“那怎么可以,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这厨房哪是你这们的大男人该呆的地方。吴大哥,这府里活本就不多,你就放心将养着吧,再说,其它菜就弄得差不离了,我这再烧个素菜汤,下下油腻就好,费不了多少事的。”连珠炮般的说法脱口而出,吟心虽在笑着,可话里话外全然透着拒绝的意味,。

左看右看,的实没看到什么是自己能做的,聂魁没话找话道:“柴火够吗?我帮你劈点。”

“不用不用,那些送进咱们衙门的柴火,都是早劈好的了。”

吟心一面说,一面指着那堆码得整齐的柴禾作为佐证。

转头,目光落到这厨房外那口大水缸上:“那我挑水去。”

“不用不用,今儿中午就还差一个汤罢了,那水够用了。别费那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吟心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道。

跺步到缸边,看着明晃晃的一缸水,聂魁面上挤出起一抹苦笑,道:“看来,真没我能做的事了。”

右手有意无识的扶着探到缸内,一紫细碎的粉未,自袖口顺着指尖,飘洒下去,那白色粉未遇水即化,不过片刻之间,水面平静如初,似乎什么都没有生过。

“嗯嗯嗯!吴大哥,你且歇息,等大人和慕师爷从衙门里来,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好。那我,不打扰你做事了。”轻飘飘的应了声,聂魁不着痕迹的收回右手,一如来时,慢慢的离开了厨房。

“嗯,慢走啊。”不疑有他的吟心,满心只为成功劝走人而开心,根本不曾怀疑过,这一来一去间会有什么事情生。

第六十三章 绑架

我想,其实我是被摇醒的。

真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觉得身下摇摇晃晃,浑不着力。背部也硬邦邦的,很是咯人,不像是最近已睡惯了的软和大床,便像是生硬的地板。脑袋里似乎有两个人在打架一般,头痛欲裂。

费力的睁开眼,开始是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渐渐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入眼所及,并不是以往早已看得熟悉的布幔纬帐,而是一个低低的呈半圆形的穹顶,自成一个压抑的空间。残缺不全的小矮几上,一盏油灯摇曳着散成微弱的光茫,成为此处唯一的光源

这一看便让我不由愣住,这入眼所及,全然是陌生的所在,绝不是自己衙门里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地方?

下意识欲起身,这在往日看来本是很简单的动作,此刻,却使手足皆传来猛烈的疼痛感,低头,错愕的现自己的双手双足,皆被姆指粗细的青麻绳捆住。稍微一有动作,便牵扯的生痛。

耳边,哗哗的流水声,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子鱼腥味道。再加上那没有规律的摇摆,

这是被绑架了吗?

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我努力的回忆着,却只记得中午与往常一样自衙门回来后,便招呼着慕云飞吟心和吴名一起共聚午餐。

吟心的手艺本是不错,进餐期间大家也随意聊着,笑语不断,一切照就寻常一如往日。

后来……对了,用餐之后,自己略觉得有些倦意,本来这初夏炎炎,正当午眠之时,也没什么不妥的,却不曾想到,这一觉醒来,自己已换了地方,成了阶下囚。

这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本是习武之人,这本日里略有风吹草动,也很是惊醒的,可今日都被人绑到船上,我却毫无所觉。

真是古怪得紧。

然而,了解自己处境之后,更多的,我是担心起衙门里其它人来。

不是我伟大的只管他人,而不担心自己死活。而是因为不论那些贼人用什么样的手段把我从县衙绑走,这已成事实。

毕竟,在衙门里杀人,可比把一个县令自衙门里绑架出来轻松得多。可自己既然能活到现在,这至少表明那伙人只是绑架后另有所图,而非泄愤杀人。那么在绑匪目的达到之前,或彻底绝望之前,我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慕云飞?吟心?吴名?你们在吗?在就出个声?”

一个个名字的喊过,回应自己的,却是一船安静。

是没有人,还是他们,还没醒过来。

此时自己无法动弹,着急也是无用,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闭目聆听:船舱里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倒是船舱外面,隐隐有着人说话的声音,可惜离得太远,我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或是听到我的声音,船舱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站定。掀开遮住船舱布幔,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瞧了瞧,又缩了回去,就这么匆匆一见,我只觉那个相貌普通,就是那种长得没什么特色,丢到人群里便会找不到的人。

“老大,那个狗官醒了。”

那个进来查看之人,扯起个大嗓门喊着,所以,在船舱内部的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狗官?这样的称呼,让我心不由一紧。这些人,绝对是与官府不对盘的,一般平民百姓见官便自觉矮一半,哪会口中不恭敬的。

“嗯,知dào

了,也该醒了,你们好好kàn

着就是。”这个声音,应该是被称产作大哥的人的。

明明连那人的面都没有见到,我却只觉那声音似乎在哪听到过,很是熟悉,只是这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

“我说大哥,咱们何必事盯着,几刀下去,挑了那狗官的手筋脚筋,还怕他能飞上天去?也算出口恶气.”光是听这段话,我脑海里便自动勾勒出一张恶狠狠的嘴脸.

多么恶毒的主意,光是想想便让我下意识打个寒战,挑断了手筋脚筋,我基本上就形同废人一个.

“不准动他.”那位大哥意wài

的并不赞同,竟毫不犹豫的否断,那而且反应相当激烈,那样急切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也打开了我的记忆之门.

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吴名?

吴名,无名?现在想来,这个名字,应是假的吧?一想到此,心里千般滋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刚刚欲脱口而出的名字生生咽下.

就算猜到是吴名混入县衙作了内应,才有自己这番遭遇,然而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认为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几最好选择.

“咦,这狗官不是吓傻了吧?竟然呆呆的不出声?”耳边传来绝对讥讽的话语,让我不得不收敛游离的思绪.寻声望去,便看到那张平凡的面容,去而复返,正蹲在自己身边,也一脸打量神色.

移开目光,盯着船上角落,死死咬出下唇,我仍是一声不吭.

“狗官,别以出装不出声,我们便当你是哑巴,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大费周折绑了你来,为的什么?”

我不想搭理人,可不代表那人想放过我.或是因为那挑断手筋脚筋的建议被否决了,这人似乎想在我身上找回面子.

“我问了,你就会说?”斜斜的瞄了眼前人一眼,便又转开了目光,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的不带一丝喜怒,力求波澜不惊.以免刺激到贼人,此刻形式比人强下,到时候,皮肉受罪的人,还不是我自己.

“啪”一巴掌,想来是用了力的,刮得我右脸生痛,纵然我自觉小心,仍是不可逼免的刺激到来人.那人的面目被扭曲得越狰狞起来.

“狗官,你到了这儿,少他妈给我摆官架子.你不想知dào

,老子偏要告sù

你,咱们就是那个差点被你一锅端的白鲸帮漏网之人,哼,要不是还想着要用你来换咱们牢里的兄弟,老子一定要你好kàn

……”

“钟二,你给我出来.别***在那儿废话.”舱口响起愤nù

的咆哮声,是那个吴名.

我眼前那个面色狰狞的男子,却似霜打过的茄子般,再无先前的气势,一掀帘,整个人灰溜溜出去.

“吴名!”

那个假称吴名的男子,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打算,听着他似乎要远出的脚步声,犹豫再三,我仍是喊出了声.

那个渐渐远行的步伐,略微一停,很快,又再次前行.

我真急了,几乎是大吼出声.:“吴名,你把吟心和慕师爷怎么了?”

前行的步子终于停住,几息之后,才听得脚步声回转,仍是晃动的帘子被掀开,探头进来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不,也不是全然陌生,至少,那双眼睛,仍是熟悉.

记不得是在哪听过,一个易容高手可以任意改变面貌,然而,他永远改变不了眼睛中的神色.

我不知dào

这是不是他的真面目,只是抬头,努力自己注视着地方,以求不输人气势,再次重复道:“吴名,你把吟心和慕师爷怎么了?”

沉默,吴名直直的盯着我,良久,久到我自己以为已经不可能听到答案的时候,耳边才传来熟采的声音:“我没动他们.只是从府里带走了你.”

丢下这样一句话,吴名急急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总觉得,吴名离开的身影,略显慌张.

可明明我是阶下囚不是,他还慌什么慌?应该是错觉吧.

摇摇脑袋,把这样的念头移出脑海,我费力的张望着四周,看看能什么能帮自己脱困的.

我不是那些除了哭泣等待他人救援的闺阁千金,也不想就那么被动的把自己的命运作为筹码,被动的等待着他人掌控结局.

我要自救.

第六十四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自救,目标是明确,可真想达到,却是困难重重。

我如今手脚皆被用姆指粗细的青绳捆得结实。动弹都显得困难。

一面试图挪动下身子,让自己能直起身子,好抬高视线,仔细再次打量这小小船舱,入眼入及,除了那残缺的小矮几跟一盏油灯外,其它地方都是空空的,我原本想着找处尖锐的东东在手,慢慢把绳子磨开的打算,显然是行不通了。

这一通折腾下来,我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偏那绳子不但没有松懈下来,反倒越来越紧,隐隐有勒进肉里的迹象,疼得我不住倒吸气。

“别白费劲了。”头顶突兀出现的声音,倒吓了我一跳,抬头,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吴名面无表情的斜斜的靠在舱门口。眸色晦暗不明,似有无种情绪翻涌。

“这青绳本是青州生长的一种常见草类所制,其叶狭长而细,偏韧性极强,手扯不断,只能用利刀采割。农人采来晒制加工搓揉成绳,一般是屠夫用来来拴梱待宰牲畜四蹄,以防那些牲畜临死拼命挣扎伤到人。你想想,这连牲畜垂死挣扎的力道都挣不开的绳子,如今依样画葫芦用到你的身上。纵然传说大人武艺高超,怕也是挣脱不开的。”

说到此处,吴名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意味:

“何况,咱们兄弟不敢小瞧了大人,在捆人前还把这绳子浸透了水,随着水份浙干,那绳索便收的越的紧,你这番挣扎,受罪的,只是你自己。”

这人来多久了?

我刚才那番挣扎都是否都被他看在眼里,却在一旁袖手旁观权当作看戏。可这一番话语,却隐隐有善意提点的意味,是我多心了吗?

半垂下眼帘,拼命告戒自己,此刻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深深呼吸几次,我终于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该怎么称呼阁下,总不能一直称你吴名吧?”

沉吟片刻后,吴名似乎并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却岔开了话题:“能告sù

我,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明明我先问的好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毕竟此刻形势比人强,忍忍忍,此刻身处劣势,我只能忍,僵持了半晌后,我不情不愿的说道:

“眼睛,还有声音,外形可以变,这些,很难改变的。”

“聂魁。”

“嗯?”突然出现的的陌生人名,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而我这明显怕半拍的反应,一头雾水的神情,明显取悦了来人,有着张刀痕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消容了原有的冷冽。反手食指对着自己,那人不急不缓的介shào

道:

“我叫聂魁。”

聂魁?白鲸帮帮主,我那县衙里张贴的悬赏图纸之一的通辑犯。

终于忆起名字的主人的身份,我面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眼睛微眯,瞳孔亦有紧缩的痕迹,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接不上来,心里郁闷的想吐血。

在听到先前那人自称白鲸帮余党时,我也猜测过吴名的身份,虽说被人称为大哥,可我仍不没办法把吴名跟这恶名昭彰的白鲸帮主联系在一起。

以身犯险进入衙门作内应,在外人看来怎么看也是风险极高的差事。

而我印象是那些个黑帮老大,一般都是指使他们拼杀在前,自己在身后吆喝纳喊的角色。

结果叫经,县衙里悬赏通缉的嫌疑犯就这么大冽冽的在县衙里晃荡,我还硬是跟人家称兄道弟了好几天。真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啊,古人诚不欺我。

是该赞此人艺高人胆大,一手易容术无懈可击,还是该骂自己有眼无珠,真凶就在眼前晃着,我硬是视若无睹。

那么与此类推,那么文天来,会不会也就藏身在我眼光所及,却不曾注意的地方。

或是因为此刻交谈的气氛太过轻松和谐的缘故,明明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刻,我却有些控zhì

不住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浮想联联。

“很吃惊?”闻声抬头,我不确定看到聂魁眼中有一闪而逝紧张。

此刻该紧张的应是身为阶下囚的自己吧。眼花了眼花了。如是想着。我老实的点头,如实说出心中所想:“嗯,是没有想到,阁下胆子真不小,我以为一个人权力越大,其人就越怕死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形,按说我们这样势不两立的局势,这谈话不该是箭拨驽张,而不是,像如今面对朋友般自在!

“我能把这话当称赞吗?说实话,你这样的大人……也是少见。”聂魁的语气也很奇怪,但似带着淡淡的惆怅。

连对手的真面目真没认清,笨到如此,的确少见。

这话我只在心里腹诽着,事实上,我是很努力的怱略掉聂魁后面一句话所带给我的负面影响。

脸上硬是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如果你把这话当赞美,而且成功取悦了你,那么,能帮个忙吗?”

“说说看。”聂魁的语气淡淡的,不置可否。

“能给碗水吗?”

话既然已经出口,示弱已成定局,我垂下脑袋,不去看聂魁可能出现的惊愕的神色,也顺便掩出眼中翻涌的情绪,努力平复着心跳,以蚊子般低的音调说道:“我……我口渴的紧……”

空气里似乎只我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怦然心跳,半晌沉寂之后,我似乎听到一声轻笑,然而,便听到聂魁离开的脚步声。

这是不是代表着,应允?

答案很快揭晓,因为,脚步声很快回来,布帘被掀开的刹那,我第一时间望向聂魁的手中,喜悦尚未来得得聚集在眼中,便被失望替代。

聂魁倒是拿来个水袋,可这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所希望的,是他能端个碗来。

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在喝水时把碗打碎,然而,便可以在趁人不注意时,偷偷藏起一块小小碎片。然后……呵呵,这才是我放低姿态求人的最初目的。

然而,那个牛皮水袋,明显打破了我的计划。

“喝吧!”水袋口体贴的伸到我嘴边,调整到一个非常合适的角度,郁闷的象征性喝水的我,却让聂魁随后的话,气得一口水差点岔到支气管里,一时咳嗽连连。

聂魁当时说的是:“喝吧,还是水袋安全些,不像瓷碗,容易割划人。”

身后有一只大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很好心的帮着我顺气,只换来我恶狠狠的一瞪,这家伙,明明早就看穿我的想法的。却故yì

如戏鼠猫一般逗我开心。

收回前言,这家伙就是特意来看我出丑的。

别以为这样就能难得到我,计划既然失败,我也沉下了脸,不再伪装和谐,眼角余光淡淡扫过这屋里唯一光源,心里暗自狠,若真个无计可施,我也只能狠拼了。移到那火源处,这绳子本是草木所制,总会怕火吧。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双手,一定也会受伤不轻,功夫会打折扣,虽能解脱束缚,可受伤的自己,而对外面不知几个对手,能不能成功脱困,却也是未知。

所以,先前我一直不想用这招。

然而,若真到无计可施处,也只能,拼了。我这里在心底暗自下定决心。

却看见聂魁缓缓走到小矮几前站定,我的心,不由提到嗓子里,待到看见聂魁不过是拿小棍拨弄下灯芯,让那灯光更亮一点,我这才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水也喝了,你也就少折腾吧,好好休息。”

或是觉得戏弄够我了,聂魁拨弄好灯芯,竟又大善心的帮我把那已勒入肉里的绳子略作松动,缓解了我的疼痛,然后,便向着门口走去。

我这里是奉行沉默是金原则,以示无声抗议。心里却巴不得这家伙快走开,好方便我行事。

聂魁的手明明已触及布帘,却突然回头道:“对了,我有没有告sù

你,咱们这条船不是停在岸边,而是在水中央飘荡着的。四周全是滚滚河流。”

话到此处,我本就很沉的脸色,瞬间惨白。

而聂魁嘴角微微上勾,明白无误的显示出他愉悦的心境:“我似乎听人说过,大人似乎不识水性。所以,”略作停顿后,聂魁的眼神停在那盏散着柔和光线的油灯上,缓缓说道:“所以,大人就算舍得废你的双手,怕也逃不出这茫茫水天。”

“你去死!”恶狠狠的瞪着那个残忍打破我最后一希望的家伙,咬乐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我想,那家伙一定全身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然而,目光永远不能杀人,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该杀千刀的家伙,大笑着,扬长而去。

留下怒气难平的我,独守一舱空明,欲哭无泪中。

第六十五章 我没想象的那么坏

再次醒来,其实我是被饿醒的。不,准确的说是被食物的香味给勾引醒的。

在了解自己身处四面环水之地后,我的自救逃跑的计划便算是彻底失败了。

对于一个不识水性的人而言,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身处四面环水的船上,更像绝境。

就算我能够大神威,把一船人都给打倒擒住,可对于生于北方,擅长骑马却不会划船不识水性的我而言,实在想不出来怎么才能够在没有船夫,抬望四望水天茫茫的情况,把船顺利划回不知何处的岸上。

既然无事可做,我也只有自我安慰,先养精蓄锐,以寻时机再作打算。说白了,也就是呆或睡觉以打时间。

直到那股食物的香气,阵阵往我鼻子里钻。

因为身处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船舱里,我压根不知dào

时间流逝的情况,但我那已饿得生疼肚子,却明白无误的提示了自己至少在此饿了一天的事实。

此时此刻,那飘香的食物于我而言是多大的诱惑。

下意识的咽了口水,却越觉得饿了。心里愤然:这人也太过份了,不给我吃喝的也就算了,反正作为阶下囚,不曾对我用刑已是万幸,这饿上一两天,反倒算那些人善良的举动。

可是,这食物的香气,刺激我本已脆弱的胃,这种精神上对我的折磨,远比皮肉受苦来得难受。

目光顺着食物的香气寻去,便看到那本不大的矮几上,放着一碗白饭,一条清蒸鱼,一碟泡菜。味道怎么样我是不得而知,可那股香气,已诱使我的肚子大声抗议起来。

耳边传来轻轻嗤笑声,被食物吸引住全部心神的我,这才现身边还有旁人存zài

的事实。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是很丢脸的行径,但,相较已饿得头晕眼花的现状,我默然几秒,选择怱视身为习武的自尊,此刻都我为鱼肉了,还是不要太过苛求自己的好。

一眼扫过去,魁梧的身材,左颊的醒目的招牌性刀疤,除了莫魁还能有谁?

更多的注意力仍是放在矮几的食物上。视线在莫魁与食物之间来回几次。

一个自己都觉荒唐的念头浮上脑海,再次咽了咽口水,以免泛滥的口水破坏自己良好的形象:“那个,……不会是……给我准bèi

的?”

这算什么,优待人质?这人为什么这般好心?

虽然理智让我不敢置信,但,这个念头却不可抑制的萦绕心间。

先前的交锋,因为我的全线失败而告终,当时的怒意与其说因为失败,还不是说因为自己的心思被人完全看透的狼狈。

当时不曾多想,事后冷静下来,心里便不可抑制的浮现另一个念头:若是当时聂魁什么也不说,袖手旁观,看着我自以为得计的,先把自己手上烧烤到五六分熟后,却不得不干望着那滔滔河水欲哭无泪,从希望成功到希望破灭的巨大心理落差与狼狈模样。

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把我扔水里去,直到淹淹一息得只留一口气才把我弄上来,却一睦冷眼旁观如同看何不好?

何苦巴巴把此事点破。破坏了猫戏鼠的乐趣。

如此一想,聂魁当时的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提醒更为合适。

但我们本处于敌对位置,他怎么会这般好心?

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我,只得把这个念头,强行压下。

直到此刻,看着前面的饭菜,那种古怪的念头,却再次压制不住的浮上心头。

不知为何,莫魁此刻的脸色并不好,脸上隐隐有有一抹惨白的迹象,却微微扬了扬下巴,以一种挑衅的姿态的望着我:“就是给你的,你敢吃吗?”

“有什么不敢?你费尽心恩绑了我来,不会只为了在这儿把我毒死,弃尸就算完吧?”

挑眉,回瞪,我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习惯性伸手时,才想起自己双手被绑得像棕子般,无法动弹。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双手被绑成这样,就算放了山珍海味在我面前,我也只能望之兴叹,无可奈何。

“是不能,不过,有些毒不会要人命,却可以要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撇嘴,“是啊,可我人已落入你们手中,要生要死惜听尊便,你犯得着浪费食物?”

坚难的别过眼,不去看那诱人的食物,尽量给自己催眠,告sù

自己不饿不饿,并不太饿。可那无孔不入的食物香味,和早已空空的肚子,早已背叛了我的理智,拼命叫嚣着想吃东西。

“嗡”的一声清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回眸,便看那莫魁自随身短鞘是拨出一把匕。

幽幽灯光下,锋利的刀刃,轻轻晃动,便幻起一抹明灭的流光。绝对是柄利器。

匕缓缓靠近了我的脸,刀锋未至,已是寒气逼人。

“这匕怎么样?”

望着聂魁怱然沉下来的面容,和那已抵至我喉咙要害处的冷凉,先前笃定自己在失去利用价值前,应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心里不由开始虚。

“很锋利……的样子。”再次咽了咽口水,这一次,不是因为饿,而是为害pà



我本就不是传说中那些个能够笑看生死的英雄豪杰,只是到船上以来的种种情景,并没有让我感到危险存zài

,所以,心里虽是紧张,却并不害pà



直到此刻,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离我是如此之近,身体竟不受控zhì

的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你还知dào

害pà

?”

沉如水的面容,配上略带讥讽的语气,聂魁就那么用匕稳稳的靠近我的脖子。

“废话,是人都有害pà

的时候,你要换了我这样处境,也好不到哪去。”我想我是太过紧张了,当我现自己竟然把本该在腹中暗自腹诽的话,脱口而出去时,已是悔之晚矣。

紧闭了双眼,不去看聂魁的反应,额头已浸出细密的汗珠,本该是很热的情形,可我却感受浑身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闭上了眼,匕那冰冷的寒气,仍透过衣衫,浸入我的身体,寒气自喉头一路向下移动,停在我左胸处。那是人心脏所在,只要一刀下去,便……

此刻,我几乎能感受到心脏巨烈跳动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不用看也知我脸色很差,呼吸都困难起来。

匕带起的破空风声一闪即逝,我双手上怱然一轻,错愕的睁眼,正看到那姆指粗的青绳,整齐的从双手中间一分为二,掉落下去。

“吃饭吧,记住,别耍花样!否则,我这匕……可不是吃素的!”

抬头,便看到那仍散着寒气的匕在聂魁指间灵活的转动着。看着他操控自如的样子,我绝对相信,我若真有异动,那柄匕会在第一时间,取我性命。

形式比人强,何况,此刻的我,能填饱肚子,已觉满足,哪会有精力搞其它的。

活动一下因被被捆太久,而阵阵麻的双手。至于仍是绑住的双脚,我努力把那股不适应怱视掉,做人,不能太贪心的。

不知是因为先前被吓着了,还是因手被捆得太久,血脉不通,试了几次,才勉强拿起筷子,狠狠刨了几口白饭,吃得太快,梗得我直翻白眼。

几口下去,胃里总算有了东西。虽离吃饱仍是太远,可以比先前好受得多。

我这才有空抬头,望着一脸戒备的聂魁,诚肯而认真的说道:“谢谢!”

无论这人此刻表现多么凶恶,我也是满心的感激,凭心而伭,若今日我与聂魁易地而处,我绝计不可能为了敌对之人做到如此地步。

先前种种浮上心头,我犹豫片刻,抬头,盯着聂魁,问道:“为什么?”

我们不是敌人吗?为什么,这人种种行事,却是处处维护?

一抹苦涩的意味泛上眸间,这一次的视线对决,却是聂魁先行移开目光,败下阵来:

“因为,我也是才知dào

,原来,自己,并没有我曾想象的那么坏。”

第六十六章 善、恶

没有想象那么坏?

听得这句话,我一口饭菜就那么被哽在喉咙里,努力吞了几次,才咽了下去,差点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食物活活哽死的人,这样的死法也太丢脸了。

眼睛圆瞪,我面上掩不住的惊讶之色。

据我所知,这白鲸帮据河而居,占地为霸,绑架勒索,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除了奸淫一条为帮规所戒,纵偶有人犯,也被自行沉河,以警帮众外,其余诸罪,尽数皆犯。别的不说,就是那些被抓的白鲸帮众哪个人手里没背上好几条人命案。

更不论,这一位,是身位诸匪之的聂魁。

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霸,竟说对我说,他没有自己想像那么坏?

那么,他还想坏到何等地步?

若是往日听到这般说法,我绝对嗤之以鼻,半个字不信。甚至会伸手探探那人额头,是不是烧说胡话了。

然而此身处此地,回想起被带在此地后种种经lì

,思之再三,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人,似乎,真的,也没我想像那样坏。

纠结着自己有这般心态是不是因为吃人嘴软的缘故?才会得出这般没气节的结论?

如是一想,或是因为肚子里有了东西垫底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我也不清的心绪,原本诱人的食物,在我眼中,也失了先前的诱惑。

心里闷闷的,我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无论如何,这饭,看来无论如何是吃不下去了。

抬头,我尽量平静的直视着聂魁,终于问出了其实一早就该问,却不敢问的话题:

“你把我这抓来,到底准bèi

怎么处置?”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把这个问题醒来时就该问的事拖到现在才问,我的驼鸟心态可见一斑。

“我在饭桌上给慕师爷留了纸条的,约好就是明晚三更,让他带我的弟兄们来换你。”

绑票人质以作要挟,倒是他们的老本行。

只是,我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关于白鲸帮那些被绑人质的下场:那些没有交够赎金的下场就不用说了,撕票是不二选择。

就算是是交够了赎金的受害人,也没有能够完壁归家,不是被弄瞎了眼,就是弄哑了嗓子,缺条胳膊少条腿还算万幸,最惨是邻县六十高龄的万财主家的唯一独子,人是回来了,眼不瞎,耳不聋,四肢健全,可万怜家九代单传,万贯家产,从此断子绝孙,后继无人了。

有以上前例可寻,我真没有勇气去想想,在榨干我最后一丝剩余价值后,会落个什么下场?一想至此,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放出你那帮所谓弟兄,让你们再次结伴去打家劫舍,谋财害命吗?

何况这些是已上报刑部,判了秋后处决的要犯,被放出去,又怎么向上面交代?”

何况,就算让顺利让你把人带走,你还要杀我泄愤怎么办,这种交yì

怎么看风险也太大。”

“放心,只要能救回我的那些兄弟,不会动你一根汗毛。至于咱们的那弟兄今后的去路,你也该听说什么叫金盆洗手吧?至于如何向上面交代?”

说到此处,聂魁略作停顿,眸色之中,闪过一抹嘲意:“大人嫁祸于人的本领如此高超,想来不会找到不替罪羊的。或,此事了后,我还能送大人一些,关于娄知府的把柄,我想,大人会感兴趣的。”

“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别用什么你突然良心现以作搪塞,我告sù

你,咱们永远没有合zuò

的可能性。

面对如此不合常理的千般示好,难道这人是打着能如我之前任般合zuò

的可能性,所以没有撕破脸吗?

至于所谓金盆洗手的说法,我是半个字也不信,有谁看这把能把羽毛洗白的黑乌鸦吗?

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原本还有些松动的心,再一次冷却下来。

“别太高看你自己,若要选人合zuò

,知府总比你这小小县令官大几级的吧。”同样沉下了脸,聂魁冷冷甩出这一句,我却清楚的看到莫魁在提到那位知府大人时,眼中闪过莫名的敌意。

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激动的情绪,聂魁别过脸,继xù

道:

“这几日相处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跟以前几任都不一样。人虽不怎么精明,却也是难得的清官,让你这样的人留在任上久些,对咱们青阳县的老姓而言,应是件好事吧。

说实话,若你真是你前任一般的人,于我而言,反倒好办了。

虽然我自己所作所为皆是为恶,但对于这世间也是的正义与善良,却仍抱着一点敬畏之心。”

心里那股子怪异的情绪再次浮现,我这是怎么了,听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霸评论自己为官的政绩,并自称自己对正义的敬畏。

要不是就是眼前这人疯了,就应是我耳朵出现幻听。

或是因为这个话题,被埋在心里太久,聂魁完全打开了话闸子,滔滔不决的一吐为快:

“别这么看着我,虽说我也知dào

这些年我身上是背了无数命案,可纵然如此,我也自认问心无愧。因为,我是在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替天行道?还是弱肉强食,恃强凌弱?劫富济贫,是劫别人的富来济自己的穷?”

对于聂魁的话,我嗤之以鼻。

谈话到此刻,已是不再投锲,先前好不这》容易积赞的轻松自在的气氛荡然无存,空余一室紧张。

“你还敢说问心无愧?这些年你们身上血案累累,每日夜半无人之时,你就从没有听到那些被杀的冤魂在你们耳边索命之声吗,你听不到那些死亲的悲伤哭泣?”

不知为何,明知兄长之死,十之**与白鲸帮无关,可那痛失亲人的心情,想来,皆是一想的。一想至此,再听着聂魁竟然用这样理所当然,毫不内疚的语气评述自己的过往种种恶行,我不由悲愤不已,不能自禁。

“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那些个杀千刀的为富不仁的家伙,我为何要怕。”

聂魁猛然回头,狠狠的盯着我,眼眸之中,锐气逼人,似一头人而噬的野兽,下一刻,聂魁仿佛怕我再说什么一般,语气变得急且快,让人根本插不进去。

“我这白鲸帮,别的不敢说,至少从来没对平民百姓下过手。我们所对付的都是那些脑满肠富的富商们。

那些人平日里不曾动过一下锄头,流过一粒汗,可无论吃穿住行,他们都是用占得最好,不过是食民脂民膏罢了,那些个为富不仁,偏还要带着脉脉温情的伪善之辈,我为何动他不得?”

“很早以前,我就看得明白,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富更富,而贫,再怎么柔顺规矩,终会被挤得无立锥之地,求生不能,这世间本就是为非作歹千千岁,修桥补路命不长。

人生一世,谁人天生来便懂得为非作歹?谁人天生便是其性本恶?谁人天生就喜爱杀人如麻?”

掷地有声的一通质问,聂魁似把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怨气全数泄出来,激动的情绪略有缓解,一抹痛意浮上眉意,明知眼前仍是那个强势的人,可此刻看来,聂魁整个人竟透出几分软弱的意味来。

努力消化着那饱含怨气的质问对我的震撼,我冷笑一声,脑子里组织着词汇,不甘示弱的回应:

“你的意思就是,因为别人作恶害了你,所以便可以你在恶制恶?

把自己曾经所经lì

过的痛苦,全数转嫁到其它人身上。把自己变成你口中最最痛恨,最最不齿的角色。

你这般行径,休说旁人,怕是你家里人,也未必能够赞同。”

“闭嘴!”急急的一拳,擦过我耳边,狠狠打在船舱壁上,眼角余光中,我清楚的看到,壁上凹进去一块。

聂魁大吼一声后,就那么恶狠狠的望着我,呼吸急促而粗重,眼眸之中,泛点血丝,浮动着疯狂而绝望的光,似一头被踩中伤口的困兽。“家人……呵呵,我的家早毁了,就毁在被那些帮表面道貌案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有钱人手里……。”

听着这样的话,我的心,不由一沉。

一如聂魁所说,世上没有天生的恶念,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聂魁口口声声都是对那些富人的怨恨,再想想白鲸帮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针对县中有钱人的。

这在我看来,原本是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就是把那些穷人的骨头榨干,怕也榨不出几两油,对于白鲸帮这种一心求财而言,富人自是不二人选。

如今看来,却似乎还另有隐情。而我,似乎在无意间,碰触到聂魁的逆鳞。

一想至此,我的气势便不由弱了一来,然而,不等我再说什么,就看到聂魁原本惨白的面色,突然涌上一抹潮红,随即,一口黑色的泛着血腥气息的液体,就那么喷了出来。

“聂魁,你怎么了?”大惊之余,我下意识欲上前,却被不配合的脚下一绊,狠狠摔倒在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我正及狼狈的起身,便听得聂魁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放心,死不了!”

抬头,聂魁却已恢得了面无表情,先前眼神中的狂怒冻结成冰,寒意逼人。

“你中毒。”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不错,我中毒了,这就是拜你如今的上司,娄知府所赐。这毒无解,但至少能明晚之前,我还死不了。

所以,如果大人最好祈祷,你的师爷能乖乖把我的几个弟兄带来,不要玩什么花样,否则,将死之人尚有何所惧。”

看着聂魁漠然的抹去嘴角的血迹,说出上述话语,然后转身,离去。

我心中一动,突然出声,“聂魁,你的家人……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明知这是聂魁心中最深的永伤,我却突然很想知dào

这件事。或是因为真的很怕死。所以,下意识的,我需yào

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去妥协。我自嘲的想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聂魁所说,只是单纯想救人,而不是为了继xù

为恶,我是不是,可以为此给个机会,同时,也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

只要一个理由就好,真的,我并不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一如当初,哥哥死时,我明明没有线索,也宁愿选择自己一直追寻真相,也不愿被动等待结果。

所在,看到提及亲人,便受伤如此的聂魁,我原以为自己早因哥哥之死,而寒透的心,却莫名有了松动的痕迹。

“太久的事,我忘了……”

沉默半晌,扔下这样一句话,聂魁整个人几乎是狼狈的逃出去的。

第六十七章 聂魁的往昔

“阿魁,阿魁……”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焦急与关切,然而却仿佛在极远的地方。用力想睁眼看些什么,然而,入眼所及只是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雾气慢慢变红,那样的鲜艳而压抑的红,似铺天盖地的鲜血,又似漫天红红的火苗,一双焦灼而绝望无助眼,自那大片大片红艳血色中浮现出来,随后,是一具具曾经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的人形,自漫天血色中浮出,惨白的面容,一张一合……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让自己猛然坐起。入眼所及,幽幽一室,一灯如灯,伸手一探,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浑身已似落水后被打捞上来的。先前所见,不过一梦。

“大哥,怎么了?”

外面,传来守夜兄弟的关怀的声音。

终忆起自己在何处,摸了把额头的汗,开口时,声音竟异常嘶哑:“没事,我……我做梦了,。”

做恶梦?这样的说法,竟让自己不让一愣,一下刻,一抹嘲意浮出面上,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做梦了?

“聂魁,你的家人……出了什么事?”

那位莫县令的话,在此刻不由浮上心头。

难道就是因为那样一句问话,那些曾经被自己尽lì

遗忘的往事,便再次浮现?

望着那摇曳的灯光,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

********************分界线******************************

在多年前,他不过是一个佃农的儿子。

一家人,父母,姐姐,而自己,是家中最小的那一个,原本来还有一个妹妹,却因生活坚难,过早的夭折,自己根本没有记忆。

一如其它贫农一样,靠着租种庄上财主家几亩薄田,虽说租子很重,一家人基本上没有吃饱的时候,但,也就这么勉强糊口,

记忆中那些面朝黄土被朝天的日子,父母两人每天鸡刚叫过一遍,而天尚未亮,便要扛着锄头起身,直到夜深月上中午,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自己当时刚满十岁的自己,也开始被当作半个劳动力,开始重复父辈曾经的生活,开始拿起锄头下地,任稚嫩的双手被打满血泡,再被挑开,结疤,直至长成如父辈一般,长满厚厚老茧。

而年满十三岁的姐姐,则每天在洒扫煮饭,操持家务之余,织布刺绣,既是补贴家用,也为自己做着嫁妆,为来年的出嫁作准bèi



姐姐的夫家,是邻村一个农家,对方据说人身体健壮,是把做庄嫁的好手,而姐姐,亦是心灵手巧,那一手刺绣的活计,十里八乡也是少有姑娘能与之比肩的。竹门对竹门,这桩婚事,很快便已敲定。共议在今秋收完后,便把喜事办了。

那样的日子,虽然清苦,可因为家人在一起共同努力,所以仍旧快乐。

然而,那一年,天公不作美,大旱。

纵然一家人起早贪黑,挑水洗灌,仍是敌不过天威。眼看着地里的庄稼收成还不够交租的,更不提一家的嚼用。一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那一段日子,憨厚的父亲,整日唉声叹气,不长的时候,仿佛老了十岁。

终于在快要交租的日子,老实巴交的父亲,终是咬咬牙,厚着脸皮去求东家,希望能减了这一季的租子,或,先欠着也好,总把让地主老爷开开恩典,把一家老小救命粮留下。

那一天,父亲去了很久,回来时,面带喜色。

口口声声称运气,说东家正要准bèi

着办喜事,嫁女儿,正准bèi

嫁妆,又听说自家女儿一手好女红,十里八乡都被称赞的,便开恩说是让姐姐到地主家去帮衬做女红,多多少少补贴点家用,如果活计做得好了,说不定地主大老爷高兴,这租子便可以减免下来。

相较于老实巴交的父亲,母亲便要心细些,身为女人家的直觉,让她是有些担心,自己女儿出色的,又企止是女红,十三四岁的女儿家,正是如花似玉般美好的年纪。

然而,待打听得女儿不过是在后院,跟着丫环婆子们一起做女红,只要自己不乱跑,一般遇到前院的老爷,看看家里的情形,也就无奈答yīng



千叮万嘱让女儿小心后,忐忑不安的把人送到到了东家府上。

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却没什么事。反倒是因为姐姐的绣技出色,倒是被夫人点名打赏了一回,整整一百钱铜钱,够让家里生活一个月了。

而男主外,女主内,那位令母亲担心的老爷,却没有出现过。

终于,提心吊胆的日子在地主女儿出嫁前结束了。

姐姐也平家回到了家中。果然还带回了给自己暂时欠租的消息,虽然是背着债务,这样的消息,也足以让家里喜笑颜开。

只是,这样一来,姐姐的手艺,便让地主夫人给惦记上来,时不时会派些个活计下来,让姐姐做着。

感念着地主家的恩典,也根本不敢违逆了东家的意图,怕东家一不高兴,那暂欠的租子,便又难压下来。

所以,纵然劳累,东家夫人派下的活计,姐姐也是努力做到最好的。

那一天,姐姐如往常一样,到东家那儿送做好活计。这些以前有时是母亲去送,有时母亲忙不过来,也就让姐姐自去的。

开始的担心,也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忘,所以,谁也不没想到过,这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会有什么不妥当这处。

然而,那一天,大清早出门,本该中午回转的姐姐,却到了下午,还不见人影。

那一天,父母口中虽没说什么,但脸色,已有些不好的迹象。看着红日西坠,再也无法安心在地里做伙的父亲,跟母亲一伙计,便匆匆离去,欲去东家那儿接人去。

望着父亲匆匆离去的凌乱脚步,聂魁无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边。

天边,残阳似血,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沉闷的要命,大朵大朵的云在天边,堆砌成各种奇怪的造型,余光反照的落日,把血一样颜色染透整个天空。

那时,十岁的他,下意识的打个寒碜,心里沉甸甸,难受的要命。

那一晚,心急如焚的家人一夜无眠,等到第二天清早,才等到失魂落魄的父亲,和被一卷破席裹着,的姐姐冰冷的尸体,姐姐面色惨白,头上被撞破了一个大洞,血流满面,,血块已经凝结,双眸凝聚着最后的焦灼和绝望。

据说,东家一口咬定姐姐手脚不干净,一直趁着出入府的机会,偷拿府上的东西,如今被人撞破后,羞愧撞墙而死。丢下一卷破席便把人打走。

还放下话来,还要追回被盗的失物。

家里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个说法,平日乖巧姐姐,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死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xù

活下去,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家女儿清白的父亲,只能带着姐姐的尸体这样一步一挪的回到家中。

在为姐姐换寿衣的过程心,母亲悲愤的现,女儿的尸体上,竟然有着很多淤青掐痕。而出门前本是好好的衣衫,早被扯得七零八落。更让人震惊的是,小妹除了头上的的致命伤痕外,下身处也是淋淋鲜血。

这根本就是被人给强行奸污的。

最初的担心的恶梦,就这么在家人已经放松之下,突然降临。

后来多方打听,才听说就是那家富商主人见色起义,欲调戏逼奸,为保清白,生就烈性的姐姐一头撞到柱上,当时已是血流满面,出气多,吸气少,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那丧心病狂的地主,不说救人,却是这样的也没曾放过姐姐,竟然活生生的把人给……

可怜的姐姐,没有撞死,却只能躺地冰冷的地上,再无力挣扎,睁着那双焦灼而而绝望的眼,看着那个几乎可以当自己爷爷的男子,狞笑着靠近……

父母再次找上门,却被一群护院乱棍打了出来,双双被打成重伤,本就没钱治病,又是心中是郁结,却是个认死理的人,仍口口声声扬言要到官府讨个公道。

或是做贼心虚,真怕父母告上公堂,又或是根本不欲再与家人多做纠缠,还没等到父母双亲请人写状纸,东家便趁夜派人一把火,把家里烧个精光。

那样的漫天大火,铁锁拦门,悲愤而无力回天的父母,只来得急得把年方十岁的自己,放入家中那口大水缸中。

那一夜,年方十岁的自己,泪眼朦胧的聂魁透过水缸盖板之间的缝隙,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在火海中,挣扎,哀号,最后活活窒息,面色铁青的死去,再被大火烧成焦炭状。

那一夜,十岁的孩子,似乎流干了一生的泪。

那一夜,十岁的孩子,一夜之间便已长大。

火熄之后,年仅十岁的自己,看着火熄后,甚至没有收敛父母遗骸,自水缸中出来后,哗一声,打破水缸,任那救了自己一命,已是温热的水流了一地,随后,就着泥泞的地里,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趁着夜色,甚至不敢沿着村里那条路,而是在草从中,摸爬滚开的跑开去,心里那个疯狂的种子,开始萌。

抹干脸上的泪,眼里干涩而火辣。再无泪流下,他只是跑,跑……头上那幽幽的月光已躲进云里,似也不忍心再看这模样的惨剧。而年仅十岁的聂魁,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跑出这个自小生长的方,那么,一旦让东家查觉被烧死的尸体少了一具的话,那么,自己,也活不长了。

而活着,才有一切,包括,报仇。

……

光阴似箭,当年那个只能苍惶逃窜的孩子,终于扬眉吐气,大仇得报。只是,纵然自己再怎么风光无限,那些曾些拥有的美好,再也追不回来,甚至,都再不曾入梦来。

“把自己拥有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成为自己口中最最痛恨,最最不齿的角色?”

那样犀利的言辞,似一柄利刃,直刺自己的心。

这么多年,逝不曾入梦,是不是,也是因为,怨恨了。

怨恨自己,变成了最最不齿的角色?

……

“大哥,大哥……”舱外,是兄弟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

“大哥,这……情形有点不对劲。”

第六十八章 天有不测风云(上)

“大哥,大哥……”舱外,是兄弟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

“大哥,这……情形有点不对劲。”

先前那些因回忆往事而悲伤的情绪瞬间收拢,聂魁第一时间便想到那个被自己抓来的县令身上。

“怎么了?是那位大人出事了?”

当时自己狼狈而出,竟是忘记了把他本已松开的双手再次绑上。

但一出出船舱,被满河冷水一吹,自己便已想起这个疏忽,当时虽是自恃这里抬眼四顾水天茫茫,想来那位闻弦便知雅意的惜命人,不会在这样一个对他而言的绝地上,愚蠢玩出什么花样,为了保险起见,仍是让林二进去,重新把人绑起来。

在这样的过程中,那个县令,也没什么反抗,很是配合的。难道,仍是因为先前的一时大意,让此刻,生有什么异动。

那个看起来不不在笨的县令大人不会不清楚,在这样一个地方,真要想拼上一拼,自己这网破不破倒是未知,可他那条鱼肉,却是绝对的死定了。

如是一想,这念头很快便被自己否定,而门外林二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一点。

“没有,那狗官老实的呆在船舱里。”

不是内部的事,那么,就是外来的变故了?在这四周不见陆地的地方,还能出什么事?

难不曾,那些官府的鹰犬,竟然真上神通广大到,能找飘泊于河道上这艘居无定处的船只?

一想到这个也不太可能的结果,聂魁下意识起身,眼中,锐气一闪,已是打定主意,不论外面情形如何,先把那位县令抓在手里再说。

“那是怎么回事?”一面问着,一面果duàn

的掀帘出舱,望着守夜的林二。

“大哥,您,看看再说……”林二的眉头皱上个川字,却反手指着黑压压的外面,眼中透着几分迟疑,几分焦急,还有几分不确定的意味,不答反问。

顺着林手手指所示方向,只见得暮色四合,夏夜的天空中,却并没有起雾,无星无月,甚至没有一点风声,透着最深沉黑色,逼仄而压迫,让人倍觉沉闷。

连船下滔滔流过的河水,也因没有星月之光,而只能听到低低流水声。看不到没有往常水面的反射的粼粼波光。

相较于这黑幕般的夜色,自己这艘行于江河中的小船,倒成了唯一显眼的所在。

仔细聆听一下,四周除了哗哗水声,再无其它声音。明白无误的显示出只有这河中只有自己这条船的存zài



这本该是令人放心的事实,聂魁与林二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无尽的惧意。

长年在水里浪里来去的人,心中所敬畏惧怕的,也就是有天威而已。

天威难测,这一怕暗礁旋涡,可这条水道,或在别人眼中不明所以,可对于自己它些靠着江河浪里来去讨生活的汉子,在这旁人举目四望看起来都相似的河道的每一条暗礁旋涡,都早已被自己熟悉,纵闭着眼睛,也能架船通过的。

第二怕的,便是暴风雨。

眼下虽是风平浪静,四下无声。然而,对于这样气氛太过熟悉的两人,却是心知,这一幕难得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此刻越是平和安静,便预示着之后的风暴会越是猛烈。

若是搁到平日,自己倒也不惧。

平日自己一般选择快速把船停靠于最此近的岸边,自己躲上岸去便好。

可如今,为了躲避官府可以到来的追查,自己这条船,却特意选了这四下不靠的河中心。

“快,还愣着干嘛,拿浆,降帆,咱们现在得跟老天爷抢时间。”

强压下心中焦急,聂魁猛的一刀砍向那绑帆的绳索,一面果duàn

的下命。

此刻的江面仍是风平浪静,平和安祥,然而,谁也不知dào

,这番平静能保持多久,或,就是下一刻,便是风起浪涌,又或,等到自己把船驶到岸边,仍是安全。

天威难测。

个人之力在莫测天自然之力面前,不过是太过于渺小的存zài



好在二人都是在常年混迹河中的好手,这本不大的船,很快便如离弦的箭般,划破如镜般平静的湖面,飞速的开动起来。

船舱里传来一阵呼痛声,想来这突来的动静,让那位不识水性的县令大人吃了苦头吧。

只是,此刻谁也没有心情理会他了。

聂魁与林二熟练的操纵的小船,灵活的在江面行驶着。

大约一盏茶功夫,已可看着水天相接姝遥远地方,开始透出点点灯光,也代表着,岸在前方,希望在望。

聂魁与林二两人,一直紧纠的心,尚未放松下来,天空中,一道耀眼的亮光过,似一把利刃,把如漆的天幕一划为两半,这似乎便是一个信号,不知立kè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得人衣衫烈烈作响,也刮得河流象翻腾的海洋

霹雷一个个猛烈的碰撞着,轰隆,轰隆隆,一直从天边滚至头顶,豆大的雨点,一倾而下,在河面开出朵朵水花。

风疾,浪急,明明已看得到的岸,然而那样短短一段距离,对于仍是河面上的人而言,仿佛有着天涯之遥,明明已在望,却间隔生死。

暴风雨来得如此之急,天空中的的闪电一个接着一个,照亮河面,一闪即逝,连绵的炸雷仿佛就在人头顶,响彻心扉。

努力划浆的聂魁与林二两人,衣衫尽湿,纵然已倾尽全力,然而,在一波疾过一波的狂风,,汹涌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拍击在船身,此刻的小船,便似一页在火焰上飞舞的薄纸,高抛低荡的在浪间跳跃着,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聂魁与林二两人,在如此猛烈的已无法操浆,只尽量伏低了身子,紧紧抓着船板,再无力顾看其它。耳边,是木船受撞击后,慢慢开裂的吱呀声,想来,这船,也是撑到了极限。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能为力。

林二一咬牙,抓起抛在一旁的木浆,一手捡拿起地上的那些被砍断的绳索,笨拙的把木浆与左手手臂紧紧绑住。

“老大,跳船吧,这一段距离,咱们只能游过去。”

在如斯天威之下,再好的水性也是白搭,但有木浆作为辅助,至少,能借其浮力飘于水面,等待浪花稍小,以自己的水性,想来保命足矣。

明知林二所做是最佳办法,只是,聂魁却下意识回眸,望着船舱,那儿,因为船颠簸得历害,而传出阵阵惊呼。不用亲见,也可以想像舱中之人此刻的形容狼狈。

别说那人本不识水性,纵然识得水性,在被全身被绑的情况下,这船一旦倾覆,便是无救。

一想至此,自己心中,便不由有些迟疑。

“老大,顾不得那么多了,算那狗官命不好,这是老天爷要收他的命,不管咱们的事。”

顺着聂魁的视线望去,林二自是明自己自家老大的顾忌,只是此刻,能自保已是不错,实在是顾不了其它。

“林二,你先走,我去去就来。”抹了把满脸的雨水,聂魁一咬牙,仍是向着船舱走去。

“老大……”

身后,是林二因不解而火大的吼声,聂魁身形略顿,却没有回头,“我只是给他松绑,至于能不能在这风雨中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

看着聂魁决然的身影,林二气得直咬牙,看看这已明显支持不了多久的小船,终是一狠心一跺脚,自己先跳下水去。

第六十九章 天有不测风云(下)

第六十九章天有不测风云(下)

留在船舱的我,虽说人被五花大绑的捆起来,但有吃有喝,又没有受虐待,于我而言,已是庆幸。安心的做着人质,纵然要谋脱身,也要等上岸以后,如是想着,我倒是很快接受了现状。

人躺在舱中,不见天日,时间漫长而无聊。

猛的,只觉船身突然一震,被那股强dà

的力量一带,我整个人重心不稳,左臂下沉,一下子向着舱壁猛的撞了过去,砰然作响声中,只觉左臂钻心似的疼痛。

狠狠咬住唇,让原本惨叫声化声低低的呜咽,不管这番颠簸是有心,还是无意为之,在对手面前示弱,都是丢脸的行径。

咬紧牙关,费力的撑起身子,慢慢适应着那突来的速度和身下空荡荡浑不着力的眩晕感。

半晌之后,舱外,突然响起滚滚炸雷,身下的地板已开始晃荡起来,就是平日,这样的剧烈的晃荡也难以让人何持平衡,何况此刻,我手脚皆被绑住,身不由已的随着那摇晃的力道,整个人变成滚地葫芦。再无力保持平稳。

再怎么咬唇刻制,惊呼惨叫声已然逸出唇。

虽不曾亲见,但入耳的声声炸雷,也明白无误的提示了如今的处境——暴风雨已经来临。

身在河面,遭遇暴风雨,我浑身只觉冰凉,心里祈祷着,这船最好有足够结实,能够经得起这突来的风暴。

否则,本就不识水性,如今手脚皆绑的我,一遇翻船,那便是石沉水底的下场。

一想到此,寒从心起。浑身的力qì

都似被抽空了一般,心底涌上深深的绝望情绪,昏昏沉沉中,连自己在舱内滚来滚去,也不那么在意了。

天外飞来一双**的手,狠狠拽住我又欲倒向另一边的身体。

冰冷的寒光闪过,手脚下绑的绳子应声而裂,错愕的向上望去,便看得衣衫尽湿,面目狰狞的聂魁,利落的回刀入鞘。

“不想死就跟我来。”

扔下这样一句话,聂魁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绝望如斯,却突然遇到一丝生机。大起大落的心境且不去提,我整个人似被针扎般,立kè

跳起。紧跟其后出了舱门,

门外,烈烈狂风挟着如注暴雨,模糊了我视线,打湿了我的衣衫。以手挡面,抹了把水,从指缝中,好不容易清楚外面的情况,此刻,外面已是风雨如注,击起水花一浪高过一浪,卷起千堆雪。

而我所处声的小船内,已堆了小半舱的水,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河水?整个船舱都出吱吱响声,似乎已到了承爱极限。

而风雨飘扬的正前方,隐隐可见几缕微弱的灯光,那应该是就岸的方向,目之所及,此刻,却显得那样的遥远而模糊。

我这略一分神,小船被浪头一推,急速飞高回落间,立kè

让我立身不稳,头重脚轻的我身子猛然向船舷倒去。幸得身边飞快伸出一只手,急速而准确的抓住住我的无意识挥舞的手,硬生生把我自落水边缘救回。

还没来得及道谢,耳边便响起一通狂吼:“你***,想找死也别拉着我。”

这一吼,让我不由愣住,本不清醒的大脑,此刻更是意识些模糊,真个有些记不清楚,到底先前是我无意识的挥手时抓住了他的手当作救命浮木,还是他特意伸手来救我的。

我这儿虽然还没理出头绪来,但有先车这鉴,倒也记得像聂魁一样,低低伏下身子,几乎是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态,五体投地般的趴在船板上了,手里牢牢抠住地板上的凸起处。极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拿着!”随着这一句话,空中有一物挟着破空风响,掉落在我面前。而聂魁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模糊不清。

看清那掉落在地,砰然作响的木浆,我的脸色,再次惨白上几分。

颤抖的声音,已不受控zhì

的带上几分惧意。“这船,撑不住?”

