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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情问青天》


第一章 千年君心约(1)

荒郊古寺,月黑星昏。

烛火明灭,纱帐烈烈。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落叶飘飘,杀气沉沉。

古寺殿外,两个看似非常年轻的男女,一时衣袂飘飘,宛如天外初降临的仙子一般,仗剑而立。

当此之时,只听得一年方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绷紧他的声喉,突兀着他那一双圆睁得大如铜锣的眼睛瀑喝道。

“妖孽,你造孽大多,杀戳大重,时至今时今日仍不知悔改,今日就交由小生来了结了你的冤业罪孽!也好让你早点投胎生天,从新向善,得与升仙。”

说罢,就听得对方传来一二声呵呵的冷笑,极尽避姨和轻蔑之情迸然而出。继而,一个悦耳动听,宛如银铃般清脆干净,娇俏可人的少女之声蓦然从对诀的黑暗中传了出来,散播在四周剧烈的空间。

“咦,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道士也想了结了我的冤孽,你真是想得大天真,大逗了吧?天下怎么有那么多托大自负的人呢,死到临头否定不自知,小女子才不与你一般见识相计较!”

少女语出沉默,珊然而立。

夜,显得一片沧澜,暗涩。

风,烈烈的吹着,有一些刺骨塞心。

如此相持了片刻,突然听得那白衣少女放纵的冷笑道。“小道士,我劝你还是知趣一点。你若是知趣的话就快快逃去,尚来得及。你若是执迷不悟的话,若恼了你的姑奶奶,要是动起手脚来,只怕是你想得明白之时再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懵啦啦被那个少女一激,当中那个青衣少年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剧烈燥动,一时激愤地吼道。“妖孽,别以为你化身为人形,变成一个妖艳俊俏的小女子,我就会心慈手软了,今天下不得重手杀你。今天我可是带着为民除害必死的想法来收拾你的,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少年的话虽说得如此愤慨和激昂,到底是气短,就连他手中那把直指白衣女子的长剑亦已微微颤抖,甚至还发出了微微的震动之声。仿佛有万斤之重一样,令他握也握不住,提也提不起来。

‘呵’的一声崩出,又是少女一阵清脆悦耳狡诘的银铃之声传来,划过沉寂空旷的夜空,回荡在这荒郊古寺之外,纯净得如同魔音一样悠悠入耳,迷离若现。

“小术士,你言过其实了吧。我看你和我年纪相仿,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同龄人的怜悯之心呢?口口声声说要灭了人家,难道你的心是铁打的吗?你,你这是恶劣霸道的行径,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

“我,我,只是维持正义,人妖势不两立。”少年被嗌得陡然颤抖起来应声道,脚下的步子已然有了一些不稳和慌乱,手中持着的剑也渐渐低落了下去。

“哎哟,小术士,你这个犹豫不决的模样小女子早就看出来了。只怕你是个嘴硬心软下不得杀手的老好人,每一次和你面对面的诀杀,你都是装出这一般怯怯的模样,让着我,怜着我。你心里的那一点坏心眼呐,小女子早就窥破了,你还装什么装啊。”

此刻,只听得那个与他一般年纪相仿的白衣少女,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的脸孔说道,那一副娇俏玲珑和显得毫无心机干净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出几分娇俏的可爱。

青衣少年正待出言相抵,好挽回自己被人窥破的心理,刚要启言又听得那白衣少女说开了。

“小术士,不如趁着现在月黑风高,四下里没人,咱们停息干戈坐下来好好相谈一场,何必搞得像现在这样剑张弩拨,面面相陈,不可言语呢!你不嫌烦,我都快要被焖死了。整天这样敌对着,你追我赶,有什么好玩的吗?”

但是,不等那白衣少女的话语落地,就听得那个青衣少年哧然怒道。“呸,妖女,你想得倒美。你应该知道人妖殊途,阴阳有别,谁愿意同你好好相谈一场啊?你啊就别痴心妄想了,死了这一条心吧,我是不会上你这个当的。”

一时之间青衣少年虽然还是忿忿不平的念着,但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显得语无论次了。在白衣少女的面前,他再怎么闹得汹罕也感觉到语尽词穷的时候到了。

沉默和死寂终是又在二人之间徘徊和宛转开来,略过片刻,忽又听得那少女扬起眉头,娇媚一笑道。“小术士,你就别这么横了嘛?人家小女子心细呐,是经不得你这般恐吓的。我心想哩,只怕是这会儿啊,人家公子哥儿的心里呀,已经是偷偷的喜欢上了我这个小妖女了。”

“呸,呸,胡说,你,你胡说!我,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狐女呢?我可是跟师父学习除魔驱妖的修道之人,岂能违天逆地,做出如此忤逆之事。”

青衣少年被白衣少女逗弄得手足无措,一时惶惶乱语的说道,脸上早已泛起了一片绯红,惊得额上的青筋顿时也瀑胀起来。似是气极一时,就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也变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人,人,和妖,终,终是殊途异路,难逃世间正义之法,我又怎么可以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硬生生地和你在一起呢?”

“你,你,再胡说八道,你再如此馋媚下去,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说着,那青衣少年又轻轻扬起了手中的剑,眼睛也稍微正视起那白衣女子起来。

可是,只听得那白衣女子又是一脸狐媚的囔道,“哎哟,小道士,看你急的。这会儿,你巴不得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还怪我胡说八道吗。我看啊,就是某人故意做作清高,摆出一副绝情决杀的样子,其实心里呢阿不知道有多喜欢人家小姑娘了。”

说毕,白衣少女的脸上竟如同乐开了的花,却洋溢着一丝丝温存而狡诘的得意。

“看来你这个狐妖还真是不怕死,我可是没有这种和你纠缠的耐心的,再不收敛下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青衣少年带怒道。

“小术士,你又来了。我可没有说我不怕死啊!你可别不好意思了,小女子只不过是说穿了你的心思罢了。我可没有得罪你哟,你何必如此决绝的要追杀于我呢?”白衣少女仍是欢喜的讪笑道,不时还如同欢喜相逢的情侣,娇涩而又妩媚。

“妖女,少废话,我要杀了你!”青衣少年怒不可遏的瀑吼道,提剑就要猛刺,似是恨不得一口吞下眼前这个胡媚的美少女,连同渣宰也不相剩。

那知白衣少女连正眼也瞧青衣少年一眼,还是得意洋洋地围在一脸杀气的青衣少年跟前,一边绕着他转圈圈,一边尽情地冷嘲热讽蹊落道,脸上展现的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无谓之色。

“不少废话,那你就一剑刺死我啊,还等什么呢?不是你后悔了吧”。

“妖女,看剑。我现在就要杀光了你,省得让你在此啰啰叨叨,尽伤人耳目。”青衣少年气得瀑喝如雷,再不愿多说一句话,提手就是一剑,直往白衣少女的胸前刺去。

瞬间那剑光居然在女子的面前划出了一道剑花,层层的把白衣女子围困在了中间,一时脱身不得。

这时,只听得那白衣少女一声尖叫,青衣少年的剑刃不偏不斜正中她的右手婉。但见白衣少女手中的长剑顿时滴落于地,一缕鲜血突冒而出,沾染在女子的白色衣袖上,星星点点,形同梅花,染红一片。傲雪而立,含苞怒放;又似猩红凝脂,冷艳凄绝。

青衣少年霎时惊愕了一下,恨恨地连声责备道。“你,你怎么那么傻?不躲也不闪,真的愿意让我一剑刺着你?我,我以为你会跃身躲开的,谁知你竟是这般愚劣不化,竟愿死在我的剑下。”

白衣少女扭头一瞥,正好与青衣少年的目光相撞。她娇宛一笑,即时痛苦地轻言道。“小术士,小女子怎么知道你那一剑是真刺的还是假刺的呢?况且人家那么喜欢你嘛,怎么躲啊!不就是你轻轻的一剑吗,我还能承受得了,你不用这么难过自责的。”

“这还是轻轻的一剑吗?你,你胡说,看,血都流那么多了。”青衣少年顿时摇摇头怜悯的说道,带着十二分的自责的难过样子,默默地埋怨着,忽然又连声叹气地长说道。“唉,我真是估摸不到你竟然甘愿被我无端杀死。世间那么好,都值得每一个生灵留恋。可是你一个小小的狐妖连逃生都来不及了,哪里还能说出如此喜欢被我杀死的话呢!”

“你啊,真是不可理喻!不可救药了!”

白衣少女扬起了头,美丽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蓦然托起右手的剑伤粗略地看了一下,浅浅地自我讥笑道。

“嗯,我是下溅,自作多情了。可是你呢?不是一样对我怜生悯意吗?如今天让我知晓了一个人的心思,就算真实挨了这致命的一剑,我认为也值得了。”

“小术士,你不必这样自怨自责的,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相反,我更喜欢你了。”

第二章 千年君心约(2)

不等自己把话说完,白衣少女就好像已经沉醉在自己幻想的美丽憧憬之中了。

一时抬头看见青衣少年正低头无语地待在那里,像是犯了修道之戒无法担待的错误一样,嘴角露出一丝弧形的冷笑,马上又装模作样的挑逗起他来。

“小术士,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人妖殊途,不可相恋。但是你知道吗?人妖也有相爱相恋的深情,而且一点也不比你们人间的情义差。”

“譬如,譬如那个祸国乱政的妲已,她对纣王也算是一片深情的。还有那个流传久远快灸人口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不也是人神相恋吗?再有那‘鲤鱼公主’化身人形报恩渔夫的故事,那一个不都是人神相恋或者异类相爱呀?不见得上天就天打五雷轰的处罚他们了。”

“倒是你这个死性不改口的生冷小子,人妖殊途,不可相恋的叫嚣着!多刺耳啊。”

“小术士,你说的这一套鬼话我白子荷偏不信,不信,绝对不信!”

“。。。。。。”

“不信就不信,我迫你做什么,何必搞得这么多废话。”

沉默片刻,只听得那青衣少年带着埋怨的口吻极力地为自己争辩道。

“妖孽,你这唱的又是那一出啊?你不知道咱们人妖殊途吗?我怎么可能违逆师门和你有在一起呢?你就死了这一杀心吧!”说罢,青衣少年的眼晴里似是生出了一分无言的温柔,多出了一份无言的自责。

这时白衣少女好像也变得认真起来了,一脸痛苦的表情直泻在她苍白的脸上,迫使她自己冷冷地哼道。“刚才我都说了,我下溅,我自作多情吗?不及你们人间的人好。”

她眼中含泪,静静地看着眼削刺伤她的青衣少年,不言也不语,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佛在极力掩饰着她内心狂燥崩乱的情绪一样,装作一副死活不愿意让人亲近的模样。

青衣少年一时语塞,眉头紧蹙,慌忙丢下手中的利剑,怯怯地渡到白衣少女的身边,双眸猛然掠过白衣少女的眉眼,一股悔意犹凝在眉间,一点泪花慢慢地舒展开来。

但见他出手如电,抢过白衣少女的右手婉,急忙从自己身上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盖子,手一抖便把瓶中的粉末细细地涂在了她的伤口之上。再从背后的包裹里扯下一条白色的绫丝,一罔圈一圈缠在了白衣少女的手宛之中。

一切包扎妥当,才听得他从嘴中轻嘘了一口气,脸上马上掠过一阵愧疚之色。“小狐妖,你走吧,我不杀你了,但也不许你再危害人间。”说着,抬起头,一双深遂而明亮的眸子又像先前一样掠过白衣少女的眉头,慢慢落下一片温柔而绯红的关怀。

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白衣少女似是突然有所省悟的样子,立时又发出了一声银铃般的娇笑。“小术士,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小女子就先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不过我也要告诉你,在我的面前你就不要装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少女的语气说得柔软婉转,浑如天籁,萦耳不绝。停顿了一会,又见她突然张嘴急急的问道。“小术士,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我不想咱们每次见面之时,仍是这样呼来叫去,嗯嗯啊啊的难听死了。”

“左白枫,左右的左,清白的白,枫树的枫。”青衣少年干净利索地答道,摆出一副毫无拖拉冗踏的干净。

“哇,好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啊!谁给你取的,我喜欢!”白衣少女一阵欢呼,又匆匆甩出了这一句,羞得立在当中的左白枫耳根子一阵绯红,一阵泛白,脸色也羞难成了一鲜妍的花。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我,我能知道吗。”左白枫抬眼正看着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女涩涩地嘣出了这一句,闪动的眸子已经变得珊然心动,嘴中吐出的语气已是尽显温柔。

“我?”白衣少女讶然一惊,惊异的眼光立即扫过左白枫干净的脸庞,好像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笑嘻嘻地答道。“我叫白子荷,白天黑夜的白,女子好的子,何草美的荷。”

“白子荷?”左白枫惊然反问,霎时疑神注目。

“唔”,目光流转,娇声如靥,白子荷倏然笑咪咪地自嘲道。“怎么样?有意景,有诗意,我的名字也不比你的名字取得差吧?”

“当然,白,白,白子荷,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真和你的人相配,我左白枫记住了。”左白枫一时满心欢喜地回应着,生怕自己的一时不慎就会惹来白子荷的某些误会。

不过还没等二人停留在片刻的相识惊喜之余,左白枫又面带忧色而不舍地怯怯催促道。“白子荷,咱们已经交换好名字了,你还是快点走吧。不然我的师父赶过来了,你就走不脱了。”其实,左白枫这样极不情愿说出嘴来的时候,一副颇为为对方担心而憔虑的复杂心情已跃然脸上,所有初见时的惊喜和担心就差一点即破了。

“啊,这样说来你的师父定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了,该不会一剑就把我刺死了吧?”白子荷眉眼一挑,满脸含笑而天真地挑逗道,把左白枫现在所有的担心和憔虑全部都打落下来。在她看来,左白枫所担心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如同儿戏一般,那里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啊。

可是左白枫已经急得抢先开口摧促了,“白子荷,你再不走,你就会后悔的。我师父的剑法,可是一剑穿心的。”

“我才不怕他呢?听你这么一说,现在我倒是想会会他了,免得自己心生后悔!”白子荷显得颇为不惧,反而对左白枫的说词似是更能激起她心中的挑衅之意一样。

白子荷这无意的一激,反倒把左白枫急坏了。仿佛气愤地挑衅一般,这不是明摆着叫他和自己的师父为难吗?

左白枫这一想,急得马上又上前来摧促道。“白子荷,你还是快走吧。你再不走那可就让我左右为难了。若是我师父和你打斗起来,你说我是帮你还是帮我的师父啊?”

“若是帮你吧,那显得我违心;不帮你吧,咱们又刚刚和好,我不能食言对你不利啊!”

听着左白枫左右为难的说话,白子荷两眼一翻,轻蔑一笑,顿时变得无可奈何地答道。“好,左白枫,我答应你,我先走了。希望你能记住我,不是为了哄我走而违心地说出这些慌话。”说罢,一双闪亮的眸子在长长的睫毛掩盖下,早已流露出了一副女子特有的柔情和依恋。

“妖孽,你又在嗑惑人心了!看来老道我饶你不得,受死吧,看剑。”

但是,随着一声苍老的瀑喝之声迸然响起,切底打破了荒郊古寺之夜的宁静。只见二人的背后闪过一道雪亮的白光,一道剑光带着怒不可遏的煞气直冲白子荷的胸口而去。

惊得白子荷一时之间躲也没处可躲,闪也没处可闪,眼看着那一道剑光就要穿透她的前胸而没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青衣飘袂的身影当即飞身而上,恰如其分地挡在了白子荷的胸前。

随着“啊”的一声大叫,一把闪着寒光灼灼的利剑直接穿透青衣少年的胸膛,再没入了白子荷的胸中。但见两道鲜血喷薄而出,在濛胧的夜色中仿如两朵迸然开放得如血一般鲜红的梅花。

等那老道猛然醒悟过来,把长剑从二人身上抽回。但见一双人影已然双双倒下,两股鲜血却是喷薄而出,即时染红了女子的一袭白衣,也染红了青衣少年胸前的一片青衫。

咋然看去,仿佛就像一朵朵一簇簇耀眼刺目的白雪红梅,独妍娇艳,同时又苍白凄凉。又像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红花与绿叶,相互媲美,影映成殇。

老道一脸惊愕地站在了当中,痛苦的表情即时流露来,呆呆的,傻傻的,身似糠筛一般,嘴中犹听得喃喃自语,怪责不断。

呆立片刻,老道突然丢掉手中带血的利剑,趁上前去,抱紧倒地不起的青衣少年,一边惶惶可怖,一边慌乱的狂叫道。“白枫,白枫啊,你怎么那么傻呢,要替那妖孽挡为师的一剑啊。白枫,我的好徒儿,都是为师的错过啊,为师不该心大急而误伤了你的性命啊。”

“白枫,白枫,我的好徒儿!你醒一醒,醒一醒啊!为师求求你了。”

可是,荒郊寂寂,月影交错,这天上地下,此时此刻又有谁在聆听那老道那撕心裂肺的悲号,垂涟点滴?

然而天野垂垂,黑幕悲呼,在这个尘土飞扬的世上,也许所在的悲伤终将像风一样拂过,悄然拼退,再留不下一点点的记忆和痕迹。

人的一切自然也是这样的,无妄无虚。

“师,师,父,你别哭了。我,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呆在你的面前吗?白枫没有死,白枫还活着,师父对白枫那么好,恩重如山,白枫怎么可能离开师父你呢?”

“白枫,还要跟师父好好学艺,怎么可能先师父而去啊。白枫还要留在师父身边,好好好的照顾师父呢!”

喘息良久,左白枫才努力地睁开他紧闭的双目,从嘴缝里硬生生地挤出这断断续续的几句。然后又低喘着气息,慢慢调理了一会,再极力地向老年道长乞求道:“师,师,师父,白,白枫,只,只求你,一件事,别,别,再,杀死这个小狐仙了。”

“所有的一切错过都在我,不在于她。是我私生杂念,舍却了正道。”

左白枫艰难说完这一句,又挣扎着转过头来,望了一眼用手捂着胸口流血不止的白衣女子一眼,努力露出一丝苦笑。“白,白,子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其实,我有,有喜欢过你。只,是,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负了,我的一片心。不,要,再做,再做那些逆天理的事儿。”

“白,白,子,荷,我,好,好想,好希望,和,你,和,你,一起活下去。但,是,我,不,能,了。请,请,你,原,原谅我。”

在左白枫这般努力想要表达自己心中所愿的时候,白子荷则是一边艰难地挣扎着挪动身子,一边慢慢地向左白枫的躯体努力靠近。一寸一寸地,缓缓地,努力地舞动着有些艰难而力不从心的动作,终于在左白枫目光即将停滞的片刻抓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满眼含泪地疑视着脸似黄纸的左白枫。

“左白枫,我记住你的话了。不管以后如何,是轮回百世,千世,我白子荷,是妖,是仙,心里只喜欢你一个人。”

“今生喜欢你,来亦是喜欢你,千生万世,不离不弃。”

左折枫的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动人的笑容,深遂的眸子幽亮地看视过白子荷最后一眼,就开始慢慢地暗淡下去了。继而握紧她的手,也开始缓缓从胸襟前抖然滑下。

冰冷的感觉一点一点覆盖过左白枫的脸庞,一颗疑成水珠的泪滴,似乎还圆溜溜地挂在他的眼眸边,闪动着冷凉的寒光。

白子荷突然昂起满面泪痕的头颅,撕心裂肺地向着苍茫的夜空一阵尖叫,啸声如厉,凄凄寂寂。

木立片刻,她又倏然转回脸,对着横躺在地上的左白枫冷凉的躯体,霎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如泣如诉在黑暗的夜空激荡回流,一切显得那么苍凉凄绝,那么悲寞无助。

蓦然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先前那把带着鲜血的利剑又一次直挺挺地剌入了白子荷的胸口。霎时,一注鲜血喷射而出,在暗淡的夜空带着血的腥味和血的凄凉弥漫开来。

在这一刻,世间仿佛为之巅倒,为之激流。

荒郊古寺,山昏地暗,月潆水涩。人声孤凄,风悲树啸。

可是,在这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突然又见白子荷的身子又努力地晃动了一下,好像挣扎着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一样,紧紧地抓住左折枫冰冷的手,眉眼里放射出醉人的光彩。嘴角微微上扬,安然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时喃喃道。

“白枫,左白枫,不管世间多少好皮囊,我只爱你的枯骨悲凉!”

第三章 灵狐穿越(1)

五百年后,雪松山上的紫霞观内。

五六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童子正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欢天抢地呼喊着,戏闹着。一时指指戳戳的场面,很是火爆。

看这情形大有敌对死仇之意,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是出处同一士观的师兄弟,或者他们从来就是毫无相干的两伙人。

“左白枫,左白枫,大师父来了,大师父来了,你还敢籁在这里死睡晒太阳吗?”

“哎,懒虫,不提你也罢,一提你就来气,你真是个懒惰得不可救药的大懒虫!不被你懒死,也会被你气死的。”

“啊,哈,左白枫,你个大懒虫,你是来雪松山学道的料吗?也不知道大师父是怎么看上你的,偏偏把你收为入室弟子,把咱们都落在你的后面了。这世道真是大不公平了,懒惰的人得以升先,把勤奋的人当成了奴隶。”

“呸,看你这懒惰的情形,真是辱没了咱们一帮兄弟。不和你同拜在一个师父门下,看来真是咱们的造化。”

“走,咱们都走了,别管这个懒惰的废物!”

这时,有人从旁提议道,不留情面的话语真的是寒心。

“哎哟,大师兄啊,你看这小子还是懒得一动不动的。横在这里,就像一头不怕开水汤的死猪。不如咱们给他加点料,大家尿点尿出来,洒在这个大懒虫的脸上,看他醒也不醒来。”

当中,又有人提出这样恶毒的待遇,简直就是不把眼前熟睡的左白枫当成他们中间的一员。

“不行,这样大缺德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同一师祖的门徒,不可能做出那些手足相残的坏事来。”

几人中又有人当即反对说,好像是他也为左白枫这小子顾虑着同一师门一样,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得大绝了。

可谁知,不等那反对众人此翻恶劣做法的小师弟把自己的想法全部抖出来,那为首的大师兄就已经转头对着反对他做法的小师弟皮笑肉不笑的蔑视开了。只见他一时带着满脸贼恶的奸笑,立即恶狠狠地驯斥道。“哎,六师弟,你去把你那小白鼠拿来,放在左白枫这小子的衣兜里,我看他这个大懒狗到时还起不起来。”

“喂,左白枫,你再不起来,咱们就放冷水泼你这个大懒虫了,看你能怎么着?”

“左白枫,你真是一头比猪还猪的二货吗?这么能睡啊!”

“呸,懒得理你了,咱们走。”

愤怒中已经有人不耐其烦了,看样子是要撤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了。

可是,一时间,几个同门师兄弟似乎又各自僵持不下来,对左白枫这个懒虫的惩罚之法各不相让,谁也不肯苟同对方的意见。

“喂!喂!喂!你们在干嘛呀?大清早的都不用做功课了吗?滚,都给我滚犊子去,好好的做你们的功课。”

突然连珠数语落下,一个三十多岁手执佛尘的中年术士立即就站在了他们的身后,语气严厉而决绝地呵斥着这几个哄闹在一起的小童子。说毕,停驻了一下,一边低头瞧了瞧仍躺在地上浑睡不醒的左白枫,一边又莫名的摇头叹息。

“哎,左白枫啊,你这头懒猪,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个大岁呢?大师父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这头猪呀,老是把你往我身边推啊?”

“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还是该我倒霉这一辈子,惹上你这个不堪相扶的阿斗!”

“大师父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扎磨和煅炼我的心智呀?我清风道仙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啊!”

悲愤的埋怨之声一时响切开来,直往那几个童子的耳根子钻,那几个童子似乎也是很同情清风道仙一样,立时哭丧着一副无比悲愤绝望的脸孔诉说道。“清风师叔,你也别大伤心了。人家左白枫这小子命好,得宠大师父,咱们啊,连门儿都没有。”

被几个童子这样一翻轮攻,清风道仙的脸色马上又变得酱紫开来,目露凶光地盯着还在地上昏头沉睡的左拍打风,一脸的苦逼地挥动手中的拂尘连连拍打着吼道。

“左白枫,左白枫,你个懒鬼,给我起来,快给我起来。奉大师你的命跟我到五松镇上走一走。”

可是,等了一会,仍不见左折枫有一点翻魂的样子,清风道仙气得无奈地拉长了嘴巴,接二连三地嗷叫起来,就差没有贴着左白枫的耳朵直吼了。

但见倦宿在地上的左白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袭击,身子好像闪电一般顿时猛烈扭动了几下,怱然一跃而起,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异样,略微伸了伸还有些蛊睡的懒腰,又连连打了几个呵吹之后,才缓缓地睁开他那睡意犹醇的腥松睡眼,挠挠后脑勺弱弱地向清风道仙问道。

“小师叔,又有什么大事啊?值得你闹得这样凶。人家还在大梦里头呢,就被你个这催命鬼似的吵醒了。”

没想到左白枫醒来之后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还责怪自己吵醒了他的清梦,清风道仙一时气得两眼圆突,脸形扭曲,马上大吼道。“左白枫,你还嫌我吵醒了你。若不是大师父有命我还懒得鸟你呢?快起来,别磨蹭了,火烧眉毛了。”

左白枫讶然一惊,张着一双疑惑不解的大眼睛懒懒地应道。“小师叔啊,我左白枫不知碍着谁了,就是个命苦的娃儿,连睡一觉都不得安宁。”

听得左白枫如此一说,清风道仙即时忿忿不平的自哎自怨道,“哼,左白枫,你若是命苦的娃儿?我才是命苦的主儿呢。全观上下几百人居然碰上你这个大岁,你说我倒不倒霉,背不背气。”说着,脸上的表面已似雪打的霜茄一样,那里还能露出一点宽慰的笑容。

“哎,小师叔,你且莫急嘛,听小师弟我说两句再走不迟。”一时之间,左白枫又似喜似笑的说道,一脸稚气的劲儿,仍然是让人脱不了的心生可恨的恶意。

抬头看天,日将近午,清风道仙急得弊着一肚子的窝囔气,恨得咬牙切齿弊咦地怒道。“哎哟,你个死小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来调戏小师叔?看来你是懒到没得救了。起来,快起来,跟我走吧,太阳都过正午了。再不走,就晚了。”

话尽末了,清风道仙还不忘恨恨地加上一句。“左白枫若是下山晚了,担误了大事,大师父怪罪下来,我唯你是问。”

谁知左白枫顿时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在清风道仙的面前摇头晃脑地说道,“哎呀,小师叔,你急什么急嘛?世间安得两全法,唯有大梦一场空。”好像自己很有一种仙风道骨,可以洞察世事的样子。

眉头当即紧皱了起来,清风道仙手中的佛尘又狠狠地拍打在左白枫的身上,继而恨恨地跺脚怒道:“呸,左白枫,大师父说了。今日咱俩必须下山去,给镇上的白家大户做一场法事。晚了,恐怕大事不妙。你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我必将被你害死。”

“五松镇上的白家大户?”

“哪,哪,可是本镇最富有最出名的大户人家了。”

清风道仙的话语一出口,那五六个围在一旁的看热门的童子的眼睛马上变得雪亮起来,立时露出十二分的羡慕之色由衷地叹道。“左白枫,你小子真有福,镇上的大户都被你占上便宜了。咱们可就命苦了,一年到头也轮不到咱前下山一回。”

“唉,清风师叔,你来说说,凭什么他一个懒鬼就比咱们在座努力用功的师兄弟都混得好呢?天理何在!”

“还有,山上有什么肥差美缺的,为什么第一个得到的总是他?他左白枫凭的是什么啊?”

“哼,大师父也真是太偏心了,一个懒鬼都比咱们这几个用功学道的人有价值。”

“不干了,咱们不干了,跟大师你评理去。”

一时间,那几个少年童子慢慢变得心怀怨恨起来,一脸的气愤和不平顿时就横生在了清风道长的面前。

本来心中已是气愤难休积怨颇深了,现在又被众童子这样一同进逼,清风道仙更是一脸无辜的埋怨道。“这个,这个,不关我的事,你们别误会了。一切都是大师父的安排,更不是我清风师叔的小注意。”

“你们若是不服气,现在就可以去问问大师父啊,别在这里瞎囔瞎闹的了,都快烦死人啦。”

突然又回头横看了左白枫一眼,大吼道。“还有你这个大懒虫啊,左白枫,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众童子听得清风道仙这样一声怒吼,刚才所有喧闹的喷满和不平氛围霎时又颓萎了下来,变得一片死静。

清风道仙横眼摞了一下他们几人,又盯着地上半蹲半就的左白枫一眼,气极一吼地叫道。“左白枫,你别再磨蹭了。快快起来,咱们这就下山去。”

被清风道仙这一声怒吼,左白枫惊吓得立即从地上跳跃起来。左右四顾了一下,就傻愣愣地跟在了清风道仙的背后,向着山下的五松镇奔去。

第四章 灵狐穿越(2)

五松镇上犬牙交错的大街小道颇为繁华,街市横布,小贩叫嚣。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吆声如喧,人影卓卓,好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倒也显得五松镇在当地的管辖之下是十分繁荣昌盛的。

凭借街市上一路繁荣昌盛的景象,任谁看来,横看,竖看,侧看,斜看,也看不出那里有什么特别的怪异之像,更别说是鬼怪之说了。

可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最近镇上的几户大户人家,居然闹出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来,隔三差五的就有自己的家人撞鬼见怪,一不小心就惨遭蹂蔺,惊吓一场。

特别是五松镇上的白家,这闹鬼闹妖的事情就算是闹得最凶的了。

家人,丫环,下人,常常一会儿呆立呵然,疯言疯语;一会儿又披头散发,巅狂直囔,不知所然;一下子突然就扯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到处狂奔乱跳,乱语云云;再一下子,又手舞刀剑,到处胡砍乱捅一通,口中念念有词,竟说自己就是那个下落凡尘斩妖除魔驱赶牛鬼蛇怪的神仙。

白家出现这一种下人怪异而疯疯巅巅的现象,一直扎磨了白家好一阵子,断断续续闹了个不停不休。终于在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的纷乱忌讳中,统统把这些闹鬼闹妖的事情散播在五松镇上,自然而然就被那些市井上横来多嘴多舌的长舌妇,借助这妖魔鬼怪的风波滔浪推销了出去。

随着这些风言风语的遍地开花,愈来愈精彩。在五松镇上,妖魔鬼怪作崇闹家的事情渐渐也家喻户晓起来,而且传扬得神乎其神,不落俗道。

由此,一时之间,弄得在大平府管辖之下的五松镇,上上下下,一众官民,人心惶惶,家家自危。

一些镇上有钱的大户人家,为了自家人身的安全便不远百里千里四处派人,寻访一些道行高深法力强罕的道学术士,以及一些佛前僧侣前来捉妖除魔,安定人心,翼期能够保佑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平平安安。

雪松山上的清风道仙就是受了山上紫霞冠大师父钟灵通的嘱托,带着小师弟左白枫下山来镇上白家做法事的。

清风道仙听得大师父钟灵通讲,白家那个十五六岁的三小姐---白子荷,前几日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不烧不痛,头精脑灵。一时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在前天晚上突然失巅疯了一下,喃喃自语了一翻,做出一些吓人的披头散发和手舞足蹈之状,再在无意之中一跤跌下院子中的天井去,她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呜呼衰哉了。

白员外一生最是痛爱这个女儿了,常在人前人后以此女为荣,见人就夸,逢人就赞,更是一门心思掏缚在她的身上,溺爱有加,特别视为掌上明珠。哪曾想,老来之时突然失去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是悲愤难禁,思念欲绝。一念之下,便派人去雪松山上请已修道成仙的老道长钟灵通前来降妖除魔。

一来收了那作恶的妖魔鬼怪为女儿报仇雪恨,二来也为女儿超度灵魂得以轮回转道再世为人,三来也想为自家门庭把把脉搏,换换门面,看看风水营生什么的。总之就是能根除什么祸端,或者做一场法事消灾除难的,也不管能做什么事情了,只求个心安家境清净就好。

那曾想雪松山上得道成仙的老方士钟灵通,自接了白员外派人送上来的聘请之礼,竟然在观中屈指一算,做法升坛,知是白家应有此一却,天命不可更改。亦算是因果循环,果报有业,谁也奈何不得。皆是因为白家祖上曾为官阴毒险恶,冤狱累积,众怒难消。如今官势已去,灾星凶现,恶鬼来索债,厉鬼来勾魂,实是一报还一报,天理召召,循环往复。

彼时,又暗中探得白家三小姐突发之事另有玄机,不便自己亲自出面。只好选派了一个三徒弟清风道仙和一个七徒孙左白枫两人下山了结此事,一来也算是给了白员外几分颜面,不至于辜负了他这一翻盛情邀请。二来也好冥冥之中了结了这一桩五百年前遗落的公案。

这一日,清风道仙带着醇睡不醒的左白枫,从雪松山上的道观直奔到镇上白员外的府门前,那知早有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在大门之外,久候恭迎二人了。

那老者上前向二人接福作礼道:“两位仙长 ,一路辛苦了。我家白老爷已在大堂上恭候多时了,就请两位道长随老夫来,这就见我家白老爷去。”

“好,老人家,有劳你前面带路,小道就此谢过。”

清风道仙和左白枫双双躬身还礼谢道,然后跟着老者乐巅乐巅地走进了白家大院,直往迎客堂而来。

进得堂前,只见一位有些肥胖而雍肿的老员外,正襟危坐在厅中央八仙桌的左侧大师椅上,神情呆涩,目光迟缓,好像木偶一般。

一时见得老者带了两个一年长一年幼的方士进来,先是大叫一惊,然后急忙站起来双手恭起迎接道:“两位仙长辛苦了,来,来,这边座。”扭头,随口又喊道。“五丫,快快上茶,让两位仙长先润润喉咙,凉快,凉快。”

然后,又回过头来目视了老者一眼,顿了一顿又对着老者吩咐道:“李伯,你先去三小姐灵堂那边准备准备吧,待会儿,我亲自带二位仙长前去。”

“好的,老爷,老奴这就过去了,你慢慢招待两位仙长就是。”

刚才一起而入,现在被白员外称为李伯的老年男子即时拱手回复道,作礼一辑,转身而去。

灵堂上,白家三小姐已被众丫环打扮得栩栩如生的装在黑亮的大棺材里了。

不管是远看近看都像极了一个睡熟了的婴儿一样,躺在棺材里昏昏沉睡,那里像是没了气息儿的主子呢。

若不是这里灵堂上的一切摆设,这白家大院清幽明净的环境,那里又像刚刚死过人的景象啊。

若然是换上红烛喜庆的红绸,闹得就跟人间娶亲拜堂闹的洞房差不多一样了。

当不得此时落得个人气冷冷清清,悲悲戚戚的。

李伯也是带着一怀的衰伤苍浪,跨进了设在后院偏生一角,三间单独而立的后厢房的灵堂之内。

只见灵堂上多少显有些冷冷清清,因为是少年人早早殁了,除了必要的拜祭来那么几个相干的亲人横瞧一眼之外,剩下守孝的就是那几个以前贴身服待的丫环,和几个留下来壮胆的小厮了。

白家三小姐在突然死后落得如此冷清薄情的收场,只怕也是当时当地的风俗习惯所逼吧。

众丫环和几个小厮见得李伯一脸带殇的进来,立时活跃了几分,恭恭敬敬地肃立两旁,一副衰恸狼嚎的样子,倒像是死了自己亲人似的,让人看着他们也就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李伯自然也想不多说什么,毕竟是人死不能复生。他只是恭恭敬敬地在白家三小姐的灵位前,又添上了三支燃着袅袅青烟的香,从又叩头跪拜了三下,突然就情不自禁的大声地哭泣开来了。

“三小姐啊,你怎么就殁了呢。老夫李伯还没好好报答你的恩情哪,你怎么就走得这么急了啊?老天爷,你真是无眼啊!把三小姐这样好的人都带走了,天下那还有什么好人呢?老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不如一拼也把老夫带去了吧。”

李佰这一通哭喊,突然就若得那几个丫环和小厮跟着垂下泪水来了。她们亦是跟着李佰的凄厉哭喊而嚎啕大哭起来,而且亦是颇为悲恸,带情,反而不像是装腔作势一般。

李佰忽然收住了眼泪,停顿了一下,左右瞧了一遍,突然又放声嚎啕大哭道。

“三小姐啊,你若是有灵就把老夫一起带走吧?老奴好在另一个世界一心一意服待你啊,也不横了你对老夫的一片好心呐。”

“老奴好恨自己没能把你照顾好,才落得了今日队阳两隔。三小姐啊,你就应老奴一声吧!”

李伯一时的大哭,倒让一旁守候的几个丫环和小厮都慌了手脚,不禁都睁大眼睛窥视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在怀疑这个李佰这么伤情悲恸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一门心思做给白家人看的。

但是,她们怎么也不会料到管家李伯会闹出的这一出戏,真的是那样的决绝和悲衰,似乎就是纯净的主仆之情,中间从来就没有夹杂有一丝一缕的虚情假意。

正在众人疑神叹息之际,只听得“哎”的一声,轻微幽怨的叹息之声蓦然从棺材里飘了出来,直散布在灵堂之上。

灵堂上的众人听得真切,不禁相互回头,左右四目对望了一眼,不知其故,随即又安静了下来,依然各行其事。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还是听得一声呼吸沉重而又极其幽怨的叹息之声,又从那漆黑的棺材里飘了出来。

比之先前的呼叫之声,听起来更加诡异和恐怖了,守在灵堂上的几个丫环和小厮终是越发惊悚不安开来,虚惊着一身寒颤,战战兢兢地往李伯的身边靠拢。而跪伏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李佰,好像也是听到了怪异之声竟然是从白家三小姐躺着的棺材发出来的,一时竟也惊得茫然无措,六神无主。

灵堂上一片恐怖之色和惊魂之梦,由然而生,寒渗人心。

第五章 扑塑迷离(1)

一时之间,在白家三小姐白子荷的灵堂上,一阵寒惨的阴霾迎面而来,整个氛氛顿时变得扑塑迷离起来。

几个守灵的丫环和小厮惊恐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不知所措。惶恐和惊悚杂合在一起的害怕心情,搞得他们几个守灵的人似乎狼嚎鬼哭一般,大有魂飞魄散灵魂出窍之势。可是稍稍过了一会,她们又慢慢的拥挤在一起,互相依犄着,抱紧着,惶恐不安地驻守在灵堂上摆放在正中的那口乌黑发亮的大棺材旁边。

“呵”的一声大响,那一口静静躺在灵堂之上乌黑发亮的大棺材此时又剧烈地振动了一下,然后又安静地躺在了两条横摆着的凳子之上。

灵堂上几丫环和小厮那里见过这么奇怪而恐怖的阵势,闹过半响差不多吓得连魂儿都丢了,全身上下一片抖抖索索,再一惊之下竟然全都吓得晕了过去。

李伯虽然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在外见过的世面也不少。可是,面对眼前白家三小姐这一桩棺材里噼啪作响的怪异事情,似乎也是他平生遇到的头一遭。

虽然害怕和恐惧的心情一时也免不了起起落落,暗暗丛生,但是顾虑到平日里三小姐对自己的种种好,这心跳加速的恐惧也就慢慢平淡了许多。想来即使是白家三小姐真的做了厉鬼也不会恶意地伤害自己的,便壮着胆子往三小姐躺着的棺材那边挪。

这一挪倒好了,近前往里一瞧。妈啊,白子荷已然活生生地张开了一双大眼睛,正一脸惘然的看着自己,嘴角边似乎还勾起了一丝有弧度的笑意,一腔迷茫和不解一时弥漫上了她的眉头。

当此之时,任凭李佰在白府的经历颇多,见识堪广,此时此刻亦是悄然一惊,顿时瞠目结舌地立在了当中,形同一只机械的木偶,再也发不出一声深重的叹息。但是,此时眼睁睁地看着白子荷正怼怂着自己一脸困惑不解的表情,李伯的心头亦是纵然掠过一惊,怯怯的恐惧之意由然而生。

当此之时,李伯被白子荷在棺材里呈现出的怪状死死地吓了一大跳,他惊悚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眼睛里尽是现出一腔揪心的惊疑和惶恐,就连张合的嘴巴也不知道糊乱叫喊了一些什么东东,反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了。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快告诉我。”

白子荷此时已然爬将起来,侧依在棺材之中,定定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李伯柔声问道。眼睛里绽射出来的一团幽光,像是解不开的迷茫困惑和疑虑一样,一时看得人心发虚;脸上展现的满腔惊讶诧异之色,更是让人惊得毛发倒竖,寒渗一片,很难再敢往前靠近一步。

不仅如此,看着猛然之间从棺材里探身出来的白家三小姐,一脸懵逼的无端问话,李伯即使已经壮着胆子走上前来了,可是仍然带着抖抖嗦嗦的声腔答道。“三,三,三小姐,你醒过来了啊?我,我是你家的老管家李伯啊。难道你忘了老奴了吗?”

“还有啊,你问我这里是哪,这里可是你家后院的三间偏房啊,你怎么就忘记了呢?”

“哪我告诉你,你之所以现在躺在棺材里面,那是因为你前日一跤跌倒就没气儿,老爷以为你去了,就打发老奴和下人把你装在棺材里,弄到后院这里来了。”

“噢,你是我家的老管家李伯,那,那,那我,我真的死了吗?”坐在棺材里醒过来的白子荷即时又莫名奇妙的问道,好像她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一样,甚至连眼前的一切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三,三小姐,你现在不是活过来了吗?你没有死成啊。”李伯诚惶诚恐的答道,他此时也感觉十分妙茫,更不解白家三小姐为何有如此之问。

“噢,我没死成,这么说我死结这一回了。”白家三小姐突然冰冷一笑,自嘲地解说道。整个灵堂上,阴冷恐惧的氛围又聚然增添了几分。

李伯一时吓得连忙辩解道,“这不关老奴的事,也不是老爷的错。只怪三小姐你当时跌了一跤,气也不喘一口,腿也不蹬一蹬,就去了,挺吓人的。”

“啊,是么?李伯,三天前我真是就这样去了的。”白家三小姐仍是不大相信的追问道,好像根本就不相信她自己有这么一遭无解的遭遇一样。

“那可不是吗?三小姐当时就是这样去的,老奴还为三小姐的早去哭得死去活来,伤心欲绝呢!”

李伯一边神情紧张地怯怯答着白家三小姐的问话,一边暗自在心底下猜疑着这个突然复活过来的三小姐还是不是原来那个白家三小姐。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离谱得连自己的家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就别说这个白府大院内的人了。

“李。。。李。。。李伯,我,我,你居然还为我的死哭得伤心欲绝?我,我,岂不是。。。”

白子荷连连‘我’了一下,顿时语塞了下来。欲言又止的尴尬,一时展现开来,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仍然僵在那里。

“三小姐,你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连老奴的名字也记不起了吗?”

眼见白子荷此时虚急了下来,语塞了半晌,也讲不出一句完整话来,李伯立即趁势壮胆地插言道,仿佛他李伯也是不相信白家三小姐真的能够死而复生一样。

“啊,对了,李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不,不如这样吧,你先把我扶下这吓人的棺材再说。我坐在这里真是闷死人了,憋得手脚筋骨都跟一根木头似的,快麻木不仁啦。”

白子荷一时急急的抢着话荐说道,好像恨不得她自己也能够早一点逃离这个该死讨厌的鬼地方,那里还想让自己呆在这寒颤颤的棺材之中。可是,急切之间,她虚弱的身体还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做这一些,还是寄希望有人能把她扶离这漆黑的棺材。

“好,三小姐,你等一下,老奴这就扶你离去。”李伯跟着话荐说道,然后便从地上丫了起来,直往白子荷坐着的棺材伸手探将过去。往里一抓,突然与白子荷的肌肤闪电一触。就见李伯刚刚伸出的手,在还没有触及白家三小姐的肌肤之下,已经突然大叫开来了。霎时一惊,又紧紧宿了回去,跟着连同他整个人又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白子荷等在棺材里不明所以地看了李伯一眼,又伸出她那纤细的手宛来说道。“李伯,你怎么了?你连拉我一把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那知李伯一时吱吱唔唔的答道,“三,三小姐,你的手,你的手好冷好冷,冷得就像死人的手一样。李伯,李伯,我自己也怕啊!你这是怎么了?”

白子荷听得李伯如此惶恐之言,漠然地盯了李伯一眼,赶紧安慰道。“李伯,你怕什么怕呢?虽说我白子荷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可是现在不是又活过来了吗?身子和手脚一时有一些冰凉,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我现在又吃不了你,你何必怕我成这个样子。”

被白子荷这样开解,李伯终于壮着胆子又往前挪了几步,伸出他那干枯的手慢慢扶住白家三小姐的手,援援挪出横在灵堂之上默默躺着的漆黑大棺材。

落得地下,白子荷刚迈脚走了几小步,那知脚下一软,一时又要歪倒下来。李伯见状,赶紧上前用力扶住,顺便一脚把旁边那个被吓得犹未清醒过来的小斯踢了几下,连声叫道。“起来,快起来,三小姐都醒来了,你们还被吓得像一头昏死的猪,成何体统呐!”

那小斯身上突然受痛,啊然一声大叫,蓦地醒了过来,抬头擦擦迷糊的眼睛,四处瞭望了一下,仍是显得一脸惊恐不安的样子。抬手指着李伯扶住的白家三小姐,顿时哑哑塞语道。“三,三,三小姐,你,你是人,还,还是鬼啊?这会儿,你不会变成厉鬼来勾了李伯的魂去吧。”

“呸”的一声,李伯不由得鼻吼里崩出一声大哼,怒不可遏地着那小厮吼道。“你这个该死的小厮,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到底是三小姐变成厉鬼来勾你的魂,还是来勾我的魄了。你自己都先被吓得半死了,还在这里懵懵懂懂乱说一通,真是讨嫌鬼。”

“哼,就你这一副怕死的德性啊,也该领了白府的家法去。否则,对不起若大白府。现在明明是三小姐活过来了,你这头笨猪还在糊里糊涂的问是人是鬼?你们真是一些成不了大事的家伙。算啦,我不和你们计较了,你快点把这一些胆小如鼠的丫头和小厮都给我揪醒了,全都起来服待和伺候三小姐去。”

“千万莫等我把你们的罪状都告诉了白老爷去,落得白老爷都把你们一个个收拾了才肯罢休。”

那小厮听得李伯一顿瀑喝,倒也算是清醒了一半,立马就挺起身子,把那几个剩下的丫环和小厮一一弄醒。

“喂,醒一醒,你们快起来,伺候白家大小姐去喽!”

第六章 扑塑迷离(2)

等那几个丫环和小厮一一醒来,目睹老管家李伯正一手扶着白家三小姐,一手忙把三小姐身上穿戴的寿衣扯去。

那几个丫环和小厮咋然见状,吓得亦是一阵惊恐和耳目眩昏。在一翻濛胧添扯着昏愕的状态之下,大白天的,真的以为自己又遇上了鬼。

一声惊叫之后,当即又倒下了二三个人来。

李伯转眼又见那几个醒来的丫环和小厮当中,又有二三个人再次被自己和白家三小姐的形情举动吓倒,气得连忙吊起嗓子来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果真是胆小如鼠,算是白府白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啦!明明是自家三小姐醒过来了,你们却还是这般的怂恿,只怕我的颜面都快被你们几个丢光了。”

有二三个没有被李伯之举吓倒的,听得李伯这样勃然大怒,竟毫无遮拦的喷向自己,当即就有一个小厮不服气的驳斥道。“李伯,我们虽是怕事了一点,可也没有你骂的那么不中用啊。这几天,除了咱们几个在这里守着白家三小姐,那里还见你有派过别人来潜替。你想骂人,也得有个分寸吧!”

正硬在气头上的李伯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恶话,居然会招来这个小厮的强烈指责,连忙停下手中正在活儿来指正道。“唉,你们几个小奴才,就我没有派人再来潜换你们,可你们一直是服待在白家三小姐身边的人啊。不是你们服待你们的主子,我还能另调他人来代替你们啊?这样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呐!”说着,又扶着白家三小姐往她们的面前多走了几步,才悄然停歇了下来。

那二三个丫头和小厮见状,‘哄’的一声大叫,连忙又往后倒退了数步,仍是心有余悸地张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白家三小姐。这情形就像两匹对峙的狼,谁也不肯为谁先退让一步。

李伯气得地右脚狠狠地往地上跺了几下,一不小心正中刚才晕倒的一个丫环。只听得‘唉哟’一声大叫,那丫环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将起来,一脸懵懂地张望着李伯连连叫道。“鬼,鬼,三小姐,你做了鬼也不能来找咱们下人的过错啊?咱们在你生前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放过咱们了吧。”说着,又猛然跪伏在地上,头如捣葱一般拜将起来。

李伯见状,不襟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竟然探身过来,一巴掌挥过去,‘啪’的一声,直接就打在了那个连连跪拜的丫环的脸上。嘴里还不忘一边怒斥着,“死蹄子,你自己被吓破胆也就算了,叫你诅咒三小姐,叫你诅咒白家三小姐!这就是你该得的惩罚。”

其余几个清醒过来的丫环和小厮,愣愣地站在一旁,眼见自己的同伴受到了莫名奇妙的惩罚,仿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惶恐地盯着李伯叫道。“李伯息怒,李伯息怒,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放过她吧!”

