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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难求》


人物属性表(初始)

【人物信息】

(注:信息已转换为宿主能够理解的文字)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22(恭喜你,应该能活到60岁寿终正寝)

武力:8(七岁小孩的力气都应该比你大)

幸运(隐藏):16(你应该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的小事吧)

属性点:0(用来提高各项属性)

********************************************************************************

1容貌

五官:20(平淡无奇)

肌肤:15(黯淡无光)

身材:12(用瘦竹竿来形容你都过奖了)

嗓音:18(不堪入耳)

容貌综合分:17(貌若无盐,没有人愿意再去看你第二眼)

2才艺

琴:21(入门)

棋:0(一窍不通)

书:45(今草和簪花小楷勉强到达熟练)

画:0(一窍不通)

歌:12(鸭子唱的都比你好听)

舞:8(跳起来容易左脚绊右脚)

骑射:20(骑在马上不容易被摔下)

女红:5(拿着针容易戳到手)

才艺综合分:14(才薄智浅,千万不要出门让别人看出你满肚空空)

3技能(待开启)

4物品(待开启)

5任务(待开启)

*******************************************************************************

总魅力:16(平庸至极,随便哪里的一草一木都比你更有吸引力)

第一章 冷宫庭前多残花

已是深秋。

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正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各宫的宫门前都点起了油灯,宫女们来来往往穿梭于宫殿中,正忙活着伺候各自的主子用膳。

而地处皇宫内院西南角的弦清宫,却显得格外的冷清。秋风萧瑟,斑驳不堪的宫门紧紧闭着,半扣着的镀金门环上的金漆也已掉了大半。

伴着昏黄的夕阳,远处缓缓走来了一行人,驻足于弦清宫门前。

站在最前面的宫廷女子身着绛紫齐胸襦裙,容貌妍丽,眼角略往上挑,满身的贵气。她的右手轻抚着白狐狸毛的护腕,淡紫色的额坠随着她抬起头而轻微晃动着。

宫廷女子看着弦清宫宫门上歪斜破旧的门匾,嘴角噙着笑,侧头吩咐道,“思琴,把门打开。”

名叫思琴的宫女俯身福了福,便迈上台阶把宫门推开。

随着宫门嘎吱嘎吱地开启,弦清宫外院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

外庭院亦是十分萧索。凄凄寒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划着旋儿落在了长着灰藓的青石板地上,青石板上已是积了厚厚一层落叶,衬着更是越发的阴暗萧条。

宫廷女子抬脚踩到庭院内厚厚的落叶上,发出了簌簌的响声,两位宫女各提着一盏油灯跟在后面。

穿过外院,一行人踩着落叶,迈步至主屋门前。

思琴看到自家主子颌首示意,便提着油灯,走向前推开了屋门。

随着屋门的开启,一股腐烂发酸的味道伴着灰尘迎面扑来,主仆几人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屋内一片昏暗,能隐隐看到榻上有人卧着。许是开门声音惊动了榻上的人,那人朝门方这边瞧来。

借着油灯和门口透进来的些许光亮,众人便看清了榻上人的容貌。

榻上人脸色虽然苍白没有生气,却依旧美得惊人。眉若远黛,眼如星辰,发如浮云,身着一袭白衣,哪怕身处如此破旧昏暗的地方,偏偏却有着不似凡夫俗子的高贵之气。

“阮妹妹,近来可好?”宫廷女子看着榻上人依旧风华不减的模样,心中暗恨,勉强提起嘴角开口问道。

榻上女子双眼微垂,依旧卧在榻上没有起身,她的声音有些干哑,似乎许久没有说话了,她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本宫过来看看你最近过得如何呀。”宫廷女子轻捂口鼻,稍稍环顾了四周,“伺候的人都哪去了?怎么一个人没有?”

榻上女子并无回应。

思琴将一旁的木椅收拾干净,铺好了软垫。宫廷女子侧身坐在了木椅上,看着榻上女子平静的侧脸,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阮倾歌,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和你兄长的近况?”

阮倾歌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她睁开眼望向宫廷女子,开口问道,“他们怎么样?”

听到阮倾歌的问题,宫廷女子眉头不禁得意地上挑。

“死了。”

她嘴唇轻吐两个字,嘴角便挂起恶意的笑容等待着阮倾歌的反应。

阮倾歌蓦然从榻上坐了起来,她的头发随着她的起身如瀑布般散落在她身后,衬着一袭白衣,如水墨画一般带有意境。

听闻从宫廷女子口中说出的噩耗,她闭了闭眼,反应却不如宫廷女子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只是,她的嘴唇猛然颤抖了几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透明,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气里了。

慢慢的,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一行清泪从她眼角缓缓流下。

“阮家出了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啊。”

宫廷女子似乎不太满意阮倾歌的反应,眸中满是恶意,“你说,他们在临死前,是不是对你怀着满腔的怨恨呢?”

听到这些话,阮倾歌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她紧紧咬住嘴唇,垂头不语。

“曾经权势倾天的汾阳王府,一朝被重重打落入尘埃,真是让人大快人心呢。”宫廷女子发出了几声略带尖锐的笑声。

阮倾歌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榻上下来。她向前迈了几步,便朝东北角重重地跪了下去,左手按住右手,拱手于地,将额头紧紧贴于满是灰尘脏物的地面。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是女儿不孝啊,父王。”阮倾歌声音干哑,只见一行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入灰尘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是女儿不孝,女儿万死难辞其咎…”阮倾歌喃喃自语,只觉心中如刀巨绞,疼痛难忍,一时间伏在地上失去了力气。

“这是怎么了,行这么大的礼。”前方传来了带着惊讶的调笑声,阮倾歌便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用力的扯动,硬生生地把她的脑袋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抬起头,她便看到一双带着繁复花纹的精致步履正立在她身前,头顶上方的宫廷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手里还攥着她的一把头发。

阮倾歌觉得头皮传来撕裂的痛楚,不禁疼得抽了一口气,按住头发往后挣脱开来,一字一顿地问道,“孟燕婉,你今日来是想干什么?”

孟燕婉收回手,轻抚着自己那白狐狸毛做成的护腕,没有回答她的话,挑着眉继续说道,“你呀,是得给汾阳王好好地拜一拜。哦,我差点忘了,汾阳王已经被剥夺爵位了,不能再叫他汾阳王了呢。”

孟燕婉弯着嘴角,看着坐在地上的阮倾歌,头也没回的对身后的思琴说道,“思琴啊,你说说,这阮鹰扬也是个可怜人呐,养个女儿平时千娇万宠,最后却因为这个女儿把爵位丢了,性命也丢了,是不是太惨了?”

思琴看着自己主子的脸色,故意提高了音量答道,“回主子的话,前汾阳王的确是很惨,听说啊,他和汾阳王世子都是在狱中被活活饿死的,收尸的时候,父子两人都瘦的不成人样了。”

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字字戳在了阮倾歌的心里,似乎在她心中还尚存一丝余热的地方狠狠地泼上了一层冰水,把她的血液和念想全部冻结了。

第二章 残花落尽为谁悲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面色越加苍白,眼睛里满是血丝,眼泪却流不出来了。

“他为什么…他明明承诺过会好好对待我的家人,难道他对我就没有留有一丝情分?”

孟燕婉闻言,不禁冷笑道,“真是愚蠢至极!阮倾歌,你就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里子却是愚笨得让人发笑!”

“陛下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花瓶草包?瞧瞧你那高傲得令人反胃的性格,天真幼稚的脑子,有哪一点配得上陛下?要不是看在你是阮家女儿,汾阳王府郡主的份上,谁愿意搭理你?”

阮倾歌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地面,哪怕硬生生地磨出了血也没有感觉。她喃喃地说,“原来他以前对我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其实我早就有感觉,只是一直都不相信。”

阮倾歌的表情微微的扭曲起来,“无论他如何折磨我也好,都是我自作自受。但是,他不应该那般对待我的亲人。”

她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孟燕婉,眸中浓烈的恨意刺得孟燕婉的笑容淡了下来。

孟燕婉不爱看她这么压抑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要怪就怪你自己蠢,所以家人也跟着遭殃。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你的祖母懿德夫人在听闻噩耗后病倒,于昨日不幸去世了。”

阮倾歌用力地闭了闭眼,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到自己头顶,头皮一阵发麻。

“凌承玉!”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慢慢吐出这个名字,如星辰般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因恨意而浸入的阴霾,变得妖异且血红。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声,只见阮倾歌原本还坐在地上的身子重重的跌到在地上,她的一袭白衣沾满了灰尘。

孟燕婉轻轻晃动自己白皙的手掌,涂着蔻丹的指甲更是红得耀眼。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阮倾歌,“贱人!当今陛下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

阮倾歌的左脸已被蹭出几道红印,衬着她雪白的皮肤更是醒目。但她脸上浮起不屑和疯狂的神情,“要不是靠我们阮家,他能当上皇帝?他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狼心狗肺…”

“啪!”阮倾歌又被重重甩了一巴掌。她伏在地上,左侧的脸庞已然红肿不堪,她不再说话,却又开始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在这阴暗凄凉的弦清宫中唤起了回声,更显得有些诡异和阴森。

在一旁提着篮子的宫女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偷偷瞄了一眼孟燕婉。孟燕婉却依然带着笑意看着地上的阮倾歌,似乎特别享受地在欣赏她的狼狈与疯狂。

“主子,时候不早了。”思琴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走上前轻声提醒了一句。

孟燕婉有点遗憾地收回目光,不过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幅度又突然变大。她回头吩咐道,“思棋,去吧。”

得到孟燕婉的吩咐,几个宫女同时上前控制住了地上的阮倾歌,而提着篮子的思棋带着一丝畏惧地走上前,取出篮子里的一壶酒来到阮倾歌身边。

被绑住手脚的阮倾歌停下了略带癫狂的笑声,艰难地转头看向孟燕婉。

看着阮倾歌原本美丽的脸上满是伤痕和红肿,孟燕婉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一天来的真是太慢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她没等阮倾歌回答,便继续自语下去,“在我看到皇上第一次见你,便被你那肤浅的外表所吸引,眼神克制不住露出了一丝痴迷的时候,我就想把你的脸全部划烂!”她咬着牙齿眼中满是恶毒。

听着孟燕婉咬牙说的那番话,阮倾歌微微瞟了她一眼,漠然地冷笑了一声。

听到阮倾歌的冷笑,孟燕婉表情微微扭曲了。

“你知道吗?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孟燕婉走到阮倾歌面前,长长的指甲勾起阮倾歌的下巴,用充满恶意的语气说,“金陵第一美人又如何?到头来还是会死在冷宫里,变成了一具腐烂恶臭的尸体。”

她用指甲刻意用力地划弄着阮倾歌的肌肤,划出一道道红痕。

“我也讨厌你这惹人厌的高傲性格,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孟燕婉看着阮倾歌依然高昂着的脑袋和尖锐的眼神,她眼中充满了厌恶和嫉恨。

“这酒可是本宫托人久寻而得,十分珍贵。”孟燕婉从思琪手上拿起酒壶,“本宫将其赐予于你,你得给本宫一滴不漏地喝下去。”

看着阮倾歌依然不屑的眼神,孟燕婉的眼睛微微眯起,“据说,喝完之后你会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有上万只蚂蚁在爬行噬咬,会使你忍不住发狂地抓挠自己的身体,直至把你全身的肌肤都挠烂,把你的骨头和内脏都扯出来。”

孟燕婉从红唇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如同魔鬼一般恶毒,“然后你的身体会在还没有死亡的时候就开始腐烂,从你最美丽的脸开始,慢慢地流脓冒出黄水,腐烂生蛆,而这个过程会持续三天三夜,直至你咽下最后一口气。”

阮倾歌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更加苍白,她微微瞪大双眸,用干哑的声音说道,“孟燕婉,如果你想让我死,就给我一条白绫,或者直接拿刀子捅死我,给我一个痛快!”