事实上,这个问题不用回答,我已看见经过连翻了一翻折腾后,这船上连接处,吱吱作响,已隐隐有散架的的迹象。

“少费话,把自己绑在木板上,听天由命吧。”

仍是恶狠狠的语气,聂魁头也不回的忙碌着给自己绑上木浆。

很悲观的看着那结实的木浆,虽然我很怀疑若真个翻船,它能支撑起我这不识水性之人,身体的全部重量。然而此刻,这已是唯一的办法。

把满腔的感激之情咽回心里,此刻不宜废话,我也有样学样的开始笨拙的拿起木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巨大的浪花,轰的一声,再次把小船高高抛起,这一次,再次落下的船终于经不住这般折腾,吱呀吱呀,断成两截。

猝不及防间,我只觉天旋地转,手中下意识想抓住木浆,然而,那样的强势高抛,木浆已不知被抛到何处去,汹涌的河水,如出栏的野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没了一切。而我,则如失去翅膀的鸟儿,重重摔落水中。

一时间,求生的本能,让我几乎用尽了全力拼命挣扎,也不过略一冒头,刚吸了半口气,身子又沉了下去。手脚似被重重束缚住。涓涓流水毫不留情的灌入耳中,渐俺过眼睛,我心中一时慌,欲张口呼救,这一开口,无孔不入的河水合猛的呛进喉咙。好难受……

精神已经恍惚,第一口呼吸都呛入了水,一如死神冰冷的手扼住我的喉咙。我想,我快窒息了,恍惚间,似乎已能看到死神的狞笑。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沉甸甸的,渐渐下沉,没顶。

意识恍惚涣散的刹那,一股强dà

的力道,自身后把我抱住,身体再次上升,破出水面,顾不得其它,大口大口的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呼吸太急,所以,咳嗽连连。

这一次,我是被人半拖半拽的,在水里浮浮沉沉间,也不知是哪一次挣扎着,脚下,身子仍泡在水里,脚下,却已踩到实地。

昏昏沉沉的上岸,胃里只觉翻江倒海般难受,一连呕出几口清水,感觉已是筋疲力尽。

“谢谢你!”

虽是仍然有气无力,我却真诚的道谢。望着一脸倦意的聂魁,我心里,感激莫名。

然而,聂魁的此刻的脸色惨白,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泡久的缘故,手足冰凉。想来他自己在风浪中已是费力,何况,还要拖着根本不会水的我。

然而,回应我的感激的,却是那把比聂魁手足更加冰冷的匕,再次被架到我脖子上。

“不用谢我,你死了,我拿什么换我那些个弟兄。”

这样的一句,也让我感激涕零的心,再次冷却。

只是这一次,我心里,却忍不住升起一股苦涩的意味,没有想过,在经lì

了那样的生死之危机之后,一切,竟又如最初。

第七十章 烤火的危机

第七十章烤火的危机

夏季的暴风雨来得疾,去得也不慢。先前还是电闪雷鸣,风雨如注,不等天明,已是渐歇,空气里有着着雨后泥土特有的清新气息,只有那满地泥泞及河面飘散的残破碎片,无声的诉说着先前的惊魂时刻。

此刻人虽没事,但浑身上下衣衫尽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巴巴的难受,偶尔刮过一阵不知何处来的风,让人伶伶打个寒颤。好冷。

举目四望,满眼皆是陌路,我根本找不到北。而那个林二不知被这场突来的暴风雨不知冲到何方去了,好在聂魁算是识途老马,押着我兜兜转转,竟寻到一处已经无人照看而荒废的破庙。

庙里虽有厚厚的灰尘,珠丝遍结,但屋顶尚属结实,没有漏雨的迹象。

庙里太过破旧,聂魁干脆利落的把泥塑神像头上的破旧布幔,已缺了一条腿的供桌,诸如此类物件收到一起。用那削铁如泥匕,把供桌削成木块状,用随身带的火擢子风引燃。

一股微弱的火苗渐渐亮起,“噼里啪啦”间,散着温暖的气息,我不由自主的靠近,试图多吸取一些暖意。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惊讶:“这……这火擢子,竟然还能用?”

“这是特制的防水火擢子。七巧阁风家出品,三两银子一个,咱们江河里讨生活的汉子,必备的好东西。”

头也不抬的扔下这样一句话,聂魁竟忙着……宽衣解带……

七巧阁的东西,难怪,以贵和精出名,我这里立kè

释然。下一刻,看到聂魁如此举动,便似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要不是被绑在一旁,我早就惊得差跳将了起来。

声音里也充满了尖锐的戒备:“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烤火,我还能干嘛?”似乎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聂魁不明所以的望着反应激烈的我,淡淡的回应,手上的动作却没慢半分。

“烤火你干嘛脱衣服,你……你……你有病啊……暴露狂……”

尴尬的别过眼,我嘴里狠狠的开骂,面上,却渐火辣辣的烧起来。

“你不觉得这湿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浑身难受?当然是脱下来烤干。”微皱起眉头,聂魁看向我的目光满是困惑不解:“你干嘛纽纽捏捏的向个娘们似的,奉劝一句,你最好也把衣服脱下来烤烤,否则,到时候受了风寒,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我……我,不用你假好心,我……我才不如某人银样蜡枪头,外强中干,就这点小事,我才没事。”

虽然我自己被浑身湿衣弄得很是难受,可此刻,我就是再向天借上几个胆子,也不敢如聂魁一般,大冽冽的就在破庙里脱衣服,只能胡乱找个借口,佯装强硬。

话虽如此,但先前浑身冰凉时尚不觉得,如今面前火堆一烤,这外热内冷交集之下,更衬得那湿衣贴近肌肤处那透骨的寒意。死命叫住下唇,不让几欲脱口而去的喷嚏声,破坏掉自己装出的形象。

尽量不着痕迹的把自己往火堆边慢慢靠近中,耳边听得哔吡嗦嗦声音,那是干燥的木柴燃烧时的声音,我的眼神四处游离着,就是不敢落到正前方,那个估计已经半祼的身影。

然而,我不去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来惹我。

沉寂片刻后,便感到那熟悉的片息靠近了我。

抬眸一望便再次低头,就那么匆匆一眼,便看到半祼上身的聂魁因为久经风雨的古铜色的肤色,结实的肌肉上面,还残存着未干的水珠迹象。

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脸上有着烫的迹象,连说话都变得不太清晰起来。

“你……你过来……干嘛?”

“脱衣服。”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让我心跳至少加速八十下。身体的反应限至远远快过大脑,急速向后靠,直到背部顶到硬邦邦的墙面。然后,从错愕中清醒过来的我,满眼戒备,激烈的,斩钉截铁般断然拒绝道:“不要。”

随即,想了想,觉得这一句拒绝的份量太轻,想了想,立kè

又补上一句:“我,我没有龙阳之好。”

果然,我这句话成功的说聂魁的脸色垮了下来。

“我也没有。”一字一顿,聂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眼里几乎能喷火,停顿半晌后,怒气稍平后,聂魁冷冷言道:“不过,在交换人质前,你不能有事罢了。”

“我才不像某些人那么虚弱。你他妈少打我的主意。”故yì

装出凶狠而粗俗的模样,然而,我似乎能感觉到身上,已渐渐热起来。

“叫你脱你就脱,哪那么多废话?还要我亲自伺侯大人吗?”

聂魁极少的强硬坚持,让我心中不由一跳,这家伙,不会是看穿什么了吧?毕竟,前先又是风浪又是雨的,又是落水的折腾的,会不会让自己暴露了破绽?

联想起前不久在衙门后园时被吟心撞破的情形,我的心里便不由开虚。

然而,不管怎样,此刻也容不得我退缩了,硬着头皮,我仍旧装出凶狠而粗俗的模样,继xù

嘴硬道:“老子说不用就不用,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破身子一样,小小落水,便能得风寒。”

阿嚏!阿嚏!阿嚏!……”我这里还在强撑,可下一刻,连着打出的几个喷嚏,很不给面子的戳破我新鲜出炉的谎言,也把把我推到这最为尴尬的境地。

心里不由回想起上一次自己生病的情形,那一次不过是被河水溅湿了衣襟,没敢极时换下,便已感冒了好几天,如今此刻,已是全身皆湿,情形比上一次还惨,更糟糕的是,我此刻面对的是我的死对头,正不依不饶的要逼我脱衣烘干中。

我这女儿身要是在此刻暴光,那后果,筒直不甚设想。

一念至此,我不知是因为体虚,还是因为惧怕,额头上便浸出细密的汗珠。

第七十一章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正在我心虚意乱,僵持不下之际,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什么人?”

聂魁,一边高声问着,一面警觉的向外探望,没看到什么动静,竟自出去看察看一番,这一突的况状,倒是易外的缓解了先前的紧张气氛,聂魁顾不得与我对峙,让我暂时松了口气。

待得聂魁回来,凭他面上神情,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我便抢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谁在外面?”

其它外面是何等情况,我压根不太关心的。如今我已是阶下囚,算是坏得不能再坏的结果,任外面再怎么变化,想来也坏不到哪去了。

此刻抢先开口,却是为了先制人,转移话题的缘故。

“没人。”冷冷的话音,似从牙缝里蹦出来字眼。

停顿片刻,聂魁一面伸手拿起尚未烘干的衣服,往身上穿,一面嘴里蹦出音来:“走。”

“干嘛?”

眼眸不由自主的圆瞪,这一次我是真的惊讶了。“我记得你说过,交换人质是约在明晚时分的?现在就要去吗?”

好不容易找了个歇身之地,能借着火堆暂时驱寒,怎的这地方还没坐热便要离开。

“这儿不能呆了,山坡上似乎不太安稳,刚才那一声便是一大堆山石掉落下来的声响。”

泥石流三个字瞬间出现在脑海中,我立kè

跳将起来,这什么破老天,还让不让人消停,刚才上演了落水惊魂的戏码,此刻,又要遇到大雨之后山洪暴的泥石流洗礼?

收回前言,如今我的处境看来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的。

匆匆离开破庙,这一路我是不辨方向路径,仍由聂魁带路,只知dào

是背向身后山坡方向疾疾走着。至于后身今夜会不会真个有暴泥石流,其实仍是未知。

但,有了那松动的泥石为警,才领教过自然之力的我们,是不会自不量力的再与之抗衡。

这一走,便也不知走了了多远,走了多久,我只觉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衣衫本就被河水浸湿,此刻又被汗水一浸,我只觉身心皆是疲倦之极,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无比,真个举步维坚。

强烈的倦意,终是战胜了对于未知天威的恐惧,我再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歇……歇一歇吧……应该够远了……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先前谁说自己不是银样蜡枪头,外强中干的人,……怎么,这一点路就受不了?”

抱臂于胸,因为夜色朦胧的缘故,我是看不清聂魁的表情,但,此刻我也无需看清,光听那绝对嘲讽的语气,便能轻易勾勒出声音主人嘴唇微翘,一脸讥讽的刻薄神情。

只是,从聂魁的声音来看,想来,他也好不到哪去。

这倒是真是六月债,还得快,先前我在破庙里才用这话嘲笑聂魁,却没有料到,这才多久,这话,便被原封不动的奉还给我。我自苦中作乐的想着。

虽然也很想站起身子,以证明自己并非外强中干的人,可惜这已被抽干了力qì

的身体,万全不作配合,让我很丢面子。

干脆把头低低埋下,以粉饰太平,我努力忽视那样的嘲讽所带给我的尴尬心情。

“就算是吧,……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那种只会蛮力的武夫……再说,咱们也跑了这么久,也没听到什么……”

我这话音未落,像是刻意与我作对似乎,我已听到身后的山坡上传来雷鸣般的响动,脚下也遥遥传来的震荡感觉,不用回头,我们便知不久前的担心,已然而真。

这突来的变故,让本已倦极的我,突然生出一股的力qì

,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立kè

自地上窜起,亡命的向前跑去。

等待雷鸣声渐歇,也没看到泥雨流追上来的痕迹,想来是因为聂魁的警觉,所以我们离去的及时,所以此刻我们身在之地,离流石流经过的险地已是很远,所以,除了感受脚下的震荡外,并未再受波及。

再次倒地的我,全身肌肉都似在向我出无声抗议,我连说话的力qì

的欠缺,更不论先前盘算的到陆地便琢磨逃走的大计。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东方白,遥遥可听到雄鸡报啼,也代表着这惊魂一夜总算过去,新的一天来临。

回头遥望昨夜出巨响的所在,只见一个巨大的扇形山体滑坡体取代了原来记忆中的破庙的所在,大块大块的裸露的岩石和泥土在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下,和着呼啸的寒风,越显得苍凉、荒寂,伴着那阵阵风声,坡体上仍隐隐可见不时有碎石和小股的泥石流落下时荡起的阵阵烟尘。

如此可怕的景象,让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要是我们还留在破庙里,怕已是凶多吉少。一想到此,我心里便阵阵寒,觉得后怕。

而且,因为这一段插曲,聂魁此刻也没有心思纠结于衣衫干湿的情况,毕竟保命要紧。这算不是因祸得福,我是不得而知。

回头,看着身后的聂魁也坐在地上,呼吸粗重。盘坐于地,正在打坐调息。

明明是逃走的大好时机,可惜先前那一番狂奔,已是榨干我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此刻我连站起的力道也欠缺,更不论是逃走。

想来,聂魁也算计到这点,才会如此放心的就地打坐调息,而不怕我趁起溜走的。

此刻,眼睁睁看着这大好时机溜走,我一咬牙闭上眼,同样的盘膝而坐,五心向上,我开始调动所余无几的内息,开始缓慢调息,此刻,只求早一点恢复精力,然后,再谋其它吧。

调息完毕,再次睁眼时,已见得落日正慢慢敛去最后一点光茫,回光反照的一余辉仍就把西天的云彩渲染的绚丽多彩。

我这一打坐调息,竟是一整天。

起身时,因盘坐太久,而脚微微麻。身上原本尽湿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干了,却硬邦帮,皱巴巴的挂在身上,让皮肤感觉不舒服,更不舒服的却是我的身体,脑子里晕乎乎的,太阳穴却跳动得厉害,似乎有几个小人在里面拿榔头狠敲。

抬眼望向记忆中聂魁盘膝调气打坐所在位置,却只看见空空的杂草随风摇晃,看来,这男女体质有别,聂魁应是比我早了一步。

几个不知名的野果被扔到我面前,成功勾起又一天未尽食我的饥饿感。

“吃吧,吃了还要赶路。”

“谢了!捡起野果,在本已不干净的衣服上擦一把,咬一口,涩涩的,不如想像中的香甜,我尽了最大努力才把果肉咽下去。“对了,又去哪?”

不管怎么,有东西应付下空空的肚子,总比什么也没有强。

“交换人质。”

硬邦邦的四个字,让先前舒缓的气氛再次绷紧。

我怎么老是记不住,这人一路相助,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用我为质,救他那伙狐朋狗友罢了。

只是,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我再听到这话,心中已没有最初的愤nù

不平,反倒生出“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别样惆怅。

真是,可惜了。一念至此,我只能悄然叹息一声。

第七十二章 跚跚来迟

第七十二章跚跚来迟

如待宰羔羊般再被绑起来,我已由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生死皆操控在别人手中,身为人质的我该有是什么样的心境?

悲愤自己受制于人的事实,还是对不知何时可能降临的死亡的恐惧?

很可惜,这两种本应具备的情绪,此刻的我都没有。

经过昨夜两次险死还生后,我的神经已被磨励的十分大条。那些个不确定的未知的恐惧已撼动不了我一丝一毫。

而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昨晚种种经lì

而言,聂魁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这之间恩恩怨怨的交缠不清,我此刻的心境复杂的连自己都分不清,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曾经的怨怒早被抛到九宵云外。

举目四望,聂魁所选的这处人质交换处,在处视野开阔的山地。一弯河流在环绕其间,偶有几棵大树,也稀疏的隐不住任何事物,更不论埋伏下人,依我看,当初聂魁所计划的应是救了人以后,便立即登船顺流而下。

可惜,昨夜那场突来的暴风雨,把他用来接应的船只打得支离破碎,今日仓促之间,也没法找到备用船只。我不知dào

,这该叫人算不如天算。似乎,老天爷对不愿帮聂魁似的。

此刻已是幕色四合,因为失了地利的缘故,聂魁领了我早早来到此地,小心的四处查看,似乎是在预防埋伏,至于他在树后捣鼓着什么,我是看不分明,但也能猜到,八成在计设些小机关什么的,估计是想借此扳回先前失去的优势。

到了此刻,逃脱自救已是明显的笑话,此刻的我只能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一弯新月勾通起满天流霜,偶尔不知何处刮来的风拂过枝叶,树叶摩擦时簌簌声响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分外清晰,婆娑树影投射在地上被扭曲得光怪陆离,中间偶尔佛还夹着夜归的鸟儿敛翅的声响。

夜凉如月,月色皎洁,山风习习,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这本是多有诗情话意的美妙景象。

不幸的是,用在此刻,也只有时间地点应了景,其它的,便只能是刹风景。

说到底这个约会,并不是为了等待佳人,而是……为了交yì

。而更不幸的,我就是那个交yì

的对象,之一。

嘴角泛起一抹笑,苦笑,看着独自忙碌的聂魁,我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尽量压制住身体上因微热所带来的不适应,开口道。

“聂魁,去自吧。至于绑架的事,我可以权当没有生过,我会从轻落的。”

不管怎么看,丧失了最佳的逃生工具后,聂魁还要带着几人逃离的希望,怕是很渺茫。

“好像阁下才是被绑起来的那位。”斜眼一扫,聂魁此刻又似已忙完了手中活计,缓缓回归,话语却犀利的让人无从招架。

看看自己的处境,不由苦笑,的确,此刻我为鱼肉,似乎真没资格说这话,可凭心而论,我真是因昨夜种种经lì

而难得的善心作,可惜,仍是被人当作驴肝肺。

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淡淡惆怅,不再言语,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热着,不知是因为烧。还是因为被嘲讽了。

下一刻,我的思绪已转到将要生的事上:慕云飞,我的那位慕师爷会怎么办?

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要他乖乖顺从的把人牢里提出来,依约交换人质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若说打着趁势伏击擒人的打算,可惜聂魁已先到一步,并把四周探查了遍。慕云飞要想设什么埋伏,也已经失了先机。

思来想去,我自认计拙,若是我与他身份处境互换,我是想不出什么两全的法子来。当然,也许也是因为我想了也没用的缘故。

而此刻,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想不到,自己真沦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类只懂哭泣,盼望他人来救,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千金小姐一流。

望着渐渐升至中天的如钩新月,我身上是没有准确的计时工具,但凭着月光投影的位置,也大致推出得出时辰。此刻,已是三更将近。

然而,那处蜿蜒到远方的路上,仍是没有看到人来的迹象。

担心过无数个结果,却从来没想过,慕云飞会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不来赴约。可这寂静的夜色下,那空空荡荡的小路,让我本还轻松的心态,不由微微收紧。

我脑子晕乎乎的,时间在我眼中似乎变得极缓慢,又似变得极快。

“看来,你那个师爷,倒没把我的话当回事还是怎的?我是不是该从你身上下个零件什么的送去,应该有效的多吧。”

望着那空荡荡的山路,聂魁有些急了,脱口而出的话,也带上不了客气的意味。

下个零件?我伶伶打个寒碜,却不得不强撑起笑脸:“那个,时辰不是还没到吗?你先别急。我想,师爷他也怕来早了,会让你疑心有伏兵,反倒会害于我。……”

“我与他约的是三更。”冷冷砸过这样一句话,跟着这句话一起递过来的,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日晷,上布天支地干,上面的投影正指向子时。

再一次望看空荡荡的小路,我心里,万般滋味浮于心头。

三更已过,这儿连人影都看不到,这是不是,代表着慕云飞不会是不来了吧?

虽说若因不愿放纵贼人而选择不接受这种交换人质的威胁,于理,自能站得住脚。反正那家伙一直提倡“一家哭好过一路人哭”的观点。

可是,当那个被放qì

的人是自己后,我又怎能做到一笑而过,冷静以对。

一念至此,不禁悲从中来,一股酸酸涩涩的情愫便萦绕心头。

“看来,你的威胁失败了,反正我人就在这儿,要杀要剐息听尊便。”

至于聂魁面色开始变得狰狞,心里开始什么打算之类,我已无心理会,心里莫名的烦燥起来,说出口的话,也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带着深深的自厌。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带着车轱辘运行的声音踏破这宁静的夜色,随即,一辆急速先驶的青幔马车出现在小路尽头,向着这儿匆匆奔来。

尽管此刻月色朦胧,尽管那马车离得尚远,然而,我已认出了马车前方那个急急挥鞭的身影。若非亲见,很难想像,温文如慕云飞这样的人,竟然会沦为马夫的角色。

先前心里那股烦燥瞬间荡然无存,明明该是气极的,可我此刻偏是满心说不出欢喜。

想较于我的喜笑颜开,心情大好,聂魁的神情中却满是戒备。因为,慕云飞身后那辆帘布低垂的马车。

然而,离我们尚有大段距离,慕云飞已果duàn

的收缰勒马,自己跳下了马车,就那么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月华如水,照在缓缓而来的慕云飞身上,仿佛为他镀了层淡淡的银光,明明是走在泥泞小道上,他仍旧是那样的风度翩然,令我,怦然心动。

“我来了。”在离我们尚有十步之遥,慕云飞已然立定,对着聂魁缓缓开口说完这一句,,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我,眸色之中,是不容错认的关怀与担忧:“大人,你……没事吧?”

不知怎么,从被擒到现在,一时表现得坚强的我,听着这样淡淡的一声问侯,这一段时间的委屈害pà

,就一股脑儿的浮上心中,那样强烈的感情,让我几欲落泪。

拼命把脑袋摇得向拨浪鼓似的,我努力睁大了眼,向天上望去,把那些表示软弱的泪水,硬生生给逼了回去,然而,开口的声音,已带上几分哽咽:

“我……我,我没事,很好,……真的很好。”

“你来迟了。”生硬而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打断我与慕云飞之间的互动。望着面色不善的聂魁,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忆起,慕云飞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这一来,无异于羊入虎口,自身都难保。

“李捕头他们在干嘛?衙门里没其它人了?怎么会是你来?”

连珠炮般的追问,一如我焦急的心情。

第七十三章 交锋(一)

“你来迟了。”生硬而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打断我与慕云飞之间的互动。

望着面色不善的聂魁,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忆起,慕云飞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这一来,无异于羊入虎口,自身都难保。

“李捕头他们在干嘛?衙门里没其它人了?怎么会是你来?”

连珠炮般的追问,一如我焦急的心情。

“嗯,抱歉,我来迟了。”相较于聂魁的挑衅与我的焦急,慕云飞仍是不急不缓,保持着淡定的姿态。

只是,借着皎洁的月色,回过神来的我,我注意到,慕云飞的衣衫上,已溅满星星点点的泥泞痕迹。

而且,从泥点干湿程度来看,应不是因为刚才赶路时才溅上的。

心,微微下沉,别人是不清楚,我却是知dào

,这家伙,一直有着轻微洁癖癖,平日出门前都会把自己打理得清爽而整洁,决不会放任自己如此形象在外面晃荡。

更不提,慕云飞眉宇间那掩示不住的倦意,微微泛着血丝的眼。

“昨晚突降暴雨,竟酿成了泥石流,侵袭把河西邱家庄一带,偏你这位县令人不在其位,没奈何,今儿一早,我就跟着衙门里所有能出动的人去了那地,忙着处理善后,差点抽不开身。所以,我来迟了,见谅。”

听得这般解释,我下意识的望了望已闭上嘴的,保持沉默的聂魁一眼。

心里不由回忆起昨晚遇到的那场泥石流。原来,那坐破庙所在,就是河西邱家庄的位置。

昨晚我们因为醒着,所以侥幸逃脱。当时因为不清楚方向,所以,未曾多想,却不料,在此刻,听闻,有人人……遭遇了灭顶。

“河西邱家庄一带,我没记错的话,似乎一共住有一百三四十户人家,共五百多人口,到底有多少人……”

平日里所了解的县内各村情况,下意识的浮出脑海里,那些原本不过是字里行间一串繁琐而冰冷的数字,此刻,却代表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遇难”二字在我舌间打转,我却很难问出声。这一刻,我甚至有点恨起自己当初太过用心,记得太清楚,因为,才会如此难受。

“不清楚……”摇摇头,慕云飞的眸色中闪过一丝黯然。

“今天一直忙着救灾,虽说然希望渺茫,但能救出一个,也是好的。所以……还没来得及统计幸存。

只是,那泥石流来得本就太急,又是夜深人静时分,大多数人都睡熟的情况下,……我们到时,看到小半个庄子都被埋了进去,那场面,实在是太惨……原本一个好好的村庄,一下子说没就没……,可惜,人手严重不足,可你这位县令又不在场,关于向其它地方调人救援的事,我这小小师爷,作不了主,无能为力。……”

慕云飞的描述是七零八落的不成整句,语气中带着不可名状的焦灼与心伤,那话音越到后面,越来越低沉,都不知是在向我作着解释,还是他自己在喃喃自语。

我只能拼命安慰自己,以慕云飞的才能,安排行事自是比我强多的,纵然我人在衙门内,也未必帮不上太多的忙.

可是,凭心而论,如今的我,早不是初入官场的菜鸟,清楚的知所谓身份决定命运,而官场之上,从来只敬衣衫不敬人的。

纵然我这县令其实大多数时侯只是个盖印的傀儡,可在这样特定的时刻,有些话,有些事,由县官出面来做来说,会方便许多。

偏偏就是此刻,我人却不在衙门里。

这让我心里怎么不愤nù

。如果没有这次被挟持事件,我不知dào

我遇到这事,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再怎么也比什么也不做,袖手旁观来得强。

痛苦的闭了眼,我怒力的深呼吸,似乎想借这个动作,拼命压制心里那股突来的愤nù

情绪。反复告sù

自己,不能迁怒于人,这是天灾,无人能预料到,也无人能与之抗衡,所以……

可是,昨夜我明明猜到过……有可能会是泥石流出现,而且,我也是成功逃离的幸存之一,这让我给自己找的借口,一点也占不立不住脚。

虽然我是以为自己身在荒郊野外,所以只管自己逃生,可是,如果当时我一路跑,一路也记着过要喊上一嗓子……或,或多少或少也能救些人命……

当时不觉,如今看业,当时的我,表现出来的也是自私之极吧。

愤nù

,自责、后悔,自厌,各种负面情绪充充斥我的脑海里。头痛欲裂。

“大人……你怎么了?”慕云飞的声音,就似一股清流,穿过重重迷惑,直达传到我脑海。

再次睁眼,我心里塞满了自责自厌,只是,此刻,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深深呼吸几次,想把那股郁闷的情绪排出体外,可惜,很难。

我只觉身上冰凉,却强行让嘴角扯出一个上起翘的弧度,所谓的皮笑肉不笑,应该就是这个感觉吧,张了几次嘴,才成功的出声音“我……我没事。大概有多少人,……遇难……”

沉默半晌后,慕云飞有些坚难的开口,“……大约至少百十来号人,失踪。今天也共救出了三名伤,……大多的地方没有清理出来……”

低沉的嗓音,缓慢的描述,带着无可名状的压力,让我的心,难受的紧。

一时不知dào

再说些什么,我们同时沉默以对。

打破这沉默的是在听到慕云飞的解释后,一时不曾开口的聂魁。

“咳,两位,这可不是公堂,你们的公事说完了吗?”

轻咳了一声,因我在聂魁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一路上已熟悉的冷嘲热讽声,却显得外强中干,似乎是在强撑似的?

难道因为他救过我,我就下意识的把这人一直往好处靠上以作自欺。这样,绝对是要不得的行为。

受人恩惠理当千年以记,可,公私不分,却也是为官大忌。

但从故作轻挑的音色中,我却明明听出了一丝沉重来。

“抱歉,大人失踪的这三日,县里堆积了太多待他处理的公务,又遇到那样的天灾,所以,才见面,就费话太多了。”

面对聂魁,慕云飞的语调也迅速恢复了先前的理智与淡定,只是眉头绕着一股化解不开忧愁。

“我要的人呢?”

聂魁此刻似乎打定了主意软硬不吃,单刀直入的问道.

摇头,慕云飞定定的盯着我们,望了半晌,这才一字一句缓缓而坚定的说道:“我没带来。”

第七十四章 交锋(二)

第七十四章交锋(中)

“我要的人呢?”

聂魁此刻似乎打定了主意软硬不吃,单刀直入的问道.

摇头,慕云飞定定的盯着我们,望了半晌,这才一字一句缓缓而坚定的说道:“我没带人来。”

没带人来?慕云飞声音并不太大,可在我耳中无异于一声炸雷。

“你玩我?”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三个字。不用看也能猜出聂魁的脸色绝对铁青一片。

别说聂魁此刻的心境,就是我自己心里也是一片愤nù



既然没有交人的打算,他一个弱质书生就该好呆在邱家庄指挥着救死扶伤受人感恩戴德去,干嘛偏要在这夜半三更巴巴跑这一趟,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嫌命长了自己撞墙去?干嘛跑这来?怎么嫌我一个被抓还不够,再把自己自动送上门来供人杀了泄愤去?

难不曾还指望他这般忠义两全,便能感动得眼前这个已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家伙良心现,放下屠刀,乖乖放人?天方夜谈!

就算这一夜多次蒙聂魁相救的我都不敢幻想的事实,我不认为慕云飞能够做得到的。

毕竟,聂魁救我,还不是因为我就他兄弟的唯一一点渺茫希望。

如今,慕云飞却这样轻飘飘的打破他唯一希望,这后果……不敢想像……

虽然心知慕云飞绝不是那种笨得自寻死路的人,可是面对此情此景,我仍忍不住揪心。

“是阁下玩我才对。”似乎是嫌那一次句给个的刺激还不够,慕云飞继xù

扔出另一句更加劲爆的话语。似乎非要把聂魁最后一丝理智给挤掉似的,用着急死不人偿命的语调说出以上话语。

下意识的想闭眼,下面的场景我根不敢,也忍心看。可我的双眼却不听使唤似的,怎么也闭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被激怒的聂魁一个健步上前。右手紧握成拳,其中青筋暴烈,狠准快的一拳朝着慕云飞的下巴轰去。

啪的一闷声,光听声音倒可以肯定很痛,那一拳的力道之大,让慕云飞只来得及出一声急促的闷哼,身子立kè

向后仰去。

由我的角度,虽然可以看见慕云飞正努力的调整着脚步,试图保持身体的平衡,然而,对于一个不习武功的书生而言,所谓的铁板桥功夫实在是太过高深的存zài



轰然在泥泞的湿地上,是他唯一的结局。虽刻意压制,却忍不住逸出唇的痛呼,那个倒地的身影正坚难的缓缓起身,高高冒起的右边脸颊,一片紫青,嘴角已有溢血的迹象。唯一不变的是慕云飞的眸色,仍就充满了挑衅的神色:“莽夫!”

这样轻蔑而充满挑衅的话语,让本来就怒气未消的聂魁更是火大,身上展去,就要继xù

追击。

“不要!住手!”我下意识拼命挣扎着高声叫喊着,可惜,我虽然把绑我树摇动枝叶飘伶,就是让自己被绑的双手勒得生疼。其它的,根本无用。

刚才那一拳,虽然是打在慕云飞身上,我却觉得,我的心被人狠狠纠了一下,好痛。眼里酸酸涩涩的,泪一下子涌上来,模糊了双眼,我拼命睁大眼,也看不清什么。

“不想要你的兄弟的命你就打吧!”

这一句话,一反先前的舒缓语调,说的急且快,却同样是充满不容错认的挑衅与威胁。我努力眨巴着眼睛,以图眨掉眼中水雾,划过脸颊的温热液体,让我眼睛终能勉强看清眼前那两个已纠缠到一起的身影。

一拳紧握,高高扬起,却不得不定格在半空中,保持打人姿势的身影自是聂魁无疑。

那个被拎着衣襟往上提,所以得掂着脚,才能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的,便是慕云飞了。

明显此刻是慕云飞处于弱势,可看两人表情,那气急败坏,气势很弱的却是聂魁。

软肋啊!人都有软肋,对于自己已无生机的聂魁而言,他那些失陷大牢,被判了秋后处斩的弟兄性命便是他最大的软肋。

而在在双方都有把柄在他人手里时,谁个能够做到心狠,谁便能占到那唯一的一丝优势,不得不承认,慕云飞拿捏人软肋方面,的确是快狠准的一把好手。

瞧明明已是怒极,而且武力值绝对占优势的聂魁不也被这一句话制住暴怒的拳脚。

怒极反笑,聂魁的声音,阴侧则的,让听不寒而栗:“哼!拿我的兄弟威胁我?可笑,阁下的命都在我手里。”

“聂当家不是仍停手了?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重情重义的好汉子。”轻轻拭去嘴角血痕,慕云飞也终于改掉冷嘲热讽的语气,这一次,竟赞扬起来人。

先撩拨挑衅然后捧哏,慕云飞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面前那张紫青一片的脸颊,虽然仍是心疼不已,便毕竟跟慕云飞共处一段时间,对其有一定了解,终是从中嗅出一丝不对劲来。

无论是先前硬碰硬,让自己皮肉受苦的挑衅,还是此刻的赞扬,都绝对不似慕云飞的寻常的作派。何况,无论先前挑衅时,还是此刻称扬时,慕云飞那飞速变幻的眸色中,都保持着一分冰冷的理智算计。

何况,到了此刻,如果忽略了慕云飞那一拳的皮肉之苦,如今的局势已从先前处处受制于人,占了下风,变成了现在的相互威胁,互有顾忌的情况。

可是,若这威胁真有这般大用,为何慕云飞非要挨上一拳,才肯拿出?

死死咬住下唇,努力平复的焦急的心境,不论慕云飞到底打算为何?我至少要保持灵台清明,努力的回忆着前面的对话,试图从中寻出一丝半点对于脱身的暗示来。

“哼!先倨后恭?不过小人行径,我倒看你在玩什么花样?”怒气撩拨倒是很成功的,可惜,这捧哏之声,聂魁看来起,并不买账。只是语气中,却闪过一丝迷茫。

只是,聂魁语虽凶横,可一直观注场景情况的的我,却明显现,聂魁手臂上原本暴跳的青筋有着松懈的迹象。

“我哪是玩花样,只是先有真的很气聂当家的卤莽,才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无比。”淡定的微笑,却扯动右颊的伤口,慕云飞不由呖了一声,倒吸口冷气。微笑也变成苦笑。收敛了笑意,慕云飞面上一片认真:“若我所料不错,聂当家的想必是听过,刑部批文下来,你的弟兄判了秋后处斩,才会如此着急的铤而走险吧?”

“那又如何?”冷冷的语调,这一句不问反答,却也变相的代表了,默认。

“那又何何?”慕云飞淡淡的重复了一遍问话,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

“不如何,聂当家的不是官府中人,所以不清楚,被刑部定罪的死囚,便是重刑犯,按刑部法令规定:凡关押于的死办,除了刑部来人持刑部批文提人外,便只有该州县内最高主官亲笔手印,才能从牢里提人犯出来。你把大人挟持了,我这儿纵然润色了批文,却无官印盖上,怎么把人从死囚区提出来?还是,你以为,那县府死牢里,是我这个小小师爷,能够只手撑天,随意提人的?”

第七十五章 交锋(三)

这一大段解释,聂魁听了什么反应我不知dào

,只看着他久久沉吟不语,估计仍是努力辨认着其中真伪。

而我,却觉眼前一亮:诚然,慕云飞所说的大多都是实情。刑部令关于重刑犯等等,的确有着如此规定。

可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所谓谎言,就是九句真话,挟一句假话。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不论,我这个县令的情况本是特殊:虽说也是如其它人一般,一惯由师爷操刀行文,我加盖印认可的模式,可那个那个被各位主官视若生命,从来只在自己掌控的官印,对我而言,不过一个死物。

虽说收在我房中,可,慕云飞真若有心放人,却并不如他所说的,取不出来,无能为力。

以上种种,再加上先前提及泥石流时,慕云飞所表现出那种无能为力的自责等等情形,又比单纯提到这话,更多了几分可信度。

难道先前的姗姗来迟,根本不是因为泥石流的缘故,而是,慕云飞的刻意为之。这样的念头,下意识的浮上心头。

若真是如此,那么,灾情,也许没有慕云飞所说的那般严重,然而,此刻本不是多想的时候,我立kè

把它压下。等此事了后,再问他吧。此刻,不是询问的好时刻,

这些信息,真真假假,连我都分不太清楚,何况聂魁。

轻咳一声,我故yì

装出恍然大悟般,满脸掩示不住的尴尬神情:“那个,印,本县,那个,被我锁着的。”

“钥匙呢?”聂魁迟疑半刻,便紧紧的追问一声,也代表了,以上话法,他至少,有七八分相信。

“嗯?钥匙?那个,自是我收着的。”我嘴里如含了块石头,说出的话,含糊不清。慕云飞既然以官印为拖延,必有其用意,我这该不该爽快的交代出来呢?

我嘴里一面说着,一面望向慕云飞,希望他能给点提示。我这是该怎么说才对?

很可惜,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聂魁紧紧盯牢的缘故,慕云飞别说给我一点提示,就是连眼睛,也不曾多眨一下。

“把钥匙的所在交给慕师爷,想必,这一次,便能带我兄弟出来了吧?明日三更,仍旧在这儿,换人!”我这儿急得不行,聂魁却已用不容争论的语气,划下道来。

这不过是,拖了一天罢了?好吧,总算是个缓刑,我自己心里盘算着,这得来不易的一天时光,该怎么把握,才有成功逃脱。心里如果盘算着,我嘴里老老实实的交代着道:“那锁大印的钥匙就放在我房里床着柜的第三个抽屉中,最底层的地个朱红色的盒子里。师爷可自去取。”

摇头,慕云飞却再一次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明天就来不及了。只带人走,只有趁今夜。”只是这一次,却是慕云飞一反常态的开始着急。

“为什么?”这一次的问询声音很响,是我与聂魁二人的合音。我是真的不解,能拖一天不好吗?慕云飞这是想做什么。

而相对于慕云飞的殷勤,聂魁并没有感到开心,反是一脸戒备,冷冷的问询的。

“我不是说过,除了大人的手令外,刑部也会来人提人犯的,刑部官差会把把各地死囚提上京城,复查,并等待秋后一起处决。刑部派人提人犯的差官,今日也已到了,还是我借口泥石流之事,硬生生把他们的行程给拖了一天,如果今夜不把那些人从大牢里提走,明日,我不知dào

,同样的借口,能不能拖住刑部官差。

所以,我说聂当家的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如果聂当家的当初直接要挟了大人,换人,也不至于拖于如今,这般危机紧迫。

说实话,人若交到刑部官差手中,聂当家就是把我与大人千刀万剐,也于事无补,估计你就只有去着路上劫囚的主意了。”

相较于聂魁的冷淡,慕云飞却一反常态的认真详细解说着。那般认真的姿态,差点让我生于慕云飞也是聂魁同谋,正帮他出谋策的错觉来。

“师爷既然如此说,想必,已有对策!”好家伙,聂魁竟真的开始向慕云飞问计了。当然,那语气中,仍是是三分嘲设,三分提防,却也有四分计真。

“方法有两个,聂当家自可作选择。”慕云飞竟当仁不让,扮演起起狗头军师的角色:“一个,就是我与大人互换,以我为质,让大人亲自去牢里提人来换。”

可这个提议,差点让惊得我跳起来,这什么狗屁主意,以人换人,这算怎么回来,绝对不行。

然而,不容我反对,聂魁已经出声:“师爷既然已能取出官印,立kè

去取出盖印提人来此交换不行?何必如此麻烦,”

今夜第一次,我非常赞同聂魁的说法。头点得跟鸡啄米有一拼,我在一旁附合着:“就是就是,没差别的吧。”

“也不是不可以,却是差别的。刑部来人之事,那是众目睽睽,人所皆知,此刻,不论是谁凭着一纸批文去便要去大牢提出明日该被押走的人犯,怕是都会启人疑。而我不过一小小师爷,若在牢里引起争执,只要牢头拖一拖时间,就有可能引来刑部之人,到时候,大人又不出现,我只怕只能功败垂成。但若换了大人在去,官大一级,才能镇得住场面。”

看来慕云飞已是反复思索后,面对质问,对答对流。

虽然,我对这个答案是嗤之鼻,这县衙之外,我是大人,他是师爷,可在衙门内部,无论衙差还是捕快,对他可都比我恭敬三人。

只是,此刻,绝不是互相拆台的时刻。至少,要拆台,也不能戳穿他的谎言吧。

我苦笑一声,对聂魁道:“那就看聂大当家的会不会相信,我会为了你这位师爷,放掉几位死囚?”

“不是还有一个建议吗?”聂魁不理我的提问,直接面向慕云飞,问道。也代表着,第一建议,被否决掉,这让我下意识的松口气.

第七十六章 交锋(四)

微微低头,悄无声的叹了口气,似乎因为第一个建议没被采纳,慕云飞的神情显得有些失望,再次抬起时,面色已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无波,继xù

缓缓言道:

“既然慕大当家信不过在下与大人,那么,就请聂大当家与我二人共同衙门一趟。亲自去牢里接你的兄弟如何?”

“让我去衙门里自投落网?”嗤笑一声,聂魁的语气里充满的嘲弄的意味。

“大人在阁下手中为人质,而我,本是文弱书生,衙门真要设了埋伏,倒霉的,怕也该是在下与我家大人才对。不过,这亲自到衙门接人,的确风险不小。

这当然得是得看聂大当家的,够不够胆量了。

时间不等人。聂大当家的还是早做决断,或,聂大当家的另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只要力之所及,便无不听从。”负手于背后,慕云飞的貌似恭谦的背后,却隐隐含着一丝的挑衅的意味。

我暗自皱起了眉头:不可否认,当最初听完慕云飞的第二个提议时,我脑子里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冒出来的也是“自投落网”四个字。可是,正如慕云飞所言,我虽会功夫,却受制于人,而他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纵然回到衙门中,若有埋伏,先会成为炮灰的,绝对是我与他两人。

舍生取义。固然是很英勇状烈。可绝对不符合我对慕云飞地认知,一惯以来,他皆是奉行先求自保,后求伤人的人生哲学。

不过,到现在为止,聂魁是当局迷没有现。我这位旁观,却清楚的看到,事情展的节奏已隐隐掌控在慕云飞手里。

只是,到此为止,我仍是看不清慕云飞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相较于我地一头雾水,聂魁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聂魁沉默无语。我与慕云飞也保持着安静。毕竟。此刻地选择权不在我等手上。所以。我所能做地。只余等待。等待聂魁做出选择。是拼个鱼死网吧。先把我与慕云飞都搁在这儿。算是提前为他那些个弟兄报仇。还是。选择接受。

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地滋味并不好受。只是看着虽然因为半边脸紫青一片。却仍是气定神闲地慕云飞。我自己也就怎么也担心不起来。

这种感觉。应是信任吧。

一时间。林中只余穿林过树地风声习习。偶尔勾通起几片飘舞地落叶。充作作萧瑟背景。

“走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不过几息。只是等待地时间永远让人觉得漫长地缘故罢了。我终于听到聂魁生硬地选择。也代表了妥协。

这人平日行事且不论,但为了救他那些所谓兄弟。不惜以身犯险,这份勇气与义气,虽然我与他身份仍是敌对。也不由得心生敬意。

再次被匕架在背心,我被半推半带着走向二十步外地马车外站定。

“至少。这一次,有马车代步。”我苦中作乐的想着。

马车?我心里突然一亮。如果说不打算在放人,衙门内的埋伏绝对不是上策。倒是眼前的马车里,倒大有文章可做。

只是,以聂魁此刻事事小心的状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上当?虽不是小看慕云飞,我仍是对此抱悲观态度。

“你去把车帘掀开。”聂魁的声音,充满警惕,一如潜伏的凶兽。

我略有些错愕,以我这种双手被绑的状态,掀车帘?很快,我就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冲我,而是冲着慕云飞喊地。

顺从的掀开车帘,月色虽好,仍只能照见一小部分地方。入眼所及处,并无不妥,但车厢里面,因为光线并没有透进去的缘看,一眼望去却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想干什么?”

聂魁的暴喝声拉回我查看马车的神线,回头,随着聂魁的视线望去,便看到慕云飞一只手探进自己怀中,似乎想取什么东西。

这样的动作,在警戒万分的聂魁眼中,便成了如今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什么,我不过想取火擢子,照照亮,让你看清楚些,免得某人疑神疑鬼地以为我在马车里会动什么手脚。”

慕云飞的语气依旧淡淡,言辞却变得犀利起来,那只已伸进怀中的手,随着那声暴喝,缓缓探出来,手掌张开,一根火擢子出现在慕云飞秀气而修长地手指间。

整个取物的动作,慕云飞都刻意地轻且慢,怕因为动快太急太快,而引起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误解。

“不用麻烦。”聂魁神色冰冷,却并不领情。一手执刀,另一只手自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物,向着慕云飞扔过去。“用我地。”

赫然又是一个火擢子。

太过小心了点吧?虽然很能理解聂魁此刻如履薄冰的心态,但,仍对他连一个小小火擢子都不要用自己地坚持,而觉得有些可笑。

谨慎是好事,但谨慎过头,便让人觉得神经过敏的有些可笑。

可惜,抱着这样心态的,估计只有我一人,慕云飞并不觉得对方如此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从善如流的自地上捡起火擢子,引燃,火光一闪,淡淡的松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借着那股摇曳的微光,马车内部情景一缆无余。

空荡荡的空间里,仅有放着一矮几,上面文房四宝皆齐,矮几右手一侧厚厚一叠似乎是公文册子。而左手边。烛台之上,放着点燃过半地一截蜡烛。

如此看来,这儿不像是马车里,倒像是个小型书房了。

“最近大人不在,所有差事都压到我身上,太忙。今儿去救灾时,把有些急件公文给搬马车里,在路上处理的。这应该不碍什么事。”

幽幽火光下,慕云飞如是解释着,倒也解了我心中疑

“阁下倒真是大忙人。”

“聂大当家的,请吧!”右手执火擢子,左手微微上扬,慕云飞却聂魁的嘲讽作充耳不闻状,作了个邀请的姿式

“师爷先请。”客气的语气,只是嘴角那抹无法忽视地嘲意。泄露了聂魁的真实意图。

这两人啊,悄无声息的撇撇嘴,我很自觉的低下头,强忍住当出头鸟的冲动,既然不知dào

慕云飞有何计划,我现在所能做的,便是不让自己自以为是的冲动,破坏了这难得营造出来的大好机会。

微微一笑,慕云飞看起来也没打算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长身而起,自己在马车里逛了一圈,以示安全。

这一翻折腾下,终于在马车里坐定后,新的问题又产生了。马儿虽能自己跑,可也需车夫驾驭。

“聂当家的还是跟我在车外赶车,还是与大人一同坐车?”