此时,正处在怒火冲天的李伯那里肯听这几个丫环和小厮的呐喊,正待加速对众人的责罚之时,只听得他身后的白家三小姐突然开腔说着,“李伯,你就放过那个小丫环吧。遇上我这种死而复生的奇怪之事,无论是谁心里都会无产生无端害怕的,别说这个小小的丫环了。”

李伯没料到白家三小姐在这种极度虚弱的状态之下,仍然不忘为府里的丫环和小厮求情,那里还敢强行再惩罚几人下去。只得一摆手,叹道。“罢了,三小姐都为你们求情了,我不能怎么样呢?都起来吧,你们快把三小姐扶回她的秀阁中。”说着,末了又转过身去,忙着给白家三小姐除去身上那些多余的盛装。

几个丫环和小厮被李伯放了一马,吓得急忙行将起来,齐齐挤上前去。扶人的扶人,扯灵堂的撕扯灵堂,那里还有一个丫环和小厮空闲着的,大家都恨不得把这个阴森恐怖的灵堂一把火就烧得灰飞烟灭。

众人忙了艰一阵,这个摆设精致的灵堂早已被撕扯得切底没有了踪影,再放了一把大火烧将过去,后院的偏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耐着性子对几人又交代了一翻,李伯才欣然地往前厅急奔而来。

一阵小跑,将近前院大厅,就听见李伯兴冲冲地跑将进来,对着前厅的白老爷惊喜地说叫道。“老爷,老爷,好事,天大的好事!咱家,三,三小姐又活过来了。”

说着,一脸欢喜于色的表情,再也顾及不了堂上还款待着两位从雪松山上请下来捉妖驱魔的仙长,一个是清风道仙,另一个就是左白枫。

不巧的是此时的白老爷,正和雪松山上紫霞冠中选派下来的清风道仙和左白枫打得一片火热。

突然见得李伯这样冒冒失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又满嘴邪呼地叫囔着:“老爷,老爷,你快去看看吧。咱家,三,三小姐又活过来了。”

三人咋听之下,大为惊异,顿时盯着一脸上气不接下气突然跑进来的李伯问。“李伯,什么事啊?弄得你老这样慌慌张张冒冒失失的。不是连你也小觑了雪松山上的清风道仙和他的小师弟吧?”

李伯被白老爷当面一问,立时急得又比划着手脚,吱吱语语道。“老爷,不是这样的啊?是咱们家的三小姐在后堂复活了,老奴特意从后面跑过来告诉你,也好让你高兴高兴,或者随了老奴马上过去看看。”

“啊,三小姐复活了?”白老爷突然提高声喉反问道,一脸的诧异之色甚是彷惶不安。

李伯再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转眼一瞧,又见有两位仙长待在这里,若当面单单说给白老爷听亦是不妥。只好繄动了几下嘴巴,终是没有把到嘴的话说了出来。

清风道仙似是早已把此间的情况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了。但是人家白老爷暂时不开口相请,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洋装出一副自由自在喝茶的样子,好像并无心打听别人的家事一样。

白老爷自然是明于事理能够机行事的人,一时赶忙拱手解释道。“哎,两位仙长,些小家事,让你们见笑了。老夫还以为是老管家因为连日劳累过度,突然又像其他下人一样发起失心疯了。哪里想到老管家竟是报说小女死而复生了呢?老管家这不是痴人说梦话了吗?”

“哎,白家发生此等怪异之事,实是丢人现眼,家门不幸啊。”

自我解嘲一翻,白老爷又回过头来,一边示意李伯先行退下去,一边又连连拱手对清风道仙说道。

“两位仙长,家门不幸,这怪异之事竟是接撞而来,你们先在此坐等一下,老夫去去就来。”

清风道仙自是识趣,早已站了起来拱手应了一声,心中好像亦是吃惊不小。毕竟,他跟着大师父钟灵通从道二十多年了,也没听说过人死可以复生的怪事啊。这,这,分明就是妖孽作崇,邪魔入侵吗?

事到如今,这活生生的事情就实实在在摆在自己的眼前,不管怎么样他清风道仙岂能容忍和错过。他亦是拱手还礼,找了一个借口,随即起身拉过左白枫,就稳稳当当地跟在了白员外的身后。

左白枫呢自然是个好事的小术士了,这种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怪事异事,就凭他的个性怎么可能白白错过呢?更何况左白枫还自持是一个有一点道行和修为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后厢房内,白家三小姐已被平日伺候的那几个丫环扶回了自己的秀阁。这会儿,正躺在那玲珑透剔的绣花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陌生的摆设,心里居然是百般哑涩的说不上一句话来。

因为,此时此刻在白女孩子荷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大平府五松镇白家大户这一熟稔的家园,更多的是曾经那一幕,隐藏了在她心中五百年之久惨烈和凄美的画面。好像她依然记得自己曾经临死前所说的每一句话,有过的每一个片段。

往事历历在目,脑海浮沉电闪。

突然之间,一个俊美少年临死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仿佛又迂迥到了她的眼前,一幕一幕掠过。

“白,白子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其实,我有,喜欢过你。只,是,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负了,我的一片心。不,要,再做,再做逆天理的事儿。我,好,好,好希望,和你,和你一起活下去。”

可她自己却是满含泪水地疑视着这个脸如黄纸的少年,努力地悲戚着自己心底的秘密。

“左白枫,我记住你的话了。不管以后如何,是百世,千世,我白子荷,是妖,是仙,只喜欢你一个人。今生爱你,来生爱你,千生万世,不离不弃。”

“更不管世间多少好皮囊,我只爱你的枯骨悲凉!”

换句话说得明白点,她这个复活过来的白家三小姐并不是真正的白家三小姐,而是她自己沉寂五百年之后借尸还魂的小狐仙。

只不过不同于其他类型的是,她是狐妖历劫,别人则是女鬼借尸还魂。

第七章 始料不及(1)

李伯去后,白子荷被几个守护的丫环扶回原先住过的闺房,眼前的情景立即又让她无比惊异起来。

只见房中每一处摆设精致的场景和什物,好像从来都不曾在她的脑中出现过一样,对于现在的白子荷而言简直就是如同中走进了一个清新的陌生世界是,与以前的一切完全成了天嚷之别。她模糊记得以前她所居住的偶所,不过是她用过那些千年之术变幻而来的玲珑树洞,或者是那些已经荒无人烟居住的破房烂屋。那里有也眼中所见到的这般精致摆的秀阁呢。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真实地飘落在眼前,总让她惊疑不已,而眼前的一切又让她与脑中呈现的回忆变得陌生怪异起来,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原来的味道。可是对于现在的她(白家三小姐)而言,完全就是处于两个陌生毫无相关的世界。

左右环视了一遍之后,白子荷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这些下人眼中真实的白家三小姐,而是自己随着临死前那一股幽怨的刻骨之恨,竟然穿越到了五百年后的今天,突然附身在这个已死之人白家三小姐的身上,而人家真实的白家三小姐的不死灵魂,现在还苦苦地卷宿在她不腐的身体里面,一点也肯离去。

自己只是从遥远的五百年前突然穿越到现在,身不由已地依附在了白家三小姐的身上。想到这一些,白子荷突然惊悚地四处打量和撩望了一遍,感觉这个白家三小姐的秀房原来摆设和装饰得倒也精致,别具一格。特别是当中那一张桃红色的秀床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单只绣枕,更是让她喜不自禁,爱不释手。

正待白子荷左右环顾,还想再仔仔细细探究一翻白家三小姐整个高楼绣阁的闺房之时。房门外,远远的就传来了一连串憔急而惊喜的欢叫声,伴随着急促奔来的脚步声,悄然钻入了她耳朵。

瞬间,就听得一个老年男子带着悲喜的沙哑声音叫道。“哎呀 ,三囡儿啊,三囡儿,你终于醒了,爹爹真是喜出望外啊!”

“噢,今天老天爷总算睁开眼了,让我的乖女儿醒过来,不枉爹爹这么多年一片敬愄神灵的心呐!”

“三囡儿啊,快,快跟爹爹到老祖宗的灵前烧支香吧,你可得真心诚意去感谢老祖宗神灵的护佑之恩呐,还有,还有老天爷的神灵之恩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府的白老爷。听得老管家李伯相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飞也似的往后厢房奔来了。转眼之间,就见他兴冲冲地一脚踏进了后厢房,冲着刚刚躺在床上的白子荷大喊起来。

而他后面跟进来的李伯,眼见老年男子一时流露出如此悲悯的惊叫之情,生怕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赶紧拐过去扶住因高兴而悲恸的老年男子,嘴里连连劝慰道。

“老爷,老爷,三小姐刚醒过来,身子弱,你就让三小姐多多休息一会儿。等情况好转一些了,老奴再打发人把三小姐送到老爷跟前,也好让老爷父女叙叙这中间的因果缘由也不迟呀。”

“嗯,李伯,你说得对,我应该让三囡儿先多多休息的,也好让她精神一些。”白老爷头也不回在稿源道,算是认同了李伯的说法。

“既如此,哪三囡儿啊,爹爹便只看你这一眼便去了,你要好好的养护着,千万不可慢待了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下人去做。爹爹什么也不求了,只管要你好好的便是。”

一时之间,白老爷已是激动得连说了好几回断断续续的话语,回头又交代了李伯一大堆未了的心事,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白家三小姐的闺房。

不想一个照面,白老爷就与遁声而入的清风道仙和左白枫硬生生地打了一个照面。

白老爷一惊,赶紧作礼带笑道。“托两位仙长的鸿福,小女适才真的醒过来了,正在闺房休息呢。因为身子弱,小女不便与两位仙长相见,还请两位仙长多多见谅!随老夫到客厅用茶去。”

清风道仙呵然一笑,连忙拱手还礼道。“白老爷说的是,不过小仙亦是学道二十多年的人了,还从未听说过人死之后可以有回生之理的,只怕这其中必然是另有隐情吧?”

被清风道仙这样一说,白老爷顿时一愣,片刻之后又陪着笑脸说。“今日之事,不管是与否,白某都得感激二位仙长亲身光临寒舍,酬谢之礼必是少不得与二位仙长的。”说着,停顿片刻,又回头望着绣床上的白子荷道。“老夫在想,我家三囡儿能够起死回生,与二位仙长光临寒舍不无关系,必定是这些招人恨的妖魔鬼恨惧怕二位仙长的法力,早早逃遁而去了。”

接连被白老爷称赞了二次,清风道仙的脸不由得轻微一红,摆摆手,连忙自嘲道。“白老爷,你过奖了。小仙那有那么大有威力啊,未施法就先把鬼神妖魔吓跑了。小仙实是惭愧,惭愧。。。”

跟在后头的左白枫听得清风小师叔如此一说,也故意帮腔道:“白老爷,我的小师叔说得对。我的小师叔那有这个本事呢,依我看其中也必定另有缘由。白老爷,你得小心应付才好呐。”

“嗯,多谢二位仙长的关心,我白富贵先行谢过了。说到底就算是另有隐情,她绐终也是我的三囡儿呀,总不致于要谋害自己的亲爹吧。”

白老爷一时固执地说道,好像整个心思全被这个起死回生的三女儿之事掩盖住了。这心里面,那里还顾得上别人的这些善意良言呢?更何况是两个自己请来帮忙而远离尘世修道之人来谈儿女情长呢!

眼见白老爷一时高兴得如此致极,似乎已忘记了请二人来此的目的一样,清风道仙亦不好大过强谏于人,只得向左白枫努了努眼色,示意他乘机而进,顺手从兜里抽出几张画了符咒的黄纸递与他。

左白枫会意,趁着清风道仙叔与白老爷相继退回前堂迎客大厅的瞬间,一溜烟就摄手摄脚混入了白家三小姐的闺房。

闺房内,四个丫环分左右两边守在白家三小姐的秀床前,那情形,仿佛就是不管房内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举止和异响,那几个丫环们就可以随时作出应有的止动和反应。

左白枫进得闺房,先是左右瞧了一瞧,上下看了一会,见是没有什么异样,才把一颗绷紧的心放了下来。然后才慢慢挪到三小姐躺着的床前,口中念念有词,张模作样挥动手中佛尘,胡弄了一翻之后,悄悄地把衣兜里的小黄纸一甩而出,一把火就化没了,没入了桌上摆着的一杯茶水之中。

然后,再回头来对着其中的一个丫环说道:“麻烦你把这仙家的清净之水,让你们的三小姐服了下去,保管你们的三小姐立马就好,再无异样。”

那四个服伺的丫环似是不知所以,一时愣愣地横眼瞅了左白风一眼,见是一个长得英俊的少年小术士,又没有什么可恶的敌意。院,那里还敢多加阻拦,更不敢多想,就如法炮制按左白枫的吩咐做实了下去。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近日白老爷已从雪松山上请来得道高人下山帮忙,驱邪斩妖,看家护院。至于一个小术士突然出入白家三小姐的闺房之中,虽说是男女绣绣不亲,世上的框框条条也不少,但那也是人家因为施法所到 ,尽在一些世事的法理之中。哪里由得别人多嘴多舌,市井流传。

至于那几个丫环对左白枫的说话和懿指气使,显得言听计从也是不足为奇的了。再说了,谁还有心去仔细辩别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猜忌。

左白枫看着那杯化了符纸的茶水,顺利地被那几个丫环灌入了白家三小姐的口中,又连翻一阵舞弄和拾掇之后,就见白家三小姐忽然在床上痛苦地挣扎了起来,一边苦得满床打滚,痛声大喊,一边还不忘喃喃口中有词地恨恨道。

“左,左白枫,我恨你!我那么爱你,如同当初在你面前立下的誓言一样,为你在轮回的渡口苦苦守候了百世,千世。不想你今日竟然拿了这个施了法宝的符纸来封印我,来谋害我,让我不得自由,此生只能龟宿依附在别人的身体里了。”

“左白枫,你说啊?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一时之间,房中连同四个丫环在内,咋见白家三小姐在服了那纸化的符水之后,突然就变得如此疯巅大作,乱语云云。霎时全然大惊,乱作了一团,怯怯的呆在一边,惘然不知所措。

左白枫更是被眼前的白家三小姐的言语吓得魂飞魄散,一时也呆立在了当中,恐惊万仗,不知所以。

凭谁也想不到,白家三小姐服了左折枫黄纸烧化的茶水之后,会突然发生这种让人手足无措的变化,简直就是左白枫修仙学道以来这么多年的真实绝版。

毕竟他经历大少,又没有实际的现场驾驱经验,突然出现这样的失控场面也是无从下手的。

第八章 始料不及(2)

左白枫一时被白家三小姐这种痛苦的反应吓得浑身颤抖,灵魂出窍。

最让他深觉恐惧的是他自己还末透露出自己的姓名,居然就被人家这个未曾谋面的白家三小姐一口叫了出来。你说这个白家三小姐如此先知先觉的形状,到底闹的是那一出好戏啊?而且人家白府有如此能够先知先觉的人物存在,你左白枫这两撇子的功夫哪里轮到你来表演啊。

可是令左白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人家白家三小姐还无端端地说出了一大通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最主要的是那“左白枫”三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响响亮亮。

这些对于左白枫而言简直就是一个轰天响雷,咋然而裂。

左白枫只感一阵头晕目眩,口不能言地和几个丫环傻傻地站在了一起。彼此的惊骇和恐惧,一时完全疑结在了对方的眼神之上,圆溜溜的旋转不定,一时坠而不滴。

房内一片死静,所有的全部形同机械的木雕,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白家三小姐终于在一翻痛苦挣扎之后恢复了平静,又如同复死的人一样僵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专注而深邃,显然一动不动。

闺阁中,那几个被吓得惊恐着的人也渐渐安稳了下来。左白枫怯怯地挪了过去,挥动手中的拂尘连连挑了挑盖在白家三小姐身上凌乱的丝绸被子,见得这女子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就对缩在一旁的几个丫环哑哑说道。“你,你们先在这里守着,我,我去去就来。”

可是,未等那几个还在惊吓得瑟瑟发抖,内心害怕得连脸色都变成苍白的丫环回话,莫然听得眼前的左白枫在关键的时候这么一说,霎时惊得‘哇’的 一声,全叫了起来。接着就像一阵强烈刮过的风,撤腿一跑,一下子全都跟在左白枫的身后跑出了厢房之外,把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白家三小姐,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厢房之内。

左白枫一出了白家三小姐的闺房,再也顾不得许多后事,就直接向白家的待客大厅奔去。

一口气跑完,不请而入,左白枫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灵光和精明的模样,兜着一脸的哭相站在厅中,让人不寒而粟。

自顾无瑕,左白枫已是言不由衷地把白家三小姐闺房内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没想到情急之下,左右而言,前言不搭后语,却把这惊恐的事情叙述得一塌糊涂。

清风道仙见状,大为惊异,瞟了白老爷一眼,急忙趁步上前问道。

“左白枫,你怎么了?才刚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傻不拉吧的穷酸模样?你,你这不是白日撞见鬼了吧?”

还未等左白枫启言回答,陪坐在旁边的白老爷亦是一脸不解的走过来追问道。

“小仙长,你这个形状,这是为何啊?不是我白府的下人招待你不周吧?亦或是白府的其他事情让你这样惊恐万仗啊?”

左白枫接连被两人紧问不舍,一时张着虚冷的口吻答道。“小师叔,我,我真的是白日撞见鬼了。就在刚才,在白家三小姐的闺房中。我按小师叔的指示作法布施,那知白家三小姐却说出了一通连我也听不懂的糊话。并且她还责怪我说,等了我千世百世,今天才得与相见,为何我偏偏要来谋害她,封印她。”

“小师叔,你快来说说,师弟我是不是白天撞见鬼了?或者被鬼缠身了。”

左白枫此言一出,倒把厅中两个趁前相问的宾主客人着实吓了一大跳。

清风道仙一时口疾眼快,不等左白枫的言语落地,就出言拦在还陷在惊恐万仗之中的小师弟急急说道。“左白枫,你又胡闹了。难道你又忘了大师父告诫你的信条了吗?快,快给白老爷赔礼道歉,咱们也好辞别了白府上山去。”

可是,左白枫此时此刻那里还能听得进清风道仙的劝谏之言呢。他还是一个劲地诉说着刚才在白家三小姐闺房内所看到的事情。

白老爷亦是满脸狐疑地问道,“小道仙,你,你这样喃喃自语不是故意在胡说八道,歪曲我家三囡儿]的吧!”

被白老爷这莫名的一问,左白枫更是急得口不择言的直白道。“白老爷,我左白枫大小也居委会修仙学道之人,岂能口出狂言,误人前程。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我左白枫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

左折枫之言就像一把被人狠狠敲击了脑门的利器一样,直接打在白老爷的额门之上,塞得白老爷一脸通红,神情古怪地站了半晌,终是无出一语。

清风道仙把此中情形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见白老爷被左白枫嗌得哑语,猛然走上前去,一把拽过左白枫就往外推,嘴里狠狠怒道。“小师弟,你在这里乱囔乱叫什么?看吧都把白老爷若急了,你让咱们的老脸往哪儿放啊!”

可是,谁知左白枫却像着了魔法一般,非但没有明白清风道仙的主意,反而嘶哑着声喉急急抢白道。

“小,小,小师叔,真的,刚才白家三小姐在我的面前说了一大堆胡话。最紧要的就是她直接说出了我的名字,还说什么百世,千年,当初立下的誓言都变了。”

“小师叔,这,这,不是白家三小姐要拿我左白枫来开刷了吗?我,我犯着谁,碍着谁了?特么这样来整蛊我!!!”

看着左白枫一时表现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清风道仙和白老爷二人顿时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莫得进退维屋,竟然也跟着左白枫的样子僵呆顾那里。

按说这大白天的,外面阳光烈日,清风朗朗,那里像是有鬼出没的地方啊?我白府之内此时也是阳光普照,窗明几净,那里像你左白枫口中所说的撞鬼了啊?你,你,左白枫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就是拿人寻开心?要不就是直指人家白家,大白天闹鬼撞邪了。

这个说法若是传扬出去,对于镇上声名在外的白家大户白老爷来说,岂非是拆人招牌,咒人祖宗。想想都是有损道行,毁人清誉的恶毒心肚,这那里是修仙学道之人所为的行径呢!

咱们别的不说,单说这世上千千万万学道修仙的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哪都是天经地仪的事情,由不得你说东道西。

可是,世事茫茫,无奇不有。但也没见有那个替人消灾的敢说在东家作法撞鬼见邪了啊?难道就你雪松山上请下来的小术士左白枫也特么狠辣了点吗?居然敢说白天在人家府地作法撞鬼见邪了?这么明目张胆地拂人颜面,揭人家丑。

白老爷眉头悄地一僵,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忽然紧追着惊呆了的左白枫问道。

“小仙长,你说的此话当真?我女儿竞说了这样的胡话?”

“真的,是真的,我保证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来欺骗白老爷和小师叔。白家三小姐所言,句句皆实。”

左白枫一时怔怔地点头答道,心里的恐惧似乎还没有消散去尽,又似横空增加了几丝恐惧和担忧一样。

看着左白枫还是一副信旦誓誓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卷宿在厅中,清风道仙马上向还在询问中的白老爷提议道。“白老爷,既然我的小师弟都这样确凿的说了。那咱们还等什么,马上走过去瞧瞧,不就知道我的小师弟说的是真是假了吗?”

说罢,清风道仙已然走上一旁,打开了放在一边的八宝箱,随手拿了一些捉妖除魔的符纸和法器,顺手还拿了一把千年桃木锻造的长剑。

白老爷仍然死死地盯着一旁惶恐不安的左白枫,略微思虑了一下,二话不说,打起脚尖就随着清风道仙往后院三小姐的闺房走去。

左白枫没到被白老爷这样死盯了一眼,虽然怯意犹存,甚于有些恼恨,不过此时有了小师叔的撑腰壮胆,倒也变得机灵了不少。

他两眼一张,灵巧地走过去,把那椅子上放着的八宝箱一把勾了过来,往背上一甩,就从后面跟了上去。

白家三小姐的闺房外,那几个贴身伺候的丫环还是倦宿在房门之外,不敢往里再轻踏一步。

眼见得一个中年仙长和白老爷急急向这里走进来,后面还跟了刚才那个崩出去的小术士,吓得急忙站立起来,待立在两边。

白老爷见状,顿时怒火中烧地大声呵斥道。“哼,叫你们几个好好的伺候三小姐,可你们几个此时都呆在门外了,还能伺候谁去啊。一群没用的东西,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么多年。”

那几个丫环被白老爷这样一顿臭骂,面露难色地对望了一眼,当中领头的一人步出来轻言答道。

“白老爷,不是咱们这几个下人不伺候三小姐。只是刚才三小姐的形状特别吓人,就连这个小仙长也被吓退了,我们几个小丫头你就别指望了。老爷若是不信,可问问这位小仙长,奴卑说的有没有错。”

第九章 生死情恨(1)

在这种急得火眉毛的情况下,突然见得有下人顶撞自己,白老爷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连连指着那几个丫环跺脚怒吼道。“哼,如此说来,倒是你家老爷的不是了?老爷我不该这样责怪你们了?”

白老爷的话语刚落,后面的人还没有出言相劝,又听得那丫环低声应道。“白老爷,奴卑自是不敢抵触老爷的。但是刚才见老爷实是不明所以,所以才斗胆相告而已,别无他意。”

“哼,别无他意,说得倒是轻巧。依我看啊,你们几个就是有意这么做的。”

白老爷气得霎时皱起一撇胡子哼道,回头又冲着几明瓦亮的三小姐闺房看了一看,一时又连语带串地说开了。仿佛对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样,从不藏着,掖着。

“嗯,大白天的,朗朗乾坤,那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啊?你们几个就是自欺欺人,不想好好伺候你家三小姐!”说罢,头也不抬一下,一甩衣袖就气呼呼地往三小姐的闺房里面迈进。

那几个丫环莫名的受了白老爷一顿严厉的斥责,吓得立即又跪了下去,一时嘤嘤自哭起来。

转眼又见白老爷一股脑儿向三小姐的闺房中冲去,急得立即站将起来,抹着眼泪,耸拉着脑袋,身惊肉跳地跟在后面往房中走去。

清风道仙见状,急忙出手制止道。“白老爷,你稍等,还是让小仙先进去探察一翻究竟的好。免得你们肉眼凡胎,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是看不见的。终是等小仙走在前面清理干净了,你们才好跟着进来。”

白老爷气得正在火头之上,刚想迈步而入,听得清风道仙这么一说,倒也迟疑了一下,沉吟片刻,就不再坚持已见,连忙退后几步,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往前走了几步着,清风道仙忽然又探回头来,对着后面跟过来不说话的左白枫说道:“小师弟,你也别闲着。你还是跟我一同进去的好,怎么说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历练一翻,将来好做事。”

左白枫愰然直摇头,好像心底犹然惧怕得厉害一般,脑中立时又冒出先前白家三小姐喃喃自语的一翻胡话来。可是,正在左白枫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小师叔进入三小姐闺房之时,清风道仙迎面就是一拂尘甩来,随即瀑声怒喝道。“左白枫,你是不是也被折家三小姐吓傻了?这会儿你也不敢跟我进房去了?”

“哎,亏你还是紫霞冠的修仙学道之人呢?大师父的入室弟子,我看啊大师父的脸面都让你丢人丢到家了。”

左白枫虽然心中惧怕着,但是还是把眼前的情景看得真真切切。看得清风道仙一拂尘打来,头一低,闪身躲了一下,那荒凉的拂尘还是着实地打在了他的背上。只听得“哎哟”一声大叫,左白枫直接抬脚就奔了进去。

左白枫进得闺房,只见白家三小姐还是如同刚才僵死了的野狗一样,直直地横在她的绣床上,一动不动。凌乱的被褥把她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得两只还喘着微弱气息的鼻孔在外面,其他的衣物和东西被弄得一塌糊涂,洒落在了空余的地面上。

眼前的情景,变得和自己先前进来时的整洁场面已迂然不同,到处呈现出一片脏乱,一片阴郁,入眼荒凉。

清风道仙亦是一惊,但他毕竟是艺高胆大之人。一时慢慢靠近白家三小姐横躺着的床边,轻轻唤了几声三小姐,见是没有了反应。不免又拿起手中的拂尘,轻轻地揭去其脸上覆盖着的衣物。

霎时,一张光鲜亮丽的美丽秀脸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了。但见白家三小姐的两颊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层晶莹如洁的水珠,挺拔而俊秀的眉毛下两目紧闭,两片樱桃小嘴唇被涂抹得赤色鲜红,丰腴的面庞苍白中带着几分醒目的桃红。

如此光鲜美艳之状,让人怎么看都不敢着实相信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白家三小姐,居然会在服了雪松山上道观的符水之后,尽然说出了一通看似胡言乱语却又忠情烈义的情话,并且矛头直接指向此间前来捉妖除魔的小仙长左白枫。

左白枫探出头来,一时对着清风道仙那惊奇不休的表情,满是惋惜而怜爱地说道。“小师叔,刚才这白家三小姐还不是如此光景的,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符水给弄糊涂了,把个死而复生的灵魂活活逼出了她的身体里,现在才是真正的死去了。”

清风道仙霎时横了左白枫一眼,又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颅,嘴中恶狠狠地怒喝道。

“切,左白枫,你怎么也跟着白家三小姐尽说这些糊话了。咱们雪松山上紫霞冠的符水什么时候害过人了,不都是驱魔除邪专用的吗?依我看来啊,你是不是也真的撞邪了?要不要小师叔也为你施施法术,打你几道封印才好啊。”

悻悻地白了清风道仙一眼,左白枫不以为然的唠哆道。“哼,小师叔,刚才若是你亲眼所见就好了,用不着我这个小喽罗在这里多生是非。不说吧,你们又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了吧,你又说我怕鬼撞邪了。”

“哎,我左白枫此时还真是两难其全,左右都不是人啦!”

谁知正在叔侄俩这样说着对话的时候,蓦然又听得横躺在床上的白家三小姐突然说开了。

“左白枫,左白枫,我恨你,我真的恨你。你为什么要拿符水来害我呀?枉我空等了你几千个生死轮回。我还以为你会记得我的,可是你为什么会忘记了我呀?”

“我和你的那一场千年之约,你知道吗?我等得好悲伤啊!如今两情相见了,你却不记得我了。”

“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一次,说得好像比先前那一次更加凄苦和悲凉,语气中更是带着无比怨恨的伤心和失望。茅头也再一次直指此时和我道仙一齐进来的左白枫,左白枫吓得茫然一跳,又急忙往门外后退了几步。

那几个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跟进来的丫环,再次听得横躺在床上的白家三小姐突然这样仇恨的一说,吓得在场的几人全身一惊,浑然打颤。此时此刻更是‘哇’的一声大哭,吓得当即就抱头鼠窜狂跑了出去。

若不是有白老爷在后边猛力喝住,只怕那几个丫环早已抱团,吓得晕倒在了一起。

此时,白老爷见状,亦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声长叹,眼中又闪出了几滴泪花。

左白枫亦在倒退几步之后,又被清风道仙一把拽了回来,吓得他直接倦宿在清风道仙的身后,半晌才探出头来颤声说道。“小师叔,你看白家三小姐又来了。刚才也是这么闹着说的,不过这一次比先前那一次更加厉害了。小师叔,她,她怎么就知道我叫左白枫呢?难道我和她前世有仇有怨吗?竟然这样来害惨我。”说着,又猛地宿回了清风道仙的身后,一边拍拍自己的急速跳动的胸口,一边还不停地吐拙着剧烈的呼吸之气。

清风道仙亦是愕然一愣,急忙拨出桃木长剑走上前来四下里大喝道。“何方妖孽,休得猖狂!有我雪松山上的清风道仙在此,岂可任尔胡作非为!还不快快退去,更待何时。若不然,即便你一时得逞,也必受其戮。”

喝声过后,四周一片寂静,不见有半点动静响起,仿佛整个空间突然就进入轮回状态。

左白枫眼见得小师叔一出手就变得如此光景,顿时也灵机一动,把八宝箱甩落在地下,随手拿出几件法宝携带在身上,紧紧地跟在清风道长的身后,两脚却如筛子一般地抖动着,再也不敢往那床上多看一眼。

“清风道仙,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又何必这样苦苦相逼于我?我只是来寻我五百年前相约的故人罢了。你就不能慈悲为怀,念我这一翻的百年痴情之苦而另行相待吗?”

没等左白枫做好一切应对准备,白家三小姐忽然从床上半坐起身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对清风道仙幽幽地说着,半垂的长发里遮着半张雪白的脸,好像透出两道雪亮的精光,直剜人心。

“哎,不是我清风道仙不懂得怜悯人心妖孽,只是你这翻做作着实是吓人的勾当。我身为修仙学道之人,岂能容你。”

清风道仙手执长剑,左手拿着符纸,一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白家三小姐说道。而他的脸上已是泛出了一片绯红,眼中充满无数的困惑。仿佛男女绣绣不亲的人间戒律,依然定定地横埂在二人的面前,决不能跨越雷池一步。

“哎,你们人间怎么就搞出那么多规规矩矩来呢?这不行,那不得的。想我一个弱女子在孟婆迷魂荡的奈河桥头苦苦守候了几百年,不就是为了见见左白枫那小子一面吗?你又何必绝人好意。”

“为什么你们修仙学道之人,就没有那一份怜悯的慈悲之心呢。非但不肯助我一臂之力,而且还要废我百年修行。这是那般道理啊,想来就是你们道学始祖也不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吧。”

第十章 生死情恨(2)

看着清风道仙不肯宽恕自己的的情形,白家三小姐莫名地衰叹了一声,嘴中的语气亦是多了一些深恶痛绝的埋怨和坚强,末了还是带着她满腹惋惜的幽怨说了许多反感的话。

清风道仙一时理屈词穷的支支唔唔了一会,终于皱着眉头说了几句。“这,这,这,我就不能自作主张了。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我又如何能破了这诫律。”

“再说了,熟知人妖殊途,终是两个世间的隔阂。我奉劝你快快离了三小姐的肉身,寻了自己的去处去,别在这扰人心扉,乱人心魄,惊吓世人。这才是你的正道,和归处。”

“我清风道仙尚念你一片痴心,一片修炼寻觅之苦,自是放你一马。否则,你若是执迷不悟,纠缠不清,那也怪不得我清风道仙了。”

等清风道仙把这一通话,马马虎虎地大致说了个透切,真真正正说出了一个修道之境的大觉悟来。

直到这时,他才似如释重负一般,终是感觉自己的心头一阵无比轻松。仿佛做了一场善果的法事一样,把一腔良言善意全都留给了白家三小姐,把别一翻恶果和罪孽都像一片云彩一样带走了。

但是对于左白枫的疑问,他却无从回答。同样对于白家三小姐的一腔求情,他亦是无法作出肯定的答复。因为,清风道仙也是头一遭遇上这么邪乎的邪事。他亦一时被白家三小姐这一档子事吓得冷汗直冒,身软脚抖。

但是,在一众白家人员和左白枫的面前,他不能把自己内心的这一翻惧怕白白地表现出来。其实在他内心中,他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目光呆涩,噤若寒蝉了。退一步来说,即便是身外形如波涛汹涌一般,亦是不知所措了。

然而,听着白家三小姐这一呼如辙直叫着左白枫名字的悲凉情景,清风道仙又觉得心情澎湃热血激增开来。他想他必须破解掉这一个让人觉得诡异无比,神秘莫测的怪异之事。否则,今日之事就有损雪松山上紫霞冠的威名了,甚至是连带把大师父钟灵曾经通显赫的威名都羞侮了。

看清风道仙一时犹预不决的停中,左白枫虽然已经是修仙学道之人了,但终究是不敢托大的主儿。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和本事,估计对付这样一个有几百年修为的妖孽,那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若二人真是与这个妖孽大战起来了,他左白枫这小子能自保就不错了,那里还能期望他来驱魔除妖呢。

可是,谁知道雪松山上的大师父是不是脑筋一时错乱了,还是心田一时受到了濛昧的闭塞。偏偏选中了只学得三脚猫工夫的左白枫,陪着他清风道仙下山来除妖驱魔呢。

虽说他清风道仙也是一时无奈,一万个不愿,但这一切毕竟是雪松山上大师父钟灵通的安排。尽管此时他的心中多有不爽和怨恨,但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唠唠哆哆地带着满腹幽怨下山了。

如此一来,左白枫这小子果然在白家闹出了这么一件神乎其神的事情来。这是他清风道仙做梦也想不到的突发之事,左白枫这小子就和人家三小姐搭上了关系呢。

如今想来,这其中也是必有缘由的。不然大师父为何偏偏就选中了左白枫这小子而不是其他人呢?清风道仙顿时变得疑虑深重。

现在果不其然,白家三小姐居然能在事先毫无知情的情况下,樱桃小嘴一张就活生生地叫出了左白枫的名字。难怪大师父钟灵通偏要点名左白枫陪他下山了,原来竟是有今日这一段故事发生的。

暗想到此,清风道仙的心中,蓦然又想起了临行前大师父钟灵通曾交待过他的一句话。“不管你见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只要你抱元归一,守住元阳。妖魔鬼怪就不能侵你一分半毫,然后把握时机,化符纸为水碗洒向其身,便可万事大吉,救人除妖了。”

清风道仙一时醒悟,急忙伸手摸了摸衣袋里的法器,大师父交给自己的那一只锦囊皮袋,就在触手可及之间。

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感动霎时涌心而出,眼前的局势顿时变得光明起来,眼睛里好像突然放射出万道烟花点燃的引线,同时迸射出一道道璀璨灿烂的光芒。

清风道仙顿时壮了壮胆,回头感激地盯了左白枫一眼,紧跟着一声瀑喝道。“妖孽,本仙长还是劝你快快离去,休得再为祸人间,自是放你一马。若是你仍执迷不悟,自作孽者,不可救呀!本道长只好遵从先师所授之法,把你打回原形去。”

说罢,清风道仙便睁起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白家三小姐,一动不动地手持桃木仙剑疑气闭立在那里,静观此时附身于白家三小姐身上的妖孽又有什么动静。

过了片刻,猛然听得几声女子的凄苦讪笑倏然瀑起,仿佛带着一支倾诉不尽的幽怨之曲,在无情地控诉着。

“哈,哈,哈,清风道仙,看来你们也是毫无慈悲怜悯之人,枉为修道之人也。。。。。。”

“妖孽,不许你这样抵毁于我,我不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清风道仙一时气得语无论次地辩解道,一脸的无辜潸然而现。

“哎,清风道仙,你也是这么爱惜自己的名声和清誉的吗?那你为何还如此固执不悟呢?其实我和你说了这么多长篇大论的废话,不都是为了给足那个还在你身后归宿着不停打颤的左白枫的面子吗?你别不知好歹,还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成?”

“毕竟,左白枫是我前世要找的人,而你又是他口口声声称呼的小师叔。丢开这些连带关系不说,虽然我可以不看僧面,但是我还得看佛面啊,给你清风道仙几分薄脸呢!”

当众被人拂了颜面,清风道仙一时显得局促不安开来。不等白家三小姐再次开口劝说自己,他就已经手握佛尘说开了。

“妖孽,不是我和你过不去。只是你这附体害人之举,实是有违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凡学道之人自有职责除妖卫道,你若是识趣的赶紧走人了事。不然的话大清老祖神术之剑一出鞘,定然把你封印在千年之下。到那时,只怕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努力坐立起来,轻柔的目光扫落在手执仙剑,脸红脖子粗,随时都准备打斗的清风道仙身上,白家三小姐一脸的不屑和嘲讽,此时还是不减分毫。

“左白枫,你小子还是不是男人。若是男人的话,你现在就出来说句人话可以吗?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么一副窝囊模样的。为什么轮回了几个世道之后,你就变成了这个胆小如鼠,惧怕得仿如惊弓之鸟的窝囊废呢?”

“你可知道,我为了见你一面,屐行咱们五百年前的诺言。我早已经历了五百年的异世迷途,在孟婆的迷魂荡面前苦苦挣扎了多少回,在奈何桥头徘徊了多少个春秋,日日夜夜,年年月月。可是你呢?直到现在有记得我吗?”

众人一阵大惊, 左白枫更是听得毛骨悚然。“白,白小姐,我,我一个凡胎肉眼之人。哪里能记得这么多啊?况且你是谁我脑中一点印象也没有啊,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呢?”

呵呵一阵冷笑,白家三小姐仍是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又幽幽的说道。“罢了,现在你信不信我说的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故人相见就在眼前,不想却是凄凉的物是人非。这世间的事啊,人和妖又如何能牵制得了这时光变迁的脚步,只一念之差就成就了古今多少悲凉的风流。包括你我都被淹没在这滚滚的风尘之中,再留不下一点点的痕迹。”

“可是,左白枫,你知道吗?你却是我这几百年来一直坚持不变的信念。伴我渡过奈河桥,陪我走过时光轮回的邃道,直至今日灵魂依附于人。”

“停,你别说了,我,我,我不认得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人,你是妖,我怎么可能和妖孽倦恋在一起呢?一定是你这个妖孽在胡说八道,想来胡弄我。我不信,不信,不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尽管左白枫声还是嘶力竭的否认着,但是,当他的眼睛再次碰触到一腔衰怨不堪的白家三小姐眼睛时,惶恐和欲拒还迎的表情又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愧色。虽然左白枫仍是不可能相信白家三小姐所说的话,但是眼光里流露出来暗谈和虚以委蛇,全是一片不堪的迷惘。

凄凉的眼神如水覆辙地洒落在压抑的空间,眼睛里仿佛又繁生出一朵美丽的出水青莲,和风而拽,卧水含笑。

女子的柔媚之情惶然在白家三小姐的脸上,仿如突然绽放出了一朵美丽的鲜花。娇而不媚,艳而不俗。

“噢,我忘记了,左白枫,你现在是转了几个轮回重生的凡夫俗子,自然是不知道我嘴里所说的那些五百年前的往事了。”

“这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大过痴心妄想,一味的强求善果。不过你若是愿意,我还是有办法让你亲眼目睹你五百年前所经历过的那个夜晚最凄美的场景的。”

“左白枫,我永远记得那个夜晚,你是那么的温柔多情,那么的善良俊秀,甚至为了我能修真成道好好的活下去,你竟然宁愿为我挡了你师父那绝情的一剑。”

“我永远记得那剑痕划过你胸膛前诞生出的血色莲花,和着你会心的笑意,繁生出那一幕凄凉的美。勾画在我的心底成为此生此世的永恒,伴着我不变的容颜为你一直笑傲苍穹,苦苦追寻。”

第十一章 苦海无边(1)

瞬间,惊魂未定的左白枫又被眼前白家三小姐所说的话语,吓得六神无主,惶惶然一片愁郁,再顾不得还有许多人在一旁,一时拼命的辩驳道。“白,白家三小姐,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这一些,应该全是你自己胡编乱造的谣言吧,怎么可能强加在我的身上呢?”

“我左白枫不停信,不信,不信。。。。。。”

谁知左白枫的话语未断,人家白家三小姐已经轻蔑一笑,抬头斜视着惊魂未定的他说道。“左白枫,你以为本小姐吃饱了撑的吗?没事偏偏和你们来玩这一套。要知道五百年前我所经历的苦,你是永远也不明白的。”

“可是,白家三小姐,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这样无缘无故的害我一个未入世的少年?把我编撰在你的故事里,狠心的把我和你们妖孽鬼魅紧紧地拴在了一起,你这不是害人性命,拉人下水吗?为什么啊?你要这样做。你让我左白枫以后如何在世做人?如何顶立天地之间!”

霎时,左白枫激动得连续怒吼道,压抑的氛围好像已让他有一些快喘不过气来,就差和水里翻白的渔一个模样了。

可是,白家三小姐仍是不急不慢的冷笑着,静静停驻在当中,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左白枫,我知道你此时仍是个转世的凡人,自然是无从知晓这些过往的。可是我不怪你,因为既然上苍让我选择了你,那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紧紧跟随于你,不离不弃。”

“妖孽,住嘴,在这里岂容你放肆。虽然我左白枫奈何不得你,但是我的小师叔清风道仙不会让你这样猖狂害我的。”

愤怒的悲吼使得左白枫的语气,顿时疯狂到了极点,显得铿锵有声,斩钉截铁。仿佛在他的心里已经恨不得把这个殆而复生而又胡言乱语的家伙撵为粉末;更恨不得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亲手痛恨,苦苦扎磨一翻,才算出了他心中这一口被人冤枉的恶气。

可是,左白枫那里知道人家白家三小姐所说的这一切,这一翻轮回之苦的经历,都是她五百年前真真实实经历过的前尘往事了。和他这般说起来,只是想轻轻勾起他的一点点回忆。

但是,左白枫毕竟是一个轮回转世了几个世纪的人了,对于过往的一些人和事,一些前世的爱恨情仇,在他坠入轮回,在奈何桥头喝下孟婆迷魂荡的那一刻起,那里还有半分一毫前世的记忆存在?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左白枫愿意承认白家三小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眼下他也拿不出一个可以证实她的事实和证据。

毕竟在现世存在的左白枫,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些记忆犹新的片段和感觉,甚至没有白家三小姐这个人物存在的概念。

他现在所能知道自己的一点点前尘往事,全是拜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白家三小姐的亲口所述,和自己并无半毛子关系。换句话说就是你白家三小姐一个胡编乱造,也和我左白枫没有半点子交集,沾不上一点点边,我只不过是一个陪你玩的过客。

他左白枫从记事起,脑子里就从来没有过白家三小姐白子荷这个人的一丁点记忆。然而,就在左白枫和白家三小姐苦于一翻纠缠和辩白之际,一旁看得惊呆了清风道仙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二人早在下山之前,钟灵通大师父早就交代过他自己的嘱托。

“不管眼前的白家三小姐是人是妖,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亦或是死而复的重阳人,在她说出自己的真相之前,或者前尘往事的霎哪,一定要用这个锦囊里的黄道符纸封印了她的天灵盖。决不能让她说出与你小师弟左白枫有半分半毫的关系,不然你小师弟左白枫的性命恐怕由此将性命不保,一发不可收拾。”

清风道仙顿时打了一个激凌,浑身有一些不自在起来。可他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此时的白家三小姐喝道。“三小姐,得罪了。虽然我和你素来无怨无仇,但是我受人所托必得忠人之事,希望你不要怪我大狠心。不管你现在是人是妖,我都要封印你的天灵盖了。免得,你还将继续胡说八道,特么来蛊惑我的小师弟左白枫。”说着,左手急忙伸进衣兜里,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锦囊和黄道符纸,马上往桃木仙剑上一沾,然后舞动了一个圆弧,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间,只见一道金光闪闪的强烈亮光,直往白家三小姐的天灵盖上射去。

亮光过处,白家三小姐‘啊’然一声大叫,突然纤手狂舞,衣袖飘袂;两眼一翻,状如僵直;脸色苍白,香汗淋漓,刚才还好端端坐着的身子轰然就倒了下去。

就像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一样,直挺挺地躺在秀床之上,不动也不眠。仿佛只有她鼻吼呼出的粗重气息和起伏绵动的胸膛,还示意着这个打盼得美丽非凡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丝生存的气息,还有一个人的特征残留在这个世上。

那知左白枫这小子,此时见得清风道仙舞动着一箭强烈的金光,直射向白家三小姐的天灵盖,惊得他立即从清风道仙躲着的背后弹跳出来,吓得猛然大声叫道。“小师叔,你这是作堪啊?封人前灵,那可是修道之人的大忌啊!你这不是自作孽吗?你这是救人于水火呢?还是杀人于无形啊!”

“快住手,你再这样对白家三小姐无情无义,我就要出手干涉了。”

“哎,左白枫,你不懂就别罗嗦,听着让人生厌!”清风道仙头也不回地喝道,即时露出一副凶狠恶煞的眼神,又横飙向了后面的左白枫。

“小师弟啊,若不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这得毁了我多少年的修为道行呀!大师父交代过的,可我总不能把临行前大师父交代我的话丢到一边凉快去吧。我也想我行我素,可是能那样做吗?亏你还是修道寻仙之人呢,连这个现而易见的道理也不懂啊,真是没得救了。”

没想到在危急的关头,自己的一翻好意反而被别人当成了驴肝狗肺,左白枫气得有些不快的飙口道。“大师父交代过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唉,你小子又不是大师父肚子里的蛔虫,那能什么事情都让你小子知道的。”清风道仙不以为然的答道,满脸的嫌弃之色已是无言而喻。

“快住口,抱元归一,千万不可妄生是非!”

刚缓了一会,,清风道仙又在后面紧紧加了这一句,以便能够及时提醒左白枫这小子。

可谁曾想左白枫的心里此时竟是堵塞开来,缓缓的繁衍出一丝酸涩的自怨自艾。唉,一切都是那个牛鼻子老术士在中间搞的鬼,故弄弦虚,让自己白白虚惊了一场。

原来下山为白老爷家做的法事,竟然成了揭开自己前世今生身世迷离轮回的大聚会。看来白家三小姐这档子事,大师父早就是了如指掌知晓了缘故的。他一直忍着着不说,只是故意选派自己和小师叔下山来,了结这一段前世的冤孽罢了。

左白枫啊,左白枫,枉你自诩在学道者中最是聪明一时的,为什么又偏偏糊涂一时呢?你呀,你又一次白白上了那个牛鼻子老术士的大当啦。

“大师父,我恨你!!!”

左白枫越想越气,突然脱口而出。

接着一脸的激气霎时望向了面无表情的清风道仙,心底涌出的一股怒火油然而生,直往左白枫的脑门冲撞。

他真想冲上前去,挥手狠狠扇清风道仙几个耳光子,一泄胸中此时的怨气。但是他又强忍在那里,看着清风道仙随手而施展出来的法术,一道道直往白家犬小姐的身上打去,霎时又变得目瞪口呆,心痛如割。

过了一会,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左白枫突然像极了愤怒的狮子,把手中的法器狠狠地往地上一甩,喝道。“大师父,这,这都是你们算计人的闹剧,都是耍弄骗人的鬼把戏,我不干了。小师叔,你自己慢慢收拾这场把戏吧,我走了。”说毕,左白枫怒不可遏地用力一脚踢去,就把整个装满法器的箱子踢翻在了地上,然后飘然向房门外走去。

此刻,清风道仙正在施展法术的紧要处,突见左白枫这小子疯了似的撤出,来了这半路虚晃的一枪,打出个斧底抽薪的要命举动。刚刚笼罩上去的法力顿时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渐渐减弱了下来。

清风道仙急得连忙回过头来,一眼瞥见左白枫这个秃然萎薇的情势,顿时气得火冒三仗,七窍生烟,立即对着左白枫刚刚撤出去的背影厉声吼道。

“左白枫,你想干什么?在这紧关头还不快快整理好法器,助我一臂之力,收了这附人心魂的妖孽。难道你还等着她在这里害人不成,坏了咱们雪松山紫霞冠的威名?”

听得清风道仙一声怒吼,左白枫即时打住,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是不急不慢地说。“小师叔,今天我才不管你收得了收不了这个妖孽?还是恶鬼厉魔呢,反正这事我是不干了。要收魔驱邪,你自己收吧,我现在就当什么也看不见得了。”

“哼,真是气煞我了!左拍枫,你小子等着,回去后,我一定让你好好瞧瞧!”