“嘻嘻,本宫怎能让你如愿呢。本宫费尽心力找寻这毒酒,就是为了让你以最丑陋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孟燕婉的眼睛在昏暗中发着兴奋的光芒。

阮倾歌看到孟燕婉一步步走近,自己的下颌被牢牢扼住,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冰冷辛辣的酒水顺着她的口腔流入喉咙,她想吐却被扼住下颌吐不出来,不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父王,大哥,祖母,歌儿对不起你们。

若有来世,歌儿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起风了。

门外的槐树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晃着,发出簌簌的声音。一片树叶从枝桠上脱落,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近了虚掩着的门缝,撞到了木板,飘落到了地上。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布满污迹的地上有个白衣人影在不停地翻滚着,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和脸庞,伴着痛楚的叫喊声,显得甚是疯狂可怖。

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屋内阴影处传来,交杂在痛苦的呼喊中显得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看看你现在可怕又丑陋的模样,谁还能说你是金陵第一美人…令人作呕的丑八怪…”。

风越来越大了,吹得院子里的树叶来从地上飞起,吹得宫外的落花也飞进了院中,落花落叶被这忽大的秋风刮到了半空中,来回飘舞旋转,似乎是老天爷也想遮住这凄惨可怕的一幕。

第三章 重生与系统

“不!”

突来的一声恐惧的叫喊穿透了层层帷幔,穿过了来回蜿蜒的前厅和走廊,把正坐在门前小憩的灵雨吓了一跳。

她微微晃了晃脑袋,赶忙站了起来,走进房内。

房内熏炉里熏着三匀香,香气冷冽中带着一丝甜腻。灵雨穿过房内的走廊,迈步进了里屋,掀开有着繁复花纹的丝绸门帘,探头轻声喊道,“郡主?”

阮倾歌兀的一下惊醒,才发现刚刚那声叫喊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她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顶上虚垂的珍珠穗子,额头上的冷汗提醒着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噩梦。

真的只是噩梦吗?

阮倾歌看着熟悉的珍珠穗子怔怔出神了许久,听到灵雨在门外又几声叫喊,才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外面明媚的阳光透过帘子轻轻洒在名贵的边柜上,棕红色的花瓶折射着温润的光芒。似乎是之前在灰暗的冷宫呆久了,她不太适应如此强烈的光线,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屋子。

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阮倾歌又是一阵恍惚。

这里竟是她从小待到大的寝殿,竟是汾阳王府,竟是她在冷宫无数个日日夜夜朝思暮想要回去的地方。

她竟然,回来了?

她脸上慢慢地露出复杂的神情,之前的那一幕幕似是才发生不久,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听闻父王和兄长死讯的剜心之痛,毒性发作后的万般痛楚,和内心那撕心裂肺的深刻恨意。

死前那痛苦漫长的折磨怎么一转瞬又变成了岁月静好的样子?

阮倾歌闻着自己以前最爱的三匀香的味道,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晃了晃微微有些发涨的脑袋,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铺满狐狸毛的地面上,走到镜子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人肌肤雪白,细眉杏眼,面容姣好透着一丝稚嫩,正是十四五岁时的阮倾歌。

怎么会只是噩梦?她在死之前已经二十有二,而这七八年的所有经历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就能经历完的?

她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吗?

阮倾歌怔怔地伸手轻抚镜中的自己,又忍不住急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滑腻的触感之后,她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之前自己的脸腐烂化脓的画面。

“开启条件已满足,绝世祸水系统开启…”

突然间,一道中性机械的声音从阮倾歌的脑海中响起,嚇得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是谁?”阮倾歌低声喊道,四处张望了一下。

那道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仿佛刚刚出现的只是她的幻觉。

虽然声音再也没有响起,阮倾歌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屏,上面密密麻麻有很多行的字。

在经历了这么痛苦的死亡和离奇的重生之后,阮倾歌遇事更显镇定了许多,她虽然被这个奇怪的东西惊了一下,但还是定了定神,没有被嚇得再叫出来。

她望向光屏,想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人物信息】

(注:信息已转换为宿主能够理解的文字)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22(恭喜你,应该能活到60岁寿终正寝)

武力:8(七岁小孩的力气都应该比你大)

幸运(隐藏):16(你应该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的小事吧)

属性点:0(用来提高各项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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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容貌

五官:20(平淡无奇)

肌肤:15(黯淡无光)

身材:12(用瘦竹竿来形容你都过奖了)

嗓音:18(不堪入耳)

容貌综合分:17(貌若无盐,没有人愿意再去看你第二眼)

2才艺

琴:21(入门)

棋:0(一窍不通)

书:45(今草和簪花小楷勉强到达熟练)

画:0(一窍不通)

歌:12(鸭子唱的都比你好听)

舞:8(跳起来容易左脚绊右脚)

骑射:20(骑在马上不容易被摔下)

女红:5(拿着针容易戳到手)

才艺综合分:14(才薄智浅,千万不要出门让别人看出你满肚空空)

3技能(待开启)

4物品(待开启)

5任务(待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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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魅力:16(平庸至极,随便哪里的一草一木都比你更有吸引力)”

虽然光屏上的很多遣词造句让阮倾歌有点不知其所云,但她也大致看懂了其中一些含义。

哪怕阮倾歌刚刚经历过那么痛苦不堪的前世,她在心中将之前的那如同真实经历一般的噩梦称为“前世”,在看到光屏上那些尖锐难听的评价,她也忍不住蹙紧眉头。

不过阮倾歌也没有过于纠结光屏的事情,她现在脑子里全是对自己重新回到十四岁的震撼与不敢置信。

她慢慢地才意识到一点,既然自己重新回来了,那不就意味着之前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而自己的至亲们也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遭受折磨痛苦死去。

那,所有的遗憾是不是可以挽回了?

阮倾歌越想越出神,不禁在镜子前站立了许久,直到被灵雨不停的呼唤给唤回现实。

“我的郡主诶,你怎么光着脚站在地上,小心着凉呀。”灵雨穿过门帘,看到阮倾歌呆呆的站在梳妆台前,不禁快步走上前,一边担忧地碎碎念着,一边扶着阮倾歌回到床边。

看着自己以前最亲近的贴身婢女正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和梳得整齐的丫鬟鬓,阮倾歌才真正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和感恩,突然抱住了灵雨,声音有些颤抖地喊道,“灵雨。”

灵雨懵住了,她不敢挣脱阮倾歌的怀抱,只是红着脸小声地说,“郡主这是怎么了?刚刚做噩梦了吗?”

阮倾歌的脑袋靠在灵雨肩上,闷闷地说,“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调整好心情,松开了灵雨,笑着说,“不过现在好多了。”

灵雨嘿嘿笑了一下,“郡主吓了灵雨一跳呢。”她觉得今天的郡主似乎有些不一样,看她的眼神尤其的感慨。

不过她以为是做噩梦的缘故,没想太多,问道,“郡主,已是辰时一刻,是否要更衣?”

阮倾歌点了点头。

灵雨出去吩咐了几声,把伺候洗漱的婢女们喊了进来。

第四章 系统与属性点

婢女们各自端着洗漱物什鱼贯而入,伺候着阮倾歌梳洗更衣。

在被服侍梳洗的同时,阮倾歌继续在研究着自己眼前的光屏。

她发现无论是第一个进来的灵雨,和后来进来的婢女们,都对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光屏没有任何反应,她便猜测这面光屏很有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看到。

但是一直浮在自己面前也很不方便,怎么关掉它呢?阮倾歌一想到关掉光屏,光屏便消失不见了,她意念一动,光屏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郡主,听说明日世子就回金陵啦。”灵雨一边拧着帕子,一边笑嘻嘻地朝阮倾歌说,她知道自家郡主一直都盼望着世子早点回来。

阮倾歌听到灵雨的话后却怔了怔,眼神微微恍惚了起来,“大哥…”。

她突然又想起了在弦清宫昏暗潮湿的房屋内,孟燕婉带着得意可恶的笑容告知她大哥和父亲过世的消息。

忆起在弦清宫苦苦等待的寂寞岁月,忆起得知凌承玉真面目时她心中不可置信与绝望的心情,忆起听闻父王和大哥因受自己连累而在狱中被活活饿死的消息,忆起自己被毒酒硬生生痛苦毁容而死的痛不欲生。阮倾歌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呼吸急促,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阮倾歌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的她眸中冒出了化不开的浓烈恨意,她心中如同有毒蛇在噬咬一般,前世经历的那些痛苦,那犹如实质的痛意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她,疯狂地叫嚣着让她复仇。

“郡主?”发现阮倾歌的表情很是不对,灵雨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听到灵雨的喊声,阮倾歌回过神来,面色恢复了正常。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收起了充斥在脑海中的所有负面的欲望,顺口安慰了一句灵雨,“无事,只是刚刚回忆起了一些事,与你没有干系。”

等到梳洗完毕,阮倾歌便遣退所有婢女,自己独自在房中思索。

上天让我重活一次,还赐予我如此神奇的一面发光的屏,是不是就是再告诉我,让我去用它实现我的愿望呢?

阮倾歌回忆起之前脑海里出现的中性机械的声音,似乎说的是“条件满足,绝世祸水系统开启”?

“绝世祸水?…祸水?…”

她在嘴中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又想到光屏上显示的内容,慢慢有了猜测。

让我重活一次,是想要让我成为红颜祸水?

阮倾歌慢慢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感觉到一丝荒诞又有些理所应当。重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她渐渐地勾起嘴角,容貌还未长开,稍显稚嫩的脸上眼中闪着一丝疯狂又冷酷的光芒。

呵…只要能让我报仇,就算让我下十八层地狱,受尽万般折磨我都甘之如饴,这种要求又算得了什么?

阮倾歌在心中下了决心,便收回思绪,细细地研究着光屏。

无论她在脑海里有着什么念头,之前那中性机械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出现,她便只能自己硬生生地理解光屏上一些奇怪的用语。

也许是重活一世的原因,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的清晰,反应能力也变强了。

阮倾歌研究着光屏上的内容,慢慢地便理解了大部分的意思。

光屏上的这些数字应该都是用来衡量自己身体的分数,阮倾歌看到身材后面写的12,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依评价来看,这些分数应该都比较低,没有达到这个所谓“系统”的标准,而提高的办法可能是用属性点来提高。

那如何才能获得属性点?阮倾歌脑海里一浮现这个想法,中性机械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宿主,属性点是通过完成任务来获得的。此外,您现在有一份新手礼包等待开启,请问是否打开?”

阮倾歌微微愣了愣,即刻便明白了这是在对她说话,便说道,“打开。”

“新手礼包已开启,您获得了属性点50,一转丹一枚,随机技能一份。”

浮在阮倾歌前方的光屏随即闪了闪,属性点一栏数字变成了50,而物品那栏下方出现了一转丹(1)的字样。

“宿主,您获得了随机技能一份,请问是否开始随机?”中性机械的声音继续响起。

阮倾歌虽然没有弄清技能二字的含义,但还是点了点头。

“您获得了(楚楚可怜)技能一份,请查收。”

阮倾歌看向光屏,发现技能部分出现了一行字:

“楚楚可怜(一天仅可使用一次,持续半个时辰):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恭喜你!获得了白莲花的标志性技能之一)“”

虽然不明白白莲花三字的含义,但阮倾歌明显能感觉到括号里的评论总是不怀好意。

她看着楚楚可怜这项技能,心中对此项技能的描述产生了一些好奇,但觉得现在使用这项技能似乎没有什么用。

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将技能这块放下不管,把目光投向属性点一栏,思索着如何使用才比较好。

阮倾歌其实有些在意这个系统对她身材的评价,便试着给身材的分数加了十点属性点。

刚往身材加了十点属性点,阮倾歌便突然感觉自己全身一阵麻痒,让她忍不住晃了晃身体。

还没等麻痒的感觉过去,她的胸部和臀部突然也有一些发热发胀的感觉,手臂和大腿感到有些许的拉扯感,她似乎还听到自己的全身的骨骼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阮倾歌赶忙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发现自己似乎略微长高了一些,而自己的胸部似乎也微微鼓起来了一点。

“真的很神奇…”阮倾歌喃喃自语。

她再一次望向光屏,却发现有一些不对劲。她刚刚明明加了十点身材的属性点,身材这栏现如今的评分却只是从12到了17?