此刻,因为交换人质地事需保密的缘故,慕云本是独自一个驱车前来,而聂魁这儿。原本是有个帮手的,可因为那场易外的风雨,结果。成了如今这样,聂魁独自一人。可那驾驶位上,只能并坐二人。我与慕云飞,注定了一人在车内。一人在车外,聂魁一人,绝对没有办法兼顾。

“我坐车。”

沉着脸,望着被绑起来的我,与手无缚鸡之力的慕云飞,犹豫半晌,或终是觉得以我为质比较保险些,聂魁几乎是磨牙般的,终是作出选择。

慕云飞点点头,自行坐到驾驶的位置上,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了月光,车厢里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只听得车外马蹄蹭地的“哒哒”声响,在这夜里地林间,分外响亮,

“唰”一声响,聂魁又点亮一只火擢子,才换回一室光明,然而,那火擢子本为引火用,虽亮,却难持久。

聂魁伸手拿过烛台,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终是点燃了蜡烛。

借着盈盈烛光下,我四处打量着马车,可是除了那桌上厚厚一叠公文,车里别无他无物。

公文?虽说因为我人在不,慕云飞会显得忙碌,可也不至于忙得要把公文搬车上来吧?莫不是,有什么有什么暗示就在藏在了公文之中。

可惜,此刻我双手被绑,又怎么可能去拿公文看,而且,又要找什么借口,才能不惹如今这位疑心很重的土匪的疑窦?

“嗯?聂当家的,等待进了衙门,你不会也这样把我给绑着进去吧?那跟你强攻县衙有什么区别?反正你有宝刀在手,是不是可以松下绑,这绑太久的,我手都麻了。”

“到了县衙,我自会给你解开。”

扫了我一眼,聂魁冷冷的抛出这样一句话来。

“嗯,那个,看起来桌上公文不少,不知dào

这些日子因为不在担误了多少公事,反正此刻闲坐无聊,我想,看看公文。”

“不急在这一时,等放出了我的弟兄们,大人自去作你爱民如子的青天好了。”这一派说辞,也被挡了回去。

我有些急了:“怎么不急,别的不说,那些被泥石流所埋地灾民救助之事,早要早点定下来的。”

再看了我一眼,聂魁终于不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

原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他,正暗自窃喜,却看聂魁却自己坐到矮几前,翻开一册公文:“大人既然行动不便,不如我念给你听好了。”

目瞪口呆,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在心里暗自苦笑,没想到,这家伙,竟也识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七十七章 交锋(五)

仔细一想,这不识字的人,怎么如他这般诡计多端。前几日在船上时,我不就已经充分领教过他的狡诈手段?

只是先前看着慕云飞如此轻易便可以占到上风,把握住局势,我便以为自己……也行的。

这人比人,真是会气死人……

然而,此刻不让他去念公文,更会启人疑窦。我尽管是已恨得暗自咬牙,却只能无力的点头:“就从最上面的念那本起吧。”

希望,慕云飞的神机妙算,能算到这样一出,别把什么计划写进公文里,那……怀着与先前截然相反的心思在心底暗自祈祷着,不知会不会弄巧成拙,我一颗心已吊到嗓子眼上,心情忐忑不安的听着聂魁竟真个像模像样的开始念起那些本就晦涩的公文来。

心里说不出的慌,似乎成了一团浆糊,粘粘乎乎的,让我呼吸都觉困难。至于聂魁到底念了些什么,我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算了算了,我现在也没心情管这些麻烦事,。”

“现在不急了?”

聂魁的声音里满是嘲弄的语气。

“反正都拖了三天,也不急在这一时。”强笑着回一句,我扭过头,不去看那张满是嘲讽的脸。

“那大人你休息。小人很少有机会接解这些公文,如今趁机长长见识也好。”聂魁看来倒跟些公文扛上了。

也是。这马车里。唯一古怪地地方也就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儿公文。不惹人疑心才怪。

“聂魁。那个。我记得当初船上不是还有其它人地。后来就没看到了。当时风急雨大地。他会不会出事?”

绞尽了脑汁。我终于重开了一个话题。倒不是真地关心那人。只为了能调开聂魁专注于公文上地注意力。

“不劳挂心。连不识水性如大人你都平安无事。我地弟兄天天风里来浪里去地汉子,自会相安无事。”

聂魁语气轻松地随口应道。本人却连头也不曾抬一下。看完一本。又伸手拿过一本。虽说从他面上神情。并没有现手中公文有什么不妥地地方。只是。那一叠公文虽厚。也总有看完地时候。谁知dào

慕云飞会把暗示放哪?

“如果你地弟兄平安无事。为何今夜没有看到他地出现?”我紧紧逼问。

这句话终是让专注于公文的聂魁略为一愣。终是把注意力自公文中移开,抬头扫了我一眼,“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关心我地兄弟了?”

“呵呵。那个,大家共舟共济一场,都说十年修得共船渡,不管怎么也算缘份。关心一下也不为过,你不是很在乎你地兄弟吗?”干巴巴的笑两声。我都不知dào

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从一开始,我就只安排他在后为排应。并没有安排他陪我犯险,所以。他根本不知dào

交换的地点,这样的解释,大人可曾满yì

,。”

抛出以上话语以作结论,聂魁再次埋头,也代表了我的临时拼溱起的劣质干扰计划,以失败告终。

舌头轻添因缺水而干裂的唇,越觉得口干舌燥的我,一时技穷,找不到该如何转移聂魁注意力地办法。

下一刻,马车里面出现一声轻微响动,寻声望去,是原本拿在聂魁手里的公文一时失手掉地所出的声响。

而原本坐在矮几旁边聂魁,此刻双手按住矮几,欲长身站起,只是,不知为何,那撑在矮几上地双手,竟在微微抖,似乎一下子丧失了气量,无法支持其身体的重量,所以,刚刚半撑起身子的聂魁,一下子便颓然又退坐回原地,只余满面惊惧,还挟杂着无法掩示的狂怒。

这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由忆起当初在船舱里那突然出现地一口黑色的泛着血腥气息地液体,难不曾,被娄知府所下之毒,在这一刻,好巧不巧的开始作了?

可是,再一想,又觉不对劲,因为这一次,聂魁并没有吐血,而是显得浑身乏力。

但不管怎么,机会难得。

“聂魁,你怎么了?”我放开了嗓子声大叫出声。

这话,既是探问,亦是向车外地慕云飞报讯。

在事实面前,所有语言的力量都显得软弱无力,所以,聂魁只狠狠一眼瞪了过来,却并没有试图开口为自己当下地处境辩解什么,便那么略显狼狈的跌坐车厢内。

车外马儿一声长嘶,停住,那强dà

的惯性让我不由自主的往外一跌,眼看就是撞到车厢**的地板,好在前面及时伸过一双手,扶住我的惯性前冲的身体。

熟悉而温暖的气息,环绕着我,让我略觉心安。

挣扎着起身,望着探进半个身子的慕云飞道:“聂魁,聂魁,有些不对劲,不知是不是余毒作?”

“余毒作?他原来中过毒?”慕云飞的面色依旧沉稳如水,抬头,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是不是余毒作我不清楚,但聂当家的当初凭蒙汗药便敢入衙门掠人,如今,不过被我如法炮制罢了。但不知聂当家的,感受如何?”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慕云飞也在车厢里下了毒,不,应是迷药吧,茫然四望,空空的车厢里,一灯如豆,摇曳迷离,可是,若说毒在灯中,且不说聂魁当初就检视蜡烛,就算他见识短,未认得有毒,可我也在车厢里,怎的,却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出现力有不济的况状。

“你是怎么下毒的?若说是下在灯中,为什么他没有事,若说是在公文上,我也不曾见识过。”入车以来,聂魁所接触的,只有此二物而已。所以,中毒的途径,自是不作他想,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我想,此刻聂魁的眼光,足以把我二人凌成碎泥。

可惜。如今地聂魁。却是微微动弹之力,都显困难。

身上那捆了一夜的绳索有了松动的迹象,慕云飞一面帮我解绳,一面无视聂魁杀人般的目光,犹自带着淡淡微笑,为他解惑道:“听过混毒吗?

龙芯草为蜡芯,墨兰花汁磨墨为字。二自身本是无毒,但两种气味混在一起。便是绝佳的麻醉之物,可比那劣质的蒙汗药高级上许多。”

原来,所谓之毒。竟是分别藏在两物之中,应是迷药之类,望着那依旧散着幽幽光明的灯火,我终是明白此刻仍是自己平安无事地原因。

“猜到我会点灯并不奇怪。但你怎么料准我会去中碰这些公文地?”聂魁面上仍是不甘。

“以当家的自认精明多疑的性格,我在别无他途的情况下。只能冒险一赌罢了,很明显。我赢了。”

“如此说来,我要的人。此刻应不在县府牢里了吧?”不知因为心灰意冷,还是欲借问话拖一拖时间,以试图恢复体力,聂魁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到了此时,我也不得不承认,聂魁的脑子确实精明好使,比如此刻,一听见慕云飞自承自己是并无把握的赌一把时,便已举一反三,明白选择此途,不过因为交不出人来,所以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地无奈之举。

说实话,如果不是当初种种意wài

,让我出其不意的占了先机,我们之间若是正面交锋,这鹿死谁手,倒还是不一定。

“聂当家果然精明,不错,人犯已在昨日,被刑部来人提走。如今,怕是已在进京的路上了。”

点点头,慕云飞很大方地承认了。手上却没半点松懈,我只觉身上重重束缚的绳索终于松开,我连忙开始活动已有些麻的手臂,只要我能恢复自由,便不惧他的反扑。终于得了自由和安全,如今,大局,已是尘埃落定。

这一次交锋,却是险胜。

这样地念头浮上心头,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嘴角浮现一丝欣慰地笑意,尚来不及扩大,下一刻,便看到聂魁面上浮上一抹狞笑。

心中警兆立生,下一刻,便看到聂魁一直软弱无力垂于矮几下的右手,突然抬高,猛地一扬,一道寒光在他他已血肉模糊的掌间闪现。

那是匕。

联系到刚刚看到血肉模糊地掌心,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当初山上师傅所言,所谓迷药,不过是让人意智薄弱,而极度的痛楚,则是世间任何迷药的克星。

想来,刚才聂魁一现自己状态不对,便已握紧了手中匕,借那十指连心的痛意,为自己聚集了最后点反击的力量。

先前种种问话,不过是用来麻痹我们。等的就是我们精神最最松懈的那一刻,才出这最后一击的临死反扑。

这样的一击,已不是求自保,但求伤人的搏命之举.

这一大段念头写出来虽长,但在脑海中浮现,也不过瞬间,习武之人比常人要快上半拍的身身,让我我下意识的一个利落转身,把身后仍没搞清状况的慕云飞,猛的仆倒在车厢。

冰冷的寒气挟着破空风声,顺着我伏倒的背部划过,并没有停留的迹象,径直射出车外。这一击,已是宣告落空。

不对,我只觉肩上火辣辣的痛意,显示,那锋利的匕微微擦破我肩上肌肤。

不过,与小命相比,这一点轻伤并不算什么了,我这里刚刚略微松一口气,然后,便看到一双错愕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温热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刚才急着救人,我情急之下,竟是整个人,扑到慕云飞身上。

此刻四肢交缠,极度暧昧。

脑子里嗡的一声,脸上红云一片,热得烫,不知怎么,酒醉那一夜的记忆,一下子清晰无比的浮现脑子里。肩上的伤口疼痛似乎离我远去,车厢里的气温似乎开始升高,燥热起来。

车外传来马儿“嘶”的一声悲鸣,惊破一车暧昧气氛。

身在车厢里的我们不由浑身一震,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原本静止的马车,一下子又开始跑动起来。

而且,因为无人驾驶的缘故,这突然启动,并且速度极快的马车慌不择路,颠簸得让人无法立身。

车厢里,响起是聂魁略显疯狂声音:“两位何妨再与我赌上一局,,这匹被惊扰的畜生,会把我们三人带到何处?天堂,还是地狱?”

刚才那柄被用尽全力抛出匕,意不在伤人,而在惊

望着已显疯癫的聂魁,再看看那柄已深入马背,只余刀柄的匕和车外一闪即逝的景致,我面上血色尽褪,心中惊

第七十八章 脱困(上)

耳边传来“”的一声响,不知是哪只车轮撞到硬物,车身一个大大的颠簸,尚未放低身子的我们,立kè

感到身体被振荡的凌空而起,再自由落下,身不由己的狠狠撞到**的车厢中,好痛。

至于聂魁,此刻已是浑身无力的他,更是没办法保持平衡,被那突来的颠簸力量弄得摔倒在车厢里,整个人似倒地葫芦,滚来倒去。想必被撞得不轻,可聂魁对此浑不在意,仍是狂笑连连。

“尽量抓住车厢可借力的地方!我到前面看看。”不再理会那个已是心萌死志之人,我咬牙牙,对慕云飞吩咐一句,伏低了身子,试图看爬到车门驾驶座处。

一只大手落在我的肩头,却小心的避开我肩头那块受伤的地方,错愕的回头,是慕云去。”

“别跟我争,百无一用是书生,难道你准bèi

要拿这混毒去迷昏惊马?”

对于慕云飞的主动请缨,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倒不是我小瞧他,实在是他本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种情况下,所能起的作用,实在用限的紧。

“你有什么打算?”微皱起眉头,却没有反驳我的话,慕云飞开口问道。

“我先去前面瞧瞧,无论是要杀马还是跳车,我会功夫,行动之间总比你利落些……哎哟……抓稳……该死的……要是这破车要真能被颠散架就好了…”

就这么短短几句交谈中,马车又经lì

了一个巨大的颠簸。让我不由恨恨咒道。

“怕是……很难,当时租车时,车行掌柜拍着胸口满口保证,这是他们行里最好最结实的马车。”

听到我的最一句类似于自我安慰的话,饶是此刻情况太过危急,,慕云飞面上仍是浮现一抹笑意,虽然有些苦笑的意味。接着,故作深沉的板起脸,一本正经的回答,毫不留情多打破我本微弱地希望。

其实也不奇怪。毕竟衙门中人要用车。那些掌柜地自是巴结都来不及。纵借他一个胆子。量他也不敢拿劣等货来搪塞充数。毕竟。自古所言“灭门县令”从来就不曾是一句戏言。

“……我恨马屁精……”

略微一愣。回过神地我。只能恨恨地放声哀号。

聂魁此刻也已自停止了大笑。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盯着虚空地某处。眼神之中。无悲无喜。摆出一副听天由命地模样。

刚听说自己要救地人。已被押入京城。而他自己。本已中毒。如今又受制于人。对于失望透顶地聂魁而言。这生死都已是显得无所谓了吧。

这样地念头浮上心头。明知他是造成如今状况地罪魁犯。可不知怎么。我却对他恨不起来。反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可怜。不由心生同情。

不时大大小小颠簸一下的马车。拉回我游离的思绪。既然这马车不可能自己寿终正寝,那么。也就只能自己努力,以图脱离此时的困境。

我一面努力在颠簸地马车里保持身体平衡,一面伏低身子,手脚并用,几乎是以趴在车厢地板上蠕动的姿势,坚难的爬到着的马车驾驶处。

此刻车轮飞转,马蹄狂奔,地上的石头与细小地灰尘被马蹄踹得飞溅起来,灰尘弥漫,车厢里自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还好,这一出来,便感觉到疾风迎面,大量的风沙被挟杂其中,,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好半晌,适应了迎面劲风的我,以手掩面,五指并拢以挡风沙,然后,才慢慢把眼睛睁开一线,自手指缝隙间,打量外面情形。

一如先前所见,匕已深入马背,只余刀柄在外,或是这样,马身上并没有流出多少血,

想等着马血流干自停下地打算,自是不合适了。

此刻,那匹四蹄如飞的马儿,已把几根拉车地绳索绷得笔直,就着么拉着马车,不辨路径的,就这么在无人掌控地情况下飞驰着。

而原本用来控zhì

马儿缰绳,被劲风吹拂的上下翻舞。

默默打量了狂奔地马儿与我之间,几乎有一个马身的距离,我尽量向前探出身子,看准时机,飞快出手,把飞舞的缰绳抓到手中。

手上用力,试图借这股向后的力道,慢慢控zhì

住马儿,让它把速度降下来。

可惜,这平日里百试百灵控缰法子,今日却是失败。

莫名挨上这一刀,再怎么被经过驯而变得温顺的畜生,也会变得暴燥起来。而马鼻上突然缩紧的力道,不但没有起到平日的作用,反倒是让马儿再次吃痛,受惊。只听得长嘶一声,马儿不停没有停下的迹象,反倒奔得更快,隐隐有了狂的迹象。

试了几次,都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失望之余,我只能无奈的松开手上缰绳,不敢再加力道,避免刺激到这本已狂马儿。

咬咬牙,我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把整个身体向前靠去,手臂尽量向前伸展,向前,向前,再向前,已是伸展到了极点。

可是,任我把手臂伸展得再长,指尖再如何努力的伸展弯曲,仍是无用。那匹一路疾奔,并没有慢下来迹象的马儿后背处,离我最长那根手尖,仍有一个马头左右的距离。

脑憋得通红,可我所想要取得的目标物——那柄没入马身,只余刀柄的匕,在我眼更是,仍是显得那样的遥不可

车身再次一个巨烈的颠簸,正全神惯注于让身体前靠,所以重心略向前倾的我,一下子没有办法保持住平衡,身体如风中残叶般,摇摇晃晃,随时有跌落马车的可能性。

“小心。”身后传来慕云飞焦急的惊呼声。随即,一股强dà

的力道拉住我腰,自身后把我从欲坠车的危险境况中给救了回来。

回头。便看到原本应大呆在车厢里的慕云飞,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跟出来。

也幸好他出来了,刚才那一下子,若不是他极时出手,,我只怕是只要从这样高速行驶的马车跌落下去,而后果。则只怕纵然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虽说此刻我人已是脱离了险境。可就这么一下惊险地遭遇,为几让我惊出一身冷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下意识的拍拍胸口,再抹一把额头浸出的细密汗珠,感觉到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回复到原地,这才心有余悸道:““谢谢!”

“不用。不过。你瞧,我这书生还是能派些上用场的?”

虽说是打趣的语气,但如此紧急地情况下,慕云飞能打趣地计较我先前脱口而出的无心话语,对此。真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无力的摇头,我嘴角却却泛出一抹笑意。

先前紧张的心情,略微平复。

“你刚才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你想做什么?”

“我想取回匕,那把匕很锋利的。有它在手。无论杀马,还是割断马车与马儿之间的绳索。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希望是美好地。而事实,是残酷的。

饶是我自认功夫不错,可通过刚才的试探,也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几乎一个马身的距离下,从一匹因狂奔而马儿身上,拨出地柄没至刀柄地匕。

眼巴巴的望着那明明就在眼前,却不可及的利器,我沮丧的叹息一声。狠狠扭过脑袋,眼不见不净,经过先前惊魂一刻,再好地打算,我也只能选择放qì

了。

“太危险了!而且,距太远,肯定拿不到。”同样来回目测打量马儿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后,慕云飞摇摇头下了定论。

“嗯!”赞同地点头,虽然理智告sù

我,不可行,可我的目光,仍有些恋恋不舍地粘在那柄匕上。

真是,太可惜了。那样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利器!有了它,眼下地困境,定能迎刃而解。然而,我的所有举措都是以成功脱困为最终目标,要是如先前一般,曾未变成曾未脱困,反而送了自己小命,那才叫得不偿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虽然在惊马那一刻,我脑子里已想到好几种方法,可此刻一一试来,全然不可行。

要不要,冒险跳车,这,也是我万般无奈后最后选择的景色,我不由咽了咽口水,显得有些心虚。在这样高速行驶的车速下,冒险跳车,也不过是在半残与死亡之间作选择罢了。

“嗯,那个,要不然,再等等看,毕竟,现在的处境,也没糟糕到要冒险一跳的地步。”犹豫再三,虽说这一路行来,马车颠簸得历害,让人不时被撞得很痛,但并危及生命,在这样的情况下,跳车求生似乎并不是唯一出路吧。

再说,那马毕竟已受伤,此刻不过是因为吃不住痛,所以一路狂奔,若是当它力竭之时,应该,也许……可以没事

强挤出一抹笑意浮出面上,我如是粉饰建议道,很丢脸的建议啊,一如驼鸟把脑袋埋进沙堆里,看不见危险,便自欺于自己此刻很是安全。

“只怕是……不行。我没看错的话,马车,此刻是一路沿着山路上行,而这山顶之上,是半面悬崖,若是这马车登顶到达悬之前,我们不能脱困,只怕……”

若笑连连,同样仔细打量着四周景致的慕云飞,虽然并没有说完话,却已是再一次无情的戳破我的希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

第七十九章 脱困(下)

马蹄声声,踏碎幽静的夜色。自车头前灌入的风声呼啸,似无形利刃,割得人脸上生疼,头顶一弯明月清辉,四周的景致一闪即逝,急速后退,令人目不暇接,而前路遥遥,虽未见山顶,也知何,那所谓悬崖会在何时出现。

可能,还有大段时间以供脱身,也可能,就在下一个弯道处。倒是绝境。

多在车上呆一刻,便多一份坠崖的危险。跳车可能死,不跳,更无生机,此刻,也只能两相权衡取其轻。

“看来,只能跳车了。”咬紧牙关我这话其说是问询,便不如说是寻求支持给自己打气。

从飞速疾驰的马车上跳下来,那的确需yào

很多的勇气,和很多的——运气。

而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

“那倒不用,试试这个。”慕云飞的声音在此刻依旧淡定,而那话中之意,更让我如听天籁之音。

伸手按过慕云飞递过的东西,入手和感触是细细长长的一根棒状态,散着淡淡的硫磺气息,正是先前被聂魁全数扔还的火擢子。

我微微一愣,此刻拿这个做什么,且不说今夜月色本是不错,可见度极高,无需照明。就换伸手不见五指,此刻的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个

“两根联系马与马车之间的缰绳,咱们一人负责一边吧。风太急,怕也不好点燃。只能试试看。”慕云飞随后地解释,让我犹如鹈鹕灌顶。

用火擢子引燃拉车缰绳,烧断绳索。虽说以此刻的风势,大人引火自燃地风险,但。总只要马车与惊马分开,车速慢下来,再跳车,安全系数便要高得多。

时间紧迫。我也不再多言。迎手引燃火擢子。一手扶着紧绷地缰绳。手尽lì

向前。试图把点火处设在离马车远点地地方。

不知是因为心急。还是因为风太大地缘故。那鲜红跳跃地火苗。一直向着我所在方向飘扬。炙热地温度。令我地持火擢子地两根手指。被烤得生疼。缰绳偶有粘上一星半点火苗。也很快被大风吹灭。

狠狠咬住下唇。顾不得手上那炙热地痛感。我努力调整着火焰地方向。期望能够成功引燃。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在那引火地火擢子燃到我指尖时。终于看到一缕微弱地火光。再次在缰绳上浮现。

那火开始仍是很微弱。在疾风吹拂下差点又向前几次一样熄灭。可这一次。那微微火光却显得很是顽强。明明灭灭地青烟缭缭间。那细小瘦弱地火苗。竟慢慢变大。

成功了。

下意识松了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觉指尖一股钻心的疼痛,是火擢子燃到了尽头,开始烧灼我的手指,我连忙松开手指,把烫手之物甩了出去。

这还没开口,就觉得口若悬河齿之间,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而我的下嘴唇处,一股痛意慢慢浮现。

想来是刚才太过紧张,不自觉加大了牙齿上地力道,竟是硬生生把自己的唇咬破了。

右手往嘴上一轻轻一摸,钻心的痛意让我不由一哆嗦,连忙放下手,再不敢随意碰触。

回头,便看到慕云飞那边,火擢子也燃到尽头。只是,缰绳上仅有几缕青烟冒出,微弱的火苗却再次被火熄灭。

失败了。

“还有没有火擢子,再试试?”我有些急了。这只点着了一半,仍是无用。

“没了,只带了两根。”下意识皱眉,摇头,慕云飞脸上满是无奈。

也是,这火擢子平日也就点灯引火之用,又不银两之类,带在身上可以多多益善地?

说时迟,那是快,我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顾不得说什么,飞快伸手探向身后被风吹得凌乱飞舞的车帘布幔,双手交错一用力,“刷”地一裂布声响,半幅布幔已被撕下,我手下不停,双手各执一边,继xù

把布块一一撕开,直至撕细而长的布条,搓成布条后再一一连接,手里握信住布条其中一头,把另一头,、抛向那根已成功点燃地缰绳上。

那火被突来的抛过来物件压得火势一小,然而不过片刻,又复燃起。并成功点燃那根长长地布条。

看着布条被点燃,我立kè

拽着在手里的一端,手腕轻轻一转成混圆状,运用当初习武时鞭法的缠计诀,终是把那燃烧的布条成功扔到另一根缰绳上,并且借那股余力,看着布条顺着缰绳缠绕了好几圈。

这一下子,终于成功燃起来

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那火未点燃时倒没什么,此刻火势一成气成了气侯,再借风势,如两条蜿蜒的火蛇般,向着我们所在之处,漫延着燃了过来。

这马车本是木板所做,上刷桐油,盖防水油毡,有着极好的防虫防驻防水防寒等等功能。可些,无论是桐油,还是油毡,都是易燃之物,这马车被两条火龙一缠上,我们四周便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地板缝隙处,隐隐可见明晃晃的火苗。

我与慕云飞互视一眼,生死关头,无需多言,皆深深吸了一口气,伏低了身子,一面放缓呼息,以免吸入四周弥漫开来的呛人烟雾。一面积蓄着力量。关注着前面的情况,等待跳车的最佳时机。

能做的,该做的都已做完,剩下的,也只只听天由命的份。

从来没有向这一刻一般,祈求满天神佛。不管他是西方佛主,还是东方神灵。都被我一一念叨个遍,虽然也知这颇有“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地嫌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车身再次一次巨烈震动,那两根已点燃的缰绳中最先燃地那根。“啪”的一声,先行断开。

本是两条缰绳保持着同样向前力量,如今一股力量突失,马车立kè

开始打模向一侧飘移,要不是我们事先低下身子,牢牢抓住了马车。怕不得被这突来的力道,给抛出去。

而另一根缰绳,则不得不承载了车上所有重量。

虽说那根缰绳被燃的时间短上许多,但,这突然增加一倍的重力,就是平日,也难以负担。何况此刻。它也被点燃地了,所以,不过片刻,它便绝然断裂。

身后的重负突然消失。那匹狂的马儿,再次出长长的嘶鸣。四蹄生风,身形如飞。很快便消失在我们视线里。

没了向前的动力,但那巨大的惯性。让马车并不能马上止住冲势,马车更是巨烈颠簸起来,但因为没有新生力道,只过一小段距离后,马车很快便减低了速度。

虽然很想等车停住再下车,可惜,身后越来越旺地火焰,逼人的热度,和越来越浓的烟气,却是片刻不等人的。

一只温暖的手缓慢而坚定的覆上我我冰冷的手指上,侥是在这样地危险时刻,我的心,也因这突来的碰触,莫名的颤动一下。

理智在脑海中拼命叫嚣,让我立kè

甩开那只温暖地手掌。

毕竟,男女授授不清。

可是此时此刻,另一种说不清的心绪,让我不但没甩手,反是顺着那张开地手掌,五指一一张开,进行手指间隙间,掌心相对,五指弯曲,一一扣上。

面上又开始热,好在夜色成为我最好的遮掩,而身后红红地火光,则让人的面上,看起来都是红光满面一般,让我可以不理会面上绝对会出现地红霞。

“闭眼,听我数到三,咱们一起跳。”

身后,慕云飞的声音,在这般危险的状况下依旧淡定,让人了主心骨般,莫名心安。

轻轻点头,我微笑着回应:“好。”

身后,火光烈烈,前面冷风割人,然而,这一刻,我的所有心神都在身边的人身上。

随着那声三字出口,我立kè

向外跳去,而一股巨大的力道,自紧紧相握的手掌中传来,让本欲向前跳车的我,却把我拉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连续翻滚,我一时天悬地转,四周的景致有如万花筒一般,头晕得厉害,但想像中的摔倒时倒在地上被砂石磨擦的疼痛,却并没有降临。

因为那怀抱的主人,已紧紧把我护在其中。

也不知滚了多少圈,再次停下来时,我却正好是趴在上面。形成一个暧昧的姿态。

“慕云飞,你……你没事吧”顾不得起身,我就这么趴着,追问道。

,心中百感交集,口的问询,也不由自主的挟了浓浓的哭腔。

“现在是没事。不过,你要再不起来,我很快会有事的,你可真重,快被你压死了。”噱的语气,让我面上更红。

“你去死。”听到他还能贫嘴,让我绷紧的心略微松懈,嘴角不由起一抹笑意,笑骂出声。

还能说笑,应该没什么事吧。一面如是想着,我一面手脚并用,飞速起身,手上却无意识的碰到他的肩头。

那本是不重的力道,却听得慕云飞下意识的抽了口冷气。应是我刚才那一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我心里一哆嗦,慌乱无比。内疚的情绪立kè

浮现,双手更加小心,不敢随意乱动,笨拙的起身:“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yì

的,……”

“没什么,擦伤而已,没伤筋动骨……已是万幸。”

在地上休息半晌,慕云飞亦缓缓的,坚难的地上起身。虽然仍是不时因扯动伤口,而皱眉抽冷气,但也如他所言,他人倒是行动上倒没大碍。

顺着慕云飞的目光,我看见,先前存身的那辆马车,已是宗教仪式全被烈烈大火笼罩住,要是再迟片刻,只怕,后

一想到那个后果,我不由打个寒颤。

今夜真够刺激的,要不是聂魁突然惊马……等等,聂魁……

先前忙着自救,自是无暇理会。直到此刻,自己成功脱险后,紧绷的神经终是松懈下来,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因为吸进那不知什么功效混毒的缘故,聂魁整个人,在先前搏命一击后,便动弹不得,此刻,被困在已是雄雄大火的车厢里,无力脱困的他,也不知是死是活?

车厢里火光雄雄,却仍能听到有人因烟雾呛入的咳嗽声。应该人还活着。

救还是不救?

这并不是难题,脑子里不由浮现昨夜风雨交加时我落水中情景,我一咬牙,低头,便要向车厢里冲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章 尘埃落定

当听到自己苦心谋划要救的人已被押解离开的那一刻,聂魁心中的愤nù

无以言表。本自无力的手掌下意识一握,掌心凹凸不平的质感,以及钻心的尖锐痛楚,那是一直握在手中的短匕割破掌心。

体内正急速流逝的力道,渐渐模糊的感觉,都因这突来的痛意暂时停止。这样的意wài

,让自己找到一丝对抗迷药的希望。

然而,任利器如何深入掌心,那尖锐的痛意所换回的,也不过是片刻凝聚的力量。一旦痛楚停止,力量便会再次飞速流逝。

心中全然对自己的嘲意:救人已成笑谈,自己却身中巨毒,命不久矣.这一段日子自己东奔西走的苦心谋划,忙碌一场,全然成空。全然成为他人眼中笑柄,

那一刻,心中止不住怒意沸腾翻涌,那根名曰理智的的弦砰然断裂,脑子里有个念头疯狂的叫嚣着,并不停诱惑着自己: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很疯狂。可如今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不如同归于尽——既然已是救人无望,那就杀了祸,以作报仇。

看准了时机,手掌用力,把钻心的痛苦全化为力度,佯装暴起伤人,而真实的目标,是那拉车的骏马——受惊狂的畜生,可不会认得什么官府平民。

拿自己一条已是半死贱命,搏了两条性命,怎么算。也是赚了。

当匕脱手飞出地那一刻,一同飞走的,不仅仅是犹如昙花一现地力qì

。还有,那满脑子里叫嚣同归于尽的念头。

力量急速流逝,而再无尖锐物体聚集力量的自己,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把自己当作死人般。龟缩于角落里,耳边传来的那两位同车之人交谈的声音,那声音似极远又极近,飘渺地仿佛与自己是两个世界。入耳,却变成不具备任何意义单调音节。

该做地不该做地。都已做了,剩下地。就只能听天由命。

已是全部豁出去地自己。既然已连自己生死都已不再在乎地人。还能指望能敬畏什么。害pà

什么?

此刻。心里反生出隐隐期待。期待一切结束地那刻。让自己。早点得到解脱。

木然地靠在马车壁上。身子随着马车颠簸地方向东倒西歪。无力保持平衡……浑身皆被撞得生痛。饶是如此。自己本是万念俱灰。所以反显得心平如镜。波澜不惊。

眼前开始弥漫起缕缕轻烟。四周弥漫着木材等物体烧焦地气息。让自己呼吸困难。

四周地温度渐高。灼热难当。衣衫上也开始冒险出星星点点地火光。炙热地气息。逼近自己身体。这样难耐地痛楚。终是拉回自己游离到不知何方地思绪。

回过神来,入眼所及已是红红的,疯狂跳跃的火苗,在身边肆虐。

聂魁瞳孔紧缩,神情有一刹那地恍惚,紧接着,却是突然的明悟:这,这才是自己真zhèng

地归路。

真可笑,原来,自己终其一生,从来没有能逃出当年的大火。

十岁那年,自己躲在水缸之中,眼睁睁地,痛苦看着这场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夺走了自己地亲人,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那时侯,其实真zhèng

的自己,已然死去,活着的,是一具以复仇为目标的行尸走肉,一个不甘安眠于地的灵魂。

为亲人的报仇的念头,支撑着自己,拼命的变强,只有自己足够的强dà

,才有报复的希望。为此,自己不惜舍弃一切可能阻碍自己报仇的东西,那些生命中少有的美好,良知,信念,……不惜化身成魔,把自己变成自己一直最为痛恨的那种人。

以恶治恶。当自己终于手刃仇敌后,看着那个肥胖的地主哀号着,惊恐的,绝望的,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自己心里却没有大仇得报后的狂喜。反是整个人空空落落,一下子丧失了生存的目标,感觉很疲,很倦,很累。

心累!然而,当自己以为这便才一个结束时,才惊觉的现,根本已然不能如最初所想般,功成身退。

这世上,永无回头路。而自己,也无路可通,身后还有无数双手,有无数的**,推动着自己,只能向前,向上,前路终有尽头,高处不胜寒。直到坠落尘埃,粉身碎骨。

才是永远的安息。……

跳跃的火焰,灼热的高温,渐渐吞噬周围的一切。这一场大火,与十年前,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父母哀号声声,也没有那个曾经给容自己藏身避难的大水缸。

衣衫已被火苗添得微微冒烟,呛人的烟雾,直冲鼻孔,嗓子一痒,一连串的咳嗽声中,聂魁下意识的闭上眼:上一次,还有父母把唯一的生机留给了自己,还有复仇的**以作支撑,可这一次,自己心里,连复仇的念头都升不起,只不会有谁会来救自己,。

这算不算引火烧身,原来,自作自受吧。双手血腥的自己,是得了这样一个死法。

也好,十年前,被火烧死的是,是那个软弱而单纯的佃户家孩子,如今的大火,则毁掉那个排徊太久的迷途恶灵。

视线渐渐模糊,火光摇曳,变幻出一张张惨白的脸,有父母至亲的,也有,这些年,被自己所杀之人的脸。是来接自己的,还是那些枉死的冤鬼在索命?

胸口似压了块大石头般,沉甸甸的,很是要命。意识开始恍惚。然而。身上那些流逝地力道,却渐渐回复。自己也是可以动弹了。

但,平静的闭上眼,感受着那炙热地温度,嘴角却泛起一抹安详的笑意:就这样吧,让一切。到此为止。

“聂魁,聂魁。”马车外传来的呼唤,让自己再次睁眼,下一刻,那已被大火环绕的马车车门处,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略作张望,顾不得四周炙人地火焰,就径直那么自钻了进来。

这位去而复返的,竟是那位曾经被自己绑架过的县太爷。

明明已脱险,他来做什么?不会是……

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来人来进了车厢,便直奔自己过来,先是把自己衣衫上几条生火冒烟处熄灭。然后,便粗鲁的拽起自己一只手臂,搭到他的肩头,起身用力。欲把自己伏起。可是,心如死灰的自己。就那么木然地坐着,不曾想过配合。结果,那位莫大人不但没有成功把自己扶起。倒是已半起身的他,也被自己连累的,再次蹲回原地。

这一下已是用力,所以先前屏息的来人,不由吸入车内浑浊的空气。咳嗽连连。

也就在这一刻,聂魁才惊觉,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弱冠的少年,身材显得那样瘦弱纤细。所以,在这样的地情况下,拖动身材魁梧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坚难的。

那位大人皱紧了眉头,低声骂了一句,几乎是冲着自己吼道:

“该死的,你就一点力qì

都没有了吗?不想葬身火海地话,把你先前扔匕的精气神都给我拿出来!”

面对怒气勃然地少年,聂魁偏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嘴角上弯,那笑容,却很苦。

“何必救我。”

连自己都已放qì

地性命,他人,何必,太过在意。

何苦如此折腾,就算此刻救了自己,依自己这些年所犯的罪行,也够得上吃上一刀断头饭了。更不论,那无解地巨毒。

活下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不如归去。

************分界线

四周上的车壁或是燃得太久的缘故,已落下星星点点燃烧的碎片。

而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进火来,却不料,我要救的对象,却根本没有救意志。

何必救他?

何必?是阿,反正以这个的累累罪行,救出去依律论罪,也是个死,自己何必来多此一举。不如掉头离去。

心里明明这样想的,可身体,却迟迟不配合,空自张,不曾出半点声音。

“因为,如你所言,你的确不如我想像中那么坏。”

犹豫再三,终是挤出这样一句来。

再次伸出手,然而,来人却似挥苍蝇般轻轻挥手。

“多谢大人好心,你还是自己走吧。”

几个长长的吐纳呼吸,我以平复刚才的怒气。终是恨恨出声:“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还有命案在身。本官一定要把你缉拿归案,明正典刑。”

身材与力量的悬殊,暂且不提,光是四周灼热的热浪,便足以令人窒息。更别提随时会落下的零星火光,和头顶吱吱作响,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天棚。

然而我对此却是不管不顾,一味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死死拽着聂魁的双肩,拼命告sù

自己,就当平日练功拖麻袋就好。

虽然,这麻袋比平日重上许多,可自己也不是拖不动的。

坚难,而缓慢的的一步步往外挪去。

也不知是因为周围的温度太高,还是太过劳累。这短短几步的距离,我额头便满是细密汗珠。呼吸急促。

聂魁仍是躺在地上,佯装死尸。可我明明看见过他先前手已能动弹的。

可恶,这样的状况,反是激起的我好胜之心。

火光烈烈下,聂魁突然张口抬头,对我说了句什么。

正集中全副精力于救人上的我,一下子没注意,根本没听清。抬头,盯着聂魁问道。

“寻回那柄匕,到猫帽儿胡同找风三。”再次急速重复一遍的同时,聂魁双手突然一动,反手抓住我双臂。猛的用力,一股巨大的推力,让我身不由己我跌出向车门外。

耳边,是聂魁最后的叹息:“一切,到此为止。“

身体急速向后的过程中,我清晰的看到,一根烈燃烧的横木,向着聂魁所在方向,轰然坠下,下一刻,漫天如血的火光,隔绝我的视线。

然而,不知为何,就在横木坠落的那一刻,我错愕的看到,那一刻,聂魁面容安详,嘴角一缕微笑,灿烂无比。

背部触及实地的碰撞,终是让错愕的我,回过神来,下一刻,放声尖叫的我便要继xù

向那已他坍塌的火堆。

然而,这一次,我没没能冲过去。

身后,一双手牢牢的止住我的去势。

“放手,聂魁还在里面。”我双目赤红,狂吼道。

“太迟了,阿妍,”下一刻,我再次被拥入那个温暖的怀抱。

然而,这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也没能安抚我躁动的气息。

我拼命的挣扎着,试图摆脱那个禁锢我自己的怀抱。

“没有,不会迟的,不会的,慕云飞,你给我放尽lì

,真的。”

拼命的摇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dào

。放手,……他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就是刚才,也是他把我推出来的……你根本不知dào

……你……”

话到最后,我已是泣不成声,

“嗯……我知dào

……我看见的……正是因为他选择救你……肯定不会希望……你再白白送命。……浪费他最后的决定”

慕云飞的声音,温文如故,话中内容却犀利无比。刺破我最后一丝期冀。

呆呆立了半晌,我突然反手,抱住慕云飞,把头埋进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山风习习,火光烈烈,,我的放声悲泣,挟杂着慕云飞偶然的劝说声,久久回响在山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一章 且偷浮生半日闲

第八十一章且偷浮生半日闲

当东方天空升起那颗启明星时分,月色渐隐,马车上火光终于熄灭,余烟缭绕间,顾不得余灰仍是烫手,已是哭得双眼红肿的我,手脚并用,扒开了废墟,寻到聂魁已被烧成焦碳,几乎不可辨认的尸体,就地挖坑掩埋,毕竟入土为安。

然而,我掩埋之后,我却没有起坟包,亦没有留碑以记之。

早在追查聂魁身份时,我便已查过,他的至亲,皆早已亡故。所以,我下意识觉得,留下一座不会有亲人前来拜祭,空自荒草从生,无比凄凉的孤坟。不是会九泉之下的聂魁所愿意见到的。

逝已矣,一切的刺激精彩悲伤开心皆已成为过往,慢慢尘封于人们的记忆中,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因为怕我被绑架的消息传开,会让衙门的人内心浮动,所以,知dào

这次交换事情的,只有可以进入内衙的吟心和慕云飞两人而已。

所以,这一次出城救人,却是吟心留守,慕云飞独自奔走。对外,则是称病。反正有了上一次的渡口伤风的前例,我这短短三天不见人影,暂时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只是,在这样的清晨里,也就同样不能指望会有衙门里的人,前来接应。

慢慢擦干了泪,收敛起悲伤的心绪,我与慕云飞趁着渐渐亮起地天色。相互掺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回衙门。

回来地路上。我第一关心的仍是那泥石流事件。

果然如我所猜的一般,真实的情况,并没有慕云飞所说的那般严重。

泥石流来时虽是夜半。然而。那处不地处山地。除了冲毁一座荒废地土地庙。埋掉了一些坡地上地田地外。幸运地。并未伤人。

然后。便听得慕云飞忧心重重地提及过。从迷药中醒来。并知dào

我被她带入衙门地无名绑架后。那个丫头。便陷入了一种奇怪地呆状态。整个人不哭不笑。不言不语。表面看虽无平日无异。却已没了往目地笑脸活力。如同行尸一般。

这一路行来。我才惊觉。我此刻所在。离青阳县城。竟然有五六里地距离。若说坐车倒还好些。这步行。却是考验人地耐心。

回程途中。也看到那匹害得我们狼狈不堪地祸——马儿。它正倒在路边。浑身不住地抽搐着。睁大一双无辜而纯静地眼。痛苦地望着天穹。想来是力竭倒地地。我们看到它时。它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我拨出马身后地匕。用力挥过。给了它一个痛快地解脱。那把匕。则被我小心地收了起来。

不但因为那是聂魁唯一完整地遗物。也因为他那最后一句奇怪地吩咐。

生死关头,聂魁却一心念叨着却要我把匕交给他人。

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不得而知,但,既然是他最后地遗愿,我定会照办。

当日上三杆时,我们才走进城门,因为我们浑身的狼狈,差点被守城地衙役刁难。

然而,当那个守门的老丁认出我们后,那刁难便变成了惊讶。

好在慕云飞称我们刚从受了泥石流地村落回来,才揭过如此狼狈的原因。

老丁立kè

安排了一辆马车,把我们送回衙门。

总算让我们,可以小小休息片刻。

回到衙门,慕云飞随手拿了小小的银锭子打偿了送我们回来人,在那人推辞不过的千恩万谢中,我们终是回来了。

进入后衙,第一眼便看到倚门而立,不停向张望的吟心。

吟心此刻的模样,不比一夜惊魂的我们好多少。

通红泛着血红的眼,短短三日便明显瘦削下来的脸,却在终见到我们平安归来那一刻,终于落下的泪,和满口没遮拦的不住歉意。

听着她那满目的歉意与自责,我终是明白她异样的来源:这个死心眼的丫头,把我被绑架的事全归罪于她自己身上。口口声声怪自己引狼入室,认为是她不曾留神,让聂魁在食物中下药……等等。

这些话不知在那丫头心底重复过多少次,直到此刻,看到我平安归来,那些长久的担心与自责,终是渲泻而出。

虽然我尽量安抚开解着,但对那个钻入牛角钻的丫头全无作用,最后解围的还是慕云飞,称我们这一夜惊魂,实在太倦,想洗去身上尘埃,休息一下。

才成功制止他的自责。给我张罗着烧洗澡水,并赶紧到到衙门外,念叨着要摘新鲜柚子叶回来,给我洗洗晦气。

一时间,就见到她整个人忙得人似陀螺般,眼角仍是有泪,嘴角却浮现出丝丝笑意,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看着那个忙碌的丫头,慕云飞微笑着告sù

我,这是自我被绑架后,第一次看到这丫头恢复了活力。

而之前的

这话,听得我心中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却不再试图阻止吟心的举动。

上好的楠木大桶中,水温已被吟心细心的弄成合适的温度,脱去那件已是满是尘土的衣衫,整个人泡在水中,我舒适的吁了口气。

这人生既遇真是无常,前夜被泡在水里时,我心里是惊惧交加,而此刻,同样是水,却让我极其享shòu



一如我对聂魁的感受,明明同样是那个恶行累累的犯人,活着时,我对他恨得是牙痒,却不曾想过,他死时,却是我地眼泪作他陪葬。

这一洗。我洗得极久,用吟心特意搞来的柚子叶擦遍全身。

据着我们古老相传地规矩。柚子叶是可能洗去晦气的。我是不知dào

有没有效果,却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人在澡盆里,脑里却似走马灯似的转换着各种念头,这一梳洗,我竟洗上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洗澡水变冷,才惶然起身。

洗好,换上清新干净地衣衫,慕云飞早已梳洗完毕。

除了右面脸颊仍是紫青微肿外,他的精神却比我好上许多。

“那个,租车行你去还是我去。人家上好的马儿跟车,都被咱们给弄没影了,总得上门去解释一番,赔偿一下是这个,我脱口而出道。

“这事不急,那租车行又不会搬家跑掉。迟一天去又怎样?他还敢找上门来追讨不曾?”

这样的回答让我不自觉寒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慕云飞的心情不是很好。

“那么,最近有什么急件地公文需yào

我过目的?”从善如流的换个话题。我才不去触他的霉头。

“怎么,大人信不过我的办事能力?”再又被瞪了一眼。慕云飞一脸很受伤的表情。“再说,那些公文既然能压了三天。再多一天,也无所谓吧。”

“那个。好吧,那么,现在我要做什么?”放qì

玩文字游戏,我无奈妥协,直问出声。

“大人今日才历劫归来,好好休息。这衙门有我,这天,塌不下来。”

嗯,虽说这话中全然是对我的关心,可我仍觉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个能干地师爷,合着我这个县令,倒真成可有可无的摆设。

“对对对,这才几天不见,大人都瘦了一圈了,这才回来,您先休息一下,对了,这是我刚炖的鸡汤,大人先垫垫底,饭菜马上就好……。”

然而,这样的提议,却得到吟心满口地支持。

看着两道同样满是关心的目光,我心里只觉暖暖地。

轻抿一口,对吟心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很香啊,吟心地手艺,就是超好。我等你的正餐。……”

“好啊……”

一派温暖地气息,弥漫在衙门里。

也罢,如慕云飞所言,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不急在这一日两日,今日,且偷浮生半日闲,至于明日,明日烦恼明日忧。界线

京城

某深宅大院

暮色巍巍,后花园的书房里却没有上灯,笼在一片暗色里,风有些冷,自半掩的窗口灌入。

书房里有两人,一人保持着跪姿,另一个则坐于书桌前,手持茶杯,正在缓缓饮着。从这样的姿态,明显可分属主仆。

室里的气氛,低沉而压抑。

过了许久,才见得坐着的人,轻放下茶杯,缓缓道:“我记得,你亲口对我说,那人,已死。”

“大人,我……小的当时是真的看见……”

“哐”一声,上好的汝瓷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响,打断跪地未完的辩解。

暴怒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如今那活着的,是鬼吗?”

“砰砰砰”掷地有声的几个响头,跪地感受到其主人的怒意,骇得几乎不敢出声,只能连连磕头。

“我最恨别人骗我,第二恨,便是做错事还狡辩。你却两条皆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书房的主人突然放缓了语气,语气变得温柔无比。

然而,深知其主人性格的跪地,却也是惊骇莫名,那是,要命的温柔。

沉寂,弥漫在室内,却更气氛紧张。

“嗯?”温柔的语气,却阴侧侧的,让听打个寒碜。

仆人眼中闪过绝望的光,最终硬咬咬牙,再磕了一个响头:“小的斗胆,求爷,照看小的亲人。”

嗯!”轻飘飘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便已消散于风中。

话音刚落,那跪地的仆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缕黑血,已无生机,却是双目圆瞪,望着其主人方向。

书房内坐着的老轻轻三击掌,随即,自黑暗的园内,不知何处出现三个鬼魅的身影,看其装束,与暴毙一样,看着室内情况,其中两人默不作直直抒己见,直接把同伴的尸体搬走。

不过片刻,小小书房里,除了那弥留的淡淡血腥气息,再看不出,曾经有一条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

“主子,这一次,请让属下去一趟。”另一个留下的,似乎是黑衣人领头模样的人,跪下,自动请缨。

那位端位上位的主人,沉吟片刻,却轻轻摇头:“那人如今已成官身,再想动他,便不如当初尚是白丁时容虽然心有不甘,黑衣人仍是服贴的低头。

“得了,别以为身在官场,我就奈何不了他。”

冷冷一笑,那位主人,似乎不想再继xù

这话题,随手拿起手中一封由地方呈现给六部的奏章,眼中,却闪过莫测的光:“敢越级上报灾情,这新任的青阳县令,初入官场,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不知,他那位直属上司的娄知府,知dào

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大人的意思是……”

“就这样吧,时侯不早

“恭送大人!”