听着自己的厉言被左白枫生生打落,清风道仙不甘心地大吼了这一句。

可是,话一出口,他又有一些后悔开来。在这种十分不利的状态之下,作为长者清风道仙是不应该轻意动怒的。

但是,等他再斜目一瞧,远远瞄去,只见此时的左白枫居然又在他的面前,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仍旧是我行我素,素面朝天,嚣张之极。

对于他的指令不闻不问在,知道了自己已没有了外援的指望,清风道仙急得只好疑神固目,聚集精力,竭力想把最后一个法术施完。那曾料到横卧在秀床上的白家三小姐,这时又嗡声嗡气地冷笑着说开了。

“哈,哈,左白枫,你终是舍不得向我下手了。这一切就像五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你心甘情愿地为我挡下你师父那穿心的一剑。”

“我知道你终不会忘记我的,我终是没有白等这五百年,就像我们当初那个生离死别的誓言一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不管世间多少好皮囊,我只爱你的枯骨悲凉!”

第十二章 苦海无边(2)

一时间,温软的话语款款落下,天籁的余音坠耳生辉,将女子特有的声音说得人心浮动,烦燥渐消。

心悸,颤动,惊如小鹿的惶恐和憔虑,深情无边的表白,再一次碰痛了左白枫有些迷离的心扉,如同一把利刃突然插入他的心窝,鲜血汩汩,痛惜无边。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知左白枫从那里偷生出一股力量,猛然接着白家三小姐的话荐恨恨地怒吼道。“妖女,你这些甜言蜜语就是说一千遍,一万遍,我左白枫也是不会相信你的。”

“…三小姐,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你别自作多情了,听着叫人生厌。我恨你这个愚弄人的把戏,也恨你把这个横端端降生在我身上的是是非非。”

“我是人,你是妖。人妖两不立,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于我!”

这边不等左白枫把一股脑儿的臭脾气全部发酵开来,那边白家三小姐又呵然冷笑一声,自顾自的说开了。

“左白枫,现在这个性子就像五百年前你我相搏杀的那一夜,刀子口豆腐心。嘴上说得狠心绝义,心底下却做得比任何女子的心都柔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甚至连你现在这个动作和神态都有十二份的相像,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再次听到白家三小姐这些说得既温柔又有一点套近乎的话,左白枫的心都快被她温软的语气捅翻了,心血顿时显得波涛汹涌,海浪滔天。然而是,当他再正瞪着一双莫明奇妙的眼睛,专注而迷离地看着此时已经变得温柔万千的白家三小姐,对于清风道仙的存在和指令已是昨日黄花,那里还知道所以了呢。

从这情形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左白枫现在表现出的这种迷离而困惑的懵懂表情,他的心中似是已经开始慢慢怀疑眼前的这一切事实了。天知道他该不会听信了刚才白家三小姐所说的这一翻温情脉脉而打动心扉的情话立时大变呢?

一霎哪之间,可能连左白枫自己也不大知道了,因为眼前的一切事实多少都能影响到他已经渐渐开悟的心境了,再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打发一个人的时候了。

“左白枫,左白枫,你个臭小子,尽和那个妖孽说些什么糊涂话啊,还不快来帮帮小师叔的忙。现在的事情若是因为你而搞砸了,回头跟你到大师父的面前好好评评理去,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惹火的生气使得清风道仙的理智渐渐迷失,斥责的愤怒让他气得快变成一只嗡嗡乱飞的无头苍蝇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火爆情形,恨不得把这个半中路途坏事的家伙,一手捅他万把个透明的窟隆才解气呢。

可是,清风道仙并不甘心放弃自己的指令,一边向白家三小姐施动法术,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又回头恨恨地对着已经心有所悟的左白枫吼道。“左白枫,你快劝劝白家三小姐放弃抵抗吧。她再那样做只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得复的苦海无边,对谁都没有好处!”

然而对于眼前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的场景,左白枫并不理会清风道仙此时相形见拙的局势,好像一个与已无关的局外人一样,只是静静地冷眼旁观,不动一点声色。

如此一来,这可急得清风道仙又没命地叫囔开了。

“左白枫,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叫唤?快拿上法器来帮帮你的小师叔,否则,大势难挽。”

可是,不等左白枫插上嘴来,白家三小姐已是目光涣散地盯向了一旁的清风道仙,语气宛转而悠长地说道。“清风道仙,你也不必对左白枫这么大吼大叫了。就算是让我再次陷入苦海无边,我白子荷也认了。”

“今日之事,我中了你的黄符道纸火光之灾,已是在劫难逃。只是希望你能在我被封印之前,让我把一些埋藏心底的话说完,好让左白枫这小子知道他的前世今生,知道我和他有过的过去,还有五百年前那一场相许的誓约。”

说着,她身上的生命体征显得越来越弱,就像风掠过的沙尘一样,慢慢开始消散于野。

时间在一点一滴飞逝,三人好像都沉寤在自忆的幻想世界中计算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声音,没有惊扰,日光就像苍白的天宇一样垂幕在这深邃的闺房之中,像涂上了一层白白的神秘色彩。

看着这个冷酷而残忍的局面莫名的展现开来,白老爷更显得情急于中,一面深怕清风道仙误伤了自家的女儿,另一面又怕这个百年狐妖附身在女儿之身后,受到百般残害和折磨。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道劝阻那一边的好。而身后那几个听差唤使的丫环使女更是惊得毛骨悚然,唏嘘不已,惊吓得早已抱作一团。

听了清风小师叔的叫唤,左白枫在沉吟片刻之后,终于缓缓地走到了白家三小姐躺卧着的床前。府过身,探过头,两目温柔地注视在白家三小姐的脸庞上,继而又缓缓地握住了白家三小姐的纤纤细手,深邃的眸子终于慢慢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泪珠滴落在白家三小姐的纤纤细手上,手中仿佛有一种冰凉冷致的感觉,好像在一圈一圈地慢慢扩散开来。

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自得的笑意,腊黄的眼眸流露出最后一缕幸福的光芒,终于慢慢地闭合了过去。连同那轻轻捏在左白枫手掌里纤纤细手,也随着那一缕幸福的光芒在自得的满足与微笑之中缓缓垂下。

左白枫的心里一阵翻滚涌动,一口咸咸的血腥味即时喷薄而出,如同被一阵寒风抖落的血色梅花,猛然落下。紧跟着两目一阵眩晕,身子向前一倾,终于也慢慢倒了下去。

一切嘎然而止,发生得无声无息。

可是,就在左白枫倾倒的瞬间,却听见身后传来小师叔清风道长的疯狂叫喊之声:“左白枫,你想干什么?左白枫,你想干什么?还不快快离开,你快快离开啊!”

然而,任凭清风道仙如何叫唤和催促,左白枫就像是个没有反应的呆瓜一样,僵硬地躺在了白家三小姐的床沿上。

等左白枫一觉醒来,居然发觉自己孤身一人,已躺在了五松镇一家客栈的床铺上了。

小师叔清风道仙正一脸愁容地座落在他的床前,眉头紧皱,神情惊恐。突然见得左白枫忽然醒过来,心情骤然紧张了一下,又紧紧地盯着左白枫一双迷离的双眼问。

“左白枫,你感觉怎么样了?可是好些了没有?”

“左白枫,我是清风小师叔啊。你可别吓人,糊涂得认不得我了啊?”

“还有呐,我已把白家那个祸害的妖孽收拾干净了,你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你就好好将息一晚,明早咱们再回雪松山凛报大师父去。”

蓦然听得清风道仙如此憔急的问道,左白枫微微张开的双眼一热,两颗豆大的眼泪就猛然落了下来,晶莹透剔。

等他再静静地打量了一会清风道仙,才呵然应了一声。“哦,知道了,小师叔。”继而两眼一闭,露出一条逢隙,一丝光亮一闪而过,然后翻转过身,又沉沉睡了过去,再不理会外面的一切人情世故。

清风道仙看着左白枫这一副虚弱的表情,和极其厌倦的气息,亦是一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默默地在心里衰叹了一声,轻轻给左白枫盖上薄毯子,一抬脚就走出了客房外。

在沉沉的迷糊睡梦中,左白枫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一个打扮得折衣飘袂的女子牵着掠过了一段荒凉的小山径,瞬间就飞落到了一座荒郊古寺前。

女子一身素色纱衣,白纱袭靥,只露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简洁地被一只水晶般光亮的发簪蓬松地挽在头顶的云髻上,显得秀丽婀娜,清新质朴的气质如同水中嬉戏的鸳鸯一样,自然流露。

“左白枫,你看,这就是我们五百年前相识相约的地方。你可还能记得起曾经的一切吗?还有那一场我们生死无私的约定。”

女子轻俏的话语温柔似水,更似浑如天籁的仙乐,飘飘渺渺,泽润心扉。而她那一双纤巧的手宛嫩如白脂膏囊,轻捏一下都会冰雪肌融,疑脂若莹。

声如其人,貌似天仙。左白枫好像已被眼前这个白衣素裹的女子钳制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一样,任由女子带着自己的躯壳和灵魂,在这个荒郊古寺中来回游动和穿梭,诉说着曾经的点点滴滴,幕幕往事。

女子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指着眼前的某些地方,附嘴在左白枫的耳边一阵温柔细语;时而又带着左白枫在古寺旁的泉水边映月相照,偎依丽影,含情脉脉 。

末了,还不忘在古寺空旷的槐槡树下,女子深情款款地望着左白枫深邃的眸子,皎洁一笑,右手往左白枫怀里轻轻一推,自己便轻飘飘地飞升开了。

蓦然,双眸一闪,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往自己左宛一划,一缕鲜血喷薄而出,沾染在女子白色的衣裳上,像无数染成血色的红梅花,顿时点缀开来,飞舞盈袖,神消骨瘦。

左白枫看得当下大惊,想要制止白衣女子这一种刺血的行动,怎奈自己就像被人施展了定身魔法一样,拼命地苦苦挣扎,拼命地扭动开来,终是不能动弹一分一毫。急得他一时张牙舞爪,左右挥手,嘴巴里亦是哑涩的叽叫着,却是瞥不出半个字来。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都衰弱到了这个毫无办法阻止的份上了,左白枫也只有干瞪眼睛看着心急的份儿了,那里还有救治女子苍伤悲凉的手段呢。

最苦最要命的居然是这个白衣素裹的女子,在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后,竟然又如同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一样,突然笑哈哈地鬼叫着左白枫的名字,就活生生在左白枫的面前把这柄精美的匕首徐徐插入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就像一片风中抖落的落叶一样,在空中挥舞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寂然坠下。

直至在左白枫的面前,慢慢消失怠尽,一点一滴化成永恒的光芒!

第十三章 三儿(1)

“不要…”

“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用你的鲜血来证明过去的事实了。”

“白,白,白子荷,我相信你说的话是事实就好。求你了,别再这样来伤害自己,别这样来恐吓我了。”

躺在客栈单木床上的左白枫,一时手脚并用,拼命地挣扎和扭动着身子,糊里糊涂地自言自语说道。

迷糊的语气,前言不搭后语诉说,迷离闭合的眼睛,完全就是一榻糊涂的样子,整个人仿佛还沉寤在一个恶烈的梦魔之中,继续他此时的梦中神话。

可是,左白枫所不知道的是他此时虽然不在白府之内了,但是白家三小姐那一翻尽坠于耳的话语又在他的梦里绕来绕去,恋恋不舍。以至于他即使进入了昏睡的梦魔之中,也难以阻挡梦魔里面全是白家三小姐那冷艳而悲绝的画面了。

难怪连左白枫自己也想不明的,现在只要一合上眼,总是身不由已地陷入神魂巅倒,梦魔连连的万恶不覆之中。

“白枫,白枫,你又做恶梦了。快醒醒吧,我是清风小师叔呀,你快醒一醒吧!”

霎时,听得楼上的左白枫在房内发出这般恶煞人心的尖叫与糊言乱语,只见在客栈中讨用茶水的清风道仙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直接从热闹的大宴厅快步奔上楼来,猛然冲入了客房中,一时大声叫道。

但见得此时的左白枫早已改变了睡姿,整个人就像一条死渔横着身子躺在了单木床上了,先前盖好的被子亦已被他弄得凌乱不堪地压在了身下,松跨的嘴角边好像流着一条闪光的唾液线,他的嘴中仍然迷迷糊糊地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连叫了几声,仍不见左白枫清醒过来,清风道仙气得连连摇头地憋气道。“左白枫,你个懒虫,活该你有罪受。平日里若是你好好用功学习一下,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罢了,罢了,小师叔也管不得许多了。”

此时,尽管有清风道仙在房中为左白枫把守,不可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再发生。可是躺在单木床上的左白枫并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反倒是他此时仰面的表情越发显得痛苦不堪,恐惊万丈,大汗淋漓。

见此情景,清风道仙惊得潸然跳将起来,上下打量了左白枫一遍,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连忙屈指一算,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已明了此时的左白枫正陷在凶险的梦魔之中,一时半伙断然是醒不过来了。

清风道仙急得立即闭口,把食指和中指拼拢,大母脂和无名指以及小母指屈扎开来,口中念念有词,挥起一道金光就向左白枫的脑门拍去。

只听得左白枫‘啊’然一声大叫,整个身子立即弹跳了一下,眼中不争气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接掉落下来,沟成了两条相映成趣的美丽弧线。

“左白枫,你快醒一醒。再不醒来,你可又得受罪了。”清风道仙站在单木床旁边催促道,好像没有一丝商量的口气。

在迷迷糊糊的梦魔中,左白枫用力一挣,‘啊’然一声大叫,睁开昏睡的眼睛一瞧,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什么也没有,一切空空如野。

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又是南柯一梦。可是,他身上的汉水已然浸湿了一片。

“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清风道仙终于冷冷奔出这一句,就如释重负地退到了对面的一张单木床上,和衣而卧。

左白枫顾不上看清风道仙一眼,就猛然伸手一捋,只觉额头,脸颊,背后,全是一层冷汗,冷嗖嗖的直往骨子里透。妈啊,这个梦魔的梦境竟是如此真实不假,仿佛原来就是这样生动而历历在目。

就像那个附身于白家三小姐的狐女所说的一样,她的每一句话都和前日白家三小姐口中所述的故事一模一样,毫厘不差。左白枫不禁一片惘然,猛然想起梦中的场景,女子温柔可人的亲谒,挥刀自尽时隐隐消散的点点精光。心中霎时一痛,眼中又絮絮落下一串泪珠子来。

此时,好像在泪水濛胧的那一刻,突然放射出一种幽虑而憔虑的暗炎之光来。左白枫的心里开始产生出一连串从来未有过的惊疑和不解,心中更是莫名的回响起这个梦中的女子倒底和他有着什么样的牵连和关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以梦魔的形式告诉他所不知道的这一些。

这对于左白枫一个初始修仙学道的少年来说,到底又意味着什么呢?是福、是祸,谁又能为他迷蒙的心灵拨开这一重重迷雾,给他最想知道答案和真相。

“左白枫,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小师叔怎么说你好呢?你小子真是让人可恨极了,一整晚都让你弄得鸡犬不宁的,现在都快天亮了又迷迷糊糊的闹着,我都快被你气得疯巅啦。”

清风道仙一时又横在左白枫的床边恨恨地埋怨道,看着他那一副昏昏嗜睡而又故作清醒的模样,完全是无法顾及左白枫此时心中竭嘶力底的愤怒和绝望了。

看见左白枫没有回应自己,清代风道仙又抬起头来地嘲弄道。“左白枫,你小子就别白费心机想歪了。那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能和白家三小姐有什么关系呢?”说着,头一沉,再不顾左白枫会有什么反应,又趴在枕边睡了过去。

客栈外,人潮潮渐渐多了起来,好像要去赶集一般,切底把这个宁静的天捅破一般。

左白枫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困顿的身体,一个打盹,身子一晃,终于又趴倒在了床上,四脚朝天,昏昏睡去。

而房中,窗台下那一盏清油灯,也像是油枯灯尽一样,一闪一亮的交潜着,忽明忽暗。

突然,沉沉自寂,嘎然而止。

话说白家三小姐本来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在家人看来,除了白家小少年白天羽被捧为白员外的掌上明珠之外,就数白家三小姐白子荷最得宠了。

这白家三小姐虽说是生在富贵之家,日不操食,夜不操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按当时的风俗或者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儿而论,她本来就应该安安份份地呆在自家的高楼绣阁中,止于出门入市的见人了。

可是,她这脾性倒好,既不在高楼绣阁学那女儿针线,纺织刺绣,亦不学那闺中纤纤秀女,临蓦习字。只是一味地顽劣酷耍,全当是一个男子的言行勾当,没有一个女儿就有的腥腥作态之羞。

原来这白家三小姐虽生为女儿身,生得也是花容月貌,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人见人爱。但是在性格上却完全是一个铁骨铮铮男子的言行,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心肠。而最让白家三小姐芳名远播,名声远播的事情,自然是一年前糊里糊涂地和一个作恶的瘪三打了一场官司,居然把那个欺横霸道的瘪三痛痛快快地送入了五松镇的大牢之中。

一年前,白家三小姐还是个乐天无忧的少女。就好像一支清水出芙蓉一样,等着天然去雕饰了。

那知刚好七巧节那天,白家三小姐跟大多数普通的尘世俗女一样。在府中丫环和婆子的陪护下,直接就闹着向城外的观音庙去了。还好这一路上并无过多的波扎,一马平川,很快就到了城外的观音庙,只听得马车外那些陪护的丫环和婆子,时不时传来一二声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就听得当中一个着绿衣丫环快嘴地奔出来说道:“石柳,这一次,咱们一定帮小姐在观音菩萨面前求个好姻缘,好让小姐也欠欠咱们这些小丫头的人情喽。省得平日里总受着她的欺负,也好改观咱们这些下人的形像。”

另一个红衣丫环顿时打住道:“小七丫,你就别打这个歪主意了。咱们家小姐的命好着呢,那是天生就就好的命,什么时候轮到咱们来操这个心了。你也不害澡,我看呀,咱们还是多找一些乐子的事儿

让小姐乐巅乐巅的最好,说不准小姐玩得高兴了,还得多谢谢咱们姐妹的好主意呢。

“死蹄子,你们都在唠哆些什么啊?吵得老婆子心里怪不爽的。还不快闭上你们的乌鸦嘴,省得我老婆子下去拆了你们的嘴巴,再告诉老爷说你们嚼舌头去,看老爷剥不剥了你们的皮,拆了你们的骨。”

与此同时,一直陪坐在马车内伺候着三小姐的老婆子刘奶嬷,突然在车内探出头来大声地呵斥道,连同她那一双阴鸷眼睛迸射出来的避姨目光,就好像杀人的利器一样,触目倾绝,不留一草。让人见之顿然害怕,心怯沉沉。

可是,不等那几个小丫环从刘奶嬷的恐声中回过神来,这边白家三小姐忽然就揭开马车上的小窗帘,探出身来,挤在刘奶嬷的身旁,翻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吵死了,烦腻啦,你们几个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活啊?本小姐的头啊,都让你们轰懵了。”

说着,蓦然抬头往前边望去,只听得“哎哟”一声大叫,她又接二连三叽叽歪歪地说开了。

“哎,外边这么多美好的景色,全都让你们几个糟蹋了,我,我,找谁算个帐去。”

第十四章 三儿(2)

那几个陪护的丫环和刘奶麽听得白家三小姐如此一说,顿时变得哑然寂声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相顾无言。

停缓了一会,见四下里再没有人回顶自己的说话,白家三小姐自觉无趣,只得无精打采地怅然望着马车缓缓奔去的前方,突然发出一声长叹,在车驾前伸了伸懒腰,砸砸嘴巴道。“小丫们,你们都别装了。就你们那一点小小的心思,岂能瞒得过本小姐的法眼?本小姐的婚姻大事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们这些下人瞎操心了?不会是你们心中另有所求而曲意想出的法子吧。”

声落话止,除了马车轮毂发出单调的吱呀吱呀声响外,四周仍是一片寂静。看着这种被自己刻意整蛊了的无声场景,白家三小姐的心顿时慌凉起来,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可她毕竟是白府的白家三小姐啊,即使是眼前众人的兴趣全都让她一人败坏了,她也能马上扭转过来。

只见折家三小姐眼珠一转,马上又露出一副笑迷迷的脸孔,迎向那几个相陪的下人自言自语说道。“哎,你们都别装作一副苦瓜脸了,摆给谁看啊?本小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和母夜叉,能让你们这么害怕和沉默吗?依我看啊,十有八九是你们几个想联合起来整蛊我了。”

“心里啊,现在不知有几高兴和期盼,正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小姐,小姐,你这样说真是冤枉我们几个了。”那着红衣的丫环,石榴顿时抬起头来分辨道。

见有人终于搭上了自己的话题,白家三小姐心里暗暗偷笑,就知道你们这几个肯定憋不了多久。只要本小姐出马,你们一定会说话的。

可是,白家三小姐仍是装作平淡无奇的说道。“是吗?你们几个都是这样想的吗?不骗我!”

“那是自然的事,我们几个几时敢骗过小姐你啊?倒是小姐你老是来整蛊我们几个。”

石榴一时不快的补充道,还是心存芥蒂一样。见白家三小姐的脸上还是挂着一些不信任的角色,马上又改口道。“其实,我们几个有商量过的。就是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在观音庙前为小姐求得一份好姻缘,才不枉了咱们主仆一场。”

“噢,你们几个小丫头的心肠有这么好?本小姐怎么不觉得啊。”白家姐低头看着她们说道,好像是突然之间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有一些惊奇不已。

“嗯,小姐不信也罢。只是咱们几个在想,天下没有不散的洒席,小姐现在正处在青春豆冠年华之际,就算咱们主仆情义再好,终有一天也会弃欠而去。不如就趁咱们还在一起的时光,好好为小姐在神灵面前祈得一份好姻缘吧,也算不枉了小姐这么多年对咱们的恩情。”

突然听得石榴带着一腔哭诉的悲情,嘤嘤而说。白家三小姐原本嬉笑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怔怔地看了几人一眼,心暖暖的,眼圈一红,忽然忍禁不住地出声道。“唉,你们真笨,本小姐的事情那由得你们这般想呢。”

“实话告诉你们,本小姐的如意郎君呐现在还早着呢,那可是上天注定了的。等我不急不慢地想他的时候,他就会脚踩天边那一朵金灿灿的云彩,头戴大红高冠,身着大红衣冠,骑着高头大马,迎上我的面前。仿佛就像一位刚刚出榜的新科状元,风光无限,八面玲珑。”

对自己的未来好像说得很随意一样,白家三小姐仿佛信口开河下落的赌注一般。她并没有刻意去雕琢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会不会成为别人日后的笑料和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那几个相护相陪的丫环和刘奶麽听得白家三小姐这样毫无遮拦的大说特说,更像是惶如惊弓之鸟,简直就是大开了一回谎诞不经的眼界。

可谁那曾料想得到,边上的小七丫居然被白家三小姐的说语惊得连连倒退了几步,才算缓过魂儿来弱弱地问道。“小,小,姐,你这不是异想天开?或者痴人说梦话吧!若然把小姐的这一段话传入市井坊里去,必然是惹人洒笑的天大笑话。到得那时,小姐必然又是天下的风云人物了。”

“呸,呸,小七丫,你会不会说话啊?天下那有你这样说话的人啊?把自家小姐硬生生地比喻成了一个轰天雷呐,一声迸裂天下知。你到底划是想说公鸡还是轰天雷啊?”

“你啊,可真是会说话的了。只怕老爷知道后,不剥了你的皮,不拆了你的骨,那才算是一个熊样呢!”

先前一直不再说话的刘奶嬷,这时语出惊人地对着小七丫吼道,一腔痴恨的表情都快瀑裂到她的嘴角边了。

小七丫咋然被人一吼,立即回头恨恨地看了看那个满嘴小姐长小姐短的刘奶嬷,眼中好像已经流露出了十几分的不屑和喷瞒。

“是,你最是聪明玲俐了,哪为么不见老爷升你为管事的主儿啊?到现在,你还不是和我小七丫一个模样,瞎混呗。”

小七丫不服气地自嘲着,一时又顺势摞了摞刘奶嬷一眼,咋见刘奶嬷僵硬的脸上,已开始呈现出一片阴霾,而她那一双阴鸷的眼就变得更加恶毒起来。

“要我说啊,你们这两个死蹄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只要你们两人粘合在一起,一天到晚就会吵个不停,再这样下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但是不等刘奶嬷的话语落地,生出一片海,白家三小姐顿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刘奶嬷,你也别凶了。难得大家今天一起出来,就让她们畅所欲言吧!何必给自在的鸟儿加那么多无聊的束缚呢!那岂不是打折了他们天性啦吗?我白子荷又如何能忍下这一颗心。”

石柳和小七丫霎时一愣,相互对望了一眼,没想到在这紧要的关头,白家三小姐居然一声断喝了一向霸道的刘奶嬷,做得那么明显而认真地偏上了二人。一时之间,惊得二人机械地宿了宿舌头,然后向车驾上的白家三小姐做了一个肆意的鬼脸,就此沉寂了下来。

见二人就此停歇了下来,白家三小姐则丧气地单手侧伏在车驾前,托着粉腮,突然闭上眼睛,又是一声莫名的长叹。

城郊外,时近晌午的观音庙已是一片热火朝天,吆声不绝。人头攒动,声如海浪。

各色打扮精致的妖艳女子似乎全在家人或下人的陪同下,拿出自已精心巧制的各式香囊,各样剪贴的花纸,和着供奉的果品纸钱,一字排开,诚心诚意地供奉在观音庙的佛像前。

观音庙内,香烟袅袅,人头攒动。

各色人物,在庙中香客的接引下,来来往往,双手合十,无一例外地跪拜在佛前,默默地为自己前程过往一心祈祷。

而白家三小姐也不例外,像其他赶来庙会朝拜的女子一样。在刘嬷嬷和石柳小七丫等下人的陪同下,轻移莲步,踏入庙内。

同今天五松镇上,所有七巧节踏出闺阁的大家闺秀一样,手捧檀香,跪伏蒲团,诚心诚意跪拜在佛像前,默默许下自己心中那一个小小的愿景。

过了一会儿,礼毕,白家三小姐命刘奶嬷和小七丫烧过丰厚的纸钱,四处散了那些携带而来的花果点心。又让石榴在庙内帮着求得一个姻缘结,再用红绸带系在了庙外的吉祥树上。回头再一一捐了修善、放生、抄经、点灯的诸多香油钱,这一切才算完满结束。

直到此时,那个接引香客才把白家这几个人引出了庙宇外。打了个辞别的道理,大家才不欢而散。

众人一阵释然,那几个小丫环更是显得欢喜异常。就好像经历了许多阴郁霉烂的往事一样,突然从半空中直射下一缕强烈的阳光,切底把这一片潮湿的阴霾晒得干干净净,窗明瓦亮。信佛清风徐徐,水波微澜。

面对突然得释的自由,几个小丫头一时童心正浓,满脸喜色不言而喻。这一下,不等白家三小姐发话,几人就相互对换了一下眼色,正待石榴上前相说却被旁边的刘奶嬷抢先了。

她张着一张古板而毫无笑容的脸孔,眼光极其暗淡的盯着那几人说道。“小丫头们,你别说了,老太婆知道你肚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是老爷临行前有言在先,不许小姐在此久留,免得横生枝节,招是若非。”说着,停缓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家三小姐,见没人应和自己,继而说道。“依我看,咱们还是谨遵老爷吩咐的好,不要贪恋这春光美色,在此担搁了小姐的回程。”

那几个小丫头一听刘奶嬷这么一荐生硬的话语,猛然咋舌了一下,刚才个个还风和日丽的表情,霎时就不见了春风满面的踪影。随之而来的就是她们几人像雪打的茄子一样,死气萎蔫。一个个低着萎薇不振的头颅,两手粘连在中间,无聊地来回搓着,目光滞涩而心有不甘地往庙门外走。

正待白家这几个下人,一时葳薇地从庙内这热火朝天的喧闹场面向外走去,突然听得后白家三小姐在背后悠悠的说道。“唉,你们几个猴精都别再拉着一张苦瓜脸了。今天本小姐做主了,咱们先不回府去,就趁着这庙里的热闹,痛痛快愉好好玩一场吧。”

“省得你们几个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怨气,虽然口里不说,但是指桑骂槐的,时时时刻刻面对面的搁着也不好受。”

“小姐,小姐,你同意咱们几个在这儿乐一乐了?真的不管老爷的吩咐了吗。”小七丫嘴快得不等别人开口,她就抢过话题来问道。

“嗯,不管了。为了你们这几个活宝,今天我豁出去了。”

第十五章 啊,恶事来了(1)

白家三小姐此言一出,那几个路相陪的小丫头顿时像乐开了的花,自由自在的喧妍开来。

她们叽叽喳喳各放光彩影子,仿佛就像那些孩童久违的天真烂漫,惹得停驻在一旁不苟言笑的刘奶嬷,此时也露出了僵硬的灿烂笑容。

即便是冷眼看着她们有如冲出樊笼的小鸟,一团得意,欢呼雀跃,但是白家三小姐还是不忘敛声一笑,神神秘秘地走到几人跟前,伸手吹嘘着。

“哎,哎,你们别高兴大早,虽然我现在放任你们自由了,但是咱们可得约法三章,万不可为我招惹是非。否则,白府的家法你们是知道的。”

那几人一听,像挨了当头一棒,顿时蹶起嘴巴,不快的答道。“得了呗,小姐,我们姐妹几个那敢给你招惹是非啊。你就放下你那一千个提心吊胆的担忧得了,快和我们一起游庙会去吧。”

听着几人的表态,白家三小姐不觉又盯了刘奶嬷一眼,轻然笑道。“你们果然是好姐妹,不枉我痛爱你们一场。走吧,咱们今天就玩个痛快去。”说着,手把一拉,扯上石榴和小七丫二人的手,就朝着身后热闹的庙会走去。

看着几人欢快而去的背影,刘奶嬷略微迟疑了一会,把手中剩下的果供往旁边的马夫手中一放,就从后面快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声嘱咐道。“马六,你先去把马车拴好,在外面等着,我去陪陪小姐就回来了。”

那马六得了刘奶嬷的吩咐,自是不敢抬慢,两眼一盯,嘴巴一蹩,悻悻地摇摇头赶着马车去了。

庙会果然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像,各色各样的人物就好像次地登场演戏一样,层出不穷,个性鲜明。有布道善施的,也有摆个小摊占卜问卦的,还有那些游园娱乐的,那些比秀女儿心灵手巧,现场比兴制作精巧手艺的,更有一些当场做着水陆道场法事的,前来朝拜的善男信女。

连同庙旁附近的地方,人潮汹涌,衣袂翩纤,仔细看着这一切,仿佛又像人们平常热闹赶集的圩日。市场上各色商贩和小摊叫嚣喧天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吆喝连连,花招尽出,目的都是尽量卖出自己手中贩卖的商品。

一行几人就是夹杂在这样热闹非凡,人潮汹涌的游戈之中逶迤而入的。心随情转,喜从眉生,白府这几人一下子仿佛正处在玩兴渐浓兴趣盎然之中。特别是白家三小姐那活泼的天性,瞬间就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她一边四处放眼瞭望,一边时不时回头冲着那几个兴趣勃勃的小丫头戏谑道。“小宝贝,你们别走得这么磨蹭蹭啊?庙中这么多好游玩的山水景物,你们可别浪费了我这一片好心哟。若是像你们再走慢一点,只怕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再好的儿郎也会被你们这种速度气丢的。我那能再指望你们为我乞求一份什么好的姻缘?不如你们自己捡回去得了。”说着,那里再管得了许多平日里的规矩和拘束,索性一股脑儿抛之脑后,就和那几个丫环泡在一起尽情地玩耍起来。

可是,紧坚跟在她们身后一路相随的刘奶嬷,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的突然惊变,紧张得大眼一瞪,手指疑然,就差大囔一声就要囔将起嗓子来了。

大庙内,古树参天,荷香飘渺;花径与通道搭理得犬牙交错,错落有致。亭台楼阁与花榭水流勾搭得异曲同工之处,偏偏又带有几分像样的分道扬镖。檐宫带宇精巧连绵的古建筑,就如同装扮得勾心斗角的魏峨宫殿一样,宫灯飘舞,彩带翻飞。浓阴相抵,曲径通幽。

各色盛装出行的善男信女,来来往往,三五成群,聚前缓后,游犹欢语。她们浓妆淡抹的脸上仿佛映着节日迷人而多情的欢喜之笑,顾盼相眉的眼神更是在一把轻罗小扇的半遮半掩之下,显得柔情似水,婀娜多姿。仿佛是女子所有的娇柔之美全在这一瞬间映显出来,为着在神灵前求下的小小心愿添加一分娇媚的色彩。

白家三小姐自然也是少不了这种女子特有的天性的,此时她已把白府相陪的那几人好像远远的抛在了自己的后面,一路高歌向前游戈而去。再不管不顾此时庙内的繁冗与热闹,人潮汹涌,只想在这特殊的氛围之中好好享受和领略这世间最美好的春色。仿佛就像一只留恋忘返于花间草丛的小蝴蝶,尽情地抛洒着自己心中所有得释的欢喜与快乐,在庙宇之内游园戏水,绕树缠花。

来来回回在庙内游玩了将近二个时辰,几人虽然有个小打小闹发生,但是倒也相安无事,总算没有出现刘奶嬷心中所担忧的那一档子烦心事。

对于她们几人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理想收场了。既让白家三小姐游足了尽兴,也让她们几人在这过程中释放了自己的天性。但是对于白家三小姐来说,这未必就她心里最想要的结果。毕竟她先前在神灵面前所许下的心愿并不是这一些,而是像那些古书所描写的天然故事一样。

白家三小姐在她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极其希望自己能在这一次游园庙会之中,像做了一场聊斋志异的怪梦一样,偶然邂逅一位既让她心仪而又意动谦谦的落魄书生。然后通过她对他的怜悯与资助,那落魄书生又重新燃起熊熊的战火,一并考取了金榜题名。最后那书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披一袭红绸花冠,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迎向她,真心实意将她娶了回去。

可是,在庙中转悠了大半日,眼前的事实偏偏与白家三小姐的心愿事与愿违,她茫然觉得有一点点的失意和落寞开来。这情形就像原本一家子热热闹闹拥挤的人群,突然之间就人走茶凉了。

尽管白家三小姐此时的心事万般落寞,但是她也不能把这一腔幽怨光明正大的表露出来。毕竟,这不是一个大家闺秀所应该具有的情怀和心事。

她只得把她的愿想深深地埋藏在她的心底,脸上洋溢着无比热情的微笑和高兴去面对每一个人。装着什么也没有生一样,随着热闹的人群在观音庙里又游趟了大半遍,直到太阳将近西斜之时,白家三小姐才带着那几人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那知马车走到了半道,在一个小分岔路口突然奔出一个衣衫破褴褛形容枯稿的年轻女子来。那女子形神慌张地急急跪在白家三小姐的车驾前,一哭一啼,满脸泪花,苦苦地向白家姐衰求道。

“求求这家大小姐,救救我吧!小女子就要被奸人所害了。”

“求求你了,这位大小姐,大发你的慈悲,快救救小女子吧!”

那几个丫环和刘奶嬷瞪时大惊,那里会料到在半道之上居然发生了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霎哪之间,白府几个相护的下人赶紧趁上前来,紧紧地围拢在白家三小姐的车驾周围,以防不测。

此时,带着一腔落寞之情,在车内闭目而暇的白家三小姐,咋听得车外传来急促的呼救之声,亦是心中大惊。瞪时暗想,赶巧今儿又是七巧节,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怎么可能在众目暌睽之下发生这么不可理喻而伤天害理的事情呢?难道这朗朗乾坤就没有了王法管辖了吗?

思虑片刻,白家三小姐赶紧从马车厢内探出半个头来,四下里瞧了一瞧,循声问道。“嗯,你是那家的闺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落魄成了眼前这一副惨淡的景象。请姑娘不要惊慌,更不要害怕,慢慢说来听听。等你说个清楚来龙去脉,天大的事情砸下来都有我顶着。”

听得白家三小姐的说话,恨恨的像个大老爷们儿的话,那个惊慌失措蝗女子先是一怔,抬眼瞧了一下探头出来相询的白家三小姐,顾虑片刻之后才形神憔急地说道。

“小女子本是镇上小西村的李氏之女,与老父亲两人相依为命。皆因家父生前借了邻村胡癞子几吊纹钱治病,家父病亡后,前日胡癞子逼债上门。说若是今日还不他那几吊纹钱,就逼小女子犊身为娼还钱。小女子自忖今日能卖些纺织丝锈之物,赚得几个纹钱以度难关。不想那胡癞子午后上门逼债,见小女子人单势薄,颇有几分姿色便心生歹念,意欲强行玷污小女子。小女子誓死不从,竭力反抗才躲过那胡癞子的毒手。谁知逃脱家门出来,就被那胡癞子强行撕扯成现在这样了。”

“唉,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了,求这位千金大小姐发发慈悲,可怜见的,救救小女子苦难的性命吧!”

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响,白家三小姐听罢眼前李氏女子的一通哭诉,已是气得怒不可遏地拍着车驾前的辕木怒喝开了。

“真是岂有此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岂容歹人作恶,伤天害理。你起来吧,小女子为你顶着这门好事儿了。”

说毕,美丽的脸庞顿时泛生出几分怨恨的怒火,在她的眼中似乎就要喷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来,切底将这一切消灭干净。

“小姐,咱们还是少惹是生非的好。不然老爷又要责罚咱们这些做事的下人了。”刘奶嬷急急从旁出言劝阻道,就只等白家三小姐发话了。

“是啊,小姐,出门前老爷还告诉过奴卑,今日万万不可招惹事非。依我看呐,这事咱们还是管不着天南地北的,小姐还是算了吧。”

石柳和小七丫也在一旁出言劝说阻道,愣是摆出一副‘各人自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的麻痹样子来。

看着就让人感觉气愤!

第十六章 啊,恶事来了(2)

“求求你们了,这位小姐救救小女子吧。你的恩德,小女子愿一生一世为奴为马报答。”

眼前的李氏女子又是一声惊恐的衰求道,那无助的眼神就死死地盯着在车驾上的白家三小姐。然而白家三小姐亦是面无惧色的盯着她,好像犹豫了一阵,忽然就列嘴说道。

“好啦,你们都别说了。该不该帮这个小女子,本小姐自有分寸,用不着你们为我操这个心。”说罢,脸色一变,往前方远远的眺望了一阵,回头又盯着那伏地而跪的女子说道。“好啦,你也别跪了,起来吧。本小姐决定帮你一把就是,何必行此大礼。”

“李奶嬷,你把她带上吧,咱们也好回去了。”

“小,小姐,你,你。。。 。。。 。。。”

石柳和小七丫以及刘奶嬷同时出声劝阻道,一时又语塞在了其中,神情显得惶恐而憔虑。

白家三小姐似乎看透了那几个丫环和刘奶嬷的心思一样,扑哧一声笑。

“你们啊,就是一付小肚鸡肠的样子。今天早上还说要在观音庙面前为本小姐祈福求个好姻缘呢?现在有这么一个好事摆在你们的眼前了,这会儿你们怎么又变得铁石心肠而冷眼旁观了。”

“按我说啊,若是观音庙的神灵知道了你们这一副丑恶的德行,恐怕是要怪责你们这一些没心没肺人情冷漠的坏家伙了,庙里的神灵也不会保佑你们的祝福和祈求了。”

被白家三小姐这么一通横批,白府的那几个下人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各自低摸着头,默不作声,丑得脸色通红。

“小姐,小姐,这,这可是两码子事啊?不能拿来作比较的。”

一时间,还是那个穿红衣的石柳不服气地辩解道,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横坚就像是白家三小姐刚才冤枉了她们一样,不服气的心思凭谁来说都是不言而喻。

‘哎’,白家三小姐正待一声叹,耳边又响起了刘奶嬷那粗重的声调。

“小姐,我们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了老爷出门前的交代和忠告而已。其实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在这里是没有人能管得了你的。反正我们都习惯了你的蛮横,大不了再多挨老爷一顿臭骂而已。”

刘奶嬷眼见已经劝不动白家三小姐了才这样极不情愿的说着,眼睛里的怨恨和无奈,又一次掠过了跪在她们跟前的李氏女子的身上。

白家三小姐转过头,斜眼瞧了一下身旁的这两个丫环和刘奶嬷,一时高声应道。

“得,那你们都别吵了,住口吧。本小姐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么多嘴多舌啊?”

“哎,真是的,你们一个个都是口善心恶冷眼旁观的小家伙,不说也罢。本小姐现在救定这位李姑娘了,刘奶嬷,你就带上这位姑娘吧,休得再多嘴多舌了。”

几个下人被白家三小姐这一声正喝,立即沉寂了下来,只有刘奶嬷极不情愿地走上前来,微微轻声应道。“是,奴卑谨遵三小姐的吩咐。”

那李氏女子见此情景,当即又跪伏在地上连连磕拜起白家三小姐来,口中接着紧紧地叨念道。“多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多谢神灵显圣,救小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好啦,李姑娘,你也别再多谢谁了,起身跟咱们回府吧。这样忤在半道之上,担搁久了也不是好事。”

轻轻莞尔一笑,白家三小姐一时露出半脸的温婉劝阻道,终于又扭身坐回了马车厢内。

马夫一声吆喝,众人从又打马上路了。

“哎,哎,你们停下!快停下,不许走,不许走!”

“快,快留下那个李氏女子便好,若是不从,连同你们一个也别想走了。”

众人打马起步,往前刚走了三四十步之遥,就听得从背后的小树林传来了一个男子粗暴的怒吼之声。

随即,就见一个三十多岁长相野蛮,衣着拉渣而面目汹恶的男子,从林中的小径突然奔了出来,沿着大道一路追赶而上,口中不停的叫嚣着,“赶车的,叫你停下,停下,快停下,不然老子拆了你的马车。”

那个跟随众人而走的李氏女子,霎时脸色大变,随即大声惊叫起来,“大小姐,咱们快走吧,那恶人追上来了。”

一脸恐惧的情形,让人顿感不寒而栗。

马车顿时停了下来,众人疑然而惊,一下子全都禁不住回头张望了几下,但见那个汹恶的男子已然飞奔而至。

不迟不早,正好抢在那个李氏女子的跟前,迟疑片刻,立即拉拽而上。

那李氏女子猛然发出一声尖叫,急得连忙往白家三小姐的马车周围前后左右躲去。

这时,白家三小姐也猛然从车厢内探出身来,左右看了一看,不急不慢地喝道。“喂,那个野猪,你是那里来的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为非作歹的恶事,难道你就不怕王法惩罚吗?”

那恶汉咋然一惊,忽然怔怔地睁着一双铜锣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端坐在马车驾上的白家三小姐,左右环顾了一遍,扬起大母指,突然开口放浪形骇的大笑道。“中,中,不懒,真不懒,比起那个李氏女子的模样来,眼前的白家三小姐更是娇娆惊艳,美不胜收。”

“上上下下,有过之而不及。一眼过去,让人心念层起,满覆爱怜顿生。”

一时之间,这个拉渣的恶汉在白家几个女人的面前,就显得好像惊呆了的傻子一样,所有的言语和表情变得得苍白无力,完全就不能表达出他心中此时此刻的万千感慨。

那情形,就像一只飞蛾扑火一样,在白家三小姐的面前,他早已成了她精神上的俘虏,挣也挣不脱,逃也逃不掉。

可是,生生被一个美丽的女子当众这样叫嚣了自己,男人应有的自尊和霸气仿佛又受到了极力的鄙视一般。那恶汉感到心头一热,一股郁积心中的愤瞒之情随即奔涌出来,直往喉咙里喷薄而来。

“哟,小伢们,哥还真是看不出来啊。长得水灵灵的一个姑娘家,你嘴里怎么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痛恶人心的脏话呢?你可真不配做一个漂亮女子的楷模喽!”

直到此时,倒是白家三小姐大吃了一惊,那里估摸得到这个不起眼的恶汉,居然能够在短短的数语之间就狂刷了自己一把,连贬逼视褒不着一个脏字,气得猛然拍着车上的轩辕笑道。“喂,恶汉,这里又不是你卖弄嘴舌的地方,还是先治了你这个凶徒再说。”

“啊,我是凶徒?那你们什么啊?”那恶汉循声反问道,一脸的不解又盯上了当中的李氏女子。忽然吐出‘扑哧’一笑,像突然开悟了一般,慢慢讥讽道。“噢,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听信了这个小伢们的恶话才来诬蔑我的吧?”

那汹汉此言一出,就嘿嘿地冷笑在了那里,偷瞄着眼睛的一切仿佛自得其乐一样。白家几个相护的丫头婆子顿时萎蔫起来,一脸迷茫地看上了当中的白家三小姐,似是有意在说这一回总该你白家三小姐上场了,谁叫你偏偏惹下这一事端呢。

瞬间,但见白家三小姐眼睛一贬,仍是笑呵呵地侧坐在车驾以上,似是有意无意的打趣道。“哎哟,本小姐当然不会笨到人云亦云了。特别是像胡大哥你这样一表人材的人,我岂敢鹦鹉学舌一般抵毁于你啊!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说着,满脸带红,嫣然一笑,立时又变得娇声娇气的谄媚道。“胡大哥,你别急吗?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嘛。何必急在一时,断人活路啊!”

蓦然听得自家小姐变了模样的说话,白家那几个下人一时惊得连忙掩嘴偷笑。因为她们已习以为常,往往自家小姐这样对人说话的时候,就是她变着法子来捉弄人的时候。而那个汹汉好像听而不解一样,信以为真的砸着自己的嘴巴,连忙举起半曲抱拳的双手,伸出半个笑得扭曲了的脸形来说道。“大小姐说的可是当真,那我胡懒子就先洗耳恭听你的教诲了。”

见得渔儿已然上钩,并且大有贪吃之势,白家三小姐即时露出一腔绯红的笑意答道。“小女子自然是说话当真了,难道大哥说话一向是口是心扉的吗?你我初次相见,可不许你这样来吓唬小女子哟。”

入耳的娇柔,酥心踢骨的天籁之音,一时之间怂恿得胡懒子晕头转向,早已不辩东西,完全就浸入在脑子的一腔幻想之中,再不管不顾外面的一切了。

看准时机已到,白家三小姐猛然露出狐媚一笑,直横在胡懒子精神迷糊的面前,更急得他拼命想挤上前来,献媚地追棒道。“哎哟,大小姐,你就别转弯抹角的来挑逗咱了,大谑心了,咱可受不了你这一道。”

猛然听得胡懒子说出了自己的弱点,白家三小姐仍是不紧不慢地娇媚一笑,口中卷卷恋恋的吐语道。“胡大哥,你可真逗。天下那有女子的说话之声如同大哥一样雷厉风行,风风火火,不留一点温存的。”

“而且古已有之,关关之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哥,你总不能要求我一个小女子说话像男人一样毫无温柔之意吧。若是那样子,你让小女子以后如何见人啊。”

见白家三小姐说得倒也是实实在在,没有半点装作的样子,胡懒子一时也无懈可击,当即就沉疑在了当中,似信而信,怀疑而又不知所然。

第十七章 请君入瓮(1)

眼见胡懒子渐渐陷入了自己设下的局,白家三小姐此时的心境也不免傍徨惊愕起。

这一说曹操曹操马上就到的事情,她还是头一遭遇上了。何况现在呈现在白家三小姐眼前的竟是一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地痞懒子,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若火上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到得那时,只怕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不过白家三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跟随着白老出街入市也算是见过世道的人了。

可是,初次面对像胡懒子这样的地痞恶霸,虽然白家三小姐现在的心里也是禁不住七上八落的跳动和微微害怕,甚至连手心也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但是她仍然装着若无其事一样,摆出女子应有的娇媚之情,笑嘻嘻地戏谑着。“大哥,你说小女子说的话对不对吗?你总得应个声吧,这样傻呆着看人家也是无趣的事啊!”

再次听得入耳的剔骨温柔,胡懒子好像还浸寐在一场最美丽的憧憬之中,脑子仍然是来回萦绕着他想像中的画面。咋然听得眼前的美人儿又说了这一句,懵懂的情神马上变得恍惚和飘渺起来,对于先前的追赶的李氏女子,似乎是视而不见一样,一时嗯嗯地躬身应声道。“嗯,嗯,大小姐说的当然是对的,谁要是不服,现在就是跟我胡懒子过不去了。”

确认眼前的大渔已经切底上钩,正不知不觉地往自己的圈套里面钻,白家三小姐一时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和愤瞒,当即指着眼前的李氏女子顿时变得婀姨奉迎道。“哪,按胡大哥所说这个若怒你的李氏女子该怎么处理呢?你不会也像对待那些不听话的奴仆和牲畜一样加以鞭刑和惩罚吧?”

说着,似是有意轻咳了一下,又抬眼悄悄地偷瞄了那个怕得浑身颤抖如筛的李氏女子一眼,故作娇媚道。“胡大哥,你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就摆在同前,你怎么就舍得让她遭受如此鞭笞和逼倒赔的苦难呢?”

“若是你一时下手重了,活生生地打坏了这么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岂不是你胡大哥不懂怜香惜玉的不是了?若是再把此事传扬出去,只怕你胡大哥的威名就白白被损了。”

莫名的听得白家三小姐这么一说,胡懒子已是半信半疑地点头道。“哪,哪,依大小姐所说呢?我该怎么处理这个犯溅的小伢们啊?该不会是你叫我现在就放了她吧。”

“再说了,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胡懒子又没有逼良为娼,如何就能损了我的威名啊?”