阮倾歌有些不解地在心中呼唤起了系统,想得到解释,而这一次系统很快给出了回应。

“请宿主注意,属性点的分配是以二比一的规则分配在容貌部分,以一比一的规则分配在才艺部分,请宿主谨慎使用,属性点一旦使用无法更改。”

原来如此,看来属性点还是要省着点用,尽量用在刀刃上。

阮倾歌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第五章 主线任务

这个系统看似是来帮助我变美的,但是,就算我变成绝世美人,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世间上还是一样,任凭他人如同鱼肉一般宰割。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容貌越美反而越加危险。

阮倾歌的眼神沉了下来,情绪又慢慢变得极端和消极。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自己变得强大?

她眼眸一转,注意到了属性栏上部的几行字,“健康,武力,幸运…武力?”她眼睛一亮,想到自己上辈子偶尔听到过的一些传言,在心中问道,“武力是否能用属性点提高?”

“健康,武力和幸运均不能用属性点来提高。”系统的声音响起。

阮倾歌问道,“那什么方式能提高这三项的评分?”

“通过服用丹药可以提高这三项的属性。”

“丹药?…”阮倾歌想到了刚刚获得的一转丹,“丹药如何才能获取?”

“通过任务奖励可能会获得礼包,礼包中有小概率含有丹药。”系统的声音依旧十分的死板机械,但却一丝不苟地回答了阮倾歌的问题。

阮倾歌微微点头,看来无论是属性点还是丹药都是需要去完成任务才能获取的。她想了想,继续问道,“那任务怎么去完成?我现在有没有任务?”

随着她的问题,光屏突然闪了闪,任务一栏突然从待开启的状态变成了开启状态,下方有一行字:

5任务

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看着光屏上的字,阮倾歌怔住了,帮助凌承嗣登上皇位?她没想到一出现任务便是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阮倾歌不禁蹙起眉思索着。

上辈子虽是凌承玉坐上了皇位,但他出身不高,母妃仅为九嫔之一的充仪,而他也仅在皇子之中排行第七,既不为长也不为嫡,在这个世家当道,嫡庶有别的世界,他能当上皇帝的机会是很渺茫的。

而三皇子凌承嗣既占了长又占了嫡的名分,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只是还未被立为太子罢了。

要不是因为凌承玉心机极重,利用她和金陵孟家为他助力,铲除了其他继承人,他是不可能成为皇帝的。

阮倾歌微皱着眉头,在房中慢慢地来回踱步。

对她来说,肯定是不愿让凌承玉这个小人成为东云国的皇帝。所以,帮助三皇子凌承嗣登上皇位这个任务,刚好符合了她的利益,而阮家本身便是站在三皇子凌承嗣这边,支持凌承嗣当皇帝的。

上辈子若不是她,凌承嗣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便失了皇位。

想到此处,她对凌承嗣多了一丝愧疚,上辈子凌承嗣的下场也是十分凄惨。

凌承玉那人内心狭隘记仇,对阮倾歌尚是如此绝情冷酷,那对这个阻碍他皇位的最大绊脚石更是不用再提。

阮倾歌心中打定了主意,这个任务还是要慢慢筹谋。

在屋内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她看了看天色,便唤门外的婢女准备用早膳。

在偏厅用完早膳后,阮倾歌便吩咐灵雨道,“你去问问阮木管家,父王现在身在何处?”

重生后,阮倾歌最想见到的就是自己的父王,等到得知阮鹰扬在正德殿内休憩,她便在自己殿中匆匆换了身衣裳,带着灵雨出门,朝王府西北方向走去。

走过了小半个王府,主仆两人才到了正德殿门口。

灵雨此时有些气喘吁吁,看到阮倾歌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的说,“郡主,看来腿长的人还是好,不仅好看,连走路都没那么费劲呀。”

阮倾歌闻言看了看灵雨红扑扑的小圆脸,无视了她羡慕的眼神,敲了敲她的头,训道,“这和腿长腿短没有多大关系,主要是平时不要偷懒,要多动少歇。”

嘴里在说着灵雨,阮倾歌心里却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好了一些,要是以前走这么久的路还不歇息一会,也会像灵雨一般脸红气喘。

阮倾歌说完灵雨,便迈步走进正德殿,而守着正德殿的侍卫也不敢阻拦,在那恭敬地行礼。

灵雨“哦”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些纳闷,平时郡主也没有比自己多走多动啊。虽然心中有些嘀咕,但她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正德殿位于汾阳王府西北角,其规模乃是四大正殿中最大的一座,正德殿中间便是汾阳王的住处,而东西两边众多的院子和厢房则是汾阳王的侧妃和夫人的居所。至于阮倾歌的亲生母亲,汾阳王的正妃,生前便是和汾阳王同住在正德殿中间的大殿。

此刻汾阳王便是在大殿的寝殿里休息,听闻女儿过来,不一会儿便披着衣服出来了。

他来到前厅一看,便见到阮倾歌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不由笑道,“今日怎么想着过来看父王了?”

阮倾歌听到汾阳王浑厚爽朗的声音,托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顿,她放下茶杯,朝出声处望去,便看到自己父王熟悉的面容。

阮倾歌现如今性格虽然变化较大,但当她看到自己的至亲之人站在自己面前,而那音容笑貌正是上辈子自己死前一直牵挂的模样,心中便一阵百感交集。

“父王…”阮倾歌声音颤抖地出口喊道,有些控制不住的红了眼。

汾阳王见状脸色一沉,大步走过来问道,“歌儿,发生何事?是谁欺负我家宝贝女儿了?”

阮倾歌摇了摇头,鼻头微红地说,“无人欺负歌儿,只是歌儿太想父王了。”

听到阮倾歌这么说,汾阳王不禁失笑道,“不是前几日还在一块用膳吗?”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仔细看了看阮倾歌的表情,有些不放心,“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尽管和父王说,不要在心里闷着。天塌下来都有父王顶着呢,知道吗?不要怕。”

阮倾歌听到汾阳王满怀关爱的话语,内心满满的一阵酸胀,恨不得现在就把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全部告诉他。

她动了动嘴巴,又停下来了。

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应该告诉父王吗?他又如何才会相信我?他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阮倾歌的心中百般纠结,自己的面色也在不停变换。

第六章 父女相见泪难干

汾阳王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来今日阮倾歌似乎有些不对,他眉头一紧,挥退一旁的灵雨和其他婢女几人,看到前厅的大门被关上后,转头看向面色复杂的阮倾歌。

他心中有些担忧,但是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若是觉得为难,日后告诉父王也可。”

他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歌儿,你要记住,只要是你的事,父王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会去做,明白吗?”

阮倾歌听到父王如此一番推心之言,又想到上一世父王为了自己不受族罚自愿放弃家主之位,而被陷害下狱,在狱中活活饿死,心中一时大恸,不禁走上前抱住汾阳王,呜呜地哭了起来。

阮倾歌哭了许久,把自己内心的痛苦、不安以及悔恨等百般情绪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她的泪水浸湿了汾阳王的衣服,那湿热的感觉让汾阳王一直紧紧地皱着眉头。

直到她哭干了泪水,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汾阳王一直在安慰般地轻轻拍着阮倾歌的背,听到哭声变弱了,他低头一看,便发现阮倾歌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汾阳王紧抿着嘴,动作轻柔地把阮倾歌抱了起来,走到侧厅,把她放在软塌上。他坐在一旁,看着女儿泪痕满脸,双眼红肿的睡颜,虽然不知道缘故,但还是心疼地无声叹了口气。

阮倾歌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她梦见上一世的自己,并没有爱上凌承玉而被他利用,没有在深宫中悔恨又痛苦地死去,而是潇洒地告别了家人,出门远行游遍了大江南北。

北至塞北看素雪白眉,南至江南看夜雨惊荷,西至红罗看苗女起舞,东至渔岛看汪洋浩瀚。游历诸国,尝尽民俗风情,阅尽山川河流、风花雪月之美。

而自己的父王和兄长也没有被关入牢狱而亡,父王依旧当着他权势倾天的汾阳王,大哥仍然当着他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在自己要出门游玩闯荡的时候,他们还很是不舍的站在汾阳王府门口看着自己远去…

阮倾歌带着开心的笑容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撑起身体,转头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汾阳王,便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还未等她说些什么,汾阳王便开口了,“歌儿,你可还好?”

阮倾歌闻言,便感觉自己内心深处那一直压抑的沉重心绪,经过之前那番大哭后松快了许多,她抬头看着眼中满是关怀的汾阳王,声音嘶哑但是带着一丝轻松地说道,“歌儿让父王担心了。”

看着眼前的父王,阮倾歌真真切切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歌儿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觉得自己能够慢慢放下前世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能够卸下那一些压抑沉重的情绪。

然后,能在这一世好好地重新生活了。

她想实现所梦见的那一切,让自己这一世没有遗憾。

这样,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重生,不是么?

汾阳王看着女儿笑了起来,放心了一些,便递上茶杯,“喝点水吧,你的嗓子都哑了。”

阮倾歌听话地伸手接过茶杯,捧着温热的茶水喝了起来。

她喝了几口茶水,发现父王还在皱眉看着她,不禁微微有些心虚,说道,“父王,歌儿已经无事了。”

汾阳王看到女儿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也没有查根问底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想了想又嘱咐道,“等会我有客人,你若是要在这边玩耍,不要去议事殿。”

“好的。”阮倾歌乖乖地答应。

突然她脑中出现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临时任务已下达,请宿主打开光屏查看。”

看到汾阳王已经转身离去,阮倾歌意念一动,打开了光屏,就看到在任务那栏中,主线任务下方多出现了几行字: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二、临时任务:巳时三刻前,去往汾阳王府东边荷塘偶遇凌承嗣

奖励:20属性点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40属性点

看完任务,阮倾歌挑了挑眉,口里轻轻地念道,“凌承嗣…”。

系统让她去和凌承嗣见面是有什么目的么?先不管有什么目的,这个任务是肯定要去做的,不然自己仅剩的40个属性点都会被扣完,而下个任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呢。

而且,她也想去和凌承嗣见一面…

念到此处,阮倾歌便离开偏厅,唤灵雨进来。

灵雨等人一直候在前厅外。

阮倾歌开口问灵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灵雨想了想答道,“大概快到巳时了。”

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了,阮倾歌听罢便站了起来,步伐略快地朝外边走去。

灵雨赶忙跟了上去,在阮倾歌身后纳闷的问道,“郡主,咱们是要去哪?”

“我现在想去荷塘边赏荷。”阮倾歌离开了正德殿,感受着秋日温暖的阳光,声音轻快地说。

但现在荷塘都没有荷花了啊…灵雨在心里默默的说,一边快步跟着阮倾歌。

主仆两人步伐匆匆地出了正德殿,朝王府西南面走去,而汾阳王府的议事殿已经迎来了客人。

汾阳王大步走进议事殿,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本王刚才突有急事,让殿下久等了。”

“无碍,承嗣也刚来不久。”一声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守在议事殿门口的卫风低头上前,把门关上。

议事殿的门才关上没多久,远处边匆匆走来一个小厮,卫风定眼一看,发现是负责府外消息的卫羽,不禁心中一惊。

卫羽走近快速地在卫风耳边说了些什么,卫风默默点了点头,一咬牙把议事殿的门打开了,让卫羽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议事殿里果然传来脚步声,一个颀长的身影和汾阳王一同从门内出现,两人走出议事殿,卫羽紧随其后。

凌承嗣和汾阳王一同走到议事殿外,站在高台上俯瞰王府景观。

“不瞒殿下,刚才汾阳军传来紧急消息,本王现在急需去处理。”汾阳王面带歉意,朝凌承嗣解释。

今天的事情的确有些凑巧,要是旁人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鸽子,早就心生恼怒了。

第七章 临时任务(一)

凌承嗣知晓汾阳王的为人,也不多说,只是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王爷尽管去处理急事。”他说罢便微微转头,望向王府的西面。

虽是秋日,西面的池塘楼阁荷花不在,荷叶凋残,但那一池湖水伴着蜿蜒的游廊亭阁,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半晌后,汾阳王便开口说道,“三皇子留在府中用过午膳再走吧。”

凌承嗣闻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直接应了下来。

汾阳王知道凌承嗣的性格便是这般寡言少语,也不以为怪,“现在离午膳时间还有一会儿,我看三皇子也挺喜欢我王府的荷花池,我叫卫风陪你去逛逛。”