交谈已告结束,园内人影绰绰相继离去,只余空是冷月如霜,空照落花,园子内,不知何处老鸹一声一声地哀鸣

(第一卷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一章 风雨如晦寻风三

处理完手中公务,我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回到内衙,午时便跟吟心打过招呼,我不回去吃晚饭的。然后,换了便装,也没叫车,就这么信步出门。

回来已有几天了,每日公事完毕后,我总会拿起那柄置于案上的匕,仔细把玩。

聂魁临终前那最后的嘱咐,虽然没头没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我自己也不清楚,出于何种心态,连慕云飞都没有告之,却已暗自打定主意:既然是他临终的最后遗愿,我定然要为他办到的,

这几日公务之余,略有闲暇时,我也曾把县内人事档案拿来翻察过,猫帽儿胡同这地是有的,可那条胡同里,拢共住户八十三家,倒有好几户姓风的住户,却没一人名叫风三的。

想来,这风三,应是不是大名,而是外号之类吧?

趁着今日下午略有空闲,我怀里揣着那柄因丢了刀柄,只能用布条包裹起来,仍透着深深锐气的匕,目标,猫帽儿胡同。

这才走到半道上,眼见着离猫帽儿胡同还有半条街的距离,却突然天空风云变色,先前艳阳高照的天空,一下子便黑云压顶,豆大的雨的点说来就来。

说是迟,那是快,好在我已望看这街旁巷子口几步之遥有个小小面摊,我赶紧几步挤身进去,点了碗牛肉面,算是个坐儿避雨。

风雨天留人,任我再急已是无用,只能收拾到急切的心境,慢慢打量这个面摊,以打时间。

与县内繁华的主街大道相比,此地便显偏僻的城郊。

几支细长的青杆,挑起一个简陋的竹棚。几张歪斜的桌椅,不知是因为年深久远,还是灰尘油腻太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本色。

摊主是一个年近五旬地老人。面上挂着习惯上地讨好笑容。额头上早已深深刻划下岁月地痕迹。黑瘦地面容看起来老实巴交。

在他身后。一条长长张桌案。和好地面团占了大块空间。其它地。便是酱油。麻油。葱花等调味料。最显面地。便是热气腾腾地面锅。另一头。一个摆卤菜地大木盘上。酱好地牛肉。肥肠。和一些素菜。另外。便是个高高地酒坛。

或是因为此刻本不是吃饭时间。虽然因暴雨突来地缘故。面摊上地客人。仅有有我一个。

而更多地。那些一身短衫装束地平民。想来是舍不得花销上几个大钱。便只能挤躲在其它屋檐。任半边身子暴露在风雨之中。

或是。干脆拼着衣衫尽湿。顶着瓢泼大雨。急匆匆往家里赶回。

倒是离此不远处巷子里。一个衣衫破烂地瘦弱男子。么横卧在空地上。任凭雨打风吹。泥泞溅身。却是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想来是活着的吧。若是死人,自会有人报官。就算自然死亡,官府也会雇人把尸体扔到城外乱坟岗去。不会这样暴尸街头,无人答行人。也那么漠然的匆匆走过,绝不会为他分神片刻。

好在这夏季的雨,来得疾,去的也不慢。不大一会儿工夫,便已是雨过天晴。

骤雨初歇地夏季下午,淀蓝的天空中,看不到一丝云彩。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炙热的骄阳,虽然已是位置偏西,却仍是毫不吝啬的向着地面散着所有的热情,屋檐下尚有点点水珠缓缓落下,泥泞满径道路上,很快有滚滚热浪升腾,翻涌上来,潮湿的热气,笼罩全身,几乎要捂住人的呼

“这位客官,您还要面吗?”那位老实巴交的摊主奇怪的问话,拉回我关注外中的思绪。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要?”我略觉奇怪,反问道。同时,才注意到,这避雨那会儿工夫那位看拟老实巴交地摊主,却似乎根本没有煮面。

“咳,没什么。不过,依小的看,客官您是读书人,到这我面摊,想来不过纯粹为如今这雨停了,您要是这个……”未完地话,却已透出摊主的担心,略有些紧张的搓着手,摊主面上却透出几分看破世事后的无奈。

都说先敬衣衫后敬人,我出衙门时虽是便装,便那一身代表书生的长衫,却已让我跟那些仅能着短衫地百姓,区分开来。

我这才恍然明了:这摊主没有不动,是怕雨停之后,我借口等不及,一走了之。让他白费食物却无收获的缘故。

都说是吃一堑长一智,想来这摊主以前也遭遇过同样地情形,才会如此。

如是一想,刚刚升腾的怒气便消于无形,原本已是已打算付钱走人,并不打算在此吃面地我,反而坐定。

自怀掏出三个铜板,放到到桌上,吩咐道:“煮面

“好勒,您等着。”摊主明显松了口气,满口应承着,却不急着煮面,反而先伸手把桌上铜板拿到收中,细细收入怀中。然后,这才给我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手上,开始熟练地揉起面团。

“客官你放心好了,我老王头好歹也在这儿也卖了十几年面了,好不好不敢自吹,您权当尝尝鲜。”

“嗯!”几乎应付的回了摊主一句,我的注意,仍是这外面……

平日衙门里,都是冰冷晦这些市俗气息,却是很少见始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动,只是无论来去之人,皆面无表情,偶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不住的声声吆喝,不知惊了哪户看家的狗儿,引起声声犬吠。

天真烂漫的顽童,撤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呼朋引伴。在小巷自由的奔跑出入。偶有大胆的孩子,竟然拿着小石子去砸向那个卧在巷尾,已经浑身湿透的男子。

或是因为冷,或是被真个砸痛了,那个一直没有动地身影忽的浑身一哆嗦,突然坐起,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们,刹那间,或是尖叫着,或是拍手笑着。都四散跑开去。

这样远的距离,我倒是看不清那男子的神情,那男子却并没有追赶孩子们的意思,只是慢起撑起身子,欲意起身。

一碗热腾腾面条被放到桌上,浓郁的香气,让我收回注意力。

先喝上一口汤,味道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鲜,再嚼上一箸面。劲道的口感,让本不太饿的我,竟觉食指大动。

“老板,好手艺。”对于美好地事物,我是不会吝惜自己的赞美丽的。

“客官你识货。”这一次,面摊老板未再自谦,对我的赞场更是显得心花怒放,几乎不见眉眼。头,再给我二两酒。”随着这话,浓郁的酒气。混着不知名的酸**气息,扑鼻而来。任我先前再好的胃口。经此味一熏,也半点不剩。

下意识的皱眉,我寻声望去,便是微微一愣,来人竟是那个先前被我怀疑为死的男子。先前太远看不清。此刻,倒可以看到。他那已看不出原来颜色地衣衫还在淌着泥水,而露的肌肤上。全然是一片片的紫青色,倒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般。

那人却混不在意。只眼巴巴的望着摊主身旁的酒缸,喉头不住的蠕动,似乎在吞咽口水。

“你前几次的赊的帐还没有还呢。如今还想再要酒,休想。快走开,没的影响我做生意。”我这儿只是皱眉,面摊老板已是向赶苍蝇般挥手,嫌恶的赶人走。

“少来,小爷我昨儿个在富贵坊里可是赢了不少,有地是……”然而,话还没说完,伸进自己怀里的手,便是一僵,然后动作便急切起来,满怀乱摸,然而,最后,那满怀乱摸地手终是无奈停下,那汉子带几分无奈,几分尴尬,恨身骂着:

“哪个该杀千万的兔崽子,他通***,手脚真够快,一个大子儿也没给我留下。”

面摊老头恨恨一瞪眼,骂知dào

来还债,你跑哪灌马尿去了。这下又被人打劫一空吧,活该!”

“咳,老王头,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给赊点酒也不行吗?要知dào

,最近小爷我手气不错,再赢了钱,立马双倍还你的帐。”腆着脸,那汉子搓手讨好的笑道。

“没有没有,你既然手气好,自去赌场拿了铜子再来喝吧。”老王头板着张脸,却是绝不松口。

“咳……那不是酒虫上来了,……我告sù

你,你要不给打酒,我今儿就还就在你这不走了,看让你那些食客倒尽胃口……”软话不行,那人竟开始耍起无赖。

我在里面都听得都怒火中烧起来,更不提面摊老板,真要有这尊神在这儿守着,面摊摊主今儿地生意,便算是,全毁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虽是拼命刻制,我终是忍不住呵斥出口。

“我就无赖,怎么着……你一个狗屁书生,咬我……”登鼻了上脸,指的就是这号人

要不是店老板眼疾手快拦着,那人竟是要凑到我身边来

一巴掌拍翻,或是一脚踢飞那人不是不可以,只是,会脏了我地手脚。

“拿去拿去,快滚吧!”僵持到这儿,还是面老板最先妥协。打酒送瘟神。

“客官你别跟他一般见他就是个青皮无赖。我在咱猫帽儿胡同住了几十年,也就遇到这一个。咂咂……”打着那泼皮,摊主回头望着我,解释着。

猫帽儿胡同?

那摊主再说些什么,我都不在意了,只觉眼前一亮,全部精神却被这个猫帽儿胡同这几个字吸引住,对摊主紧紧追头号一句:“老丈就住在这猫帽儿胡同,还是几十年的老住户?”

“嗯,没错?客官怎么了?”我我突来客套问话,摊主倒显得混身不自在。

我微微一笑,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可好?”

“没问题,我说呢,你这么个斯文人,怎么到跑到咱们这儿来,敢情是来寻人地,你请说,我老王头可在这猫帽儿胡同住了几十年,只要有名有姓,我定能给你寻来。”

面摊摊主微微一愣后,便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满口应承到。

“多谢老丈,我就想打听下,这风三家在哪?”摊摊主本是满脸地自信一下子僵住,“风……这位客官,您不是记错了吧,咱们胡同里姓风的人家是有好几户,可这……风三,我还真没听过……”

“风三……你找风三?”这突来的惊讶声,却是那个正在一旁灌酒的落迫男子。看着我与面摊摊主都望着他,那缕奇异的笑异,这才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鼻尖,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知dào

,谁是风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二章 如此无赖

“你知dào

?”我声音中充满无法掩示的惊讶。

实在没办法不惊讶的。我身边这位自称猫帽儿胡同几十年的老住户都不知dào

谁是风三,这位明显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可靠的街边混混,却声称知dào

谁是风三?

真的假的,反复打量了那人,我实在觉得,他的话,不怎么可信。

可聂魁已死,风三此刻却无处寻,如此看来,这位,似乎确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那泼皮故yì

抬高了头,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

“风三在哪,烦请带路。”

犹豫再三,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我终是选择赌上一把。

“带路不是不可以,只是……”泼皮话说了一半,伸出只手来,食指与拇指间反复搓捻着。“俗话说,这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是

猥亵的举动,贪婪的眼神,这人越让我觉得不靠谱。

“公子快别信他,这是咱们这儿胡同里第一无赖,惯会坑蒙拐骗。走开走开,我说风伶,你小子少打我摊上客人的主意。”

我这里还在犹豫不绝,面摊摊主老王头却是看不过去,在一旁仗义执言。

这番说辞,越让我摇摆不定。

“爱信不信。客官您要舍不得银子。请自个满胡同寻风因被揭了老底。面上有些上挂不住了。还是真个成竹在胸。一招以退为进。作势欲走。

“慢着。等见到风三。我自有重谢。”思之再三。我开出自认稳妥地条件。

“当真?”泼皮竟是一脸狐疑。倒让我觉得气闷。难道我为人还不如他地可信?

“自然!”掷地有声地点头许诺。

若真能找到风三。我权当扔些浮财找叫花子。也算不得什么事。

“谢谢,寻人十两白银。先付一半,见到本人,再付另一半。”这家伙见我一松口,手一摊,竟然登鼻子上脸,狮子大开口。

要知dào

。按我朝的人均生活水平,二十多两银子,便足以支撑一个小康之家一年的花销,他这一张口便是十两,还真敢漫天要价的。

倒吸一口冷气,我终是压制不住满腔怒火,冷笑道:“你干嘛不去抢!”

“若寻找不到风三,我倒找你十两。”

狠打一棒再给个甜枣,这青皮倒深懂操弄人心之道。

只是。我一脸鄙视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那人一番后,我双手抱胸,扯动嘴皮,皮笑肉不笑讥讽道:

“我记得刚才某人才说自己被打劫得一个铜板都不剩从哪给我弄十两银子赔我。把你折骨分筋,称斤论两卖了,怕也不够数吧?”

“咳……那个……”不自觉的摸摸鼻子,那人干咳几下。再狠狠灌口酒,抹了把嘴角地酒渍。或是借酒壮胆的缘故,那人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模样:

“我能找到人,自是不用担心银两问题。”

话到此处,真要较真,便会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中。

那汉子也不多说什么。丢个惜听尊便的眼神,便一口口的灌起酒来。

我眨巴眨巴眼。再看看一脸焦急的面摊主人,心里有了计较。

自怀里掏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我却冲着面摊摊主笑道:“这位老伯既然已见到全部过程。我便想请他做个中人,我把这银子暂时存放他这儿。若是一会儿寻到了人,我自会知会老伯把银子交给你手中,如若不然,……也免我人财两空……你看可使得。”

“读书人就***疑心病重。”对我这番举动,那泼皮颇觉意wài

,愣了片刻,才低低嘀咕一声后,再看看那桌上银两,满脸不加掩示的贪婪,最后,终是不怎和甘心情愿的点头,道:

“行,就按你说地办。”

相较于那泼皮的无奈妥协,那面摊摊主觉是一脸激十足的应了声好,喜道:“客官与小老儿不过萍水相逢,竟敢以重金相托,就冲客官这份爽性和信任,小老儿今儿便当这这个中人罢了。”

这话全是对我说的,至于那泼皮所言酒钱云云,看来是被这摊主,自动给忽视了。

“等等!”眼看着摊主就要收起银子,那泼皮突然出声,也不知怎么动作,已抢先一步把我放桌上的银子抄到手中。

这倒让我一惊,好快的出

这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先有我只见到此人酒醉,颓废,可刚刚那一下出手时,我只见眼前一片残影闪过,然后,面前的银子,便到了那泼皮手中。

拿到了银子,那泼皮却没有收起来,反是先在手里掂量一下重量,再直接把银锭子,就那么直接的放在嘴里,狠狠一咬。

在确定了份量与真伪备,这才笑嘻嘻的把银子递给同样黑沉着脸地面摊摊主老王头。

“喏,给,老王头,那银子就放你那儿,权当小爷我这些日子的酒钱,多余的,,就当赏你了,别谢我,谢这位大方的爷就好。”

嘻笑着说完以上话语,这人才掉头看着我,然后,掉头,向着巷口走去:“跟我来

这猫帽儿胡同,在巷口看,也并不太深,然而,一条,却是左右皆各有一路,竟是一个三岔口。

站在三岔口望去,两边皆建有高矮不一的房屋,青瓦白墙,林立其中,使小巷越现得逼仄而曲折。竟是再看不到头。

我如今这身打扮虽是文弱书生模样,但先前轻易答yīng

此人同来,也是自衬以自己的工夫身手,若是这位想着把我骗进胡同里,来个拦路打劫。黑吃黑,却怕是找错了对象。

当然,若他真这般无耻,我倒不介yì

,借机大展拳脚好好教xùn

一番。

毕竟,从他身上的那些未消的紫青淤痕来看,这人,就算会点拳脚工夫,怕也有限得紧。

然而,刚才在面摊上那一下极快的出手。却是让我暗自心惊,此刻,面对这一眼望不到尽头地小巷,我更是暗中提高戒备,一面问道:“还有多远?”

“不远。”相较于我的暗自戒备,那泼皮却显得清闲,轻车熟路地在前走着,嘴里还哼哼起不知名小调来。

也记不得在这小巷里转过了几道弯,前面已隐隐看见一堵老墙拦路。竟是走到绝路。

我心知不妙。凝神聚气,紧紧盯着那泼皮地举动,也随时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然而,不等走到墙边,他泼皮却在离墙尚有半米远的距有一扇门,说是扇门,却也破烂的可以。青苔累累也就算了,门上连本该有地门锁。都不见踪影。那泼皮也没作半分停留,轻车熟路的推门入内。

看着这大大敞开地大门。和径自前行的泼皮,我第一次有些踌躇:这擅闯民宅,非请匆入,按律这罪可不轻。我可不想知法犯法,落入他人圈套。

“进来啊?像块木头似地矗在门口算什么事?”见我没有跟进。那泼皮反倒回头,大咧咧的催促起来。

“这家主人呢?”我微皱了眉头。问道。

“呆头呆脑地迂夫子。”那泼皮再次低声骂了句,才反手指着自己鼻头道:“你没看见吗?此间主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不是带我找风三吗?怎以把我带你家来?”听他这一听,我不时反退。全身戒备提到极点。

“稍侯,你瞧我这一身衣衫的,且容我换换。”

指着一身泥泞说事,那泼皮却再不理我,径直进屋去着四周,手掌暗自握拳,关注周围动静。

可惜这闷热的午后,除了枝头叫得欢的知了,便只有院子便来的哗哗水声。

当那泼皮再次出现在院子不假,可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如今这一番梳洗,才见得那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满腮的胡碴,仍掩不住清秀的五官,身材修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放荡不羁。

与先前相比,倒隐隐透出几分干练来。

若不是因那人头稍都仍在滴水,而面上地紫青不能消褪,我差点都认出不来人就是先前那个无赖。

收敛了满眼的惊诧莫明,我开口道:“可以走吧吗?”

“走?到哪去?”这人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先前的形象皆无,仍是慵懒无赖一枚。

危险的眯了眯眼,我冷冷道:“你玩我?”

“哪有哪有,我怎会对金主无,不过是因为,风三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那泼皮咧嘴一笑,竟对此说辞颇为自得。

“哼,若我没记旬,刚才那面摊摊主称呼阁下为风伶。”我半点不上当。

“那是我大名,所谓风三,不过是我的外号。因我平生仅有三好:好赌,好酒,好耍无赖。因我姓风,所以,道上的弟兄就都便送了我这风三的外号。”

我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赌,好酒,好耍无赖。这人原来还不过,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我倒自有试金石。

自怀中掏出那个被细细包裹的的匕,一面缓缓解开,一面说道:“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这里一面说着,一面仔细盯着那个自称风三地泼皮,看他有什么反应。

在包袱被打开,露出匕的那一瞬间,这原名风伶,自认风三地家伙,面上那满不在乎神情,得yì

的笑容一下子疑固了一瞬间,眼神中有丝锐利的光一闪即逝。

然而,这样的变化不过一瞬间,一下刻,我凝神看时,那泼皮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如果不是我因有些试探,怕是就得错过那一场转瞬即逝地变脸。

这般反应,想来,至少是认得匕的。看来,这个,十之**,就是风三。

好赌,好酒都算了,这脸皮之厚,无赖段数之高,却实在令人指。

地确是他的真实写照。可是,任我打破头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爱伙,为何聂魁临死前,却念念不忘让我来找地,竟会是这样一个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三章 师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下一刻,便见风三掂着两根指头,拎起匕,随意的晃荡两下,面上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嗬,还有人专门给我送东西来。好家伙,这匕看起来还不错,估计送去当铺,也能换些银子,够我上喝几天在仍止不住的在胸中翻腾,我费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把那突来的怒意成功压下。咬牙切齿间,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

“这是阁下朋友临死前的留下的唯一遗物,指名让我交给你的,还望好自珍重。”

可惜,这句话的冲击力,明显没有我想像中的强。看着仍是满不在乎,笑得没心没肺的风三,我只能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实在是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否则,我一定克制不住会一拳轰上他的脸。

这什么人啊?竟盘算着把聂魁唯一的遗物送当铺。

哪怕从他先前的反应看,我不得不猜测,这家伙有可能是在作戏,但,我却仍是成功被气到了。

走了几步,想想仍是不放心,万一这家伙要不是戏言呢?如是一想,我终是回头,半是当真,半是讥讽的多了一句嘴:

“如果阁下真想把匕送当铺去,干脆就卖给我,这总比被当铺被层层压价的好。”,如今我倒不缺钱,等我真缺钱时,就来寻阁下卖刀。”

掌心紧握,几乎能感觉手指甲陷入掌心的痛意。

这个无赖,竟真个打蛇随棍上,竟满口应承下来。

“好。一言为定。真到那时。就请到……”

然而。不等我自报家门。已被风三抢过话头。

“青阳县衙对吧。……放心。错不了。”

惊骇莫名。我像看怪物地瞪着他。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你……认识我。……”

不然。怎么这样一口便报出我地住所。

摇头。风三仍是漫不经心。笑得邪气:“人是不认识。不过。我认得银子地。如今这世道。随便出手。便是阔绰地十两白花花官银。除了官府中人。还能有谁。

而如今这青阳县内,符合阁下这样的年纪相貌的,除了那位新来的县令,便是与他一同到任地师爷。想来不会有第三位人选吧?”

官银?一听到这个说法,我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奥恼,原来自以为换了衣服出行,便是低调。却忘记了光自己那引起奉禄银两,在他人眼中,便也成了身份的像征,破绽啊破绽。

想起先前我拿出银子时,这人那一番又掂又咬的举动,先前只觉此人贪婪。此时想得此人倒有几分不同寻常。心细如尘。

如是一想,我倒对眼前这人的印象不由高看上一分。

然而,接下来,便听得他就那么掂着匕,径自言道:“这下手里有银子了。正好去富贵坊翻本,他***。这一次可不能再喝得烂醉,又去便宜了不知哪路兔崽

收回前言。这人除了对钱财之类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劲外,剩下的,仍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管怎么,算是完成了聂魁的最后遗愿,也算是放下我一桩心事。我如是安慰自己,拂袖,转身,离开。

出了巷口,便看到那位面摊上已又多了几起客人,不过,那摊主虽是手里一面忙碌着,仍一面不时向着我离去地方向张望。

见得我出来,面上的担忧之色这才消散,咧嘴一笑:“客官你出来了,喏,银子还你。”

摇头,我略有些郁闷,不管那人本是耍无赖,然而,我却不想因此把自己降低那同那种人一样的格调上,毕竟,我的的确确真的见到风三本人。

“先扣除你的酒钱,其余的,你交给那无赖就好。”后,离开。

******************分界线

回到衙门时天色已暗,然而空气中蒸腾的暑气,却并没有因太阳落山而降下半分,夏季地夜里,连呼吸间似乎都带着滚烫的热浪。

“你到哪去了,也不交代一声?也不带人同行,还拖到天都黑了才回来。”

我前脚才跨进内衙,耳边便响起愠怒的指责。

抬头,便看到一双愤nù

的眼眸,能把平日温文尔邪的慕师爷气成这样,这算不算我的成就。不自觉的抓抓脑袋,我苦中作乐的想着。

自从上次生聂魁挟持我的事情后,对于我的安全,慕云飞便一直挂在心上。

这内衙之中,早约法三章,除了吟心,不再招其它人进来。一来是怕我女儿家身份暴露,二来,也是为了内宅安全。

至于外出,则要求我至少要带两名衙差同行。至少有事时,还能有人照应一二。

虽然我对此觉得有矫枉过正地嫌疑,也很不习惯自己去出身边还带两尾巴,然而,想想那次惊魂事件,我便也对此默认了。

不过不是带上两跟班,而是尽量减少自己出衙的时间和次数。反正,我是打着不让位罗嗦地师爷抓个现行,我便权当什么事也没生过就好的盘算的。

这几天我都很乖,只是今日出去办这事,实在不想让别人知dào

,原本觉得不算什么大事,合计着去去就回,担误不了太多时间,谁知,这阴错阳差的,竟是把大把时间花在寻人上。

然后。第一次溜号,便被抓了个现行。

还好,先前心知回来会迟,所以,我早做了准bèi

。扬了扬手里的纸包,我满脸陪笑道:

“没事没事,那个,不就听小李他们说这城北新开一家饭馆,做地京酱鸭子味道不错,我便惦记上了。眼见今儿下午没多少事,便去买了只回来,也算给大家换换胃口,尝尝鲜。”

先前去出时,我便想好的主意,猫帽儿胡同本就在城北,这回来时,我顺路便买了一只鸭子,果然此刻是派上了用场。

倒不是我不想告sù

慕云飞。只是,若让我地这位大牌师爷知dào

我这一番跑出去,只是为了完成聂魁的最后遗嘱,想来绝对不会给我有好脸色看地。

“就为了个吃的,你就……”望望我手里香气四溢地纸包,慕云飞的面色也并不怎么好,只是,火气却弱了几分。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你想想。我总不能就为抓上两衙差作陪。传出去多丢脸不是?放心放心,那店就是城里,我又不是三岁大的孩子,难不曾还能被当街掠走不曾。”

我是自知理亏,一如继往放低姿态。一味陪笑。只是话到最后,仍是忍不住。小小的为自己辩解一番。

“还敢说,在衙门里都被掠过走。何况大街。你以为每次你都那么幸运,能够毫无伤的活着回来。”狠狠一眼瞪过来。慕云飞此刻得理不饶人。

“白鲸帮都烟消云散,聂魁也死了,你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犹豫再三,我仍是选择问出来了。说实话,我实在觉得慕云飞有点,太紧张的神情却突然变得有些变异起来,微微一愣间,眼神中竟闪过一丝不安之色,然而,等我再仔细看时,他又是面色如常,让我不得不怀疑刚才我可能,会眼花:

“最开始咱们不也认为白鲸帮土蹦瓦解了,结果,区区一个聂魁,便差点把你给折进去。谁知dào

现在,这外面还有没有白鲸帮余孽,小心总没错。防人之心,不可

“哦!”我点点头,表示认同,只是心里却不由打鼓,说于白鲸余孽,聂魁专门交代我去找的这位风三,该不该算一个呢?那窝囊模样,还有也没在其它白鲸帮众所供同党出现的情形来看,这人,也许只是聂魁私交吧。

慕云飞为了我地安全已是够草木皆兵了,没必把那样一个不具备杀伤务危险性的人供出来,让他紧张一番。

“对了,既然大人最近很清闲,又惦记着美食,那么,三日后,李掌柜在本城最好的酒楼设宴,请大人光临,这一回,大人便一同去吧,免得每次都是我代劳。”

这建议太惊人,我不由打个寒颤。

小心的打量下慕云飞的面色,我终于确定:这一次,慕云飞真的很生气。

师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哭丧着脸:“那个,云飞兄,云飞大哥,我错了还不行,你可别这样,干脆利落骂我一顿也好,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是宁愿看一堆生涩的公文,也不想参加跟那群所谓本城乡绅的宴请。”

说话实,我是宁愿去打架,也不想参加那所谓宴会的。

因为,生平唯一一次因为年少无知,一时好奇去参加本城乡绅宴地经lì

,太过惨烈,让我从此谈宴色变。

宴会上,被一大群人似看到花粉的蜜蜂般,团团围着。耳边嗡嗡的全是赞颂之词,那些词汇我就不重复了,反正,被他们一夸,我是根本认不敢,就是指我。

这只是如此也就算了,我权当耳边风,还可以只一味微笑点头就好。

虽然笑久了脸会僵,便总比双方之间老是剑拨努张的

可惜,那些溢美之词之后,往往便跟着同一个或几个不等的陷井,有的自称什么是什么不值钱的土特产。还望笑纳。

土特产我看倒未必,倒像水产,一大盒子水里捞上珍珠。要不是慕云飞在旁咳嗽一声,习惯性点头的我,便真个“笑纳”了。

把值钱的物件当成不值钱地送,这也就算了,费点口舌终能推掉的,可有一位,想地更周到,也更绝,说我单身上任,想必阴阳不调,竟送我个丫头,为奴为仆为妾,惜听尊便.

然后,一个有几分姿色的丫头就那么粉面含春一步三摇的向我走来,我刚略微一摇头,那丫头便哭得个梨花带泪:口口声声说什么家主把她赠于我,那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若不要她,她就只有拿豆腐撞墙,捞根面条上吊。其实想想我也很佩服她,怎么能一面哭得是泪眼婆娑,一面还能找到空闲,见缝插针给我抛魅眼.

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可这份美人恩,我却实打实消受不起,只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能抖落一地。

那一餐,应该是我生平最,食不知味不说,最后,我竟是用了最俗套地那招借尿遁,溜之大吉。

狼狈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从那以后,满县风传新任县令颇有风骨的同时,我荣登最不解风情呆头鹅榜,或被传说是眼界极高,非绝色难打动我地铁石心肠。

不管怎么,反正从那以后,这类宴会我是再不涉足,全权委托我的代理人——慕师爷前去了.而我自己,则是敬谢不敏了.

“其它地大人都学得不错,这为人处事,与各色人物打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也是为官必备技能之一,大人,总不能老把我推去出当挡剑牌吧,何况,人家李掌柜这次宴请的理由很充足,本就是感谢大人亲自出马,保全了他家百年基业,这份感激,当然得大人亲自去感受。”

扔下这样一句话,慕云飞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留下欲哭无泪地我,独立风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四章 前恭后倨为哪般

“慕大哥,你热不,我给你扇扇风。”

“不劳大人,我有纸扇。”

上午的阳光照入县衙的书房里,在那样明媚的阳光下,几乎可见空气中的浮尘在空中飞舞。

因为平日我与慕云飞在书房办公时,性喜安静,不爱别人打扰,何况有时,我们也会谈到某些不能上别人听到的话题。所以,此刻书房里,门窗紧闭除了我二人外,并无他人存zài



到于听墙角的,不是我对自己功夫自信,反正放眼整个青阳县,我还没见过有谁在离我十步之遥而不被我听到的例存zài



因此,如今的我,搓着手努力做着很狗腿的拍马屁工作,倒也不怕被别人看到,进而破坏我在外面那种英明神武的形象。

“来来来,慕大哥,你看公文也看了这么久,喝口茶,消消渴,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用的是刚沸的井水冲泡。就你最爱的那口。别这么看我,我今儿没出衙门,是让他们专门到茶店买回来了,真贵,一两便要十几两银

端着刚沏好的茶,我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再接再厉。

“放那吧,不渴。”

被我讨好的对象,慕大师爷,斜斜扫了我一眼,仅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话,宣告了我的努力,以失败告终。“那饿不,我看你在那坐大半天了,来来来,这是西前门那家糕点店里的最有名的细八件,尝尝。要不。我给您揉揉肩……”

被我烦得有些不生其烦的慕云飞,终是小心放下手中笔,以免黑色墨汁粘身。投降般地叹了口气:“大人知不知dào

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连连点头。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这大半天又花银子。又赔笑脸。还客串仆人一角色。费这多大功夫。才等到这位肯跟我说话。我容易吗我?

虽说这也不算什么好话。我也权当没听出话中嘲讽意味。只作有个良好地开端。道:“知dào

知dào

。所以。我这般殷勤。自然是有事相求。”

“大人有事。尽管咐吩就是。如此殷勤。慕某可不敢当。”

慕云飞口中便是说得客气地紧。可。那张臭脸也没变半分。

我要真把心中相法说出来。肯定不会被讨好地。

“呵呵。哪里哪里。我哪敢吩咐师爷您。这县衙上下谁不知dào

。这青阳县缺了我这县令倒无所谓。要是缺了您慕师爷。那可就塌了半边天后。却不自觉带上一丁点酸味了。无能如自己啊。唉。…让人忍不住抹把辛酸泪。

使劲摇摇头,把那些个不该出现的念头给摇出脑海,耳边便传来慕云飞似笑非笑的声音:“大人地意思是在报怨,慕某手伸太长,管了不该管的事吗?”

“哪里哪里,”仰天打个哈哈,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有一拼,别说我本没有这样的意思,纵然有,现在的我也不敢承认。

一如慕云飞所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我,我现在是有求于人,哪敢心生报怨?

“我正巴不得你再管多点才好……”

这倒是实话。可惜,我话还没完,已被慕云飞抢过了话头。

“大人有事尽管咐吩就是,慕某自当尽lì

而为。

“真的?”终是听到这一句,让我不由心中狂喜。

然而,下一刻,便听得慕云飞继xù

说道:“当然,慕某拿着俸禄,公事上自不敢怠慢。不过,至于私下那些宴请交往什么地,本是指名点姓邀请的是大人你,云飞实在不好越俎代庖。”

脸上的笑容还不来及收拾,便那么僵在脸上。看着慕云飞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敢打赌:他绝对是故yì

的,在故yì

玩我呢。

我这般殷勤,所为何来,还不是就不想去那些个莫名其妙地宴会罢了。端回那上好龙井,任慕云飞伸出来端茶地手扑个空。

“不是给我的?”好无辜的眼神,可惜,眉目之间的隐隐的笑意,却是不加掩示。

“我口渴,你要喝,自己沏去。”狠狠瞪了慕云飞一眼,我咕嘟着。

反正期望成空,我又何苦继xù

扮狗腿角色娱人。

再次出手,城西稻香村有名的细八件稳稳落到我掌心。好歹我也是练家子,这出手怎么也不会比一个书生慢。

“这不是给我打尖地?”明知故问的声音,我几乎能看到慕云飞微微向上地嘴唇。

“我也饿了。”没好气的回道,我再瞪狠狠了眼前人

“这么多,你吃得完?”明知故yì

语气,让我更是不爽。

我却不再回答,抓起一把点心,看也不看,我就直接往嘴里塞。眼睛却一直盯着慕云飞,示威似地狠狠的咀嚼着。以实jì

行动表示自己很能吃。

“咳咳咳……”或是一次性往嘴里塞太多了,竟然丢脸地,被呛着了。

赶紧端起旁边的上好龙井,灌进嘴里。却在入口沾舌的那一瞬间,茶水合着点心渣心,全部喷了出来。

这喷仍挟杂着声声咳嗽。

好烫好烫,我怎么就忘记烧沸的开水泡着的。

这一下猛灌之下,高温入口,饶是我反应得快,立kè

吐出来,可舌头上仍是火辣辣的痛。两行眼泪一下子自双眼睛里滚滚落下。

背下有只手轻轻的拍击着,似乎帮我顺气似的。

然而,我心里反是怒火一耸一耸地。

“都是你害的。不要你假好心。”

这话,有些孩子气了。

我反手狠狠的挥动,就要格开那人的手,“啪”的一声响,却不料竟是打个正着,我一下子愣住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刚才那一下。我的心也在隐隐生疼,何况慕云飞。

面色涨得通红,我倍觉尴尬,胡乱抹了两把泪,然而。那泪却似断线地珠子,不但没有止住,反倒掉更利害了。

本觉满心委曲的我,又添了歉疚,只能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yì

的。……真的。都怪你了,明知dào

那种宴会上我会多尴尬。我就是不习惯的,实在是不想去……”

耳边隐隐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

“阿妍……”慕云飞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又带了几分迟疑与无奈。

然而,不知怎的,我却不由忆起那一夜那一吻时。慕云飞似乎……当时,也是唤头,当时应该是那个叫紫燕地女子。不是我吧。

有些不确定的抬头,泪眼朦胧间。却看到慕云飞地神情,很奇怪:三分无奈,三分纠结,还有些,似乎是懊恼与悔意。然而,这样复杂的神怀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打定主意后的,坚定。

“阿妍!”这一次的语气没有迟疑,结合那一直望着落的目光,我终于能够确定,至少这一次,慕云飞,唤地是我。

“阿妍,既然如此不适应,那么,你考lǜ

下,离开吧。让你一个女儿家,这般冒名顶替,担惊受怕的,地确太危险了。”

慕云飞,让我离开?我几乎是呆了半晌,才消化完他话中含意。

若说先前只是觉得尴尬,那么此刻,我心中便是慌乱无比,说出的话都语无伦次:

“离开……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不是一切早说好地,我们是要查到追杀我哥哥的凶手地。这什么都还没查到,……我不走……没什么危险的,……我知dào

,这段时间,……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我誓……我以后一定小心的……”

这话,与其说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更多的,倒是我自言自语,真的,慕云飞的这个建议,把我吓坏了。

“阿妍,听我说,这……,以后,危险会更多的,我也是昏了头,怎么会答yīng

你……”

“我不怕我不怕,……不就是宴会吗?……我去还不成……慕大哥……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不会再有下次了胡来的事……若再有,你就不用理我……我自动离开还不行!拜托!”

紧紧拽着慕云飞的衣襟,我似抓着根救命稻草般,不敢放心。怕自己这一放手,慕云飞便飘然而去。

我是自家事自己知,上任以来,要没有慕云飞在身后帮我,我这冒牌县令,哪能到现在还稳稳当当的。

不是光顶张同样的皮相,便能冒顶他人,那些学识知识,十年寒窗,那是一朝一夕能学完的。

“放手啊,阿妍,我的袖子。”慕云飞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无奈与懊恼。

“不放不放,放手你就得走。亏你还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你亲口答yīng

的是,怎么可以反悔?”

“阿妍,不是我反悔,我怕,到时候,反悔的人,会是你!”这话,慕云飞似乎话中有话,说的是意味深长,可惜,满心惶恐的我,却压根不没有听出这话中的特别意味来。就只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松动意味:“不会不会,我怎么可能反悔,这本就是我的主意!”!说当我没说过。至于那宴会,你真不想去,那也就……。”慕云飞的语气,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寂寥,然而,已被满心狂喜充满心胸的我,则紧紧盯着他的嘴,等着他的决定。

“!”书房外有人敲了三下,早不来,迟不来,正巧在这时打断慕云飞未完的话。

真是的,明明看他有松口的迹象,却被这突来的不速之客,打断了话头,我愤nù

的盯着门外。没好气的问:“谁

“大人,是我!”

门外是今日当值的小王的声音。

慕云飞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指了指我面上。我这才忆起,我刚刚在书房里,又被烫得流了泪的,这副模样,实在不宜见人。

我赶紧面向书屋内面壁面立,以防被人瞧见我的狼狈。再无心计较门外人冒失的行径。

“什么事?”慕云飞很上道,帮着我问出声。

“有人送了封信,指名给慕大人的。”门外,是当值的小王的声音。

我听得是一头雾水,怎么有人给我写信,我在这儿,相熟的可没几个,都在身边,谁整这一出,送信的戏码?

吱呀一声,慕云飞把门了个缝,露出半张脸:“大人正忙着,交给我就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

第五章 一张当票

打走了小王,再次关上门后,我赶紧转过身,一面伸手,一面探过脑袋来,好奇的问:“谁给我的信?在这儿,除了你们,我也没有其他熟人

“落款叫风三的。”一把推开我抓信的手,慕云飞微皱了眉头。

“既然是不认识的人,那就得当心点,来路不明的信件,谁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又忘记

我这才看见,刚才慕云飞去接信时,竟已在手中另握了一张白纸在手,把纸封与他的手隔开去。

这般谨慎,让一惯大大冽冽惯了的我,不由汗一个,亏我还自称江湖儿女,在这防人之心上,相比起慕云飞,却是差太远。

不过,在我看来,这信封上,应该没问题吧,否则,送信来的小王绝对是第一个中招的。

不自觉的摸摸鼻子,我觉得心虚得紧:“风三?其实,这个人,我认识。”

挑眉,慕云飞难掩满面惊讶之色:“你朋友?”

再次摇头,我觉有些头痛,只能含糊其词道:“不算吧,不过是见过一面,连熟悉都排不上号。”

“不对,这信上明明写着,寄青阳县令莫颜,若是你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必不会这样写你兄长的名号,可若是在到青阳县后才认识的人,我提及过?”

欲泪无哭,我真个词穷。心里那个后悔就别提了:果然不是说惯谎言的人,这才多久,便面临被揭穿谎话的危险。

可若要照实说。却又说来话长了。何况。这又是牵扯到聂魁。又是白鲸帮余孽地。

本来上次。掩示自己外出。我早已准bèi

好了话法。却仍惹得师爷很不高兴。把自己弄着焦头烂额。如今眼见得慕云飞好不容易。略有消气。口气松动。却不料。偏来了这一出。

若让慕云飞知dào

。我跟风三到底是怎么认识地。那后果。……想想便觉害pà

……明明室内温度很高。我却不由打个寒颤。心虚得紧。

“那个。先看看他信里说些什么吧。我跟风三不过偶遇罢了。不算什么要紧地人。要不是有这来信。我自己都忘记曾经认识这号人了。

对了。既然是给我地。还是把信给我来折开吧。说实话。风三这人。……怎么看。也觉得是不太靠谱地那类……整个就一个无赖泼皮……我也纳闷。这人怎么会突然有书信交给我地。”言语闪烁间。我开始左顾而言他。试图岔开先前那个很危险地话题。

然而。我再次伸出取信地手。仍旧扑了个空。

抬头,便看见慕云直勾勾目光之中,探研之意越来越浓。心虚如我,自是不敢与他对视,一双眼睛东张西望,东躲西闪,就是不敢与之对视。

“没关系,我来就好。”幸好,或也想了解信中内容,又或,欲从信中,寻出些什么来。慕云飞虽然探寻般地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却没有再继xù

追根问底下去。

把信平放桌上,自案头拿起裁纸的小刀,慕云飞吩咐道:“屏住呼息。”

随即,人离得远远的,尽量伸展手臂,用刀尖,慢慢的挑开封口处。再从开口地信封口,慢慢拨拉着,终是挑出一张纸。

没什么烟雾出现,也没有奇怪的味道弥漫,只有被挑在刀尖上那张薄纸,随着手臂回缩,出细细的摩擦声。原来,竟是虚惊一场。

看清楚那页薄纸后,我先是一愣,随即怒火中烧——那纸并不是什么书信,而是一张本城当铺出具的当票。面值不过三十七个铜子。

相较于慕云飞被这一纸当票弄的莫名其妙,我却心知肚明地同时,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风三这混蛋,这才隔了一天,便真的把把匕给送当铺了,竟是把当票送我这来。

“这个混蛋!”气极之下,我竟然让自己内部真实相法脱口而去。摇摇手中那页当票,慕云飞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大人,您……似乎欠我一个解释?”

欲哭无泪,我无语问苍天。不知dào

自可不可以减罪,还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进去转转。

然而,我本不是那种随口便能编出圆滑谎话的天才,当初那个谎,也是事先合计好的,。可是此刻,如此仓促的时间,却需yào

我再编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话,于我而言,实在是太大的挑zhàn



“那个,慕大哥……我说实话地话,你可不可以不生气,都说自可以减刑的,我坦白从宽还不行?”

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我试图垂死挣扎一番。

“那得看什么事,严重程度如何,我什么都还不知dào

,能说什么?”慕云飞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效果。不愧是玩文字游戏地高手。

哭丧着脸,我心一横,道:“没什么好解释,就是我倒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那个无赖,就是瞧了上他一样东西,结果他当时不想卖,却说缺钱时再说,就这样了,当票给我,我去取东西。”

“阿妍,只是这样吗?”

“我说得都是实话。”不过是有选择性的实话罢了。

“阿妍,可否说详细点。”

摇头,我想也不想一口拒细了,你会生气。”

“我在你眼中是那么小气地人?”

再次摇头,我很老实的回答道。“你不小气,可这事,你一定会生气。而你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好吧,我答yīng

你,听完后,我保证不生气。”慕云飞地神情有些无奈,有些好笑。看来我的心虚,有很大程度上,取悦了他。

“真地?”这样的回答。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困惑的抬头,求证道。

“嗯,比真金还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点头。慕云飞笑容中,似乎有一些宠溺的成分在里面。

“那好,击掌为誓。”轻咬下唇,我想了片刻,伸出右手手掌。道。

啪啪啪三声击掌声响后,我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略微回落,仍是忐忑。

“说起我和这风三的事,还得从那晚我冲走火堆里救聂魁时说起……”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低头脑袋,把我与风三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来。

当然,在叙述的过程中。我也不忘记对自己前日为了掩示行踪而说谎行为进行十分深刻检讨,顺便再小小强调下。聂魁于我的救命之恩,所以。当时,我完全是报着报恩的心却不料,这个聂魁临死也念念不忘地风三,却是如此可

好喘,这一大段经过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已是费了大半个时辰,说的是我口干舌燥。口渴难奈,伸手却端离我最近的茶杯时,才想起这杯中水,已在先前被我全部糟蹋了。就算再继水,也是滚烫的无法马上入口。

而在我讲述地过程中,慕云飞倒也守信,未一言,就那么坐在那儿,听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虽说有先前的保证有前,但看到慕云飞这般模样,我却越心虚起来。

毕竟,这一次,我可是有意说谎,这过错,可不少。

“原来,前儿个出门,你就为了办理聂魁地最后遗愿?我就奇怪,你平日也不是那种贪口腹之欲的个性,怎的就为只京酱鸭子就要自己亲自出门一趟,而不是托人带回,果然中你在说谎。”

沉默半晌,似乎已消化完我的所说的信息后,慕云飞终于开口了,语气平平的,听不出喜怒。

可那话中内容,却让我不由心惊,合着就我自己一人自我感觉良好,却不料,我那蹩脚地谎话,在精明如慕云飞眼中,早是破绽重重。

难怪他当时会那样生气,原来不止是我不打招呼便私自出门,还因为,说谎的缘故。通此点,我那忐忑不安地心,反而完全落定。

反正我已是合盘托出,再无其它隐瞒的了。

“是地,当时我就怕你知dào

后会阻拦,那说,那风三整个虽是一泼皮,却也不似白鲸帮那些亡命之人。所以……不想生气,拜托,我知dào



越说声音越低,这不想时还好,这一分析,我越觉得自己卤莽。

“那么,就这样吧!我本有言在先,所以,这次,就算

错愕的抬头,原本已经做好被骂得狗血淋头地我,却不料只到这样一句话,慕云飞竟然,把此事轻轻放过。“真的,你不生气。”

“我有言在先,你说实话,我便不生气,总不能食言而肥吧!不过,”话到此处,原本刚松口气的我,又被那转折的不过二字,再次提心吊

反正,看来大人最近很清闲,所以,那宴会的事,大人早做注备!”

“不是吧?”我放声惨叫,仍要我参加宴会,这还不是因为生气的惩罚该算什么?

“大人还有什么意见?”一眼扫过来,那锐利的眼神让我下意识把连篇哀号咽回肚子里去了。这倒好,先前一番功夫,全都白费了。

这该死的风三,害人不浅。

“没有,没有,我哪会有,我去就是。”形势比人强,自知理亏如我,除了点头应允,还能再说些什么。

“那么,走吧!”

天外飞来一句话,把仍默默哀号的我,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随口反问道:“走,哪去,你不是说那宴请是两天后?怎么,改日子

扬了扬手中当票,慕云飞面上却仍是没什么表情:“原来大人对两日后的宴会已显得如此迫不及待了?

不过,现在,咱们得先把这风三寄放当铺的东西取回来。我也很好奇,花上三十七个铜子,能带回个什么物件?”

“哪里哪里?”前面一段话,让我欲哭无泪,而慕云飞后面那段意有所指的话,却让我不由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这送当铺,不是匕?”

“这票上只说楠木锦盒一只,可没提盒子里的东西。何况,如你所言,既然是聂魁临终前的吩咐,想来,应绝不会只简单到让你送把匕这么简单。

若我所料不差,聂魁的本意是以匕为凭,让你找风三取什么东西来着的?”

“什么东西,如此重yào

,让他临死前都念念不忘?哎,师爷,你方向走反了,那是去内衙的路,不是出衙门只是回头,似笑非笑的望了我我二人亲自去当铺取东西吗?怕不够招摇的?”

我下细一想,也对,一个县令,一个师爷,巴巴跑当铺却赎一个价值不过三十七个铜子的盒子,的确太招摇了点。可是,若交给他人,又有点不放心。

“让吟心去。”

前面飘过这一句,慕云飞已前行转弯,我赶紧几步上前,跟着他向后衙走去,脑子里不由自由,浮想联翩:那个楠木盒子里到底有什么重yào

物件,能让聂魁临死前还念念不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六章 玲珑锦盒藏玄机(上)

对于取回锦盒一事,吟心并无异议,倒是我略有些担心,不知那风三会不会玩什么花样,或是又出什么意见,所以,折中的结果是,我们三人同行,备了马车护送吟心去当铺,然后我便在车上等着,当看到吟心手里拿着一个青色包裹后,我才略微松气。

上车,打开盒子外面的布块,便见到锦盒真容。

锦盒并不大,约有三尺长,两寸厚。一如当票所描述般,是上好楠木所制。

这清漆的盒面上,也没有雕刻常见的富贵花开之类的寓意吉祥的图案,而是刻着形态各异,活灵活现的十二生肖闹元宵。

除此之外,这个木盒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但仔细打量,仍能现其中的怪异。

可这个盒子,盒盖与盒身衔接处,十分严密,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到那一丝缝隙的存zài



若光这也就罢了,也不过是让我感叹一声人家做工精细

但反反复复把盒子看了几遍,我也没有寻找到类似于锁眼之类东西的存zài

。也没有看到盒子中惯有的扣,或也没有内置的暗锁存zài

——至少在表面看来,是没有什么地方像锁孔的样子。

“钥匙呢?”我惊讶的问出声。

既然看不到锁眼,也只能拿着钥匙,看这形状来来寻孔了,可当铺的掌柜却说,这是什么七巧什么阁出品的玲珑锦盒,本就不是用钥匙开启的。”吟心一五一实地回答道。

“是七巧阁风家?”我紧紧接了一句。

“对对对。掌柜地也就这样地说。

吟心连连点头。

听得这般说法。我才有点明了眼前锦盒做工为何如此精致。

说到七巧阁风家。我倒是曾经听师傅提及过。这七巧阁仍是巧手风家名下地产业。虽说也算是江湖七大家之一。然而却是一个很独特地存zài



因为他们家是唯一一家。并不是以武功高强闻名于世地家族。而是因为擅长于制造各类被称为所谓奇巧淫技地物件。而名扬于外。

所以。如今说到七巧阁风家。与其说是他江湖中人。不如说是份属商人地存zài



大到机关暗器。小到日常生活用品,虽然七巧阁风家只生产他人眼中地所谓奇巧淫技的物件,但只要是七巧阁出品,那么,绝对是物美价高。且供不应求。

犹记前几日,聂魁落水后。随身带来用来引火的火折子,便是七巧阁制作的最不起眼的小物件之一。

若是寻常地火折子,一般也就几个铜子,偏生七巧阁所买到三两银子一个,而且每日限量一千个。却供不应求,皆因其特制的火折子。竟能入水不湿,携带在身。随时可用,而不用担心因受湿无法正常使用。

可是。不管是不是七巧阁所出品,这盒子总该有开启的法子吧?“难道,这所谓玲珑锦盒,就是关上后,便打不开。

虽然惊讶于这盒子来头不少,可现下,我更心的,却是怎么开启。

“玲珑锦盒,我倒是听说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见。这种盒子,据说无锁孔,得有独别方式才能打。”

身旁,终于打量完锦盒地慕云飞,终于开口。

“那该怎么打开?”我看着这盒子,略觉头疼,建议道:“要不,拿刀剑斧头把这盒子给劈开?”