见时机已到,白家三小姐立即笑咪咪地辩解道。“胡大哥,话是这么说,但是事理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你想呀,知道胡大哥的为人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不知道和了解胡大哥的人呢?那就难说了。就像汹涌而来的水,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洪水滔天,什么时候波澜不惊。”

咱然一惊,胡懒子顿时支支唔唔地说。“哪,按大小姐说来,我胡懒子就任由得这个李氏女子欠人钱财而逍遥法外了。我呢就该落得个人财两空的悲惨下场?这,这也大没天理了吧。”

说着,那胡懒子匆匆回头盯了一眼隔在远处的李氏女子,继而恨恨地朝那个李氏女子所在的方位走去,嘴中还不忘大声囔道。“大小姐,我不信,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我这就去拽回那个李氏女子,看谁能阻止得了我胡懒子的好事。”

那李氏女子听得胡懒子这么一说,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求生愿望,瞬间又觉得被别人恶狠狠地踏灭了。顿时瀑发出她心底最凄厉的愤怒之声,扬起她已经被压抑了很久的头颅,怒目圆睁地向胡懒子那厮的身上撞去。

胡懒子倒也眼明手快,见得李氏女子来势凶猛,急忙转身轻巧一躲,就避了开去。立时站在那里怒目圆睁,一时轻蔑地冷笑道。“溅人,你要找死吗?敢在我胡懒子的面前如此放肆,我还是第一次见呐。”

“实话告诉你,今日之事你得顺从就顺从,你不顺从也得顺从,眼下这里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仇恨的心再次被人无情的嘲弄,自己的自由再次受到无端的打压,满腹无处可泄的怒火,痛得那李氏女子的心就像一头失去了孩子而又悲愤之极的母狮,瀑露出最原始最野蛮的凶恶本性,张牙舞爪地奔袭上触犯她的人和物,切底将对方支解得一点渣儿也不剩。

她怒目圆睁地死盯着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无耻下流的恶霸,恶狠狠地怒吼道。“胡懒子,你这个恶棍满盈瘪三。既然你逼得我活不下去了,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下去。今天不如和你拼个渔死网破,也算了了我这一生的苦难和业果了。”

这样说着,那个李氏女子当即露出一缕绝望而又凄艳的冷笑,万般无奈地向白家三小姐谢道。“承蒙大小姐不弃,恩惠收留。奈何事出有因,不得相随左右。今日之事是小女子福德浅薄,无缘相受。唯愿来生能与小姐再度相聚,一报今日收留之恩。”说毕,转身而去,头也不回一下,就直接向那个满脸奸笑的胡懒子撞去。

又一次听得那李氏女子的绝望之言,白家三小姐顿时茫然一惊,再顾不得与那胡懒子虚与委蛇的纠缠了,直接就转向她说道。“李姑娘,休得胡来。你的生命只有一次,切不可因此而自瀑自弃。万事有我顶着,你的事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那李氏女子咋然听得白家三小姐这么一说,茫然道。“如此说来,小姐还是愿意帮助我的了。哪刚才你与胡懒子的言下之意,不是在推委和出卖我的吗?”

“哎”白家三小姐突然嘣出一声冷笑,示意那李氏女子趁上前来,附耳小声道。“李姑娘,你别逗了。我白家三小姐像是那样肮脏的人吗?你等着,看我怎么样去对付这个胡懒子,为你讨回一翻公道。”

“可我得先问问你,你怕不怕这个胡懒子?想不想报仇雪恨。”见那李氏女子没有吭声,白家三小姐又继续说道。“如果你害怕了,那本小姐就帮不了你啊。如果你不害怕,那本小姐就和你演一场好戏。让这个胡癞子偿偿本小姐的厉害,替你出了这一口恶气。”

沉默片刻,只见那李氏女子也不搭话,而是转眼望向另一旁得意洋洋的胡懒子,带着仇恨的满腔怒火说道。“有白家三小姐为我作主,我李彩儿又岂能如此贪生怕死,自毁一生。只要是三小姐吩咐下来的,奴卑一切照做不误。”

听着李彩儿一时斩钉截铁的话语,白家三小姐顿时笑得爽朗起来。“好,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你看好了,好戏就要上演了。”

声落话毕,只见白家三小姐从马车上慢慢奔了下来。往那李凤儿的跟前一站,马上扯高气扬地对着胡癞子调侃道。“哟,胡大哥,听李姑娘说你就是镇上小西村有名的恶懒啊?你看,你看,也不见胡大哥你长着三头六臂肥头大耳的怪模怪样呀?你怎么就姓上癞了呢!我看啊,肯定是这个李彩儿欠了胡大哥的钱,刚才在我的面前乱嚼舌头,说胡哥你的坏话了!”

那胡懒子正在得意之处,冷不防被白家三小姐这样一搭撑,马上瘪起他那一脸古板的笑容,恶毒地盯着李彩儿瘪起嘴说道。“唉,大小姐啊,你有所不知哪。在这个世上,大凡欠另人钱财的都会说人家坏话的。就好比眼前这个李彩儿吧,当初和他爹来向我借钱的时候,好说歹说一箩筐,爷爷奶奶的叫个不停。现在没钱还了,叫她来抵个债,倒说我是恶霸瘪三了。”

“要我说啊,这种人当初就不该借钱给她,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否则,到头来害苦的仍然是我自己。不得她们感恩戴德也就算了,那成想还反被她们反咬一口,恶人先等着了。”

胡懒子还想再说下去,仿佛向白家三小姐诉苦一样,好让外人明白他的一翻苦楚和内心,他并没有为非作歹渔肉乡邻。谁知还没有等他再开口说话,当即就被白家三小姐摆手打断他的话题道。“胡哥,你说的也是。这世上啊,有些人就是可怜他不得。你好心帮了他,到最后反被他咬了一口,还背地里尽说你的坏话。好像不把你有名声搞臭了,他就不舒服一样。”

“对这种知恩不报的人,别说胡哥你了,就是我也觉得不舒服了。”

听着白家三小姐说得在理,正合自己此时的心思,胡懒子点头要地迎上来,嘻滋滋地恭维道。“嗯,嗯,大小姐说得就是对,咱俩的心思真是合到一块去了。”

眼见胡懒子这条大渔又一次顺着自己的意思陷了进来,白家三小姐仍是不动声色地迎合着。忽然转身一指,指着身旁仍是带着满腔衰怨的李彩儿,冷笑道。

“是啊,胡哥,就拿眼前这个李彩儿来说吧。明明是得了胡哥莫大好处的,偏偏在我的面前说胡哥是十恶不赫的大恶人,无懒,地痞。你说这种人咱们就不该可怜纵容她,应该把她扭送到官衙去,判她个十恶不赤的罪名,那才是她应得的结果!”

第十八章 请君入瓮(2)

先前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咋听得‘官衙’二字直奔耳膜而来,胡懒子突然抬头大惊道。“大,大小姐,你,你说,要把李凤儿这个溅人送到官衙去?可是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拿胡哥来开刷呢?”白家三小姐干脆而爽快地答道,见得胡懒子对‘官衙’二字突然有了这一般惊恐的反应,嘴角又莫名地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直向胡懒子射去。

胡懒子脸色瞪时大变,一脸僵硬的表情马上丢掉刚才还一副漫不经心自以为是的样子,凑上前来憔急地说道。“大,大小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啊,胡哥,你说什么?这可使不得。什么使不得啊?”白家三小姐似是万分不解的惊讶道,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就定定地立那里,倒是装得像模像样。

而另一旁的李彩儿,见得白家三小姐和胡懒子已经对上了一阵白眼,当下心中暗想,与其坐等看二人演戏,不如索性再给二人添加一把柴火,稳稳地钓住胡懒子这条大渔,好让白家三小姐这一场戏演更加入骨一些。

她突然厉口发飙道,“姓白的,我原以为你还是一位颇明事理的大小姐,不会像胡懒子一样加害于我。可谁知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狠毒女人,竟然和胡懒子合谋来坑害我,要把我送到官衙去。现在我把话给你们拽下了,我就是一头撞死在地上,也不会和你们去官衙活受罪的。”

可是,没等李儿彩拼死摞下的的话荐生效,霎时就引来了胡懒子那阴恻恻的奸邪冷笑。他慢悠悠地上下左右端详了一会儿李凤儿,突然阴险而奸滑地说道。“李彩儿,你个溅人,你囔什么囔、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啊!”

“你再乱囔下去,老子先把你办了,再和这位大小姐一边快活快活去,看你还能凶到那里去。”

见得二人接上了火,白家三小姐心里暗暗欢喜,她从又放眼打量了二人一遍,然后才故作生气地喝道。“胡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你和李凤儿吵就吵嘛,干嘛要把我横竖拉在你们中间啊?再这样闹下去,我可撤手不管了。”

白家三小姐这一闹,急得那胡懒子马上抢过话题来陪笑道。“哎哟,大小姐,你现在可是我胡懒子的大证人啊。若是你不管了,那李彩儿一口咬定我胡懒子强抢了她,那岂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我堂堂胡懒子的威名岂能毁在这个小伢们的身上。”

“呀呀,胡哥,你别急吗?”

白家三小姐急忙接口道,回头又横盯了李彩儿一眼,像是帮意提醒她一般,直接加重恨恨的语气说。“胡哥啊,刚才我说了,只有把李彩儿这个知恩不图报的可恨之人送到官衙去,让官衙的人断定了,才能让她心服口服地跟了胡大哥你啊。”

胡懒子愕然一惊,略微迟疑道。“话是这么说,可谁又能保证官衙把李彩儿判给我呢?依我看啊,还是不去官衙的好,世事难料啊。”

看着上钩的大渔就要脱钩而去,一切上演的好戏都将化为乌有,白家三小姐急得心口眼直跳,忙陪着笑脸走近胡懒子的跟前,神神秘秘地瞪眼抬手说。“胡哥啊,若然你这样强拽李彩儿回去,只怕她也不会死心踏地地遂了你的心愿吧。到时候她若是发起疯巅和痴狂来,到处喧囔你胡哥的坏话和恶行,那岂不是给自己添乱自找麻烦吗?”

“说远一点,再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一直传到公门人的耳中,你胡哥还脱得了横行乡里强抢民女的恶名吗?到那时,人家告发起来,你胡哥还得照样进官衙啊?与其晚进还不如早进早了结的好。”

胡懒子又思虑了一会,突然扭头看了李彩儿一眼,咧嘴嘿嘿一笑,极尽讥讽的睥睨道。“小伢们,你想钓大爷进官衙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罢,又回头对白家三小姐阴阴一笑,露出一副皮笑肉原苦瓜脸,眯着眼睛,恨恨地恶言道。“哈,哈,我总算是看明白了。大小姐啊,你口口声声说把李彩儿送入官衙去,其实你是想嫌我进去的。”

看着自己一手导演的苦肉计,瞬间被人切底掀了锅,而且还一语中的,白家三小姐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是,一时间,她仍然是临危不惧地哈哈大笑道。“胡懒子啊胡懒子,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呐。人们都说你胡懒子是横着走路的,可是你看你,你那一点像一个懒子啊?”

要我说啊,你脸上还得多长一点肉,嘴巴上再多长两撇拉渣的胡子,眼睛再深陷一点,露出两点绿光,再把头发弄得凌乱几分,身上再披了一件破烂凋氅的马褂大衣,才能显示得出你癞气的形像啊。不然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一个地痞流氓老癞呢。”

没想到自己在最后还是被白家三小姐抢白了一顿,胡懒子瞪时就气得傻不拉卿的惊在了当中。

他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为何敢这般挖苦自己。再怎么说他胡懒子也是堂堂镇上一个有名的老癞了啊,舍时候轮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来这样形容和捉弄自己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但是,胡癞子细想之下,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穿得花枝妖艳的年轻女子。

过了一会,只见胡癞子眼睛一闪,骨碌骨碌的一转动,马上就迎上前来,一改刚才看破陷井的讥笑脸容说道。

“哎呀,我胡癞子行的是什么样狗屎运啊?居然在半道之上撞上这么一个神仙一般美丽的女子。不是我胡癞子艳福不浅吧,今天居然有美人自己送上门了。来呵,小美人,咱们镇上饮酒乐乐去。”

“哎哟,胡哥,你这是打那来的说话啊?小女子怎么一点都不认生你啊。你这么一说啊,人家都不好意思喽,亏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多不好意思呐。胡哥怎么就不能温宛体衅一点啊,一开口就要小女子镇上饮酒乐乐去呀,这那成话儿啊。”

一时出乎众人的意料,白家三小姐居然学着那媚惑之态的青楼女子说道。好像她此时真的像是变换了另一个人一样,不再有大家闺秀的优雅和矜持。

连同李彩儿和白府几个下人在内,莫不是一时大惊,全都愣愣地干看着她下一步的精彩表现。

胡癞子并不傻,突见眼前的美人儿变了个模样,在自己的面前尽是媚惑之态,以为有诈赶紧退后几步瞧了瞧说道。

“美人儿,你等哥完结了那李彩儿的事儿,就和你至镇上快乐去,如何呀?”

“哎,那敢情是好,到那时没了他人打扰的烦恼,岂不是干净安静舒心得多了。只是不知胡哥口中所说的小女子是谁啊?这般不识趣的竞敢打扰胡哥的胃口呀。看来只待胡哥收拾了那乱兴之人,咱们才能安生作乐去了。”

白家三小姐又是语出惊人的和胡癞子纠缠道,好像根本就不把刚刚投诚过来的李彩儿放在心上,只管调教他的儿女私情去。

“美人儿,那李彩儿不是刚刚被子你收入帐下了吗?她可是哥儿卖来的陪酒之物啊。美人儿,不打算还给哥吗?那哥如何能了结了这段风流韵事啊。”

胡癞子也趁势夹持着白家三小姐的话存调侃道,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应付着,不留一丝瑕雌给人家钻了空子。

“哦,胡哥,不会这么巧吧?小妹刚刚收得一个体已的随身丫环,胡哥就说是你的陪酒之物作乐的铒子,这也大令小女子费解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小女子与胡哥交涉的什物了,那胡哥邀约小女子饮酒作乐的事情岂非泡汤了?哎,若是如此,小女子倒是觉得好可惜的,生生错过了与胡哥加深交流增进了解的机会了。”

白家三小姐又是一副媚惑娇艳的姿态嗲声嗲气的说道,说得那胡癞子的心似乎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哎,这温柔乡里的话啊,真是放着都能醉死人。

何况是胡癞子这般色眯眯胡作非为的角色,更是可见一般了。

只见胡癞子浪荡一笑,四处贼眉鼠目地看了看,高声说道。

“小女子,你别急嘛。那李氏女子若你收了去,胡哥也不跟你争了,只是你得陪胡哥到镇上的酒肆乐一乐去,再到那客栈西窗剪烛一翻,这事就算过去了,可好啊。”

“好是好,就怕胡哥你事后反悔啊。到那时,小女子找谁评理去。”

白家三小姐还是欲擒故纵的说道,那一副娇滴若水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了了。

胡癞子见色起心,一抹嘴间溢出的口水羞羞说道。

“只要小女子从了胡哥,那李凤儿我胡癞子自然是不再追究的了,一切事情都好商量。就只怕小女子口头舌滑骗得胡哥开心,到头来让胡哥落得一场欢喜一场空就悲摧了。”

“哎哟,胡哥说笑了。你看小女子就这么一个娇滴滴弱禁风的小女子,难道胡哥还怕小女子生生吃了你不成?要不咱们白纸黑字立字为凭,按手印为准,这样小女子也不怕胡哥耍赖诓人了。” 白家三小姐又趁机进一步引诱说道,末了还不忘向胡癞子甩了一个娇艳的眉眼。

这一会,那胡癞子早已是色心涌动,眉角生花了,那里还去管此间是不是白家三小姐为他高下的圈套呢。只管咧嘴一笑,大声招呼道,“美人,那咱们现在就趁早去城里吧,别忤在这里了,担搁了时间也是白搭的,反而坏了咱们的好事。”

白家三小姐眼见胡癞子此时已是色昏智伶,也装腔作势的答道:“胡哥说的是,小女子也是讨厌死这般烦琐的说辞了,咱们还是快快进了城里的茶楼酒肆就好。”

胡懒子两眼一翻,涶涎欲滴地附和道。“好喽,咱们这就驮着李彩儿进城去。”

第十九章 罪责难逃(1)

不一会儿,马车就一路巅波起伏,驮着众人来到了五松镇的官衙前。

胡癞子一看这场面马上就明白过来,那就是白家三小姐要和李彩儿与他的事情死磕到底了,一时惊得急忙走向马车前惺惺作态道。

“小美人,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伤了咱们的和气呢。不如咱们还是快点去酒肆吃酒寻消遣的好,若是在这官衙之上呀,真是大丢人显眼了。”

那知这时,白家三小姐一掀马车的窗帘,探出半个身子来娇媚地应答道。“胡哥,你不是来哄小女子开玩笑的吧。咱们这一路巅波劳累吃苦受罪的,不就是盼着早点让官衙了结了此案吗?也好和胡哥早点去酒肆茶楼快活消遣去啊,难不成胡哥这个时候又改变注意,丢下小女子不管不问了?”

“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小女子大所失望吗?人家一心为胡哥之事着想,而你却想半途而废,你让小女子如何瞧得起你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啊!”

胡癞子顿时语塞,呆呆地立在那里哑然道,“这个,这个,这个倒不是我心里怕了。只是我怕小美子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一旦踏入了官衙的大门就会毁誉了你的名声啊,到那时你让我如何是好啊?况且我觉得那个小溅人,那值得小美人为她出入官衙过堂呢。”说毕,又摆出一副左右为难,极力讨好白家三小姐的样子,就杵在了那里好不犹豫呀。

一看胡癞子杵在官衙前,摆出了这个胆怯的死模样,白家三小姐知道他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怯意和害怕,故意又娇声狐媚说。“胡哥,你看你差不多就要美梦成真连同美人入怀了,你还犹豫什么呢?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小女子陪着你呢,为你佐证啊。”说着,挪动身子移到车架前,缓缓跳下车来,直拉上胡癞子的衣角就往官衙前的大门走去。

一时之间,已意识到事有蹊巧的胡癞子欲言又止,急急忙忙的拼死抵懒着,根本就没有打算想往官衙大门走去的意思。但是他一时又不能表现得大过出格,只好抱拳陪着一副笑脸道。

“哎哟,小美人啊,你个娇滴滴的样子,真想擂死胡哥我么。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咱们悠着点也是可以的,何必弄得这么紧张,跟草木皆兵一般,让人惊心动魄。”

谁知白家三小姐斜眼一拽,狐媚一笑,立即又计上心头。回头一把拉过一旁站立的李彩儿直往胡癞子的跟前送,又一手摸梳着李彩儿那一双娇懒肤白的纤巧细手,笑呵呵地咪着嘴巴。

“胡哥,你看这李彩儿怎么说也是一朵娇滴滴的鲜花啊。别说是胡哥你这样的英俊伟岸的美男子了,就是小女子我呀看着也是心头痒痒的,难受极了。多恨不得把这个美人胚子放在口中含化了,吞在肚子里,一个偷着乐,慢慢享受着,多美呀!”

听得白家三小姐对李彩儿这一翻连夸带奖的赞叹,又见她摆出一副沉迷其中的样子,再加上白家三小姐愣是把李彩儿那一双小酥手,摆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这一下,倒也急得胡懒子的心像个蹦跳不定的跳蚤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此时飘到那一个角落去了。

恍惚间,胡懒子迷迷糊糊地吧砸着嘴巴,上下哽咽着喉咙里咽不下的口水,眼睛睁得如同铜锣大小一般。看他这个神经兮兮的样子,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就把眼前这个可人的优物弄到酒肆茶楼里去,解了他这心头被人撩起的大火。那里还顾得眼前这个地方是不是到了本镇的官衙,脑中还记不记得自己和白家三小姐应该先了结了李彩儿这个辣手的案子。

见得时机悄然成熟,这个丢了魂儿似的胡癞子已然坠入了情魔的角色。白家三小姐把李彩儿的细手一放,又在胡癞子的眼前摇晃道。“胡哥,你别看了,就忍耐一会儿,过堂后这美人就是你的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到衙门口击升堂鼓去。”说毕,又向胡癞子丢了一个冷冷的媚眼,才稳稳当当地向官衙大门左边的击堂鼓走去。

胡癞子对自己的恶行本来就心虚,还顾虑重重,那里还敢想着借助官衙之手来解决了李彩儿这个辣手的事情呢。

可是,转念一想,眼下自己被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二人想着法套来了官衙,单等那官爷升堂问案,他估摸着自己也占不上什么好的便宜。不过为得到不花钱天上就掉下来的美人儿,胡懒子心一横也就硬撑下来了。

白家三小姐就是看中了胡癞子这一个‘贪’字的特点,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心生出此计,和着李彩儿连哄带骗地把胡癞子诓到了官衙前。

等白家三小姐将官衙的升堂鼓擂得通天大响之后,过了一会,官衙内,明亮宽敞的大堂上就缓缓传来了一阵威武而肃穆的吆喝声,还夹杂着两排衙役持棍击打地面的咚咚声。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身着朝服的官老爷就慢慢从后院渡到了大堂中,一个转身就端端正正地坐到了大堂中央摆着的大案台上。

右手拿起惊堂木往案桌上一啪,嘴中马上大声喝道“升堂”二字,堂下两边站着的衙役,当即又‘威武’‘威武’‘威武’的长叫开来。

那官老爷等两边的衙役喊过‘威武’之后,立即又手起声落,重重地啪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大喝道。“堂下何人,击鼓升堂,有何大事和冤情,请快快报上来,本老爷自有公断。”

等那断案的官老爷喝声一过,白家三小姐就陪着事主李彩儿跪在大堂当中,向断案的官老爷伸诉道。“民女击豉升堂,只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作主,还民女一个公道,严惩那作作奸犯科强霸乡邻的恶徒----胡癞子。”

不等李彩儿的话音落地生根,那高堂上的官老爷就开声问道。“噢,原来你要告胡懒子作奸犯科,强霸乡邻?哪你可有什么事实和证据?”

李彩儿应声答道,“嗯,民女今日所来,正是告那作奸犯科逼人绝路的胡懒子!所有的事实和证据就是民女本人,以及这位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的白家三小姐。”说着,右手一指,就指上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白家三小姐。

正待那官老爷再想问话之际,一旁还在傻傻站着的胡癞子,这时才恍然一怔,满脸不解地望着跪在堂中的白家三小姐抢先说道。“小,小美,人,你是不是说反了。咱们说好是要告李彩儿那个溅人李的,你怎么倒告起我来了?这,这是那打哪的话啊?你快纠正过来吧。不然的话,我就会被你害死了。”

胡癞子把话一说完,还是不敢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再次扭头看了看白家三小姐一眼,好像是在刻意提醒和警告她似的。

哪知白家三小姐现在要的就是这一种结果,不等胡癞子出言反击,她马上转身指着胡癞子不急不躁地怒道。“官老爷,民女要告的恶人,就是这个持强凌弱横行乡邻强抢民女的大恶人---胡癞子,敬请官老爷为民女作主!”

堂上的官老爷一听,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要告的人就站在堂下,当即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来人啊,把那个作恶多端的胡癞子押上堂来,待本老爷问清了案子的缘由,再行发落。”

“诺”,众衙役一声大喝,就有三四个衙役从堂下涌出来,直向一旁还在和白家三小姐推说着话题的胡癞子冲去。一阵忙碌挣扎,胡癞子便被这几个衙役所缚,推推拉拉就押解到了官老爷的大案台之下。

那堂上的官老爷虚一抬头,断声喝道。“胡癞子,现有民女李彩儿和白家三小姐告你持强凌弱,横行乡邻,作恶多端,为非作歹,还以借贷为由强逼民女李彩儿为妾,你还不从实招来?更待何时。”说毕,把手中的惊堂木往大案上一啪,就只听得一声轰然大响,两边的衙役又跟着‘威武’‘威武’‘威武’的大叫起来。

那叫声,一时响得震耳发聩,摄人心魂,惊人心魄。而朝堂上呈现出来的一片威严情势,早已吓得胡懒子一人魂飞魄散,神情凄然。

转眼见得大堂上的官老爷瞬间变得如此强罕之势,又见得两边的衙役把手中的赏罚棍擂得山响,声声入耳,阵阵惊心。

此时此刻的胡癞子只怕魂儿都已是去了九分,只剩得一分魂儿惶惶如筛的跪在衙堂之上,不死不活地争辩道。

“青天大老爷,小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平日里为人亲善,和邻乡里,那有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所申诉的这一般恶状啊。只怕今日之事是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故意设计陷害小人的呐,还请官老爷为小人做主啊。不然若是大人听信了小人的巫诰馋言,错判了我。那大人岂不是成了为官不正,不辩青红皂白的昏官了!”

可是,不等胡癞子的话音消失,堂上的官老爷就已经把手中的惊堂木再次拍得了山响,“胡癞子,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你平日里的为人本官也是略有耳闻的,只是奈何乡邻惧于你的淫威敢怒不敢言而已。难道你真以为本老爷是糊涂好骗之人吗?”

“今日合该有白家三小姐告你强娶民女李彩儿为妾一案,正是本官想要整治整治你的时刻。再者,若你觉得本官办事糊涂,有言要为自己辩解的尽管说来,不要等到本官对你大刑伺候之时再悔之晚矣。”

第二十章 罪责难逃(2)

胡癞子一听堂上大老爷凌利的训语,心中马上又怯了半分,露出一副愣愣的表情就僵直在了当中,可他仍是心存幻想,抱着一丝饶幸的心理强硬地辩驳着。

“清天大老爷,你真真是冤枉小人了啊。小人平素里那有什么可恶的罪状啊?不都是那些市井的长舌妇和嘴馋舌短的三姑六婆咬嘴嚼舌根的废话吗?若是青天大老爷你也听信了她们的流言蜚语,那岂非是栽赃陷害小人喽。若如此就算青天大老爷判我胡癞子十恶不赫的罪名,只怕也是难以服众明昭天下。”

胡懒子这一通强蛮的驳斥,激得那堂上的官老爷立即摆出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不无讥讽的怒道。“哈,哈,是吗?胡癞子,不见得就所说的那样吧!那本官再宽容你一会,让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罪责。若是从实招了,那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从轻发落;若是你隐匿不招,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只好委屈你大刑伺候了。”说着,手中摄着的令牌就要一掷而出。

一看这堂上官老爷的架势对自己十分的不利,胡癞子眼子珠一转,马上又陪着一副笑脸,笑咪咪地转头求上一旁冷冰冰的白家三小姐道。“美人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总得为我说句公道话吧,咱们可是有约在先的。这会儿,你若让我吃了这冤枉官司,等我出得狱来你也好不到那里去。”

然而只等胡癞子这么一说,那白家三小姐就有乘了。她立即上前几步,突然向堂上的官老爷申诉道。“青天大老爷在上,刚才胡癞子私下威胁小人的言语想必你也是听到了。今日在大堂之上,当着你老的面胡癞子尚且大言不惭,死性不改,胆敢威胁小女子。若是放在平日里胡癞子的为人可见一般了,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女作主,休得放过这样嚣张拨唳的恶人。”

白家三小姐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还是不忘又回头瞧了瞧已是吓得身如筛抖的胡癞子,心里竟是有些得意和暗笑起来。

旁边的李彩儿这时好像也故意耍起了小心眼一样,对着堂上堂下一众外人,顿时又故作哭哭啼啼地诉说开来。一腔悲戚的情怀,难免不把堂上的氛围带入沉甸的阴霾之中。

“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小女子作主啊?像胡懒子这般凶恶狠毒的人,万不可饶恕了他。否则,深受其害的仍是像小民这样柔弱的女子啊。”

“现在细细想来,半年前,家父只不过是借了他一两银子救急治病,到现在就要小女子还他一百两银子了,这是那一般作恶凶狠之极利滚利的罪恶冤孽啊?更可恨的是胡癞子还扬言:今日小女子若是还不上他那利滚利的银子,就要强抢了小女子做他的八小妾去。”

“青天大老爷啊,你说这不是胡懒子逼着小女子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没有了活路吗?这不等于借刀杀人以及巧取豪夺吗?我真不知道在你的治辖之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啊?”

可能眼泪记远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不等李彩儿这样一脸泪眼凄迷的哭诉完,堂上的官老爷已是气得七窍生烟,额上青筋瀑起了。

他一手拍过惊堂木,一声大喝道。“胡癞子,你如此作恶端还敢狡辩自己冤枉吗?老爷我治辖之下的境地,竞有你这等作恶多端,卑鄙无懒,蔑视王法的狂瀑之徒存在,实是本老爷的极大耻辱。”

“今日之事,若是老爷我不狠狠惩治了你这个十恶不赤的无法之徒,只怕你明日或者后日之后就敢胆大包天地扯旗造反,为祸乡邻了。我的辖下之境,岂容得你胡癞子如此胡作非为残害百姓而无视?”

越说越气,那官老爷一时激得满脸通红,两眼突兀。突然一声大吼,抓起案台上的大红令牌就用力往地上一掷而去。“来人啊,将胡癞子这厮给我拿下,重责三十大板,再投入死牢,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定夺。”

早有两边听差的衙役就从中奔了出来,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左右相缚,霎时就把胡癞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可是,谁也想不到胡懒子不甘心束手就缚的样子,就像是戴着一副凶恶的嘴脸一样,拼死抵抗着,挣扎着。

“官老爷,冤枉啊!冤枉啊!”

“我胡癞子虽然多有作恶,祸害乡里,但是罪不至此啊。为何还要把我投入死牢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定夺呢?你这不是不问青红皂就滥用私刑吗?”

“再者说,我胡癞子落得今日之祸,不全是拜那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那个溅人搞的鬼吗?与小人为非作歹之恶有何关联啊?还请官老爷一并明查,莫让狂枉钻了空子而让大人上当,贻笑一方。”

听得胡癞子这么一吹风,那堂上的官老爷反倒沉呤起来。他向堂下望了一眼,忽然对着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说道。“白家三小姐,李彩儿,本官问你,刚才胡癞子所言可是属实?”

惊释情况有变,白家三小姐连忙抢过话题来答道。“大老爷在上,胡癞子所言皆是属实。可事情的原委并非如此,其中大有周扎,不知官老爷可愿闻其详啊?”

蓦然听得白家三小姐回答得如此干脆,胡癞子好像顿觉有机可乘一样,跟言嚅嚅着说。“官老爷,既然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都承认了坑害我胡懒子作恶的事实,那为何你不叫衙役捕快一拼将她们二人拿下,更待何时啊?”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他又抬起了被压低的头颅,努力瞟上了堂上歒坐的官老爷。

霎时之间,大堂上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一个自认罪状,一个驳得有理,堂上的官老爷正在犹豫不决之际,白家三小姐却不紧不慢地抢先说了。

“青天大老爷,胡癞子确实是小女子和李彩儿合力用计嫌来官衙的。如若不然,凭胡懒子的精明和狡诈,他怎么可能自己白白走到官衙来投案自首作茧自缚呢?如若不是非情非得已,小女子又怎敢做如此下溅之作。”

“为了惩恶扬善,天下大平,我相信青天大老爷应该明白民女的一片苦心的。”

那知堂上的官老爷突然插嘴说道,“噢,什么苦心,那烦请白家三小姐详细说说个中的缘由,本官自有明断。”那情形,大有仿如大梦方醒一般。

回目环顾,四下一眼,看似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自己说出其中的缘由一样,白家三小姐马上清清嗓子说道。

“青天大老爷,今日小女子进庙上香归来,在归来的半道之上,正巧碰上胡癞子带人强抢李彩儿做小妾之事。当时小女子并无多管闭事之意,奈何李彩儿拼死跑到小女子的马车前苦苦求助。小女子深感李彩儿委实可怜,便停下车架与胡癞子周旋起来。”

“那曾想胡癞子见色忘义,贪图小女子美色,想一并兼了小女子回家去。小女子一时无计可施,只得与其假意谋合,假允与胡癞子共进城中的茶楼酒肆逍遥快活。”

“胡癞子不知是计,便同小女子一同进城见官来了。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共除奸邪凶恶之徒。”

一时听得白家三小姐的殷殷自述之言,那堂上的官老爷立即发出了一声啧啧的赞叹。

“唉,白家三小姐,惭愧,惭愧啊,本官实是不知道在你们当中还有如此曲扎波澜迭起的故事发生呐!”

“哎,真是难为你了,想不到你一个弱女子竟然敢对付这样一个精明凶恶的强徒,实是令人称奇佩服啊!”

说着,话锋一转,横瞭了胡懒子一眼,立即又对着堂下的众人大嘻道。“哈,哈,本老爷辖下之治,竟有如此见义勇为之女子,实为民之福,我之幸。难得,难得啊!师爷,你现在就替本老爷拟表顺章,一定要把白家三小姐之事好好的宣扬出去,让本镇的陌姓群起而学之,传之。”

“将来啊,这种精神必将是义满乾坤,德播四方。”

那师爷得了大老爷的吩咐,二话不说,马上就研墨添纸,挥笔倾豪写了开来。而堂下的胡懒子见状,气得马上又大吵大闹道。“青天大老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对这种下溅之女,你不罚反扬,这是作何道理啊?”

轻蔑地盯了胡懒子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冷笑,那堂上的官老爷重重地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一时大喝道。“胡癞子,本老爷再问你,刚才白家三小姐所言是否属实?”

胡癞子愕然一惊,不知那官老爷胡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膏,三翻五次问自己同样的话,一时之间急得大声地争辩道。“青天大老爷,刚才白家三小姐所言,句句属实。但是这却是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合谋给小人设下的圈套!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作主,严惩这两个心怀鬼胎的恶妇。”

“若是老爷今日在大堂之上,让这两个恶妇的阴谋鬼计得了逞。那岂不是让小人白白遭受了这一场冤倔,而让如此歹毒之人逍遥法外了!”

“青天大老爷啊,你千万莫让这两个恶妇的手段蒙蔽了心眼,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诓骗坑害小人呐。”

“小人至死也不服呐!”

第二十一章 大梦如昨

“哈,哈。”

连续两声冷笑,从堂上的官老爷口里飙了出来,他一拍手中的惊堂木,突然从坐着的大师椅上站起来,瞪着一双脑怒的大眼晴,顿时勃然大怒。

“胡癞子,莫说让本老爷仔细查明你的恶行罪证,就是本老爷坐在这高之上多看你两眼,横竖也能窥得你胡癞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货色的人渣了。你还敢天真地幻想着让本老爷再派人出去调查你的恶行吗?你还真以为本老爷什么也不明白吗?本老爷能这么好好的就让你如此轻易糊弄下去吗?”

说着,力道一转,那堂上的官老爷恨得再重重拍了一声惊堂大木,雎牙裂嘴道。“胡懒子,你也大低估本官的办事能力了。在本官面前,就是你能口出莲花百般狡辩,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你就死了这一条俞心吧,休想再生事端!”

真没想到自己的一翻辩白和努力,换来的竟是被那端坐在高堂之上的官老爷这么一阵怼怂,胡懒子原本还怀着凶神恶煞的脾气即时就瘫软了一半。

胡悚懒子一时抬起头,声泪具下,半是凄迷涶怜,半是怯怯地讨饶道。“冤枉啊,冤枉,青天大老爷,你可不能把这些唬人的罪名都安在我一个的头上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

“哎,哎呀,小人就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怎么可能是青天大老爷口中所说的作恶之人呢?小人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重辩是非,千万不可给小人横按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此时,虽然胡悚懒子的衰叹之声,又一次把他绞尽脑汁的辩白送到了大堂之上,可是到头来仍是得不到青天大老爷的认可,胡懒子的心底即时莫名的生起了一股幽恨。

恨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胡懒子霎时就变得莫名的阴沉阴沉地狂笑起来,一时大言不惭地说道。“大凡天下之事,庙里庙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眼下青天大老爷欲加小人之罪,就算小人巧舌如簧,大老爷你又何患无词可饰呢!”

“罢了,罢了,算我胡懒子天生命溅,今日竟栽倒在两个小伢们手中,真是无颜见人呐!”

一时间,胡懒子就在衙堂之上这样口不择言的衰叹着,好像完全就没有顾虑到官老爷的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迷乱的心那里还有心思去避开这一些。

可是,那堂上的官老爷已然把惊堂木一啪,大声喝道。“胡癞子,既然你这么自我辩解无罪,那本官不妨就历数一下你在那些平民百姓之中的恶名好了。也好让你心服口服,不至于认为本老爷助讨为虐。”

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了,好像是故意说给胡癞子和一众堂外围观之人听的。

胡癞子听罢高堂之上官老爷的严厉吼声,顿时像蔫了的枯草一样,没有了半点生气。

他恨恨地瞧着一旁得意忘形的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忽然高声怒吼道。“小伢娘儿们,你们等着,老子今天吃了你俩个婊子的大亏,他日出狱一定十倍百倍奉还,管教你知道老子胡癞子的厉害。”说着又狠狠挣扎了几下,想要向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发起进攻一样。

高堂之上的官老爷眼见胡癞子,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摆出了这一副可恶的架势,立即又拍了一通惊堂木,顿时狠狠地怒道。

“胡癞子,在本老爷的面前,你尚且如此嚣张泼忌。尚若今日放你归去,那岂不是祸害乡邻,横行乡里?”

说着,猛然抬头四下里环顾了一遍,见整个大堂之上再没有人去注意胡懒子,全都看上了自己是如何惩讨眼前这个大骗子和恶人的。

一时之间,但见那官老爷把手中的令牌往堂下一丢,立即大声喧囔道。“来人啊,把这个胡懒子给我拿下,立即大刑伺候。先把胡癞子重打三十大板,再投入大牢之中听候发落。”

与此同时,那官老爷又着令李捕头前来听令,速带几人下去,连同胡癞子的一众帮凶,统统擒来,一并收监了事。

“余者李彩儿无债释放,还归自由之身。再者,白家三小姐乃见义勇为之举,当为其传缴颂扬,申张正气。澄清环宇,扫除乌烟瘴气。”

胡癞子听罢高堂之上的青天大老爷如此快脆的判决了自己,心中早已害怕得不停的打起哆嗦来。他一边恨恨地盯着堂下的白家三小姐和那个李彩儿,一边颓废地跌卒在地上语无论次的喃喃道。“青天大老爷,你是不是也被这两个妖女的美色弄糊涂了,居然把我胡癞子下了大牢了?如此诡判,还有天理吗?”

听得胡癞子如此唐突的责问,那堂上起身欲走的官老爷马上又回过头来冷笑道。“胡癞子,在朝堂之上,本老爷判得有没有天理,自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还是回头看看堂下一众平民百姓的反应吧,就知道本老爷有没有错判你了。”

胡懒子回头一看,猛然偪住。只见堂里堂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忿忿不平地怒目相向,大有恨不得一口吞下他这个懒惰而凶恶的奸诈之人的。而近在身旁的白家三小姐和李彩儿的脸上,则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胡懒子‘啊’然一声大叫,两眼死死地盯着白家三小姐,他突然明白过来,人家从始至终都是在给他下圈套,那里会跟他去什么茶楼酒肆风流快活呢?这一切的愿景都只不过是他胡懒子的一腔幻想罢了。

悔恨的懊脑似乎来得有一些迟疑,醒悟的表情尽管已经在胡懒子的脸上慢慢延展开来,甚至连眼睛精光也变得暗淡了。但是看着两边衙役手中拿着的枷锁和铁链,一圈一圈往自己的身上套,胡懒子只觉得脑门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整个身子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

由此,白家三小姐智擒胡癞子的故事,便在五松镇上相传开来了。

再加上他人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慢慢的扩展和散播开来。再经那些好事的市井之流和嚼舌的三姑六婆,一通津津乐道的传诵,再当作画蛇添足一般传扬得神乎其神,使得原本就充满神秘色彩的惩恶之事,就更是变本加厉越传越弦乎了。

如此一来,白家三小姐的芳名更是声名在外了。在五松镇上,只要有人提起她的鼎鼎大名,好像每个人都要点头称道一翻,否则,就显得自己很无知一样。

话说左白枫和清风道仙在客栈房内一翻扎腾之后,各自沉沉睡去。

二人这一睡,一觉醒来,天就大亮了。

清风道仙蓦然睁开一双睡眼惺松的眼睛,猛见左白枫仍像一头死猪一样躺在对面的床上沉沉睡着,毫无生机。

房内空旷如野,细细想来只觉得往日如昔,大梦如昨,打着懒床往窗外四外瞭望了一下,见外边仍是一阵亮白朦胧的样子,伸了伸有一些困倦疲惫的身体,一侧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到早上寅时,眼见得已是日上三秆,其他房间的宾客都渐次起了床,唯独左白枫和清风道仙租住的房门久扣不开,而且里面动静皆无。房内静得就好像毫无宾客入住的死寂场景一样,让人觉察不到一丝逢勃的生气。

而此时依次叫门的店小二反倒有一些心急起来了。他在客栈中经营了那么久,好像也从未见过天都那么亮了,管租住的宾客怎么还不起床刷洗呢?按照往常的贯例,天都亮那么久了,还同起床的客官他就要逐一去叫门了。

可是,眼下五松镇正是处在非常时期,一些妖言惑众,有关鬼狐魔怪趁此兴风作浪之类的流言蜚语和连篇怪事,一并生发出来。

一些客栈为了避免免生事端,招惹是非,对于一些懒床的宾客各客栈已经不再横加阻挠了。只等他们自己起床之后,再嘱托那店小二才进去打扫卫生,刷洗一翻作罢。

看着昨晚迟迟熄灯入睡而现在房门紧闭的客房,他莫名地哎叹了一声,挠挠头脑,端着水盆蹰踌地站在了房门之前,一只高高举起的手,真不知道该不该敲落在那个门板之上。

店小二在这个五松镇的‘蓬莱客栈’已经干了好几年,按他的话说差不多是不管什么样的客人,他都是有亲身经历过的了。

有人喜欢早睡晚起,留恋床地之欢;有人喜欢晚睡早起,贪图晨昏之景,游走于清风轻柳之下;更有人喜好日间贪睡,晚上沉迷于茶楼酒肆之乐,游戈于红绸绿瓦,彩衣裢袂之间。

但是,眼下这个时候就算是有着这么一个经验丰富伺候人的店小二存在,这时他也着实觉得有一些为难和犹豫起来。

一来人家住店的宾客未起床,就算是自己急着端茶送水那也不好意思来打扰别人,扰人清梦;二来嘛,即便是房内的宾客起床了,谁知道人家在做什么呢?若是没什么需求和使唤,他店小二也不好自作多情来招人讨厌。

不过更让店小二觉得耿耿于怀的是,租住在这一间客房内的二个人,竟是一大一小两个偏偏不吃人间烟火避于五行之外的修仙学道之人,当然是比不得往日江湖宾客的热情好招呼了。

总之一句话,眼前这个客房的情况确实不好对付。店小二思前想后了一遍,仍是摇摇头,一时茫然不解叹道。

天啊,这都日上三秆了,你们闹的是那一般啊?我怎么就碰上了这样硬荐的主儿呢!

第二十二章 市井流言(1)

此时,店小二的心中虽然多少有一些不爽,甚至是到了郁闷得不吐不快的地步,可是他也只能隔着一对房门摇头叹息罢了。

眼下就拿五松镇上流传着‘妖魔鬼怪’横行肆谑的风言风语来说,已经是到了非常时期的突出氛围啦,对于他们那些修仙学道之人的生活起居就显得特别注意了。

若是稍有不谨,送错或者错听了某些信息,他店小二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触怒神灵了。从而惹下倒霉的大头,那岂不是他店小二一人的一大罪过了?

所以,一直延误到现在,这个店小二还在犹豫着,迟疑着,自己高高举起的右手掌,该不刻落在这一扇特别的客房门上,刻意惊动里边这两个远离尘世的修仙学道之人。

可是,就在店小二这样想和犹豫不诀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中年仙长神采奕奕的面目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两眼真挚地看着他一副呆板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苟言笑的笑意。

店小二惊得霎时一愣,即时向那中年道仙打招呼道。“哎哟,仙长好,你们终于起来啦?我还在想着要不要敲门叫二位仙长起来用早点呢。这会儿好了,就省了我这个叫嗓子的功夫了。”

咋听得店小二这样一说,清风道仙马上躯身向店小二打了一个无量天尊的道号,才手摆拂尘缓缓地说道。“小仙清风和小师弟左白枫昨晚投宿贵宝店,多有打扰,平添了你们招惹麻烦,还请小二哥多多包涵才是。”

清风道仙说着,又穹身一礼,退后几步,则身让过端着洗刷之水的店小二,兀自走入房中来。

店小二把手中托着的脸盆水放在房中的架子之上,回手拿过肩上搭着的一条毛布巾,又忙碌地擦拭起房内桌椅上的灰尘和茶机上污迹的肮脏来。

清风道仙则不再多言,一通刷洗完毕回来,见左白枫还死癞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当即又生气催促道。“左白枫,你个死性不改的懒虫,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赶紧起床,你还要癞到什么时候啊?人家小二哥都进来打扫卫生清除垃圾了,难不成你还要防碍人家工作到几时?”

说罢,连连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哎,哎,你啊,真是横担了咱们这些修仙学道之人的空名啊!如此下去,只怕咱们的大师父真是白宠你了。”

这一下,虽然清风道仙在旁边这样说着可气的话儿,但是眼见得左白枫仍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熊样,横摆在木板床之上,心里恨得差不多马上就想冲过去,一下子就把床上的左白枫硬生生地拽醒过来。

谁知那店小二极是个心好之人,一见清风道仙如此急切地驱赶床上的左白枫,急忙走上前来满面笑容地制止道。

“清风仙长,你别生气,小孩子嘛总得有那么一点任性。不管是修仙练气的,还是得道成仙的,大概总离不开天性自然吧。他想睡你就让他多睡一会儿,他在床上也碍不着我什么事的。想来必是这个小仙长也是够累的了,不然那能睡得这么迷糊呢。”

店小二说完,又回过头来冲着清风道仙笑了一笑,仍是兼卑地拖长声音说道。“仙长,你就放心吧。等他醒来,我再来收拾干净也不迟,顶多是我多跑一趟腿而已,算得了什么呀。能为两位仙长出效力,那才是我店小二莫大的荣幸呢。”

“唉,唉,那是小二哥高抬咱们这些修仙学道之人了。哪,小仙在此就先谢过小二哥了。”

“可是话又得说回来,我们这些修仙练气之人,讲究的是动静得谊,不可骄纵,不可懒坠,不可泄漏神明之气。但是你看,我身边这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他那一点好,大师父就是死活认了他做咱们最小的弟子。”

清风道仙一时点头应道,好像仍然表露着一份苦瓜脸一样,心中到底是没有把刚才的怨气放下。但是等他倏然扭头回看之时,见得就连店小二竟然也摆出了一副不怒反笑的面容如此劝解自己,他那里还好意思再满腹犹怨地啰嗦了。

仿佛被人看破了心底的秘密一样,清风道仙只得在店小二的一翻劝解之下,再顾及雪松山上大师父的面子,就这样把背着大师父想在他人面前横说左白枫这一份喷懑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而店小二好像也已经看出了清风道仙心里想着的端睨,赶紧露出呵呵一笑,急忙出言劝阻道。“仙长息怒,我小二哥顶多跑一趟腿就好,不至于让仙长难堪的。再说了,出门上在外,那有个事事顺心顺意的。我看你这个小师弟也是极累之人了,既然他现在还懒床懒得那么香,就让他多懒一会儿吧,仙长不用担心我这个小二哥的。”

“嗯,小二哥,你人真好,愿无量天尊保佑你!哪小仙的师弟就全拜托你了,小仙先出去逛逛街上的热闹,兼得一些什物就回来。”清风道仙一时穹身说道,从又对房内的店小二打了一个无量天尊的道号,就好像是祝福和感谢人家店小二一样,一生福泽绵绵,机缘不断。

店小二见状,只得摆手推辞一翻,点点头,算是接下了清风道仙的祝福之礼。

目送清风道仙离去,店小二又收拾起房内的东西来。见得房中那张床铺上左白枫仍在沉睡不配不醒,店小二只好轻轻扫抹了一下房内的灰尘,便带好门出去了。

不等清风道仙一脚踏出了‘蓬莱客栈’的大门,他就径直往繁华热闹的街市地段走去了。

这一路上的见闻还真是不少,新鲜的奇闻趣事,杂耍卖艺的戏子,吆喝的茶楼酒肆,货铺里的嘈杂喧闹,青楼里的锣鼓喧箫,美人颜上的春色娇娆;街市上人流如水,来来往往的熙利之声,市场上商贩讨价估卖的吆喝喊声……

将眼前所有的一切景物杂合在一起,就如同一锅已烧开了沸腾之水的大杂烩,让久居在山上的清风道仙耳目一新,心情荡然焕发起来。

一时极目远眺,但见眼光所到之处,世上的风土人情就现得越发热闹非凡,渔龙混杂,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与清风道仙跳出五行之外心明机净的澄明心境相比,此时此刻大凡眼前所处的红尘俗世,确实是让人多了许多侈奢的幻想和憔虑的渴望。

在大街上走了一阵,亲身经历了镇上街市的热闹与繁华,目睹了小镇的风物与人情,清风道仙才带着一腔复杂的心情,在街道拐角之处找了一间向阳的茶肆,匆匆走了进去。

单独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点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水和两样光鲜香酥的点心,就靠着窗台的桌子坐下,一个人斟满茶盏便慢慢独酌起来。

可是,正当清内道仙一人独自啜自饮得开怀尽兴之际,冷不防就听得邻桌的几位老者突然就开始交头接耳,嚅嚅细啜独语闹将起来。各抒已见的迫切形状简直就像那些喧喻的圣旨,永远只希望别人臣服自己,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至高无尚的喧导之人。

清风道仙聚然皱了一下眉头,对于这种流言世俗之事,他自然是见怪不怪的。市井流言何其多啊,谁又能一一听信之,任其胡来。

本想闭耳不听,只想静心喝茶的清风道仙,谁知偏偏在他昂起勃子将一蛊茶水就要饮尽的一霎哪,就听得从那个老者的口中突然蹦出了“白家三小姐”这几个字。

清风道仙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扎了一下一样,痛得他的心头当即格蹬一跳,一股紧张的热流马上飞奔而出。他暗暗地扭头瞟了那几人一眼,似是对他们的说词很鄙视一样,摇了摇头,终是没好气地叹了一声。

这时,心情苦逼到就要大倒苦水的清风道仙,猛然又听得当中那个老者首先摊开酒杯大声说道。“哥们几个,听说没有呀?那镇上白府的三小姐前日居然起死回生了。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三小姐醒来之后还闹得跟鬼魅附体一样凶,差一点就把白府上下的人全都吓了个半死。”

“我啊,还听得那些当日亲身经历过白府之事的丫环婆子说。虽然白老爷之前也出高价请了雪松山上的仙长下山来帮忙,可是那不管用啊。最惨的是白家三小姐起死回生之后,居然平白无故地和那个雪松山上请下来的小仙长----左白枫,好说歹说了一大通,最后竟然道出了一个五百年前的骇人故事。”

“闹得那小仙长也是吓得半死不活的,惊吓之下竟然也灰溜溜地走了,再不敢施法除妖了。”

“哥儿几个,你们说白府这事儿闹得怪不怪啊?什么起死回生呢,我看会不会又是镇上那些闹得凶狠的妖魔鬼怪去作崇了。”

一时间,那老者绘声绘色地说完这一些自以为是的稀奇古怪之事,好像意犹未尽一般,脸上闪着傲人的神色,忽然又神神秘秘地故作高深的说着。

“后来啊,我听说白府这事儿还不是多亏了那个老管家李伯出面说情,白家三小姐她人总算安妥了一些,没了妖魔恶鬼附身作崇的凶状。”

第二十三章 市井流言(2)

这边不等那老者的话语说完,左边的另一个老者立马就搭讪着说。

“哎,这年头即便是朗朗乾坤的天下,偏偏又闹出了这一阵凶猛的妖魔鬼怪作恶之事来,实是出人意料。仿佛整天都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的一样,都不知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说着,好像也是摆出一副很无奈迷茫的样子,瞪着一双惊惶的眼睛就愣在了那里

而次边另一个胡子垂髻的老者也赶紧凑过来弱弱地和声道。“哎,就是嘛,白府一个好端端的三小姐就这样被恶鬼妖魔附身遭踏了,真是可惜,可恨。”

“看来啊,这世上无宁日的日子又来了。咱们这些老骨头呐,都得小心提防一点,说不准那一天就会被那些祸害的妖魔鬼怪缠上了,命将休矣!”