凌承嗣微微点头,便不再言语。

荷花池旁栽有一片竹林。

竹林四季常青,一根根竹子轻盈细巧,清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就像美妙的乐音悠悠飘来。

卫风领着阮承嗣在荷花池边的游廊里闲逛。见到三皇子望向那片竹林,卫风便在一边笑着说道,“我们世子最爱竹子的气节,所以便叫人在荷花池旁种下一片竹林,觉得竹子和荷花能有个相映得彰。”

凌承嗣觉得这个小厮说话挺有文采,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现在已是秋天,荷叶凋残,荷花也不见踪影。”卫风还在那继续介绍着,“荷花池在夏日的时候最为好看,那时的景色用诗里的话来描述,真可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呢。”

凌承嗣背着手立在游廊上,看着这一池湖水和远处竹林,嗅着竹叶清香,心中烦忧不禁消去了许多,他轻轻吟道,“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汾阳王世子好一派雅兴。”

他眼神突然一动,看到竹林前出现了两道身影。

披着锦色披风的少女驻足于荷花池旁,身后跟着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少女下巴微仰,望着远方的残荷,金黄的秋光将她的脸庞照的格外的暖融。

她莹白的小脸稚气未脱,带着恰如其分的纯真和娇嫩,宛如一株含苞欲放的牡丹花,正在不急不躁地慢慢盛放着独属于她的娇美。

少女突然低下头和一旁的婢女说着什么,嘴角俏皮的弯起,眼眸中似乎带着笑意,格外的可爱生动。

凌承嗣专注地看着竹林前的少女,一时间竟被她晃了神。

“郡主怎么在那?”卫风的声音在凌承嗣边上响起,把凌承嗣唤醒了回来。

卫风有些奇怪地低声嘀咕,“郡主不是平日里不耐烦来这边逛的…”他没有多想,只是有些苦恼地看了凌承嗣一眼。

他在犹豫是否要去告知郡主过来和三皇子见礼,但又担心王爷不愿郡主与三皇子过于接近。

东云国虽然讲究男女大防,也没有苛刻到未婚男女不得见面的地步,况且东云国世家之风盛行,讲究的是文采与风骨,对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教条约束。

还没等卫风思索出结果,竹林前的少女许是看到了游廊上的两人,带着婢女便朝着游廊这边走来了。

随着少女迈步走进,她的容貌举止看得更加清晰了。

她迈步的姿势算不上如大家闺秀般仪态万方,看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随性而动,但却又带着一丝镌刻在骨子里的优雅高贵。

卫风赶忙迎上前行礼,“见过郡主。”他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少女便抬头朝凌承嗣望来。

凌承嗣虽站在原地不动,但看到少女一双眸子盈盈地看向他,他的面色有了外人不易察觉的波澜。

阮倾看向凌承嗣,对这位三皇子,她上辈子并未有多少关注,只是在他来往于王府的时候偶尔瞥见几眼,没有多少印象。

现如今面对面的看着他,才发现他的气质样貌都不比凌承玉差,甚至还要更加出色几分。

一身玄色的衣袍,除领口处有一些细细的花纹外,其余地方并没有任何点缀,却显得他的身材越发的笔挺修长。他面容清秀俊朗,一双黑眸锐利深邃,但嘴唇紧紧抿着不带笑容,给人一副难以亲近的气场。

“倾歌见过三皇子。”阮倾歌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一双大眼滴溜溜地盯着凌承嗣,盯得他有些不自在。

凌承嗣别过眼,淡淡地说道,“郡主不必多礼。”

阮倾歌挥手让卫风和灵雨站的稍稍远些,盯着凌承嗣面无表情的脸,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问道,“三皇子是来找我父王的吗?”

凌承嗣不爱在人前多言,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阮倾歌没想到凌承嗣是如此沉默寡言的人,一时愣了愣,但很快她便眨了眨眼,继续说道,“其实说起来,三皇子你还是我的堂哥呢,我今日看到你觉得很是喜欢,今后能不能就叫你承嗣哥哥?”

阮倾歌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与她以往个性迥然不同的言语,内心却越发淡然冷静了几分。

凌承嗣听到面前少女一派天真的言语,忍不住嘴唇动了动,问道,“我为何是你堂哥?”

阮倾歌眼眸转了转,便和凌承嗣一本正经地解释,“你看,当今太后便是我祖母的嫡亲妹妹,而先皇后也是我父王的族妹,我称你为哥哥也不为过啊。”

凌承嗣一时失笑,看着面前带有一丝狡黠的少女,觉得和她争论这些平白降低了自己的岁数。

阮倾歌看出了凌承嗣黑眸中的无奈神色,有些不服气地说,“本来就是这样算的,我进宫见太后都是叫她姨奶奶呢。”

看阮倾歌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凌承嗣心中一软,便开口说道,“若是如此,你叫我哥哥也未尝不可。”

阮倾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像一个得逞的小狐狸。

她忽然歪了歪脑袋,俏皮的问道,“承嗣哥哥可是喜欢这个荷花池?我带你转转可好?”

看到她特别顺溜的改了口,凌承嗣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虽然一直是淡淡地,但是嘴角已经悄悄的扬起了一丝弧度。他看着阮倾歌殷勤的小表情,虽然觉得她的性情似乎与自己听闻的有些不同,但也没有想那么多,开口道,“随处走走也好。”

站在远处的卫风和灵雨看到两位主子开始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心中虽然诧异,但还是赶忙跟了上去。

第八章 临时任务(二)

“我小时候特别想在荷花池里划船,想体验一下前人所说的泛舟采莲蓬的意境,可是我父王觉得危险,一直都不准许我这么做。”

“那片竹林建起来之前可不是这样,那块地本来有一座假山,坐落着几座观赏亭,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我以前可喜欢在那边玩呢。后来大哥硬是把假山挖了,全部都种上了竹子,让我气恼了许久…”

阮倾歌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心中的思绪却飘远了。这些儿时回忆对她来说都有些陌生了,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这些似乎都是十多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提起竹林,她的眼眸深了许多,她始终记得自己的母妃是怎么过世的。

在她五岁那年的夏日,她的母妃就是在假山乘凉观景的时候,被刺杀身亡。当时父王悲痛欲绝,多日不食,而大哥像疯了一样把假山挖了一个遍,但大家都瞒着她,直到几年后她才被告知母妃去世的真相。

后来,那块地方便移栽了竹子,之前的假山曲径众多,容易藏有刺客,而竹林一眼望去视野较为明朗,不易藏人。

耳旁少女软软的声音突然停下了,凌承嗣看向阮倾歌,发现她不知何时没了笑容,直直地看着竹林的方向。

面前的少女虽容颜稚嫩,举止投足间有些孩子气,但不知为何让他心绪有些起伏不定,忍不住想关注她的一颦一笑。

凌承嗣突然开口道,“皇宫里也有假山,你若是想看看可以进宫来。”

说罢他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语,但不知怎的,看到阮倾歌没了笑容,他心情就有些烦躁,内心就只有一个想法,想让她开心一点。

听到凌承嗣的话语,阮倾歌有些惊讶,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黑眸中有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光芒。

阮倾歌没有多想,她目前只想着和凌承嗣拉近关系,听到凌承嗣这么说,便笑了起来,“那一言为定哦,下次我进宫就来找你玩。”

虽然发现了阮倾歌又偷换了概念,短短一句话直接变成了要他陪同玩耍,凌承嗣也没有戳穿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阮倾歌满意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秋日阳光洒在她弯弯的睫毛上,点滴光芒有点闪花了凌承嗣的眼睛。

秋光正好,微风和煦,两人走走停停,围着荷花池绕了大半圈。

看到时辰不早了,卫风看着前面气氛融洽的两人,踌躇半天还是走上前,对凌承嗣和阮倾歌行了个礼,说道,“三皇子,郡主,离午膳时间不远了,小的得带三皇子回议事殿那边去见王爷,郡主你看如何?”

阮倾歌见卫风这么说,脸色有些不开心,她稍稍抿了抿嘴,但还是对凌承嗣道,“你们正事要紧,卫风你赶紧带承嗣哥哥过去吧。”

听得“承嗣哥哥”这样的称呼,卫风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头低了低,让到一边,便听到三皇子清冷的声音中含着笑意,“我在皇宫里等你。”

卫风身体都不由抖了抖,内心有一万个不解,譬如平时高傲矜贵的郡主,在三皇子面前怎么会变得如此活泼可爱,而一直冷漠寡言的三皇子,又怎会如此开心的和郡主说话,还约了下次相会。但他知道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恨不得没有长耳朵听到这些话。

等到卫风的余光看到郡主带着灵雨远去了,他便稍微直起身,准备给三皇子带路。可当他转头看向三皇子,却发现三皇子竟然还在专注地看着郡主远去的身影,一向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容。

卫风不敢多想,赶紧低下头当做没看见。

残荷池旁冷竹立,原是一派凄冷傲骨的画景,但在这金黄秋阳的辉映下,却平白多了一份春意。

阮倾歌回到倾城殿后,便让婢女们待在门外,独自一人在寝室内查看系统光屏。

看到属性点一栏的数字从之前的40变为60,而之前的临时任务也消失了。阮倾歌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次的临时任务算是完成了。

看着浮在自己面前的光屏,阮倾歌陷入了思索,直到现在她才有空闲来好好研究自己的属性点分配之事。

六十个属性点看着虽多,但较于这光屏上十多项属性,却是远远不够用了。

但是阮倾歌在心中还是暗暗提醒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因为这些属性不能一次性提高太多,以免自己的外貌变化过大,让有心人发现了异样,给自己平白的添了麻烦。

思索良久后,阮倾歌心中有了计较。

她打算先拿三十点属性点加在容貌部分,而剩余的三十点则留下备用。这样做一是为了避免自己容貌变化过大而引起注意,二是以防日后有不时之需。

而才艺部分她目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作用,所以也就暂且先放在一旁不管。

阮倾歌先花去了十点属性点,将肌肤那一项加了五分,肌肤的属性便从十五分到了二十分。

刚加完,她便觉得浑身肌肤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发热,仿佛凭空出现一阵热流,从她的头部涌入四肢经络,并快速地向皮肤表层浮出,刺激得她的毛发微微立了起来。

阮倾歌本就站在梳妆台前,打算观察她自身的变化。

这时随着麻痒散去,她便发现自己的脸上冒出了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她心中不禁一惊,赶紧伸手去擦拭脸上的黑点,仔细一瞧才发现这黑点似乎是污垢。

她细细打量自己的脸、脖颈和手臂,原来这些地方都冒出了不少类似于黑点般的污垢。

既是可以擦去的污垢,阮倾歌就不再去在意什么,等会去沐浴洗净便可。

她想了想,便继续将剩余的二十点属性点较为平均地分配到了五官、身材和嗓音三项上,五官八点,身材六点以及嗓音六点。

随着这三项分数的提高,阮倾歌同样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但似乎并没有之前两次那么明显。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部和四肢有微微发热鼓胀的感觉,而喉咙有一些发痒,让她忍不住咳了几声。

随着三十点属性点分配完毕,阮倾歌觉得全身有些臭烘烘的,也不想继续忍受身上的污垢脏物,便出声唤道,“来人,我要沐浴。”

外面伺候的婢女听到阮倾歌的话语,赶忙应下。便分出几人各自小跑着去张罗着郡主沐浴一事,准备一应物什。

第九章 初初变美

作为汾阳王最得宠的女儿,在阮倾歌的殿内近身伺候的婢女,除了贴身大婢女灵雨和半夏外,还有十人,分两班轮换。另外还有掌事姑姑二人,管着殿内十多个负责粗使洒扫的下人及门童。她身边这些服侍的人数约有三十余人,与宫内最得宠的公主相比也不能多让。

倾城殿内配备的热水房全天都一直在烧着热水,所以当阮倾歌需要沐浴之时,热水没过多久便立马送来了。

阮倾歌举足踏入有着繁复牡丹花纹的精致青玉浴盆里,全身浸入冒着白雾的热水,便忍不住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她头靠在青玉浴盆的边枕上,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水中的各色花瓣,任由灵雨和另外一位贴身婢女服侍自己洗浴,思绪又渐渐飘远了。