摇头,慕云飞淡淡笑道:“若能用强力打开,这锦盒也不就枉称玲珑。

“据说,当初制造这种锦盒的目地,便是为了收藏贵重,却不能为他人知dào

的的物件而设计的。

内置机关,开启必须辅以独有的顺序,点击其盒面浮像,才能正确开启。至于开启的法子。除了七巧阁掌柜之外,便只会教给买锦盒地物主知dào



而一旦不能按其正确的顺序,盒子便不可能开启。

若人人欲借好刀利剑之势形破开盒子,便会触动其盒内机关,连盒带盒子里收藏之物,全部炸毁。玉石俱焚之下,也不会让盒子里地重yào

物件,落入除主人认可之外的他人手中。

听着慕云飞地解释,我如听天书,只觉菲夷所思,先前只觉,这这盒子做工精致,如今,虽是亲耳听到关于此盒种种,我仍真难以相信信,这看似平凡的小小楠木盒子,竟然可以暗藏下这么多玄机。

“不过。”一口气讲完关于玲珑锦盒地功能后,慕云飞终是略微一停顿,面露迟疑之色:有些不确定的道:“

“据说这玲珑锦盒千金难求不说,就眼前这个,虽说看着也精巧,但依我看,却不似七巧阁出品的,估计只是仿冒

再次反反复复把盒子仔细把玩一番后,慕云飞语出惊人。

“仿制品?何以见得?”依我看,这东西已够精巧精致,难道还不是正宗七巧阁所出。“我记得,只要七巧阁出品的物件,无论大小,都会在不起眼的暗处烙上属于其家族的独特印记,以及制作的名字。

可这锦盒虽说做工精细,甚至也有风家的独有印记,却独没有制作的名刻。”

顺着慕云飞所指方向,在盒底浮刻十二生肖的虎背之上,很轻微的勾勒出一柄写意惟肖。

“若说这锦盒是风三所制,那么,想来这风三绝对不简单。”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一口否决,“那个人,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别忘了。那人姓也风。”慕云飞淡淡的提醒。

“姓风又怎么样?这天下姓风的多了去,难不曾你以为这风三会是七巧阁风家地人。你是没见过他,你若见过那人,就绝不会这么想了。”

“那个,我们现在不是该想办法打开盒子吗?”自上车以来,便奉行沉默是金的吟心,犹豫于三,终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经她这一么提。我才现,我与慕云飞的对话,已然离正题万里。

不得摇头,无声笑笑。

“我管他是不是正宗七巧阁所出的物件。还是那风三是什么身份。

反正现在我们打不开就是了。这该死的混帐,既然送来盒子。怎么不把开启手法一并附上,现在我光取到盒子有什么用?”

我倒不再这真假之上多作纠缠。

可明明东西已在眼前,却被木盒紧锁。看不见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不由不让人气结,

“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还得去找风三了。”甚至要去请他帮忙。我眼中不可抑制的浮上深深的厌恶之色。

“我估计,来不及,那风三,应该是离开了。”

慕云飞摇头道。

“你想,风三当初既然没有在你当初出示匕时,便直截了当地盒子交给你。却采用托人送信,让你去当铺取物的方法把此物交到你我手中。

想来。那人本心对官府之人,就是不信任的。

就他而言。交此物给你,不过因为你手持信物罢了。但他却也你拿此物后便翻脸,所以才防了这么一手,绕上这么大一圈子,既把这东西交出来,也让他自己也有时间,脱身。

说起来,你这回倒算是歪打正觉,若当初我知dào

这事,绝对会安排人先把他抓起来审审,或许能知dào

点其它事,可这盒东西,估计就万难到手了。不信,让马车绕路看看去。”

听了这般分析,仍就将信将疑的我,果然没在猫帽儿胡同里找到风三,

倒是三人就在王老汉的面摊上再次打尖。

据王老汉说,自打我来过之后,风伶不久也就出去,倒现在都没见人影。按王老汉地说法是不知又在哪灌多了猫尿,倒在什么角落里醉酒去归家的烂赌鬼而言,就算好几没有出现,众人也不过当他不知跑哪鬼混去了。而根本不会认为有什么异样之处。

我与慕云飞对视一眼,却是心知,这大名风伶,外号风三的家伙,估计终其一生,也不会再回这胡同来了。

吃完面,回到衙门,天色已暗,吟心又回内衙忙碌去

剩下我与慕云飞望着这木盒子,大小眼中。

“这混帐,要交东西怎么也不痛快一点?就算不好写明开启方法,至少,也可以给点提示吧?一拳击到桌面,“”然声响中,我没好气的抱怨着。

空知宝山在前,却寻不得入山路径,性急如我,真个难受。

“依我看,那风三应该是留了暗示的,只是,估计我们没有注意到罢了。”慕云飞微微皱眉,同样正在努力思索着。

“哪有什么暗示?统共就一拿了一封信,一张当票。

信封上不过指明把信交给我,而当票,压根不是他地笔迹。是当铺的人填地,真是的,白花了铜板,取回这么个打不开的盒……咦!……”抱怨到此处,我脑中灵光一闪,觉出了异样。与此同时,也听到慕云飞略有些激动的声音

“阿妍,你记得,风三把这盒子当了多少钱?”

“三十七个铜子!”眼中相同的疑惑。

不错,刚才的我觉得奇怪之处正是这钱数。

按慕云飞所言,这七巧阁出品地东西本都是以贵出名,这盒子本也是上好楠木所雕铸,有此两点,就算送当的是一个打不开地盒子,想必怎么也不止只值几十个铜子。

何况,按当铺估价的规矩,除了只值几个铜板地不值钱物件外,一般都不会给出整数的价格,而不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压价。有这两点不合理处,那么,三十七,便是风三给的暗示了?

然而,把盒子上的杂乱无章排列的动物数来数去后,我仍是摸门不着。

若说三十七是暗示了开启盒子的数字,可这盒子并没有一个数字,全刻的是动物,而且,数来数去,也只有这了十二生宵,又哪去寻那第三十七只动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七章 玲珑锦盒藏玄机(下)

如果?”沉默片刻后慕云飞抬头望着我似若有所悟分不确定的回迟疑道:

“如果说这三十七,不是指整数,而是单指排行三和七的动物呢?按十二生肖的排行来论,这应该不难的。”

听得这话,我只觉眼前一亮,终是看到一点开启盒子的希望了。

十二生宵中排行第三的兔,第七的却是羊,这一点,众人皆知。所以,我只需找到这两种动物图案来试试。

先把手指放在那只兔子身上,一点一点的试探着,不知那所谓机关在何处。

当我的手指移到兔子那双高高坚起的大耳朵时,“哐”的一声细微轻响,我只觉便觉手指下面微空,那双长长的左耳朵,便已微陷入木盒之中。

我小心的打量一番,那木盒却除了凹进去一块和那一声轻微的反应外,木盒衔接处的裂缝,似乎也略开启了一线宽的距离,不似先前密不可分,几不可见缝隙的状态。

这样的情况,让我颇受鼓励。再寻到盒上的羊图案中,那羊的一双耳朵却是很小,根本无法下指用力。

我仍旧如先前一样,手指在羊身上摸索移动半天,终是觉,这羊角有空泛松动的迹象。

用力按下去,然而,这一次,没有听到细微的“哐”然机括声,那木盒的羊角处,也没有凹进去的迹象,反倒是先前那凹进去的兔耳,又弹回恢复了凸起的原样。

而先前明明开启了一线木盒,更是紧扣的青丝严缝,恢复如初。

种种迹象。皆明白无误代表着。这一次地试探性开启。以失败告终。

刚刚才升起地欢欣鼓舞之色还来不及褪去。便被满心地错愕占据了整个心神。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了几次嘴。我才努力让自己正常地出声音。

刚才明明一切好好地。在按下兔子耳时。也看到了成功开启地希望。怎么才一转眼间。希望地泡泡便宣告破灭。一切又从头。恢复了最初。

“应该是哪儿出了错。”同样地错愕神情。相较于我地惊慌。慕云飞则显得要镇定得多。“但至少。先前排三地兔子是没错地。只是不知后面哪出了错?”

可是。排行第七地明明就是羊啊?难道我记错了?何况。那羊角。本也可以按动地?”

我真有些急了,手指慌乱的在十二生肖图像上移动着,再次一一尝试。

这一试,我才吃惊的觉,这十二生肖的图案中,第一个动物身上并不相同的某一个部位,都有一个可以按下去的凹入部分。

比如狗就是他嘴咬在里那根骨头,老虎的却是一只高高扬起的前爪……

然而,纵然我把每个动物身上的凹入部分全部找到,按了个遍,仍是无用,这一次,连先前的单按兔子耳朵时,还开启过的缝隙,都不曾再次出现过。

但这样一来,至少证明,我们思考的方向是正确的。

这第一位顺序就是排三的兔子,只是接下来,不是排七的羊,又该是什么?

我咬着下唇,努力回忆着,是不是那张当票上还有什么与数字有关,关于排列顺序暗示,被我忽略了。

可是任我想破头,也只记得那张当票上,三十七是唯一的与数字有关的东西。其它的,似乎便更加不靠谱。



要不要再把那张当票取回来细看下,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我自己否定掉:我不认为当铺方面,会专门保留下那些,已经赎回后,成为废纸的当票。

唉,若早知dào

这里面暗藏玄机,先前当票在手时,就该看个仔细,可惜,人生没有预知,而我,也只能望着紧闭的锦盒,徒叹奈何?

“三,七,到底哪出错了?”我嘴里喃喃自语着,手指反复在免耳与羊角之间来回,而手中的盒子,则也在“哐哐”的机括声中,反反复复的在开启一线与紧紧关闭之间来回。

希望与失望并存,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被我无意间乎略了,那才是关键所在,脑子里隐隐有什么念头浮现,可是却因太快,而无法把握。

就似眼前被蒙上薄薄的窗户纸,明明只需yào

轻轻一下,便能被捅破,便能窥看到真相,偏就少了最后一下的力道。

三、七、三、七、三十七个铜子,三、十、七?

等等,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终是想到了某种被我忽略的可能性。

深深呼吸几口,借以平复自己略显激动的心情。

我再次伸出手指,仍旧小心的先把兔耳按下,没什么意wài

的看到盒子开启了一线的微微机括声响。

第二个,我并没移到羊角处,反而把手指移动到那只雕刻的维妙维俏的大狗身上,几乎用尽全力,才能制止住指尖的微微颤抖,一咬牙,吸气,闭眼,几乎用尽全身力qì

般,向那根狗口骨头处,按下。

紧绷着一颗心的我,仍是听到一声“哐”然机括机,睁眼的瞬间,我终是欣喜的看到,迹象。

反而是狗骨,也一如先前免耳般,凹进去。而盒盖与盒身之间的衔接处的缝隙,同样再次扩大了一些。

十二生肖中,排行第十的就是狗了,如此看来,我的推断应是正确的。

开启的顺序不是三、七,而是三、十、七。

再次把手指移到羊图案处,我心里不是满心欣喜自信,而是害pà

,害pà

到了此刻,仍是以失败告终。

所以,一开始,大,失望也就越大。而刚刚经lì

一次失望经lì

的我,更是如此。

终是把指尖移到羊角处,咬牙,指尖用力,按下。

“咯吱”一声响

本密闭极好的楠木锦盒里面传来微微的震动,随即,T缝隙出现在盒身处,

成功了,长长吐出胸口闷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我的目光已迫不及待的投入盒子里面。

这么麻烦才成功开启锦盒,已成功把我本就泛滥的好奇心提升到极点,想知dào

盒里面到底装了何等重yào

的东西,竟然会启用如此重yào

的保护。

目光移动间,我终是见到了盒子里东西,然而,我只见得满眼青色。

如此价值不扉的锦盒里,却被一张常见的青色布包塞得满满的。

取出布包,光从那布包厚度和形状的接触看,倒似几册书本模样的东西。

是那种传说中的武功秘籍还是什么宝藏秘图吗?否则为何收藏得如此保密?

我第一时间想倒的却是这个。

然而,打开的同时,我便再次失望,那最上面是一叠书信,而下面,则是类似帐册的东西。没有一样看起来值钱的样子。估计眼前的东西,最有价值的,反而是那个刚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被开启的锦盒了。从希冀到失望,这巨大的落差,让我几乎丧失了对那堆物件的兴趣。

倒是慕云飞,仍是侥有兴趣的取出来信件,大略翻看一下,又翻开帐册,草草一缆而过。

面上神情也并没有多大欣喜,也没有惊讶,反倒是嘴角微微上勾出,带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轻声叹息道:“这个聂魁,人死了,也不忘要弄就风浪出来。”

“什么东西?”我不怎么感兴趣的问道。

“烫手的山芋吧,既可能是一桩棘手的麻烦,同样,也可能会被算是一桩的天大功劳吧。端看你个人怎么看?”

合上手中帐册,慕云飞如是下了定论。

“这到底什么东西?”

既是麻烦,又可有是功劳的,这两种本是矛盾的绝不相容的词汇竟会被集中用到同一件事上,相信慕云飞的判断力,所以,这让我再次对锦盒子中的东西生出一些好奇来。

也随手拿过帐册,却只见里面不过是密密麻麻记录数字,看起来像是各商铺惯用的出入记录,而那些信,从信封上来看,也只不是是别人写给魁的信件罢了。

然而,细打量一番后,我不由一愣住,这书信主人的落款,竟然会是……

“这应是那位娄知县与白鲸帮勾结的所有往来罪证。”慕云飞的声音仍旧平常好昔。

我却惊喜得拍案而起:“好家伙,这功劳不功劳的无所谓,有了这个,总能扳倒那个混帐知府了吧。

这可是活生生的证据啊。”

“若光有这个便能扳倒那位知府,你以为那聂魁为何自己不用,却偏这么拐弯抹角的把这些把柄交到你手里。”慕云飞这话,却似一盆冷水,向我当头泼下。

这话,让本已欣喜的我,略微一愣,不明所以的问到:“是啊,有这些,聂魁为何自己不用,偏到临死前,托付于我。”

“我说过,这官场之上,从来不是以黑白二字能分得清的,这这间盘根错节,靠的倒是官官相畏,和官官相互。那些个立志于当个清如水的官员,若非其身后台强硬,否则,很难占住脚。”

话到此处,慕云飞微微一停,嘴角那抹嘲意更甚,目色中,淡淡苦涩浮现:纵然官清如水,后台强硬,也难抵那些明枪暗剑,苦相逼。

下意识摇头,把那些突然升起的感叹强行压下。慕云飞深吸一口气,继xù

道:

“如今,我们所能看到的,不过是娄知府与白鲸帮勾结,可一个能成功的升迁的官员,绝不可能光凭业绩什么便能的,所以,谁又能猜道,他上面的那位,又是谁?

没有强横的实力,一介平民,拿着这些东西,或可以威协一府官员,但,若想从根本上扳倒官员,却是笑谈。

谁也不知dào

,这交出的证物,会不会还没有达到他应有的效果之前,便被来自于高层的某些势力给强行抹去,以粉饰太平。”

明明慕云飞不过就事论事的作着评论,可我仍能听出他话中,暗藏的深深无奈,与愤nù



“可是,……可是,那些流传的以民告官……那些告御状……”我结结巴巴的反驳,底气却显不足。

“那些以民告官,告御状,不过是口口相传的戏文,你几时见到,本朝出现过?百姓盼清官,希望有能为民申冤的好官,所以有那些传说,与戏文,但,这样的事,谁人亲见过。

所以,对聂魁而言,扳倒娄知府的机会,则只有一次,交给你这个官员来做,至少比他自己更有把握得多。”

苦笑,我的情绪很低:“我能有什么法子,就算哥哥在,也不过一个小小进士,一个闯进官场的小人物罢了,如此看来,这些东西,于我没有用处,反倒成烫手山芋。”

不得不承认,对于出身草根的我辈而言,那些个官场是非,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事。

相较于慕妍的低落情绪,慕云飞眼中却闪过复杂的光:若真朝中无人,一个小小的二榜进士,哪来外放成为一县主官的机会。

只是,这位不懂官场那些潜规则,才会如此认为罢了。

然而,这些心思,慕云飞却并没有点破:“先收着吧,这些东西也并非无用。只是,要等时机。”

点头,虽然此刻仍是不明白慕云飞眼中的时会为何,我把东西再次包好,放入锦盒,关上。收起。

至少,对于已得罪了那位知府的我们而言,有点把柄在手,总是好的吧。我如是安慰自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章 难熬的酒宴

哐当哐当”声中,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因为有减震)7在马车倒也不觉颠簸可坐在车内的我浑身僵硬脸色仍不好,与身边悠然自得的慕师爷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情的人,看着这一幕,估计会以为我将要上刑场般,才会如此脸色,可惜,此刻的我,却正在作客赴宴的路上。

三日时间,说长不长,在不经易意便已悄然溜走。

纵然今儿个大清早我在衙里里一会儿称头痛,一会儿说肚子不舒服,可惜,我身边这位慕大师爷估计是铁了心要看我的笑话,任我百宝耍尽,也压根不曾理会,几乎是半强迫的,把我给押来赴这夜宴。

虽然我已交代过车夫,缓缓而行,不急的

可再怎么拖延,行程终有尽头,当马车在再一次转弯后,终于停住,也代表着此行的目的地——春风楼到了。

我再次望了慕云飞一眼,看他仍没半分松口的痕迹,只能一咬牙,就欲掀帘出去。

我手还没碰到低垂的车帘,那帘已然无风自动的被人自外面掀开。

一个身穿藏青色万字不断头纹锦袍、身材削长,瘦长脸型、眯成一线的眼眸、下巴长着一簇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挤着一脸讨好的笑意,探进了大半个身子。

“莫大人,慕师爷,能请动你们作客,真是让李某受宠若惊,请请请,小心点,下车脚凳在这边,我扶您们。”

边说着欢迎词边竟是伸手欲扶我们的便是今日请客的永安当铺李掌柜了。

对着这般小意殷勤。我微微皱眉。绝对不愿意跟这人有什么亲密地肢体接触。所以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过那双太过地热情地手。口中却客气道:

“李掌柜地太客气了。何必这么麻烦。”

这般一边客套着。我自己已然利落地钻出马车。就那么大冽冽跳下地。反正那点高度对于我而言。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只是这般利落地举动。倒让在外面忙着扶着脚凳地车把式吓了一跳。

随后。慕云飞也微笑地拒绝了李掌柜地搀扶。微微一提长衫下罢。慢慢踏着那脚凳。下车。

李掌柜地笑容微微一滞。然而生意场中人。这机灵劲是少不了地。很快收回落空地手便掩示住满心地错愕。笑着赞到:“大人好利落地身手。”

这句听得我却是心里一紧。仰天打个哈哈:“哪有什么身手。不过是皮躁肉厚罢了。”

“大人说笑了。你这是年少新贵,春风得yì

……”

这样的话题一开头,便收不住了。无数溢美、奉承的拍马屁的话,一股脑儿的向我砸了了过来。

我也很应景的挂上淡淡笑意,实jì

上却让自己保持神游太虚状态。

反正那些个话,我早已听过无数次,几乎每次遇到这些人,都会来上这么一段,他这说话的人不嫌累,我这听的人,却已听得烦了。

眼睛无意识的四处打量。天边的那抹落日正缓缓西坠,余辉照样染红的半边天。这样的景色,看得多了,也就没有初见时的惊艳,只觉寻常。

而这街上的春风楼,灯火通明之下,却早早把客满的招牌挂出,而里面,却不见人影。如此看来,这位李掌柜的,今日应是包下了整个酒楼。

虽说是大手笔,花费不少,但对于能够请动平日鲜少出席这类宴请的县令大人,这帐算来,估计在掌柜看来怎么算都是都划算的紧。

“哎哟,我说老爷在门外聊吗?倒让奴家好等。”突来的似嗔似嗔的妖娆女音,拉回我神游的思绪。

那些关于前次宴会的不好记忆,瞬息浮现让我不由变了脸色。

浓郁的不知名香气弥漫开来,随即,一个身着浅粉红绸缎,年龄不过二十来岁,妇人装束的女子,移步出现酒楼门口。

“瞧我,唉,大人恕罪,怒罪,里面请。”

对于那突来的妇人的指责,李掌柜不但不以为怪,反是反口自责。连连摆手,就要把我往里迎。

“这位是?”

我却止步不前,纳闷不已。

若说是要准bèi

送我的丫环,可这位偏作妇人打扮,想来是有夫家的。

而且此女虽说烟视媚行,媚骨天成,自有一段风流体态,可观其一身打扮,却又不是风尘女子。但如今这世道,一般好人家的妇人,又怎么能够这般轻易抛头露面。

那妇人却是个七巧玲珑心的,见了我迟疑的样子,却不等李掌柜介shào

,便大大方方抿嘴微微一笑,低身一福,自报了身份:“妾身吴氏,是我家老爷的二房。

平日听得老爷对大人赞口不绝,很是仰慕。今日特求了老爷,想见见大人。刚才见在爷与大人在外,小妇人一时冒昧出言,失礼之处,还望勿怪。”

原来是李掌柜的妾室,再看看李掌柜对她几乎言听计从的宠溺的态度来看,想来今日应不会生什么赠妾事件了。

一想至此,我终是微微松了口气,提步进门。

进屋之外,各自按宾主之位坐定,我自是当仁不让坐了主位,慕云飞坐我左手位置,李掌柜则坐在右手边,至于那个吴氏,却偏立在一边,伺侯着。

三击掌后,一盘盘冷盘热菜便路络绎不绝的似流水般传递上来。且不说滋味如何,光是那扑鼻香气,便已令人食指大动。

而慕云飞似乎今日是打定主意,让我挥,所以一直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坐在那儿,默默用餐。而我,则不擅长交际词令,一时

这一桌宴,只闻碗筷磁撞之声,显得非常沉闷。

终于,在又一道清蒸海蟹上桌后,吴氏娇笑一声,指着桌上那盘清几乎有碗口大的,吴氏开口道:“

“大人您请尝尝,为了准bèi

这一席,我家老爷的可是花了大心思的。

都说最好好不过山珍海味,咱们这青阳县靠山吃山,这山珍却不是缺,可要尝海味,最近的也是千里之外的靠海的盐县才能吃得。”

单说这几味海蟹,海鲜,却是我家老爷半月前便派人从靠海的盐县花重金收来的各种特色海产。

这些东西在当地虽算不得什么,就难得了一味鲜,所以只有活物入菜才有滋味。可离了盐县的海水,那些海味便不能活。

为了把这些海鲜活生生自盐县带回做菜,这些海产,却是这一路不但快马加鞭不说,还一路安排车马,运送盐县新鲜海水来换养着,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有今日这桌海鲜宴。您可得仔细品尝一下。”

从千里之外运来的活鲜海味?这般手笔,偏我很刹风景的想起以前哥哥念过的一句诗:“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来,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真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想了半天,才干巴巴回了句:“掌柜的费心了。”

似乎是看到我对这如此费心的吃食不感冒。

吴氏干笑两声,便转开了话题。

这一次,她便专捡那些各地的杂闻趣事,什么微墨湖砚,蜀绣云锦之类的开始闲聊起来。这些个话题,既不牵涉什么利益冲突,偏又能引起众人的兴趣。

这样一来,连我这不擅长交际的人,也能插上几句话了。

气氛终是活络起来。

说到兴起处,那吴氏更是指着自己身上那件淡粉色的绸缎衣衫道:“大人你看,我身上这件,便是云锦所制,软薄轻细,最是吸汗保睬,在咱们青阳县里,我这一身衣料,也是独一份的,老爷单从京城为我订作的。若是大人看得过眼……”

“不用不用,我本布衣出身,习惯了青衫棉布。”

不等那吴氏说完,我便已一口回拒了接下来可能提及的课馈赠。

接连碰壁,吴氏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

那位李掌柜干咳一声:“好了好了,大人你也见了,你如今已是双身子的人,且下去休息,别累着了。”

闻言,再再看着这对老夫少妾的组合,少不得客套的恭喜李掌柜,祝他早生贵子。

吴氏在旁听得也是喜笑颜开,却打蛇随棍上,说是等这孩子出生后,想借我的贵气,请帮忙我给取个名字。最好,还能认个干爹。

这样的提议,倒让我的笑容一僵,然而,刚刚恭喜的话才出口,这般断然拒绝的话,我一时倒也难以说出口。但要是答yīng

下来,那以后,我与这李掌柜之间,至少在外人面前,便再也说不清了。

真想不到,小意的半天,却仍没躲过那些个明暗陷井。

吱吱呜呜想了半晌,我正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慕云飞有点良心,看不过去,终地出声解围,说是这孩子还未出生,一切尚早,何必过早谋划,还是等到时候再说。

我则在一旁点头连连。吴氏的笑容终于有点涩,却识趣的不再说什么,起身福了一福,借口去厨房看看最后的水果甜点准bèi

好没有,终于是退下去了。

这般举动,倒让我略觉过意不去。

然而直到用过餐后水果,我们欲离开时,吴氏都未回来了。

倒是李掌柜送我出来时,神mì

的把我拉到一旁,对我笑道,说是在怡红院为我早物色好一个干净的清倌人,请我笑纳。

“青楼女子而已,大人用后若觉得好,便把她赎回去,若是不称心,反正是青楼女子,咱们男人啊,逢场作戏也无不可。我先去看过的,那女子,也算是个绝色。”

对此,李掌柜如此说道。

这般贴心的好意,终是让我变色,还好在赴宴前,为了防止这类突来的美人恩,我已准bèi

好了大堆说辞:大意不过我是堂堂君子,自当洁身自好,且能无媒芶合,有辱斯文云云。

原本都以为用不上了,却不料,临走还还来这么一出,让我再次扮演一份迂腐书生形象。怒气冲冲的拂袖上车,绝尘而去。

上车后,才敢拂去额头的细密汗珠,望着一路都心情悦愉慕云飞,我则咬牙切齿的誓:打死我也不再来来参加这类宴会了

慕云飞或是见了我的狼狈消了气,这一次,终是点头,算是饶了我。

回到衙门,这一夜,我却没有休息安稳,也不知是那海鲜宴不够新鲜,还是我的肠胃不足以经受如此珍贵食物,反正这一夜,我是频频与厕所进行了N次约会。

而慕云飞同样好不到哪去,有好几次,都是我前脚出来,他后脚跟进,这折腾了大半夜,想来是把肚里的东西都给掏空后,才消停下去。

不约而同咒骂那李掌柜,掏空心思的海鲜宴害人不浅,我与慕云飞,双双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到衙门。

还没坐太久,便听到衙门外那很久没被敲响的鸣冤鼓,咚咚作响。未几,出去接人的当差衙役,急匆匆回报道:

“大人,出人命了。”

“怎么回事?”原本因昨夜的折腾而精神不佳的我,终因这样突来的消息而强打精神。

“永安当铺的李掌柜,昨夜暴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章 命案

什么?你说是谁暴毙?”

虽说听清衙役报除来的消息,但第一反应,我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李掌柜昨晚还跟我一起饮宴来着,那时他怎个人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并且才让自己的小妾刚刚成功怀孕,这样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短命之人,怎的一夜之间,一命呜呼,已经阴阳相隔?

虽说人生无常,可这样强烈的反差,仍让我愣了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下意识望向慕云飞,同样在他脸上看到惊诧莫名,那么不是误听

“永安当铺李掌柜。”当差衙役虽惊讶于我们的错愕却也再一次的清楚的重复回报道,让我终是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出现幻听。

但,实是难以置信。

“昨儿个李掌柜送我们我们离开时,还好好的。这样一大活人,怎说没就没?到底是谁来报的案?是怎么一回事?”相较于我的不知所措,慕云飞的永远显得沉稳上许多。

“是怡红楼的的跑堂龟公来报的案,说是这令儿一大早,现李掌柜死在怡红楼里。人命关天,他们也不敢担误,一面派人去李家报信,一面派人到官府报备来了。”

对了,怡红楼,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在记忆中回忆再三,我终是忆起,这楼不就是昨晚那李掌柜一脸神mì

的对我提及他给我订了个清倌人的清楼所在地?

难不曾,昨夜我没去,他自己便去了那儿,并且,把自己的小命给丢在那儿了?

这该算怎么回事?为了争粉头。争风吃醋。醋海生波。大打出手造成误伤吗?一想到这些个可能。我便有些厌恶地皱皱眉。

但若是这样。也该是昨晚地事。怎会如今日上三竿才来报备?

“走。通知张仵作去验尸。咱们。也去现场瞧瞧去。”然而此刻。人命关天。那些个疑问先行压下。如今地我。倒不是初上任时万事不知地白丁。至少知dào

遇到命案该如何吩咐最为合适。

既然命案已出。接下来。我所能做地。便只是破案辑凶。以告慰死了。

不知怎地。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昨夜李掌柜宠溺地对自己小妾吴氏说。她身怀有孕。让她保重身子地情景。

如今。幼子尚在娘腹。而他这个父亲。却已逝世。心里。便无限感怀。

慕云飞赞同的点点头,看来对我的刚刚的决定并无异议。

“大人,用不着去怡红楼,那儿的人报备时,一并把尸体运来了。”

差班的衙差却并没有奉命行事,反是有些为难的说道。

“胡闹!”一掌拍桌,啪然作响中,我立kè

怒火中烧:“谁让他们这么干的,官府尚未派人验查,便擅动第一命案现场,若是因此破坏了现场,放纵了凶手,本县至少得治他们一个放纵真凶之罪。”

“大人。那个,熄怒!”我这突来的怒意,倒把那回报的衙差吓得一愣,愣过之后,赶紧回道:“那个,怡红楼里除了送来李掌柜的尸体,一并绑来的,还有凶手。”

这人才死,怡红楼里已抓住了凶手,效率之快,只怕衙门里专业的捕快也望尘莫及了。

虽说如今的我早没有初来时那一心当个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的心思,而人命关天,早日结案,也省了人心不安,可是,这案子还没开审,便已面临凶手被擒的结局,虽说足以告慰死,可仍旧免不了我自己小小郁闷了一把。颇生出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大人,先升堂吧,既然是命案,就算凶手已落网,也得问清楚事情后,才好量刑上报。”

相较于我的百感交集,慕云飞则显得沉稳许多。从旁建议答。

我自是没有异议,连连点头,吩咐道:“升堂吧!”

这升堂,对于我而言,但也不算陌生。

身着官服,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两旁一班衙差手持红黑双色水火棍,随着我惊堂木一拍,堂下便开始响起着悠长的喊着“威——武”之声。一旁自有当差的衙役把人领上来。不用**心。

只是今儿个,我整个人实在有些恍惚。

昨夜吃坏了肚子闹腾了一夜,精神不济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却是因为昨夜还一起把酒之人,今日已阴阳相隔,这般强烈的反差,更让我心中百感交集,只觉人生无常。

那一票几人还没走到堂前,一阵呼天抢地的哭泣之声,挟着浓浓的香气,已然先声夺人,在堂前弥漫开来。

随即,一个身材臃肿的,呃,该怎么称呼,若说她是妙龄少女,可她那虽然已扑了厚厚白粉,也难掩岁月苍桑的皱纹,已把来人的实jì

年纪明白无误露无疑。

可若说他是半老徐娘,可那一身穿红戴绿,满头珠翠,却实在是合该十六七岁小姑娘的才会有的衣着打扮。

最为奇特的是,那声声惨嚎明明出知她的口中,可她那被一方鲜手帕掩住的双眼之外,我怎么也没看到那厚厚粉墙壁

一冲,应有的沟壑。

虽说昨夜我是见过李掌柜的二房小妾,此人无论身材相貌都明显不是,但,昨晚,人家正房,却没露面不是。

所以,我估摸着,不管这位是不是佯装,反正以她所表现出的悲伤的程度来看,这位,该是李掌柜的正室吧?

况且,这样的局面,任那小妾再个受宠,也轮不到她出面不是?

“唉哟啊,呜呜……小妇子赛金花见过大人,呜呜……我的青天大老爷L

这不,那妇人在堂上一跪,开口的哭诉,越让我断定来人的身份。只是下意识却寒了一个,赛金花,这妇人什么名字不好取,取这个般风尘味的名字。

不过,倒与她的打扮很相符。

我都不由有些同情那个死鬼李掌柜的,他娶的这户正室,不知怎的,实在比他那小妾,还不像正经人家的妇人。

干咳一声,想到人家才死了相公,我正欲温言慰几句,这还没开口呢,就听得那妇人絮絮叨叨道:

“大人明鉴啊,都是那小贱蹄子自己晕作死,害死了人的。可跟我没半点干系,也不是我唆使的。”

这话听着,却不怎么对味了。

我赶紧把满口欲出唇的安慰之词全数咽回,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跟此案有何干系?”

那妇人的神色却显得很吃惊,似乎这青阳县内还有人不认识她而惊诧一般,竟是盯着我再三瞧又瞧,这才开口:“嗯,大人的确没来过我那怡红楼,难怪不认识我,我就是怡红楼的掌柜的,赛金花。”

听到她的自我介shào

,敢情这位就是个青楼老鸨。难怪那一身难掩世俗风尘气息。

看她那痛哭流涕的模样,竟差点让我错认为是苦主。还好后面的话不对劲,才让我没摆个大乌龙。

“大人明查啊,这案子跟跟们怡红楼可没没有半点关系,小妇人还有一群女儿要养活可都指着这怡红楼吃饭求大人速让小妇人的生意早就开张,不然,小妇人一家都得饿死了。”

高八度的凄惨哭泣声中从那个半老徐娘口中逸出,听起来,倒颇有些个杀猪的味道。

听到这儿,我才听明白,敢情因为摊上这人命官司,在案情没查清之时,那怡红楼肯定不能开张。这等于断是她的财路,难怪这位如丧考妣的模样。

如果想来,我对被这样一位只关心自家生意的老鸨绑送来的所谓凶手,也不由产生了怀疑。

莫不是这位怕因为这人命案子给担误了生意,胡乱拉人来顶岗,以求结案的。

一想到此,我面色不由一沉,手中惊堂木重重一啪,怒声道:“放肆。”

随着我的暴吼,堂下役差自是心领神会,也开始了早已熟练的威吓程序。“威——武”之声,伴着黑红相间的水火棍,交错击地。

倒也颇有几分吓人的架势。

“大……大大大……大人!”那老鸨惯会察言观色的,见我沉下了脸,倒也显出几分惧色,再不如先前般肆无忌惮。

“人命关天企敢草率上,本府未问,你竟敢大喧哗你可知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妇人无知小妇人,小妇人再不敢了。”

被我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那赛金花因面上太多粉尘,看不到脸上变化,只能从那慌乱的眸色,微微抖的身形,和忙不迭认错的语气上,看出她的心虚来。

按说我这儿也可以趁势给她扣顶咆哮公堂的大帽子,这二十大板水火棍可不是吃素的。

只是,看那妇人可怜的模样,我却仍是有些心软。冷冷哼了一声:“这咆哮公堂之罪,本县暂且记下,若是再犯,本县定不轻饶!”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逃过一劫,赛金花几乎瘫软在地,再不敢胡乱开口,终是还了堂上清静。

我干咳一声,问道:“本案苦主何在?”

“大人,李掌柜家人还没来。”底下的衙差如是回道。

“嗯,知dào

了,那么,怡红楼送来的凶手是谁?”看着底下,同赛金花一起上堂的,还有两人,可由于先前前赛金花的先声夺人,其它人,倒不怎么显眼。

此刻我才注意到,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双手被反缚于后,一头乌黑的长,没有梳起,凌乱的披在身上,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她自入堂以来,又是低着脑袋的,所以,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只是从身形上看,直觉那是个很纤弱的少女。

这样一位看似纤纤弱质的女子,能够杀害身材壮实的李掌柜?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那两位,光从身形上来看,便着实相差甚远。让人不能对此女是真凶一事,心生疑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慕云飞的反常

大人,就是她,就是紫黛这小蹄子,害死了李掌柜的%|少女一直沉默不语,赛金花有些急了,竟几步上前,揪着那少女的衣衫,急急指认。

“又想咆哮公堂?”我冷冷一笑,轻飘飘丢过一句话,便成功让赛金花变脸,噤若寒蝉。

或是被这样推搡着,那一直低头的少女终是吃不住痛,微微皱眉,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便让满堂一惊。

惊艳!

那是怎样的美丽?

我在心里斟酌良久,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其实我见过美人也不多,就这么说吧:那位李掌柜的小妾吴氏应算个尤物吧,但若把那位吴氏跟这位紫黛姑娘一比,吴氏只怕给紫黛提鞋都不配。

人的美丽到了一定程度,便与相貌无关,而是关乎于气质的。

不是说吴氏是不是美人,只是,吴氏那通身的气派,顶天了,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个小家碧玉型,终见不得大场面。

而这位紫黛,就那么莹莹独立在此地,便有一种让人不敢轻忽的气质。

若在别处遇见。怕不被错认是哪家大家闺秀。如此女子。哪有半分青楼女子地风尘气息。

绝色!想来想去。地确也只有昨夜李掌柜地那句词。才能配得上这个女子吧。

纵然我自己是女儿身。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地女子。是绝对值得让人拘在手心里捧着地。放上口里含着。藏在心里宠着地。

可惜了。天地不公。偏生让这般女子沦落到风尘。让人只能能感叹造化弄人。

不过。这样美丽地女子。放在哪座青楼。只怕也被当摇钱树供起来。而不会被当成替罪羊抛出来。那么说来。这位。应该是真凶。才会让老鸨忍痛割爱了去?

“哐铛”一声瓷器落地地碎响。打破一室沉寂。也让我从那样美丽地迷咒中惊醒过来。

然而,或\因为我本身是女子的缘故,所以清醒得倒也快,至于其它人,仍是盯着那少女,似乎连那声响动,都没有注意到。

我寻声望去,却不由一愣,刚才\出那声响动的,是慕云飞手中的茶杯突然坠地。

在我的印象中,慕云飞一惯是心若冰清,天崩不惊的。

然而此刻,他那惯有的淡然风度,半点无存。嘴巴半张半合间,裸露于外那握笔记录的手,不自觉的紧缩,手指已染上黑色墨迹,也无所觉。至于另一只收于袖中的手臂,也似乎在微微\抖中。不经意间,便显示出此主人的激动心情。

他的一双眼睛动却像钉子般,直勾勾的盯着堂下那位跪着的少女。不曾眨过半分。面上的神色,与其说是如堂下众人般的惊艳,倒不如是说是吃惊,比较合适些。

哪怕此刻,手中茶杯呯然落地,四溅的茶水已打湿他的衣衫,他也不曾理会半分。

然而相较于慕云飞少有的情绪外露,那个堂上跪着的少女,面上却是一片茫然。

这里的惊艳也好,惊讶也罢,包括赛金花的低声咒骂,都扰不了她分毫。仿佛她自己已沉浸于另一个世界一般,无喜无乐,无怒无悲,只余一派茫然与疏离。

视线来回在紫黛与慕云飞之相来回几转,我心里涌上一股子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情绪,感觉很不舒服就是。

干咳一声,我狠狠一瞪慕云飞:天下男人果然一般色。这不,一看到真zhèng

美人,便陷到眼里拨不出来了。

然而,或是我这声干咳太轻,慕云飞竟是充耳不闻。仍是直勾勾盯着堂下那少女。眸色之内,闪过重重思绪,却快得让人看不清。

“啪”的一拍惊堂木,这样一声响,倒是让大堂上众人醒味来,忆起在公堂之上,不过,那眼光的余光,却是怎么也管不住,直往那女子身上瞟去。

那少女被此一惊,浑身下意识一震,又低下头去,凌乱的长\再次掩住她的大半面目,只余微垂的脖子处,露出一段动人的白晰。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这般如受惊后的动人姿态,亦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让人不由心生怜意。

而慕云飞被这我拍案一惊后,却很快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状态。只是面上仍未收敛的变幻的神情,依旧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来。

干咳几声,再次清了清嗓子,终是拉回众的人注意力来。我却并没有问紫黛,反而把注意力转向一旁的妇人身上。“赛金花。”

“小妇人在。”听得我的声音,被我威胁禁言的赛金花先是一愣,回过神来,才赶紧的回了一句。

“赛金花本官问你,既然几你抓到凶手那么想来这事情经过,你是清楚的你且从实一一道来”

“是是是大老爷其实不就是紫黛那小蹄子自己\晕,害死了李掌柜。”

我原本是想让赛金花讲述一下事情来龙去脉的,却不料,这赛金花或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还是怎么回

我微皱了眉,不耐烦的出声提醒:“是你亲眼看见她杀人的吗时又在何处,为何不曾阻止此事

“唔那个……大人……那个……小妇人……小妇人,不曾亲见。”听到这我问话,赛金花倒吱吱呜呜的半天后终是语出惊人。

当下,堂上一片哗然四起。

“人命关天,你既不曾亲见,竟敢信口开河,胡乱攀咬,你可知罪?”

这话语气严厉,正是我心中所想,可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的人,却不是我。而是慕、云、飞。

堂上其它人倒还没觉出什么不妥之处,我却惊讶万分。

往昔我在公堂办案之时,慕云飞纵有旁听,也不过坐在师爷席上,一面品茶,一面听我断案,纵有不妥之处,严重时也只会轻咳一声示警,若是小事,便会等事情告个断段,私下再给我分析一番利害罢了,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竟然抢过了问话权。

事若反常必为妖,慕云飞今日的所作所为,怎么不说惊诧莫名。

看着我探询的目光,慕云飞却别过了眼,仍旧直勾勾的盯着堂下的赛金花,眸色之中,风云涌动。

我空自张了几次嘴,想了又想,仍是选择默然。

慕云飞的确反常但公堂之上,却不是问话的好地方,纵有疑问,也只能等退堂之后再说了。

此刻,我若再次出声,只怕给堂下衙役们造成县令与师爷相争的印象,于我而言,实为不智。反正都是在问案,谁问不是一样,如是一想,我倒也能稳从公堂,安之若素。

赛金花脸面涨得通红,神情越\显得慌乱,急急分辨道:“但是,大人明鉴。

那紫黛本是小妇人买来的清倌人,昨儿个李掌柜出了三百两银子,要给她梳拢的,结果,李员外却死在他房间里。以小妇人之见,定是那丫头不肯就范,作死才下狠手的害死了李掌柜。”

清倌人梳拢拒绝了只怕这位一来觉得花了银子二来如他所说那女子人长得不错估计就想自己去了

结果却在那清倌房里断送了了自己性命这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摇摇脑袋把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给摇出去我不由:)

造孽啊这样一个女子可惜了怎的沦落风尘

耳边听得慕云飞一声冷哼,疾言厉色道:

“以你之见?如此说来,你并没有清见紫黛杀人,这认定紫黛为凶手种种,不过是你凭空的猜测而已?

真是荒唐,若是谁杀人后把尸体移到你房间里,那么,我是不是也中可说你便是杀人凶手了?

哼,如今官府曾未前到勘察命案现场,你等就擅自移尸,已有破坏案\现场,放纵真凶之嫌;如今,不曾亲见,便敢胡乱诬人为凶,更是荒唐?试问,如此一位明显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杀死身材壮硕的李员外?你等如此行径,倒让人怀疑,你等有意藏匿真凶,却位人顶缸?”

不得不承认,慕云飞所言,乍一听似乎处处占理,让人无从反驳。

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慕云飞如此卖力所言种种,其实全都是为了那个抬头惊艳全场,低头引人生怜的紫黛姑娘脱罪。

美人就是吃香啊,就这么抬头低\间,一言未\,就能引得一向坐壁上观的的慕大师爷充当护花使\,全力帮忙。真是……

相较于对赛金花的疾言令色对那个低头的美人,慕云飞无论表气还是语气都显得要和许多:

“紫黛姑娘,对于李掌柜死于你房中一事,你既是当事人,可有什么要话说?别怕,公堂之上,自有王法,你知dào

什么,不用怕尽管说是。本……县里自会为你作主”

听着前后语气差别如此之大的话语,不用看下面那些当差衙役相互交换的暧昧眼神,也不理会赛金花等人灰白的脸色就是原本打定主意旁观的我也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偏架拉的,也太过明显了。

这般作为,估计只要那位紫黛姑娘喊声冤枉,慕云飞指不定立马就能把赛金花等人给认成凶手查办了去。

撇撇嘴,我只能暗自庆幸:李员外家家人此刻尚未没到场,否则,让那些痛失亲夫的正室,小妾等遗孀见到这样的情况,还不得不依不饶的闹番天去?

听着这般温柔的问询,那位紫黛姑娘,终是再次抬头,面色迷茫之色不减,半晌才轻启朱唇,声音细若游丝却出人意料之外的的,没有喊冤,也没有认罪,却期期艾艾的摇摇头,迟疑道:

“我……我……不知dào

!……我什么都不知dào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一章 疑点重重枝节生

……她什么也不知dào

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连人都死在她房里了这位紫黛姑娘却称她自己什么都不知dào



听得这般说法,别说堂下再次一遍哗然,原本打定主意旁观的我,也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又瞄看到一脸吃鳖模样的慕云飞,不由在心底为他拘了一把同情泪。

光听慕云飞的问话,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他欲为这位姑娘脱罪的意图,

该说这位紫黛姑娘很老实很天真,还是被那突来的人命案吓傻了,压根就没听懂慕云飞那番暗示性很强的问询。

实在是可惜了,襄王有心,神女无梦。难得慕大师爷动了怜香惜玉的心肠,人家姑娘却没有领情。

虽然很不合时宜,可不知为何,我心底却忍不住乐呵。

“大人,大人,小妇人虽没亲见紫黛杀人,但有人可以作证的。”

在因紫黛那般回话,让人错愕的难得空闲时间里,眼见得情势不妙的赛金花,犹豫再三,终是壮胆脱口嚷道。

有人证?听得这话,我不由眼前一亮,下意识脱口抱怨道:“有人证,你怎么不早说?”

这老鸨,明明有人证,先前怎么不说出来,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大人。那人也没见到李掌柜遇害。但他是第一个\现李掌柜身亡故地人。”

赛金花如果回道。

命案现场第一目击证人?暗自在心中合计一番。这命案现场已被人为破坏。看来。这第一目击证人。便显得重yào

得多。只是。不知那个赛金花口中地目击证人。所说地话。是否属实?

瞄了一眼同样皱眉。却暂时没打算开口地慕云飞。惊堂木一拍。我已拿定主意。

“那人是谁?可在堂上。”

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地谎言。只是缺少\现真相地眼睛罢了。

这人既然是命案第一目击\,那么,希望多多少少能从他口得知些有用的信息吧。我虽是问话,但眼光已落到赛金花身旁的另一人身上。

上堂之时,三人同来,赛金花那一番哭天抢地,已然抢了大把风头,而紫黛身为嫌犯,那张闭月羞花的容貌,更是夺了场上大把注意力。

剩下的那个身材干瘦,进来后便跪在一角,缩手缩脚的男子,便显得没有一点存zài

感。

倒是此刻,在赛金花指认后,我也把注意到这人的存zài



那男子整个人似被霜打过的茄子般,贼眉鼠眼,五官本不出奇,可组合拼凑在一起,便越\显得其人猥琐,若说紫黛是九天仙子的般的存zài

,那么,这人,便似个绿头苍蝇般,让人见之生厌。

此刻听到见我的问话,那猥琐男子伶伶打个寒颤,哆嗦着再磕了个响头,结结巴巴的开口:“小人……,小人,刘冰泉,见过青天大老爷。”

我开口问道。

“刘冰泉,据赛金花说,是你第一个\现李掌柜遇害可是实情

“是,是的,大人。是小人第一个\现的。”那男子似乎忆起什么可怕的事一般,脸上血色已退,却是一口应承下来。

“那好,且把你所看到的,从实一一讲来,若是被\现你有半句谎话,哼……”

说这话的,却是慕师爷。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得,这本该我说的词,又被他抢过去,还故yì

没有把话说完。当然,有时侯,这未说出口的威胁,倒比说清楚时,更具威力些不假。

可这位师爷难道对我真没什么信心,以为人家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吗?

“是是是,大人明鉴。小人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再次重重磕了个响头,那猥琐男子倒也没在意是谁在威胁他,急急开口分辨后。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反而想了一想,似乎在整理思路般,心神略定后,才慢慢开口道:

“大人明鉴,小人本是怡红楼的大茶壶——那个,大茶壶就是咱们楼子里的行话,外人称小的叫龟公的。一般除了看家护院,也干些引见之类的活计的。”

或是因为全部精神都陷入讲述中去,那汉子反倒没会多少吓害的情绪,说话也顺溜了起来

“因为李掌柜先就给过订钱,说是今晚有人要来梳拢紫黛姑娘的,所以,小人便被赛妈妈派到门口等侯,却不料,昨儿个,却是李掌柜自己亲自来的。”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很明白,那个紫黛,十之**原来是李掌柜给我预备的了。

至少在此刻,这姓冰的家伙,倒还没有说谎。

小人记得,当时李掌柜到咱们怡红楼来时,已是天色很晚,估摸着,时已过,不知在哪已用过饭了,一身酒气。还是小人亲自把他引到紫黛房间里的,然后,小人便把房门自屋外给锁起来了。”

说到这儿,刘冰泉挠挠头,面露尴尬之色,略停了片刻,这才再次开口道:

“这姑娘家第一次被梳拢,大多是不情不愿的。所以,按咱们楼里的规矩,一般在娘姑梳扰前,咱们院里都会事先给人灌下合欢散之类的迷药。以图省事。

可也有些客人不爱梳拢那些人事不醒的姑娘家,”话到此处,那刘冰泉的神情越

,而我只觉身后阵阵寒气,偷偷往后一瞄,一向淡定,面色铁青,却已沉得跟包公有一拼了。

而那位紫黛姑娘,则已身体颤抖得如秋风中的残叶。

而刘冰泉的讲述仍在继xù



“说来,这李掌柜也算咱们这的熟客,以前也梳拢过好几位姑娘家,他也正是有这爱好,说姑娘爱开苞,就得要欲迎还拒,越挣扎他觉越有滋味,所以,他来梳拢姑娘时,小的们便只有把门给锁起来,防止姑娘跑出来就好。

反正事先,屋子里一切尖锐的,可以伤人的东西咱们都被收起来了。这男女之间的力qì

有差别,只要姑娘跑不出屋子,无法却寻死觅活的,咱们便随他们折腾了去。

所以,当晚,小的虽听到楼上有些个异样的动静,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今儿个直到日上三竿,仍不见李掌柜起身叫开门,小的试探着在门外叫了好几声,只面也没有人应声,

小的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从赛妈妈那儿取来钥匙,开锁,一推开屋,便看到一屋凌乱之中,李掌柜的脸色\青,倒在地上,身边,嘴角身旁,全是黑色血迹。小人当时吓得个魂飞魄散,手脚\软,随后就出一声惨叫,惊动了全楼。听到外面人声,小人这才壮着胆子,上前往李掌柜鼻子处一探,他人已是气息全无,手腿冰冷。

然后,小的才注意到,紫黛姑娘,当时仍是衣衫不整,倦缩在一旁的。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定夺!”