然而未等这个出言的老者,如此失望的衰叹发泄完后,右边再一个老者就抱着一壶酒水,显出一副很是乐观的样子,狠狠地怼怂道。

“呸,呸,老鬼四,你也别说这么悲观绝望的话了。自古以来这个世道再不好,也不可能被那些恶鬼妖魔凶灵狐怪占据着。况且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学道修仙的高人存在,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些魍魉鬼魅如此横行做恶,任凭她们占据着整个人世间!”

“你也不动脑筋想一想,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时候见过邪能胜正了?不是还有俗话说得好吗?魔高一尺,道高一仗,自古邪就不能胜正!”

“你这样妖言惑众,想毕一定是心里有鬼,坏事做多了,怕那些妖魔鬼怪找上门来了。”

自己的好心提醒,无端的被人当众一辱,心底的喷怒猛然间就要瀑发开来。只见了那个被人称为老鬼四的老者,此时一脸怒容地对着那个当众怂他的老者喝道。“三撇子,你也别得瑟得大早。若我老鬼四心中有鬼,也不见得你三撇子肚中无魔,咱俩一样人,最好谁也别说谁。”

“哎呀,老鬼四,我就这么一说,你居然和我耗上了?”

不等那老鬼四的话语落地,那三撇子就气得立马站起来怒怂道。“咱们现在说的是镇上白家的事情,为何你又把我牵扯进去。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瞎子摸象,给人乱扣帽子。”

转眼见得二人因白家之事就要吵了起来,座在最末的一位老者这时才冷冷淡淡地摇头叹道。“二位老伙计,你们别吵了。这种事情难说得很,现在咱们五松镇都闹成这个鬼样子了,也不见得有一个修仙学道的高人站出来收拾收拾这一些残局。若是再任其这样发展蔓廷下去,只怕高人都要退避三舍免生祸乱了。”

“到时候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道不明。这种事,咱们还是少谈为妙,免得一言不谨就会遗害天下。”

那老者这样一说,好像就把二人还争吵的场面马上就制止了下来。刚才还各执已见的火爆场面此时也像暗淡的午时火光,再也无法燃出世上最后一缕光明。

如此僵持了一会,那晏桌之上的几个老者,似乎都闹得分崩离淅再没有一点和气的样子了,大伙儿好像都在极不情愿地说着,议论着,镇上白家三小姐那一桩闹心的事儿。

可是,这场面上的事不等清风道再次静下心来品茶论酒。另一个邻座更老似乎更有威望的老者,好像突然听得了白家这一档子事情的风声一样,立即就蠕蠕挪动着身子,凑过来一张满目涶老的皱脸说。

“对,对,如此看来,咱们五松镇的百姓就要联合起来,寻一位修仙得道的高人带领咱们一起乞求上苍的垂怜和眷顾,把这些作恶的妖患狐鬼统统收了去,还咱们五松镇一个朗朗乾坤,一片青天。”

说罢,又张着一双昏浑而充满乞求的眼睛,立马就向着一众前来喝茶品酒的宾客发出了他诚致的邀请。

就连清风道仙也是意料不到,这个老者这样一说将开来,整个茶肆的宾客就像着了魔法一样,全都慢慢聚拢过来。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连同各种各样不同的奇闻怪事都翻了出来,把个偌大的茶楼酒肆顿时变成了一处妖魔鬼怪相互上演的道场,阴森恐慌,冷风阵阵。

一旁的清风道仙看着众人如此谈鬼色变,谈妖成惊,再也看不下去了,当即呵呵一笑,忽然站起来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且听我一言。”

“我就是白府白老爷从雪松山请下来捉鬼除妖的清风道仙,白家三小姐的事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弦乎,更没有什么妖魔鬼狐作怪。这些都只是众说纷纭,以讹传讹。你们就别在这里添油加醋了,这样只会让五松镇的父老乡亲们日日生活在恐惧之中,天天处在鬼狐妖魔的高压之下。”

“我劝你们还是各自散了去,各归其家,什么也别想,安心渡日才是正道。在这里乱嚼舌根,只会令眼下的流言蜚语更糟。”

然而茶肆中的众人,不等清风道仙的话语落地生根,喝完他手中还捏着的茶水,众人就已然先自涌动喧闹开了。

门外,一个胡子有点花白的老头立即站出来,拱手向清风道仙搭礼道。“哎呀,这位客官,你不会就是白府从雪松山上聘请下来驱魔除妖的清风道仙吧?你别开咱们的玩笑了,外头都传开了,正热闹着呢。”

清风道仙脸上一热,只觉得头上一股热血马上沸腾起来,直往脑门上撞。他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我,我,我就是雪松山上的清风道仙,你,你们别误会。”

哈,哈,一声刺耳的冷笑,瞬间就灌入了清风道仙的耳中,马上就听得刚才那个白须老者冷冷地说道。“哼,你若是雪松山上的清风道仙,那我就是世上无所不能驱魔大仙了。”

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意犹未尽一般,又半讥半讽地自言自语说着。“哎,别说你了,白家三小姐那事儿啊,就连从雪松山上请下来的清风道仙也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收服得了那个什么百年狐妖还是千年狐仙呢?”

“你小子倒好,却在这里泡着茶肆自称是白府从雪松山上请下来的清风道仙。我看啊,你虽然外貌衣着像是个道仙,其实啊说不准还是个正宗的冒牌货,趁机来咱们五松镇这里骗吃骗喝的。”

“父老乡亲们,咱们别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啦。现在咱们镇上妖气弥漫,恶鬼横行,那些学道修仙的不但不出头斩妖除魔,反而龟缩在这里大喝大饮,这不是有违天道吗?那里还像是修仙练道之人呐,这不都是枉费了咱们平日里对他们的供奉吗?”

“噢,大伙儿快来看看啊,这个自称是白府从雪松山上下来的清风道仙,到底长着一副什么丑恶的模样,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他的心是不是都被癞狗吃了。恶鬼不除,妖魔不惩,就想着往酒肆茶楼钻,他还算是一个修仙炼道之人吗?”

仿佛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大伙儿即时开始胡乱地叫囔起来。

“对,我看他啊,他哪有一点像是修仙学道之人呢?他这个长相,分明就是一个打着驱魔除妖晃子的大骗子呀。”

“对,骗子,大骗子。咱们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否则就信了他妖言惑众的大当啦。”

一时间,茶楼酒肆内,一大群不明真相就里的众人,心里就好像已被他们的反对之言鼓吹出愤怒的烈火一样,顿时哔哔嚯嚯地燃烧起来,直往清风道仙的身上扑去。

在这种情形之下,一时百口莫辩,想要据理力争,又怕此时被激怒的父老乡亲误会更深,清风道仙只得忤在当中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外来的压力,任人评说。

这样一来,眼前的形势对清风道仙更加不利了。大伙儿见他沉默不语,竟惹得人人大怒,心中嗔怨,大有一触即发不可收拾之势。

两厢对持,如此过了一阵,茶肆内众人愤怒和激喷的情绪才稍稍平缓了下来。

趁此缓和之机,清风道仙才抱拳在手,缓缓地对着众人解释道。“各位父老乡亲,小仙实在是抱歉了。刚才没有向大家解释清楚,让大家误解我了,实在是小仙的不是。不过小仙还是要告诫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的担心和害怕实在是有点过份了。”

“现在我以雪松山紫霞冠钟灵通大师父的名义向大家保证:雪松山上的修仙炼道之人一定会和各位父老乡亲合力在一起,积极铲除那些邪恶的妖魔鬼怪,狐妖走兽,还五松镇全体百姓一个阳光明睸的朗朗乾坤。”

一时听得清风道仙当着众人就这样信旦誓誓的一说,场面上顿时又纷纷囔囔开来,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各抒已见。大伙儿好像都不大满意清风道仙的解释一样,只是惧于雪松山上紫霞冠的威名而已,心底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一言不谨,整个茶楼酒肆内,众人又和清风道仙闹了个不分青红皂白,竟是乱作一团。

正在众人一阵怀疑和顾虑之际,这时只听得茶肆门外一声大喝猛烈传来,令人振耳发聩,不寒而颤。

“乡亲们,你们别吵了,我能证明他就是白府从雪松山上请下来的清风道仙。”

第二十四章 事出突然(1)

这时,茶肆门外的一声大吼,终于让茶肆内喧闹的众人立即停止了下来。可是,这一声大吼终究是来得有一点大尽了。

但见这个喧闹的茶肆内,那些愤怒的人群已把清风道仙团团地围在了当中,如同抑制不住他们心中对那些妖魔鬼怪的憎恨和厌恶一样,直接就把自己座几上的茶盏、碗碟、筷箸、水瓢,全都当成了手中利器,拼命往清风道仙的身上砸去。

可怜清风道仙一生出入红尘俗世无数,那里受过这般的待遇和招呼。霎时就听得他在茶肆之内传出了痛苦的呼叫之声,和抱头鼠窜的求饶之声,杂合在一起,仿佛杀猪一样拼命地尖叫开来。

可是愤恨到极点的人群,还有谁再去聆听一个被众人视为落水狗的骗子之声呢!只怕早就恨不得操起手中的利器什物,奋力向眼前这个异已挥打而去,方能解了他们心中此时此刻的莫大仇恨。然而这莫大的仇恨对于清风道仙和茶肆内的众人来说,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须有。

你扯不出事实,我也拿不出证据,一切全凭双方的主观臆断,瞎子摸大象。

不过还好,巧就巧在这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茶肆大门外传来一声刺耳而仓老的振天瀑喝之声。突然就见得一个六十上下的老者,须发飘然地闯了进来,往茶肆内所有围攻清风道仙的人群,右手凌利一指,厉声喝道。

“他,就是雪松山上被白老爷花银子请下来驱魔除妖的清风道仙,以及另一位未谋面的少年仙长----左白枫。”

霎时之间,茶肆内,一众人群被吓得立即齐齐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箸和杯盏,全都呆立在那里,傻傻的,愣愣的,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

一时间,众人就如同一只机械的木偶,只能眼睁茶肆门外的一声大吼,总算把茶肆内向清风道仙发起攻击的愤怒人群镇住了。但是,这一声大吼终究是来得有一些大迟了。

睁地呆立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众人顺着场中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五松镇上白府的老管家---李伯。

此时,只见李伯一手抱着买来的什物,一手吊勾着一包用油纸包裹好的香油食物,匆匆而入,直往清风道仙的跟前走去。

到得清风道仙的跟前,李伯一边放下手中的什物,一边向清风道仙抱拳作揖道。

“清风道仙,辛苦你了!前日白府事多忙乱,没有好好招待仙长,还请仙长多多见谅。”

“今日我家老爷忽然又想起前日之事,可能亏待了两位仙长,适才又派老奴四下里打听仙长的寄身之处,着老奴再备齐了这些礼物赶来谢过仙长。万望仙长忽要推辞,收了白老爷这一翻心意才好,也落得老奴少跑了这一些冤枉的腿啊!”

清风道仙听罢李伯的解说缘由,也顾不得众人在场,立即向李伯穹身深施一礼,打着无量天尊的道号高声谢道。

“小仙多谢白老爷的一翻好意,修仙学道之人尚来清壁坚野,餐风露宿。难得小仙清心寡欲,岂能看重世俗钱帛厚礼。”

“小仙还得烦请老管家代为偿还并转告白老爷,白家三小姐之事小仙离去后,咱们还会时时关注并派人暗中打探消息的,管教白老爷放心就好。”

“如今白家三小姐的魂魄重新归于她的身子内,还要白府上下的人多多善待三小姐才好。万不可意气用事,其余的小仙就不多言了。免得说话不谨,让人嚼了舌根去,胡说乱说,岂不是坏了白家三小姐一人的菩萨心肠。”

“嗯”的一声应答,就听得李伯毕恭毕敬的说道。“请清风仙长放心,老奴自然替仙长把话带到白老爷的耳中。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相告,那老奴就先告退了,仙长请留步,在此好好慢用。”说着,又扭头四下里打量了众人一眼,看到众人全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即时拱手作揖道。

“各位乡邻街坊,眼下之事就求大伙买小老儿一个薄面,千万不要再为难和纠缠这一位清风道仙了。他确是白老爷从雪松山上请下来的仙长,烦请各位多多包涵通融一下就好,何必闹得剑张弩拨,你死我亡的。”

说着,话锋一转,猛然又扫视众人一眼,即时又冷冷地说道。“各位若是不信我的话,尽管自作主张就是了。只是你们如此为难了清风道仙,也就是等于为难了白老爷,这惹祸的后果我也说不准了。”

有人从中‘哦’然道,“李管家,你这一说,咱们算是明白过来了。怪只怪咱们不识泰山,不知尊神就在咱们中间。”

“哎,我看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谚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此之时还请清风道仙宽宏咱们的鲁莽之举,差点害了大仙横受此厄和无妄之灾。”

“惭愧啊,惭愧!!!”

此时,清风道仙好像并无意追究谁的过失一样,连忙举起手,向着四周的人群作礼道。“各位你老乡亲,你们也别大自责了。我啊,从来就没有把恨往心里记。所谓相逢一笑眠恩仇,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

“嗯,嗯!”

“好呀!清风道仙,你们果然是跳出五行之外,不受红尘俗事打挠的得道高人。受了咱们这一顿横来之祸,仍然如此潇洒,乐观上向,不愧为神仙呀!”

这边不等他们的话语一落,李伯已然当即就还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蔫!各位乡邻街坊,你们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刚才清风道仙都说了,不知者不怪,大家就安心的散去吧,别在影响他在此用膳的心情了。”说着,又向众人作了一通福礼,才慢慢辞别清风道仙退出了茶楼酒肆之中。

众人等白府老管家李伯这一走,又唿嘟一声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瞬间又把清风道仙重新围在了当中,那形状跟个壁垒一样,只是这一次的围拢并没有先前那一次的恶劣了。

看着茶肆里的众人又围拢了过来,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祈盼的眼神似乎充满无限的敬畏一样,清风道仙不禁爽朗一笑,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又不急不慢地品偿起自己独酌的香茶来。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开始小声地窃取窃私语,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当中有人说道,“刚才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对清风道仙多有冒犯,看来咱们得赔个不是,恭请神灵恕罪了。免得招惹了神灵,必将祸害家人。”

“唉,你呀,真是多心了。刚才白府的老管家李伯都说了,清风道仙不是那种拘于小节的人,他怎么可能因为咱们的无知而降罪于我们呢?你啊还是省去枸人忧天吧,免得大伙也跟着受累。”有人怼怂道。

又有人顺势说道,“哎,大伙都别在这瞎忙乎了,仙长就在眼前何不去求求他呢,咱们窝在一起有什么用呢?只是徒添烦脑而已。”

可是,不等场中的众人一一说完,就有人已经靠近清风道仙的身旁,像个虔虚的信徒一样驻服在那里,就只等着清风道仙发号施令了。

而其中更有甚者生怕清风道仙余怒未消,在这种见风就是雨的时候,稍不留神就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法术,或者弄个把戏,偷偷摸摸就把沉重的苦难和厄运横加在自己的身上,招来妖魔鬼怪狐仙恶兽,不得安生。

然而,在众人这一阵各怀心思的忐忑不安中,清风道仙好像看穿了他们各人的心思一样,打开李伯送来的油溅食物,一把撕下反而大噬起来。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把弄得满嘴油腻,手舞足蹈,一时引得驻立在旁的众人,不由得哄然大笑,前昂后俯。好像他们先前心底里涌现出的那一些紧张和害怕,全在清风道仙这一副狼狈的吃相中释放开来,再也没有了一点先前的担忧和顾忌。

正当众人可以满心释怀,完全浸入清风道仙所带给大家的这一份快乐之际,茶肆外又匆匆跑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少年也是一身青布蓝衫修仙学道的世外之人打扮,只是他的五官长得比较端正而已,相貌堂堂,英俊挺伟,有棱有角罢了。不难看出这少年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在当时似是已少有同志。

霎时,众人把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这个美少年的身上,随着少年的身子越来越近,一时渐渐变得惊讶异常起来,那些迷离的眼神,仍然散发着晶亮的光芒。

那少年似乎意识不到此中茶肆酒楼的尴尬局面一样,他一脚踏入茶肆酒楼之中,直接就往清风道仙临窗的宴桌前走。完全无视此间茶肆中,一众人员对他所表露的特殊感情一样,任由其蔓延。

走近宴桌,那少年拉了一拉桌下的凳子,当着清风道仙的面就坐了下来。也不等清风道仙与他再搭话,略一抬头,轻眯了清风道仙一眼,手明眼快直接抓过桌上油纸包裹中的食物,便自个囫囵吞枣的撕吃开来。

第二十五章事出突然(2)

此时,左白枫那一副风卷残云的狼狈吃相,仿佛是饿极了十天半月的猛虎,闻着肉香的鲜血都能让他释放出雄性的勇猛来。

众人看得一脸迷茫,全然不解地盯上了当中的清风道仙。清风道仙亦是无奈地摇头一叹,悠悠说道。“左白枫,你个大赖鬼,怎么这么没规没矩没素质呢?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自己先吃起来了。难道你不应该对大伙说些什么吗?你看外边还围拢着一大杆看热闹和笑话的人呢?”说着,又兀自低下头去,轻啜起自已的香茶佳肴来。

这时,那个被称为左白枫的少年才懒洋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立即又恢谐地的说道。“清风小师叔,你就不能对我改观一些吗?既然你都知道外边这么多人看着,哪为什么你也不给我几分薄面啊?我看啊,只要有我左白枫在的地方,你这个小师叔从来就是横盯眼睛坚拉鼻子另眼相待的。”

“如此下去,我左白枫这一辈子是和你是结下不解之缘了!老天真是有眼无珠啊,白白让我这一颗耀眼的明珠暗投在你这个黑暗的地方了哪!”

左白枫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一阵长吁短叹的话之后,好像真的把围观的一众人员惊醒了一样。他们不约而同地直接接上了左白枫这一撮朝四处环顾的眼光,慢慢形成了一道半慎半惊的眼色之墙,就像心底愤怒的烈火一样将他们彻底燃毁。

清风道仙见此情景,四下里轻瞧了一眼,故作咳喇地轻咳了一声,好像是在善意的提醒左白枫,你小子一定要懂得见机行事一样,不然的话你小子就走大运了。

可是,左白枫霎时之间那里能够明白清风道仙的这一片苦心呢!他仍像是往常一样,大大列列地只顾埋头狼吞着自己手中的食物,毫无理会他旁边的一切人和事物。

清风道仙见状,心中暗暗想起刚才邻桌那个老者对众人所说的,有关‘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之事,茶楼酒肆中众人瀑发出的激烈反应,一时之间,急得连忙暗地里向左白枫猛瞪眼,好像很希望左白枫这小子明白他眼前所处的处境一样。若是一不小心曝露了他就是‘白家三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个‘左白枫’的话,只怕众人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了。

可能是偏偏应了那一句,“有心栽花花线不开,无尽插柳柳成荫”的诗意,此时的左白枫跟本就没有正眼瞧一下对面的清风道仙,仍是埋头挄脑狼吞虎咽吃他的热食。那里还顾得周围许多席卷而来的困惑不解的眼光,将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后果。

对于自己百般暗示的好意,居然被人家视而不见,清风道仙激得差一点就要吞出半斗的鲜血来了。但是他仍然强忍着心中涌起的波涛汹涌,一脸平静地含糊说道。

“左白枫,你小子这个时候还不明就里吗?是不是等到自已找死硬往罗网里掸撞吗?难道你就没有看见你的身边围拢着一群怪异表情和异乎寻情的人群吗?他们若是知道你就是与白家三小姐有关的那个‘左白枫’,突然以此发起难来,只怕这些被妖魔鬼怪恫吓和压抑了大久心中深藏的愤怒之火,就会把你这小子切底埋葬和淹灭。”

“可是,你小子倒好,现在好像眼盲心暗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得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真他奶奶的,你小子是不是个少不更事的混小子,肯定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了?”

左白枫被清风道仙这一发乎心里的暗弦点拨,终是像有一点开悟的佛家弟子一样。急忙扭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不禁颤声地叫道。“小师叔,他们,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镇上的妖狐鬼怪是我俩招惹来的。他们不思已过也罢了,反而把这些祸端推脱给咱们这些学道修仙的人,是不是他们有一点大不近人情了?”

“不近人情?这世上那有什么不近人情的呢?只不过是各自的利益冲突罢了。”清风道仙潸然应道,一副神乎其神的样子就摆在了那里。

……

叔侄二人这样说着的时候,左白枫又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只见外围的人群越来越往自己和清风道仙坐着的宴桌收缩,几乎就要压榨成了一笼方形的豆腐块。哪里还有刚才清风道仙所带给他们的安然敬意和虔虚,全都像是一只只麻木不仁的怪兽和僵尸一样,张牙舞爪直往二人当中跳去。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带头高喊道。

“小子,你就是上白府擒魔驱邪的那个左白枫吧?”

“你,你,你不会也像白家三小姐那样,是一只经历了几百年轮回附身于人的狐妖吧?”

那人此言一出,不等左白枫反应过来回答他的疑问,原本就充斥着压抑和紧张气氛的茶楼酒肆,瞬间就闹得沸腾开来了。

整个处在茶楼酒肆之中的人群,即时人声鼎沸地喧闹起来。那情形就像一个突然爆发出来的大火山,活崩乱跳地蹦跃出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灰胎,灸烤着被困在当中急得燋头烂额的人们。

看着一直被自己所担忧和顾虑的事情终于被围观的人群拥瀑出来,清风道仙急得一脸憔虑地看着还没有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左白枫,恨得额头上大汗淋漓而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极大愤怒,忿忿不平地对还在保持着极度吃相的左白枫怒怂了一句。“左白枫,你小子中头彩了,真是恭喜,恭喜啊。可惜这一次,我也被你这个小子害惨了。”

这时,即便左白枫受到了清风道仙的极大讥讽,可是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吃相,嘴里仍然大口大口撕咬着一只烤得香酥的大鸭腿,一脸懵逼地死盯着向他发起恶意攻击的清风道仙。好像在说,“小师叔,我有什么错?不就是吃了别人送你的一只大鸭腿吗?至于这样同门相残吗?”

这边,不等叔侄二人的怼怂稍微停顿下来,那边外围的人群中又有人大声叫开了。

“噢,我记起来了。对,对,这小子一定就是他了。”

“啊,什么就是他了啊?你说清楚一点呐,不然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一头遭啊。”当中又有人顶上来说道,好像真是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嗯,按白府那些下人和丫头的描述,我敢肯定:这小子,一定就是在白府除妖驱魔的小仙长左白枫了。”先前那人补充道,一道斩钉截铁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喧闹的众人顿时静止了下来,全然迷惑不解地盯上了当中的左白枫,仿佛在等待他自己的申辩一样,总留有十二份的回旋余地。

这一下,看着众人摆出一副副急于知道结果的怪异表情,左白枫想也没有仔细再想一下,就直口答道。“对啊,我就是去白府擒魔除妖的小仙长左白枫。旁边的这一位就是我的小师叔――清风道仙。”

说着,见众人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这样直直地盯着自己和小师叔,仿佛充满十恶不赫的罪孽一样,当即丢下他手中那个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大鸭腿,高声拱手作揖道。“不知道各位父老乡亲还有何指教,不妨直接趟开胸怀说出来,我叔侄俩也好据实回答。”

片刻沉默过后,只听得一个老者魏颤颤地站出来直言道。“噢,你就是那个小仙长左白枫本人呐?如此说来那就是咱们找对人了喽。我且来问你,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这事可与小仙长有关?”

左白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那老者的用意何在,当即大声答道。“我虽是左白枫,但也不能说我与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有关。况且我们从来就没有谋过面,你又让我重何说起与她有关呢?”说着,左白枫直挺挺地往前一站,居然摆出了一个不可置疑的姿势。

“左白枫,我料定你也会这样推脱的,那我就有话可说了。”

“啊,这位老伯,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就是了,可不能藏着掖着。我左白枫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左白枫坦言道。

“嗯,哪我听别人说白家三小姐在还阳之后,第一个嘴里叨念的人就是你小子的名字啊?对不对呀?”那老者直言而问,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若是对了,现在你跟大家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样推委隐瞒那里说得过去呀?你不会把咱们这一些人都当作猴子一样戏耍了吧。”

人群当中,又一个撇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在喧闹的人群中突然丢出这样连问带疑的一句,瞬间又激起和带动了外边更多人的争相质疑和疑问。

直到了这时,左白枫才明白清岁首瞎仙刚才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深深意义。

原来小师叔早就料到这些围拢的人群,只要他左白枫一出现在这儿,就会这样毫无缘由地来诘问他。

故而在左白枫一脚踏入茶肆酒楼的瞬间,清风道仙就用深重的眼色不断暗示过他了,只是当时左白枫并不明白清风道仙的意外之意而已。

第二十五章 事出突然(2)

此时,左白枫那一副风卷残云的狼狈吃相,仿佛是饿极了十天半月的猛虎,闻着肉香的鲜血都能让他释放出雄性的勇猛来。

众人看得一脸迷茫,全然不解地盯上了当中的清风道仙。清风道仙亦是无奈地摇头一叹,悠悠说道。“左白枫,你个大赖鬼,怎么这么没规没矩没素质呢?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自己先吃起来了。难道你不应该对大伙说些什么吗?你看外边还围拢着一大杆看热闹和笑话的人呢?”说着,又兀自低下头去,轻啜起自已的香茶佳肴来。

这时,那个被称为左白枫的少年才懒洋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立即又恢谐地的说道。“清风小师叔,你就不能对我改观一些吗?既然你都知道外边这么多人看着,哪为什么你也不给我几分薄面啊?我看啊,只要有我左白枫在的地方,你这个小师叔从来就是横盯眼睛坚拉鼻子另眼相待的。”

“如此下去,我左白枫这一辈子是和你是结下不解之缘了!老天真是有眼无珠啊,白白让我这一颗耀眼的明珠暗投在你这个黑暗的地方了哪!”

左白枫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一阵长吁短叹的话之后,好像真的把围观的一众人员惊醒了一样。他们不约而同地直接接上了左白枫这一撮朝四处环顾的眼光,慢慢形成了一道半慎半惊的眼色之墙,就像心底愤怒的烈火一样将他们彻底燃毁。

清风道仙见此情景,四下里轻瞧了一眼,故作咳喇地轻咳了一声,好像是在善意的提醒左白枫,你小子一定要懂得见机行事一样,不然的话你小子就走大运了。

可是,左白枫霎时之间那里能够明白清风道仙的这一片苦心呢!他仍像是往常一样,大大列列地只顾埋头狼吞着自己手中的食物,毫无理会他旁边的一切人和事物。

清风道仙见状,心中暗暗想起刚才邻桌那个老者对众人所说的,有关‘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之事,茶楼酒肆中众人瀑发出的激烈反应,一时之间,急得连忙暗地里向左白枫猛瞪眼,好像很希望左白枫这小子明白他眼前所处的处境一样。若是一不小心曝露了他就是‘白家三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个‘左白枫’的话,只怕众人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了。

可能是偏偏应了那一句,“有心栽花花线不开,无尽插柳柳成荫”的诗意,此时的左白枫跟本就没有正眼瞧一下对面的清风道仙,仍是埋头挄脑狼吞虎咽吃他的热食。那里还顾得周围许多席卷而来的困惑不解的眼光,将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后果。

对于自己百般暗示的好意,居然被人家视而不见,清风道仙激得差一点就要吞出半斗的鲜血来了。但是他仍然强忍着心中涌起的波涛汹涌,一脸平静地含糊说道。

“左白枫,你小子这个时候还不明就里吗?是不是等到自已找死硬往罗网里掸撞吗?难道你就没有看见你的身边围拢着一群怪异表情和异乎寻情的人群吗?他们若是知道你就是与白家三小姐有关的那个‘左白枫’,突然以此发起难来,只怕这些被妖魔鬼怪恫吓和压抑了大久心中深藏的愤怒之火,就会把你这小子切底埋葬和淹灭。”

“可是,你小子倒好,现在好像眼盲心暗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得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真他奶奶的,你小子是不是个少不更事的混小子,肯定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了?”

左白枫被清风道仙这一发乎心里的暗弦点拨,终是像有一点开悟的佛家弟子一样。急忙扭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不禁颤声地叫道。“小师叔,他们,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镇上的妖狐鬼怪是我俩招惹来的。他们不思已过也罢了,反而把这些祸端推脱给咱们这些学道修仙的人,是不是他们有一点大不近人情了?”

“不近人情?这世上那有什么不近人情的呢?只不过是各自的利益冲突罢了。”清风道仙潸然应道,一副神乎其神的样子就摆在了那里。

……

叔侄二人这样说着的时候,左白枫又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只见外围的人群越来越往自己和清风道仙坐着的宴桌收缩,几乎就要压榨成了一笼方形的豆腐块。哪里还有刚才清风道仙所带给他们的安然敬意和虔虚,全都像是一只只麻木不仁的怪兽和僵尸一样,张牙舞爪直往二人当中跳去。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带头高喊道。

“小子,你就是上白府擒魔驱邪的那个左白枫吧?”

“你,你,你不会也像白家三小姐那样,是一只经历了几百年轮回附身于人的狐妖吧?”

那人此言一出,不等左白枫反应过来回答他的疑问,原本就充斥着压抑和紧张气氛的茶楼酒肆,瞬间就闹得沸腾开来了。

整个处在茶楼酒肆之中的人群,即时人声鼎沸地喧闹起来。那情形就像一个突然爆发出来的大火山,活崩乱跳地蹦跃出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灰胎,灸烤着被困在当中急得燋头烂额的人们。

看着一直被自己所担忧和顾虑的事情终于被围观的人群拥瀑出来,清风道仙急得一脸憔虑地看着还没有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左白枫,恨得额头上大汗淋漓而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极大愤怒,忿忿不平地对还在保持着极度吃相的左白枫怒怂了一句。“左白枫,你小子中头彩了,真是恭喜,恭喜啊。可惜这一次,我也被你这个小子害惨了。”

这时,即便左白枫受到了清风道仙的极大讥讽,可是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吃相,嘴里仍然大口大口撕咬着一只烤得香酥的大鸭腿,一脸懵逼地死盯着向他发起恶意攻击的清风道仙。好像在说,“小师叔,我有什么错?不就是吃了别人送你的一只大鸭腿吗?至于这样同门相残吗?”

这边,不等叔侄二人的怼怂稍微停顿下来,那边外围的人群中又有人大声叫开了。

“噢,我记起来了。对,对,这小子一定就是他了。”

“啊,什么就是他了啊?你说清楚一点呐,不然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一头遭啊。”当中又有人顶上来说道,好像真是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嗯,按白府那些下人和丫头的描述,我敢肯定:这小子,一定就是在白府除妖驱魔的小仙长左白枫了。”先前那人补充道,一道斩钉截铁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喧闹的众人顿时静止了下来,全然迷惑不解地盯上了当中的左白枫,仿佛在等待他自己的申辩一样,总留有十二份的回旋余地。

这一下,看着众人摆出一副副急于知道结果的怪异表情,左白枫想也没有仔细再想一下,就直口答道。“对啊,我就是去白府擒魔除妖的小仙长左白枫。旁边的这一位就是我的小师叔――清风道仙。”

说着,见众人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这样直直地盯着自己和小师叔,仿佛充满十恶不赫的罪孽一样,当即丢下他手中那个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大鸭腿,高声拱手作揖道。“不知道各位父老乡亲还有何指教,不妨直接趟开胸怀说出来,我叔侄俩也好据实回答。”

片刻沉默过后,只听得一个老者魏颤颤地站出来直言道。“噢,你就是那个小仙长左白枫本人呐?如此说来那就是咱们找对人了喽。我且来问你,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这事可与小仙长有关?”

左白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那老者的用意何在,当即大声答道。“我虽是左白枫,但也不能说我与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有关。况且我们从来就没有谋过面,你又让我重何说起与她有关呢?”说着,左白枫直挺挺地往前一站,居然摆出了一个不可置疑的姿势。

“左白枫,我料定你也会这样推脱的,那我就有话可说了。”

“啊,这位老伯,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就是了,可不能藏着掖着。我左白枫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左白枫坦言道。

“嗯,哪我听别人说白家三小姐在还阳之后,第一个嘴里叨念的人就是你小子的名字啊?对不对呀?”那老者直言而问,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若是对了,现在你跟大家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样推委隐瞒那里说得过去呀?你不会把咱们这一些人都当作猴子一样戏耍了吧。”

人群当中,又一个撇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在喧闹的人群中突然丢出这样连问带疑的一句,瞬间又激起和带动了外边更多人的争相质疑和疑问。

直到了这时,左白枫才明白清岁首瞎仙刚才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深深意义。

原来小师叔早就料到这些围拢的人群,只要他左白枫一出现在这儿,就会这样毫无缘由地来诘问他。

故而在左白枫一脚踏入茶肆酒楼的瞬间,清风道仙就用深重的眼色不断暗示过他了,只是当时左白枫并不明白清风道仙的意外之意而已。

第二十六章 飞来横祸(1)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往往就是得出这样两厢事与愿违的结果。

现在左白枫和清风道仙身临其境的处境就是这样,两个大老爷儿们就这样在众人面前干耗了起来。大眼瞪小眼一般,怒而含怨。

一时被嗌得无言,左白枫只得苦苦地呆立在当中,低头挠手捉腮,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母亲即将施予出来的狠狠惩罚。又好似一个一时被众人围攻的挡箭靶,苦苦地煎熬在当中,溜也溜不脱,逃也逃不了。

正待左白枫在极度思虑对策,改观眼前困境的时候,猛然又听得那老者似是极度愤怒和厌恶的叫嚣道。

“哼,左白枫,你小子现在没话可说了吧。”

“按我说呀,咱们五松镇上闹鬼闹妖闹得这么凶这么厉害,我想究其原因,必定或多或少与你有关。”

“说不好,只怕这些鬼狐魔患都是你一个人招惹过来的吧?要不然那么久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修仙学道的高人能够收伏得了它们呢?”

左白枫越听那老者的说话越是越气,就差没有愤愤而起,直接耍起他在雪松山上紫霞冠中的牛脾气来了。

那些爱露头脸的老者似乎也感觉到了左白枫超越极度的忍耐性一样,横瞟了清风道仙和众人一眼,又有一个老者站出来比着沙哑的鸭公声说道。

“噢,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都是你们这些臭修仙学道的人在暗中捣鬼,助讨为谑,从中图谋私利呐!你们,你们,真是包藏祸心,生生担待了世人的敬奉呐!”

“你们如此做恶作孽,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若不明咱们把你们二人围困在这里,只怕咱们全镇的人都还濛在鼓呢?可叹,可悲啊,身为远离尘世中人居然横生着这样一颗罪恶的心。”

静坐在当中的清风道仙无端端的被人诬蔑了一回,原本已是波澜壮阔的心又被这一股恶浪掀翻开来。他静静地怒视着那几个站出来指手画脚的老者,一时心血来潮的怒喝道。“住口,你们住口!你们沿头没脑的骂骂左白枫也就罢了,何苦要骂尽咱们这些修了道的人呢?我也劝你们不要为老不尊,信口开河,诬蔑别人。”

“所谓大道茫茫,只求正道也不过如此罢了。希望你们不要自败口德,积损功德,否则,来世必受万般苦厄,虫蚁吞食。”

但是,眼前的一众人群好像是特意和清风道仙及左白枫作对一样,不等二人回过头来冷眼相看之际,喧闹的人群中又有人闹开了。

“父老乡亲们,今天咱们总算弄清楚镇上闹鬼闹妖闹狐患的罪恶源头了。现在咱们就让清风道仙把这小子自己交代清楚吧,要不然咱们就饶不了他们二人。”

有人带头这样一说,那喧闹的人群顿时又像炸开了沸水的铁锅一样,立时热闹起来,咕咚咕咚直响,沸腾不止。

“对,左白枫,你现在就得和大家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吧?省得大家来回跑腿扎磨。不然的话,你今天休想走出这一个茶肆酒楼,走得出这个五松镇。”

“五松镇上所有的黎民百姓和父老乡亲,容不得你这样和鬼魅狐妖相往来的人,也容不得你这样相眉俗的妖孽存在。”

听着一句又一句刺耳剜心的恶语,看着一张又一张已经失却了和霭可亲的脸宠,一时之间全向自己迎面扑来,顿时变得丑丑恶恶的如同骷髅枯骨一般,阴森恐怖。原来应有的高兴快乐场面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一张演化得丑恶而满脸啸杀的恐怖面容。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进入了动物休眠的冬季期,任那漫天飞雪迷离地下着,一翻白雪凯凯,万赖具寂。

此时,左白枫就像失去了清醒的灵魂一样,嘴巴只是微微张着嗡动不已,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引得身后围拢的人群又是一阵不小的骚动和喧哗。

片刻之后,只听得当中有人回应道。“对,父老乡亲们,咱们容不得这样的妖孽再祸害五松镇的百姓了。再如此忍让下去,五松镇就要变为人间的十八层地狱,各种妖魔鬼怪的聚居之地了。若是到那时,咱们全镇的百姓都得完蛋。”

“不得了,不得了,咱们镇上的老百姓就要被妖魔鬼怪灭亡了。乡亲们,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啊!”又一个老者显得十分悲催道。

“小子,快说说你和白家三小姐那是怎么一回事?说好了,咱们可以饶了你;说得不好,那咱们就得现场整蛊你了,为民除害。”

“对,快说。”

“对,快说。”

“再不说,咱们就要动手为民除害了!”

。。。。。。

外边围拢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无数的怒吼之声,一个接着一个,一声大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完完全全就向二人奔袭过来,仿佛点燃了的鞭炮子,噼噼啪啪直响,连绵不断。

这情形,好像直接就把左白枫和清风道仙二人完全淹没在了人声鼎沸的绯议之中,如潮水一般吞噬得无踪无影。

然而摊上这种不明不白的事,你让左白枫怎么样说得清楚呢?若是能够说得清楚的,那肯定是无法自圆其说的滑稽之谈和弥天大荒了。

可是,茶楼酒肆内围拢观看聚然变僵了的人群,那里知道和了解左白枫对这一些事情,亦是一头雾水难辩清白了。凭什么墙倒众人推,还要左白枫一力说出其中的事情原委呢?

毕竟左白枫不可能对自己的前世今生有所了解,更不可能知道今时今日必将与狐情与白家三小姐能有什么交集和过往,甚至更不可能知道他命运将与她们相纠缠在一起。

所以任凭外边围拢的人群再怎么叫嚣,喧闹,指指点点,他左白枫也是难以启口,把这一塌糊涂的事情向众人说得清清楚楚。

看着左白枫此时此刻陷入的困境,一旁的清风道仙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在这快如闪电的一瞬,终究是想不出什么爱莫能助的法子来救助。一时之间,只得无可奈何地对着左白枫一声长叹,又把目光投向了外边慢慢围拢上来的人群。

左白枫好像早已木然地惊在了当中,对眼前扑面而来的情景仿佛已是视而不见。

在这进退两难之地,左白枫想要轻松脱身,恐怕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整个五松镇的天空正闹着妖魔鬼狐的凶灾。白家三小姐之事正好撞在众人的枪口之下,谁又愿意轻意放走一个与鬼怪妖魔有关的人,为害邻里,涂毒天下。

猛然之间,只见茶楼酒肆内画着各种符号的小黄纸,伴着众多宾客的叫嚣和呐喊之声,直向当中的左白枫扑面而来。

而此时此刻的左白枫仿佛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一样,任凭各种各样的法器和符纸直往自己的身上砸来而无动于衷。就好像一个被无数法力压倒和遮盖了天性的妖孽一样,被人家收拾得妥妥贴贴,不能抵抗一分。

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一旁的清风道仙早已是心急于焚,雌目须裂。他在心中硬生生地为左白枫狠捏了一把狂热的冷汗,眼中早已恨不得把这些瞎闹得莫明奇妙的人群一通乱打,好让左白枫能够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任凭清风道仙一时左瞧右看,四下里全张望了一遍,最终亦是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来。不过清风道仙仍是暗中苦想,当下之计只有拖延时间,缓解了这一些受了妖魔鬼怪狐害的乡邻之苦,才能救左白枫于这些莫须有的风言疯语之中。更或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不然的话,在这种人神共愤的情况下,左白枫当下已成众的之矢,那以诈传讹的力量可是可以毁灭一切的。单凭一已之力面对这么多失去了心性的愤怒人群,想要强救左白枫于此时的风尖浪口之中,只怕清风道仙此时亦是心此想而遗力不足了。

再者说,面对这一群已经变得有一些疯狂的人,既然人家已经死活一口咬定你左白枫不是跟那个白家三小姐的事情有关么,那么你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吧。否则,众怒之下便有你左白枫这小子好受的了。

据于此,清风道仙自然是已经明白过来了。至于左白枫心里瑞是怎么想的,那就是无人能知晓的了。

所以,当清风道仙满怀心愿地向左白枫递了一个逃跑的眼色,示意他要审时度势做好撤腿逃命的准备之后,对于清风道仙几次私底下的暗示,左白枫仍是无动于衷的。

这个时候,左白枫当然明白众怒难犯的规律,当然不希望自己稀里糊涂跟随清风道仙下山,来五松镇公干一趟之后,居然成了妖魔鬼怪的帮凶。

妈的,我左白枫到底招谁惹谁了?一不小心就让自己招惹了这一个无端的祸害。活活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添画色彩的一生,就这样被这个无端的莫须有的事实毁誉清白了。

最让人可恨的是这事儿还弄得他左白枫都莫明其妙,不知就里。

第二十七章 飞来横祸(2)

如此打拆地算将下来,其实左白枫也是想得不明不白的。

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怎么就和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这档子怪事牵连上了关系呢?

这是那打那八辈子也牵扯不清的事情啊?为什么偏偏就他左白枫与白家扯上了关系呢?而其他人怎么算也不会有此好运呢?这样无由的想将下来,委屈的泪水就像漫无边际的黑幕,向他幼小的心灵狠狠地砸了下来。

一时想出的悲催,惹得左白枫连叫委曲或喊冤枉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居然就成了这个五松镇上闹得沸沸扬扬,最为凶猛的‘白家三小姐’鬼狐附身死而复生的罪魁祸首。

想到此,左白枫原本波涛汹涌的心情又陷入了万劫不覆之中,痛苦异常。

可是眼下,他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样喧嚣的茶楼酒肆之中,最主要的是他和清风道仙都已然陷入了众人愤怒的包围圈,即使想逃想跑也都是一件难能可为的事情了。

左白枫这样苦脑想着的时候,一个长相倚老卖老的老者又站了出来,直接大声苛斥道。

“左白枫,咱们都闹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不愿意交代清楚你与白家三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难道真等着咱们给你上刑了,你才愿意说其中的奥妙吗?”说着,又向众人横瞄了一通眼线,才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到了左白枫的对面。

霎时之间,被人这一怂,左白枫急得立即大声反驳道。“你大爷的,这事我左白枫实是说不清楚与我有何牵连?不就是白家三小姐乱说了几通胡话吗?怎么你们也信了,我真是无语之极。”

“有本事,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白府的白老爷啊?我与白家三小姐到底有什么关系呀?”

“没本事就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真他奶奶的烦人!”

吼毕,他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尽现于眼,连同左白枫的感觉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剩得一席凄凄苦苦。

听得左白枫这一声怒吼,茶肆内众人又是报以一阵工整的疯狂对仗,把个不知何许人物的左白枫瞪时噎得哑口无言。直至你一言,我一句,又七嘴八舌把左白枫辩驳了一个体无完肤。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只见清风道仙气得一声长啸,手起剑落就把自己和左白枫端坐的酒桌掀了个底朝天。

随后,又一声大喝道。“左白枫,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真等他们醒过来把你瓜分了,才知道逃跑吗?”

那知经清风道仙这一声催促,左白枫瞪时就像触了雷打的闪电一样,立即奔跳起来,转身就往茶楼酒肆的大门外跑去。

可是,终究是吵闹混乱之时围观的人群大多,在离茶肆大门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左白枫又硬生生地被醒悟过来的人群围了一个正着。一时间,双方撕扯捆扭的场面挣斗得甚为混乱而激烈。

在这混乱当中,又听得围拢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父老乡亲们,你们听好了,别放走了这个与妖魔鬼狐相通的小子。”

“他就是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瞎闹鬼狐附身的主子,咱们千万做不得放虎归山必遭其害的蠢事。只有今日一拼捉了他去,才能灭了咱们这镇上‘鬼狐祸害’之乱。”

听此一吼,当下迷乱的人群又热热闹闹地哄闹叫嚣起来。

“嗯,老村长说得对,咱们不可放虎归山,坐等其害。”

“今日只有抓了这小子去,灭了那狐鬼妖孽的源头,才能还五松镇一个清明的朗朗乾坤!”

“嗯,还五松镇一个清明的朗朗乾坤!”

“还五松镇一片清明的蓝天!”