上一次像这般惬意地沐浴,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被关于弦清宫时,无人服侍,做饭打水都得靠自己动手,更别提能舒舒服服的洗一次澡了。而她每月的用例也常常被克扣,过得清苦难言,根本不像一个后宫妃子的生活。现在想来,这些也是凌承玉授意或是默许的吧。

阮倾歌心中的确是怨极了凌承玉,反倒对上辈子毒死自己的孟燕婉没有如凌承玉那般怨恨。

毕竟,凌承玉不仅欺骗和利用了她的感情,还将她的至亲之人害死,此恨此仇确实难以数表。

阮倾歌闭了闭眼,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上辈子的事情。她微微沉下心来,想要打开光屏,看看自己现如今的属性如何。

阮倾歌意念一动,将光屏打开,便发现自己的属性有了些许不同。

光屏的内容如下:

【人物信息】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22(恭喜你,应该能活到60岁寿终正寝)

武力:8(七岁小孩的力气都应该比你大)

幸运(隐藏):16(你应该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的小事吧)

属性点:30(用来提高各项属性)

********************************************************************************

1容貌

五官:24(平淡无奇)

肌肤:20(白玉有瑕)

身材:20(还是瘦竹竿)

嗓音:21(可堪入耳)

容貌综合分:22(容颜寡淡,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2才艺

琴:21(入门)

棋:0(一窍不通)

书:45(今草和簪花小楷勉强到达熟练)

画:0(一窍不通)

歌:12(鸭子唱的都比你好听)

舞:8(跳起来容易左脚绊右脚)

骑射:20(骑在马上不容易被摔下)

女红:5(拿着针容易戳到手)

才艺综合分:14(才薄智浅,千万不要出门让别人看出你满肚空空)

3技能

楚楚可怜(一天可用一次,持续半个时辰):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恭喜你!获得了白莲花的标志性技能之一)

4物品

一转丹(1):食用此丹后,立即成为一转武者(此丹又名打牛丹,因为你吃完这枚丹药就能打死一头牛,母亲再也不用担心我没有牛肉吃啦)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

总魅力:20(普普通通,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也和你差不多)

阮倾歌一看光屏便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不同。

例如,那些对她各项属性的“难听“”评价有了些许变化。看起来,似乎分数过了二十评价才会有变化?

阮倾歌沉思起来,她之前将身材那项分数加到十七分的时候,评价并没有改变,而这次加到二十后那评价便有了变化,这便能证明二十应该是一道门槛。那么,下次评价再有变化会是三十?还是四十?…

但是,这些评价对我来说有什么用?难听至极,还字字戳人痛处,难道只是用来打击我的么…

想到这里,阮倾歌有点没好气的咬了咬下嘴唇,按道理说,这个系统不会这么混蛋吧。

阮倾歌的记性较为不错,她记得第一次看到光屏时,容貌综合分那一项的分数是十七,而评价是【貌若无盐,没有人愿意再去看你第二眼】,而现在分数是22,评价则变成了【容颜寡淡,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这样看起来,其实评价虽然依旧是贬义,但还是略微提高了的。

她蹙眉思索,看来系统的要求还是很高的,自己的路还很远啊…

阮倾歌眼眸一转,看向物品那栏。

其实物品那栏一直有一枚丹药,但她不太清楚那枚丹药的作用,而丹药后的评价也让她觉得有点不太正常,所以到现在她也没有服用那枚丹药的意思。

她想着等到明日大哥回府,再私下问问大哥是否了解一转武者,再决定是否服用那枚一转丹。

虽然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阮倾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生命,因为她还有很重要的心愿等待着她去完成。

灵雨手拿着软巾轻柔地给阮倾歌擦着背,心中却是在嘀咕,怎么今日郡主身上这么脏?连浴帕都变黑了。

她当下也没有多想,只是对着边上另一个丫鬟说道,“半夏,你出去再打点热水来。”

叫半夏的丫鬟也是阮倾歌的贴身婢女,长得甚是清秀灵动,她听到灵雨的吩咐,轻声应了声是,便快步走出了浴室。

灵雨的声音打断了阮倾歌的思索,她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身下已经变黑的热水,脸色不禁微微有些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对灵雨说道,“我洗的也差不多了,也不用让半夏再去添置热水了。你先把我的头发好好擦干,再拿浴袍过来吧。”

灵雨闻言嘻嘻一笑,放下浴帕走出门吩咐了几句,又走了回来,从一旁拿起一块干巾,坐在阮倾歌身后开始给她擦起头发来。

灵雨虽然平时行事较为稳妥,但毕竟还是个和阮倾歌差不多大的女孩,在阮倾歌面前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些活泼娇憨。

这会儿,灵雨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郡主,是不是之前在荷花池那边走得急了些,身上出了汗?”所以身上才会有这些少见的污垢杂质…她后半句话还是很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阮倾歌回头瞪了灵雨一眼,就你话多。

灵雨见状便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闭上了嘴巴,专心给阮倾歌绞干头发。之前出去的半夏也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件在暖香炉上烘过的浴袍。

等到阮倾歌踏出浴盆,裹上浴袍,一旁的灵雨和半夏都有些怔住了。

第十章 那位公子暖面却冷心

看着披着浴袍的阮倾歌,灵雨过了半晌后有些结巴地开口道,“郡主,奴婢…奴婢觉得你好像变美了…”

阮倾歌闻言挑了挑眉,她如今特别喜欢别人夸她美,不禁心情愉悦地问道,“是吗,为何这么说?”

“奴婢也说不上来…”灵雨看着面前的阮倾歌,总觉得和之前有些许不同,“只是觉得比以往更好看了。”

半夏也在那附和着,“郡主,奴婢也觉得你似乎与往日不同,皮肤白了许多,真真让人移不开眼睛呢。”

“就知道拿好话哄我。”阮倾歌笑了起来。

“奴婢可没说假话,郡主不信可自己瞧瞧镜子。”灵雨睁着圆圆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

阮倾歌闻言心中也有些好奇,之前加完属性后,她并没有细看就急着沐浴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有多大。

她迈步走向浴室左侧的一面铜镜,抬目朝铜镜中望去,不由得一怔。

镜中女子一袭白袍,头发微湿披于身后,容色晶莹如玉,双颊微红,有如新月生晕,又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双眸带着一汪水汽,盈盈一看甚是娇嫩欲滴。

容光相较之前竟艳了七分。

阮倾歌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半晌后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回过了神。

乍一眼看去,自己的五官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总感觉比之前看着更加顺眼不少,而自己的身材若不是细细打量,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唯一看出有些许变化的便是自己的肌肤,白皙晶莹了少许的样子。

阮倾歌心中不禁对系统的作用更加重视了。

方才也就是加了二十点属性,自己的容貌竟然美了这么多。

现在的自己,相较于几年后被称为金陵第一美人的自己,除了五官略微稚嫩以外,容貌其实几乎快要相差无几了。但即便如此,在系统上的评价和分数还如此之低。

那若要成为真正的绝世祸水,得是多么多么难以想象的倾国之美。

阮倾歌不由得想的出神。

祸水系统…果然是祸水系统…

也就是因为有着这般神奇的能力,才能让人成为绝世祸水吧…

看着镜中容光照人,顾盼生辉的自己,阮倾歌突然觉得,这一世除了复仇外,她如今还找到了另外的动力。

金陵西,榭风酒楼。

一名男子斜倚在酒楼二层的窗边长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一边听着身旁人的低声汇报。

只见他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束起长发,面白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面带笑容,显得温文尔雅俊朗不凡,却又带着隐隐贵气。

听完旁边人的汇报,男子脸上带着的笑容减少了一些,他皱起眉头说道,“父皇要封阮齐光为宣威将军?这样直接连升六阶,未免也过于…”他话没说完就停下了,而一旁汇报之人的头更是往下低了低,私下议论国君也是犯忌。

男子没有再说品阶一事,挥手让一旁的人退下,便有些出神地望向窗外。

街道两旁店铺肆立,下午的阳光淡淡的普洒在青灰石板或是楼阁飞檐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金陵添了些许朦胧和诗意,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不时就有交谈或是嬉闹的声音传来,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们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一副民生安乐盛世繁荣的景象。

金色的阳光也斜斜的洒在了窗边男子的面庞上,而男子一向带着温润笑意的眼眸却仿佛把所有光线都吸了进去,黑沉沉深得见不着底。

“此番汾阳军大胜,阮齐光年纪轻轻便被封为四品宣威将军,陈刘郡阮家和汾阳王府也是更加的势不可挡啊。”男子轻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心中慢慢有了一些思量,看来自己心中隐藏已久的那个想法还得利用汾阳王府来帮衬一二了。

阮家本就是东云国的百年世家大族,朝中野下遍布了阮家门生和支系血脉,而家主汾阳王更是当朝唯一一个异姓王,手握十万大军,可以说半个东云都能算是阮家的也不为过。

只要有了阮家的支持,事情便成功了一大半。可惜,阮家一直都是站在立嫡立长的立场上的。

男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手指轻轻的叩着桌子。

听闻汾阳王有一个宠爱非常的嫡出女儿,也便是阮齐光的嫡亲妹妹。这样身份的女子,哪怕貌若无盐,愚笨似蠢妇,也值得我用些心思了。男子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却似乎不见笑意。

远在汾阳王府的阮倾歌,可不知道此时她恨之入骨的凌承玉,还没等到她去找他报仇,这人却率先开始打上了她的主意。

她现在正舒服地躺在自己寝殿的软塌上,灵雨和半夏两人分别跪坐在软榻旁,一人在给她擦拭头发,另一人在给她的身体抹着玫瑰花萃取的精油。

“郡主,奴婢觉得你的皮肤与前几日比,更加细滑了呢。”半夏一边给阮倾歌的手臂抹油,一边微微有些惊叹。

“就你嘴甜。”阮倾歌微微闭着眼躺在软榻上,听到半夏讨好的惊叹,心情愉悦地笑着说。

“这还用你说,咱们郡主本来就是一天一天地在变美。”灵雨也不甘示弱地拍着马屁,“要不是郡主年纪小,这金陵第一美人的称号早就属于咱们郡主了。”

听着两人叽叽喳喳地在讨论自己的容貌,阮倾歌有些无奈地睁开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好了,你们俩都别在这给我逗趣了。”阮倾歌斜眼瞥了她们一眼,“去布置午膳吧,用完午膳我要睡个午觉。”

灵雨吐了吐舌头,仔细瞧了瞧阮倾歌的头发,觉得也擦拭得干的差不多了,便应了声放下了帕子。

她服侍完阮倾歌穿齐衣服,看到半夏收拾好了瓶瓶罐罐,便对阮倾歌说道,“郡主,厨房那边已经备好午膳,我马上让人送到前厅来。”

阮倾歌点了点头,灵雨便行了个礼,带着半夏出去了。

早上起得过早,加上情绪一直起伏过大,哪怕在正德殿小憩了一会,阮倾歌还是觉得头微微发沉。

在前厅用完午膳后,她实在困得不行,打着哈欠,回房好好地睡了一个午觉。

第十一章 谈话

而在王府另一边,凌承嗣和汾阳王还在议事殿内喝着茶。

议事殿内的青铜雕龙香炉熏着汾阳王最爱的龙鳞香,馥香味薄,但香味却浓郁悠长,白烟一缕弯弯,袅袅地向上飘着。

两人似乎说的话不多,但是气氛也不见得十分沉凝。

“明日齐光回朝,想必朝中又是一阵动荡。”汾阳王微微叹了口气,一双浓眉皱了起来。

“齐光太过年少,如今陛下要连升他两品六阶,从昭武校尉直接封为宣威将军,肯定会遭到那些文官的非议。”

“世子此番立下大功,封为大将军都不为过,何况只是一个小小宣威将军。”凌承嗣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东云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少年英才,而不是那些日日蝇营狗苟,工于溜须拍马的废物。”

“三皇子请慎言。”汾阳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凌承嗣微微抿起嘴,看向汾阳王。

汾阳王阮鹰扬年纪虽已接近五十,但仍然气势不减,他浓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神情不怒自威。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凌承嗣,低声说道,“朝中有的是人不想让齐光回来受封。”

凌承嗣闻言一惊,想到午膳前汾阳王匆匆离开议事殿,心中有了些猜测,不禁问道,“世子可还好?”