讲完这一切后,那刘冰泉便再次伏身于地上,不再言语。

“那么说来,你也没亲见那紫黛杀人?”慕云飞再次开口,声音里却多了抹逼人的寒意。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他所纠结的重点,仍是在无人亲见这上。

“是,小人并没有亲见,可是大人。当时,那屋里除了断气的李掌柜和紫黛娘,也再无他人。而且为了防止姑娘出逃,紫黛房间的窗户都是拿木条钉住的,当夜房门紧闭,开门钥匙是小人自赛妈妈那儿取来的。这杀人凶手,除了紫黛,还能有谁

刘冰泉振振有词的顶了一句。

“慕师爷,稍安匆燥。”虽是一再忍,终是忍不住,向慕云飞一声大吼。这拉偏架也不能太着痕迹是不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说被美色所迷的男人,心智会降低,看看慕云飞的反应就知dào

。对方话中,那么明显的破绽都没看出来,反而一味纠结于枝未细节上去。

果然是,关心则乱。

“刘冰泉,本县听你说过,紫黛所居的屋子里,已收起一切尖锐物体。而且,男女之间,气力有差别。这可都是你的原话?”

“是的,大人!”这本是刘冰泉自己说过的话,他自然得承认。

“那么,试问,一个体力有限的柔弱女子,在手中并无尖锐凶器,如何敌得过一个壮年男子?这是疑点一。

第二,如你所述,李掌柜口中身边都有黑血,这明明是中毒迹象。虽然仵作仍在验尸,未作回报,不知所中何毒,但,想来,一个即将要被梳拢的清倌人,相必怡红楼里对其行动一定会严加看管,她又从何得来毒药?”

话到此处,我有些有明悟这赛金花为何宁愿把这似摇钱树般的姑娘交出来,以图早日结案。

毕竟,果如他们所说,这紫黛姑娘房中门窗紧闭,无人能进。可那是对旁人而言,这赛金花手中掌有开门钥匙,而刘冰泉则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

说起来,这两人的嫌疑,倒也不轻。所以,才会如此对这案子如此热心吧。

我这里是越说越心惊,要知dào

,这紫黛,原本可是李掌柜为我淮备的,若说我非是女儿身,而是男子,又一时色心起,那么,今日伏尸青楼的人,会不会,就变成我了。

“紫黛姑娘。”

这四个字才出口,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让紫黛这位,刚经lì

那样惨痛经lì

的女子,去回忆昨夜,那个对她而言,无限屈辱时刻的夜晚,,这无异于在往人伤口上撒盐。让同样身为女子的我,怎么忍心开口。

然而,有些话,却不能不问的。“紫黛姑娘,昨晚,”

犹豫再三,再出口的话,已变成“紫黛姑娘,你不用开口,点头摇头就行,你说告sù

我,李掌柜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这对于我而言,也是无奈的折中之举。

“我……我不知dào

。”

没点头,没摇头,这位紫黛姑娘,不知是老实,还是怎么,这样的回答,能生生把活人给气死。

“那么,昨晚,……”

\生了什么?这几个字明明在舌间打转,却重逾千均,无法出口。

我这儿正纠结着,那个叫紫黛的姑娘却第一次不被点名而抬头,绝美的面上,泪痕满面,却没有迷茫之色。嘴唇仍颤抖着,神情却透出一股子一往无前的坚定:“大人,民女……民女要告状。她,……赛金花,逼良为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二章 僵局

紫黛话音落定,堂上一片寂然。所有人面上都掩不T[。

而我,彻底懵了。

平日这衙门里门可罗雀,清闲得紧。

今日却是怎么,一起谋杀案还没审出个头绪来,这儿,又冷不丁牵出个拐骗良家女子,逼良为娼的控诉来。

按律,这青楼之中妓女之来源,一般分为官妓私娼两种,官妓大多是犯官家眷被罚入官府指定的教坊赎罪。这大多由乐府派人经营。

而怡红楼,却只是私娼,她那儿女子来源,大多为自家父母为生计所迫卖女儿,或是走乡串村的人牙子,自乡下收购姑娘,一部分买入豪门为奴,一些则卖给妓院的。

这一类来源,虽一直受人芶病,却是合法。

当然,也不泛有不良之徒,铤而走险,拐骗良家妇女卖入妓院。

这一类,官府虽是明令禁止,但却奉行一条,民不告官不究。

除非受害\家人告到官府,或\受害\本人告状,官府一般也不会特意去查私娼中每个女子的来历。

而那些被拐卖到私娼后的女子,尚未梳拢前,都会被当成摇钱树,严加看管起来,只有在她们开始破身接客之后,才会慢慢放松对其的管制。

如今世道。女子名节很是重yào

。而那些被骗入妓院地女子。开始纵然有告状之心。想必却没有机会。而被梳拢后。清白已失。纵还有几分傲气地。大多也选择一死了之。更多地。则是破灌子破摔。认命了。

所以。像如今这位紫黛姑娘般。梳拢之夜。恩客暴毙。身为嫌犯地她被送到公堂上。种种巧合之下。这个外表看似柔弱。却在堂上明显有人相帮时。都不肯胡乱说话为自己脱罪地女子。当堂告状。怕是绝无仅有地一例。

一想到此。再看着堂下那个看似柔弱……却打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坚韧地女子。我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敬意来。

“大人。明明是李掌柜尸骨未寒。不要听这小蹄子胡言乱语。叉开话题。人命关天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紫黛信心十足地样子。赛金花心虚地缘故。竟不依不饶地开始扯着死\说事。

这到底是谁在试图混淆视听来\。真是贼喊捉贼。我在心底暗自冷笑一声。

只是,不管怎么,这赛金花岔开话题的借口寻得很好,人命关天,的确,与一桩拐卖少女,逼良为娼比起来,这人命案,更要严重得多。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赛金花的话法。

当然,若我真要坚持先审这拐卖一案,也不是不可以。

别说什么证据,光看那赛金花刚才的反应,便能知dào

这位紫黛姑娘所言,便**不离十,虽说缺点证据,可我又不是哪些科班出声的正八百官员,就还真不相信,这三木之下,还怕那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看来起尊处优惯了的老鸨不从实招来。

大不了,或会摊上屈打成招的名声罢了。

我这儿正暗自下定有了定论,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

“大人。”

自紫黛开始说话,便再次陷入沉默的慕云飞,在此刻开口,语气也没有先前失态的急个促,而是惯有的淡定。

回头,望着那张似乎已恢复了平静的脸,看着他,略带几分悠然的微笑建议道:“大人,如今李掌柜的家人还未到场,而仵作仍后面在为李员外验尸。这苦主未到,死因为明之下,这人命关天的案子,本就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大人,何妨,先接了紫黛姑娘之状。”

呵呵,听着这番条理分明的说法,至少代表,这位从紫黛姑娘的美色中醒过来,他惯有的沉稳开始正常运作。

的确,那人命案子看似紫黛嫌疑不少,可相对的,破绽也不少。细细查来,只要这位不是真凶,应有为之脱罪的机会。

可是,若不查证这拐卖一案,紫黛纵然无罪,还不是得回怡红楼那种地方去,可若真个查证此事,那么,至少,可以还她自由身了。

无论是出于出那个紫黛姑娘,勇于当堂\难的勇气的敬意,还是有慕云飞所给出的良好阶梯,我自是从善如流了道:“也是,既然此案这原被告都在,而那桩命案疑问颇多,苦主未至,那就先先审此案好了。

赛金花,对于紫黛姑娘的指证,你可有何自辩?”

“大……大……大人……大人,……别听她胡说……,我……我有……有她的卖身契在手。”

结结巴巴的心虚语气,慌乱的表情,想来是没想到这紫黛竟会冷不丁来这一手。赛金花完全此刻慌了神。很没有底的话终是在提

契时,眼前一亮,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卖身契?你敢还提卖身契?”紫黛突然抽身而起,就那么恨恨的瞪着赛金花。只是,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却让人有些听不明白。

“把卖身契拿出来看看,我倒也想知dào

,我是哪里人,姓甚名谁?从何而来,谁人有权卖我?”

“那个,……是人牙子把你卖给老娘的,老娘花了银子的,我管你是真名假名,从哪来,我只知dào

花钱卖姑娘?”

受这一激,赛金花终于从突然变成被告的惊惧中醒过神来,一下子也蹦了起来,双手叉腰,语气也硬朗起来,“别忘了,那卖身契上可有你的手印。”

“你还敢提手印?那明明你骗我,才摁下的。”紫黛虽没有双手叉腰来增加自己的气势,明明随意而立,在自有一股子夺人气势,反倒是一旁上窜下跳的赛金花,倒成了跳梁小丑。“还有,你先前还口口声声称,是你救了我,花了大把钱子为了冶病,如今,怎的又成从人牙子手中买的我。”

“呵!公堂之上,可不兴红口白牙胡言乱语,你既说是老娘骗你摁印,可有人证,没有的话,你便是诬告,大人,当治她诬告之罪!”

赛金花输了气势,但言语词锋之上,是寸步不让。却对紫黛后面的指控置之不理。

“怡红楼都是你的人,谁敢与我为证。”冷然一哼,紫黛话虽如此,却没露出半分怯意:

转身,面对大堂,跪定:“大人,小女子当时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也不记得自己姓名,却是身染风寒,卧病在床,就是这可恨的老鸨,佯装好人,骗小女子说,是小女子晕倒在路上,人事不醒,是她好心把我救回。让我安心养病即可。

小女子还以为得遇好人,十分感激。却不料,自己遇到的,竟是遇到这披着羊皮的狼!”话到此处,紫黛神情中已是难掩悲愤:“就是前儿个,小女子身体初有好转,对这位一直照看自己的好心人感激莫名,她却一旁强颜欢笑之余,偷偷叹气。

小女子自是要问个清楚,她却说,为小女子看病花了不少银俩,如今她手里却是吃紧。

这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女子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这道理还是明白的。

当下对她言明,大恩不言谢,这钱,我一定想办法还。

赛金花告sù

我说,某家大户要招婢女,她倒有点门路,可以让我进去,倒可以赚些银子,胡口。

小女子当时也信以为真,托她去办此事,不到半日,赛金花便拿来一纸契约,让是大户人家的婢女的契约书。要小女子摁上手印即可。

或是苍天有眼,我竟看到赛金花拿来契约时,竟拿倒了也不知,看来自己并不识字。可那契约书上的字,小女子却是字字识得。

当场看得清楚,当时已知身在虎穴。终是却强定了心神,推说自己不识字,原本先推一推,再谋出逃,这赛金花却拿来印泥要小女子盖指印。被逼之下,小女子这才按上指印。

大人试想,小女子本是识字的,若真是自愿卖身,为何不上面签字。”

这一段话,由紫黛口中缓缓道来。听起来,便也合情合理。

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如今这世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一般女子,大多如赛金花,大字不识。我是因为有以前家中为商,所以识字。而这一位,到底是何身份,才能识字?何况,这位紫黛姑娘,自己虽是忘记自己名姓身份,可那份通身的气度,绝非一般村姑可比?

“可你敢在此刻,当场出示那张卖身契吗?”

“谁会把卖身契随身协带。”赛金花同样不甘示弱道。

“大人,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想让这老鸨当场出示我的那张卖身契?”话说到此刻,紫黛却转了头,面向我,再次跪下,道。

“当初小女子却趁着那赛金花不注意,在那纸文上别作暗记。在卖字前添了不字。真假一看便知。”

““大人,不可听她胡说,此女明明识字,却推说不识,还欺我不识字,暗中作了手脚,想来早就打着此时此脱身之计,此女心机如此之深,她的话,不可信。”

听到此刻赛金花已是面色\白却犹自嘴硬强撑着。

“你……你是含血喷人!”紫黛怒道。

“你才是谎言连篇!”赛金花寸步不让。

两人竟然你一言我一句,当场吵了一起来,竟成僵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三章 紫黛的身份

着堂下针锋相对的两人,我有些不知所措。

上任尹始至今,我的大多数精力都放在自我充实当中。

而且,不知是因为此地民风淳朴,又或是因为我的上任娄县令的种种作为,让本地百姓印象深刻的缘故,本地百姓纵有些个小小纠纷,磨擦等等,大多诉诸于各村长老,各族族长来解决,而非求助于官府。

所以,像今儿个这般因为人命关天,正经八百的坐堂问案的时侯并不多。

而那屈指可数的几次,一次是因为看到兄长的玉佩,牵出一连串纠纷,另一次,则是审定那些被李管事送来的白鲸帮帮众。

这种证据确凿,并不容他人抵赖的铁案,并不需yào

费太多神,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几曾风识过今日般原被告对峙公堂,几乎当场吵起来的情形。一时傻眼了。

而堂下虽有一班衙差,可因为身为主官的我并未\话,所以,他们也不好妄自行动。

还是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才把我从错愕中惊醒过来。

原以为自己前些日子的恶补颇有成效,却不料,一遇突\事件,我仍是如此……心里一面自我反省,醒过味来的我,手上也没闲着。

执起惊堂木在书案上重重一拍,“呯”然声响中,我提高了嗓门,喝斥道:“放肆,公堂之上,企容你等如此喧哗?”

伴着我地举动。堂下那两排衙役也持着自己手中红黑相间地水火棍连连敲击地板。以此为我地话造势。

受到喝斥。堂下针锋相对两人终是住口。毕竟。有“民不与官争”地古训。

赛金花面色不知是急是羞。涨得通红。偏双手叉腰。努力维护着自己地强势气场。只是那圆瞪地眼眸之中。难掩慌乱。

而紫黛。胸膛间剧烈起伏间。看起来也气得不轻。却沉着脸。面似寒霜。也没什么动作。偏有一股让人不敢小视地气势。

这两人立在一起。光从气势而言。高下自分。

这两人偏都别过头。未看对方。朝向我地方向。同时伏身下拜。也是今天第一次。异口同声道:“求大人明断!”

明断?我怎么断?

要依我的本心,早就认定是赛金花拐骗之罪。

可惜,这断案,依的不是本心,而是证据。

有一句话紫黛算是说对了,那怡红楼里全是赛金花的人,怕是没有敢为她作证。

偏生紫黛自己,却莫名的因病丧失了记忆,否则,也许还能通过寻到她的家人,从侧面证实赛金花拐骗之罪,可惜,这位紫黛姑娘身份成迷,让人徒叹奈何?

而光有物证,凭赛金花所显示出的那股子胡搅蛮缠的劲头,怕是难以为她定罪的。

也因此,赛金花才会如此,有峙无恐。

“大人,您也审了半了案,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

我这儿正犯难,那杯自升堂以来,便作为摆设,一直放我右手边,不曾动过的茶杯被人移到我面前,耳边,则同时响起上述话语。

能在这公堂之上,随意走动的,除了慕大师爷,还能有谁?而以他的性格,绝不会为了喝口茶这点小事,便巴巴上来巴结一趟的。

所以,我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到他身上,而是随着那移来的茶杯移动,果然,茶杯下面,已被坟上一张小小纸条,外露的地方,仍能看到黑色的淋淋墨迹。——这喝茶是假,借放茶之机,给我些提点才是真的。

“有劳师爷!”我口中客套着,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根本没有品出任何滋味,全副心神都落到那张细小的纸条上。

纸条不过二指宽,上面被人用小楷写上三个字“人牙子”。

人牙子?我看是一愣,细细回忆后,终是明白。果然是当局\迷,旁观\清,这三个字,已让我一扫愁云,看到了破案的线索。

心中盘算一番,我这才再次开口:“赛金花。”

再次被我点名,一直貌似强悍的赛金花,却似惊弓之鸟般,身子伶伶一震,然后才开口应道:“小妇人在!”

“赛金花,本县问你,你先前称,这紫黛姑娘本是经人牙子之手卖给你的,可是实情?”

“千真万确,这紫黛本就是小妇人花钱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谁知此女心机深重,又称自己失忆,又称自己不识字,……小妇人本是大字不识,才会,让她有机会在卖身契上动手脚。……望青天大老爷为小妇人作主……”说到后来,赛金花竟开始哭天抢地般闹腾起来。

只是,任她拼命眨巴双眼,也没看到一颗眼泪的存zài



“那好,那个卖人的人牙子何在,你且报上名来,本县传人为你作证。”

我理也不理赛金花的哭泣之词,按着自己的想法,步步逼进。

个……我……”听得这话,赛金花原本通红的面色,)T的迹象,开始吱呜起来。

“这个,大人,那些人牙子都是走南闯北,四海为家,小妇人也不知他人在何处?”

“无妨,只要有名有姓,其它的,本县自会查证……”

按律,这从事人口卖买的人牙子,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必得到官府报备,登记,经官府允许后,才可以执证进行。

这本是防止不法之徒,借机拐骗人口。

所以,这赛金花既称人是从人牙子手中买回,只里让她报出人名,便能查证其言真假。

若真是如紫黛所言,那么,这赛金花又能从哪报出个子虚乌有的人牙子来。

“这个,……大人,这时间长了,小妇人每交自人牙子手中买回的姑娘无数,哪能记得清是从谁手中买回来的?”

眼见得指不出人来,这赛金花把心一横,又开始试图混赖来。

生气的泡泡在心底沸腾,说实话,无赖我不是没有见过,原以为风三也算个中之冠,却不料,今日见到这人,竟比他还过之而无不及。

手指下意识移向那放着令牌的盒子处,这般泼妇,不动刑罚,只怕是难以让他招供的。

“要不要,本师爷帮你恢复一下语气。”

身后传来阴侧侧的声音。

那异样的语气,别说是我,就是堂下那一干习惯了一惯温文的师爷形象的一干衙役,也被吓得够呛,更别提,\当其冲的赛金花。

“慕……慕师爷……师爷的话,民妇听不明白。”咬咬牙,赛金花估计也知此事难以善了,面上闪过孤注一掷的绝然,一扫惧色,强笑道:“民妇也看出来了,师爷怕是看上了我家紫黛,可也不能因此,就诬赖小妇人来为紫黛这小浪蹄子吧,这衙门里凡事都要讲研证据,若是屈打成招,民妇一万个不服。”

听到这些半是洒泼,半带遥相要挟,杂枪带棍的话,慕云飞是何反应,我不得而知,反正我心里一股无名火坠然升起,手起牌落,历道:“公堂之上,企容你这等泼妇满口胡柴,给我掌嘴!”

“哟,原来大人也看上这小……呜……”赛金花话还没说完,就被两旁上前的衙役上前一把反扭住她肥厚的手臂,让她吃疼出声,也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等等!”这一刻叫停的,却仍是慕云飞,堂下本已扬起手掌的衙差,看看面色难看的我,又看看刚刚出声的师爷,一时有些犹豫,手,却不自觉的放下了。

“大人息怒,若真个对这泼妇用刑,却真上印证了她出打成招的话,不值。”

慕云飞一整衣袖,长揖到底后,再次转向赛金花,语气莫测:“赛掌柜的,你真以为,你矢口否认,我便真拿你没办法了吗?别以为,有些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

听慕云飞这般说话,似乎,他手中还能有什么证据似的?

我强压下满腔怒火,却又升起疑云,暂时挥手让衙役退下。

“慕师爷说什和,民妇听不明白。”

仍是这样一句话,却已带上几分心虚的意味。

“赛掌柜记忆力不大好,那我便多句嘴,咱们青阳县外那条陵江,赛掌柜应不会忘记吧?”

这看似寻常的一句话,赛金花却似受到莫大惊吓,瞳孔紧缩,先前诸般指择她虽慌乱,却能开口,然而,此刻,一个寻常地名,却不知带有什么样的魔力,赛金花张了几次嘴,可以抖动得利害的嗓子,却硬是没有\一个声音。

“还要我继xù

吗?”

慕云飞的声音,带着戏鼠猫般残忍,眼眸之中,风云变幻。

“女扮男装。”这一次,慕云飞口中说出的字眼,在我等听来更是一头雾水。可这四个字,却让赛金花浑身力qì

被抽空似的,只是死死咬住下唇,才让她自己没有惊叫出声。陵江便是青阳县外那条河,但这跟女扮男装有什么关系?

过往的记忆中,有什么一一突然回现在脑海中。那突然出现的女尸,追寻而来的相府管家,渡口中的一男一女,一直没有找寻的另一具尸体。时间,地点,人数,皆一一对应。

加上如此慕云飞口中所言女扮男装,所有的线索,终在我脑海里联成一线。

如此一来,倒也可以解释慕云飞先前种种失态。

虽然我不知dào

他与相府李管家有何瓜葛,便从过往种种来看,他认识这紫黛,并不算是奇怪的人。

“这位紫黛姑娘就是相府李管事要找的人?”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才\现自己脱口问出了声。

慕云飞面上的错愕一闪而逝:“大人英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四章 扑朔迷离

情审到此刻,赛金花拐骗良家子,逼良为娼已是不争

慕云飞因为认出那位紫黛姑娘的来历,诈推演出赛金花救人经过并不出奇,反倒是我那无心脱口而出的相府二字,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以为除自己外无人知的隐秘被人揭穿,已是惊惧万分,再听得这位紫黛竟有来自帝都相府之人专门寻找,赛金花完全瘫软在地。差点没吓晕过去。

毕竟,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旁都相府实在是太过高大,只敢抬头仰望的所在。

至于紫黛不过是相府逃奴的事实,却只有我与慕云飞心知肚明,却也不会在此刻点破。

其实,也怪,当初李总管明明说过要寻二人,却只给出了紫娟一人的画像。否则,今日不用慕云飞提点,我想必也能认出她来。

只是,我心里仍有小小不解:那个紫娟我只见过尸体,无从评起,可这位化名紫黛的姑娘,那通身的气派,实在不像为人奴仆\该有的。

让我不由疑起,这位姑娘的真实身份来。

不过,这些事,倒也不急得非要在此刻问分分明。

堂下,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赛金花,面色如土,一五一十的从实招道:

“不错,这紫黛,是我自城外陵江边救回来的。其实,当初遇到倒在水边的紫黛时,因她女扮男装,所以,我也没什么异心,也不过想着救人一命罢了。

倒是帮她换衣梳洗时。才惊觉到她地美丽和女儿身地事实。

这般美丽地女子。纵然我当老鸨多年。也是头一回见。而且。当这位姑娘醒来时。不知为何。竟然对自己地过往种种失去了记忆。

这紫黛地名字。还是小妇人给她起地。……民妇本就是做皮肉生意地。看着这明明可做摇钱树一般地可人。当时一时鬼迷心窍。钱迷心智。……这之后地事。一如紫黛所言。……却不料。被民妇地指着当摇钱树地紫黛。竟然性烈如此。在梳拢接客地第一天。她竟能狠地杀人。看着死在她房里地李掌柜。又看到当时地紫黛。面对实体。却面无表情地模样。民妇当时心心惧意。怕了……才……才……绑了人来投案。……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该怎么罚。民妇认了……”

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我对赛金花按律作了:收监。流放塞外三年苦役之刑。

这案子算是告个段落。但因为李掌柜之死。这赛金花亦是当事人之一。所以。我仍是暂时让她留在堂上。

解决了易外地案中之案。接下来。该面对地。仍旧要面对。

“紫黛姑娘,对李掌柜之死,你有什么话说?”见得此事已了,我开门见山再次问道。

“我,真不知dào

。”

同样的回答,听到这第三次,我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好在,紫黛,似乎因为赛金花伏法的缘故,终是底气十足,开口道:“真的,大人。当时小女子被赛金花骗入屋子里,小女子正时正急着法子脱身。却并不知dào

她已把我给卖掉了。可惜那屋里门窗紧闭,无法离开。

正自着急,却不料,那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就是堂下那人男人,把一个满身酒气的男子送进屋来,随后,那门,便被再次紧锁。

小女子这才知dào

事情糟糕了,可当时,放眼四处,竟没有一件可拿来保护自己的东西。那妓院好生算计,就连个常有的,用来喝水的陶瓷杯子,也不曾搁在屋内。”

说到此刻,纵然此刻不过是在回忆,紫黛眼神里也不由流露出又气又急又羞又恨的神情,此刻紫黛尚是如此,当夜身处那样尴尬情景中,她当时的窘迫可想而知。

话到此刻,紫黛似乎已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原本条理人明的讲述,也开始成得有些语无伦次:“

“当时,那个进来的中年男子喝得半醉,一进屋就直勾勾冲着我走来,就要抱我,我吓得放声惊叫,拼命推搡着……那男子却在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任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叫我乖乖从了他。

他的手就伸来来拉我,那男人虽然醉了,可力qì

好大,我再怎么挣扎,也被他抓着……我摸我的脸……他撕我衣服……我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也不活咬到哪儿,……但我当时真是使出全身力qì

了,嘴里泛着着腥咸的味道。

那男人吃痛大叫,把我猛的往地上一推,我一子立身不稳,脑袋撞到地上,好痛……然而,头晕,只觉眼前一黑,后来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后来……我是被一声惨叫惊醒的……再次睁开眼,……他……就是那个送他进来的男人出现在屋子里……而那个醉酒并要对我行为不轨的男人……倒在地上,身旁,一

,……黑色的,然后,一大票人涌进屋子里。不知T]来,她们指着我说杀人凶手,把我绑起来……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dào

。……真的,我真不知dào

他怎么死的,我只咬了他一口,还被他推倒在地,人事不知。……”

虽说紫黛的话断断续续,我倒也听了个大概:这位姑娘被人推倒在地,弄晕过去,直到早上听到刘冰泉的惨叫声,才醒转的。

这中间到底\生了什么事,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难怪先前,她神情那样的惚恍。

“大人,大人,那个,小人进屋时,那李掌柜早死了半天,那尸体都僵硬了,可不关小的的事。”这杀猪般的辩解,自是那个自称第一个\现李掌柜身亡的龟公了。

“那本县问你,你今日早上进屋时,这位……”我在称呼上,略作犹豫,这紫黛本是她沦入风尘时,老鸨起的艺名,再称呼似乎不好,可是,不这么称呼,又该怎和称才好,犹豫再三,我终是含糊道:“这位姑娘,当时是什么状态?”

“大人,当时小的进屋便看到李掌柜倒地不起,已是吓得魂都快没了,哪还有闲心关心其它人。都是后来,当春它人来后,小人才注意到,缩在一角的紫黛姑娘。”

这两人的话,听起来,倒也没什么矛盾的地方。

但若他们两人所言都是实情,那么,至少可以初步断定,这李掌柜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紫黛晕过后,到清晨这一段时间。

可按紫黛与刘冰泉相同的描述,都提到了,当时那屋子自成一个密闭的空间,除了老鸨有钥匙外,无人能够进出。

而那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那么,这桩密室杀人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紫黛或刘冰泉中有个在说谎?

可若只有一人说谎,可这关于事情经过的描述上,又怎么衔接的如此严密?

紫黛面对欲图侵犯她的李掌柜,这杀人的动机倒是有的,可她孤身一人,无论从体形,气力,都比不过李掌柜,若说投毒,那屋里又收拾的干净,她是不具备杀人的能力。

而刘冰泉,不过在大清早才开门,\现尸体的第一人。可如他说言,当时尸体已然冰冷,而若是他取来钥匙,再杀人,这杀人动机暂且不论,至少,那才死的尸体,不会冰冷的。

如果这两人都没有说谎,那么,在紫黛晕迷,到第二天清早刘冰泉到赛金花那儿取钥匙开门这一段时间里又到底\生过什么

或\说如此一来最有有嫌疑作案的便是手持钥匙可以自由进出的赛金花了

可这李掌柜对于赛金花这样的老鸨而言,无异于金主的存zài

实在没有杀人的动机。

看着堂下三人,我在心里一点点的分析,排除,却仍是没办法推断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结果出来。

如果这三人没有嫌疑,那么,李掌柜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正自犯难,堂外走进两人,正是去验尸的仵作和与之随行的李捕头。

“见过大人。”二人来得堂上,拱手为礼。

我不由精神一振,挥挥手,问道:“免礼,验尸结果怎么样?”

“大人,李掌柜身上,并无内伤,而其人头\有大早脱落迹像,皮肤也不太正常,泛着青黑色,左手手腕处,有一处咬痕,此处伤口很伤,但并不致命。面部七窍流血,血色皆泛黑,应是中了砒霜之毒而亡。”仵作直起身子,一五一十回报道。

“砒霜?”虽然听到先前关于李掌柜尸体的描述时,也隐隐能猜到其人死于中毒。却没料到,竟是死于如此霸道的毒下。已知毒药之中,属他其性最烈,只需几钱份量,便能致人死地。偏有劫痰截,杀虫,蚀恶肉。治寒痰哮喘等功效。所以,这种东西,各大药铺倒也有备量,却都谨慎用量。

而一般平民百姓,不堪鼠患为扰时,也会卖上几钱一两,和于食物,用于药鼠。

所以,这药,也极易取得。

不过,因砒霜性烈,若有人买,各大药铺都会登记注明,以备后查。

如此一来,倒又是一条线索。

“大人,属下听仵作言,李掌柜死于砒霜之毒,便已派人到本县仅有的那间回春堂药铺查过。今年以来,回春堂仅做过两起砒霜生意,其中一起的交yì

日期,正是前几日,怡红楼派人购回一两砒霜。”李捕头不愧是老衙差,竟然先行查证一番,倒省了我一番工夫。

只是他这番内容,让堂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怡红楼掌柜赛金花身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五章 扑朔迷离(二)

大人,您听民妇解释。”

才因被判流刑三年而似霜打的茄子缩在角落里的赛金花,听到这般指控,那身肥肉再次哆嗦起来,但也也因此,强打起精神来。

逼良为娼,按律是没有死罪的,可杀人\死,却是自开国以来,便由太祖定下的永无更改的铁律。

这罪,本不是自己所为,更是万不能认了:“前些日子,小妇人因为楼里老鼠为患,太过猖獗的缘故,的确派了人到回春堂购了一两砒霜,那本就是来药老鼠的。

天见可怜,因为最近诸事繁忙,民妇还没来得及用,那包药仍是被我收在箱底锁着,未曾动过分毫。

大人自可派人去怡红楼我房间里那个描漆柜台最底下的柜子里职出,只要拿来一称份量,便知民妇所言非虚。”

这李掌柜死于砒霜,而偏她前几日就购了砒霜,若不是这几日太过忙碌,而砒霜之毒性太猛,自己不敢胡乱使用,这一担搁,直到今日,仍是原封末动。那么,今日堂上,怕是任她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此事。

一念至此,赛金花不由长长吁了口气,面上不由自主浮上一丝庆幸之色。

充军流放,总好过杀人偿命。

虽说看着赛金花这话,便不似作伪。但毕竟此事关系重大,我立kè

派了两名微役,押送着赛金花一道去怡红楼取证。等到把药取来,当堂验称份量后,才能证明赛金花的清白了。

这怡红楼隔着县衙所在,有大半个县城的距离,我估计着,这赛金花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倒案子。仍旧得继xù

审下去地。目送押送赛金花地衙差离开县衙大门。我收敛心神。继xù

问道:“李捕头。你说那回春堂今年做了两起砒霜生意。还有一家。又是谁?”

如若这赛金花手中砒霜不差分毫。那么。今年之内。另购买砒霜之人。便有重大嫌疑。

因此。我有此一问。

听得我地问话。李捕头面色中透出几分不出地古怪意味:“大人。回春堂购砒霜地另那一桩生意。时间却是在两月前了。不过。那购买\。却是李掌柜家中地仆人。据回春堂掌柜地回忆。似乎是李掌柜原配夫人身边地贴身丫环。”

李掌柜家地仆人。原配夫人身边地贴身丫环?我手中下意识一紧握。这难道是巧合吗?

可是。这砒霜购买时间已是两月前。这样长地时间里。纵然其家人说这砒霜已用完。也是合情合理地事。让人无法查证真假。

如果这中砒霜而身亡的不是李掌柜,这事根本就是一桩寻常的买卖出价,可如今却出了这事,那么,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这样的念头刚刚泛起,又被我自己否定了。下细想想便觉不对。李掌柜是死在怡红楼的,若是在自己家里中的毒,又怎么会毒性\作时死在怡红楼里?

可若说是怡红楼里中毒,一如紫黛所言,那房间里,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李掌柜又是如何中毒的?

蹊跷,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仵作,那中砒霜入人体后,那毒,几时会\作?”虽在记忆中,砒霜之毒来势很快的,我仍虚心的再次求证道。

“这个,按说,砒霜之毒来势很猛,立时可\作要人性命。不过,”仵作说到此刻,语气却有些迟疑不决:“若是慢性中毒,毒势积累,那可就说不清了。”

“砒霜之毒,还有慢性一说?”我只知砒霜之毒很是烈性。却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慢性中毒一说,惊讶的问出声。

“是的,大人,砒霜虽毒,只需少量便可取人性命,若是只有微量,却未必一次性取人性命,据古书记,也有人误服微量砒霜后,立kè

灌入有米醋、酱汁、早稻杆灰汁、胡麻油等等,而救活的例子。但若是被人故yì

微量中毒,便有皮肤损害,毛\脱落,腹痛腹泻等等症状产生……”

“等等,你说什么,轻微砒霜可引起腹泻?”这一次,我不是惊讶,而是恐惧起来。

迅速与慕云飞交换一个眼色,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

“按书中所记,的确如此。”

昨夜回来,我与慕云飞不约而同的腹痛腹泻,当时只以为是食物不新鲜,所以肠胃不舒服,然而,此刻,听到仵作所言,再联想到李掌柜之猝死,我才惊觉后怕——那竟是微量砒霜虽毒的迹象。一想到此,我只觉浑身寒毛炸起,虽然此刻身体没事,却仍旧觉得不舒服极了。

可是,昨夜用餐时,我似乎觉得我们三人进食份量都差不多,为何偏偏中李掌柜一人毒\身亡而我与慕云飞却只有轻微中毒的迹象?

而且,这样名目张胆在酒楼里下毒,连我与慕师爷也不过放,也太过匪夷所思?

可惜,想必酒楼那儿,已把碗筷收拾干净,已验不出什么来。

越想越觉心惊,看来,非常有必要,到李家走一趟了。

木一拍,当堂宣bù

道:“鉴于李掌柜被害一案案情复颇多,待本县多方查证,收集罪证后,再择日开堂审理,退堂。”

一干衙役听命鱼惯而出,那刘冰泉更是溜得比兔子还快,可那位紫黛姑娘却呆立堂前,不知所措,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看着她,我也有些犯难了。

案情\殿到了此刻,这一位虽说身为事人之一,身上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个嫌疑,可新出的线索一个接一个,若真要硬当她当嫌犯,关进牢里,似乎并不在合适。

可若说就此放了她,似乎也不太合规矩,可如今的她又能去哪儿,那怡红楼肯定是不能回了,她一个举目无亲的外地弱女子,又该安置在哪合适

“紫黛姑娘,若无去处,可否就留在内衙里,与吟心为伴,这样既不担心住处,也方便案子进展时,可随传随道。大人觉得如何?”慕云飞这话,虽说问询,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只有赞同的份。“那师爷自去安置紫黛姑娘,本县自去李家走一趟。小王小周,你二人随我同去。”

毕竟,按怡红楼老鸨所说,她在看到李掌柜死时,便已派人通知其家人了。可这案子到此刻,也审了这么久,连验尸的仵作与查消息的李捕头都已回来,可这李而李掌柜的家人,他那风韵犹存的二房小妾和尚未露面的正室,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未未见踪影,也没有打法家人管事前来旁听。

先前忙着审案,倒还不觉得如何,此刻略微闲下来,更觉得事有蹊跷。

若说是李掌柜慢性中毒,昨夜那一餐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之前,长期给李掌柜下毒的,必是他家人无疑。

毕竟,李掌柜家,两个月前,派仆人买过砒霜的。

也罢,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反正去赛金花那儿取证也需时间,倒不如去李府走一趟。看看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让李掌柜家人不来露面。

“大人,我跟你去。”慕云飞的自动请婴让我有些错愕:“你不陪这位紫黛姑娘,你们可是故人重逢!”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我故yì

把故人重逢四个人,念得重重的。

“师爷认识小女子,那么,可否告之小女子以前的事。”听得我的话,那紫黛姑娘脸微微上扬,黛眉微皱,满目期盼之色,这般姿态,别让一旁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就是身为女儿身的我,都不由心生怜意。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一个熟悉自己过往的人,就如茫茫大海中一根救命浮木,自怜无根浮萍如她,怎不牢牢抓紧。

“这……”面对如许美色,慕云飞却显得犹豫不决,眼中挣扎之色,清晰可见。

明明是我开口让他留下的,可不知为什么,眼见得此景,我心里却很不舒服,深深呼吸几下,都不能平复起伏不定的心境,偏自嘴硬道:“师爷还是留下来陪陪紫黛姑娘吧。

那李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不过去看看罢了。”

搁下这话,我已立kè

走人,不想再看眼前的情景,太刺眼了。

“大……”慕云飞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便觉袖口一紧,那位紫黛姑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乞求意味的望着自己:“师爷……”

这样的神情,眼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在一旁,让慕云飞不由有些恍惚,似乎,一切,又回到从前……

“师爷,……你真的认识我吗?我到底是谁?我怎么会到这来……”连珠炮般的提问,自眼前人儿嘴里蹦出,也拉回慕云飞神游的思绪,抬头一看,那位县令,已经带人,走得没影了。只余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声声句句,追问着过往……

随着她声声追问,那些个曾经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往昔,那些曾经打定主意要永埋在心底的,不再回忆的过往种种甜密的,忧伤的,撕心裂肺的种种场景,一一浮现。

袖中五指不自觉回缩,捏紧,直至泛白。微闭了眼,面上,血色尽褪。

“师爷,……你怎么了?”仍是那样柔弱的声音,然而,再次对上那水样的眸色,所看到的,却是全然陌生。

过往的种种,都不曾在这双明眸里留下任何痕迹。

失忆啊,真是……似乎连老天也认为洗去那些过往才好,自己又何必再次去……

皆往矣……

心里百感交集,面对那样满是乞求的眸色,慕云飞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借着这突来的痛意,别开眼,嘴里,生硬的说道:“我们,并不相识。”

当初,与李越相见时,他似乎也是如此说法,不过,当时自己,仍能对此报之一笑,云淡风轻,可此刻,同样的几个字,由自己说出来,心,却似被针猛的一扎,痛彻心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六章 扑塑迷离(三)

李掌柜家的路,我倒也不陌生。当初为了筹集修河T7可是挨家挨户把本地富商家访了个遍的。如果,倒不用人领路,自己便已轻车熟路。

终于能看到到前面那一顺溜青砖黑瓦的庄园,大大的李宅二字,远远可见。

故地重游,我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当初上门,是为求财,纵然身为一县之长,也不得不放低姿态。其后种种交集中,对那人,说不上能会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厌恶。

昨夜还把酒欢宴,今日便已阴阳陌路,这人生际遇无常。

走近李宅,我立kè

就\觉,这儿很不对劲了。

平日虽不是大门洞开,任人进出,可至少侧门之中,有一干仆人守侯,以待来客。如今李宅之内,竟是连侧门都紧闭着。门外也未见接待客人的家丁。门可罗雀,显示着别样萧瑟。

而且,按说李掌柜已死的消息,早应到府中。就是府里诸人因突来的消息而忙乱不堪,还来不及张罗素布白娟,可怎么也该把那高挂于大门口用于照明的大红灯笼摘下才对。

越看越觉不对劲,我示意随行的衙差上前叫门。

铜环砸在木门上的声响回荡在空中,好半晌,才听得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今日族中有事,李宅不待客,访客请回。”

那门内的人,只匆匆丢下这一句,看那架势,竟是连门都不打算开。

这一通闭门羹,让本心情不好的我,甚是火大。

然而。比我更怒地。则是与我随行。上前叫门地衙役。我这还没开口。他已怒骂出声:“放你娘地狗屁。本县莫县令亲临。谁敢拒之门外。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莫……莫……县太爷……大人怎么来了……”里面地声音终显得有些慌乱。却并没有开门地意思。“大人……大人稍侯。小地。小地立kè

回报族长……亲迎……”

话到最后。脚步匆匆。声音渐远。似乎那人急匆匆地往庄内跑去。

且不提先前看到地种种异样。就是如今门内那人地语焉不详。只要有点脑子地人。都能觉出事情不对劲来。

二丈高地高墙。在别人看来。或\是难以逾越地阻挡。可在我眼中。也就是稍高一点罢了。只是。冒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功夫。却让我心有顾忌。

心中合计一下。我终是忍住飞身进府地冲动。沉下脸来。下令:“砸门。”

两名衙役早在吃了闭门羹时,便窝了一肚子火,此刻听得我吩咐,立kè

把腰门朴刀拿在手中,握住刀鞘,向着木门插销处便是一阵猛砍,一时间,木屑飞溅,“呯呯“之声,不绝于耳。

这门锁虽是上好铜器所制,可门其它地方,却不过是木质,怎经得起这般猛砍。很快便摇摇欲坠。

里面传来一得杂乱的人声,间杂着女子的哭泣叫骂。

虽是因为木门所隔,那些声音其实也听不分明,可那若隐若现的女子哭泣声,在我本已如焚的心间又浇了一泼滚油,让我再也忍不下去。

“把刀给我。”

我一面吩咐,一面伸手,轻易对其中一衙役手中夺过朴刀,对着木门缝隙,隐约可见的门内木条插销处用力一挥。

当初在河堤上,我这一手,连半尺厚的青石亦被一刀两断。如今不过面对那胳膊粗的横木条,更不在话下。

“吱呀”一声响,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

里面的的喧嚣之声,也随着木门的开启,扑面而来。

第一眼,便看到里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众人都直勾勾望着这突然洞开的大门,各色面孔上,心思各异,变幻不定。

“救命,大……!”突来的凄厉的女声,穿透厚厚的人墙,让人闻之变色。随即,便似被人死死捂住,不得\声。

那女声因惊惧而拨高变形,且长久的哭泣而有带了嘶哑,可我仍听出来了,这声音的就是昨夜那巧笑嫣然的李掌柜的小妾吴氏。

寻声望去,人墙之后,依稀可看见被几个大汉死死压制在地上,正拼命挣扎的身影,那个\衫皆乱。狼狈不堪的身影,不是吴氏是谁?

虽说敌众我寡,形势比人强。可眼见得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让我不由的怒火中烧,身形展动,几个错步便闪过人墙,手中刀划出一片银茫,挑向那几个大汉抓住吴氏的手臂,怒声道:“给我放手。”

“刀下留人。”

“大人惜怒!”

“快放人!”

“大人,别……”

“误会……误会……”

起此彼伏的惊呼声出自于前面的人墙中。

那几个制住吴氏的男子,不过只有一身蛮力,却似不会功夫。面对这突来的刀光,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真个缩手不及,就那么目瞪口呆的望着我的攻势。

而那些突来的惊呼霓霓是,我已明显无力收住刚刚含怒而全力\出的攻击,只来得及转过刀刃,微收以未开锋的刀刃扫向那几个明显不会功夫的男子。

几声惊呼,那几名男子皆抱臂倒地,呼痛连连。随即,人群中有人奔出,欲扶那几名男子。

我一把拉起吴氏,护在身后,朴刀一抖动,嗡嗡作响。然而才望向那人墙,问出了声:“你们哪来的?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合伙上门欺人妻妾,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二字?”

身后吴氏低低的哭泣声,让我怒火中烧。

“大人息怒!”人墙之中,众人两两相望,最后,都集中在为

看似年过花甲的老\身上。那老人轻咳一声,努力T钟的背部,拄着拐杖,颤悠悠的上前道:“大人,那是这是误会……他们……咳……这个……”

话虽未说完,但那目光轻挡过扫过那几个仍抱臂呼痛的汉子,面色之中,难掩担忧。

“放心,断不了。几个大男子,竟合伙欺负一介女流,痛上一痛,也好长长记性。”

我冷哼出声,却不为其所动,若不是先前听到那些人起此彼伏的惊呼,而吴氏此刻人虽名狼狈,却并无性命之忧,还有那几个男子并不会功夫的份上。我刚才那一击,铁定要让他们各断一臂。而此刻,不过痛上一阵,已是便宜他们了。

听得我如此说,那老人似松了口气,放下拐杖,慢慢的屈膝,下跪:“老朽李常生,代李氏族人,谢大人手下留情。”

一个年纪可作我祖父的人对我下拜,饶是我对这群人先前所作所为很是不满,也不敢因此托大身受,立kè

闪身避过。

何况,这人自称姓李,又称这一群人是是李氏族人,那么,这些都是李掌柜的亲戚吗?

可是不对,因为和李掌柜也打过几次交道,我对其家里情况,还是有大体的了解的。

李掌柜本名李茗,家中九代单传,父母因患病双逝,家中有一妻一妾。其正妻刘氏,是父母之命,媒:竟在家中自求一观音像,建籽一小佛堂,整日吃\念佛,鲜少出佛堂,不理世事。

而这新娶的一妾吴氏,则算得这李掌柜的心头肉。也让李掌柜的得痴情的名声。

有人说,吴氏原是李掌柜从小的贴身丫环,两人才是真个青梅竹马。若不是身份悬殊,李掌柜当初便要娶她为正室。

后来,李掌柜的父母,为断其念想,竟把吴氏卖入青楼。

这之后,李掌柜虽遵父母之命娶妻,却对正室一向冷冷冰冰。偏花了大把银子在青楼里包了吴氏,整日流连其中,竟大有青楼当自家的架势。

其父母当即气急败坏,,硬是咬牙不准其进门为妾。却不知是不是因此,被独子所作所为伤透了心,双双早逝。

等得三年孝满,李掌柜立kè

为吴氏赎身,大张棋鼓,娶其入门,明面上说是为妾,可那排场,据说多少人家娶妻也比不上的。

除了那形同虚设的正室,和名妾实为妻的吴氏外,李掌柜膝下犹虚,怎么这下子,家里冒出这么多亲人来?

一想至此,我强压住火气,放缓的音量,问道。

“阁下是?”

“老朽不才,添为李氏族长。”

“那么,李族长无需多礼,起来说话,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大人,刚才,不过是咱们李氏族人在行族规罢了。”

因为我放缓了语气,老人面上也缓和几分,一脸正色道。

族人,族规?

我倒是听得有些明白了,李掌柜家虽是一脉单传,无直系亲系,可五服之内,这李氏仍是青阳县一个大姓。

这族长之位,为族里公举德高望众之人出任。

在青阳县这样的地方,一族之内,族长的权威性,可比我这县令。

据说,当初在李掌柜娶吴氏为妾前,本欲以无所出为由,休掉正室,迎吴氏为妻的,当时就是因族中反对,说娶青楼女子为妻,那是丢尽了一族脸面,那事才暂时作罢。

可是,什么样的事,会让李氏一族,在李掌柜尸骨未寒之下,却派出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抓着吴氏不放?

难不成突然\现吴氏有偷人之类的丑事吗?

除此之外,似乎很能解释眼前的情景吧?

若那吴氏真有奸夫,那么,那个最有嫌疑长期下毒,而不会让李掌柜有所觉察的人,当属吴氏这位很受宠爱的小妾莫属!

只是,可惜了李掌柜的一片深情。

都说清官难断官务事,若真因如此,我刚才的行为倒是莽撞了。

“这,可以说详细点吗?吴氏所犯何事?”

我继xù

放低姿态,虚心求教道。

“吴氏倒没犯事,不过,既然李芶已然身死,生前那孩子就爱此女入骨,咱们依族规例,让她陪葬罢了。”

陪葬?听到这轻描淡写的说法,再看着那老\与一干众人等副所当然的模样,我只觉五雷隆顶。

活人殉葬,这,这也太荒唐残忍。难怪吴氏挣扎得如许狼狈。

连自己性命都不保了,难怪那报信的早已来过,这李掌柜家人,半个不曾露面。

都在这儿先行闹腾上了。

“荒唐!”我怒声道。“人命关天,哪有逼人殉葬之说。”

“大人,此乃我李氏族规,族人共尊守,吴氏既嫁进我们李家,自当遵守。”

对于我的愤nù

,那自称族长的李常生,不过抬抬眼皮,神情自若。

“大人,……老爷身亡,贱妾痛不欲生,若非因腹中怀有一点骨血,无需他们来迫,妾早有心追随我家老爷于地下。

可如今,他们如此相逼,要是真心要我为老爷陪葬,而是根本容不下妾身怀中骨血,才非要因此活生生的逼死我,如此一来,我家老爷身后犹空,他们便可正大光明瓜分了老爷家中万贯家产。”

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吴氏,终是缓过气来,这一番开口,便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四)

放屁,爷是那种贪图李家家产的人……?”