听着众人的咆啸之声,左白枫当下大急,好不容易在清风道仙的帮助下逃出了众人的包围圈,不想又被外围不明真相的人群堵住了。这心苦的憔虑啊,一时就显得哇哇大叫了。

他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这些闪出愤怒红了眼睛的人群,眼睛里一时喷射出灼灼其华燃烧的怒火。

想想我左白枫可是捧着大师父之命来五松镇驱魔除邪的,不想弄巧成拙竞把自己不明不白的赔了进去。更可恨的是还弄得自己跟恶魔狐鬼结成了对子,在别人的眼中居然成了可恶的帮凶。

哎,这世上的事啊真是想不明,摸不透。到头来,好心不得好报不说,还像招惹了一群恶魔一样,等待自己的将是严惩不待。

左白枫这样一想开来,他就像瘪气的气球一样立时蔫了下去。呆呆地立在那里,不再挣扎,不再反抗,只等着别人策手就擒就是了。

后面紧跟上来的清风道仙见此情景,心中却是叫苦不迭,懊悔莫及。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左白枫打开了一条生路,那曾想在这小子即将逃生之至又被人家堵住了。他这叫苦的心啊,甭提有多恨了。

此时,清风道仙一面四处观察,寻觅生机,一面暗暗叫苦不堪。“好小子,这就是你往日不加练习懒惰的结果。这一次,小师叔也帮不到你啦。”

话虽如此说得清绝,清风道仙到底不是普通凡人。可他仍是不死心地寻最后的一线找生机,趁着与左白枫交汇之际急言道。“

左白枫,你小子得长得佳巧精灵点。等一下,小师叔再为你寻得逃跑之机,你千万别犹豫了。只管拼死往个逃,小师叔为你善后。”

左白枫感激地看了清风道仙一眼,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意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清风道仙和左白枫在茶楼酒肆这样一闹,街道上不明真相闻风而来的民众却是越来越多,聚拢在茶肆的大街外了。

只等着热闹一开场,他们就搂手相交看好戏上场了。

这样一来,清风道长更是心急台焚,憔头烂额了。

好不容易撕开一道口子,现在又让外面围观的人填补上了。看来左白枫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弄不好,我清风道长也得跟着这小子白搭进去了。

“抓住那小子,千万别让那小子逃跑了。”

“抓住那小子,别让那小子逃跑了。”

人群中又有人高喊了这一句,顿时,群情汹涌,吵闹喧天,闹得到处是一片讨伐嘈杂之声。

惶惶终日,不可一世,清风道仙一看眼前这个架势,若要解了左白枫这个不白之冤,非逼得自己使出铩手锏不可。

正在清风道仙犹豫之际,又一个老者手执一条长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往左白枫的脑门扫射而去,嘴里还哼哼烈烈的骂着。“小子,你这个该死的妖孽。老爷子直接灭了你去,省得留下祸端来,又不知那家的姑娘被你残害遭踏了。”

清风道仙刚想要高声叫喊左白枫躲闪之际,已是来之不及了,只得操起手中的长剑直挡上那狠劲的一棍。就差那一点,老者用力挥出的木棍挨着左白枫的脑门和发际一扫而过。吓得左白枫赶紧低头一缩,又直往街道外面钻。

老者一招失手,还想跟进第二棍结果了左白枫的性命。但是清风道仙的长剑已横挡在了老者的木棍之上,老者还想要抵死撸棍,可是已被清风道仙紧紧缠着了,终是脱身不得。

众人看得惊险,不禁发出了一阵揪心的惊叹,跟着一窝蜂似的就往外边撤去。

清风道仙见有机可乘,赶紧往左白枫身上一甩一推,借力用力就把左白枫送出了茶肆酒楼的大门之外。

左白枫并不傻,眼见清风道仙拼命为自己打开了一条逃生之路,他的脚下也不含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出了茶肆酒楼的大门,立马就往大街上人多喧闹曲扎的地方跑。

后边不明真相的,看热闹的,跟清风道仙还在周旋的人群,不一会儿全都往门外的大街上追了上去。

把个五松镇的大街小港演绎得到处都是一片你追我赶,人声鼎沸,打架斗殴的纷乱局面。

特别是那一些不明真相和深受妖魔鬼怪毒害之苦的乡邻,此时正游走在五松镇的大街小巷之上,突然听得街上一阵骚乱,人声喧闹,中间还有一众人员七嘴八舌,猛力追赶着一个方外之士的少年,好奇之心顿然生起,亦是不知不觉就加入了这样你追我赶的人潮之中。

如此一来,左白枫虽然人小身轻,走得急稳,但是多少也受到了一些明显的限制,再加上茶楼酒肆中追过来的人群中有人大声相喊,“抓住他,快抓住这小子,他就是白府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闹出狐妖附身的罪魁祸首。”

“乡亲们,千万不能放走了他,否则,将来受害的人还是咱们五松镇的父老乡亲!”

没想到被后面紧追上来的人群这样一囔将开来,前面拦截左白枫逃跑的人群果然认真严肃了起来。

好像全是对那些害人的妖魔鬼怪恨之入骨一样,不一会儿,不管是老老少少,还是男男女女,全然都联合起来,肩并肩地挡在了各条街道的中间,仿佛形成了一道道人墙,硬生生地阻住了左白枫的逃跑去路。

左白枫毕竟是在雪松山上受过训练的人,比不得在茶楼酒肆内逃生的路少之又少。但见他人影晃动,没几下来回迂迥,瞬间就穿过那些阻隔的人墙,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第二十八章 意外之遇(1)

话说左白枫从茶肆酒楼大门逃得出来,尽往那些曲折的街头小巷跑。

虽然被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层层困着,但是此时的左白枫就像跃入江河的渔儿,那里再容得别人来捉住自己。没个三二下的功夫,左白枫这小子就已跑出了众人围追堵截的身影。

他本想先遁回客栈拿了必须的衣物和法器再走的,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街头上闹得这么凶,这么沸沸扬扬的,转回客栈去拿东西肯定会被别人认出自己来。说不准还得掉入先前一样的困境旋窝中,到时想要逃离出去,岂不是又得费尽一翻周扎才能如愿逃出,哪岂不是白费了清风小师叔的一片苦心。

左思又想了一会,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左白枫在心里默默权衡再三,只得直往镇外的树林逃去。这样一来,最少可以避开眼前这些不可理喻的乡邻的骚扰,还能让困在城里的清风小师叔有个缓气喘息之机,再者又可去了小师叔的担心挂念之劳。

想着一举两得的好事情,终于在他精明的逃跑中无形地实现开来,左白枫足足高兴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快步往镇外的一片密树林跑去了。

入得镇外的那一片密树林,左白枫蓦然回头看了一下,那些追赶自己的不明真相的乡邻已渐次咸少了,甚至是谬谬无几了。

这样直熬至日幕黄昏,眼见再没有一个人胆敢跟踪过来,左白枫才找了一处光滑石板的地方坐了下来,躺开双腿慢慢喘息了一会。

可是左白枫这一躺,一身困倦的睡意马上又侵袭了上来。

正当左白枫侵寢在清爽快意睡意朦胧之时,哗啦得树林深处传来嗖的一声大响,紧接着,一团黑影急速地向左白枫猛扑了过来。

左白枫想要起身逃走,大惊之下已是来不及了。但见那一团大黑影,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嘴,黑压压地直向着左白枫的勃项上攻击而去。

“啊!”

原来是一只凶猛无比的大恶狼正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左白枫猛然惊得‘哎哟’一声大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地闭上了他那一双张得大大而惊惶的眼睛,额上的汗水跟着就大冒了出来了。

可是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在他扭头观望之际,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眩晕,立即又瘫软在了当中。

霎时,又摆出一副不可抗挣的样子耗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最后栽决一样,世事茫茫,生死难料。

但是就在这千均一发危急的紧要艰头,左白枫的脑海倏然闪过白家三小姐那秀丽娇美的面容来。宛如一朵出水的青莲,娇美着深深将他的心吸引。

围绕着他,左右挑逗,放骸遗形。仿佛整个世上无所愄惧,无所惧一样。

突然,左白枫的身子好像被那一团黑影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仿佛千斤巨石之重突然坠落下来一样,沉闷,压抑,让人好不自在。

就在这生死之间的一瞬,左白枫的心里早已繁生出了一缕求生的欲望,正如一棵小树苗一样,积极上向生长,时时刻刻蔓延开来。

在这经苦历练的难耐时刻,左白枫终于想明了一件事。

一件让他如坠入万劫不覆的深渊还得继续接受现实的事,就是自己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难和疼痛,全都是拜这个白家三小姐所赐。

没有她就没有左白枫现在所遇到的一切,他和她好像真的有一段前世今生不了结的缘与孽,都必将在这一世切底的轮回里作出了断。

一时感觉到万念俱恢,心底的情由愤怒之火不禁慢慢蔓延起来,左白枫这时的心情终是痛恨起白家三小姐来。

他想若不是这个白家三小姐闹了一出死而复生的好戏,他左白枫根本就不会卷入这个是是非非的旋涡之中,亦不会随着清风小师叔下山来白家做法事,就不会与白府的三小姐有过此翻令人匪夷所思的交集,更不会有这个令他左白枫不明不白的千年之约。

可是这关他左白枫什么事呢?再说了,说严重一点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大道之事,能令天底下的人们来敬仰呢!只怕是微乎其微了,无事可说。

现在,这天底下再没有人去理会和关心左白枫现时的苦了。他们更关心的是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之后,到底是人还是鬼?亦或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一只附了白家三小姐身体的千年狐妖,真实的三小姐似是已魂游大虚了。

左白枫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觉得手臂上一痛,身子一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出了直丈开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等他再抬头一看时,妈啊,刚才那一只饿扁了的恶狼已经虎视眈眈地攻击上了自己!

它那凶神恶煞的眼光,显得特别游离不定。仿佛在它的面前,左白枫就好像是一只任它宰杀的美味羔羊。只要这个大恶狼一张嘴,一动爪子,都能够美美地饱餐一顿。

左白枫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双手毫无意识地往前乱抓乱舞,双脚不停地蹬在地面上,咚咚作响,一心只想着赶快驱离开这个可恶之物,千万不要成了这个家伙的腹中之物。否则,他这辈子就这样玩完了,大好的青春时光亦是葬送在它的腹中了,左白枫能不急不恨吗?

虽说山上修仙炼道的日子清贫了一点,甚至还是辛苦了一点,到底还是可以自由自在活着的,至少每天还可以一睁开眼就能够看见日出月落的大好美景。

何况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贪生怕死,何况是人乎?

无由地这样安慰着自己求生的心情,左白枫一时又努力挣扎了几下,终是没能够吓退眼前的恶狼,反而像是惹急了眼前这个饥饿的恶狼一样。只见那只恶狼朝天狂叫了几下,前脚府地后脚穹起,又往前作势欲扑上来。

只此之时,已经感受到了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之境,左白枫急得差一点就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存心就做一顿那恶狼腹中的精美糕点算了。但是在这瞬息万变之间,他的心里好像又残存着一丝强烈的求生欲望一样,特别是对白家三小姐心怀不满的仇恨,一点一滴猛然从他的心底冉冉升起,阻塞着左白枫一时波涛汹涌的仇恨之心。

基于这一点仅存的仇恨之怒,左白枫又努力地爬将起来,盘腹闭气,就想在这一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眼前的恶狼猛吐了一口真气,希望以此方式能吓退这只恶狼的进攻。

可是,那只恶狼在左白枫一口急攻而出的恶气攻击之下,似乎停顿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又向前慢慢挪动了几步,闪着一双犀利的红光兽眼,再次做出前府后穹的姿势,作势向前欲扑过来。

此时,前后左右张望了一遍,已见没有了别的逃生之机,左白枫的心里就只剩下绝望和恐惧了。

他慢慢睁大了一双眼睛,只管任由那恶狼扑面而来,只盼不要把他咬个半生不死懒在这里就好。若是一命乌呼了,能来个痛快的决断有时也不是一件坏事。特别是像左白枫现时的情况,若是被那恶狼啃食得个血肉模糊,半生不死,那岂不是特么扎磨人的事吗?因此左白枫已做好了最后被恶狼饱餐饕餮的心理准备,不再期望有生还的希翼。

那恶狼一时惊悚地狂叫着,再次作出了向前欲扑之势。左白枫似乎感到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他不挣扎,不再希望,慢慢地闭上了一双大眼睛,任由那眼前的恶狼向自己死死扑身而来。

他清楚知道在这一刻,在这个远离人间烟火的密林之中,再也没有谁能挽救自己一命了,那就一切听天由命吧。

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恐惧与顾虑,左白枫整个人好像就觉得玄乎起来,轻飘飘的,晕呼呼的,感觉不到一丝真实的存在。他不明白这是临死前的玄乎感觉,还是自己放下了所有顾虑后释然轻喘的结果。反正耳边流逝的每一刻,他都感觉得到生命的时光是那样的值得溜恋。

可是,就在这危急万分惊险异常的时刻,但见一道亮光挡在了左白枫和恶狼之间。瞬间就只听得那恶狼一声低呜鸣咽,继而眈视着眼前的亮光缓缓向后退去,直至慢慢逃入了身后的密林。

接着白光一闪,左白枫的眼前就多了一个浑身发着亮光风姿绰约的白衣女子。那恶狼正是受了这个白衣女子身上所发出来的亮光,直接刺激和恫吓而缓缓逃遁的。

在那只恶狼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亮光直接射上它狼眼的时候,左白枫也感受到了这一股强烈的白光光茫焦灼。他迅速睁开他紧闭的眼睛,‘哎呀’一声大叫。妈呀,白家三小姐居然活生生的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一身亮光让人眩目之极。

左白枫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白家三小姐,瞬间就觉得她是那么的美艳,又是那么的让人恐怖。既有着女子的娇容艳质让人痴迷无度,又有着魔鬼一样让人不寒而粟的恐惧。

第二十九章 意外之遇(2)

片刻之后,就连惊魂未定的左白枫也分辩不出这个白家三小姐,到底是如何突然之间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左白枫只知道他现在面临恶狼威胁的危险得以排除,完全是因为这个不请自来的白家三小姐所为,那恶狼才惧于自退的。

左白枫在惊疑之下,不得不又一次重新庄重地注视了一遍眼前这个美丽而炫彩的白家三小姐。

只见此时的白家三小姐就如同一个降落凡间的仙女一样,仿佛脚不沾尘地飘落在地面之上。

目光焦灼而温柔地正望着自己,妩媚的脸上露出一丝丝有弧度的微笑,一身白衣素裹的服饰装饰得恰到好处。不偏不长,不增不减。增之一分则长之于勃,减之一线则缩之于脚,无尽婀娜,妙曼于形。

宛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左白枫一时看得呆若木鸡,竟然惊愕得张着一张半圆的嘴巴,终是啊啊的啊不出一句话来。

白家三小姐并不理会左白枫这一翻出乎意料的夸张表情,只是定目注视着天边刚刚升起的一轮明月说道。“左白枫,我今天拼命化身救你于恶狼之口。未知他日我有苦难之时,你可愿如飞蛾扑火一般来救我。”

表面上,看似是这样一句平常而淡淡的说话,毫无起眼,可是语气拖到了末尾之后,白家三小姐居然哽咽得暗暗落下两行泪珠来。

但是,为了不让左白枫看到她自己的一时失态之情和悲怆之色,赶忙又背过身去,只给左白枫留下了一个纤巧的背影,所有的美丽容颜刚巧又被她的一袭白纱所遮盖。

一切仿佛如置身于梦中,对于刚才白家三小姐所说之言如梦似幻一样,似是而非,左白枫实在答不上什么话来。

可是,在一阵恍惚濛胧之后,又偷偷瞭望了白家三小姐一眼,左白枫才缓缓沉声说道。“白家三小姐,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非得把我拉成你的垫背你才高兴吗?你走开,走开呀,我就是被野狗恶狼吃了啃了,也不需要你的可怜和救助。”

但是,话一出口,左白枫又突然觉得后悔起来。他觉得他一个修仙学道之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绝不应该这样对一个于已有恩的女子。即使这个凄美的女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按佛家因果循环那么他和她也必定是前生有缘,今生才能相聚的啊。

可是话已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得回来吗?左白枫似是不得而解,而他的眼中已是一脸悔意。

然而这边,只见白家三小姐凄惋一笑,回头望向左白枫幽幽地叹出了一句,满心失落之情顿时倾涌而出。

“也罢,也罢,左白枫,既然你是一个凡人,又怎么知咱们前世的生死约定呢?这我不怪你,只怪我表错了情义。”

说完,白家三小姐又莫名的轻叹了一声,一时望着一脸不解的左白枫幽幽地自言自语道。“落花有意能怪流水无情吗?一柸相思枉作黄梁梦。”

莫名的听得白家三小姐一时如此莫名伤感悲戚的话语,左白枫心中亦是情随波动的暗暗说道。

“唉,我说白家三小姐,你能不能不这么衰宛幽怨呀?我的心都快被你的衰伤融化了。”

等了一会,见白家三小姐没有再说什么,左白枫只得又嚅嚅自语地辩解着。

“其实你所说的这一切,我一无所知。就算你愿意把一切事情头至尾跟我道来,我未必也能明白和相信其中的理。”

可是,话锋一转,他又疯狂地摇了摇头,一时又极其仿惶的语无伦次道。“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不可能的啊。这世间的事怎么可能有那么离奇曲折的变化呢?何况是经历了几百年的轮回了,你怎么还有那么清淅的记忆。”

此时,白家三小姐的双眼闪过一束晶莹透踢的泪花,忽然神情巅狂地苦笑道。

“哈,哈,左白枫,就算是你此时心中充满了猜疑和偏执的恨意,我也是不会怪你的。毕竟你现在已是轮回了几百年的赤子之心,又喝过奈何桥头孟婆的迷魂汤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么久的前尘往事呢!”

“算了吧,左白枫,不管你现在怎样对我,我都会像五百年前你对我那样,甘愿为你挡上那穿心的一剑。”

“不管世间多少好皮囊,我只爱你的枯骨悲凉。”

再一次听着白家三小姐这一翻痛彻心扉的话,左白枫心中疑然一动,整个人的情神马上就变得衰妥阴沉下来。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白府作法除妖之中,白家三小姐也是这样情深款款对他说的。而且还挑逗得他左白枫当时差一点就和清风道仙闹崩开来,甚至连同对大师父的尊敬也稍微生出一些偏执的怨恨来。

但是,当左白枫再次看着白家三小姐,这样一副越来越显得凄凉痛苦的表情迂展开来,虽然他的内心和眼里多有不解和迷茫,但是他也不好再点火助燃了。

只得违心地望着眼前的白家三小姐,赫然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救了我,我很是感激你的。可是,让我费解的是你现在明明就应该躺在白府的病榻之上好好休养的,为什么?你现在又偏偏出现在这里救我于危难之中呢?”

可是,这边不等左白枫一口气说完所有的疑问,他忽然又感觉到了一丝悔意从心底立时涌出,直逼他的脑袋。

左白枫张目轻瞄了白家三小姐一眼,心中却不免又狠狠地暗骂了自己一下。自己这样无所谓的问题,这凯不是自己在作死的前凑吗?白家三小姐不说还好,一说穿了,只怕他左白枫马上就会感觉到背心冷汗直冒,手脚瘫软,举步维艰。

他忽然醒悟过来,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白家三小姐本人呢?明明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前还为她作法驱魔除妖呢!这会儿怎么可能就蹦出在这儿呢?

想想他在白府作法的那个时候时,白家三小姐就已经如同一头死了的猪狗一般,被人装在乌黑发亮的棺材里,而且还烧香祭拜着。后来,若不是小师叔清风道仙逼着他去灵堂上偷偷做了法事,化了符纸,惹得白家三小姐那会儿闹起了死而复生的怪事,只怕他左白枫今生今世至死也遇不上这天底下头一遭怪事。

再仔细一想,白家三小姐也不过是在那时苏醒过来之后,才安置到后院的闺房中休养,而如今她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并且勇于化身驱狼救已。

这,这,这不是大白天撞鬼了吗?他的运气竞如此之差,偏偏又遇上了别是个白家三小姐!

左白枫越想越害怕,害怕到他不敢再睁眼看一下眼前的白家三小姐,生怕她一个疏忽的迁怒,自己可能就会置身在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白家三小姐好像看穿了左白枫此时此刻的心理和胡思乱想一样,她眉眼里一慼,嘴角边露出几丝阴森森的冷笑。忽地一个转身,笑意盈盈地迎上还在发懵的左白枫,三步并作二步就凑了过来。

左白枫顺势往前一瞧,妈啊一声大叫,白家三小姐居然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妖魔怪物,就这样杵在了自己的面前。左白枫被吓得瞪时大叫了一声,往前一倒,立即就晕死了过去。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左白枫才从冷凉的寒风中惊醒过来。他一睁眼,急速地四下里瞭望了一遍,左右前后见没有了白家三小姐的身影才慢慢定下神来。

他伸手抹抹额上的汗水,拍拍身上的尘土,正欲起身。只听得旁边的枯草丛中一个吻喇喇的刺响,瞪时又吓得他的心里‘妈的’一声大叫,一时之间,竟然又僵坐在那里。

等响声过后,左白枫才发现两个硕大的老鼠,正从枯草丛中咯叽咯叽地攀爬出来。

左白枫又怯怯地向老鼠连连吹嘘了几声,想要挪动挪动自己笨拙的身子,尽量远离它们。可是这两只傻到不知害怕为何物的老鼠,像是闻到了久违的,从没有再偷吃过的肉香味一样,缓慢地爬动了几下,又赖在那里左右前后胡乱地搜索开来。

目睹那两只不再移动的老鼠,左白枫好像是气得只会呕吐出一缕鲜血来的病夫一样,狠狠地扭动手臂,用力地啪打了几下旁边的青石板,大致是想刻意借此声响来驱赶这两只不合时宜出现的大老鼠。

然而那两只大老鼠像是守定了捕捉的猎物一样,任凭左白枫此时拼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拍打在青石板上反弹起隆隆的声响,它们就是不曾挪动一步。

在这夜色即将垂幕进而浓重到来之际,山野密林里的寂静就像一个巨大的恶魔谍影,黑压压的重压而来,终是让左白枫的心里产生了七八分的害怕和恐惧。

尽管左白枫是一个修仙学道之人,早在入观之前就接受过雪松山上紫霞观的刻意训练。但是在身临其境之际,终于还是有那么一丝畏惧,一丝懦怯。

仿佛就是对左白枫另一种肆意的挑战,又像是在寂寂等待着另一种未解的陌生的恐怖降临。

第三十章 出乎意料(1)

此时,左白枫恐惧得不由高声大叫起来,“白家三小姐,白家三小姐,你在哪?你在哪啊?快,快,回一啊!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你回来,我左白枫都相信你说的了。”

“真的,白家三小姐,你出来啊,我不骗你!”

凄凉的呼声如同眷恋抖落的秋叶,被秋风凯然扫过,慢慢的消失于野,沉没于地,连同左白枫枯竭的拼死的呼唤都要浸没于野。

整个世上好像再没人愿意在这一刻刻意出现,突然给极度挣扎和恐惧的左白枫一丝求生的希望。

幽黑的夜仿佛张开一个血盆大口的恶魔,闻着带血的腥味慢慢浸袭而来。荒莽之风苍凉地掠过,左白枫霎时跌落在懊恼的绝望和自责之中,脑中又慢慢迂展出白家三小姐那一袭白衣裢袂的身影,沉寂如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没在荒凉茺莽之中。

突然,听得一二声女子凄厉而尖锐的瀑谑之声愕然传来,直击落在左白枫此时彷徨憔虑不安的心头之上。悴然闻之,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哈,哈,小子,你囔什么囔啊?一个人孤立在这荒莽之野是不是心生害怕了啊?人家刚才好心救难于你,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倒好了,心里一害怕,又想人家了。这会儿是你千呼万唤我出来的,可不是我自己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哟。”

只听得声随影落,瞬间就见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影蓦然从远处的树林娉婷而出,一时语带迟缓的说道。霎哪之间,眉眼一挑,脸含讥笑,那女子就快速地走到了左白枫的身边。

左白枫被当头窘得脸红耳热一片,眼见白家三小姐应声而来,去了自己此时的惶恐之态,心中生起的羞怩之色早已呈现得一览无遗。而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个修仙学道之人,在某些时候竟然也显得如此窘迫和害怕。而且是在一个与已所学之术敌对的异类面前,徨然显得如此懦溺。

一种从未有过的倔辱感由然从心底升起,直往左白枫的恼门奔蹿。他抬目微微轻眺了眼前的白家三小姐一眼,没好气的回击道。“是,是我左白枫自己呼唤你回来的,不是你不请自来的。”

话音未落,好像发现自己说错了一样,左白枫马上又死皮籁脸地反悔着说。“可是,可是,我左白枫却没有强迫你一定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这可都是你自愿的,不关我的事啊。”

白家三小姐惊得瞠目结舌,生生一愣,随即反口讥讽道。“靠,左白枫,你,你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虽然轮回了几百年,你仍然是死性不改,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哎,哎,我真是苦到无语了!这世道,谁不知道你是刀子口,豆腐心呢!”

“啊,我是刀子口,豆腐心?”左白枫愣愣地反问在了一句。

就在二人的一阵对白之际,左白枫居然硬生生地被白家三小姐狂刷了一阵,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阳刚之气,瞬间又被无情地萌灭了。

左白枫的心里真是感觉衰到了极点,整个身子仿佛机械地抽动了那么一下,就像一只拆翅的蝴蝶再也不能自由自在高飞起来。他一时怂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愣呆在原地,就这样笔直地保持着原先惊恐的姿势。

徘徊在一旁的白家三小姐看得真切,突然挥手半掩着嘴巴嘻笑道。“哎,左白枫,你现在不会是形同木偶的玩物了吧?人家一句话就把你噎得半死了,作为一个男子没胆没识的,以后你还能做什么啊?”

左白枫当场被噎,再加上先前的恐惧之势犹还存在,那里还能张口多说什么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无动于衷。

白家三小姐见左白枫在自己的调戏之下,仍然搭不上一句话,气妥之情顿然生起,一时撇撇嘴说道。

“害羞就害羞吧,还那么做作干什么呢?这里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又没有多余的外人了。就算是要看你笑话的人,这个时候也只能是我啊!哪里还轮得到别人呢。”

懵啦啦的,又被人家口尖舌利地戏谑了一遍,只听得沉默于夜色之中的左白枫忽然发飙地说道。“白家三小姐,我左白枫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胆怯和恐惧,可是也没有你嘴巴里说的那么严重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遇上了妖魔鬼脏东西,我也算得是学道修仙的人了。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个人独住在荒野之中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和恐惧,但是我也不是刀子口豆腐心啊?你凭什么就这样贬损我?”

突然见得左白枫这样奋怒的反驳自己,白家三小姐的脸上霎时划过一卷红晕,瞪眼一瞧,又嗷嗷地哂笑开来。“左白枫,我真算是服你了。明明是你自己作死在前,到头来却装得非是别人来强难你一样。你这样耍籁的做作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呀?你不觉得这不是很无聊的事情吗?”

“作死?无聊?我,我有吗?白家三小姐你可不能乱冤枉人呐。”

左白枫一时接口这样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他又向白家三小姐伸出了一个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腼腆地戏谑道。“我承认我左白枫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做作,但也不至于你说的那么作恶不堪吧。”

一句话说完,再不等白家三小姐缓过神来反驳自己的观点,左白枫就已顾不得白家三小姐的脸色是阴的,还是晴的,他自己已然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熊样,硬生生地杵驻在了那里。

看着左白枫瞪时转变了的滑稽模样,白家三小姐不由得噗赤一笑,“左白枫,看样子我若是不把你的这个牛脾气治一治,你就是停不下来了。也罢,那小女子就从头到尾历数你一遍的不是吧,免得到时总被你这一副牛脾气逼死。”

说着,白空三小姐也不等左白枫是否同意,或者听得明白其中的意思,她就要摆出一副张口狂飙滥炸的表情了,怎奈左白枫像是不解女儿的风情一样,始终是稳坐钓渔台,无动于衷。

但是,转眼看着白家三小姐那一张樱桃小嘴就要凑近自己的嘴唇了,左白枫急得极力大叫道。“白家三小姐,白家三小姐,你千万不可破了我修持的戒律。否则,我这一生的学道修仙之法就被你玩完了。”

那知白家三小姐嘴到唇边就停了下,一时冷眼对着还处在惊恐和慌乱中的左白枫,迷迷地哂笑道。“左白枫,你是不是想得大多了?一会儿不是愄前怕后,就是心生多疑。你也不想想我白子荷是什么样的人,岂能随便去亲吻一个毫无相知的男子。”

“虽然你是我五百年前为我独挡一剑穿心的左白枫,可你现在表现得这么一个窝囊废的熊球样子,我那有这个心情来调戏你啊!”

被人家这样一怂,左白枫立即转惊为喜地应道。“你没有这个心就好,那我就得多谢你喽。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着,话锋一转,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诘,又莫名奇妙的瞧了白家三小姐一下,试着轻声问道。“白家三小姐,那我就不明白了?我,我怎么可能是你五百年之后要找的人呢?”

谁知左白枫话落之后,也不管白家三小姐会不会回答他的问话,自己又自言自语的加上了一句。“难道我左白枫这一生直如你在白府口中所说的那样,真是你五百年前为你独挡穿心一剑而死的旧情人?”

“这个吗?我得想想怎么回答你才好。”白家三小姐一时微慼着一袭珍美的瓜子脸,一脸纯真地甜美答道,好像她此时的心境竟是因为左白枫这一句的温柔之言而变得万分可爱。

“哎啊,白家三小姐,这有什么好想和考虑的。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就可以了,那来那么多左思右想的顾虑呀。”

左白枫听得白家三小姐如此之说,再顾不得她一时娇涩的心情补充道,好像他也是为了她的这一个是与不是的回答,蓦然揪心起来,并且还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的执着。

看着左白枫一副猴急的样子,白家三小姐顿时正色说道。“左白枫,这事儿我也不想瞒你了,你确实是我五百年后要找的,五百年前为我拼死挡上一剑穿心的那一个人。”

“这,这怎么可能?真是不可思议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而是不是别人!”

“而且经历五百年了,我还是五百年前那个为你独挡一剑穿心的人吗?”

“老天啊,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左白枫不等白家三小姐的话语完全消失有,他就已经变得憔虑不安起来,而他口中的这一段喃喃之问更是显得锥心之痛和无奈之苦,特别是他这一副满怀悲愤叩望青天的模样,更是让人见之蓦然心恸。

好像他所有不幸的遭遇就如同着落在他的身上一样,重演着一个人狐相恋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的主角偏偏就是他和眼前这个娇艳美丽有着‘狐’仙的女子。

第三十一章 出乎意料(2)

可是,白家三小姐在一语道破这个玄机之后,看着左白枫这一副突然失魂落寞的样子,心中不免也暗暗情思涌动起来。

白家三小姐在心里面想,她能体会得到左白枫此时此刻迷离的心态,也能明白左白枫在突然知悉自己前生后世之时的释然落寞,就像当初他为她决然赴死一样,在最后的时刻仍然留有那么多的遗憾和不甘。

可是,眼前是这个被吓傻了的呆小子--左白枫反过来会为她此时的处境着想一下吗?如惹能,那真是天意之作。如若不能,她也只能自吃其苦了。

现在不管白家三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见她坦然一笑,脸上掠过一抹微戚的衰容,就冉然道。

“左白枫,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尘世纷争,迷离错乱,又岂是你我能够悟得清道得明的。我想你也不必刻意为这事耿耿于怀了,只当是平常就好。”

左白枫冷眼抬头一瞧,怔怔地瞪着白家三小姐,幽幽地反驳道。“白家三小姐,我也想只当此事是平常。可是你知道我是一个凡人,也是一个学道修仙之人,在我身上发生这样惊悚人心的事情,竟然连我自己的前程往事都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啊?而且一时之间就多了一个旧日的情人相好,你让我左白枫的心如何能够接受这一切啊!”

“虽说天上能掉陷饼不是什么坏事,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啊?这中间一定有其不可道破的理由和苦衷。白家三小姐,就算我左白枫能够接受得了你,可是你想过没有?这茫茫世上的人能够接受得了你吗?”

经左白枫这样一驳,使得白家三小姐蓦然大吃一惊,两眼晶亮地闪过一缕近乎绝望的眼神,木然之间竟是答不上一句话来。

白家三小姐这哑然一涩的强烈表现,顿时让左白枫的心犹豫起来。也许他真的不该在这个特别的时刻提起这样的问题,可是这又是他眼前所必须要提及而且迫切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

人间自有人间的生活法则和规矩,仙凡两道不同天,人妖殊途不同世,这世上谁又能愈越得了这一道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而这些鸿沟似乎总是躲在某个黑暗阴湿的角落,一不小心就让你撞得灰头土脸,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对于白家三小姐而言,这一些规矩好像是自然顾虑不上的。不然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子怎么可能在经历了五百年的轮回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在眼前经过,甚至是一次又一次和别的女子走入婚姻的喜气殿堂,仍然不愿放弃这一段念念不忘的旧情。

左白枫虽然没有意识到白家三小姐会因为他这样轻轻的一问,反而显得极尽惆怅和落漠起来,但是他还是过早触及了这样的一个话题,这是白家三小姐始终没有意料得到的。

因为就在她和左白枫在白府相遇的那一刻起,她第一眼瞧见左白枫整个人模样的一霎哪,她就莫名奇妙地预感到左白枫是她历劫五百年之后要苦苦寻找的那个人,而且也算定今日的左白枫会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有此一难,并且能够及时解救左白枫于危难之中的人,也仅仅是她化身为白家三小姐而已。

天下的事本来就是这么奇妙无常的,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可能就是这样因果循环的果报吧。左白枫没料到在戏文里常常听到的那些姨所匪夷的事,或者是大师父钟灵通对他所说的关于那些妖魔鬼怪千奇百怪的事,居然会毫无征兆地降生在自己的头上,而且是那么真实不虚。

但是,最让左白枫万分不解的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故事,和故事中的男女主角除了自己一人之外,另一个女主角竟然还是一个历劫五百年之后的俏狐女。

想想以前,在左白枫的潜意识里,他只知道那些漂亮而又美丽和聪慧具有仙凡之力的狐女,大多数都是爱上落魄穷书生的凄美故事,然后演泽成一出狐女救苦书生金榜题名的动人故事。那曾想这样的故事剧情,如今却是这一般大反转的降生在自己的头上了。

左白枫一时还想不清这是怎么样的一回因果循环。也不知道这是喜事呢?还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坏的恶劣之事的开端。但是,现在最让他彷徨而又恐惧不安的是,左白枫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前世今生是怎样的一个过去,和眼前这个美丽而多情的狐女有什么样的关系,或者说他就是五百年前为她挡上那一剑穿心的人。

以至她们双双约定:“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千生万世,永远相陪相伴,不离不弃。”

有鉴于此,真是情恸如天。一念执着,半生痴狂。

左白枫身陷如此波澜浩恸的情劫之中,一时亦是带着木然的表情嚅嚅说道。“白家三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刚才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那样斥问于你的。”

“但是,既然我是你五百年后执意要寻找的人,那你也必是我五百年前心甘情愿为你挡去那穿心一剑的女子了。现在不管怎么样,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后的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好像这恍如隔世的尘世梦,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我们俩人分开过!”

“嗯!”的一声,白家三小姐凄然应道,满嘴之语顿时疑噎,柔情之话,锥心万分。

左白枫虚然惊愕起来,他痴痴地望着此时已经变得温柔如水的白家三小姐喃喃说道。“三小姐,你的这一翻执着和情义真的令我很感动,可是又令我难以置信。”

“世上的人都说妖物无心,不会心死,只会魂飞魄散,烟消云灭。可是妖心不死,情心不变!人而有心,人心善变,却总是遗憾绵绵,轮回不息,大抵就是如此吧!”

片刻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疑然不动,仿佛掉入那深渊的轮回。就像这密林的寂静,除民风声鹤唳就是无边的黑暗。

静待了一会,白家三小姐凄然一笑,凝神注目地看着黑夜中凌角分明的左白枫,一时又温情脉脉地改口说道。“白枫,想不到历劫五百年之后你还能说出如此恸人心魄的情话,果真是不负我历劫这五百年的轮回之苦。就算是现在让我只见上你一眼,再轮回五百年之久,我也无怨无悔了。”

夜色迷漓中,咋听得如此柔情百转的话语,在这清凉的夜显得格外动荡心扉,左白枫那一颗惊惶而悬着的心也渐渐变得柔软起来。他同样面对着注目而视的白家三小姐,语气柔和地说着。

“三小姐,承受你的错爱,白枫很是感激。但是白枫身为修仙练道之人,若是动了凡心,破了修持的戒律。那白枫就会轮为雪松山上的罪人了,那岂不是负了大师父对我教诲的一翻心血。”

“到那时,白枫沦为罪人并不可怕,最少我还能避开尘世,苟且偷生。而你,叫我如何报得了这五百年的轮回之苦,奈何桥头,望川河畔的痴痴守候与等待!”

脸色霎然起变,一遍桃红的滚汤猛然在心升起,直逼冷凉的眼眸,两行清凉的眼泪潸然延着白家三小姐的面庞滑下。

她侧目而望,嘴角边划过一丝凄凉的笑意,一时又满眼温柔地注视着此时有些激动而恸情的左白枫,语气也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左白枫,你相信人间有仙凡之情吗?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当我知道这世上还有‘牛郎织女’和‘白蛇传’的故事后,我的心开始中相信了,原来仙凡有爱也是情比金石坚的。”

说着,凄然一笑,侧过头,眼中闪过一滴晶莹的泪花,悠悠一叹,又泰然自若地昂望着天边那一轮新月喃喃自语开来了。

“左白枫,其实你我之间早已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了;恨不知所念,一笑而泯了。所有的兜兜转转都只不过是行云流水,因缘而起,又何必在意人妖殊途,尘世恩怨!”

听着白家三小姐此时情动于心的说话,左白枫柔软得连连点头称道。“是啊,三小姐,尽管你说得很对!可是我左白枫总不能违背尘世的规矩,为你独创一重天吧!”

“若是真到那时,仙凡两不相容,我们就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再好的情深都是空梦一场。”

此时,左白枫所说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突然划过白家三小姐的心房,顿时鲜血淋漓,疼痛无比。但是,只见白家三小姐凄然一笑,冷冷地问道。“左白枫,那你怕吗?这些尘世的规规矩矩,可比那杀人的利刃可怕多了。”

左白枫被白家三小姐这样一通猛问,顿时变得沉默起来,一连哑哑絮语就没有了下文。

白家三小姐猛然瞪了左白枫一眼,又回头望着一腔阴凉的夜色,凄然苦笑开来。

“左白枫,曾经我们能相约一场不易,倾心相许更是刻骨铭心。”

“如是上苍果不负我们的初衷,今生今世就要誓死守住这一缕情缘,必定道尽天长地久,人间沧桑。”

第三十二章 原来是你(1)

原来听尽一个人的心灵表白,并不是一件什么样的好事,和自己五味杂陈的内心也相比起来,更多的是变得情思泛滥了。

左白枫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情思涌动的人了,他从没有想到白家三小姐所坦露的内心独白,会这样令他记忆犹新,感慨良多。

特别是白家三小姐刚才所说的那一句:“如是上苍果不负我们的初衷,今生今世就要誓死守住这一缕情缘,必定道尽天长地久,人间沧桑。”就像是铁打的称砣直接重压在左白枫的心上。

左白枫莫名地看上天边那一缕濛胧的新月,只觉得此时的这一轮新月好像也似他翻滚的心情一样,萦濛不清,薄雾漫天。有的只是天边那一只宛如玉盘的淡淡清辉,还在拼命地散发着清凉的光。

目睹此情此景,连同一旁的左白枫竟然表现得如此落魄和参差失意,白家三小姐一时移步向前,几乎就和左白枫相并排在一起了。

她柔婉着说,“对不起,左白枫,其实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一些的。可是当我每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难以控制自己了。”

说罢,一时侧目相看,见左白枫没有出言打断自己的话题,仍是一副犹疑不决的样子,眉头紧慼,双眼暗淡,似在思量着或顾虑着什么大事一样,白家三小姐又接着自己的话题说道。

“我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还是我身不由已,以为你记得我们五百年前那一个约定的。同时,心里也总希望你能在心中念念不忘地惦记着我的。但是事与愿违,现在徒然增加了你一个人的负累和痛苦,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我所希望的是……”

白家三小姐正要这样自言自语地解说着一些安妥的话语,以免左白枫心中产生出更多的误会。谁知他在白家三小姐就要说出事情原委的时候,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说说道。

“白家三小姐,你别再说了,你所说的一切情由和原委我都清楚发和明白,只是这世间的种种规矩难以愈越罢了。天下之大,终是没有你们这一些异类存在的净土。”

“那你后悔吗?”白家三小姐不等左白枫停下说话的忧虑,就急着反问了这一句。

蓦然回头看了白家三小姐一眼,左白枫表现得极其平静的答道。“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况且这也是我无从选择的结果。”

“嗯,左白枫,你答得很好,很令我感动!”

白家三小姐一时显得颇为兴奋的说道,那高兴得如同满心欢喜小孩的表情,不等左白枫再说将话来,她就已经抢先说开了。

“白枫,其实你不必再那样叫我白家三小姐的,你直接叫我白子荷或者子荷就好。这样听起来亲切一些,心也更靠近一些。”

此时,听得白家三小姐这么贴切的解说,左白枫并没有刻意去驳斥她这一翻难得的喜悦之情。像宠着一个乖巧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一样,任由她十足的耍起娇横来。

“嗯,白子荷,我以后可是这样叫你的了,你不许耍懒哟!”

不等折家三小姐从惊宠的情怀中挣脱开来,左白枫就已抢先叫开了。

他觉得此时唯有这样深情的呼唤和发自内心的呐喊,才能表达出他此时心中的万般感情,其他的似乎都是神马浮云。

“哎,白枫,你喜欢这样叫那也好,反正别白家三小姐三小姐的叫就行。要不真是让你叫得羞死人了,这心也隔远了。”

一时间,白子荷语带双关,脸色含羞地说着。

而她那一双纤巧如柳的手宛已然轻轻挥起,半掩着嘴唇,露出一脸浅浅的笑意盎然。

左白枫翩然惊道,“白子荷,有吗?我左白枫说话有这么悬吗!”说着,一副徒然惊恐的样子就耗在了当中。

但是,此时的白子荷好像已经全部释怀开来,目光流转,举止优雅,一段最是惹人幻想的鞠态之美已然昭然若蔼,仿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横垣在左白枫的面前。

左白枫惊极而喜道,“白子荷,我不过就是叫了你一声而已,那里就能让你这般兴奋呢?我自是当不得半分做作的,才情深满溢地叫开了。我想你也不会反对我这一时之态吧?”

“嗯,当然不会反对了。”

白子荷一时俏声答道,好像压根就不需要谨慎考虑一般。只稍待了片刻,她又娇媚地说着。“虽说我还不致于这样娇情怂媚,但是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眩乎的。”

“白枫,你记好了。纵然我是万劫不复,纵然相思消形入骨,我也会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世人谐说妖物无心,我既无心,又何必多忧。那就让我做一只用情专一的小妖吧,我心如此,只愿岁月无忧!”

一时间,惊惶的悸恸又一次掠过左白枫情感的心房,在这流光溢彩的尘世荡然飘荡。如同白子荷那半慎半笑的说话,仿佛注定是要给左白枫吃下一颗定心丸一样,只等着他激烈而涌动的情思就此能够平复快乐起来。

两厢无语,沉默在空气中流动,左白枫突然又回头疑望了白子荷一眼,心中猛然暗暗幻想起来。尘世间,人人都说异类无情,人妖殊途,不能相恋。可是我怎么就觉得异类的情义,在某些时候比人类的情感更加忠情而专一呢?我真想从我自身做起,打破这一道千百年来的所有禁固,为世间树塑出另一种别样的异类传奇。

哎,难道这就是天命,这就是注定,我左白枫无法以逃离这一出即将上演的悲剧。

“白枫,你在想什么?神情竟变得这样专注和疑重。是不是我的说话惊吓到你了?我,我可不是有意的呀。”

正待左白枫陷入一片入骨的沉思之际,身旁的白子荷突然这样语气温柔而细腻地说道。一副关切之情油然而生,直入在左白枫的眉眼间,一时倒也激得旁边的左白枫心中暗暗惊讶起来,他不由得重重吸了一口夜凉的空气,轻轻的张嘴应道。

“子荷,我没有在想什么呀。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来得大突然了,我理有些接受不了。不过你的真情大让我心动了,这是我从来没有感触到的我。”

“但是关于你说的这一切,我想我还是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我能回到雪松山紫霞观内见到大师父,向大师父凛明一切,让大师父出面来给我们定夺,所有的事情才好办。”

可谁知,不等左白枫把他的大师父的情况说得明白,白子荷就已经跷起她那一张樱桃小嘴说开了。

“哼,又是扯上你那个牛鼻子的方外隐士大师父了。我不要他知道我们的一切才更好呢,要不然呐,我又得再历劫五百年的轮回之苦了。”

悻悻说完,白子荷一脸不满的情绪突然摆显开来,就像空气中浮动的落花一样,风随雨转,萎葭扫地。

左白枫做梦也料想不到白子荷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这一下倒让左白枫颇感意外,骤然惊悚而起。他怔怔地横瞟了白子荷一眼,不明所以地撇撇嘴,伸了伸他一时显得夸张的表情说。

“白子荷,你怎么了。我不如此做又能怎么样呢?今天我已在五松镇上惹下了这么多祸端,必定会牵扯到雪松山上的大师父。若是大师父因此追究起来,就是我能逃得了初一,也逃不出十五。毕竟雪松山上大师父的弟子大多了,他们肯定不会像清风小师叔那样宠着我,保护我。”

这一下,更是让左白枫越来越感到懵懂和迷茫的是,白子荷此时的心情变化怎么越来越剧烈了呢?他像是摸不着头脑和不辩东西南北的败退逃兵一样,只要能够逃得活命的机会,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逃上这一条小道。不会在此三岔路口,等着剩胜追击的敌方将自己击溃。

可是,白子荷的反应着实也让左白枫头痛起来,为什么她一听到自己提起大师父钟灵通的名字就变得情绪激动神情愤恨了。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可调解的深仇大恨一样,直接就横在他的面前,这是他左白枫所不希望和希翼的。

因为左白枫现在已猛然觉得能够让他脱离这种人狐故事的人,倔脂算来也只有他的大师父钟灵通一人了。就算是清风小师叔在场,此情此景也是不能有所帮助的。况且,左白枫在众人面前,甚至在整个雪松山上,一直觉得自己深得大师父钟灵通所爱而颇感自豪。他的大师父决不会在他遇上这种两难的情况下而袖手旁观的,他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使得大家结局完满。

但是刚才白子荷强烈的反应,又让他开始迟疑起来了。丢开现时所处的环境不说,现在有白子荷护在身边,即使是身处荒莽之野,露宿空旷,他也不必担心其他的意外之灾了。他心中现在所担忧的是即将日出的明天,他左白枫会不会被五松镇上的市井之民围而攻之。

毕竟,左白枫现在是犯了众怒之矢的,居然在五松镇这个风尖浪口之上,和他们认定的狐妖攀起了亲,认起了故来。

这不就是犯了冒天下之大题而不违的祸事吗!谁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等着他左白枫去面对。

第三十三章 原来是你(2)

眼下,对于左白枫这样一个不经世事的单纯少年来说,在意外的事情面前有这样的想法和希翼是没什么不置可否的。

诚然一个不经世事的人,在他所能想到最好解决事情的方法面前,必然是找一个在他心中最值得依恋和信赖的人。

这样相比较起来,雪松山上紫霞冠的冠主钟灵通自然就是左白枫眼下最值得信赖和依恋的人了。毕竟左白枫是他一手带大和扶持起来的,这个世上如果没有紫霞冠钟灵通老方士的存在,退一万步来说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左白枫存在了。

可是,令左白枫大感不惑的是白子荷此时的奇怪反应,好像是对他的大师父钟灵通心存芥蒂和强烈对峙不满一样,一闻其名就不自觉的警戒起来。左白枫不禁有一些迷惑,他试图通过短距离的视线,尽量在幕色的濛胧中捕捉到白子荷脸上呈现出所有不满的情绪,希望以此能够破解他此时心中泛生起的困惑。

但是白子荷所表现出来的精明,仿佛是有意在捉弄左白枫此时疑惑的心情一样,仅在她吐露出对大师父半分不满之后,就再也没有刻意表现出任何的不快的情绪来。相反,还刻意岔开话题,说一些动听的话语,尽量让左白枫惊疑的心情放松下来。

可是,还未等左白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就在他略微迟疑的一瞬间,白子荷已经笑意盈盈地安慰着左白枫说开了。

“白枫,你就不必再盘问这么多了。你一个不经世事的傻小子,对于过去的往事不知道也罢,有机会以后我慢慢告诉你的。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仍然是代表着白家三小姐的一切,想来白家在这个五松镇上声名显赫,门庭显耀,即使是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大闹鬼狐之事偶然被下人风传出来,就目前而言仍是没有人敢对我有所不恭有所不敬的。”

“而你就不同了,像白老爷高价从雪松山上请下来驱魔除妖的方外之士,一旦不能如聘请之主人所愿,反而闹出被狐妖休辱和反击的事情来,那就是你们修仙学道之人的大不是了。”

左白枫突然惊悚了一下,心底下猛地打了一个冷冷的寒颤,不由得循声问道。“哪,这是为什么啊?难道就是因为我是修仙学道之人,这也大无理取闹了吧。”

白子荷霎时苛然一气,眉头一皱,轻叹道。“哎,白枫,这世上的事能分得清清楚楚就好了。你看这芸芸众生,熙熙囊囊而来,落择不绝而去,不都是为名而来为利而往吗。你一个修仙求道的方外之士若不能克妖除魔,岂不是在世人眼中白白担搁一个好名声?”

“而且像你这一般情况,又与雇主的掌上明珠生出了这一段百年人狐相牵相绊的绯闻来,你说这天上地下还能有你落脚方吗?就算是你的大师父来了,只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敢不敢惹天下众人之怒吧。”

听着白子荷解说得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左白枫的心里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被雷打火烧般燋虑了。他憔急地看了一看夜色苍茫的天空,但见星淡月昏的迷雾中,一团团黑影似的浓墨直向他头顶压来,身旁掠过的凉风好像在啸啸地鸣叫着。

左白枫终于衰落地扭转身来,正对着一袭柔美的白子荷轻言道。“子荷,如此说来,我左白枫注定是要被世人抛弃了。你注定是我轮回五百年之后的救星和依靠吗?”