“回金陵途中遭遇了几次伏击,还好齐光的一干手下皆是军中好手,将那些黑衣蒙面贼人几番击退。”汾阳王面色不是很好看,“只是未能抓住活口,找出幕后指使之人。”

凌承嗣脸色微冷,“依我看,六皇子府的动机最大。”

“此时不好妄加推测。”汾阳王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多都是这个道理。”

他浓眉紧紧皱着,带着一丝深意地看向凌承嗣,“其实这个宣威将军,本王觉得还是高了。”

凌承嗣听后一怔,随即明白了汾阳王话语中暗含的意思,本来带着一丝朝气的脸庞又慢慢恢复成面无表情,沉默了下来。

汾阳王看着默不作声饮着茶的凌承嗣,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步伐沉重地走了几圈,又停了下来。

他似乎心中打定了什么主意,转过身看着沉默的凌承嗣,一双眉头紧紧皱着,有些严肃地开口对其说道,“殿下如此聪明,想必早已明白我的意思。”

他背着手,昂头看着凌承嗣,沉声说道,“而我也知晓殿下的为人,所以也不讳直言了。”

凌承嗣闻言,清冷的俊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犹豫的表情,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皇上现如今在想什么,本王是猜得出来的。”汾阳王冷冷地说道。

“身为君王,最忌讳的一事便是权利分散,从而无法有力掌控整个国家。”

“东云国几百年来都是世家当道,以世家为贵。历来君王均出自于清河崔氏,金陵孟家,亦或我们陈刘郡阮家。”

“世家文化在此地已经根深蒂固,可以说是威胁到了君王的统治。”

“虽是如此,但若要换一面来看,世家其实是与皇权相辅相成,互为所用,根本无法单独分割开来的。“

“所以,这把双刃剑需要君王去好好权衡使用,才能使东云国力强大,百姓安康。”

汾阳王冷哼一声,“但是,我们的陛下现在却在走一步错棋,他想要挑起各大世家的矛盾,削弱世家的势力来让自己的权力集中。”

“但如今,先不说盛缙让我国每年进贡所花费之巨大,北地的阿卡拉族也正在对着东云虎视眈眈,而南边才刚刚击退南宁蛮族。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去想着安抚世家好好为东云效力,却一心想着挑起内斗满足自己的私欲,这难道是一代明君所为吗?”

“我对此深表怀疑。”

汾阳王的情绪颇为激动,连自称都改了。

凌承嗣听到汾阳王这一番话,眼神极为的复杂,心中似乎有着一些激烈的斗争。

他半晌后放下茶杯,声音略微低沉的说道,“的确,父皇这步棋是下错了。”

“毕竟,这是我们凌家第一代皇位,他在高处坐着,兴许总感觉自己有些坐不稳罢。”

他眼神望向远处冒着香烟的青铜香炉,似是有些感慨,又有些恍惚。

汾阳王平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凌承嗣说道,“你身体里有一半阮家的血脉,但我们阮家并没有以此而要求你去做什么,还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你这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凌承嗣眼神微垂,没有回答汾阳王的话。

汾阳王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除了出身的原因,本王看重的便是你的私心轻,公心重。你最在意的不是皇权是否至高无上,皇位能否传承多代,而是东云国力是否强大,百姓能否安居乐业。”

凌承嗣的神情略微有些动容,抬眸紧紧看着汾阳王。

汾阳王最后说的话如同一道响雷,重重地打在凌承嗣的心上,“若是你成为东云国国君,东云国应当会实现如同盛缙那般的盛世。”

凌承嗣眸中冒出一丝明亮的光芒,深深地看了汾阳王一眼,口中还是淡淡说道,“看来王爷对承嗣期望甚大。”

“三皇子心中其实是认同本王刚才所言的。”汾阳王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坐到了凌承嗣对面的椅子上。

“三皇子既为嫡也为长,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为什么皇上如今还一直拖着不立太子?”

“王爷!”凌承嗣低声喊了一句,眼神沉沉,“王爷今日说的太多了。”

“本王也不多说了,想必三皇子内心自有计较。”汾阳王一口喝完茶杯里的茶,“只是最后还想提醒三皇子一句,虽然六皇子母族是清河崔氏,看似对你威胁甚大,但本王觉得,七皇子凌承玉才更值得你去好好重视。”

凌承嗣听到汾阳王最后这番话,微微挑起眉头,若有所思道,“凌承玉此人工于心计,为人看似宽厚温仁,实则睚眦必较,我不太喜欢他。”

“三皇子心中有数便行,”汾阳王也不再多说,站了起来,结束了这次的谈话,“今日本王所言之事,还请三皇子好好想想。”

凌承嗣也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沉重。他微微点头,表情又恢复成冷淡的模样。

第十二章 早膳风波(一)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着灵雨进来,阮倾歌便醒了。

兴许是昨天休息的不错,她今天精神特别的好。灵雨掀帘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郡主眼睛亮亮地看着窗外,阳光洒在她侧脸上,显得她的眉眼特别的柔和纯美。

灵雨手里捧着一件织锦镶毛斗篷,笑吟吟地说道,“郡主,今日该去陪老夫人用早膳了。”

灵雨这么一说,阮倾歌记了起来,祖母喜欢和自己的孙辈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以前自己还在府中的时候,每月初一十五,她早午晚膳都要去祖母那边和陪祖母一起用。

“还是灵雨贴心。”想到马上要见到祖母,阮倾歌嘴角弯了起来,起身让灵雨服侍穿上斗篷。

阮倾歌披着斗篷,带着一群丫鬟们出门朝西南边的桑止殿走去。

如今亦是深秋,秋风一起,落叶不止。

阮倾歌迈步在秋色满满的景色中,忍不住又想起了在弦清宫的日子。

她之前,便也是死在了深秋时节。那弦清宫的秋色,是萧条的,带着孤独枯琐的灰色色彩,而汾阳府的秋色却是一种金黄的,带着丰收愉悦的饱满色彩,让人的心情也不禁充满了欢欣和喜悦。

去膳厅的路程不算近,出了阮倾歌所居的正殿后,便要穿过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且得经过西边的牡丹花园才能到达膳厅。一路上,阮倾歌见到许多下人在路旁修剪着绿植,清扫着落叶,下人们均穿着深灰色的洒扫小厮的服饰,见到她后都连忙放下工具,满是恭敬地行礼。

牡丹花园里尽是盛开的牡丹,哪怕已是深秋,不是牡丹生长的时节,园里的牡丹还是在肆意绽放着。阮倾歌在经过大片深红银红的牡丹花田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灵雨在一旁打趣道,“郡主每次经过花园都走不动道了,这份深爱也不枉王爷花尽心思,去养出这一园牡丹逗郡主开心。”

阮倾歌眼眸微动地看着这一园国色天香的牡丹,感觉一阵暖流涌上心口,胸中满满的温暖之感。

她在花园门口略微停留了一会儿,便带着丫鬟们继续朝桑止殿的膳厅走去。

汾阳王府占地甚广,是在金陵城除皇宫外面积最大的府邸,若是描述的再夸张一点的话,说汾阳王府是一座城也不为过。

汾阳王府的富贵滔天,从王府构建便可窥得一斑。

王府有双层墙垣,从内到外第一层为内城。内城居住面积便是其他王公贵族的总和,汾阳王的近族家眷均居于内城。内城的东南西北四角有四大正殿,周围有庭院阁楼和厢房围绕而建,而内城中心地段则坐落着议事殿和家族牌位坊。汾阳王及其妻妾居于东北正殿“正德殿”,汾阳王世子及妻妾居于东南正殿“思齐殿”,汾阳王的母亲一品懿德夫人则居于西南正殿“桑止殿”。而第一层城墙和第二层城墙之间地段称为外城,大部分下人小厮以及侍卫们便居住在外城,同时外城内还坐落着书院,练功场以及马厩等地。

汾阳王阮鹰扬是当今东云国国君唯一赐封的外姓王,也是东云国三大世家之一陈刘郡阮家的当家家主。阮倾歌作为其唯一嫡出的女儿,被阮鹰扬视作掌上明珠,得到了他的千般万般的宠爱,并且直接赐予她独居西北角正殿的特权,并且亲自将殿名改做“倾城殿”。

身为三大世家陈刘郡阮家的嫡女,太后亲封的郡主,阮倾歌比宫内一般的公主还要得意,也便是如此高贵的出身和优渥的环境,才养成了上辈子她那高傲清冷的性格。

一行人走走停停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膳厅。膳厅门口的丫鬟看到阮倾歌连忙福了福,便打着帘子让阮倾歌进去。

膳厅里已坐满了人,就连阮倾歌的祖母懿德夫人都已在主位坐着了。见到阮倾歌进来,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说是坐满了人,其实在膳桌正儿八经落坐的人也不多,只是大家都隔得比较远,而每位主子身后都站了几个丫鬟布菜,才显得屋内人熙熙攘攘的。

阮倾歌的母妃早逝,汾阳王与其恩爱情深,便不愿再立正妃,所以在场的就只有她父王的两位侧妃和几位夫人,以及她们的几个儿女。还有近来暂住在汾阳王府的姑母阮和玲和她的女儿李含清。

阮倾歌面色不变,径直走到懿德夫人右下侧的首位坐了下来,才转首对懿德夫人笑着说道,“歌儿今早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来迟了,还请祖母恕罪。”

懿德夫人和汾阳王一样,都十分宠爱阮倾歌,也知晓自己孙女的贪睡爱晚的毛病,便不以为意地嗔怪说,“你这丫头,要是不够睡今日便不用来陪我这老婆子用早膳了,住的地儿也远,走过来多累呀。”

看到祖母熟悉的慈祥面容,阮倾歌想到她因父王和兄长下狱而郁郁而终的结局,不禁眼中露出一丝泪光,她强忍着眼角的酸涩,笑着撒娇,“祖母,歌儿虽然不爱早起,但是为了陪祖母用早膳,歌儿日日早起也是十分百分的甘愿呀。”

懿德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你,就是这般油嘴滑舌的。”她仔细瞧瞧阮倾歌说道,“一日没见,怎么看着高了些许?似乎也胖了点。”

阮倾歌心中一惊,面上却在那撒娇,“祖母,你怎么还说歌儿胖呀,看来今日早膳我也不必吃了。”

懿德夫人瞪了阮倾歌一眼,说道,“难道胖一点不好吗?瞧你之前一副人比黄花瘦的样子,祖母看了心里都发慌。你这年纪还在长身体,就该多吃点,长胖点才好呢。”

祖孙在那其乐融融,但有人看不过眼了。

坐在一旁的二小姐阮静嘉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七妹妹,作为长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咱们身为晚辈的,得时刻铭记长幼有序的道理。”

虽然是笑着,但阮静嘉笑得十分生硬,话语没停的继续说道,“譬如今日,就不能让长辈去等着晚辈来用膳,你说是不是?”