“胡说八道,这李家小子能有如今这么大家业,还不靠有咱们族人大力支持的……”

“泼妇,敢血口喷人,你算什么东西……”

“大人,此女出身卑贱,惯会含血喷人,大人切不可偏听偏信……”

“就是,这种狐媚坯子的话不可信,还口口声称自己说怀了李家骨肉,谁知dào

那是谁家野种……”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大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道自己心中那些不欲与外人道的私心隐算而感错愕,原本喧嚣的李府,猛然的一片安静。安静不过片刻,人群中便开始暴\出各种分辩、抵毁,及谩骂的声音。

各色谩骂,似乎在互相攀比着,一个比一个声音更高,谩骂内容也一句比句恶毒。到了最后,那谩骂的对象,已开始波及到吴氏腹中那尚未见天日的孩子身上。

而那位自称李氏族长的老人,也摆出一副受到侮辱的义愤模样,却听任身后一干男子破口谩骂,而不曾约束半分。

耳边听得那些谩骂,吴氏死死咬着下唇,面上一片惨白之色,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却强撑着挺直了身子,眸色之中,闪动着不屈的光彩。

只是那样声嘶力竭的声讨中,仍能让人听出其中虚张声势的心虚意味来。

这般情景,强弱立现,我怒极反笑,一字一句,字斟句酌道:

“好啊。本县来此之前便曾听过。李氏族人乃青阳县数一数二地大族。如今亲见。这所谓大族风范。原来如此?

李掌柜尸骨未寒。自称同族地各位。不说要追查真凶……却已迫不及等已不请自来地跑到人家家里欺负起未亡人来?”

听着我话中藏不住地讽刺。那些年轻地李氏男丁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要不是我这本县县太爷地身份。和刚刚露地一手功夫镇住了场面。怕不得围上来理论一番。

其实面对眼前黑压压一片人群。我与两名衙役。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此刻。我却半分不能退让。

年老如李氏族长李长生。也被我地话。挤兑地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半晌才重拾话头:“据说说凶手已经被押送衙门里了。大人怎说案情未明?

而且。咱们李氏族人。可不是什么消息灵通。不请自入。自告奋通来管李家地家务事。而是受人之托才会合族到此。”

族长的话音刚落,身后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声声附合。

“不错,咱们可是名正言顺被人请到此处的。”

“就是,就是,没有给我们报信,我们哪能知dào

这些?……”

“押来的那人并非真凶。真凶另人其人。据仵作检验所得,李掌柜是死于砒霜慢性中毒。而案子审到此刻,也不见苦主家人前来,本县才到此一探。

却不料,位得到消息之快捷灵通,倒是不比我这县令慢上多少,加之各位先前种种作为,让正追查凶手的本官,怎能不得心生疑惑?”

三言两言解释之后,我话风一转,目光扫过眼前一一干人等,语气中隐隐带着暗示与威胁,昭然若揭。

“各人既称自己是受人之托,那么敢问李族长,诸位受何人之托,才来得如此之快,竟然堵在李家门口,让他们连派出人去旁听审案的机会都没有?”

“是李茗的正室刘氏,得知李掌柜之死,凶手已被押送至衙门里后,立kè

派出仆人通知我们,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又不方便抛头露面,如今经此巨变,方寸已乱,请族中长老来此,主持相关事宜!”

李氏族知李常生,配合的合盘托出。

这般配合,倒让我微微一愣,心里反而觉出一丝古怪的意味来。

刘氏?那个一直躲在佛堂不问世事的可怜人?

以她与李掌柜那相敬如冰的处境,若说她因夫君突逝,邀族人来此料理后事,而不曾派人到衙门里来的举动,倒也说得过去。

君若无情,我便休,何况,心灰意冷半入空门如她。

如是一想,我疑心稍去。

冷眼斜瞄了一眼前面色阴睛不定,各怀心思的一干众等,冷哼一声,继xù

问道:

“如你等所言,是李家大夫人请诸位来料理夫君后事,这倒无可厚非,可是,的谓不肖有三,无后为大,敢问一声,那个,让吴氏带着李掌柜的唯一的骨血为殉葬,让李掌柜断子绝孙,断其香火,是刘氏的意思?还是哪条族规所定?本县倒也想见识一番?”

“大人,那个,……是刘氏提及,他家老爷与吴氏蝶情深,多次\愿,生同寝死同穴,希望我等顺从死\最后的遗愿的。至于那孩子,刘氏未曾提及过……而咱们以为是吴氏不愿共葬的推托之词……”

李长生口气虽硬,眼神却不停的闪烁,对其心虚表露无疑,这一番言辞的真实性,便颇让人怀疑。更不提先前诸人种种出言不逊中的涉及言语,也透出他们明知吴氏有身孕有情节。

一想至此,我便觉齿冷,心中无限鄙视:“真果如此,那么,族长与诸位且在此稍侯片刻,待我传来李家大夫人到此,双方当面对质可好?”

“大人,那个……刘氏虽没如此露骨言明,可那话里话外所透的意思,大至如此……”李常生不由苦了脸,“这种事,不过口口相传,又牵扯到不肖有三,无后为大,断人血脉的话题,那李家大夫人肯承认才怪。”

说实话,李常生心里也暗暗后悔。

只怪自己当时也是财迷心窍,原以为凭这一族之力,逼一个小小妾室陪葬,并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位县令大人突然到来,打乱了一切。

如今,那位县令话里话外,所透出的意思:谁贪这李家家产,怕就跟李掌柜的死,有着干系。

虽说自己倒是自身影正,可这自古民不与官斗,纵然这李氏族长一位在族人面前,端是风光无限,但官字两张口,从来只许州官点

许百姓放火的,若他真要有意抹黑,小小一介布衣平T能与官争。

何况,此事,本是李家家宅内斗之事,既然这李茗死的蹊跷,自己却没必要趟这混水,一念至此,李常生咬咬牙,继xù

道:“也是小老人一时贪念,那吴氏派人请我时,也派人传说:说她如今唯此一桩心事放不下,若此事能如他愿,她亦别无所求,将常伴青灯古佛,这李家万贯家产,便由族人共同处置的。她绝不干涉。这财帛动人心,小老儿……唉……惭愧啊……”

“大人,这大夫人好恶毒的心肠,求大人为我作主。”

听得族长此言,一直在我身后,未再开口的吴氏,终于双膝跪地,哭诉着。

我心中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闹腾得如此利害,却不见李家半个仆人的身影,就只有吴氏一个孤身在此。

对于那个未见过的刘氏手段狠毒,不由啧舌。

然而,转念一想,一直被丈夫冷落,犹如守活寡的刘氏,这些年的日子怕也难熬,如今也只有在其夫死后,散尽家财,以图一泄多年压积于胸的恶气,下细想来,也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或是身为女儿身的缘故,这一番将心比心之下,我反倒对那刘氏反倒隐隐同情起来。

而且,这李常生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这种丢脸的事,他却的一下子便合盘托出,这般配合之下,偏让我越\奇怪起来。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如今你虽受惊吓,人无大碍,此事,就此作罢吧。”

听我得如此说法,吴氏面有不甘,然而,看看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却也知dào

,形势比人强,别过脸,无声悲啼中。

而另一边,那些李氏族人的面色,则有稍微好转的迹象。

既然大人连刘氏那个正主的行为都不打算追究了,那么,从犯如他们,自然也就更不用提了。

而族长已说出此事。众人心知事到此刻,这李家家产想来是无望了,若是在纠缠下去,惹怒了县令,再被冠以嫌犯之名,锁拿进衙门去,纵然自持自身清白。可以前任县令的种种来看,那衙门里,再怎么清白的人进去,纵有金钱打点,怕也得脱层皮才出得来的。

一念至此,那人群中靠近门口处,竟有人三三两两开溜了,而排前的各位,也开始缓缓后移。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可以偷溜,可那位李族长,却是想溜也却没那胆量,犹豫万分。

我今日到此,本为查案,明知今年买砒霜的人家只有两起,又没有借案生财的打算,先前那番说法,不过是想把这一干人等打\走就好。

如今见得诸人气焰已消,我倒掂记着正事。也不欲多跟这些个财迷心窍,却并没有真zhèng

恶行的人多作计较:“李族长坐立不安的,莫不是家中事挂心?”

这般明显的给台阶举动,人老成精如李常生,怎会听不出来:“对对对,大人所言及时,我这才想起,家中有些要紧的事,那个,既然大人来此,那么,这儿的事就拜托大人,小老儿先走一步了。”

“是啊,我也才想起……”

七嘴八舌的说出各种理由,眼前乌压压一大票人群很快如鸟兽散去,不留半分迹退,那被我劈开的两页大门,\出几声吱呀声,几片不知何处落下的残叶在微风中打个旋,透出几分萧瑟味道。

我终是长长舒了口气,所谓双拳难抵四脚,先前面对黑压压的人群,那种无形的压力,纵自恃功夫在身如我,也不过在强撑罢了。

“民妇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身后“呯”然作响三个响头,死里逃生的吴氏,对我是感激涕零。

“也求大人,把杀害民妇夫君的凶手,绳之以法。”

“我正为此事而来。”我负手于背后,也不客套,开问见山道。“吴氏,本官问你,你这府里,可有个叫云烟的丫环?”

“有,那是大夫人的陪嫁丫环,一向在佛堂陪大夫人的,很少出门……大人何以知dào

她的名字?”吴氏眼中惊讶一闪即逝,随即,面色很难看:“难道她和老爷暴毙有关?”

“这本县不敢断言,不过,就是这丫头,三月前,在回春堂购过砒霜,而你家老爷,正死于……”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在如今略显空旷的大院里,分外惊心。

我没由来心里一惊,再顾不得说什么,立kè

起身,向着惨叫声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都能看到被那声惨叫惊动,还有先前躲着,不曾露面的三三两两的仆役,皆带着一脸莫名的向着同一方向跑去。

这倒也算是变相为我指明了方向。

还未走到惨叫的地点,便已闻到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这种不详的气味,让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前面已出现一层人墙,“让开。”我一声暴喝,冲了进去。

未及几步,入眼所及的场,便惊愕的止步,无法前进前分。

在我面前,是一间大门洞开的屋子,一个青衫妇人,背上露着一个刀柄,就那么倒在血泊之中,死活不知。可从那快要凝固的血迹,和周围被血腥气吸引来的蝇蚊之小虫子环绕其中的状态推断,这妇人被人行刺,想来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而在她身边,一个明显吓傻了丫环打扮的女子,呆呆的跌坐一旁,任鲜血污了衣襟。面上,仍旧保持着惊骇莫名的表情。

想来,刚才那一声惨叫,便是她\出的。

身后传来猛烈的哎吐声,是删删来迟的吴氏,身怀有孕,哪能见得这般血腥,吐了半晌,什么也没吐出来,喘息稍定,便不由得连连倒退,口中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一旁一干仆役的神情,也变得非常怪异。

这也不是我第一见看见死人,可是,我仍觉得嗓子\干,张了几次嘴,\出的声音,仍旧干涩而难听:“那是谁?”

“大夫人刘氏,和她的丫环——云烟。”

第十八章 云烟的控诉

氏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几不可闻,可那话传到了,却似炸雷惊响,彻底把我给炸懵。

来到李宅来后,所见识到的的种种迹象,无一不让我把最值得的怀疑对象锁定那位虽未露面,却仍能只手翻云的大夫人刘氏身上

可现在,眼前这淋淋的鲜血,以铁一般的事实,彻底打破了我先前的那些猜想。

刘氏遇剌之事,让我措手不及,但更令我震惊的,却是那把看起来非常眼熟的凶器。

我直勾勾的盯着那把完全没入身体,只余刀柄的匕\,无法移开半寸目光。脚下无意识的缓缓靠近。

近了,更近了!那把只余刀柄在外的匕\在我眼前慢慢扩大。

看着那刀柄上熟悉的纹理,我只觉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捂住我的呼吸,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脚下虚浮,偏生胸膛里那颗心,跳动得越来越利害,似乎随时有破胸而出的迹象。

半晌,终是忍不住别开眼,一股涩的味道在心里弥漫开来。

果然是它,那把曾经被用来恐xià

我,也曾被人脱手惊马,还曾在我怀里放了好几天,最后被我亲自交到风三手中,换回一盒关于前任县令种种劣行的证据的那只匕\。

原以为这把匕\就此销声匿迹,却不料,它却以一条人命为代价,擦猝然不及的姿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手掌不自觉紧缩,指甲刺入肉中的疼痛,也未能缓解半分我心中的自责。

那是我亲手赠送出去地杀人利器。

我不知dào

那风三有李掌柜家有什么过节。但那把匕\。已经明白无误地为我指明地凶手地身份。

“大人。你还好吧?”问话地是与我同来地衙差之一。明明是关切地语气。偏让寻声回望地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地鄙夷之色。

或\。在他看来。我此刻地反应。活脱脱一个眼前淋漓地鲜血吓坏了地懦弱\罢了。

“我没事。”我微闭了眼。用了最大地自制力。才把激荡地心绪强行压下。沉着地开口道:“安排府里家丁保护这案\现场。不许任何人破坏这里一草一木。小李你回衙门。把仵作请来看验看。”

布置完这一切。我转身。面向面前神情各异地一干家丁奴婢。缓缓开口道:

“谁是第一个到案\现场的人?”

围观诸人两两相望,最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场中那个跌坐血泊中,任血染衣衫却呆呆的不知避闪的丫环身上。

“云烟姑娘?”转身,我放低的声音,轻轻的唤道。

那丫环听得人唤她,面上的神情仍是木木的,缓缓转过脸,脸上没有一滴泪,可她那双眼,空洞而没有焦聚,可任谁也能看出,那其中所的蕴含的心伤若死,了无生趣的伤痛。

那种无泪的神情,却比任何失声痛苦\,更令人心酸。

云烟就那么木然的移动着脑袋,眸色直勾勾的扫过人群,似乎把眼前的每一张脸都要看个清楚,却又似这世间任何事物,都进入不了她的眼中了。

然而,当云烟的目光移动到我所在方向时,她原本木然的神情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云烟的眼角嘴角,最开始不过微微颤动。而嘴角微张,喉咙里,却开始\出一声短而急促的毫无意义的尖叫声。,

随着那样的尖锐叫声,犹如滴水掉入沸油之中,刹那间,银镜乍裂,瞬息撕破云烟先前佯装平静的表象。

随后,原本似泥塑木雕般的云烟,面上的神情突然狰狞如厉鬼。

说是迟,那时快,我清楚的看到,云烟那双因过于悲伤而几乎僵死的眼眸深处,有一缕尖锐的光茫突然绽放。

刚才还跪坐于地的她,似乎有一股古怪的力道注入了她的体内,让她猛的自地上撑起身子,带着一往无前的绝然之色,似乎使着朝着我立身所在方向,扑将过来。

那一刻,云烟的神情,狰狞而又疯狂,双臂大张,十指弯曲成爪状,眨眼之间,已逼近我的面上,那样近的距离,我甚至能看到她曲张的十指上,那仍残留着凤仙花汁的长长指甲,透着着深然的光。

我不过是出声问了一下,竟然会刺激得这丫头状似疯狂,那一刻,我承认,我是被吓到了。

但长久的练武的身体,面对这逼近的威胁时,没需不经大脑指令,长久的训liàn

形成的条件反射,让我身体一扭,侧身之间,避过这一击的同时,左手聚劲于掌,并指为刀,向着那丫头手肘关节处,那人体最脆弱的部位,狠狠一记手刀砍下。

“咯吱”一声,那丫头右手关节处便被错开,

去攻击的力道,就那么软软的吊在身旁。

而我的一只手,则取巧劲,以卸字诀,避过她全力一击,并顺势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劲反手一拧,把她的手臂拧到背后。

同时,口中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双手皆受重击,云烟闷哼一声,面上神痛之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仍是满面狰狞之色,此刻的云烟,状似疯魔,似乎对于手臂被反拧住,这样寻常人很难忍受的痛苦,都显得混不在意,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拼命挣扎着,而那双眼,更似欲择人而噬,可那视线,却已越过了我,不知落了我身后虚空之处。口中,犹自\出“嗬嗬嗬”这种无意义的单音节声响。

“大人小心,这丫头,怕是伤心过度,疯魔症了。”

身后,是吴氏颇为担忧的声音。

伤心过度,魔疯魔症了,打量那丫头的行为,我打心眼赞同吴氏的说法。

右手努力擒住云烟的同时,我左手再次聚力,并掌为刀,欲把这个伤心过度而疯癫的丫头打晕过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到吴氏的声音的同时,我手中那个丫环挣扎的力量,突然增大。一阵凄利而刺耳的笑声,自那丫头口中逸出。

那样疯狂的大笑中,那丫头眼中,却流下两行热泪,大声喊道:“夫人死了!”

这般反应,倒让我放下心来,能哭,能说,至少比起先前那似疯子般的状态好很多,应该是清醒过来了吧。

如是一想,我手上一松,放了那个挣扎不休的丫环,口中官样的客套安慰道:“云烟姑娘,请节哀!”

然而,那丫头却似根本没有听到似的,似旧声音凄利的高声喊叫着:“夫人死了!”那只重获自由的手,猛的一指,向着我的方向一指:“是你!是你害死她的!”

突然受到这般莫名指控,我一愣之下,随即便是怒。

然而,不等我开口,我身后,响起一声强烈的抽气声。下意识回头,是吴氏,一脸惊恐的神情。

身后,再次响起破空风声,这一次,我心里莫名一动,原本欲阻止的手,强行收住。

果然。如我所料,云烟那丫头,却是越过了我,向吴氏扑将过去。

吴氏反应也不慢,惊呼声中,避已是来不及,立kè

抬手护住头脸,眨眼之间,这两人便已撕扯在一起。

下一刻,那些周围的仆役们才回过神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两人分开,而云烟那面,竟是两个壮汉,把她死死压制在地上。

至于吴氏,那么小小一会功夫,已然\钗皆乱,面上,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指甲划出的血痕。此刻正用丝娟掩面,狼狈不堪的吴氏,气极败坏的吩吩道:“这丫头疯了,把她疯进柴房去。”

云烟被压制在地上,再怎么挣扎,动弹不动,此刻又被人强行拖拽着,欲拖离此处。却突然凄利的叫嚷起来:

“是你杀了夫人,吴雪颜,你不得好死!”

“慢着!”听得这话,我怎能容这一干人等把这丫头带走,立kè

出声道。

“大人!这丫头疯了,她的话怎么信?”同样听得这话,吴氏面上惊且急。吴雪颜,就是吴氏闺名,云烟那话,竟是指认是吴氏杀人。

“你才疯子,明明我什么都答yīng

了你,可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夫人?”那丫头见得事有转机,接下来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听那意思,似乎是吴氏拿着刘氏的性命要挟她办什么事。

“你胡说些什么?”吴氏面色惊惧相交,口中却是全盘否认。

云烟猛的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盯着吴氏,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

“我胡说,呸!当初你听到老爷之死后,便要挟逼迫我,要我冒夫人之名义,给族里各位长老送口信,让他们以族规名义,逼你殉葬,然后,你会派人向县令大人求救的。

当时明明答yīng

过我,事成之后,会赠我百两银子,并会把划出佛堂,供奉夫人终老,如今,你就要否认了吗?呸,要不是我帮你拖着时间,你一个人能挺到县令大人来此救你?可夫人早就不想与你争什么了,一心向佛,你却仍旧容不下她,下此毒手,你,你,你出尔反尔,吴雪颜,你不是人。……你不好死!”

供诉到了最后,便是全然的声声诅咒。此刻的云烟,亦是\钗皆乱,长长的头\披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然而,透过\丝间隙,云烟的眼睛,却明亮得吓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九章 证据出现

得那声声泣血的指控,我再次回忆先前的情景,当时+P些李氏族人种种行事荒唐的似乎一出闹剧,当时只是古怪,却没有多想。秀^书^网(\)

如今,听得这丫头的指控,这前前后后一一对应之下,便不由得我不信上几分,但,此事,疑点仍多。

“胡……胡……说,你……”受此指控,嘴唇直打哆嗦,结结巴巴了好半晌,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你含血喷人,谁不知dào

你云烟是夫人的贴身丫环,在这家里,除了夫人,谁能指使得了你?

至于说什么败坏夫人名声,以谋家产,更是可笑。老爷早就许我,只要我生下孩子,便要休了刘氏,让我母以子贵,正式扶为正室。还曾立字为据,我又何需玩这种手段”

吴氏的自辩的话,也是我心中疑点之一,吴氏不过一房小妾,凭什么能逼迫要挟身为正室贴身丫环的云烟去?

可是,事实\展到现在,怎么看,此事的最大的受益\,也只有这吴氏一人而已。

各种猜忌,一一浮现心头。我盯着那状似疯魔的云烟,沉默半晌,这才对着那几名制住云烟的役仆挥挥手:“放开她。”

再次获得自由,云烟并没有莽撞的向吴氏扑去,反而冲着我,双腿一曲,呯然跪地,哭诉道:“求大人作主,把真凶绳之以法。”

“起来回话!”我本欲扶她,那丫环身子一侧,躲开的我掺扶,然而,她却并不起身,仍是直勾勾的望着我,大有我不答yīng

,便绝不起身的意味来。

都说人死如灯灭,那刘氏死后,仍有这般忠心不二的丫环执意为其讨个公道,那个素未谋面的夫人,想来,对待身边的下人,应是极好的,才能得到如此回报吧?这样的念头划过脑海,再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青衫素服女子,我不由微微叹息一声可惜了,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沉声问道:“云烟姑娘,本县问你,你本是李府正室身边的贴身丫环,吴氏不过一小小妾室,凭什么能能要挟于你?”

“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是着了她地道。才不得与之妥协。”云烟面上仍是泪流不止。却拿衣袖胡乱地抹了两把泪。高高地扬起头。一副全豁出去了地模样:

“这吴氏凭着老爷地宠爱。在这家里。除了名份不符之外。在府中诸般行事。本就与正室一般无二。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夫人早自避入佛堂。这府内一切事宜。便由吴氏说了算地。她也是好手段。这些年下来。早已指使家中仆人如使手臂。

而老爷在跟前时。她便装出一副贤良淑德地模样。对夫人地事。事事上心。关怀备至。可背过老爷地私底下。她仍会时不时对佛堂地夫人吃穿用度上处处刁难我们。

大约三月前。老爷外出办货。吴氏竟让厨房断了我们吃食。还说什么是修佛之人。自有辟谷之道。她这是助我们修行。

夫人不肖与她一般见识。我却实在不忍看着夫人忍饥挨饿。没奈何。我当时是硬着头皮去求她地。吴氏刁难过后。便也恢复了佛堂供给。

可自那以后,她便借机指派我种种活计,有一次,吴氏便说是家中鼠患,让我去回春堂购砒霜一两备用。这原本是很件寻常的差事,小女子便没有在意

今日一早,老爷死讯传来,吴氏便约了我,开门见山道,老爷已死于砒霜之毒,虽说怡红楼那儿已送了替罪羊。

但三月前,我明明去购过那药的。若我不按她所说的办,她便要去报官,说是我不忿老爷宠妾灭妻,用砒霜害死老爷。

小女子当初本是亲自前去购药,这种东西,药店自有记录。这事经过一查便知,而吴氏那言之戳戳的模样,也不似假话。若真个她来指控,小女子到时候怕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当时本就害pà

,加之吴氏保证,她所图只为李家家业,并不会害了夫人性命。两相比较之下,小女子便应允了她!

却不料,吴氏丧心病狂达到了目的,却仍是没有放过夫人……大人,我家夫人死的冤,求大人作主!”

“大人,冤枉啊!这丫头完全是胡说八道。”

在云烟讲述的过程中,吴氏面色惨白,不知是被人冤枉而气急,或是被人说破真相而心虚,身体一直颤抖如同风中落叶般,可面对这般云烟如此详细描述,只能一味呼天喊地的叫起冤来。

其它人作何反应,我是不得而知,但吴氏这种欲辩又无言的姿态,在我眼中,便状得是佯装的声色俱厉间,反透出其人心虚来。

先抛开云

事情的真假不论,光“老爷已死于砒霜之毒”之一句T3觉得此行不虚。

关于李掌柜的真zhèng

死因,我本是在仵作验看之后,才得知的。

而先前在李宅时,虽说是为了吓退李族中人,也曾草草提及此事,但那时,我明明记得,在场诸人中,并没有看到这位云烟姑娘,所以,她应不是那时听到此事的,可偏生她能说出这番话来,说明对于李掌柜之死,这宅子里,有人至少是心知肚明的。

而这人,应该就是害死李掌柜的真凶父亲疑!

这样的迹象,至少证明我的追查方向是正确的。这下毒这人,就在这座宅院之中。

只是,到底是吴氏为图谋李家家产,而谋财害命。还是一如指控,这丫头不忿李掌柜宠妾灭妻,却不能光凭这明显对吴氏抱有敌意之人的一面之词,便匆匆下定论。

毕竟,云烟所言,乍一听,的确合情合理,可并不能解开我所有困惑。

若先前种种真如云烟所言,先前种种皆是吴氏的安排,那么,也成功达成目的,纵再怎么看不惯刘氏。可已获得李家家产的她,大权在握的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慢慢的,不为人知的除去刘氏,而不需采用这种般铤而走险,并冒着有激怒其身边丫环,让她愤恨之余,把与其合谋的种种谋划,合盘托出,大白于天下的危险来孤注一掷?

这样冒险的行径,与吴氏先前的诸般精细谋划相比,似乎显得过于轻率了些,而且,最关键的,仍是那把本该在风三手里的匕\,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然而,再转念一想,莫非吴氏所峙的,便是我这种心理?

这两种大相径题的行事风格,很难让人相信出自同一人之手,可看似急燥的多此一举,却分明能除掉她接掌李家的最后阻碍不是?

心念百转间,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试探道:“云烟姑娘,是你亲见看到吴氏杀人吗?”

云烟抬头,神色有些黯然:“回大人话,小女子依吴氏所言,通知完李氏族人,才回转佛堂,一推开门,便看到夫人倒在血泊中,那时夫人虽倒在血泊里,却一息尚存,只来得及向我说出‘吴氏’二字,便再没了没了声息,除了她,还能有谁?”

若那云烟为报复故,庆顺着我的问话,承认其亲见,便可坐实吴氏杀人之罪。

可当那声惨叫起时,吴氏明明与我在一起,若云烟怀恨指认,反倒能让我觉出此人说谎来。

如如今这般回答,却显得更加合情合理,让我心里不由再信上一分。

“大人,民妇冤枉,”吴氏在一旁仍然强撑着,一口否道,只是本就惨白的面上,更多了几分惶恐。

我却没心思去听吴氏那软弱无力的辩解,注意力再次回到那倒地的刘氏身上。缓缓几步上前,蹲下,伸出手指,先是轻轻碰触刘氏祼露在外的肌肤。入手的解感并不僵硬,还带着一丝尚未流逝的温度。手指上移,放在刘氏的鼻息处,却明显感到其人鼻息全无。

看来,这血虽然流得很多,但,吴氏断气的时间,却并不长久。否则,其人尸体,早就该是冰冷而僵硬的。

这样一来,又为云烟的讲述,增加了一分可信度。

正欲起身的我,目光突然一滞,被刘氏那压在身下,紧握的右手吸引住,那握紧的手指缝间,有与肤色不符的颜色闪现。

小心的伸手取出,细看之下。再次起身的我,看向口口声声吴氏的眼神,目光变得凌厉万分。

手掌缓缓摊开,掌中物件,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那不过是淡粉色的绸缎衣衫一角碎片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满眼压抑不住的厌恶之色,一字一句,缓缓言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此布便是云锦,其料软薄轻细,最是吸汗保暖。比这贡缎也不逊色多少。在咱们青阳县里,你这一身衣料,算得是独一份的,这还是李掌柜单从京城为你订作的。

这可是你当初在酒楼上的所说的话,本县,没有记错吧,现在,能让本县再看看你那件独一无二的衣衫,可还完无损否?”

其实已不用再说什么了,这片碎衣,想来是吴氏杀人,刘氏受袭挣扎时无意撕落的,却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不,这是圈套,……这明明是她们设计好,圈套……圈套!”吴氏瞳孔紧缩,嘴里一面喃喃自语着,脚下,却下意识的向后挪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章 灭门?

氏这般举动落到我眼中,无异于火上浇油,既然如T我哪容她多作狡辩,我怒声道:

可是,我忘记了,这不是衙门公堂,而与我同行前来的的两名衙差,一名被我派回衙门办差,另一名也被我安排了差事,此刻并不在身边。秀^书^网(\)那些在旁围观,神色各异的仆役们,似乎有仍仍上些惧怕吴氏在此当家多年的余威,畏缩不前。

这一耽搁,吴氏那儿却是猛的一惊,立kè

转身狂奔外逃。

不知是不是太过心慌的缘故,还没迈出几步,慌不择路的吴氏,竟然朝着云烟的方向奔去,对于自动送上门的吴氏,云烟自是不会放过。

一声吼叫,便再次扑将上去,把吴氏重重一撞,吴氏身子一个吭呛,重心不稳,整个人立kè

向后摔倒在地,并且痛呼出声。

我沉下脸,挥挥手,要示意一干畏缩不前的众人上前拿人,以防她再次逃走。

然而,那倒地的吴氏,却并没有起身的迹象,反而开始碾转在地上,翻滚着,那呻吟声没有停下,反正越来越大,也越\显得痛苦起来。

那明明是平地一摔,怎会如此严重,我困惑的皱眉。

下一刻,便看到,吴氏双手,环抱着小腹所在,声音因为痛苦,都有些变形失声:“哎哟……我的孩子……救命……我的……”

听得吴氏的痛呼声,我后知后觉忆起,眼前这人,除了是嫌疑人的身份,还有一个身份——孕妇!

且不提先前种种,光是刚才那重重一摔,只怕是……可能会动了胎气,让那尚在娘胎的孩子……不保……

“哎哟……哎哟……救命……”

吴氏仍自倒地不起。抱腹呻吟着。

“哈哈哈……报应……报应啊……报应……真是报应……”这突来地疯狂笑声。除了云烟还会有谁?

一时间。小小院里。充斥着吴氏地惨叫和云烟兴灾乐祸地疯狂地笑声。

而一干仆役不知是今日所受刺激太多。大多是相互张望。显得不知所措。

这两种截然相反地声音。让我自己也显得惊慌失措:“来人。快。快把她掺扶进屋里去……谁。你们谁派去请大夫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还嫌今日死地人不够多吗?”

这我这一通含怒狂吼,终是骂醒那一票饱受惊吓的役仆,眼看着那群围观的仆人各自作乌兽散般,各自忙碌开来。

纵心急如焚,我仍只只能眼睁睁看着吴氏在地上挣扎呼痛,却不敢胡乱伸手。

都说隔行如隔山,吴氏此刻的状态,我却不敢乱动,就怕一个不小心,人没救上,反倒帮上倒忙。

而云烟那丫头仍自重复着报应的说法。呆立在忙乱的人群中显得分外显眼。我此刻是没心思理会她。

大夫一时还没找来,吴氏的呻吟却渐渐弱下去,一抹刺目的红艳,缓缓出现在吴氏下身处。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看着那突然出现淋淋鲜血,我是彻底慌了神,着急的向身后便是一通狂吼道。

前院传来凌乱的脚步。小厮领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匆匆进来:“来了来了,大人!大夫来了。”

“老朽回春堂……”那老\见到了我,竟整整衣冠,便要行礼。

我急了,一把抓住老\的手,“免了免了,人命关天,还拘什么虚礼,你快看看,她流了好多血。”

“这是血崩,坏了,坏了!凶险极了。”大夫伸手匆匆一把脉,望切一番,甚至不用问询,便已倒吸一口冷气。变色。

“什么是血崩,会不会死吗?你不是医生吗?快救人啊?”眼前血迹越来越多,心急如焚的我,只能一个劲的催大夫救人。

“先把人搬进屋里吧,地下太凉,对孕妇不好。让人烧些热水,派几个丫环婆子进来帮把手,现在,这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不能救大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得大夫说得如此凶险,我不由心中无比自责,如果我先前不那么粗心,这吴氏也不会因为跌倒,而有失子的可能性。

看着李府一干仆投七手八脚把吴氏抬进屋里,那年老的大夫也跟进去,我也准bèi

跟进的,却被看门的老婆子给拦在了门外。

“大人,这种污秽血光之所,男人不能进来,劳你在外侯着。”

“那大夫不也进去了?”我下意识皱了眉,我自己本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哪曾听过这些事情。可如今,不能入内亲见而在外守侯着,怎么心安。

“大夫也只会在外屋,给咱们提点一二罢了。大人,你就在外侯着吧,里面够忙乱了。”

扔下这样一句话,那老妇人立kè

关上房门。

立在门外,听着里面隐约可见的忙乱声响,和吴氏有气无力的呻保吟声,却无法亲见,我心里似有一只猫在抓似的,难受异常。

也记不得在房外转了多少个圈,更不知dào

过了多少时间。那紧闭的房门内,忙碌依旧,却没有开启的迹象。

“大人!”突然传入耳朵里的温润声响,让正急得似热锅上蚂蚁的我,心中一愣,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太过心急,而出现了幻听。

目瞪口呆的看到那一袭淡墨青衫的男子,倚门而立,

眉眼之间,温润如水,沉静似玉,那样淡定的气度,似乎有抚平人心焦燥的功效。好半天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怎么来了?”

“役差说这里又有一桩命案,我便随仵作一起来了。”嘴角微微泛起一点幅度,慕云飞的语气,显得那样的云淡风轻。

……可是……那位紫黛……”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我只觉得脑袋有些打结,说出的话,都结结巴巴的。

“我把紫黛带到后衙,交给吟心。她们都是女儿家,应该会方便些!”我的话虽没问完,但慕云飞是多么通透的人,早弦而知雅意。

明明屋里吴氏生死不知,而眼前,还有一桩未定的案子,可听到慕云飞那么随意的把紫黛交给吟心安置,自己却赶过来帮我,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喜悦之情。偏是心有不甘的再次追问道:“可是……你们,你们故人重逢,不是该多聊聊吗?”

“故人是不假,可是,我们之间,早无话可聊。对了,这儿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路行来,看着这李宅,很混乱的样子?”

慕云飞摇摇头,只含糊不清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说什么。而是指着这一片忙乱的李宅,转开了话题。

虽然明知慕云飞此举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但这问话,把我刚刚才略微放下和烦恼再次提起。

我叹息一声,苦着脸,把今日到李宅后的种种经lì

一一道来。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慕云飞微微侧面,一副虚心呤听的模样,直到听完,面上神色亦是淡淡的,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么说来,大人已经断定,是吴氏杀人了?”

“当然是,这人证物证都有了,除了她还有谁?可她偏又是怀有身孕,杀人\死,可那孩子无辜,而且,大夫说,她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大人怕是得有些草率了!”叹息般的摇头,慕云飞如是说道。

“怎么说?我记得你说过,断案一定要有人证物据全齐。如今两样皆有,怎会草率?”对于这种评价,我却有些难以接受。

“人证物证,的确重yào

,可人心有偏,你所听的,不过云烟的一家之词,至于物证,若要伪造,也不是什么难事。此事,疑问很多,至少,若我是吴氏,抱着杀人的念头去的,绝不会穿如此名贵,仅此一件,表明身份的衣服去行事。

就算不被人撕下一片半片,当作证据,若衣服上被沾上血色,怕也难以洗清。”

慕云飞缓缓言道:“不过,以上都只是推断罢了。在真zhèng

把所有疑点完全破解之前,案子,绝不能算断完。”

下细思之,慕云飞所言,的确有理,可若说吴氏真被隐害,那么,便是云烟说谎。可云烟对刘氏之情,却不似作伪,她却也没有必要说谎……

“不急,我不过是说的另一种可能性罢了,一切,等我们到佛堂现场看过,再说罢”

点点头,看看那间仍紧闭的房间,我对慕云飞的提议很是赞同:与其在此等得心焦,但不如趁机去佛堂查看一番,那毕竟是命案的第一现场。

我正转身,却听得身后“吱呀”一声,那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几个面色惨白的丫环妇人,连滚带爬的奔出门外。口中还\出阵阵惊呼。

再顾不得先前的打算,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那几个丫环,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妖怪……妖怪……小夫人流掉的……是妖怪……”

被我拦住的丫环,混身颤抖不止,放声尖叫道。

妖怪?我彻底懵了。这么可能?这大活人,就算流产,也不可能流下一个妖怪来?这叫什么事?可看着那几名丫环妇人的模样,又不似说谎。

我三步并作两步,便往屋冉闯进去,这一次,那些已被吓掉三魂六魄的老妇人,再没心恩搬出什么不吉之类的话题拦我。

还没进到内室,便已闻到室里弥漫的刺鼻血腥气息,顺着那气味来源,入眼所及,饶是我平生自认大胆,此刻也觉浑身上下汗毛都坚起来,受惊不小。

屋内正中,那一盆鲜艳的血水,的确刺眼,可更令人心惊胆寒的,却是那血水中样,那个已能看到婴儿形态的胎儿。显示着,那孩子,仍是流掉了。

那胎儿不过巴掌大小,\育良好,但,那胎儿身上下的肌肤颜色,并不是常人惯有的白嫩,而是一片触目惊的黑色。乍一望去,那孩子,就似一块被烧成碳状的似的。

难怪那些个丫环妇人,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口称妖怪。试问这世间,哪有通体如漆色的婴儿。

“大人!借一步说话。”相较于那些丫环妇人,那个原本在外屋指点的大夫,不知何时,也进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夫,这是怎么回事?”随着大夫回到外屋,我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大人,若草民没有料错的话,这孩子,应是在娘胎里,便中了毒。”

“胎里中毒?怎么可能?若是孩子中毒,吴氏怎么会没事?”听得大夫的评论,我只觉不可思议。

“大人,正是这个孩子,才救了吴氏一命。若老夫所料不差,这应该是慢性中毒的。想来本是要对付吴氏的,可因为吴氏怀孕,那些毒素便大多转移到孩子身上。所以,这流掉的孩子才会全身\黑!那就是毒入精骨的迹象!”

又是慢性中毒?“大夫,你能看出这是什么毒?”

“此毒如此之厉害,必是砒霜!”

听着老郎中如此斩钉截铁的下定议,我却只觉耳边惊雷又响!

怎么可能,慢性中毒,又是砒霜!

李掌柜,吴氏皆慢性中毒,加上已被杀身亡的刘氏,如此看来,这李掌柜到底惹了什么样的仇家,竟欲要灭满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一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纱幔帷里,刚经lì

了流产之痛的吴氏,想是被痛意折h7如今已是筋疲力尽,正昏昏沉沉的睡去。

可纵是神志不清,昏迷睡梦之中,吴氏也一点不安稳,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的迹象,紧闭的双眼中,滚滚热泪放肆的流逝。嘴里,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有时是在唤她那死去的相公的名字,有时,却在哭泣着让人救她的孩子,更多的,却是零落的不成句子的只字片语,却是一味声称自己冤枉。

都说人在无意识时的梦言梦语,是人心最真实的反应,何况,那个代她受罪的夭折婴孩子,也用那样惨烈的方式,诉说吴氏亦是受害人的身份。

那些精致的妆扮,早被泪水与汗珠冲洗一空,露出其惨白的面容。不似当初酒楼那个妖侥美艳的妇人,凭添几分可怜的弱势。

放下帽帷,我轻轻退出里屋,里似被塞了团绵花似的,难受的紧。

一张张面孔如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里回现:血泊中倒地不起的刘氏,昏迷不醒,犹自泪流的吴氏,悲不自禁,状似疯魔的云烟,还有那个,初成人形却来不及看一眼人世,便被活活毒死在娘胎之中,刚刚流掉的,浑身乌黑的死婴。还有那位,我虽未亲见其死状,却是昨夜把酒,今日阴阳陌路的李掌柜。

事情展到现在,真凶未现,我却身坠迷雾,看不到出口在何方?

“大人!”耳边响起慕云飞温润依旧的声音。抬头,便看到那双关怀的眼。

我想挤出一抹笑意,以示自己很还好,可惜,这不过弯弯嘴角的动作,于此刻的我而言,似乎重逾千均:“我是不是没很用?我都不知dào

我自己到此地,到底是来查案,还是来催命的了。”

李掌柜之死还没查清,却让两条人命在我眼皮子底下,一一逝去。剩下那个吴氏,虽说人还活着,可经此折腾,只怕也去了半条命。能不能撑过这生死关头,还是两说。

眼睁睁看着生命逝去,对于无能为力的自己,我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沮丧的感觉。

“大人。这案子还没破。你可别魔怔了。”听得我丧气地言语。慕云飞面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故作轻松地玩笑道。

“破案?事到如今。我脑子里已乱成一团浆糊。真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无力地摆摆手。我心里全然充斥着沮丧。说出地话。也丧气之极。

这可是我上任以来。接手地第一桩人命案子。早先还筹措满志。要大展神威。当一回断案如神地青天。可这一番折腾下来。早让我把那一点玩笑戏弄之心。抛到九宵云外。面对如此扑朔迷离。锋回路转。疑云重重地案子。我终是认清自己地差距。冒牌货地就是冒牌货。要是哥哥在面对这般状况。怕是不会如此束手无策吧?

“大人何必妄自菲薄。莫不是打算让真凶逍遥法外?”相较于我地沮丧。慕云飞则显得淡定许多。而他话中之意。更是令我打个寒碜!

“当然不!”不假思索地反驳出声。那声音。大得令我自己都觉得吃惊。

让真凶逍遥法外?怎么可能?且不提李掌柜之死。就是刘氏与地未出生便夭折地婴孩这两条活生生在我眼前消逝地性命。已让我对谋划这一切地凶手。恨之入骨。任他逍遥法外。如何对得起死?

“可大人此刻的举动,让慕某生出大人想放qì

的错觉来!”一味的淡定语气,落在旁人耳中,似乎还透出那么一点无辜的意味。

然而,被被看似温和实则犀利言语挤兑的我,才能感受其中那份咄咄逼人的味道来。我只觉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猛然抬头,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激将法?”

挑挑眉头,想较于我的激烈反应,慕云飞的表现可谓沉静若水,半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眸色之的心绪,而出口的话,却是与他表情完全不相符的挑衅:“大人受用否?”

一口气被这轻飘飘的话语全数挡回,闷于心中,一时间,难受得我,似乎欲吐血:“很受用。可是,有些事,不是光有一腔热血,便能成事的。这话,似乎还是师爷教导我的?面对面前景况,我真是驴技穷!”

“大人何必如此丧气,其实,此案,也未必无隙可击,无迹可寻!”

“愿闻其详!”

听得慕云飞这般信心满满的说法,我犹如将灭顶之人,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由得立kè

紧紧抓住。先前那份亲自破案的自信,早被抛到不知何处,若不是不愿放纵真凶逍遥法外的念头持撑着我,我早已自认无能,落荒而逃。

“我是局外人不假,可光凭大人的只字片语,也没办法推断出什么来,这事,还得咱们一起参详才是!”相较于慕云飞先前的空洞的毫言壮语,此刻的话,气势不足,却实用了许多。

“我脑子里都乱成一团浆糊,现在怕是帮不上什么忙!”我如实吐露自己的心声。

“那么,慕某不才,先说说自己拙见,抛砖!”

“师爷请讲!”我是巴不得听听别人的分析,好过自己在迷宫里出不来。连声催促道。

“事情到了现在,这三条人命的死因,已是铁定的事情,李掌柜与吴氏皆砒霜慢性中毒,只是吴氏侥幸怀有身孕,那毒愫大多转移到未出世的孩子身子,才留得性命。

可那刘氏,却死于杀器之下。这本身便有蹊跷,李掌柜与吴氏之死,想来是早被人算计,预谋已久,反倒是刘氏之死,却似仓促为之。所以才如此会图穷匕现。而不似李掌柜与吴氏一般,徐徐图谋。这是疑点一。”

“对啊,若说下毒灭门,为何独刘氏幸免,后死于凶器?还有那把匕,是聂魁的遗物,那是我亲手交给风三的,绝不会错!”听得慕云飞的分析,我似乎得见一线光明,急急附合道。

“不错,如今,那把匕的来历也是一条明确的线索:我觉得画图通缉风三,是要之急。”慕云飞建议道。

“画图通缉?对于一个存心躲开的人那能起多大作用?”我苦笑一声,想着贴于告示中那些个图像,对此法子,并不抱太大希望。

“总是一条法子。如今此案迷雾重重,总得多方入手才行。”提到通缉令的效果,慕云飞也回报以苦笑,如是建议。

想想也是,这也算此案中唯一一条明线,我点点头,唤过随行的衙差,让他带画师到猫帽儿胡同里寻面摊的王老汉,让他描述风三的模样,准bèi

描图通缉的相关事宜。

吩咐完那件并不报太大希望的事,我收敛心神,只觉先前昏沉的脑袋被这到一打喳,似乎有点清醒的迹象,而本已无存的自信,也有也恢复的迹象:“师爷觉得还有什么疑点,继xù

?”

都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虽然称不上机智,可我这身边这位,何况我身边这个师爷,虽说顶不上诸葛之智,却是比那些臭皮匠强上太多。

“还有那个云烟的供诉之中,提到了砒霜之毒,虽然据她先前的供诉,是吴氏告sù

她的,隐约指出吴氏仍是下毒,可如今的事实显示,吴氏也身中毒。试问,有哪个下毒,会把那样烈毒药下到自己身上?仅此一点,便可断定,云烟至少关于此事上,说了谎。而且,种种际象都表明,去亲自买药,就算不是此事的主谋,至少,也该算个从犯,若要寻事情的真相,这云烟,至少是个知情的个关键人物。”慕云飞继xù

侃侃而谈。

我却听得突然变色,一拍大腿,失声道:“糟糕,先前吴氏小产,太过慌乱,我倒没在意那丫环。只怕她听得吴氏流产后异相,会心虚而逃。”

“放心,我来时,见到这里如此混乱,已让同来的衙役团团围住李宅,不准任何人进出。但不怕那丫头能跑到哪去。”慕云飞气定神闲道。

“那还等什么,走,抓那丫头问个清楚。”听得这话,我那个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下一刻,便起身,欲寻人去。

“等等,稍安勿燥!大人现在提审云烟,怕是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惜,急急起身的我,再次被人拦住。

先前那因事情有了破案的希望,而激动不已的我,被这一拦,也渐渐冷静下来。

承然,如慕云飞所说,云烟话中是有破绽。可是,那先那一大通谎言,乍一听都编得天衣无缝,若非有吴氏流产这一意wài

,怕是真寻不什么破绽来。如此想来,却云烟今日作为作为,种种言行,看来都是早有准bèi



若她一口咬定就是吴氏指使,甚至说,吴氏为了自己脱罪,而不惜以身犯险服药,没有证据的我,又能拿她如何?

如今,这云烟已成破案的关键,且不能再次因为自己的急燥卤莽,而打草惊蛇。此事,的确急燥不得。以免断了好不容易见得的一丝线索。

现在所缺的便是证据了。若能有确实证据证明云烟说谎,那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这证据,又该在哪去寻找呢?

这一次,我没有匆匆问,而自己思索起来。

“派人盯着云烟的举动,看能不能现些什么吧。”

慕云飞此言,是不是抛砖引玉已无谓,但,他的的确确是把我从迷雾中引导出来。这事间,不缺真相,只缺少现真相的眼。何况,如今,我们已断定云烟那丫头有问题。那么,派人盯住云烟的举动,便成当务之急。

“大人英明!”再交听到这话,我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别介,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真要英明,就不会需yào

你来提点,才看到这么明显的破绽!”面上有些尴尬,我苦笑道

“大人不过适逢其会,亲身经lì

种种,这人在局中,所谓当局迷,才会先入为主,被乱花迷眼罢了。而我,因为是局外人,所以看得要清楚些罢了,若我与大人换位而处,相必,不外如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二章 惊现

掌推开虚掩的门扉“吱呀”一声响,光线自四面八佛堂内耀得金光炫目。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住刺眼的光彩。从指隙间,屋里情景,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很简易的佛堂。四周墙壁石灰粉成素白除外再无其它描纹装饰。

室内正对大门处,两个浦团之前,一条长案。

长案放置着两枚打火石,一把散香,两串已被拨弄得光滑可鉴的佛珠置于木鱼旁,而案上的香炉中,寸香成灰,余烟皆尽,只余一灯如豆,成为屋内唯一光唯,空气中,淡淡檀香气息,弥漫其中,缭绕不绝。而墙角,则放着女子梳妆用镜面梳子等物件,罗列其中。

而在香炉之前,甚至没有请回一尊塑金挂彩的神龛佛像,而是靠墙方向悬挂着一副手工刺绣的白衣观音绣像。想来那刺绣此像的人,手艺高超,观音面目彬彬如生,嘴角嚼着一抹微笑,双眸透着对看透世事的悲凉与怜悯众生的无限慈悲。

纵满腹纷扰,心事繁乱如我,看着那白衣观音像,也觉心中浮燥皆去,心平如镜。

可惜了,此间主人,却已一命归西,这佛堂里再难响起青灯木鱼声响。

看着这样一个忘俗的所在,我脑海里却默默复诵着仵作的勘察报gào

:刘氏,女,年三十有七,身体无碍,其身背后一处致命伤口,宽约一寸,长五寸。系锐器直插后背,其锐哭未刺破心脏,却割破动脉,造成大量失血,而亡。

除此之外,吴氏身上并无其它伤痕,更无明显撕打挣扎痕迹,疑似被人自身后以利器突袭,遇刺失血过多身亡。”

从仵作的描述,我心中不自觉幻想着过那时候的情景:

原本专心礼佛的吴氏,被人身后一刀刺入,颓然倒地不支,眼睁睁看着凶手扬长而去,欲呼救却无人来,自己却只能躺在地止,静静的听着体内鲜血涓涓流出,直至断气的那一刻。

此刻。刘氏地尸体已被移走。只余白灰勾勒出吴氏倒地地形状。而那大片地血迹也被早被人收拾干净。可那早浸入地面地暗褐色阴影。和空气中若有若无地血腥气息。仍是吸引无数逐腥而来地蚊蝇之流。环绕飞舞。久久不愿离去。

这一切。让原本是出来散心地我。心里郁结难消。越难受起来。

就在刚才不久前。置身于外屋地我。终是听得吴氏自晕迷中醒过来地消息。

还不及松一口气。但听得刚刚苏醒。犹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回地吴氏。口口声声询问自己腹中胎儿是否安好?