突然被左白枫莫名的问鼎了一句,白子荷咋然惊舌道。“白枫,这世上的事我可说不准,至于我是不是你的依靠和救星,我只能说一句;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救星和依靠,所有的一切全然靠的是自己!”

“正如人妖本质上并无多大的区别一样,各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然相安无事。若有交集,必然有利益冲突。这一切就像佛家所言的那样自然,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都不过是咎由自取,为利而来,为名而往。”

聆听着白子荷说得如此委宛搞话理,左白枫一时莫名的点点头,好像是很认同她的说法一样。但是此时的左白枫仍然显得忧虑重重而不能释怀一样,他迟疑了一会,怔眼迷离地盯着白子荷说道。

“子荷,你的话虽然说得蛮有道理。可是眼下五松镇各处正是妖魔鬼怪闹得最凶人心惶惶的时候,而且你在白府闹过狐妖附身死而复生的怪诞之事传将开来,一旦他们认定你不再是白家三小姐的真身而是替代品,难免镇上彷徨不安的民众会对你有所不利,我以为最好的办法,你还是先避开这一阵风头才好。免得摊上大事,我将如何护你周全。”

那白子荷听了左白枫的璠翻好意劝谏之言,非但没有领受之意反而语带轻蔑地笑着说。“白枫,你变了,真的变了。和先前初见之下相较,你现在变得懂得痛惜人心,为人知冷暖了。这是我没意料到的,若是长此得到你的这般痛惜和怜爱,在这个世上我白子荷就是遭受别人的诽议和误解也无所谓了。”

如此,一连说着,白子荷眨动的睫毛下翕动的两只水汪汪的眼晴,竟然又滚落下几颗晶莹透剔的泪珠。如雨溅的飞花,幻化出莫名的冰凉。

蓦然见得白子荷的眼中又溢出了一串晶莹的泪水,左白枫刚到嘴边的话语又被迫强吞了回去。他像个无知的孩子,痴痴地望着泛动一脸衰容的白子荷,一目长情地说着。

“子荷,虽然我不曾明了五百年前我是怎样对你的,但是从你刚才恸情的面容里我已窥得了半点端倪。你放心好了,上苍既然没有辜负你对我的好,那一定有他存在的道理。此后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如你心中所想的那样。”

听了左白枫那急于表白的话,白子荷好像是怕别人误会了一般,不等左白枫细细辩解自己的想法,她却咯咯地抢先说开了。

“哎哟,左白枫,你这个死小子刚刚得了别人的好处,现在就嘴甜起来了,居然想趁着这个功夫泡起我来了。我呀,才不上你小子的大当呢?免得又像五百年前那样,一旦上了你的贼船就休想再下得来了。”

说笑到末尾,谁知白子荷一反常态地的提醒着。“左白枫,你不要先得意忘形了。我得提醒你一下,想泡我这个大美女可以,但我可是世人避之不及嫌烦讨厌的狐妖啊,你就不怕在这荒莽之野再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被白子荷这样反驳一顶,左白枫倒是立即严肃起来,沉思想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只见他一脸笑意澜珊地答道。“不怕,有你这个五百年前的旧情人在,我什么也不怕。要知道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一时间,连左白枫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够这样说出一翻颇有意思的话,而且说这话的时候真是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他觉得他霎时就已经变得稀奇古怪了,在遇到恶狼之前,他心里对白子荷的怨恨和敌视一分也没有少过。现在危险解除了,他左白枫又变得婆婆妈妈了,居然还想着法子来挑逗人家了。

、哎,这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好了伤疤忘了痛,有没有一点不可救药的感觉。

但是自以为出言镇住了左白枫挑逗之言的白子荷,冷不防听得左白枫突然之间又崩出了这么一句急煞人心的话,恨得她立时撇撇嘴洋怒道。

“哎咦,左白枫,五百年不见,你居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若是放任你不管,只怕将来这天下的女子都被你这肉麻的情调勾引住了。到时候凯不是天下大乱,你就是为祸一方的男妖了。”

“那你是不希望我成为男妖的了,如此我们岂不是永远都处在人与妖之间?”

左白枫一时快言地驳斥道,好像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也不害怕一样,只顾着和白子荷怼怂着就好。那管得了天明之后,他的结果局又是如何一种悲壮。

突然听得左白枫如此断然之言,白子荷此时好像一个被人挑动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脸色潮红,笑容僵直地呆立在当中。

她不知道此时左白枫所说的话,和五百年前那个夜晚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同。都是同一个灵魂,同一张嘴,甚至是语气的说法也不曾变得了模样。不同的只是所处的时间和环境变迁而已,那里带得走那些充满温情而倦意的回忆。

情心愰动,她一时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我祈愿你不变,我不老。情深一生牵挂到永远。”

“我啊,即便成不了你心底的朱砂痣,也做不了你床前的白月光。可是心中花已开,愿君常安在。莫等秋霜早,我心似白雪。到那时,只落得一声叹!”

心弦蓦然被惊动,仿佛在这冷幽的夜色弹拨起一曲似水柔情的悲壮,和着这暗淡的风一漾一漾荡漾开来。

左白枫被感动得突然张开了嗓子,目光疑滞地溜恋在白子荷此时此刻纤美的脸宠上。

情契初开,这世上谁又能一手压制得了。

第三十四章 情心波动(1)

此时,左白枫只觉得整个人的迷糊神志,正被一股发处内心的热流慢慢唤醒,就像山洪瀑发的冲击力一样,直接冲撞着他浑身燥热如蚂蚁怆惶逃命的骚动。

在这样迷离的夜色之中,恰似勾勒出一幅意乱情迷的画。让左白枫在突然之间就亲身感受到了别有一翻滋味,如同跌落漆黑急流漩涡的万丈深渊一样,无论他怎么样拼死挣扎,如何拼命抵抗都逃离不出这一阵狂热的浮燥,急得他脸红耳赤浑身骚动地直呆立在那里,一时手足无措。

直至半晌,左白枫的嘴中仍然喃喃自语不休,但终究是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看着左白枫这一阵急得语无论次的惶然表情,白子荷感觉得很是无奈,明明是自己的一翻好意使然,而在他的眼里却又完全变味了,竟然觉得自己总是言不由衷。

她正想张口说话,却突然听得左白枫的喉结发出一阵吞咽涶液的上下声响,正沿着喉结往食道下的肚子,闹将起一阵咕噜咕噜的异响开来。

白子荷忽然迟疑了一下,侧头盯着左白枫直笑道。“哎哟,这月色半夜三更天的,谁的肚子这么不争气呀?居然在小密林中自己闹将起来了。我看啊,十有八九是两腹空空,肚子正在和谁闹着消极怠战呢。”

左折枫脸色霎时一红,连忙紧了一紧腰带,瞪时羞得哑口无言。一时静静地立在那里,瞪着一双被人识破了尴尬的眼睛,仿佛像那些好酒的汹徒,足足喝了十几斤浓度猛烈的美酒一样,烈火横飞,汹气毕露。

“呵,呵”两声清脆的银铃之声,霎时打破了这一盘宛如死静的僵局。

白子荷娇靥一笑地说道,“啊,差点忘了,左白枫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会儿肚子尽在闹着斗着呢。我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小仙长,敢不敢要我这个娇娋的狐妖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只见她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停在一株开得正盛的小野花面前,伸出半个脸孔往小鲜花嗅了嗅,又回头来打趣道。“这夜色中野花果然有一股清香奇淡道,若是把它和那些丰盛的美食佳肴相拌起来,想必一定会令人涶涎欲滴,令人难以抗拒。”

“小仙长,你要不要我这个小狐妖为你做一顿丰盛的宵夜啊?就我们俩在这迷离夜色中举杯共饮,一定会很慡意的。”

令左白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陷身于这样荒凉的旷野中,白子荷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的心思来拿他开玩笑。他的心霎时疑起来,难道这就是狐妖无心情心不死的必然吗?左白枫浑然而惊。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有了几分怀疑。虽然白子荷说得直白,但是言简意骇,不像那些酸溜溜的仕子,连腹中嘀咕闹空城计都要说得文绉绉的。

其实他此时的状况一点都没有被白子荷说错,他左白枫经历了半日光景的逃亡,早已是饥肠鹿鹿了。只不过是现在他仍然怀揣着与恶狼怼怂时的恐惧,以及对白子荷不期而遇的刻意怀疑,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触这一腔疲惫的奔劳。

而眼下,看着白子荷突然变得狐媚和娇娋的挑逗和打趣,左白枫两腹空空的肚子早已打斗成一团不和气的乌烟彰气,他一时脸红耳赫地回答着白子荷说。

“哼,既然有人愿意张劳一切食物,我又何必在意那操作者是谁呢?况且像我这种跳出五行之外的人,最在讲究这一套套的俗礼了。”

说完,还觉得自己的语言过于俗套,让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丑得没有一点新意,总有一种落入别人把柄的羞涩之感。

左白枫细思之下,身子微微一振,急忙改口掩饰着说。“哈哈,白子荷,看你刚才那一副神私兮兮的样子,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你的烹任技艺吗?那好吧,我左白枫就给你这个机会吧。否则,落得你又说我不近你的人情了。”

一时听得左白枫这样开合,白子荷自然听得出这话外的意思,但是她只是对着左白枫略微狐媚一笑,泛动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一闭,两手相合成心字相扣的形状,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女子从半空而降,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二人的面前。

左白枫修然大惊,万分不解地望向一旁的白子荷,又顺势瞧了瞧那个小女子一眼。只见得那小女子穿着桃红带绿的祆衣,头上盘着两个小髻角,双手摆托在腰肢下,正向二人作着仆丛对主人应有的万福之礼。

这时,再也顾不得旁边的白子荷有没有说话,惊吓得神情大变的左白枫忽然哑口连连地指着那小女子说道。“你,你是从那了儿来的?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别调遣了?”

那小女子被左白枫这样一问,当即张着一张樱桃小嘴答道。“我呀,听得主人的召唤就过来了。小仙长,这有什么不馁吗?”

左白枫顿时语塞,还没开口就被人家给堵回了,只得扭头侧目看上一旁的白子荷。那知白子荷一声娇笑,露出一脸的欢喜道。“你真傻,人家都把打下手的丫头召来了,你还在发什么春秋大梦啊?”

说着,好像意犹未尽一样,马上又戳着左白枫的耳根娇声道。“你呀,还是别问了。呆头呆脑的,一边去,就等着我和小桃给你弄上一顿美味佳肴吧!”

平白无故地又被人懵端端的狂刷了一顿,左白枫有些不可理喻地反驳道。“白子荷,我算是明白过来了。你只不过是仗着你的一点道行在我的面前班门弄斧罢了。”

“其实,你又怎么能用你的道行捋来人间的食物,填补我腹中的饥饿呢?这可是要拆损你的稍小道行的。”

然而,不等左白枫把‘我于心何忍啊’这一句说出来,白子荷就已经侧目回头驳斥开了。

“白枫,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事情,你又何必介怀于心。就算要拆损我的道行,为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愿意啊。”

“况且你们佛家不是有语云吗:和欢喜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

左白枫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退至一旁,默然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立时忙绿起来。

在这柔和微冷的夜色之中,但见白子荷念指一驱,往左白枫站立的地方轻轻一指,马上就从地上钻立出一张小矮几来,中间摆放着一壶温热的酒和三个酒杯,三双筷子,两头各燃着一支大红蜡烛,除此之外整个桌面就是没有见到任何丰盛的佳肴和食物。

左白枫顿时哑然大笑,指着有酒没肉的桌面连连挖苦道。“白子荷,你这宵夜也真特别?我的肚子早就闹成一锅端,你就这样摆着一坛酒水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

谁知不待白子荷先回复左白枫的疑问,那个被称为小桃的女子马上扭头答道。“左公子,你可是我姐姐特别款待得起的客人,怎么可能这样寒酸呢?况且你是跳出红尘俗世不在五行约束之内的人了,不会还是这般世俗吧!”

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左白枫的脸色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他机械地望了一眼这漫无边际的天宇,心中的幻想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不明白这样漫漫的长夜为什么会的际遇,而且是异类同聚。

此时,白子荷好像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讪然捉弄道。“小仙长,你不会介意和我这样一个小妖共进宵夜吧?虽然是清茶淡水,但是我的情却是真的哟。”

左白枫被白子荷这样一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行有一点过火了,生怕白子荷误会起来,马上纠正着挖苦的语气答着。“怎么可能呢?五百年了你都没有将我忘记过,我又如何能负得了你这一怀的盛情呢?”

“即使是你现在给我盛下的是一碗毒药,我左白枫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白子荷两眼一红,马上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出神地盯了左白枫一眼,所有的心绪一时摇摆飘动起来,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潸然而下。

旁边的小桃见状,马上趁前两步,用手捏着白子荷的衣襟晃动了几下,紧接着小声道。“姐姐,你怎么失态了,这可是你在我的面前从来没有过的啊?”

“姐姐,眼前这个青年真是你要寻找的人吗?你竟然不惜以损害自己的道行来亲近和待奉他,值不值得啊?”

回头白了两眼身边万分不解的小桃,白子荷不以为然的轻笑道,“妹妹,你大过多心了。这小子愚劣得很,我几次试探于他,他都是本性秉真的结果。”

“我想一个人的善良本性不会随意改变的,即使轮回了几百年也和我们一样守着当初的誓言。”

左白枫见自己说完话后,白子荷没有再理会自己,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当下思虑了一翻,抬眼又见她们姐妹二人在小声窃窃私语一般,不由得醋间大发猛然趁前惊问道。

“哎呀,你们俩在捣什么鬼啊?都把我当外人看了,尽说一些悄悄话。”

一时转过身来,对着左白枫微微一笑,白子荷即时正色道。

“白枫,我们姐妹没有说你什么啊。我刚才只是在想,有你那一句说得我心柔的话在我心已足矣,即使受更多的苦为你也是值得的。”

“哎,至于将来的事情是我们无法把握和控制得了的,尽心事,听天命就好!”

左白枫一时愕然而立,怔怔地看着一袭凄美的白子荷,心中又涌起了万千思绪。

第三十五章 情心波动(2)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旧时人。向来是情深缘浅,奈何终是情心不死。”

千百年来,这是多少神仙眷侣生死所不能相眷顾的夙愿与遗憾。今时今时流转到左白枫的身上,好像也终是逃不脱这样悲壮的轮回一样,情由心生,恨因笑泯。

天上的濛胧月色终于浦清朗了一会,瞬间又被一团浓黑的云影遮没了。

左白枫看了看二人一时忙碌的身影,在这样意乱情迷的氛围中,更让他实在想不明理不清白子荷所说的话是在向他明志,还是倾诉积压在她身上五百年的轮回和守望之苦。

若然如此,且不管眼前的白子荷是人还是狐,在未识尽世事艰难沧桑之前能够得到一个女子如此真诚相待,他左白枫该是了无遗憾了,还是该做一只爱的逃兵?

可是人家横看竖看,此时的左白枫已是变得一副迷离的样子,白子荷霎时觉得有一些好笑却又怕小桃取笑而是不敢笑出声来。因为在她久远的记忆里左白枫并不是这样一个善于表露情感的人。

五百年前,她很少,甚至也很难看到左白枫有两难诀择的时候,即使是在古寺外面那个为她甘心自挡一剑穿心的夜晚,左白枫也没有向她表露过他内心被压抑的情感。

直到那一把冰冷的剑尖穿透两人的心房之时,才稍微看到彼此脸上那一份心甘情愿的笑意,原来世间的每一分每一秒竟是这般的弥足珍贵。

一时间,白子荷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轻言道。“白枫,你不必如此为难自己作出艰难选择的,我始终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过什么。”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翻苦衷之下,始终掩藏着一颗为你留守的真心。就像当初你为我挡下的那一剑穿心,即使我挫骨扬灰,身受煎熬,这一世为你的情义我也是在劫难逃。”

“你们世间常言道‘执子之手,与子成悦’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也竟此而已,别无他求!”

此刻,白子荷的一翻深情告白,顿时让左白枫迷茫的心境变得渐次明朗起来。

左白枫一时极力推托道,“白子荷,你千万不可再说这种迷惑人心的温软话语,要不然我又得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了。”

白子荷疑然而惊,痴痴地盯着左白枫一脸羞愧的脸色问道。“白枫,此话怎么讲?又与我有何关系。你不会是故意捕风捉影来诡惑我的吧?”

左白枫眉眼一笑,瞪时不满地回了一句。“当然不是了,虽然我的故事一直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但是就凭你昨夜赶来救我于狼口这一壮举,我也是没有必要哄骗于你的!”

“况且,你对我有恩又有情,我又何其忍心背之。若如此,我岂不是连你一个弱女子都不如了吗?”

听得左白枫这样气愤而说,白子荷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出自心扉的满意之笑。她倏然觉得她所受过的五百年之苦和轮回之痛,在这一刻是值得庆幸和高兴的,毕竟左白枫已经不是五百年前那个左白枫了,现在的左白枫只是前世的轮回而已,但是他的灵魂精精髓并没有改变。

如此算来,虽说我左白枫现在只是一个情契未开的修道少年,几乎在自己的心中没有诞生过人世间的情和爱,但是对于红尘中的男女俗事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如今面对这样一个美丽婀娜的妙嫚女子,竟然如此亲近的站在自己的身旁,还能如此无所顾忌地表白出一腔女子的殷殷心事。哎,对谁而言那还真是一件说不明道不清的妙漫之事。

可是白子荷似乎并不在意这一些,她所能够侈望的只不过是左白枫一腔的殷殷情义,对于她一个狐女来说已经足够。因为妖本无心,无心不死,情心不变。

所以,即便左白枫刚刚用不满的神情狠狠地怒怂了她一回,甚至连他自己的脸上都窘得火辣辣的一片,白子荷依然用热情十足的真心来呵护着左白枫。

她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定目疑望了左白枫片刻,突然情不自禁的掩嘴卟哧一笑道。“左白枫,你这是怎么了?和我说话间就变得一腔面红耳赤桃色纷飞了?你可不能吓我哟。”

说完,没等白子荷把耻笑左白枫的情形如同朝霞横飞的壮观场面形容出来,她自己就突然闭嘴不说了。

仿佛一个犯了错误而被爹娘重重惩罚的小女孩,羞怩地呆立在当中,不言一语。而她原本娇俏的脸色,霎时也像落日的晚霞一样绯红闪耀开来,像一朵没落枝头的桃花,形容粉嫩,娇气夺人。

此时,左白枫想要细言解释,白子荷已经美眸一闭,含羞地低下了她那一双晶亮如珠的不汪汪的大眼睛。两手急速地挍绊在一起,不停地扭结着身前的半条衣襟,那娇涩温柔的样子好像溺不禁风。仿佛夜是注定要来的,而黑暗总是要被光明取代的。

二人又这样相对静待了一会,白子荷才叹息着一腔幽怨道。“左白枫,我以为你还是五百年前那个不动情心的君子呢?谁知你轮回五百年之后却也是一个轻易动情的凡夫俗子。经不得诱惑,经不得苦楚,你就有了这一般的轻俘非份之心,难道这就是我轮回之后的因果报应吗?”

“你还是我五百年前那个古朴有情有义舍身为我挡去那穿心一剑的左白枫吗?”

如同突然被人揭穿了自己的老底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赤祼地展现在了别人的眼皮底下,自己再没有一丝一毫隐私可言。

左白枫此时急得如热锅上蹦跑逃命的蚂蚁,极力想掩饰着自己毫无私密可言的躯壳,半张着干瘪的嘴唇哑哑地回说道。“白子荷,我那有你说的那么肮脏不堪啊?人家只是不大习惯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单独相住一起罢了,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脑中所想的那么龌龊。我左白枫堂堂一个学道修仙之人,岂是那样没有半点抵抗外御诱惑心神定力的。”

“如果这么容易就让自己情心浮动,被外在的事物所诱惑和吞噬,那我左白枫岂不是白担了学道修仙这么些年。而且你还说我就是你白子荷轮回五百年之后要找的旧人,你不会认为你当年可以将生死相托的那一位旧人是这么没有修为和定力的吧?”

原本初怀警戒和微漾打趣的心被人家无情的沷泻开来,白子荷刚刚溢出的满腔情絮就如雪打满霜的茄子一样再也挻活不过来了。她整个人和身心仿佛刷地颤抖和摇挄了几下,如雷炸裂开来,瞬间变得灰飞烟灭,花容失色,娇靥全无。

白子荷讶然地张大一双惶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情绪已变得有一些情激动,脸色变得酱紫的左白枫慢慢搭讪道。“白枫,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你情心暗生。我只是想我狐仙一簇常常被世人骂以为风流淫污的典范,专事鸡鸣狗盗之事辈。那知在晴色面前,你们世人才更是这些情秽祸乱的制造者和罪魁祸首。”

“我们这些世人眼中所谓的狐仙或者狐妖,只不过是替人代过,担当被外来定性的罪名罢了。对于我们这些狐仙或者狐妖一簇来说,这是天底下何其冤屈的造孽啊!”

“如此之说,狐狸精”这永世的恶名和罪名,我们狐仙一簇得担也得担,不担也得担了。”

小桃突然走过来恨恨不忿地插嘴道,“哎,这人世间的事就是怪,明明他们就是花心大萝卜一个,见一个爱一个,偏说人家是专事勾魂摄魄的狐狸精。”

“除了他们能够这样粉饰大平之外,估计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异类能这样画皮画虎难画骨了。”

看着小桃怒成了气喷休休的样了,又见白子荷一时委倔得动了容颜的情形,左白枫急忙出言安慰着说。“子荷,你可千万别这样想。”

“你们狐仙一簇和尘世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能够解决和说明得了的。这由来已久的成见和代沟,我们辜且不去管他。只要你我完了这上苍垂怜于耳的五百年的可怜和恩赐,咱们就算不负初心和不负天了。”

“来,笑一笑,我喜欢看着你刚才妩媚而娇靥如花的样子,在这新月初升而刻意诞生出濛胧之美的时刻。”

“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没有一丝一缕的责怪于我?”白子荷在左白枫含情说出这翻话后,仍然带着几分的疑虑沉目问道。好像不安一心的情感还在久久的回旋之中,一时半会自是停息不下来。

左白枫立即坚毅地答道,“子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左白枫是一个学道修仙之人,怎么可以随便信誓旦旦地应人之诺呢!”

“好,我姑且信你。希望你的一言一行不是我轮回五百年后空找的那一个人。”白子荷话语哽噻的补充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又濛上了一层晶莹的泪花。

情心突然被莫名的打开,左白枫好像变换了一个人一样。只见他两眼晶亮一阵,摒然疑视着一幕漆黑迷离的天宇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终,一笑而泯。”

“白子荷,我即使不答应于你,就冲你对我这五百年的历劫之苦,我亦不会白白辜负了你给我的这一段时光。”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当此之至我只愿:纵然三千青丝为君白,亦敌不过你三寸疑脂绕指柔。”

在这情心波动之际,白子荷亦是随口念道。“你不悔,我不恨;你不弃,我不离。”

第三十六章 柔情惊变(1)

八九月的季节,天空夜色浓重,但是总是有好么几颗稀疏而暗淡的星星长夜相伴,日落星辰。

可谁知在这样冷寂的夜晚,一个高大的黑影正飞速向他们靠近。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好像就是带着怒火中烧的愤怒,随时准备给他人绝无生还的致命一击一样,干净,利索,切底。

左白枫和白子荷二人正在聊得火热迷漓之际,只听得“哈,哈”两声凄厉的阴冷大笑,和男子特有的竭嘶力底的呐喊,带着一道凌厉的掌风,突然从背后的小树林飞奔而出。

但见那黑影一边怒吼,一边狠狠抡出一掌,夹着一股阴冷的风奋力向白子荷的背心打去。

“白子荷,你真是个风流成性的狐妖啊,难怪世上的人天天都在骂狐狸精了,原来骂的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子啊!”

“小狐狸,你都将成为人妻了,还这般不知羞耻地背着我来偷偷幽会情郎,看我怎么收拾你!”

冷不防被人从背后偷袭了一把,而且看着凌利的掌风就要砸落在白子荷的肩背上。二人虽然大感惊愕,但是情急之下亦是难以躲避开来。急得在一旁相伴的小桃顿时花容失色地惊叫起来,“姐姐,快躲!姐姐,快躲!不然就要挨打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小桃惊叫的言语声落话止,就见左白枫顺势一闪,往前一挺,一手拽过白子荷的身子,往后一推,就把白子荷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背后,那迎面打来的凌厉掌声正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前胸上。

但听得“隆”的一声巨响,就见两条人影跟着那凌厉的掌风飞出了一仗外去,‘啊’然一声飘然坠落在地上。

瞬间,又听得“哇”的一声呕吐之响,一缕凌利的鲜血直接从左白枫的嘴中喷薄而出,霎时弥漫开来,像天空突然落下一层迷雾一样。只见他努力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但是接连咳了几声之后,又倏然跌坐在地上,原本红润的脸色未时变得苍白而腊黄。

白子荷疑然大惊,顾不得自已身上坠落地上碰触之痛,眼也不眨一下,立即俯在左白枫的跟前竭力地叫道。“白枫,左白枫,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叫了几声,见左白枫没有什么反应,仍然是闭紧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又急得直摇着他的身子囔道。“哎,左白枫,你怎么还那么傻,明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帮我,偏偏你又帮我挡了这当胸一掌。”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我这一辈子都欠你的人情债啊?”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许你丢下我一个人孤苦零丁地活在这个世上。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这一下,任凭白子荷如何撕心裂肺的叫唤,怀中的左白枫就好像是睡熟的婴儿一样,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和表示。

白子荷急得把左白枫往地上一放,唤了一声,“妹妹,帮我照顾一下白枫。”就骤然站起来,两眼圆睁,露出两点灼红的晶亮,立时昂首挺胸逼向眼前这个高大的黑影怒目而憎。

“青面郎,我恨你!我恨死你!”

哈,哈,两声冷笑接踵而来,冷嗖嗖地直落在白子荷的跟前,说得像阴柔的魔鬼籤语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哎哟,白子荷,几个轮回不见,你还是那么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啊?真是难为你了。我还以为我的未婚妻修练成什么大仙了呢?正好来沾点光,谁知道你除了嘴巴厉害一点之外,其他的还是老样子。”

“哟,我差一点忘了告诉你,特别是你那一股骚狐味,倒是比以精进了不少,迷惑起人来简直是比过去有过之而不及,真是羞死我了。”

虽然青面郎这样阴幽的讥讽着,但是好像忽然发觉自己的话语仍然不够火药味一样,激不起一个人的愤怒瀑发力来。猛然省悟之间,他又恨恨地增加了一道锥心的话语。

“哈哈,你们二位狗男女刚才说的情话听得人好肉嘛好羞涩啊,偏偏还要来一个剪烛灯下共饮的壮举,我看都差不多羞死天下人了你们还不自知,你们下个狗男女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要厚呐。”

“特别是白子荷你个小溅人,看着就让人作呕,明明是有夫之妇了,还在装青纯嗑惑人家小方士。难怪天下的人都说你们狐族没一个好东西,全她妈的是骚货,媚惑人的狐狸精。”

青面郎这一激,果然效果堪佳。就连在一边照顾左白枫的小桃,这时也经不起青面郎这一翻恶毒的攻击,立即回过头来抢白道。“青面郎,你这话必说得大恶毒了吧。别的咱们先不说,我且问你,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姐姐像你说的那样,到处招是若非,狐媚祸害人间了。”

“你不要信口开河,说话要得有理有据。否则,就算你是魔族的王子,咱们也是不怕你的。大不了咱们一命搏一命,一报还一报算了。”

听着上另一个女子插上来的怒吼之言,青面郎反而哈哈大笑,不紧不慢地讥讽开来。

但见他睥睨地横扫了小桃一眼,即时心怀恶意冷冰冰地阴鸷着说。“小美人,连你也知道我是魔族王子啊?那为何还这般来顶掸撞我啊。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找死来了。”

青面郎说着,又露出那刺耳的阴柔一笑,冷冷地瞟了白子荷一眼之后,继面恶毒地挖苦道。

“小美人,我看你的姿色并不比那个狐狸精差啊。若是就这样被我活活捏死了,岂不是可惜了这一副尊容。倒不如你从此跟了我,咱们风流快活去,总好过像眼前这个荡妇一样,让人指指点,风言风语,不三不四。”

激怒人的恶语一浪一浪地浸袭而来,直气得此时的白子荷已经是脸色铁青,连同眼珠子都要瀑胀得就要迸裂开来了。

一霎哪之间,白子荷已是忍无可忍地拼命大声驳斥开来,就好像是一个被人逼疯了的女子一样,再不让他人有一丝空懈的懈怠。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凭什么你老是缠着我不放?我并没有放浪形骸,我只是做一只专情如一的狐仙而已,为什么在你的面前就成了十恶不赫的骚货,媚惑人的狐狸精呢?”

“我只是一个羿化成仙的小白狐而已,受不得你们这样无缘由的摧残。我有我的悲欢离合,亦有我的恩怨情仇。这一世,我一定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你们谁也别想来牵强和压制我。”

听着白子荷如出一辙的恶话,又看着她一副愤然于世的样子,青面郎一时也犯难起来,其实他刚才也不想这样数落和指责白子荷的。只是愤于白子荷现在居然背着自己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竟然在这样迷漓的夜晚幽会。

这事儿若是传将出去,再慢慢发酵开来,风一吹就了开花了。若是那样的后果,将来你叫他一个高贵的魔族王子的脸面该往那里放啊?岂不是丢掉了一个魔族王子的颜面那么简单的了,实在是连累了整个魔族的颜面啊。他青面郎岂能做这种自取其侮的事。

况且,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男子,若是被这种街头小巷的长舌妇说将开来,再重重的把她渲染演说一遍,只怕他八辈子的霉运都得积辱在这里了。这叫原本就苦于失败而失挫的青面郎如何能够突然接受得了,他只得以这样极端的方式解决眼前令他万分伤心的一幕。

不论怎么样,白子荷暂时是无法感触到青面郎内心这一份波涛汹涌的憎恨之情的。她只得按着自己为寻情而来的心情一路走下去,才不管挡她前进的是谁呢。

二人僵持了片刻之后,后面照顾左白枫的小桃突然开口叫道,“姐,快过来看一看,白枫了。”

青面郎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白子荷她人已经拆返回身,俯身扑上了醒来的左白枫。而左白枫好像是突然间变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言不发,机械地扫视了眼前的几人一眼,直接挣脱白子荷已经握紧他的双手,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口中连连絮语地惊疑道。

“你,你,是谁?为什么说白子荷是你的婚妻。”

“你不觉得你这样说会令天下人都笑掉大牙吗?耻辱你一无所知吗?”

“为什么?白子荷明明就是我的未婚妻呀。”青面郎仍是不解地追问着。

左白枫霎时愣了一愣,没明白眼前这个高大的黑衣男为何还这样坚持自己的主见,从她第一次在白府接触到白子荷开始到现在,也没听白子荷说过她是谁的未婚妻啊。

难道这其中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白子荷一直在敷衍和欺骗自己。但是从目前所有的表现来看地,白子荷在他的眼中跟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左白枫想了一想,随口说道。

“青面郎,天下人都知道的,只有你不知道白子荷就是白府的白家三小姐,白员外的掌上明珠!哪里是你的什么未婚妻呀?”

“我劝你还是要清醒一下自己意识,别尽说些世人无所知的废话。那样只会增加你的无知骄傲慢,对你一无是处。”

从来就没有被人如此当面打了自己的脸,一时之间,惊讶和磕惑全困显于脸上,目光显得憔虑而凄迷不堪,青面郎顿时露出一副身心疲惫的面容,就如同一只收了翅膀的凶恶蝙蝠,蹴然孤立在那里。

同时探射出一双幽黑而放射着青冷幽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回过头来的左白枫和白子荷二人。

二人亦是大吃一惊,就怔然地呆在了那里,一时又陷入了另一片凄迷之中。

第三十七章 柔情惊变(2)

迷茫中,左白枫连忙挣扎了一下,好像要挣脱在白子荷的庇护之下,自己只身一人去对抗眼前这个庞然怪物。

左白枫突然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顿时迟疑道。“你,你是谁?竟然在背后偷听别人的隐私!我和白子荷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你不会就是一个见不得阳光的跳樑小丑?还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狂,干的全是这种丢人显眼侮没祖宗的偷窥恶劣行径?”

“哈,哈”又是两声凄厉的冷笑滑过之后,那一直目视无物的青面郎才急得直开腔地囔着。

“哼,你个死小子,你竟然敢说我是个跳樑小丑?变态狂?干的全是丢人显眼侮没祖宗的丑恶之事?那你如此的下溅做作又算得是什么东西啊?看你这熊样,你还是一个区别于异类的人吗?”

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急重而憔虑,好像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质问于他的人狠狠撕碎一样。犹疑停顿了一下,见没人再驳斥于他,他又极速地瀑谑道。“小子,如果我是个跳樑小丑,那你就是专事奸诈掳掠夺人妻妾的小混蛋。”

“我不找你侮气也就算了,你反倒过来数落我?是可忍,熟不可忍。”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可忍,熟不可忍?”左白枫突然接着青面郎的话题反诘道,好像他此时仍然是一无所知一样。

“哼,你小子还真是会装蒜!”青面郎气呼呼地又飘出了这一句。

“你小子也不回头问一问,你身边的那个小溅人是谁就先来责怪我了?看来你小子虽是修仙学道之人,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色,那可就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耳中听着那个怪物如此愤懑带讽的发飙之话,左白枫即时一脸懵逼地回望了旁边的白子荷一眼。只见白子荷此时已是脸色一片苍白,浑身颤抖,一双水汪汪明亮的眼睛也呈现出万般的怒容来。

“青面郎,你这个恶魔权,休得如此侮辱我!”

女子的凄厉的呼声迸然响起,在这冷漠的夜空听得人心惊心动魄。

三人蓦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谁也不曾吭声,除了他们的呼吸,四周好像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静待了一会,终于又听见先前那个张狂无比的青面郎暗暗地冷讽道。“小子,你总算亲眼看到了吧,那个小溅人都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可能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小溅人还真是一个浪荡成性狐媚不改的小妖女,一见着帅哥靓女就妄称人家是她五百年后要寻找的旧时人。”

“我可警告你,你最好远离这个妖言惑众的小妖女,否则,将来祸害你的必将是你自己。”

看着人家摆出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样子,左白枫无可奈何地摇头反诘道。“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说词,而且我怎么可能相信,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女子却硬生生被你说成是祸害!谁知道你按的是什么歹毒心肠啊?”

听着左白枫已有动摇的话语,青面郎好像觅得一丝希望一样,当即又加紧语气蛊惑起人来。

“哼,我也不知道这个小溅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偏偏生出如此清丽的手段来哄骗于你。如此折算下来,我这个媒灼之言命中注定的天命王子,岂不是要成天为她戴一顶绿帽子了。”

“作为一个男子,你说我怎么可能容忍这样一个放荡不羁的未婚妻来祸乱人间呢?”

霎时,张狂而放肆的声音在空中飘荡,带着仇恨的声浪仍在一层层叠加起来,仿佛一个大火球就要爆裂开来,直压在他们的头顶之上。而另一边的白子荷好像已经被气得不成样子了,她急速地怒吼起来,凄厉的声音即时充斥了整个场面。

“青面郎,你这个挨千刀的魔鬼,我白子荷与你有何关系,为何五百年之后你仍然这样苦苦相逼于我?”

“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害澡,谁是你的未婚妻了?是我白子荷?”

“你也不撤泡尿瞧一瞧自己是什么货色,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呀,就死了这一条心吧!”

“我白子荷五百年前不是你的未婚妻,五百年后仍然不是你的未婚妻。不管你采用什么手段,卑鄙下流,休想逼我白子荷就犯!”

“青面郎,我再告诉你:我白子荷宁愿灰飞烟灭,魂消魄散,也不会做你的未婚妻的,你休想怪此来要挟我!”

左白枫没想到身旁的白子荷一出口,就是这一通充满喷瞒和积怨久深的渲泄,惊得他亦是一阵茫然。

他一脸懵懂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白子荷一眼,目光又疑虑地射上了站在二三仗外的那个青面郎,似乎在二者之间做出一种信任与怀疑的选择。

那青面郎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一些过急的举动,想急于挽救回来却又不知如何下手了。

不论怎么说,即使你能拿出一大堆的事实依据来佐证,怦然之间很是让人难以相信和信任的。略一皱眉,就听得他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匆忙的解释道。

“噢,小子,也怪我心急言乱,没有向你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样吧,我自我介绍一翻,希望不会吓到你。”

白子荷见状,害怕青面郎再次瀑言对已不利,正要出言相怼,左白枫急忙阻止道。“子荷,你就让他说吧。说明白了,我也好知道谁对谁错啊!否则,我听得糊里糊涂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相信谁的话好。”

急于出言辩白的白子荷被左白枫这一挡,也不好再牵强什么,立即撇起半张有弧度的嘴巴嘟囔道。“呿,左白枫,你想听这个魔鬼说糊话,那你就听吧,我不强难于你。”

“但是,你不能把刚才对我说的情话都忘记得干干净净就好,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只字不漏的。”

“哈,哈”又是两声冷笑,左白枫只听得那个刺耳的阴柔之声又飞溅而起,直往他烦澡的心头钻。

“白子荷,你个小溅人,你怕了吗?怕我抖出你五百年前那些放浪形骸的丑事吗。你要是怕了话,可以跪下来求我呀,我保证不会说你一个坏字。”

抖然被激,心中的怒火再次喷瞒而出,充斥着白子荷整个火热的心,她冷冷地白了青面郎一眼,呵呵地讥讽道。“青面郎,有种你就说啊。最好你对着全天下的人说再一遍,看是我白子荷人羞?还是你这个魔鬼可恶!”

没成想白子荷这猛然一激,气得那个青面郎一时怒气冲天,他哼哼哈哈地吱唔了一阵,终于爆发开来。

“白子荷,既然你不顾念咱们五百年前的那一点旧情,那你就休怪我无义了。”

白子荷蹴然反驳道,“无义就无义喽,何必啰嗦这么多,我看你就那一点破事,也说不到那里去。只怕你想辱人之前,先自辱一下自己吧!省得到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自己的言语被人一驳,又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戏了,青面郎急得冷眼一怔,正见一脸不解的左白枫仍愣在那里,当即又恨恨地猛吼道。

“小子,你听好了,我这就把这个不要脸的小溅人的丑事抖出来。让你知道她是一个怎样放浪形骸的妖女荡妇,专事害人的恶劣勾当。”

那知正处在懵懂之中的左白枫,突然被青面郎狠狠地怒怂了一顿,心中久蕴的怒火即时像火山一样瀑发开来,直向他的面前飞溅而去。

左白枫一时竭全尽力,向站立在不远处的青面郎同样大声地怒吼道。“青面郎,你这个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恶魔,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顶多算是个装腔装势的小人罢了。”

“看你一个堂而煌之的魔族王子,能把白子荷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子逼成现在气急败坏的崩溃模样,我左白枫就可以断定你必定不是好东西。也罢,从现在起,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说得是天花流地花落,做得是梦笔生花,我左白枫都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了。”

“你就死了这一条挑泼离涧的心吧,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不好,偏生这样下溅。”

青面郎被左白枫这样一激,霎时就没了半分的举动,呆呆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机械的木偶。左白枫见状,心中的怒火不由又猛然浇油地剧烈燃烧起来,他恨恨地甩出了更加有杀伤力的一句。

“青面郎,即使白子荷五百年前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堪,五百年后的今天,我左白枫也会捧她如手中的珍宝了,任何人休想从我手中或者身边把她带走。”

本以为自己狠命撤出这样的杀手锏,眼前的这个宠然怪物就会知难而退了,谁知还不等左白枫的心情轻松一秒之久,就听得那个青面郎毫不忌违地嗡声嗡气地冷笑开来。

他一时昂天大笑地笑道,“哈哈,左白枫,你小子真是鬼迷心窍了,说得倒是很轻巧啊?可是你身为一个修仙学道之人,难道就不知道人妖殊途,不可相亲吗?”

“你们若要强难与之,那可是要犯天条的。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犹未可怕,最可怕的是你们还得遭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了!”

“五雷轰顶就五雷轰顶吧,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吧!”

左白枫一时急转直下的表情,直让另外两人都大吃了一惊,白子荷更是激动得一声尖叫,直接就扑入了左白枫的怀里,一时竟像个受了委倔的女孩子一样,嘤嘤地啜泣起来。

悄然环起右手,紧紧地抱了一下白子荷的背心,左白枫爱怜地安慰道。“子荷,你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过去怎么样,未来怎么样,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支持你!”

白子荷被左白枫这暖心的一哄,刚刚布起的一脸阴雨绵绵,霎时就变得雨过天晴,晴空万里。

脸上顿时迸露出一袭甜甜的笑靥,宛若一朵雨后娇妍的鲜花。

第三十八章 卒不及防(1)

白子荷骤然表现出来的美,让左白枫霎时惊喜异常,差不多都快分辩不出东西南北各个方向了。

可是,另一边,孤立无援的青面郎则一脸丧气和懊恼地垂下了他那一副逼恻人心的高傲之态,木若碗鸡地呆立在那里,脸色铁青,凶相毕露。

特别是他两只猪鼻吼里喘出的粗气,仿佛就像是惹恼了的一只马蜂蜗,嗡嗡直响,萦萦乱飞,好像随时准备攻击着招惹它们的敌人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再次目睹着二人此时如此亲密的情景,青面郎气急败坏地抖了抖他的双手,宽大的衣襟即时随风哗啦啦地飘动起来。

他气得懊恼地单脚一跺,恨恨地咬牙切齿诅咒道。“白子荷,你个小溅人,五百年后你依然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卿卿你我,眉来眼去,搂搂抱抱,我青面郎决饶恕不了你。”

说罢,已是忍无可忍地挥动右手,就见一股黑烟夹着凌厉的掌风,直接就向二人飞击而去。

随即,只听得白子荷一声娇斥,立即挺身而前,挡住了青面郎这凌厉的一掌。她满目含威而怒,直指着青面郎斥责道。“青面郎,你下得好狠毒的手啊!”

“亏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五百年前的未婚妻,苦等了我五百年。可是,就刚才你打出的这一掌毒手来看,你有过一点怜悯过我吗?着想过我吗?我就知道你只是想霸占于我,控制于我,为你的一已私利为所欲为,意图图谋不轨。”

“你休想我能倔从于你,任尔呼来唤去!”

“哈,哈”

两声凄厉的冷笑,立即从青面郎的嘴中直喷而出,迅速向深凉的夜空飞溅开来。声音凄厉而冷沏,令人不寒而栗。

二人僵持了一会,好像谁也不能让对方倔服和让步一样,居然保持了两厢平衡的书面。可是,紧接着又听见青面郎一时恨之入骨的怒道。“白子荷,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子荷,既然你那么喜欢做一个放浪形骸的荡女,在我的面前这样无耻的休辱我,那我青面郎再也顾不得许多成全你好了。免得我一腔情怀枉费他人,最终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

好像受了十二分的刺激,白子荷此时再次瀑发出满脸的怒容来,她狠狠地盯了青面郎一眼,娇斥道。“哈,哈,青面郎,你别自欺欺人了。五百年前,惹你是有一半左白枫的人品好,也不至于把我逼成这个样子了。”

“我且问你,我一个妙龄女子追求我的幸福有什么错,用得着你们那一纸见不得光的合约之谋来綀缚我,禁固我吗?”

“青面郎,我现在也警告你,历劫五百年后你也别把我逼急了。否则,我就是被你们逼得挫骨扬灰,我也要把你们那一伙见不得阳光的阴谋公之于众。让天下的神灵群起而攻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三界之内没有你们的藏身之地。”

如同自己的老底被人狠狠地揭穿一样,无数的倔辱瞬间淹没而来,心底痴忌的怒火喷薄而出,气得扭曲了的脸形,霎时凶像毕露。青面郎挥起手宛连话语也不打着招呼一句,就念动口诀向白子荷和左白枫二人迅速打出了怒火中烧的一掌。

看着一团烈陷直向自己的门面打来,左白枫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胡乱挥舞着一双不知所措的手脚直往后躲。

在这凶险危急的情势之下,白子荷娇斥一声,亦是口中念念有词,再次挺身而上,随即从手中抛出一团白色的烟雾,直向青面郎拍出的黑色浓烟撞去。

倾刻之间,但听得‘蓬’的一声大响,两团一黑一白的水火气体霎时爆裂开来,化作一团轻烟慢慢散去。

看着自己怒火一击的掌风被瞬间化去,青面郎气得浑身打颤。

“小溅人,五百年不见果然厉害了不少啊!不过任你怎么嚣张扎腾,也休想摆脱得了我的控制。”

说毕,又冷冷地狂笑了几声,忽然收住狂笑的架势,双手合十,两中指拈合,口中又念念有词开来。但见一团更大黑色的气体慢慢向二人逼过来。

二人惧是一惊,脸色霎时大变。

想想刚才拼尽全力一搏,只是偶然和青面郎打了一个平手,白子荷满面怒斥的娇容下一颗心骤然紧张起来。再听得青面郎此时饱含鄙视和轻蔑的讥讽之言,心惊得顿时生起万般寒意,直颤颤地往她的额头上冒。

她心急得回头瞧了一瞧一脸懵懂的左白枫,又看了一看后边的小桃,霎时口不择言地惊叫道。“小桃妹妹,你带着白枫先走。千万别管我了,不然咱们三个谁也跑不了。”

“哈,哈,想跑,没那么容易。”青面郎不动声色地冷笑道。

突然手宛一抖,又阴恻恻地说开了。“小溅人,刚才你们不是想做一对五百年后的鸳鸯吗?怎么我一出手,你们就变成大难临头各自己飞的同林鸟了。”

“哈,哈,可笑啊,可笑,真是可笑之极!”

“原来你们这对狗男女,只是想做这样一对非奸即盗的露水鸳鸯啊!”

受伤的心蓦然被人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仿佛千刀万剐一样绞痛起来,鲜血淋漓。

白子荷生怕左白枫这个初始青年的心,一时受不了青面郎的言语打击,反而着了这个恶魔的诡道,立即回声喝道。

“左白枫,你别再听这个恶魔的狂言冷语了。他现在为了控制住你的神智就像个疯子似的,什么话都像放屁一样毫无遮拦。你快逃吧,免得我再不敌这个恶魔时,咱们都落在他的手受遭殃。”

说着,又急急回过头来,睥睨着眼前蓄势而发的青面郎,防止他再次发起突然的偷袭,就连救左白枫逃出眼前的危局都没有机会了。

可是,左白枫却像一个毫无愄惧的玩偶一样,手捏诛邪剑诀不退反进,杵着一副懵懂的身子挺上前来怒喝道。

“前面的黑鬼,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也不管你是魔还是神,今天有我左白枫在这里就不许你伤害白子荷。否则,就是拼了我这条小命,我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哎哟,小子,你真是鬼迷心窍了。陷得那么深,那你就怨不得我啦!”

这边不等左白枫的话语落地,那边青面郎就开始阴沉的脸激将起来了。

“小子,看你年纪轻轻的,模样周正,不该是短命的相啊!为何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命葬送在这个小浅人的手里啊?”