她话音一落,整个膳厅就安静下来了。

第十三章 早膳风波(二)

阮静嘉是汾阳王的侧妃所生,排行第二,是汾阳王所有女儿中最为年长的一个,便一直以长女身份自居,视阮倾歌为眼中钉肉中刺,十分嫉妒她。

听到阮静嘉的那番话,阮倾歌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阮静嘉一眼,看得阮静嘉嘴角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

若是在以前,听到阮静嘉这番话,她根本不屑与其争论,甚至会当做没听到一般。

因为上辈子的阮倾歌自恃出身高贵,与自己父王的其他女儿不同,她的母妃出身于大国盛缙的百年世家,家世显赫,千里迢迢嫁于父王为正妃,而她作为父王唯一的嫡女,排行甚至都不同他的女儿一起,是同他的儿子一同入序,排行为七。所以每当这些庶女,或者是外面家世不如她的官宦小姐们挑起事端,她也一概不理,觉得与这些人争执有失身份。

高傲得让人不禁对她更加眼红憎恨。

但此刻的阮倾歌却不一样了,经历过一世的她如今早已没了那些幼稚浅薄的想法。

她看着眼中暗含嫉妒恨意,又带着一丝惧怕的阮静嘉,心中一动,忽然展颜一笑,说道,“二姐说的有理,的确是歌儿的不是。”

说罢,她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懿德夫人和她左下侧的阮和玲福了福,“歌儿今日来迟,向祖母和姑母赔罪。”

她如此反常的举动把众人都弄得愣了愣,而一旁的阮和玲忙堆着笑说道,“无妨,无妨的。”

懿德夫人眉头早就皱了起来。

她此时点了点头,“歌儿懂事了不少。”对着阮倾歌和颜悦色的说了一句,她便突然沉下脸,转头对一旁的阮静嘉说道,“长幼有序,但嫡庶也有别,作为庶姐,哪有教训嫡出妹妹的道理。”

懿德夫人的表情极为不悦,眼中还闪着怒意的光芒,她对着呆住的阮静嘉冷冷地说道,“回去罚抄十遍女诫,抄完才可出门。”

这一番话说下来,直说的阮静嘉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她低声应了个是,站了起来,胡乱行了个礼,便带着丫鬟告退离去了。

一旁阮静嘉的生母林侧妃脸上也臊得慌,赶忙起身告罪,“嘉儿不懂事,惹母亲生气了,妾身在这替她向母亲,还有郡主赔罪了。”

懿德夫人嘴唇抿着,声音有些发沉地说道,“嘉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好好学学规矩,我们陈刘郡阮家的女儿可不能像常人百姓家一般不知礼仪,别到头来丢了我们阮家的脸。”

懿德夫人这话说的更是重,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得林侧妃面色臊红嘴唇发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阮倾歌心中也是极为诧异,她知道祖母格外的喜爱自己,但平日里也不会为自己这般下父亲妾室的脸面。尤其是这个林侧妃,也是跟了父王很久的老人了,平时在众人面前也很有体面。

刚才阮静嘉那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不知怎么的惹得祖母格外的不快。

林侧妃咬着嘴唇,半晌后低声说,“母亲,那妾身也先告退了。”

懿德夫人也不太理会她,随口应了声,“去吧。”

林侧妃保养得当的脸庞微微抽动,暗地里地瞥了一眼阮倾歌,便行了个礼告退了。

看着林侧妃带着丫鬟匆匆离去,懿德夫人的脸才微微松了松。她摇了摇头,对着阮和玲说,“嘉儿这丫头,被林氏宠坏了。”她转头吩咐自己的婢女,“夏荷,好好监督西荷院那边,让二小姐抄完之后送过来。”

夏荷轻声应是。

阮和玲在那附和着懿德夫人的话,其实脸上微微有点挂不住,因为她也是庶女出身,只是亲母早逝,所以不到十岁便养在了懿德夫人身边。懿德夫人有着亲生女儿,对她也就不冷不热的,只是尽着嫡母的责任。要不是阮和蕈前些年病逝,她还没有机会能继续过来亲近懿德夫人。

正在膳厅一起用膳的还有三小姐阮静怡,四小姐阮静娴,和五小姐阮静娇,以及汾阳王的另外几位侧妃和夫人。自从刚才林侧妃离去后,这些人便低眉顺眼地安静地用膳,大气也不敢出。

阮和玲偷偷瞟了一眼阮倾歌,发现她和没事人一般在那悠然自若地用着早膳,林侧妃离开的时候她连正眼都没瞧过,不禁心中对阮倾歌在王府的地位有了更深的认识。

看到膳厅的气氛十分冷凝,阮倾歌便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祖母,听说大哥明日便回金陵了是么。”

提起汾阳王世子,懿德夫人的表情柔和了起来,“前些日子南方胜讯传来,汾阳军于十一月初大败南宁国军队。现如今南宁国战败,已派使者前来金陵割地求和,你大哥也无需在军中久呆,便干脆早日回金陵受封。”

听着和自己记忆无差的事件,阮倾歌嘴角微抿,脸上却依旧挂起笑容,“太好了,我已经许久没见到大哥,甚是想念他。”

祖孙聊了几句汾阳王世子的闲话,气氛便缓和了起来。

一旁的四小姐阮静娴才刚满八岁,平时也很受宠爱,性格便有些娇憨和胆大。

她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看着懿德夫人的脸上挂起了笑容,心情似乎变好了,便大着胆子对着懿德夫人撒娇,“祖母,这么开心的事情,府里是不是应该摆上宴席大吃几天呀,娴儿可馋死了。”

懿德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小馋鬼,平时府里难道少你吃穿了?还天天惦记着吃宴席。”

阮静娴微嘟着嘴巴,“平日里姨娘总不让我吃这吃那,说要我注意饮食,不能变得太胖。”

懿德夫人听完,瞧了瞧她圆润的脸庞和微微鼓起来的肚子,不禁失笑道,“娴儿,你就听你姨娘的。瞧瞧你这小肚子,快八岁的姑娘家还这么圆润可是不行的。”

坐在阮静娴旁边的陈氏终于插上话了,她容貌艳丽,声音也是柔软娇媚,“母亲说的极是,妾身天天都在盯着娴儿,不让她乱吃零嘴,不然这样下去都要变成一个小肉球了。”

阮静娴听到了不禁沮丧地叹了口气,“本来想要祖母帮我撑腰,结果祖母也站在了姨娘那边。”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懿德夫人,“祖母难道忘了之前还对着娴儿说过,最爱娴儿肉呼呼的样子,显得十分讨喜了吗。”

懿德夫人笑了几声又憋住了,表情严肃地说,“现在你年纪大了,还肉呼呼的可不行,必须要瘦下来。”

阮静娴默默地垂下头,拿起了筷子不做声了。

看到她失望的小模样,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阮倾歌看着阮静娴圆乎乎的小脸,和生动活泼的可爱表情,嘴角也不禁浮出了一丝笑意。

她这时才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这一群庶出姐妹们,看着一张张和她略微有些相似的脸庞,她眼神微微有些恍惚。

上一世她只把自己的父王和大哥当做亲人,给予这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们的关注很少,现在连他们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父王和祖母把她保护的太好,她便很少与这些侧妃夫人,亦或兄弟姐妹打交道,对他们也了解甚少,不太关心。

现如今看到阮静娴可爱的模样,她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对妹妹一般的喜爱。

第十四章 大哥回府

第二天卯时,金陵城的南门便迎来一行人骑着马,行色匆匆地入城。

为首的男子穿着黑色劲装,身材如标杆一般笔挺地立在马背上,一双剑眉下双眼灼灼有神,脸如刀刻般五官分明,鼻梁高挺,肤色微黑,面容严肃。

城门的守卫看到这一行人满是军旅金戈之气,不禁心有惶惶,连忙上前守住城门。

看到城门守卫拦住问询,为首的黑衣男子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对着守卫晃了晃。

看到令牌上汾阳两字,城门的守卫头领心中安定下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面带崇敬地往后一退,挥手放行了。

因是清晨,金陵城内还是十分安静,平时摆摊的小贩还未出门,上学的孩子们还未起床,大街小巷都没有什么人。

马蹄踏在青石板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在安静的金陵城内略微有一些刺耳。

一行人没有任何交谈,沉默地骑着马在城内飞驰,直至到了汾阳王府侧门,才翻身下马。

侧门早有小厮候着,赶忙走上前来,牵着缰绳带着马匹去往马厩。而除了为首的黑衣男子,其余人便自行去往王府外城的院子里安置。

只有黑衣男子步伐不停地穿过王府外城,经过一道道门卡,来到了思齐殿。

思齐殿位于王府东南处,占地甚广,院落厢房众多,但由于汾阳王世子才成婚不久,殿内便只有汾阳王世子妃和几名侍妾居住。

汾阳王世子妃早已经在正殿前等候,待看到黑衣男子后眼眸一亮,忙快步迎了上去。

她轻轻握住男子的手,温柔地说道,“世子这一路辛苦了,我已让人备好热汤,回屋好好清洗休整一下吧。”

黑衣男子正是汾阳王世子。

阮齐光一直面无表情,嘴唇紧紧抿着,在看到世子妃之后,他的表情才柔和起来。他轻轻抚了抚世子妃的头发,声音略低地责怪道,“柔儿,清晨露水多寒气重,你无需在门口等我,小心着凉。”

世子妃的眼眸冒出一丝丝暖意,她握紧了阮齐光的手,“我心中记挂,便睡得浅了些。”

阮齐光闻言对着自己的妻子微微笑了笑,说道,“时辰还早,你回去歇着吧,我等会洗漱完便要去见父王。”

世子妃也是一夜没有睡好,听到阮齐光这么说,也顺从地点了点头,让婢女扶着走回寝殿。

阮倾歌这一日也早早起床了,正在前厅用早膳,灵雨和半夏在一旁服侍。

一个二等婢女从门外进来,在灵雨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灵雨听后点了点头,转头对阮倾歌说,“郡主,王爷那边派了人过来,正在门外候着呢。”

阮倾歌闻言便说道,“让他进来吧。”

进来的是汾阳王书房的小厮卫松,卫松年龄也不过十二三岁,稚气未脱,圆圆的脸看起来十分讨喜。

看到阮倾歌还在用早膳,他进来后便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候在一旁没有说话。

阮倾歌看到是卫松,便问道,“父王派你过来,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卫松便笑着答道,“回郡主的话,的确是个好消息。世子今日一早便回府了,王爷想着郡主多日未见世子,便派小的过来告知郡主一声。”

阮倾歌欣喜地放下筷子,“太好了,那我等会便去找大哥。”

灵雨在一旁笑着说道,“郡主都念叨世子好几天了,总算要如愿以偿了。”

卫松圆圆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说道,“王爷和世子都在正德殿说话呢,郡主用完膳去殿中便可。”

听闻大哥回来了,阮倾歌也无心再用早膳,匆匆扒了几口便出门了。

阮倾歌刚迈入正德殿,便看到汾阳王坐在主座上,而一旁站着一道颀长健硕的身影。

“大哥!”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快步朝着阮齐光走了过去。

“歌儿,”看到妹妹,阮齐光冷峻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看着阮倾歌眼中透出欢欣之意,“歌儿长高了。”

阮倾歌眼眶有些发热,掩饰般地揉了揉眼睛,埋怨道,“大哥上次离开的时候还说不到三月便回,结果却让我盼了整整一年。”

“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能不长高。”说罢,她便有些生气地转过头去,不去看阮齐光。

阮齐光许久没看到阮倾歌如此鲜活生气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很是熟练地哄道,“是大哥的错,大哥过几天边带你去西街玩,到时候想买什么大哥就给你买什么好不好。”

又多了哄了几句,阮倾歌才满意地放过阮齐光。

汾阳王一直坐在主座上,笑看着兄妹俩在那玩闹,这才开口说道,“好了,歌儿不要闹你大哥了。”

他一贯爱紧紧皱着的眉毛也舒展开来,明显看得出来心情十分愉悦,“你大哥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今日清晨才刚刚回府,我看你思念你大哥思念得紧,便叫卫松唤你过来早点见他一眼。等会你大哥就要入宫去见皇上了。”

阮倾歌眼眸一转,问道,“可是为了册封一事?”