刚刚有地一点欢喜心绪。立kè

被这一声追问搅扰得半分不甚。

当随伺在旁地丫环。被逼不过。终是支吾地说出孩子已经流掉地消息后。里屋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片刻后。一声撕心裂肺地痛哭声猛然暴出来。

虽然先前我一直告sù

着自己,那个孩子,本已是死胎,流掉不过是早晚的事,不是我的错。以此作着自慰。

可到了此刻,听着屋内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只觉那声声悲泣,皆化作一柄柄利刃,一刀一刀的割着我的心。

若不是我的鲁莽行事,这个孩子流掉的时间,或许还可以以推迟上一些,而吴氏,也就不用在刚受到丧夫之痛后,又接受丧子之痛事实……

这样双重的打击,任是放在谁身上,,亦是难以承shòu之重。

这样的念头,让原本是留在外屋,想好一肚子安慰开解之词的我,一时间半个字难以出口,甚至觉得屋里的气氛压抑之极,那一刻,我甚至觉得与吴氏共处一室,对自己而言,也成一种无言的折磨。

片刻后,这一番无声较量中,终是以我败下阵来,狼狈退出外屋而告结束。

出得屋来,举目四望,天边,夕阳西斜,挂在天边,回光反照的层云若血,我才惊觉,从今儿一大清早接到报案到如到,我竟已在这李府耗了整整一天,却一无所获。

放眼四周,李府的仆役已在其家中管家的指挥下,忙碌着换下家中一切大红喜庆之色,裹之以白布素锦。纵有一二个役仆路过遇到我,也不过匆匆行上一礼,便又各自忙碌开去。

相较于四周的忙碌,茫然无措如我,在此地,越显得格格不入。

信步由缰随意走动,却意wài

的走到那刘氏丧命的佛堂前,因是被我下令禁止封锁起来,列为禁地,所以,此刻的佛堂无人靠近。

原本打算借着佛堂清静的氛围,略求一点心安,可我却偏偏忘记了,这座原本清修安神的所在,前不久才生了一桩命案。

空气中血腥味与檀木香气交织在一起,让这座本不染尘世的佛堂也变得怪异起来。

深深呼吸了口气,进入肺部的空气中,间杂着气味,除了几不可闻的血腥和淡淡的檀木香气,却还有一种,极

的香脂粉气息。

这几分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脂粉气息,让我觉出一丝怪异。

刘氏本是带修行,若说有平日梳妆打扮一番,倒也不觉为奇。可是,先前虽是匆匆一见,可我仍是清楚的记得,无论刘氏,还是云烟,皆是素面朝面,不着半点脂胭的。

那么,这佛堂里怎么有别的女子的脂胭气息。

随着那股脂胭气息,走到那墙角的小几上。

一个半掩半开的漆雕妆盒印入眼帘。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便自半开的妆盒中逸出。

随手打开,我不由皱眉,那妆盒里大半是采下后,经过晒干的干花,而妆盒里另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则是红艳的胭脂。

可惜,想来长久不用的缘故,那股清雅的气息,吸引着闻香而来的无名小虫,流连其中。此刻见得人来,有几只小虫扑翅而飞,却仍有几只,或是寿限到了,竟一动不动,葬身胭脂之中。

闻那香气,倒比似外面胭脂房卖的好上许多。

这一点,别人或许分不出来,可身为女子的我,却还是能轻易区分出其中差别来。

这么好的脂胭,可刘氏素颜礼佛,从来不用,为何还备在此处?我觉有些怪异。

这样的疑问掠过心头不过一闪,然而,毕竟这不是什么重yào

的事,所以,我很快便放下了。

回到佛堂正中,面对观音绣像,拈上三支香,用火石点燃,双手合什为揖,拜上三拜。其实我自己平日也不怎么信神佛的,可是此时可刻,在这般环境下,却不由的礼佛一拜,倒不是为求自己,而是希望,这李宅的凶险,能到此为止。

毕竟,死的人,已太多了。

把一柱香插入香炉中,看着缭绕清烟,无风直上。檀木香气很快弥漫屋里。而隔着烟雾,那副素竹的白衣观音画像,慈眉善目,含笑依旧。不以人世间悲喜为转移。

突然,我的目光落到那白衣观音像的嘴角处,这不过片刻工协,观音的胸口处怎的多了一点小小黑?或,是渎物?

可我初进来时,分明记得那上面一片清洁,未见杂质的。

不由移步上前,凑得近了,才看清楚,哪是什么黑污物,不过是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只小小苍蝇,想是飞得累了,就落到观音像的胸口处,小歇片刻,倒让我误会了。

如此安详慈悲的观音像,企容这些无知小虫亵渎。我微皱了眉。伸出手,原本是想一巴掌打死它的,可看着那含笑的观音绣像,心念一动间,手间力道全消,改拍为拂,想着把它赶走就好。虫子虽小,也算一条生灵,没得在观音像前再造杀孽。

那苍蝇被破空气流一惊,嗡嗡惊叫,立kè

飞走。还了观音绣像一片清明。

我也微微松口气,可还没容我转身离开,那只小小苍蝇,却似恋上观音竹像似的,再次落到上面,而且位置,仍是胸口附近流连。我不由有些气结,再次伸手一拂,然而,那只苍蝇似乎知dào

我不会取他性命似的,却不过再次凌空飞上一圈,又落回绣象之上。如是再三,仍是赶不走那只苍蝇不说,又不知何处,飞来一只蚊虫,过来凑趣。倒是在挑衅我一般。

怒极,我聚劲于掌,不愿在手下留情,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按说这些苍蝇蚊虫都是喜腥厌洁的脾性,这观音绣像本是不染尘垢,怎以会吸引这些东西流连望返。

心里存了这般念头,我倒不急着赶它们了,耐下性子,静静观之,这一看之下,果然觉出蹊跷,那苍蝇蚊虫似乎只在观音胸口附近落脚,其它地方,却不肖一顾。

可眼前的观音绣音,胸口处除了这突来的苍蝇蚊虫之类,再无其它异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绣像没有出问题,那么,是被绣像挡住的墙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这群遂腥之物吗?

思之再三,我双手合什,向着绣像低头道声得罪,伸出手把那绣像取下来。

那被石灰抹白的墙壁面,与其它三面墙并无大异,只是,在被取下的观音绣像的胸口位置,有一个半寸见方的小洞,小洞四周的墙面,不规则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褐色圆点,那些圆点似乎被人故yì

戳凿的痕像,似乎有人想故yì

抹去过,若非,此刻我机缘凑近了看,是很难看分明的。

看着这大大小小的褐色圆点,再细细经较那一摊血迹所余下的痕,我敢断言,这墙面之上的大小不一的小点,曾经亦是斑斑血痕,而且,这些血迹成形的时间,与地上那摊血成形时间,所差无几。

再三打量眼前的现,我只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而一个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倍觉荒唐的念头,浮现脑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三章 作茧自闭

二十三章

然而任我再怎么大胆假设,猜测仍就只会是猜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光凭这墙面溅上的斑斑血迹,怕是难以说服众人。

沉吟片刻后,我终是转身离开佛堂,欲寻慕云飞一道参详一番刚才的现。顺便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进佛堂时,已是红日西斜,此刻,那抹日头已是完全沉入地平面以下。幕色四合间,白锦糊就的灯笼高高上挂,白幢素锦在空中飘飘荡荡,为李宅倍添几分阴深凄凉。

信步走到大堂,却觉这儿已经布置成灵堂模样。

因为李掌柜与其正室吴氏皆是横死,按律,真凶未擒之前,其尸体不能入殓的。至于那个横死的婴儿,未足月便已暴毙,按例,也只能草草埋之,不能起墓的。所以,此刻李宅正堂布置好的灵堂之中,不过两具上好楠木漆面空棺材放置其中。

不知从何处请来的僧侣,正敲着木鱼,念着旁人听来生涩难明的经文。一旁自有腰缠白布的仆役之流,时不时的干嚎几声,却听不出太多悲音。

草草一眼扫去,大多陌生面孔,不见慕云飞的影子,也不见,那个本该在此哭灵的丫环云烟,便是打头那个弱不胜衣的苗条身影,却是刚刚流产后,却强撑着到灵堂主持相关事宜的吴氏,披麻戴孝的她,并没有如身后丫环般,时不时大放悲声,远远望去,可见双目皆赤,却紧咬着下唇,眼中,没有一滴泪。

看到吴氏,我没由来一阵心虚,立kè

退出正堂,扯住一个过路的仆人,打听一番,才知dào

师爷人在花园中。

此刻本是初夏,李宅的花园,因有专人打理,便也显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致。

明月初升,月色皎洁。

园里不知何时刮来地风。弄得花影摇曳。树叶摩擦时簌簌声响分外清晰。枝叶摇曳地身影投在地上阴影却变形得光怪陆离。整个花园里。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暧昧气息。

而慕云飞。则是一人独立月下。一袭素色长袍。映衬着月色。泛着淡淡而柔和光。浑身散着淡定而优雅地气息。越显得居恍若谪仙般。不沾尘世。

虽然此刻地我。满腹心事。我却不得不承认。此情此景此人。完美似一副画卷。让我不由看得痴了。

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怕自己地到来惊破这美梦。然而。先前匆匆行来时带出地声音。想来已惊扰到他。慕云飞回头淡淡地望了我一眼:“大人找我?有事?”

“嗯!”下意识地随口应承后。我因被人看穿而升起恼羞成怒地感觉来。不由抱怨道:“什么啊。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

慕云飞哑然失笑。那神情。似乎一个年长。包容一个任性地孩子般。解释道:

“大人先前进来时,脚步显得凌乱而匆忙,而且落脚之时,略微沉重,想必是有什么难解心事才会如此?何况此刻一干人等皆在正堂灵堂,大人偏到花园,不是寻我,又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一时气不过,随口抱怨一句,没曾想到,会让慕云飞会有这么一大通说辞。告饶的举起手,“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一句,犯得着这么啰哩啰嗦这么一大通话吗,我找你的确有事,跟我来。”

搁下这话,我有意卖个关子,抬脚便走。

果不其身,慕云飞举步跟随,却非常聪明的并没有追询。让我损失一把作弄人的乐趣。

再入佛堂,我轻车熟路的走到绣像面上,取下,指着墙面道:“你看这儿。”

慕云飞微眯了眼,先本负手于背的他,也不由伸出手,在墙上探视一番嘴里喃喃自语的分析着什么:“这洞口,泥迹尚新,应似新弄出来的。

墙上那些褐色斑点,与地上血迹亦是如出一辙。”

“嗯!不错,而且那样的高度,那个洞中的洞度,我当时就觉得……唉,若真是如此,那也太狠了……”我连连点头,应和道。

“可是,如果事实真如你所猜想的一般,那么,从这儿到门口这大段距离,不可能没有半点痕迹的。”慕云飞却摇摇头,如是说道。

“这地面是青砖铺就,若是有人先前抹去痕迹,未常不可,必竟,如你所分析的,这案子,如今能最有嫌疑的,便是云烟那丫头,而第一个现刘氏尸体的,正是云烟,若事情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样,她完全有时间把那些痕迹掩去。就是这观音像后面的,若非先前机缘巧合,我怕是也难以看到。”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慕云飞满眼无奈之色:“纵然如此,单凭这墙上零星血迹,和那个小洞,便要人相信你我的心中那过于荒唐的推测,实在难以让众人心服口服。”

“但你也信了至少有七成吧?我找你来,就是看你有什么法子没有?如果有什么法子,能让查出那些被掩示的痕迹,咱们的推测便有了佐证不是?”

看到慕云飞的神情,我便知dào

,在看以这些痕迹时,他脑子里,怕也闪现那样的念头吧。

“你太看得起我,我只是师爷,不是捕快。更不是那些审过无数奇案的青天大老爷,我能有什么法子?”嘴角苦笑的意味更浓,慕云飞的

我原本因希冀而明亮的眼,暗淡下来。或是因为)E依靠慕云飞的缘故,他在我眼中,几乎是就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却不料,此刻的他,却自认计拙,这让我颇觉受到了打击。

“不过,所谓这术业有专攻。”略微一停,慕云飞话锋一转,继xù

道:“我们不懂,不代表别人不懂。”

“还能找谁?”我不报太大希望,不过是应景般的有气无力的问道。

“仵作!”

对啊,我可真是一叶障目,便不见泰山。那些刑事上的鬼魅伎俩,问慕云飞倒不如去问以历无数命案,验尸经验的仵作更加合适。

心动不如行动,再次派人把仵作传到花园里,我开门见山的问道:“仵作,你有没有法子,可以让那些被抹去血迹再次现出痕迹来?”

被再次匆匆传来,原以为这里又出了什么命案,却不料只为了这样的问题,仵作明显有些转不过弯来,片刻之后,才略加思索道:“回大人话,那种看,那血迹,被抹去有多长时间?”

“那个,应该就一天右左的时间吧?”我略微估量一番,心里却没什么底,不知这一天工夫,该算长还是算短时间内。

“一天时间,倒是不长。草民倒是有法子,只是……会很麻烦的!”仵作微皱了眉头,可那样的回答,在我耳中,有如天籁之音般动听。

“什么法子?你快说!”我迫不急待的连声催促道。

“那个,先得用火……”

仵作这里刚开口,李宅前面里突然人声鼎沸,喧嚣四起,似乎有什么突状况引起了骚乱。下细听之,铜锣阵阵,呯呯声响中,不知是谁扯开大嗓门叫嚷着:“走水了,走水了!快点,佛堂走水了。”

这突的状态,打断了仵作的讲述。

所谓走水其实便是着火。这么会这么巧,仵作才提到火,那佛堂便走水了?

一想至此,我与慕云飞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困顿。

这李宅又是不寺庙,所谓佛堂,只可能是刘氏念佛那间。可明明先前我还几进几出,都不曾出事。

而且依着那佛堂的陈设来看,那间房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容易引起火灾的地界怎么我这才现点线索前脚才离开一小会儿这佛堂便着火了。

莫不是,有人故yì

纵火,借以毁灭证据。

一念至此,我不由下意识打个寒噤,再顾不得其它,三步并作两步,向着佛堂方向奔去。慕云飞紧随其后,然而,还没来到及到赶到佛堂,便已可以看到那座独立的院子方向,火光映红的半边天,滚滚热扑面而来。

佛堂四周,虽有不少匆匆赶来的仆役之流,拿着木桶水瓢,树枝等等,奋力扑救,无奈火势太猛,而那桶水不过杯水车薪,远远不敌不过这借风势越猛烈的火势。

不过片刻间,整座佛堂便已笼罩在雄雄火光之中。一干仆役也只是开始在佛堂四周堆土泼水作隔离带,以防火势漫延,波及宅内其它屋子。

“快救火,调火龙车来,佛堂很重yào

的……”此刻的我,真的急了,对着那些明显放qì

救佛堂的仆役们便是一通狂吼道。

“不要逼他们了,现在,已经迟了!”肩上落下一只手,拍拍我的肩头,慕云飞与这并肩而立,望着眼前的大火,语气淡定之中,透出一抹无奈来。

“一定是她!”我猛的转身,咬牙切齿道。

被大火这一烧,纵然那墙面不会垮掉,但烟熏火撩之下,墙上那些本就不太显眼的斑点,怕是无处可寻。更不提用什么法子,能验看那些本就被抹去的血迹了。

“不过,我明明派人暗地跟着那丫头的,若这火是她放的,暗中跟随的人,也该阻止才是?”慕云飞却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大人,师爷……”与正当年少我们相比,岁数不小的仵作,腿脚便要慢上许多。此刻才赶到现场的他,仍显得气喘吁吁。

“王仵作,麻烦你了,可惜,现在,命案现场已被破坏,你的法子,也用不上了。”看着面前仍自燃烧的佛堂,我只余苦笑连连。

“大人要验看的地方就是这儿?那倒敢情好了!”仵作偏却语出惊人。

“什么?”相较到仵作的欣喜,我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恭喜大人,此乃天助也。我先前觉得麻烦,就是因为要把案地点,全部用大火烘烤一番。这便费时费力,如今这突来的大火,倒是让人省力不少!”

“火烤后,那血迹便自现吗?”麻。到时候,血路自现!”仵作自信满满道。

“好!那就准bèi

芝麻,本县就在这儿等着火灭!”我高声吩咐道。

这才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已是大大的失望后,却不料还有这般奇迹,怎么让人欣喜若狂。只怕那放火之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番本是毁灭证据的举动,却反是助我查明真相。

这才叫作茧自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四章 云烟的反常

大人,如今天色已晚,店铺全关,上哪能找能铺满屋)7芝麻去?”听到我的吩咐,一个同来的衙役微微一怔后,苦了张脸,苦恼道。

闻言我不由一愣,看看已升到中天的明月,我也一时无计可施。

难不曾,还要等天明后,再把这佛堂上放把火去?

“府中有芝麻,前几日正是月初采购之时,我记得厨房上报的帐单上,采购了几斤。”

一个声音略微嘶哑的女声,接过了话头。“不知dào

够不够用?”

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一身素装的吴氏。因为这一场突来的大火所,竟让连原本在正堂守灵的吴氏,也到了现场。只是先前我一心只关注佛堂之上,没有注意罢了。

估摸着在旁听得我等只字片语的对话,一时虽是没有完全搞不清状况,却也知dào

似乎是为了什么查什么血迹,既然是为破案所需,如今仍是嫌疑之身的她,自是全力配合。

我虽然心里明知,吴氏那孩子,纵然今日不流掉,也活不下来,可看着吴氏,却仍是有些心中虚,匆匆转过目光,不再望她,而是望着仵作:“够不够用?”

“够用!”仵作的神情难掩其喜悦之意。

我挥手,让仵作带人自去厨房取来,我自己却负手于背,面向火场而立,就是不敢看向吴氏所在。

“莫大人。”嘶哑的女声,已近在耳边响起,我这儿全副心神放到火场中,可禁不住吴氏挥山不来就她,她就走近山的精神,自动向我靠拢过来。

“嗯……那个。什么事?”嘴里含糊地应着。我地眼光上瞧下看左扫右瞄地。就是不敢落到吴氏身上。

吴氏这还没开口。便已双膝跪地。“呯”然一声响。让我差点没跳将起来。一急之下。终是正视吴氏了。下意识想伸手扶起吴氏地。可吴氏却微微侧身。躲过了。

而我这样地举动。也招至围观一干仆役异样地眼神。慕云飞更是微微干咳一声。以作提醒。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此刻。在众人眼中地我。是个不折不扣地男儿身。不由尴尬地收回伸出地手。装作掸掸衣服上灰迹地样子。急急吩咐道:

“你你你……你有什么事起来说好不好?你才……那个。反正身子弱啊……你们还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扶起来?”

后面地话。则是冲着跟着吴氏地丫环喊地。

然而,丫环的搀扶,也被吴氏劈手推开来。吴氏此刻双目皆赤,眼神却越的亮起来,那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人,倒让我觉得碜得慌。

“莫大人,民妇自己此身百死无怨。可怜我家老爷却是被人谋害,死得太冤。

还有我那可怜的,未在娘胎里,不见天日的孩子,竟然是代我而亡。而民妇自己也莫名被人诬陷为凶手,对此,民妇不敢自辩,只求大人明察秋毫,寻到真凶,还无辜枉死一个公道。”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事,总是要来的。

何况,这平冤诉讼,本来就是县令主要的职责之一。如今竟然要上一个受害哭着来求我主持公道。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县令。心中那股无力感再次升起。

然而纵然心里对自己已然是百般唾弃,我却第一次有了直视吴氏的勇气,沉着一张脸,我缓缓点头,一字一句,犹如誓般言道:“本县,必会还你公道!不过,逝已去,还请节哀!”

吴氏闻言,看我了片刻,身子重重伏低,一个响头,惊起地上尘埃:“谢大人!”

话说到这份上,该说的已然说尽,其余的,却不是语言有用的了。

吴氏缓缓起身,退后一步,同样望着佛堂中烈烈大火,火光明灭间,一时皆是无语。

那烈烈大火来得势很猛,可那佛堂之内,布置毕竟很的简陋,也没有多少可供燃烧的物件,所以,不过半个时辰,火势便渐渐弱了下去。因为布置处理得当,倒也没有波及周围房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想是可燃之物,已然燃完,火势尽消,那座独立的佛堂,门窗皆成灰烬,只有被火烧不去的地面与四面土墙,被烟薰得乌黑一片,人略一靠近,仍能感受其中的滚滚热浪迎面扑来。

已取回芝麻的仵作却顾不得那么多,待得里面烟气散去,便拿着芝麻,迎着滚滚热浪,冲进门去,忙活开来。而跟他同去取芝麻的一干仆役,略微筹措,便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看着里面忙得热火场天的场面。我心里却不由有些紧,虽说先前机缘巧合,看到些东西,故而有此猜想,然而,此刻,眼前见证据将现,我自己倒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猜错了,那么这事线索,便又断了。

何况,就算查出刘氏之死的真像,可李掌柜与吴氏又是因为什么,才会长期不知不觉中中毒,仍是无解。

更别提那把匕之事!不过,此时,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佛堂之上。迷底,总要一个个破解才是。

后院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我微皱了眉,怎的今夜李宅多事,这儿火灾方歇,后院便又闹腾起来。只是此时此刻,我是无论如何不愿离开此地的。

何况,那喧哗传来的方向,也并没有看到冲天火光,所以,我也看到吴氏示意李宅管家前去查看究竟,便强压下满心好奇心,随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似乎是……兰院,就是民妇所居之地!”吴氏张望一番后,不太确的回答到。

“大人稍侯,我去瞧瞧!”慕云飞自告奋通道。

我点点头,吩咐道:“小心为上。”

“嗯!”应了声,慕云飞便举步向前,然而,慕云飞才看行没几步,我便明显听到那喧哗之声,越来越响,似乎,那喧哗之声,正向着我们所在位置移动。

果然,慕云飞才出了角门,身形便略微一顿,然后,回头,倒冲着我走了过来。观其神色,却是平平。

“怎么回事?”我急匆匆的问道,而一旁的吴氏,虽未开口,却也紧紧盯着慕云飞,欲知dào

外面到底生了什么。

“大人记得我派人跟踪云烟的事吗?”慕云飞面色沉静若水:“刚才那阵喧哗,便是那人揪着云烟,过来了,想来,应有收获。喏!他们过来了,大人自问吧。”

闻言我已是一喜,放眼一观,一大群人出现在角门处,周围的那些是匆匆赶去的李掌柜及一干围观的仆役。而当中两人,其中一个虽是便装,我也叫不出名号,却也知dào

,那人就是衙门中人,而另一个,被反剪了双手,推搡着过来的女子,不是云烟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知若无现,想来衙门中衙差不会如此打草惊蛇,此刻一问,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回大人话,小人奉命监视这丫环,却不敢跟得太紧,先前这丫头自己躲进佛堂,小人只以为她是进来怀念旧主,便没怎么在意。结果,这丫环一出来便行色面色惊慌不安,小人才惊觉不对之时,佛堂已然火光四起。

小人当时本欲把她拿下的,却见她当时并未离去,反正是躲在一边,似乎另有所图,所以,小人便没出手。

果然,当众人都被这佛堂大火吸引过来之后,这丫头却悄然离去。小人跟踪而去,这一次,小人便跟得近了。竟看见她东躲西藏的,就进了一个小院里,趁着无人,径直进屋,到梳妆台前翻弄一翻,不知取了什么物件揣在怀中。小人当即进屋,捉了个人赃并获。

想来这女子在佛堂引火,然后进屋盗取值钱物件,欲挟带私逃吧?现在把此女子交此大人落!”那衙役抱拳行礼后,廖廖几句,便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这话落到我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这佛堂放火,难道并不是想消灭证据,而是要引开众人注意力,她趁起挟带值钱物件跑路?

“她盗的是什么东西?”我紧紧追问道。

“不知dào

,那物件还在这丫头怀中,小人不方便取!”衙役老实回道。

“云烟,你是自己取出来,还是本大人派人来搜。”听得这番说法,我便注意力集中到那进来后便一言不的云烟身上。

云烟此刻倒不复先前疯癫形象,口中却是硬气得紧:“我家夫人明明被吴氏所害,大人却色迷心窍,偏私相护,放任吴氏自由。小女子惧怕吴氏事后报复,便想着进屋偷点值钱物件,远走高飞避之,结果这衙差来得快,小女子什么值钱的物都没拿到,便被抓住了。”

“胡说,我明明看见你把东西揣入怀中,转身欲离去,才现身的。”衙差却立kè

反驳道。

对于云烟先前的指控,根本不加理会,这事本就是清自清,多说无益的事,我冷笑道:“这纵火之罪暂且不提你既然称没拿值钱物件,那可敢让本县派人在你身上搜一搜?”

云烟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口中犹自嘴硬:“搜就搜,奴婢本就还没来得及拿什么值钱物件,至多就算个偷盗未遂!”

我不再多说什么,让吴氏派出个老妈子,在云烟身细弛搜查一翻,结果,出乎众人意料,云烟身上,除了几个铜板,一盒胭脂外,再无其它值钱物件,更不用提什么金银珠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五章 脂胭毒

此这样的结果,除了云烟跪着的身体努力挺直,佯装)(其余诸人皆难掩神色中的疑惑。

“大……人,小人分明见她在小院拿了东西往怀里揣的,怎么会这样?”那个扭送云烟到此的衙役看到这样的结果,第一个嚷出了声。

我与慕云飞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惊疑之色。

按说这衙差不像说谎,可为么什么从云烟怀中没有搜到什么值钱的物件?莫非这丫头这般大费周折,甚至不惜用放火烧佛堂以引开众人视线,潜入小院,目的若不是为财?还能有什么?

若说放火烧屋一为引人注意,二来为毁灭相关痕迹,那么,那儿潜入小院,会不会也是同一目的?

“你还记得这丫头到的是哪间屋子?”我出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对李宅并不熟悉,所以不知dào

这丫头进的是什么地方,不过,按那屋内的陈设,不像客厅书房,便像是寝室一般,整个室内弥漫着脂胭气息,而且有梳妆台之类,想来应是女子居所,对了,小人跟进时,匆匆往屋外匾额上描了一眼,隐约记得上面有个秋字。”衙役颇为费神的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可是秋爽院?”我这还没开口,耳边便传来一声惊呼,吴氏已急急的接过了话头。

“对对对,就是秋爽院!”听得有人提醒,衙差小刘似觉眼前一闪,不由兴奋的点点头。

“秋爽院是谁居住的什么地方?不会记得吧?”我求证道。

“不会错,大人!”开口的仍是吴氏:“这李宅屋里,匾额上有秋字的屋子只此一间,正是民妇的住所。”

说到此处。吴氏不由上前几步。仔细查看云烟怀中搜出地物件。

而看到吴氏地出头。云烟眸色中闪过几丝慌乱地神情。虽说很快归于平静。可先前那一直挺直地腰身。似乎也没那么直了。

“大人。这……这盒脂胭。似乎是民妇梳妆台前地?”吴氏自那堆物件中。指着那盒脂胭。不大确定地说道。

“笑话。一盒脂胭。谁稀罕当宝贝?别忘记了。你那里用地脂胭。全是我与夫人所制。这盒子样子看起来当然差不多。这明明就是我自用地。”云烟立kè

把吴氏地话狠狠顶了回来。

“你确定吗?还有。为什么用地脂胭。会是刘氏所制?”听得吴氏地话。脑海里不由回忆起当初在佛堂中看到那些干花和脂胭。再看吴氏面上突然浮现地一抹红晕。对云烟地话。倒信了几分。只是。我心中疑团未因此而解。反因这突来地话题更添了几分。

“那个。大夫人家祖传渊源。本是就以制脂胭起家地。这制脂胭地手艺比外面卖地强上许多。而大夫人本就常年礼佛。无所事事。平日也就爱制个脂胭水粉。赠送给我!”吴氏强笑着辩解道。

“哼!”云烟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吐槽道:“赠送?呸,大夫人尸骨未寒,你敢当她的灵位誓,那些个脂胭是大夫人所赠,还是你不要脸,要老爷向大夫人施压强要来的?”

“你……”吴氏被这话顶得颇为狼狈。却是转过了头,不看云烟,转开了话题:“不管怎么说,这脂胭的的确确是我屋间里的,大人你看,这脂胭我只用了一半不说,这上面还有我的指甲掐痕,绝对错不了!”

“不错,这脂胭本是夫人亲手所制的东西,是你以前不要脸强要来的,如今夫人不在人世,我也不想看看你拿着她的心血再去勾三搭四!”眼见得吴氏斩钉截铁的指认出赃物,云烟终是强硬的一扬头,应承的同时,仍不忘记损了吴氏一记。“大人,人们都您公平严明,如今这偷盒脂胭,能判多大的刑,我受了就是,只是求大人见怜,把脂胭还给我,这是夫人唯一留给奴婢的一点念想了。”

想较于对于吴氏的强势,再转头面对我时,云烟却已摆出一副伏认错的可怜模样。

看着吴氏手里的脂胭,听着云烟的理由,我心里却此事终点重重!

若真好云烟所说,她进吴氏屋子,只为偷出旧主的一点旧物以作念想,那么,这么大座佛堂,那些木鱼佛珠,还有那些干花原料和已制成成品的脂胭,哪一件不能留为念想,她却是一把火焚之,却冒着天大的危险,到吴氏院里偷盒已用过大半的脂胭来?怎么看,也觉得古怪?

除非,吴氏房里的脂胭,另有蹊跷?

莫不是……?一个念头下意识浮上心头,让我不由倒抽口冷气,微闭了眼,以手抚胸,极力压制自己激动的心绪,我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下令道:“请仵作出来!”

一干仆役虽不知我为什么突然没由来的下这样一个命令,却仍是进去一个把在被火烧得不成形的佛堂里叫人去了。

“你觉得……在脂胭里?”慕云飞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看来,他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

我很想挤出一抹笑意,以示英雄所见略同的惊喜,却没有成功。只能点点头,以示附合。

“大人,你唤我什么事?”抹了把额头的汗,匆匆赶来的仵作,想来在里面忙碌的缘故,此刻的片息颇有些杂乱。

“你验验这盒脂胭,看里面,有些什么成份?这需yào

多长时间?”我指着吴氏手里的脂胭,问道。

“用不了多久吧!大人怀疑这里有砒霜?”看来是术业有专攻,仵作一听我让他检验脂胭,便第一时间猜到了我要查些什么?信心十点道。

“不用了!”一声尖锐高昂的女声,云烟再次高高的扬起头,神情中一派绝然:“不错,砒霜就是下到了脂胭里。那是夫人亲手下的。吴氏今日猜到此事,才会在老爷死后,到佛堂与夫人对质,并杀死了夫人!”

虽然已猜到云烟这般大费周折偷盒脂胭,想来也是要毁灭相关证据的缘故。

毕竟,这脂胭是刘氏所制,而且女人天**美,这天天都会把它抹于脸面嘴唇间,这一来二去,天长日久,吴氏慢性中毒至死,便是唯一的结局。

至于那位李掌柜,凭他对小妾吴氏的宠爱,每日耳鬓厮磨间,那脂胭也会有不少吞入肚中,这李柜掌与吴氏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过,他们郎情妾意间的每一次次甜蜜亲热,便是向一步向死神迈进一步的死神的吻。

小小一盒脂胭,承载了多少怨恨。

然而,更令我心惊的是,到了此刻,云烟这丫环仍不忘记要拉吴氏下水为其主子陪葬的举动,我是该赞其忠心呢,还是骂其愚蠢。事到此刻,犹自满口谎言。

“够了吧,云烟姑娘,别把所有人当傻子,你的主子到底怎么死的,并不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一想至此,我看到云烟的眼神中充满嘲弄的味道。

“奴婢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被我那样盯着半晌后,在这场视角的较量中,率先败下阵的来的云烟,她低下头,嘴里却不让分毫。“难不曾,大人认为是夫人自己插了自己一刀?“当然,你很清楚,刘氏,就是自杀的!”我一字一句道。

“不可能!”猛的抬头,云烟的声音高且急:“大人可问仵作,夫人那伤口在后背处,那匕是垂直插下去的,其伤口直直的,若是自己刺入,根本就办不到!”

“不错,大人,那伤口的模样的确实这丫头的描述一样,按我多年验尸验验来看,从伤口的位置和插入的角度来看,受害人自己是无法办到的。”对于云烟的说话,在一旁的仵作也给予充分的肯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六章 真相

明如境,夜凉如水冷风习习。此刻佛堂大火已灭,T[辈,拿来灯笼火把,星星点点的光茫驱逐了黑暗的来临。

这佛堂前的院子里,已站了很多李宅内的仆人,但大多人此刻都有志一同的保持着沉默。偌大庭院,放眼望去,明灭不定的火光下,只能看到大片黑压压的人头,却听到不到什么声音似乎只有低低轻微的呼吸声,倍显压抑。

“若只单从伤口推断,看起来的确如此!,不过,”我点点头,对这番说法表示赞同。接着,却话锋一转,语气轻乎的显得有些莫测:“不过……若是有心,自己未必弄不出这样的伤口的,你说是吗?云烟姑娘!”

本来神情情强硬,梗直着脖子盯着我瞧的云烟,听到我的话,眸色中闪过一丝慌乱,然而,当云烟的目光扫过我身后那座几乎要成残壁的佛堂后,慌乱的神情渐渐安定下来,嘀咕道:“奴婢愚钝,不知dào

大人什么意思?

我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却掉转视线,看向仵作:“我让你在佛堂里面办的事,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吧?小的进去瞧瞧……”礼,再入佛堂。一时间,从里面隐隐传出仵作的呼叫命令声,却不见人出来。

我负手于背,面向佛堂而立,在外人看起来颇似成竹在胸,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dào

,我此刻置于袖中的手掌紧握,手心已全是汗迹,内心忐忑不安。

虽然先前看到的种种迹象,虽说有佛堂墙上那个被掩示住奇异的小孔,还有四周未清扫干净的血迹,让我与慕云飞得出相同的推测,而云烟并未掩示好的心虚神态,让我对自己的推断有了八分肯定。

但现在,毕竟最后证查没有出来,我却因为云烟先前言言辞上步步紧逼,冒然下了定论。实在有些是冲动。

若是此刻仵作在里面的现,并不能为我的推断寻到佐证,又当如何?

只是此刻,话已出口,我已无退路,故作镇定的对着云烟笑笑,继xù

道:“你以为放火烧掉佛堂,便能毁掉所谓证据?有没有听过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久前我才看着师爷用这招诈出那老鸨赛金花地认罪。此刻。不过是我搬来此处。如法炮制。看能不能再诈出些什么信息。

很可惜。这云烟地心理防线似乎赛金花强上许多。虽然已低下了头。不敢与我对视。却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这云烟分明是典型地不见棺材不掉泪地那种人。

对于这种非暴力不合zuò

地女子。在未有确实证据之前。我也无可奈何。

“你既然不愿意交代。那咱们就等着瞧!”嘴里地搁下地话意中倒显得信心十足。只是。心里。却难掩忐忑之情。

或是因为心焦地缘故。我觉得时间似乎在此刻在此刻停滞不前。过得缓慢异常。强忍住原地来回走动。以缓解紧张心绪地做法。怕被人看出我外强中干地心虚来。

一只温暖而稳定地手。落在我地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代表着手地主人无声地支持。回头。便看到至少外表看起来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地慕云飞向我微微点头示意。

虽说只是拍肩示意这样一个平日惯有的简单的动作,却正是这个看似寻常举动,让我似乎回寻回了了往日在县衙里,两人合zuò

时默契,奇异的抚平了我心底的焦燥不安。

空中的明月清辉均均的拂照大地,上园内已三三两两燃烧正旺的火把的映射,把那些投射在地上的阴影被拉长变形的光怪陆离。我只能从那一点点移动的光影中,估算着时间的流逝。

虽然精神上觉得时间变得缓慢而难熬,其实才过了不到一刻钟时间,我终是听得佛堂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还未见到仵作的人影,便听得他欣喜中掺着几分惊讶的声音,自内传出:

“大人,您真神机妙算,这佛堂里面里,果真有被抹去的血迹的迹象。”

仵作的惊讶的赞叹,犹如一颗定心丸,让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看着云烟故作镇定,却难掩慌乱的神情,我长长吐了口气,四周的人群有了小小的骚动,一干奴仆们大多满脸不敢置信的神看,看向云烟的视线变得惊诧起来,围观的人大多伸长的脖子,要不是因为有官府中人在场,怕不得早一拥而进佛堂,去探个研究。

也好,人多好为证。我如是想着,挥挥手道:“诸位皆然在此,何妨随本府进去看看,也当作个见证!”

“还是大人先请!”吴氏的回复,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我也心知,今儿虽说在人家屋里,我为客人。

可官民之间,身份不同,如查我不领头,这些个人,怕是没人有胆敢走在我前面的。

也不多客套什么,我以目色示意衙役押着云烟紧随其后,我与慕云飞一道,并肩进入佛堂去。

进得屋来,一股子烟火之后的焦臭气息,挟着余热之势仆鼻而来。

既然已遭大火洗被,顶上的木质大梁早已

第二十七章 因果

我苦命的孩子啊……”

一声压抑已久的哭泣自身后传来,那是吴氏嘶心裂肺的哭泣。

那个平日看来无比精明的妇人,此刻却哭的几乎没有站立的力量。本就是流产之后,强撑着在寒风中立了大半夜,身子本虚,此刻却口口声声泣不成声的哭着自己那无缘一见的孩子,若不是有人搀扶着,怕是几乎站立不稳的她,早滩软倒地,成一团烂泥。

“哈哈……!”一阵疯狂的笑声自云烟口中逸出,此刻的她,没有半丝悔意,眸色之中,全然恨意,那疯狂的笑声,让人心里不由毛,半晌,才听得她喃喃自语的声音:““蛇蝎心肠?为虎作伥……大人,您的确断案如神,事情经过皆已说得清楚明白,可你真敢自称全盘了解吗?所谓蛇蝎心肠,试问这世间谁人又真个天生蛇蝎心肠?……还不是,被人活生生,给逼的……”

着着已然半数疯癫的云烟眼中透出的深然恨意,我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心里半分因为案子被破的喜悦,脑海里不由回荡着云烟的呐喊,谁人天生——蛇蝎心肠口闷闷的,似塞了团绵花,沉闷异常。

不惜赌上自己性命也要陷害他人,这中间该是什么样的恨意,才让一个常伴青灯古佛,在众人口中温婉的妇人,做出自己撞上墙上匕求死,这样疯狂的举动,更不提那些掺入脂胭中的断肠毒药。都说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相反,那可恨之人,是不是也有其可悲之处?不得而知。

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那个浑身乌墨,已可以看出人形的血淋淋的胎儿,刚刚浮现地那一点悲叹之心,便烟消云散,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抛开不提,可那稚子何辜,却因其私心,甚至不能见到这纷扰人世,便已离开,一想至此,我摇遥头,语气不自觉强硬了起来:“被逼与否,如今还重yào

吗?

都说人死如灯灭,刘氏与李掌柜之间,纵有恩恩怨怨,如今这当事人不在了,旁观如你,怕是也说不清了。

可是,云烟姑娘,想想那个不足三月尚未见得天日便已逝去的孩子,你扪心自问,你难道就真地不会后悔?”

“后悔?我好后悔!”云烟冷笑连连。伸手指着痛哭地吴氏语气中全然无法掩示地恨意:“我地确好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太小心。把药量放少。让那贱人逃过一死

“你……!”本是抱着难得地耐性说理地我被那样蛮横无礼地话意一激心中火气大盛掌紧握成拳。身子被气得微微抖。我用了很大地自制力。才把几乎脱口而出地怒骂全盘压下。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可笑。跟一个帮凶讲道理。实在是自讨没趣。

云烟但凡还有一点所谓有良心这种东西。又怎么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如是一想。那些怒气便如遇火之初雪。迅速消散无形摇头叹息:“事到如今亦无悔意。想来是无可救药!来人。把她带走吧。”

今日从早到晚我可是被这突来地案子整整拆腾了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地。如今这案子终于水落石出。心里憋地那股劲一松倦意上涌我也确实没那精力再多作纠缠。

“等等!”

眼看着两名役差上前擒人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吆喝声音因长久的哭泣而略显嘶哑然而语气中的满企求的意味让人无法忽视。

人群自动分开两边,吴氏在两名丫环的搀扶下,蹒跚走来。向着我吃力地低身一福,一双泛红的眼,却死死盯着云烟:“大人,民妇还有句话,想问她。”

盯着吴氏半晌无语,我终是微微叹息一声:“需yào

我等回避吗?”这话,相当于应允了。

摇头,吴氏再次俯一福,面上虽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可配着那没有血色地面容,越显得凄惨:“谢大人体恤,只是事到如今,又还有什么事好避讳的?”

搁下这样一句让我无限心酸地话,吴氏推开两名丫头的搀扶,费力地在云烟面前站定。

“我知dào

你恨我,——不,应该说是

我的。”

云烟此刻被两名衙役反剪了双手押着的,此刻见得吴氏,虽是目色凌厉,却并不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能狠狠别过眼,以示对吴氏的轻视。便是让我担心,此刻情绪激动的吴氏,纵然身体很差,怕意气上涌,会有什么过激举动。却不料,吴氏却是打开了这样一个话头

那样平淡漠然的语气,带着无穷的倦意,似乎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我却没有想到,刘氏会那样的费尽心思——分批微量在常用的脂胭水粉中下药。而不是一次性把人药死。

我想,她如此作为,想来绝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那中毒而亡的尸体,永远瞒不了人。

好狠的心肠,好狠的计策,我与老爷每一次亲热缠绵热恋之时,便是向磁着死亡之路上迈进一步。我们越是恩爱亲爱,死亡,便会来临得越快。她心中之恨意,由此可见一斑。”

听到吴氏的话,云烟不过冷然一哼,神情冷然。

吴氏微闭了眼,略为停顿,胸膛明显起伏不定,也代表了,她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果然,再次开口的吴氏,语气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可是,我们的恩怨,与稚子何辜。明知我身怀有孕,你们竟是连李家唯一一点骨血也不放过,你,你们……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哼?稚子何辜?你装得真无辜?难道不是想母凭子贵,老爷不是允诺过你,当你产子这时,便是夫人下堂之际!……呵呵,七出之条,无子,多好的罪名,连族长都没半法干涉半分不是?”云烟的情绪同样激动起来,话到后面,几乎是在吼的:“可是,请问诸位,你们可有曾听说过,连房都不曾圆过的女子,怎能可能怀上身孕?可怜夫人,临死,亦是处子!多可笑的!”

这话一出,我明显听到四周一片强烈的抽气声。

“怎么会这样?”我虽是云英未嫁之女子,不懂夫妻之事,可至少也明白,圆房与怀孕之间的关系,可刘工嫁过来也有几年时间,怎么可能,还是处子?太过震惊的事情,除了吴氏以外的众人,皆难掩面上的震惊。

“怎么会?是啊!若不是这些年我陪着夫人,我怕是也不相信世间竟有这般荒唐的事情!”云烟努力睁大了眼,以防盈眶的泪水在众人面前滑落,语气中,却已带上悲声:

“世人都赞老爷专情,你与老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老爷不敢恨长辈,却可以冷落夫人,到了后来,甚至娶回身在青楼的你回来,你们是两心相知,夫人反是成多余,夫人也放开一切,避到佛堂,常伴青灯,除了那个她并不想要,却不能不要的正式名头,她几乎是一无所有。

纵然此刻,夫人叹得多的,也是造化弄人。并没多少怨恨,可是,夫人的步步退让,得到的是什么?是你的步步紧逼,是老爷的明显偏袒。

当你怀了孩子后,老爷更是允诺,只等你产子之后,便夺了夫人所有的最后一点拥有的那一点正式名份。以七出之条休妻!

这世间之大,何处容得下一个被休的下堂妻,何况,还是以无子这样的理由,你们这般所作,半点不曾姑息夫人,明明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却偏打着那样假仁假义的名号!

你们步步紧逼之时,又何曾想过,夫人何辜,拆散你们又不是夫人愿意的。这世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一个女流之辈能左右的。

可笑事到如今,你倒来问我,稚子何辜?他不就是你用来逼夫人上绝路的最大杀器吗?呵呵,……自作自受!……”

随着云烟满是怨恨的讲述,原本立于云烟而的吴氏,却似受重击般,步履蹒跚,连连后退,终是颓然倒地。

四周明明黑压压一片人头,却静静的,只剩云烟疯狂的笑声,园内不知何处狂来的风,让人不由寒透心菲。

这因果循环之下,谁对谁错,我是真个不清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章第二十八章 新的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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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纷扰闹剧,最终是以把云烟押回衙门定罪而i

告别了大受打击的吴氏,派了一个衙差送仵作回家,给其余跟随我办差的衙役放了一天休假后,饶是我自小习武打熬的好身子骨,这一夜折腾,也有些经受不住,神思皆倦。更不用提一介书生的慕云飞。

拖着疲倦的身子,当我们再次回到衙门时,已能隐隐听到远方的人家传来雄此起彼伏的晓鸣唱,虽说东方的天空仍是黑沉沉的一片,没有看到泛白的迹象。但既闻鸡啼,想来离天明也是不远了。

进入内衙,遥见内院大门紧闭,我尚不曾未敲门,但看到内院亮起一团灯光,随即,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是吟心难掩一脸倦意,眼帘挂着黑眼圈的脸。

看她的模样,想来这死心眼的丫头亦是一夜未眠,就为守在门口为我们等门来着。

要搁在平时,我定要对吟心如此不顾惜自己身体的行径大加批评的。我又不是真个那种身娇肉贵的精细人,从来不习惯那般的大排场的。再说,打从一开始,我也没真没把吟心当丫环看的。

可是此刻,体力透支的我也是有心无力。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声辛苦,便赶吟心休息去。而我,在与慕云飞道声别后,也踏着近乎梦游的步子,回房。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今怀念屋中那温暖的床铺,我几乎一个鱼跃,倒在床上,抱着软和的被子,就那么合衣而眠,终于能够体息了,我极长久的吁出一口气,感觉舒服极了。

然而,才后知后觉的现,吟心竟跟着我一路进了屋,面上却挂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在心。

这样的认知,让我强行打起几分精神,大大的打个哈欠,摇摇脑袋,试图用这样地动作,使我正努力与周公搏弈的心神清明几分,凭着所余无己的理智问道:“吟心,有什么事吗?”

恍惚间。吟心面上似乎闪过几分挣扎。但当我仔细看时。那种矛盾地神情已然荡然无相存。让我不由怀疑。先前是我自己因为太过疲倦而眼花了。

“没……没什么。那个……哦。我看大人和师爷现在才回来……我想……您们早餐想吃什么……?”不知为何。这明明很简单地一个问题。却让吟心说地是结结巴巴地。

“甭浪费了。什么也不用跟我准备。今儿折腾了一宿。我得补眠去。至于师爷那儿。嗯。估计跟我差不离。弄几个大饼放那。等我们醒来再说吧。”

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梦呓般地吩咐道。

“哦!知道了。”吟心口中答应着。脚下却没有离开地迹象。

“还有事?”微闭了眼。我随口问道。

“没……没事,大人您休息……不打扰您了!”吟心的声音,略有几分迟疑。不过,已快跟周公下棋的我,大意的忽视了。

“你也去休息吧!看你那样,估摸着一宿没睡。”

“嗯……”

房间的门被人细细拉扰,关闭,还我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按说一天一夜地折腾,此刻已是尘埃落定,终于放下心中大石的我,本是倦极欲眠,但这一觉,我其实睡得并安稳,明明欲睡中,却又似乎漏了极重要的事一般,终是让人放心不下,如此辗转反侧,挣扎于半梦半醒间。

一个人仿佛被分成两半,一个倦极欲眠,一个却要试图清醒,这如同日拉锯拨河的角力间,无数古怪离奇的荒诞梦境搅挠得人不得心安。

但,当我终于挣扎的清醒过来时,那些个古怪梦境偏全然不踪可寻,入眼一室明暗,幽幽烛火间,把屋内陈设摇曳出迷离倒影,如梦似幻。

指间不自觉的轻压太阳**上。感觉其突突的血脉动,那种几欲破肤跳出地脉动频率,让人倍觉晕晕沉沉,头疼欲裂。

但,无论我自己感觉身体如何不适,似乎未睡足一般,但实际上,我这一觉,无疑是睡得极久的。犹记先前睡觉时,仍就东方未白雄鸡初啼。此时,放眼窗外,却已看到院内暮色四合,几盏气死风灯在火中随风摇曳。

而屋内的桌上,仍能闻见食物的香气。

因先前太倦,合衣而眠,此刻突然起身,身上不由微微凉,好在如今仍是夏季,倒是不惧伤风感冒等常见病痛会生在我身上。

拥被独坐床上,慢慢适应了温度变化后,我这才缓缓起身,点灯,再寻了件衣披在身上,走到桌前,伸出手来,用手背贴着碗壁,感觉这已不知热过几次饭菜,此刻也并没有多少温度。想想前日吃坏肚子的情景,我便没有勇气去尝试自己地胃到底有多坚强。

想来也是,我这一觉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何况他人。吟心又不会掐算,若这饭菜能一直保热气腾腾,那才叫怪事。

等等,我心中突然一紧,前日吃坏肚子的念头,再次浮现脑海。我想我终是想明白让自己睡不好地原凶了。毕竟当时听仵作言到,服用微量砒霜,也会有腹痛的迹象,而我与慕云飞当时也同时中招地。这说明,当时的宴会用餐里,也被人下过砒霜地。

可那时的宴席是摆在春风楼里,那个常年伴着青灯古佛,不曾出过大门一步的女子,怎么可能把砒霜下到外面的餐馆来的。可若在酒楼里下砒霜的人不是云烟,又会是谁?这是疑点一。

还有,那把匕,明明就是我亲手交给风三的,却出现在命案现场,仍是一桩未解之迷。

这么一想,原本觉得明朗的案情,又显得迷雾重重。

可惜当初因为现刘氏自杀之迷的相象,和云烟见大势已去的全盘坦白,让我太过震惊而忽略了其它,

可我明明记得慕云飞说过,所谓破案,就是环环解套的过程,只有把所有疑点解开,案子才算真正告破。如今,仍有这两环未能解开,说是结案,仍是为时过早吧。

看来,还是有必要再审审云烟,可惜此刻,饿了一天的肚子,正大唱空城计,向我出严重抗议,让我不得不先去填饱肚子,再作他计。毕竟,云烟本人关在大牢里,不急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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