被青面郎这一激,左白枫差一点就气得呕出一口鲜血来。但是他仍是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正视着眼前这个丑恶之敌,并且默默默念着诛邪剑诀。

“大道茫茫,光以明道。天地乾坤,剑劈魑魅。万妖伏法,环宇澄清。”

冷眼看着左白枫这一副拼死相搏的样子,青面郎居然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而冷笑道。

“小子,我劝你还是早点省悟过来,脱离苦海,千万不要和这个小溅人鬼混在一起,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已深受了先前白子荷及时驱狼救命之恩的左白枫,刚才再听了白子荷一腔殷殷相诉的五百年前程往事,此时此刻那里还能听得进别人的半分劝阻呢。

再被青面郎这样一通挖苦,左白枫心中的怒火即时又瀑发出来,他气冲冲地冲上前来怒喝道。“青面郎,就凭你刚才对我和白子荷所使用的那些卑鄙手段,我就可以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像白子荷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你口中十恶不赫的坏人呢?咋一看你这一副吓人的模样,现在应该最坏最可恶的人就是你了。”

“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死到临头还在耍嘴皮有蠢人存在,真是让我这个外族之人刮目相看了。”

听着左白枫仍是不死心的坚决之词,青面郎冷笑之意骤然长起,把一腔嫉忌的恨意全部拨洒出来,随着他那阴冷凄厉的幽冥之笑洒上这漆黑的清凉夜空,如同割剜人心的寒剑,冷凛地刺破在这幽寂的沉长空间。

“我看你小子真是鬼迷心窍了,不知死活也。你一碰上这个狐媚娇美的小溅人,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真是有侮你们学道修仙的初始之心。”

不等自己的阴柔之怒过后,青面郎就已收住张狂的架势,他又一脸阴恻地畅斥开来了。

可是,不等青面郎再多说一句,左白枫就已经在他开口之际张罗着话语开骂起来了,直气得青面郎目瞪口呆,满脸青筋瀑起,面容可憎。

“呸,青面郎,你可以说我傻,骂我巅,但是你不能侮骂咱们这些学道修仙之人。因为此事与他们无关,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得了。”

左白枫气得满脸通红地喝道,好像他也希望能用这一声瀑喝镇住已有一些发作和疯狂的青面郎。而青面郎好像已摆出一副无所愄惧的样子,对左白枫的言语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但是出于对白子荷的切骨仇恨和快意书剑的恩怨,片刻之间,青面郎又提起他那阴鸷的鸭公声,呵呵地冷笑道。

“小子,你真是个多情的种子,人家只说一句你就百分之百相信了。如果这个弥天大谎是小溅人给你下的套呢?你还相信她吗?只怕到得那时你已是欲哭无泪了。”

青面郎这一说,左白枫更是像得理不让人一样,直接拉下话来。

“好啦,青面郎,我不需要你假猩猩的了。如果你是顾念和体衅我的,那么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成见,解了对白子荷的隔世仇恨。”

“我左白枫就为你高烧高香,阿弥陀佛了。”

第三十九章 卒不及防(2)

青面郎自以为自己的劝说之词必是很完美的,听在任何人的耳中似乎都是一种潜移默化,心有感触。

可是左白枫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非但没有因为青面郎的这一翻劝说之词而罢手反思,反而甚是很忌恨地冲着他一脸怒气地叫囔着。

“青面郎,你这个恶魔什么也别说了。如今我就横在这里,你要擒了白子荷而去,就得先踩着我的尸体趟过去。否则,你休想事事称心如愿。”

说毕,左白枫苟蒌着萎薇的身子,两手一摆,右手握剑,左手母指与食指及中指分开,讶邪剑诀随时恭候而出。他人就直挺挺地站立在当中,迎面对视着意图还在劝说他的青面郎。

白子荷凄然见状,惊得既心急又惊叹。她实在没想到五百年后第二次相遇左白枫的第一场戏,几乎就和她在五百年前那个令她铭记一生的相约画面一样,形神兼备,不落俗套。

面对死亡的迫切威胁,五百年前的左白风没有刻意退宿。而历劫五百年后的左白枫,面对相同的场景也没有退宿,甚至为了护她白子荷周全,居然没有作出一丝犹豫和迟疑,相反全然把他个人的生死置之渡外了。

就等着青面郎突然发起攻击的一霎哪,即使魂消魄散也罢,灰飞烟灭也罢,不问情缘,不问因果,他左白枫也会刻不容缓的顶上去。

白子荷足足有惊疑了一片刻,等她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奔上前去,出手阻挡着左白枫说道。“白枫,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眷顾,也谢谢你对我的怜悯和关心。”

“可是你生而为人,真的没有必要为我这个狐仙的妖姬强来出头。虽然你我有过五百前的相誓相约,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并不代表五百后咱们非得如此信守诺言!”

“你可以有你的选择,我也可以有我的自由。”

“如今在生死面前,你不离弃我,已是我之所幸,又何敢相求于你为我树塑这一面坚强不屈的旗帜。”

“白枫,你且听我一言,在我还能勉强应付和抵挡青面郎拼殆进攻的时候,请你还是先逃吧,我留下来为你和小桃妹妹争取逃跑的时间。”

“我不希望我们三人人,全部牺牲在青面郎这个恶魔手中。”

柔情百转千回,缠绵蜚语迟幕于耳,不时直接刺激着左白枫身上雄性的荷尔蒙激素。

等他一时听罢白子荷之言,只觉得脚底下的步子更像是没有轻浮过,反而变得更加坚强有力了,直接就惹来了左白枫的强烈反响。

此时,不管白子荷如何强烈反对,左白枫就是拼死挡在白子荷的面前,张着他那一张一合的嘴巴,轻言安慰道。

“白子荷,发生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不顾独自去偷生呢?若然如此,你让我左白枫如何再在这个世上立足啊!你可以为我历劫五百年的轮回之苦,那五百年后我就不能再为你挡下这穿心的一剑吗?”

白子荷的眼中霎时溢出两行清澈的泪水,一直往脸颊下流,就像两条清澈的小溪,相互映照着,欢欢潺潺。

想来若不是此时有青面郎这个难缠的恶魔在这里站着,说不准她白子荷早已扑入了左白枫的怀里,一时感动得哗啦啦地大哭起来了。

冷眼看着白子荷此时呈现出来的一腔柔情,左白枫只是微微地扭了一下头,好像快速地挥手拭了一下脸上的什么东西,又沉沉地甩下话来。

“白子荷,你别再犯傻了,要走咱们一起走,要逃咱们一起逃。”

“不然你知道的,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修仙学道之士,在这个世上有人待我如此深情,夫复何求?”

一时间,左折枫就这样激情的说着,然后又冷眼斜瞧了青面郎一眼,只见他张着一双绿得发亮的眼睛,就像一个死了的僵尸一样直立在那里,当即又大声地冷笑起来。

“哈,哈,青面郎,既然你这样想看我的结果,那我就告诉你:我哪怕是宁为玉碎亦不为瓦全,你就死了这一条心吧!”

再次感觉自己的好心好意被别人当作了狼心狗肺一样嫌弃,青面狼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和伤害一样,他左右而言地滚动着他那两颗流露出凶光的冷幽的眼睛,装作很不甘心的流言蜚笑道。

“小溅人,你真是好福气。不过这一份福气也快被玩怠尽了,你就等着不好的果子吃吧。”

但是,不等青面郎的话语有所振动,后面凑上前来的小桃就已经抢先冷笑开了。“哎哟,我们有没有好果子吃,好像不用你为我这样担心啊。”

“说什么现在咱们也是敌对状态,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讨好我们一样,而不是在追杀我们一样。”

“哎哟,小娘们,我当然不会为你担心了,你还真以为我整天无所事事的就是围着你们的屁股转吗?那得多掉价啊!岂是我青面郎所为呀!”青面郎一时奋起反抗道,一脸的无奈和怨恨就已悄无声息的呈现出来了。

“你真是这样自我狂妄的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和我们三人在假惺惺的演戏啊!”冷不防,小桃又不适时宜地插上一句。

青面郎霎时两眼一盯,气鼓鼓地反击道。“小溅人,我的事用得着你来多管吗?快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否则,先拿你来开刀。”

停顿了一会,见没人搭理他的言语,忽然又冷冷地盯着还在护着左白枫的白子荷,恨恨地吼道。“

不过我还真是不明白,你一个妖道中小小的狐妖凭什么有这么大的魅力?”

“在红尘中凡是被你迷惑过的男子,似乎都会对你死心塌地,致死不渝。撵也撵不走,赶也赶不开,全是一条道走到尽,走到黑,绝对不会为别人的言语和利诱所憾动。”

白子荷愤然怔怔地怼怂道,“那当然了,我以此心换彼心,以此情换彼情,从始至终,表里如一。不像你们魔头全是以利益和目的驱使,在你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一点真心实义的存在,又何谈世间情义?”

一时又被白子荷嗌得哑口无言,青面郎气得浑打颤,同时又扬起他的双手,疯狂地比划了好一阵,才气急败坏地阴笑道。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我轻轻一抬手就可以把这些被你所迷惑的男子一网打尽,省得我青面郎到处寻找你们。”

“但是你必须给我记住,不管上天还是入地,到最后你这个小溅人还是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真是难以想像,在说着这一翻恶毒的话语之间,愤怒得如同一只母狮的青面郎,还是不忘偷空向二人又打出了必杀的一掌。

这一掌的威力,比刚才那一掌威力好像大了许多,凌厉的掌风夹杂着剧烈的浓黑火焰之光,直接就把三人全部淹没在其中。

一看青面郎突然之间又朝三人打出了狠毒的一掌,看样子几乎要将人置之于死地,白子荷心中的怒火即时又奔涌上来,她挥起双掌,口中念有词。“天地乾坤,万法归宗。填移那坎,诛魔除凶。”立即往右边拍打而出,正面迎上青面郎的恼门和脸面。

瞬间,只听得一声女子的凄厉尖叫,就看见一道带血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左白枫的面前飞奔而去。

左白枫的心里顿时一阵惊悚和发恘,头皮马上渐渐麻脾起来,就像五味杂陈的果酱,酸,甜,苦,辣,全涌了出来 。

左白枫赶紧一怔,马上展开身形,接住就要砸向自己的整条身子。冰冷的感觉,两条泪线就不自觉的浇了下来。

因为左白枫已经看见白子荷此时不敌青面郎怼打的最后结果了,眼前的一切正随着青面郎那恶毒的掌风掠过而归于沉寂。

等左白枫醒悟过来的时候,白子荷她人的身影也已似这三月因风而起的柳絮,慢慢飘飞于天了。

后面的小桃见状,尖叫着趁上前来喊道。“白枫,快,快接住姐姐的身子,千万不可让她碰坏了。”

左白枫蓦然一惊,立时无意地伸出两只手就向前迎接而去。

只听得“逢”的一声大响,白子荷撞向左白枫的身子已一同跌倒在了地上,因为有巨大的冲击力存在,白子荷已然显得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嘴角流汩汩着滴滴鲜血。

骤见白子荷已然被青面郎的掌力击伤,枉然像一只死去的的野狗一样,正处于一种瘫软而未僵直的休眠状态,左白枫感觉霎时心痛欲裂,泪水潺潺。

猛瞧一眼,见青面郎又要乘机偷袭而来,左白枫害怕得连忙从自己的衣兜里胡乱抓出一物,就向扑面而来的青面郎投击而去。

但听得此时‘哇’一声大叫,只见一道金色的霞光如同太阳初出的万道光茫直向青面郎射去,刺激得青面郎霎时连连后退了几步,跟着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小桃见状,马上冲将上来,一手扶起左白枫和白子荷就往后面的一棵大树退去,三人背树而座,同时面向已经大感惊骇的青面郎。而青面郎此时亦是哑吧吃黄莲一样,已经有苦难言了。

静待了一会,青面郎才从地上爬将起来,恐惧地瞪着紧抱着白子荷身休的左白枫怪叫道。“小子,看不出来啊,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一般道行了,难怪这个小溅人这么迷恋你了。”

而左白枫却是不明所以地应道,“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青面郎,好像我是人人讨厌和唾弃不学无术的小子啊!那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

第四十章 危言耸听(1)

左白枫出奇的作答让青面郎瞬间惊愕不已,一时之间,二人竟是提防成了对峙之状。

可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受了左白枫突然反击的青面郎犹是万分不解的惊讶道。

“小子,你还在装,刚才我打出的千年收妖掌明明就是被你手中的法器所伤的。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青面郎一说完,便试图扭动了几下被金光击伤而麻木的身体,但是好像是全身的疼痛突然加剧和他作对一样,偏偏在这个时候倏然迸裂开来,使得青面郎扭动身体的动作仍然显得十分困难和狼狈。

脸上扭曲的痛苦表情,和突然迟疑的举动,只是机械志浮动起来,霎时让左白枫萌生了几分警觉。

片刻之后,见对方仍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左白枫这时才意识到,除了白子荷生硬地接下青面郎那凌厉的一掌现在生死不明之外,正处于敌对的青面郎也是伤情重重,行动不便。而且更是因为惧于左白枫手中所持的法器之光,才导至现在的青面郎虽然心中恨意难消,但是仍然不敢对他和白子荷三人再贸然出手相袭了。

突然明白了对手的顾虑和担忧,左白枫绷紧的心霎时放松开来。他轻轻放下抱紧在怀的白子荷,为她擦去嘴角边流出的殷殷鲜血,再仔细扫视了一遍,见无所碍,才慢慢站起来身子来正对着青面吼道。

“青面郎,你这个恶魔,你把白子荷伤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我叫你把她恢复成先前活蹦乱跳的样子就好,否则,我左白枫就是和你拼尽老命,也得让你变成白子荷现在这个不省人事嘴角流血的样子。”

盛怒之下的左白枫,此时看起来好像是变成了别外一个人的样子,不怒自威。但是,青面郎犹是不知自悟地转动着他那一双偷溜溜的眼睛,似是毫不在意的张狂着怼怂。

“小子,你先别狂!我不就是被你的法器伤了一下吗?也不至于这么娇贵和脆弱吧!有本事你现在就来收拾我呀,否则,任凭你这样吼吼叫叫的虚张声势又能奈我何啊?”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不能奈你何?”

被青面狼这样一激,左白枫刚要强自装作起来的威风,霎时就要蔫落下去了。可是迟疑一想,他又强自振作起来。

毕竟,左白枫不是像学有所成的清风道仙,可以自由挥洒,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独挡一面,屈指算起来,他从始致终也只是一个学了一些皮毛的小混混。

虽然幸得大师父钟灵通垂帘而收为入室弟子,另行相教,但是就他这个懒惰的秉性也就算是个充数的棋罢了,能有什么学有所成呢!就连现在眼前这情急的一幕,他也只不过是凭着手中所持的法器误伤青面郎罢了。

若真是和他单凭实力较量起来,左白枫那里是青面郎的半个对手。

自己的软肋被人所制,左白枫自然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倒是青面郎他人精明得很,好像他也刻意看出了左白枫此时此刻的窘态,只不过是摆出了一副狐假虎威的形状,其他的仍是虚挄一枪,壮其声势罢了。

所以他仍是不甘心自己的大意失败一样,总想寻着一丝可以翻盘的机会把眼前的这个异已除去,以绝后患。

若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在纠缠白子荷这个小溅人的时候,少了一个存在的威胁对手。

但是,左白枫也并不是一个愚蠢得不可救药的傻子,看不出眼前自己所面临的急迫情势。他之所以这样急于伪装自己,只不过是想早点摆脱青面郎的恶意纠缠,好好地救助已是昏死的白子荷罢了。

二人各持已见地僵在那里,一时之间,敌对的场面竟然变得鸦雀无声,寂静无比。

僵持了好一会儿,青面郎似是终难忍受自己身上隐隐发作的痛苦一样,突然开口冷冷地说道。

“小子,你这样和我死缠着,你就不打算救救你那一位五百年前的旧情人吗?若是她现在就被我打死了,你不会良心不安吧吧?”

“亏你还是修仙学道之人呢,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人家那么辛苦,历劫了五百年的轮回之苦才守得你的款款到来,若是这个小溅人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你不会不后悔一辈子吗?”

茫然被青面郎阴柔的一问,左白枫霎时被气得哑然失声,一时竟是机械地呆立在那里。

人家青面郎说的一点也不错,白子荷的确是轮回了五百年之久,才等得一朝与他左白枫的相见。若是因为人家青面郎寻妻而来,自己一仗和他干起来就让白子荷烟消云散了,当作是他们二人的牺牲品,这岂不是男人自己的事情,偏要拿一个女子来作溅垫底吗?

这样的事情别说他左白枫一个修仙学道之人干不出来,只怕就是让世间任何一个平凡而稍有一点良知的男子也是干不出来的。

但是青面郎就不一样了,他不是尘世间的人,亦不是尘世间的男子,他只是一个魔族的末世王子,何况又口口声声自称白子荷是他的未婚妻。既然他敢自称白子荷是他的未婚妻,那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卿卿我我呢?

特别在青面郎身心突然受挫之下,一个由怨恨沉积而成气极而疯的男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他才不管会有什么恶劣的后果和遗臭万代的丑恶名声。

突然想到这一些,左白枫刚刚升起的一股男子威武雄壮之气,霎时又慢慢沉甸了下来。他极力控制着心中就要喷涌而出的怒火,软了刚才的烈火怒气,放低声调地说道。

“青面郎,我实话告诉你。白子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当然会后悔一辈子!”

“因为这一切全拜你所赐,稍有差池,就是上天入地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今生今世,永生记世,也会纠缠于你!”

以为自己这一套夸口之言,会暂时压得住青面郎的纠缠心理,谁知左白枫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大白痴,青面郎听了左白枫的说词之后,非但没有露出胆怯之色,反而显得愈加兴奋和激烈起来。

他冷冷一笑,横扫了当前的左白枫一眼,很是讥讽道,不怀好意的心思赤然而显。

“小子,大话别说过头了。就你那一点道行也想来威胁我,你还是回到你的师门那里慢慢学个三五十载再说吧,免得丢人现眼,到头来自己丢了性命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青面郎的不稍之态,左白枫的内心好像受了一记沉重的打击,整个人像是被人无端的狂刷了一遍一样,逼得他急燥的心态霎时又变得浮澡狂热起来。

左白枫此时真想突然向青面郎发起致命的一击,好让他知难而退,尽快离去,救白子荷于昏死的危难之中。但是当他暗然动劫手脚才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跟本就不可能对青面郎使出一个致命的突袭招数。再想用言语激怒于他,好让青面郎不再纠缠下去。

可是,一时之间,左白枫又显得嘴笨手拙言词穷尽,对应不上半句话来,反而弊屈得自己堪是难湛,揪心耿耿。

陷入这种两难的处境,霎时让左白枫憔头烂额起来,一时竟也无计可施。

猛然回头,见小桃还在为昏迷不醒的白子荷上下左右擦拭着身子,左白枫灵光一激,马上说道。“小桃姐姐,与其咱们三个人被歼,不如你一个人逃生去吧。”

“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和你毫不相干的,我不能硬把你拉进我们五百年的恩怨之中,枉作一个没有意义的牺牲品。”

那小桃正在忙于护理之白子荷之中,突然听得左白枫这么一说,很是不解的反问道。“左白枫,你这打的是什么歪主意啊?我姐姐现在正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刻,你却叫我舍她而去,你这是害我呢还是救我呀?我可不敢苟同你的想法。”

直见小桃一时不肯逃去,左白枫急得直叫囔道。“小桃,难道你真想陪着我们葬送自己吗?我想如果是白子荷现在清醒的样子,她也会如我一样做的。你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们不会怪责于你的。”

“为什么第一次有难,你们都会让我先逃离呢?”小桃顿时有一些不满意的怪慎道,看得出她是比较恋主的人儿。

“小美人,你不想走就别走啊,等我收拾了这一对狗男女,再带你风流快活去。”青面郎即时狡诘地阴笑着插言道,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就等着左白枫和白子荷二人成为他的囊中物了。

左白枫气得狠狠地怒视了青面郎一眼,急忙拆返回身去推了小桃一把,狠命吼道。“快走,你快走,我左白枫再也不想见到你,见到你这样一个害人的狐媚之妖了。”

小桃错愕一惊,翻然回头,瞪时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左白枫,嘴中连连哼吭道。“你,你,竟然这样侮辱我?我,我不理你了。”

说着,愤然而起,一转身就朝背后的小树林奔去。而左白枫却凄然一笑,望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脸上两条清泪霎时就涌动了下来。

那知青面郎则不失时机地阴笑道,“小美人,你别走啊!说好的等着哥呢,你怎么就反悔了呢!”

“我可是准备好带你到魔族风流快乐去的。”

第四十一章 危言耸听(2)

现在,就连左白枫自己也难以相信:他竟然听信了青面郎的危言耸听,恶意赶走了还在照顾白子荷的小桃丫头。

虽然左白枫觉得小桃丫头只是第一次与他相遇,并不清楚她是何物所化身而来,但是从她愤然离去的伤心欲绝来看,小桃丫头还是比较护主和恋主的。

这一点和世人常说的妖物无心,焉知世人情义深重的偏见是格格不入的。就拿她想陪着左白枫和白子荷二人共对敌,同就死的节烈风格来说,这一点也不比任何世人的情义差。

可是,偏偏就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市井长舌妇,三姑六婆,对他们的情义偏说是背道而驰,蛊惑人心,迷人的狐狸精。

对于这一点,就左白枫眼见为实的深刻记忆,他是赫之以鼻,绝不相信的。他宁可把眼见为实的事实,当作口口相传的腆范,也不愿意相信世上相传的流言蜚语。

而在敌对的另一面,青面郎此时此刻的心情亦是一团糟,满脸的憔虑不碰而现。

虽然他用下流的话语激走了对手的小桃,但是更令他预想不到的是自己修练了几千年的功力,竟在这个不起眼的年轻小子面前一出手就载了一个大筋斗。

这对青面郎而言,可是何其可悲可恨的稀罕事呐?与他在魔族横行霸道的作风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人间,一个十八层地狱。或者说一层冰火,两重天。

万幸的是这一幕只出现在这个漆黑的夜色中,出现在一个无名小卒和白子荷的面前。若是在别人的面前或者魔族之间,一时载了这样大的筋斗,他青面郎这个魔中王子的顶顶大名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若是再经人传扬出去,只怕连他自己再无颜面行走在妖魔神鬼三界之中。

因此,青面郎的心里此时此刻想得最多的应该是颜面问题,怎样把他这一幕暗淡的,不光彩的,莫名奇妙吃了败仗的历史,在左白枫和白子荷二人的心头悉数压将下去,免得传扬天下,怡笑大方。

顾及此,青面郎好像又犹豫不决起来。他蓦然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微濛的天色,忽然指着天边的一颗昨星高声囔道。“看,小子,那不是天欲将亮的启明星吗?”

“你再这样和我抗衡下去,只怕天色一明,阳光齐出,万物隐尽,你身边那个小溅人的魂魄再回归不到宿主的身上就性命难保了。”

左白枫咋听得青面郎这么一狡说,倒是心里极奇惊恐地格登了一下,这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也曾也听大师父钟灵通说过。但凡妖魔鬼怪的精魂大多只能在黑夜里张牙舞爪,为所欲为。若是到了鸡鸣五更,天将明亮之色,他们就会惶恐如丧家之犬,软弱如薄履之丝绸,隐身闭迹,无所着形。

再者若是那一只妖魔厉鬼道行大浅,沾了初出阳光的煞气,那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所遁形。若得不到有道行高深的圣人救治,她也只能是化作一缕青烟消隐于野了。

再想挽救下来,已是覆水难收。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和悲衰,正如青面郎满带轻蔑的口吻嘲弄一样,一时间,左白枫已没有了急于生气和语言威胁的勇气。

他回头艰涩地看了白子荷一眼,但见白子荷的气色越来越差,不但脸色苍白得厉害,而且额头之上也泛起了豆大的汗珠,全身所能见到的肤色越来越显得腊黄如纸,就好像油尽灯枯暗淡的灯花越来越弱化下去。

青面郎看着此时的左折枫已经有了一些心动,再不像先前那样凶恶地对视着自己,他不禁轻蔑一笑,又露出他那阴恻的奸孽之声说开了。

“小子,难道你真的不顾这个小溅人的死活吗?你再不给她一点阳气续命,稍微犹豫片刻她就要灰飞烟灭了。”

青面郎说完,又静待了一会,见左白枫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杵在那里,傻傻的像灵魂已经出了窍一样,立即又加速冷嘲热讽的语气说道。

“小子,这个小溅人的心里现在装的全是你哟。可你呢?你的心里装着她吗?”

“现在我怎么看不出一点眉目来啊,反倒是觉得你小子的心里,现在老想着自己那一天能够脱离凡胎,修成正果,问顶仙班,好去逍遥自在去,根本就没有留下这个小溅人的一点点影子。”

心事极度烦燥,偏偏又被对手从中竭力怼怂了一把,左白枫憔虑的心情此时莫名的恐惧和空洞起来。

他傍惶地瞧着那满脸邪恶而阴恻的青面郎,再低头瞧瞧脸色俞来俞腊黄的白子荷,只觉白子荷的呼吸在不断的剧烈加重,昏迷不醒的形状,更似就要魂消魄散的媿魂一样见不得半缕阳光,一副命薄如纸的喘息尽显活力枯竭,就等着暗然消失的生命就这样无助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左白枫思虑片刻,看着渐次光亮的天色越来越心急了。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不该相信对手青面郎的阴鸷之言,亦或是相信大师父钟灵通告诫过他的话,“阴灵是千万不能见光的,否则就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想到此,左白枫的心蓦然惊悚了一下,他突然收回手中拆射向青面郎的法器,一时缓缓地说着。

“青面郎,为了救得白子荷的性命,你走吧,这一次我暂且饶恕过你。下一次,若是再碰上,咱们两人必是生死对头两冤家。”

可是,不等左白枫的话语在空中多停溜一会,给自己一个选择退却的理由,就听得一个阴柔的声音急速地回应着。

“好,爽快!小子,做男人就得这一般当机立断,绝不可婆婆妈妈,扯不断,理还乱!”

“有种,你小子真有种,够狠,够辣!”

左白枫一时惊愕不已,不知青面郎为何如此夸赞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无奈不选择,还是因为自己暂时放下了与之敌对的状态。

当然,对于左白枫此时作出的意外选择,倒让青面郎感觉有一些实在迫不得已。在他此时的印像中,左白枫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很难令他相信:他怎么会作出这样的诀择。

他不禁轻蔑一笑,冷冷说道。“小子,你别说得那么为难。就算你不饶恕过我,你一个学道不精的黄毛丫儿又能奈我何啊!你小子死活不顾那个小溅人的性命不要紧,可总不能把我也拉进去垫底啊!”

脸颊上刷地一红,火辣辣的一片,火烧火燎,左白枫好像被人揪着自己的老底一样,嘴中仍是强犟道。

“青面郎,我是一个黄毛稚儿不假,可是你也不能奈何于我啊?若不是为了白子荷她人,今天我左白枫就算拼尽老命也要为民除妖斩魔了。”

说着,又狠狠死盯了青面郎一眼,才收回眼神望向了后面的白子荷。

没料到左白枫死爱面子的脾性居然这么的强罕,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仍然不肯输于对手,青面郎低头叹气,一阵冷笑溅然飞起。

“也罢,既然你小子这样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强难于你了。你想为了这个小溅人身败名裂,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等着小子,很快就会实现你的愿望了。不听我的忠言逆耳,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左白枫定定地答道,好像再无心情跟他多说一句一样, “去你的吧,看你那个熊球样,在我的面前消失得越快越好,否则的话,看着你也是碍眼。”

心中的好意被左白枫猛噬了一口,胸中的痴恨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蔓延开来,可是青面郎仍然是不动声色的阴笑道。

“小子,你没偿过被千人恨万人咒的滋味吧?那我就帮你一把了。”

“这一次,青面郎一定让你们这两个所谓历劫了五百年甘苦的欢喜冤家,好好偿一偿这人世间被人诅咒蔓骂了痛苦的滋味。”

片刻之间,即使青面郎这样神神秘秘的说着,像是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一样,可是左白枫仍是不可理喻地发飙道。“青面郎,你喜欢玩弄人于股掌之间,那你就尽管使出你的阴谋诡计吧,我左白枫自然是不怕你这一些阴谋手段的。”

“青面郎,你别想用你那些肮脏和卑鄙的手段来吓唬我。为了白子荷,为了这一份情,我左白枫无愧于天,无愧于地。”

“和欢喜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就算身败名裂又如何!”

“哈,哈,小子,你行,你真行。”

“要知道,你可是我见过最能辩的一个人了!哈,哈,我青面郎甘拜下风,不和你辩了。”

一阵狂妄于野的冷笑蓦然又从星垂犷野之中瀑发而出,透着沁人的冰凉弥漫在这冷清的晨曦之中。

青面郎此时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记重拳,非但不能说动左白枫退让半步,反而让他步步进逼自己一般。

这是他青面郎五百年后降临人间第一次受到的极大耻辱,也是他第一遭受到敢于反抗和怼怂他的人的极大愤怒。他心中的怒火不由一时生起,恨意慢慢覆盖了他所有的嫌忌,一股冷幽之光突然闪过他的眼际,像冰冷的凉水一样泼洒下来。

他哈哈一笑,痛苦地闭上双眼,即时摇身一变,顿时化作一团青烟,遁空而去,瞬间踪迹全无。

荒莽之野,除了左白枫和昏死的白子荷二人之外,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归于沉寂。

天将亮白,星野隐去,村外城郭,慢慢的鸡呜渐次,人迹有声。

左白枫的心又一次隐隐作痛开来,眼中落下两颗冰冷。

第四十二章 群起攻之(1)

天垂野旷,星稀暗淡。

清冷的晨风轻轻吹过,沁入心扉陡然捎起一丝丝寒意。

抬头看着这一幕即将黎明放亮的天宇,左白枫急得胡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锃亮的法宝,略微瞟了一眼,口中便念念有词的呢喃了一遍,顺手就往白子荷的的印堂贴去。

但听得一声轻微的尖叫,白子荷整个人的身子就稍微颤动了一下,接着再舒展了一会,只见一团如烟似雾的轻烟直往白子荷的口中钻入,直至了无踪影。

此时,左白枫静静地守护着,不敢放松一刻,如此静待了一会,但听得一声啊然的喷嗽之响从白子荷沉睡的嘴中喷涌而出,白子荷呵然而醒。

神情迷漓,二目四处游离张望了一会,一张嘴就连连惊叫道。

“白枫,左白枫,你在哪?你在哪呀!千万不可离开了我,”

“要不青面郎那个恶魔就会摄取你的魂魄,把你撵制成他的鬼儡,将你永远囚禁于他的魔掌之中,供他役使,供他驱赶,你就没了自由,没了自己。”

“白枫,白枫,你在哪?你在哪啊!快过来我这里,我保护着你啊。”

这是白子荷醒来之后,神情惶恐说得最多和最挂心的一句话。

她此时好像已是一个神志错乱的痴呆之人一样,明明是自己紧紧抓着左白枫的两只手臂在不停的摇晃,可是她仍然是像毫无意识和记忆一样,睁着两只惊惶如迷鹿的小眼睛在痴痴的惊叫着,撕扯着,生怕自己阻止又落后了一步。

眼看着白子荷醒来之后这样强烈的反应,左白枫的心里倏然又散发出几丝悲衰的凉意来。因为白子荷这种近乎直白的反应,几乎就囊括了一个女子对一个男的挚爱。

即使是自己身处最危险的境地,她心中依然不忘为她所牵念的人儿萌生出一丝生意。

尽情感受着白子荷这一分情丝泛动的浪潮,左白枫如座三月拂动柳絮的春风,和昫中带着一丝丝温蔼的花辩之香,潜入心扉,春意盎然。而白子荷此时就像那一朵娇妍鲜艳的花,不经意间已是娇羞欲滴,含苞待放。

侧目而拭,泪滴冷凉,左白枫在悄然拭自己脸上泪的同时,也翻然为白子荷轻轻擦去嘴角上的血迹。心中涌动的情感再一次让他陡然颤抖起来。

而此时的白子荷,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被人宠着的美丽天使一样,处处春光明睸,点点花色生香。再次睁开她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定定地痴望着此时的左白枫,一时瞬间,脸上就绽放出一朵安然的笑靥之花。

此刻,左白枫竟然感到有一阵莫名的感动,泪滴霎时波澜壮阔地呢喃道。

“子荷,为了救我,让你受苦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在你的视线中。”

“请你再忍耐一下,我这就带你进城,送你回家去。”

白子荷似是不为所动地睁眼盯着左白枫,半晌才轻咳了一下,接着轻轻地应道。“嗯,白枫,刚才好险啊。若是没有你手中的法器,只怕我现在早已是青面郎的阶下囚了。”

说着,略微停缓了一下,喘过一口气,接着又咽咽说道。“看来就算我再历劫五百年的光阴,依然逃不出青面郎这个恶魔的掌心,永远不能还清五百年前你为我挡下那穿心一剑的恩情。”

“左白枫,若是那样的结果,你会怪我摒去咱们五百年前的约定吗?”

谁想白子荷这一问,差一点就把左白枫问了个哑口无言。虽然左白枫是一个情契未开的修仙学道童子,但是他依然能透过白子荷此时的举动,看出白子荷的一腔深情,正如白子荷曾经所说的那一样。

‘不管世间多少好皮囊,我只爱你的枯骨忠肠!’

左白枫一时显得大受感动,瞬间两条热泪又奔流而出,直哗哗的往脸颊下滴,急得他忙不失迭地哽咽道。“子荷,你别说这一些了。现在你躺着好好休息就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听着左白枫深情款款的话,目睹着左白枫此时温柔的眼神,白子荷眼中包含的泪水,霎时就像一股清甜的甘泉流过干涸的田野一样,物润丰华,滋润有声。

一心幸福而温暖的感觉,骤然袭上她此时流露出一腔衷情的脸庞。

白子荷哽咽地点了点头,蓦然闭上一双已失去往日晶亮色彩的眼睛,温热的泪水突然又从闭合的限际奔涌而出。

左白枫不再多言,起身移步到一棵小树旁,拆下一些大小适中的树叉,做了一个简陋的背椅,试了试,大小正合适,才折回白子荷的身旁,正打算搀扶着白子荷坐了上去,好背着她回城去。

那曾想正在二人相互扶持之际,暮色垂明的小树林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人潮汹涌的怒骂声和吆喝声,而且随着眼地火光明灭可见的光亮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刺耳。

当中就听得有人站出来,领头带路高声喊道。

“乡亲们,左邻街坊的街邻们,请你们别再放走了这个嗑惑人心的狐妖了。”

“谁人能拿得住她,为民除害,咱们大伙就给他向五松镇的官衙请功封赏。若是谁人刻意放走了它,那他就是咱们五松镇上所有人的冤家大对头!别怪咱对他不客气!”

只听得那人话语一落,当中就有一个乌须白发的老者就搭话道。“嗯,老保长,你就放心吧。”

“这一次,咱们都听你的,决不放过这个害人的女狐妖了。否则,害人终害已。”

侧耳倾听着那些轻风带来乡民七嘴八舌说得括操的话,左白枫心头蓦然一惊,但见外边愤怒不止的人群已然冲了进来,渐渐把左白枫和白子荷二人所在地方围了个遍,也把二人无情地围在了中间。

左白枫一看眼前这个杂嘈混乱的阵势,越来越对白子荷不利,几乎所有相涌过来的人群都瞪着一双愤怒无比的大眼,凶神恶煞地渺视着圈中的白子荷。

这种情形,好像谁都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被众人视为妖物的白家三小姐白子荷狠狠咬上一口,或者撕扯下她身上的一块带血的鲜肉,方解了他们心中这些时日所受的妖魔鬼怪祸乱揉蔺的苦来。

看着眼前这种莫名奇妙的情势,左白枫一时恨得连连叫起苦楚来,但是他此时此刻又不能动用他学到的法,去整蛊这些饱受祸害和愚弄的乡邻。

定下心神,仔细想了一想,左白枫只得再次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画了安魂符的黄纸,立即两指拼驱,口中念念有词。“天地乾坤,造化万物。太极无形,阴阳合一。安魂神咒,无妄无灾。急急如令,鬼煞神惊。”

念毕,两手合掌,然后拍纸飞符,就见一道黄色的金光直向身旁的白子荷天灵盖飞去。

白子荷见状当即大骇,双手猛然捂头,‘啊然’惊叫了一声,身子跟着也连连摇晃了几下,终是没有跌倒下来。

等她镇静下来之后,先是横眼死盯了左白枫一眼,似是充满责怪之意一般,然后又回头,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瞧了自己一遍,见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反而显得愈加精神了。

突然崩出一声快慰的呵笑,意味深长地反诘着左白枫悻悻道。“哎哟,小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对人家好一点就开始耍滑头了。”

“你也不打招呼一声,刚才差一点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是你为了逃命要向我下黑呢?”

“谁曾想,你竟是为了增强我柔弱的魂魄,能够更好地对抗日光,防止我不敌日光之苦而倾注入我体内更多的精元呐!”

“白枫,我,我,我内心里面真是错怪你了!请,请你原谅我。”

如此说到末处,白子荷竟是害羞得连声也压低了下去,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字句了。

如此一来,左白枫就显得尴尬不堪了。他无可奈何地瞧定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白子荷一时反常的表演。

白子荷好像根本就不把眼前的苦厄之势放在眼里一样,只顾说着她对左白枫的一往深情。而她脸腮边上绽放出的一片绯红之色,更像是一朵娇涩无比的笑靥之花。

点缀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态,仿如出水青莲,娆艳不已。

可是,外围的人群,不等左白枫欣赏完白子荷呈现出的这一副美艳之态,就听得当中又有人扯高声喉囔道。

“妖狐,这一次就是给你三头六臂也休想逃出咱们的包围圈了。”

“对,大家都别怕,跟我冲过去,把这个狐妖灭了,咱们五松镇从此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乡亲们,冲啊,为了咱们过上好日子,就是拼了老命也值得了。”

嘈杂的人群丛中,此时有一莽汉在当中急声喧囔道,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已然挥舞着手中的禾叉,像一个领头羊一样冲在了人群的前头。

看他那样一个不怕死的阵势,似是不得把圏中的狐妖当众结果了它的性命就不甘心一样,省得被人抢先一步,夺去了五松镇官衙的千金封赏。

第四十三章 群起攻之(2)

一人起,二人从,三人众,如此下来,混乱嘈杂的场面再次瀑发出各种各样吵闹的声音来。

当中有人附和,有人反对,两方人马,各持已见,一时竟是相持不下。

附和的人群中,有人出言道。“乡亲们,咱们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害人的狐妖,岂能轻意放过她。我看不如咱们当群就焚烧了她,以绝后患。”

反对的人群中,却是有人驳斥道。“好啊,你们对待这样害苦咱们镇上的狐妖就得如此。免得放过了她,受害的还是咱们。但是,你们以为只除了此妖就天下大平了吗?”

“俗话说得好,铲草除根,这个根不除,咱们一样难逃厄运!”

闻听此言,众人一阵沉默,两方人马暂时稀息下来。

一时之间,众人把所有怨恨的眼光全都投到了白子荷的身上。

沉默就像吓人的瘟疫一样,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直至铺天盖地,冬雷滚滚,夏雨声声。

场上,这一群一齐围拢上来的人群顿时就停驻在了当中,对着仍外在当中不明所以的二人怒目圆瞪,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直到此时,外面围拢上来的人闹得形势一时大变,局面也甚是变得大为怪异和苛刻。

而先前漫不在乎的白子荷这时才焕然惊恐起来,她张目四下里环视了众人一遍,抖索地挪动了一下她那虚弱的身体,努力向左白枫靠近,一双略微苦涩而不安的眼睛,正怔怔地望向她跟前的左白枫,心中暗暗设想着;左白枫啊,左白枫,你真是我前世的缘孽!

如今我逃不脱,你挥不去。咱俩就这样缠缠绵绵纠结在一起,上天入地,甘苦与共。

然而左白枫就不一样了,他一边看上周围的形势,一边满头不解地问。“白子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外面汹闹的人群让你心里害怕了。我可告诉你,有我左白枫在这里护着你,你宽心就好。”说着,又毫不犹豫地把白子荷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影之下。

可是,尽管左白枫已经把白子荷护在了自己的保护之下,但是白子荷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惊悚之情,仍然是迷漓不清的,令人痛惜的。

她定定地瞪眼盯着眼前这一些喧闹不休的人群,嘴巴里微微张动了好几次,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等了许久,终究是没见白子荷开口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只有那一副说愣不愣说傻不傻的表情,极其复杂地驻立在那里,仿佛就像一个溺水命之将息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怎么甩,怎么抖,也休想从中分离出来。

左白枫见状,白子荷此时和之前那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比较起来,现在的窘境简直让人心痛得直掉泪。因为白子荷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外貌形容,简直就是一副让人难以描绘的苦瓜脸,酸瘪子。

一时心恸情悲起来,左白枫不得不转身努力挽扶着白子荷有一些抖动的身子,哑声看上一众虎视眈眈而且越靠越近的人群,并且着力地大声喧囔道。

“你,你们,你们这是为何啊?竟然像盯着死敌一样盯着我俩,难道我俩真是害苦了你们过不上安稳日子的恶狐妖?”

“哈,哈,你俩是不是害苦咱们过不上安稳日子的恶狐妖,不是咱们说了算,而是这位指引咱们前来捉妖的妙道法师说了算。”

霎哪之间,不等左白枫为白子荷辩白的话语引起一众人群的轰动,为首的那一个粗壮男子就徒步上前,回手一指,指上了隐藏在人群当中一位衣着黑色长袍,头戴一个金色月牙紧咒圈,一身道服打扮的中年男子说道。

左白枫愣然一怔,循着那粗壮男子的手指方向看去,但见夹杂在人群之中那一位妙道法师的举止形态,样貌形状,根本就像在二个时辰之前还和自己比斗法力的青面郎所化,那里是什么道法高深受人敬重的德道法师呢?

有了这一层意外的发现,左折枫绷紧的心霎时放松开来。他心里默默想,只要能把青面郎这个骗人的虚伪面目当众揭穿,他和白子荷身处危险境地的致命威胁,就会自然而解安然无恙了。

而要怎么揭穿青面郎这个可恶的化身,告知于大众才是眼下他左白枫最急于想要做的事情。至于白子荷见不得白日之光的虚弱身体,因为多了左白枫这一层安魂咒护身,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魂消散的恶果。

想明白了这一些环节,左白枫正待向人群中的那个妙道法师,一应而去。谁知身后表现低迷的白子荷,这时却拉扯住他的半截袖子,附耳于嘴小声叮嘱道。“白枫,你别急。我怎么觉得这个妙道法师有一点古怪呢?好像咱们的一个老故人附形所演化的一样。”

“你还是等一等,让我先会一会他再说。免得你吃亏在前那就糟了,咱们就真正的没有退路了。”

左白枫骤然一皱,正眼对着白子荷静看了一会,才说道。“子荷,其实这个妙道法师我也感觉到他的古怪之处了。只是不想惊动于你,我没有说出来而已。”

入耳之言,怦然心动,白子荷一时莫名兴然而叹,当即怀着万分惋惜的口气默然说道。

“哎,白枫,虽然我们相识相认这么短,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天上人间,地上红尘,五行之内,早已把你我绑在了一起,即使嗲苦苦挣扎抗拒,仍然是改变不了眼前这个事实。”

“要知道,妖物无心,无心不变;妖物有情,情义专一,我白子荷正是冲着这一世的情心而来的。你又何必这样护我周全,落你这一世的孤单。”

左白枫一时哑然无语,怔怔地望着四周越围越紧的人群,顿时心情膨湃上,波涛汹涌,脑中不时幻化出一片片一段段可恶的画面来。

而火光之下,外面这一群不明所经被人摆布的人群,就像恶魔厉鬼魑魅魍魉一样,虚浮着一张张丑恶无比的鬼脸,张牙舞爪地摆弄着自己的威秽之笑。

左白枫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侧目向白子荷虚飘了一眼,正待向人群当中的妙道法师挥掌而去,就见白子荷嫣然一笑,回头抢先一步向妙道法师打出了一掌。

左白枫猛然大惊,两眼死死地看向已然出手的白子荷,再想出手把白子荷相救下来已然迟了一拍,只得闭着眼睛放任自由,由她去了。

可是,就在左白枫闭上眼睛迟疑不滞的这一瞬,人群之中的青面郎正一脸奸笑和阴恻地迎了上来,挥手轻轻一挡,就把白子荷连人带影挡了回来。

只听得一声“啊”然尖叫,白子荷又像树上一片被秋风肆意抖落的叶子,荡然飘下。

而那迎上前来的妙道法师,则是阴露着一双秃鸷的眼睛,满脸笑呵呵地睥睨着眼前的这一切,不动声响地领略着周围一众人群的高声喝彩和热烈庆祝。

他此时露出的那一副阴险奸诈的面容,仿佛就像是挑衅和嘲笑左白枫和白子荷一般,肆意地释放他得意的歹毒之作。

左白枫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而一时又深觉无可奈何。但是面对一群群情激动不明真相的人们,他又显得颇为退却了。

因为左白枫觉得他现在身陷图囹两难之境,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和避免白子荷再次受到任何的伤害。否则,他和直接扇动民众闹事的妙道法师之流,害死白子荷凶手和青面郎,就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区别了。

意识到这一点,左白枫连忙低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白子荷,柔声而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

“子荷,你没事吧。你怎么那么傻呢?明明是自己有伤在身,却是这一般顽劣不听,偏要往那个蓑人身上撞。这一下好了,那蓑人没事,你却撞坏了。”

“还有呐,实话告诉你。那个妙道法师不是别人,正是青面郎所遁形演化的。”

“至于青面郎这个恶魔,我有法器在身,他伤害不了咱们。倒是那一群不明真相被人摆布的人群,才是咱们的头号天敌。弄不好,咱们就会被他们困死在了,那里也逃不去。”

白子荷腼腆而笑,绯红莞尔,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突然喷涌而出。

霎时,那鲜血又把白子荷胸前衣襟沾染了一片,注目看着,仿如一朵朵如妖娆的鲜花。

左白枫看着白子荷这一翻纤弱的情形,心中似乎也将哭泣起来。想他左白枫虽然是一个懒于修仙学道的童子,但也不曾经历或面临过这样一个被动而伤情的局面。

如今,不知是为情所动,还是心中的勇气倍增,左白枫居然信心满满,为了眼前这个娇弱而谦虚的女子,一改前非,顶咖咖地独自面对一个修行了千年的魔族王子,妄置生死而不顾。

白子荷终于又挪动了一下身子,好像示意左白枫府身下来,一时轻言道。

“白枫,你猜得对。那个妙道法师实乃青面郎所化,他身上散发的那一股特别味道,永远也湮没不了,改变不掉!”

第四十四章 群起攻之(3)

妖物无心,无心不死;妖心有情,情专不变。

时间似乎疑固在这一刻,只为白子荷的一翻深情所动。

“白枫,咱们确实不怕青面郎的恶毒诡计,咱们怕的是这一群不明真相已受了磕惑的民众。在他们的授意下,永远岐视着异类的极端。”

“嗯”,左白枫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白子荷的疑问。但是不等他稍微缓落一下此时高涨的情绪,白子荷又虚弱地说开了。“

“白枫,你听我说。等一下,不管他们怎么样对付我们,我们都不能伤害他们一分一毫。否则,我们二人就是越反抗越被他们描黑,落到最后就是说不清道不明逼上绝路了。”

听着白子荷如此吐字艰难的诉求,左白枫急得几乎就要掉下泪来。他抬目瞭望了一下四周围拢过来的人群,又看看虚弱得脸色苍白的白子荷,含泪点头应允道。

“子荷,你放心好了,我应承于你,决不伤害那些乡邻。”

“我知道这些受了愚弄的乡邻都没错,错的只是那一些躲在暗处散布谣言愚弄人的恶人。”

白子荷终于认可地点了一点头,嘴角悄然露出一丝苦笑。但是她还是凄迷的看着左白枫,好像仍然怕他做出一翻不可妄究的事情来。

如此一来,尽管左白枫做出了自己不再伤害乡邻的承诺,但是白子荷仍是那样不放心的嘱托着,这使得左白枫颇为为难,好像在这种彼此陷入空前危难之际,他左白枫仍是不值得白子荷信任一样。

虽然此时心中有如此尴尬的感觉,但是左白枫碍于情面和白子荷现时所处的恶劣环境,也只能把自己装聋作哑充耳不闻了。

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白子荷极度虚弱的殷殷祝托。

“白,白枫,现在我们所要对付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青面郎化身的妙道法师。”

“只有想办法把他的假面目揭穿了,我们在这些受了磕惑的乡邻面前才能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若是你生了怼怂之心,只怕这一次你我在劫难逃。以后要想在五松镇立足下去,那我们就得夹着尾巴低头做人了。”

听得白子荷仍是这样啰啰叨叨的嘱说,左白枫甚感烦燥,枕着一对睥睨的望眼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是面对现在这样四面受困的环境,心中又惊怕白子荷再这样挂虑和担忧下去,对她此时虚弱的身体多有不利,所经想也没有想一下就连声对白子荷应道。

“嗯,子荷,你说得对。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应付他们的,绝不会给我们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烦来。”

可是,就在白子荷努力叮嘱左白枫小心应对他们,和眼前这个妙道法师的时候。先前发声的那个老者又站了出来,两手向四周挥了一挥,高声喊道。

“乡亲们,大家都静一静,先听一听妙道法师的意见,我们才好做最后意味着这个狐妖生死的决定吧!”

那老者说毕,转身又退了回去,外边围聚过来的一众乡邻即时就安静了下来,并且全神贯注地望向了夹杂在他们当中的妙道法师。

左白枫不由得心生疑虑,抬眼循声望去,但见由青面郎所化身的妙道法师已然抖开两手,一边直向他当面走来,一边故意高喧法号。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各位父老乡亲,承蒙你们的抬爱,本法师今日甘愿触动道门杀戒,承受冤业为五松镇除去一妖,解劫你们身上所遭受的妖孽荼毒之苦。”

说着,那妙道法师又连忙向众人恭身一礼,然后才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当中的二人冷冷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徒然变色道。

“妖孽,今日你死到临头还敢祸乱人间,嗑惑人心,轻眉顾盼,迷恋男子。本法师若是不出手除妖,替天行道,只怕万世道祖也会责怪于我。所以今日之祸皆为你等作恶多端,咎由自取,实怨不得本法师下手无情了。”

说毕,但见那妙道法师严然就像是一位得道高深的法师一样。一时手脚并用,挥掌直指向躲在左白枫身后的白子荷,冷冷地大声喝道。“妖女,哪里走!还不快快现身,拿命来。”

声落话止,只见一道黑色的剑光,顷刻之间就从妙道法师的手掌心飞箭而出,直向虚弱的白子荷射去。

但听得“嘭”的一声大响,那一道飞溅直驰而来的剑光,在左白枫举起的法器面前碰了一个大大的拆扣,两厢抵扎,竟然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吓得一众围观的乡邻顿时瀑出一阵惊骇涛浪的惨叫,片刻之间全都惊悚在了其中,不动一栗。

那妙道法师咋眼一看,一招未得手,再次被左白枫手中的法器挡了下来,当下气得勃然大怒,一甩衣袖又大声瀑喝道。

“父老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为祸你们头上的作崇作恶的妖孽。别说这只百年狐妖害人,就连这个假仙长也在暗中助纣为谑。”

“别说你们这些毫无道法的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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