她话音刚落,两人便齐齐看向她。

阮倾歌看到父王和大哥眼带惊奇,不禁失笑地解释道,“大哥打了胜仗回朝,如此天大功劳,皇上肯定要给大哥升官加爵吧。”

“爵位大哥用不着,那肯定要给大哥封个将军当当。”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开着玩笑,似乎是在随口猜测。

“没想到歌儿还有如此见识,不愧是我阮鹰扬的女儿。”汾阳王哈哈一笑,“刚好被你说中了,皇上不仅是要给齐光升官,还要下一道圣旨来册封他为宣威将军。”

阮倾歌转头看了一眼一旁脸上不见多少喜意的阮齐光,朝他挤了挤眼睛,“那要恭喜大哥了,到时候我可得狠狠宰大哥一顿才行。”

阮齐光的黑脸也绷不住了,有些头疼地说,“你这丫头怎么就想着从自己大哥身上捞好处。”

阮倾歌嘻嘻一笑。

汾阳王从主座站了起来,走上前拍了拍阮齐光的肩膀,“好了,等会便该入宫了。”他眼神紧紧地看着阮齐光,“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些要牢牢记住,脸色也不要这么臭,好好应对。”

阮齐光脸色一正,微微点了点头。

“那大哥可会回府用晚膳?”阮倾歌问道,“我还有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大哥。”

阮齐光点头说道,“那你到时来思齐殿便是。”

第十五章 初谈武者

天色还未全黑,夕阳挂在树梢将落未落,阮倾歌便已来到了思齐殿。

世子妃方寄柔从里屋迎了出来,秀丽的脸上带着笑容,“我陪郡主到偏厅吃些点心吧,世子现还未回府呢。”

阮倾歌对自己的这位亲嫂子一直都颇有好感,闻言便笑着说,“点心就不吃了,我与嫂子一起喝点茶吧。”

两人步入偏厅落座,阮倾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哥一年征战未回,本来我不应过来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但我确实有一件要事想请教一下大哥,所以就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了,希望嫂子不要见怪。”

她说完还朝方寄柔眨了眨眼,“我保证一用完晚膳便立马离开,多给你们留些时间。”

方寄柔不禁微微红了脸,嗔了阮倾歌一眼,“怎么几日不见,郡主的嘴巴都变得油了起来,说话都不着调。”嘴里这样说着,她心中有些讶异,因为以往阮倾歌性格较为冷淡,可不会和她解释这些的。

阮倾歌看着方寄柔红脸微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姣好的脸庞上明眸水光流转,看得方寄柔微微一怔,只觉得阮倾歌的容貌感觉相较之前又胜了几分。

两人在偏厅聊了一会儿,便有婢女过来禀告世子回府了。

方寄柔便吩咐厨房摆膳,与阮倾歌一起去往思齐殿的膳厅。

阮齐光还穿着早晨的那一身衣服,俊脸上表情沉凝地走了进来,看到阮倾歌才微微抬了抬眉,“歌儿?”

“看来大哥都忘了我早上和你说,要过来和你用晚膳呢。”阮倾歌语气微凉地说道。

阮齐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表情缓和了些,“今日事情太多,大哥一时给忘了。”他走到方寄柔旁边坐下,“是有何事要问我?”

他一边问着,一边示意婢女布菜。他在宫里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只觉得饥肠辘辘。

阮倾歌也坐了下来,问道,“大哥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近几月应是不会回到军中。”

“那大哥能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也不用那么辛苦。”阮倾歌笑道,有些挪揄的看着方寄柔,“也能好好陪一陪嫂子。”

方寄柔眼中也浮起笑意,没有在意阮倾歌的打趣,柔声说道,“我看你最近也瘦了不少,在外面可是受了不少苦。”

“打仗便是这般,哪有不辛苦的。”阮齐光不以为意地说,“身为将军,肯定要做好表率,不能天天缩在帐篷里等着人来伺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过段时间南宁国使者抵达金陵,宫里应该会举办宴会,到时候就会热闹一阵了。”

阮倾歌有些兴致缺缺,夹了一筷子菜,“也就一些歌舞晚宴,没什么稀奇的。”

聊到这里,她终于想起了今日过来的目的,便问,“大哥,你对武者有了解吗?”

阮齐光闻言有些惊讶,看了她一眼,“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平日无聊,看了一些野史杂传对此有所涉及,所以心生好奇。”阮倾歌随口扯了个谎。

阮齐光思索半天,给出了一个定义。

“所谓武者,便是江湖中人对一些身怀武力而超脱于常人的那类人的称呼。”

“武者多存在于江湖之中,他们多半崇尚自由不喜被约束,但也有武者投入朝野,为官家效力。这些人一般都身怀绝技,武力超群,一个人对付好几十好汉也没有什么问题。”

阮倾歌一边听着,眼睛忍不住微微发亮,不禁问道,“那大哥你见过他们么。”

阮齐光点头,“这自然是见过的。例如汾阳军中便有武者的存在,他们一般都作为重要将领的贴身侍卫,以保护将领的安全为职责。”

“那大哥你是否有武者作为护卫?”阮倾歌听后便问道。

“我的贴身侍卫江青和江白两兄弟便是武者。”阮齐光看到阮倾歌眼珠一转,便立马说道,“我不能让他们来见你,武者一般都心有傲气,不能像杂耍艺人一般给你表演。”

“在大哥心中我便是这般不懂道理,以势欺人的人吗?”阮倾歌有些生气,瞪大眼睛白了阮齐光一眼。

阮齐光有些讪讪,微咳了一声。

方寄柔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对兄妹,插话缓和了一下气氛,“郡主一向都十分通晓道理,世子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阮齐光十分流畅地接下了方寄柔递来的台阶,说道,“是大哥的错,来,吃菜,这个花汁凉拌青瓜不是你最爱吃的吗?多吃点。”

他本来在外人面前就是面容冷肃,不爱言语的黑脸模样,但一回到家中便形象全无,时不时要哄一哄自己的亲妹子,这也是从阮倾歌五岁后养成的习惯。

阮倾歌之前也只是故意在那小题大做,这会儿便吃了口阮齐光给她夹的菜,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我想要习武,能不能去找他们请教?”

阮齐光嘴角微微抽动,看着眼带期望的妹妹,想说的训斥之语也说不出口,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习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阮倾歌装作没看到自己大哥那么纠结的表情,“那到时候我便来找大哥安排,大哥今日可是答应了的。”

阮齐光夹了口菜吃着,没有回答阮倾歌的话。

“武者有高低强弱之分么?”阮倾歌想到了一转丹,问道。

“自然是有的。”阮齐光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还是答道。

“我对武者了解的不算太多,只知道武者有一转、二转和三转之分,一转为最低,三转最高,而三转以上我便不太清楚了。”阮齐光思索了一下,“我听江青说,每一转的实力相差甚大。”

“那江青他们是几转武者呢?”阮倾歌有些好奇。

“江青江白两人为双胞兄弟,平日默契十足,他们两兄弟一起可以抵挡二转武者片刻。”阮齐光说完又加了一句,“他俩的实力在江湖中已经算中等层次了,而且他俩年纪较轻,天赋可谓上佳。”

“成为武者难吗?”阮倾歌点了点头问道。

“根骨,毅力和机遇缺一不可。”阮齐光看着有些跃跃欲试的妹妹,不禁有些头疼,想恐吓一下阮倾歌,“很多人花重金买了内功心法,练了许多年连入门都没有练成。”

“想成为武者可没有那么容易。”

第十六章 食用一转丹

在思齐殿用完晚膳,阮倾歌便回到自己殿中寝房。

她坐在软榻上有些犹豫地看着浮在自己面前的半透明光屏,在心中询问系统,“系统,服用一转丹会有什么后果?”

系统并无应答。

阮倾歌对此早有预料,微微有些苦笑地看着光屏上对一转丹的解释,喃喃念道,“食用此丹后,立即成为一转武者。”

思索一会儿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在心中唤出一转丹。顿时手里便微微一沉,出现了一个木制的小药瓶。

她细细翻转药瓶看了看,只见药瓶不知道是由什么木头做成的,结实颇有些分量,而药瓶表面却光滑无味,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便打开瓶口,倒出了瓶中的药丸放于手心。

这颗药丸也就食指指盖般大小,深棕色带着一丝香味。她将其凑近鼻子闻了闻,只觉得香味清淡怡人,不是常见的药香,似乎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她拿着药丸端详半天,最后还是喂入口中,吞了下去。

药丸一入喉咙,便化为一丝暖流,迅速地顺着喉咙滑了下去。阮倾歌顿时便觉得胸腔一阵火热,暖流从胸腔冲入全身,四肢百骸都冒出了一丝丝热气。

那股暖流直达左右指尖脚踝,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她忍不住微微的呼了口气,感觉头脑有些昏昏沉沉,此刻便想往后一躺,什么也不管了就这样睡去。

过了半晌,全身的暖意才慢慢消失,阮倾歌这才清醒过来,她捂着嘴微微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并无明显的变化,只是脸颊微红,眼露水光,显得气色极好。

她有些纳闷地看了几圈自己的身体,“这样便成为一转武者了?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呀。”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凌空挥了挥,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傻。

看到梳妆台上有一瓶银制的小盒子,她眼睛一亮,用右手拿起来用力一捏,盒子顿时如同软泥一般往里凹了进去,里面的脂粉哗的一下喷了出来。

她赶忙往后一退,巧巧避开粉尘,有些怔怔地看着那个已经不成形状的银盒。

银盒已经被捏瘪了,白色的脂粉洒了一大半出来,落在了梳妆台上。

“果真厉害!”阮倾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那般纤细白皙,似是柔弱无骨,但没想到具备如此大的力气。

她堪堪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雀跃之情,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兴奋和喜悦的笑意。

她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平静了一下心情,便唤灵雨进来打扫收拾。

坐在软塌上看着灵雨收拾,阮倾歌又唤出了光屏,想看看自己武力那一栏有什么变化。

光屏上显示如下:

【人物信息】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22(恭喜你,应该能活到60岁寿终正寝)

武力:20(空有一转武者的力气,但依然还是个笨手笨脚的武林菜鸟)

幸运(隐藏):16(你应该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的小事吧)

属性点:30(用来提高各项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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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容貌

五官:24(平淡无奇)

肌肤:20(白玉有瑕)

身材:20(还是瘦竹竿)

嗓音:21(可堪入耳)

容貌综合分:22(容颜寡淡,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2才艺

琴:21(入门)

棋:0(一窍不通)

书:45(今草和簪花小楷勉强到达熟练)

画:0(一窍不通)

歌:12(鸭子唱的都比你好听)

舞:8(跳起来容易左脚绊右脚)

骑射:20(骑在马上不容易被摔下)

女红:5(拿着针容易戳到手)

才艺综合分:14(才薄智浅,千万不要出门让别人看出你满肚空空)

3技能

楚楚可怜(一天可用一次,持续半个时辰):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恭喜你!获得了白莲花的标志性技能之一)

4物品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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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魅力:20(普普通通,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也和你差不多)

物品那一栏原有的一转丹已经没有了,而武力那一栏的属性从之前的八变成了二十,明显增长了两倍有余。

看着系统对自己武力那一栏的评价,阮倾歌有些讪然,自己的确什么武功招式也不会,好像也就是力气大了点。

她不禁瞥了瞥正在收拾的灵雨,那丫头正拿着那个被捏瘪的银盒左右观察呢,心里一定在纳闷那是怎么弄坏的。

看来二十以上便是一转武者的水准了,她若有所思。

自己对武者还是不太了解,明日定要去书房搜寻一下和武者有关的书籍,好好研究一下有关这方面的知识。

还有,大哥的那两个武者侍卫肯定懂得很多,到时候看能不能拜他们为师,让他们好好教一下自己。

第二日一大早,阮倾歌便带着灵雨来到王府的大书房。

大书房位于议事殿东部,藏书众多,谓之藏书阁也不为过。她今日便打算整日都呆在这里,好好搜寻一下有关武者的书籍。

阮倾歌迈步进入书房,就径直往角落走去。

她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汾阳王虽然是陈刘郡阮家出身,但从小便酷爱兵书军法,不爱研读文章诗句,所以书房里一般放在主要位置的书籍都是兵法行军打仗之类的书。

虽然其中偶尔也夹杂一些儒家文章,或是佛教道学之说,但那些野史杂谈肯定都是被扔在角落无人问津。

灵雨提着篮子跟在阮倾歌后面,看到阮倾歌拿起一本《香胡草堂笔记》,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郡主,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杂记感兴趣了?奴婢记得你以前可不爱看书了。”

阮倾歌低头翻着书,随口答道,“觉着这些书里故事有趣,想看看。”

她回头看灵雨站在一旁无所事事,便说道,“你把东西放下也帮我一起找找,例如那些带有杂记、杂谈、笔记、江湖见闻以及武林字眼的书,找到了给我拿过来。”

“是。”灵雨乖乖答应,放下篮子,也开始找了起来。

第十七章 武侠江湖之事

阮倾歌把手里的书放下,随手拿起书堆中的一本江湖野史,粗粗翻了翻,发现书中讲的是一些侠客与闺阁小姐的爱情故事,顿时便失了兴趣,丢到一旁,又拿起一本名为《蜀客传》的小本书。

她翻了几页便眼眸一亮,这本《蜀客传》讲的便是一名游商南下的经历,其中故事虽有夸张成分,但看起来确实像此人亲身经历之事。

书中说道,大陆西南端有一国名为红罗,从不与外界往来,神秘保守。那处地方多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道路狭隘曲折,树木多为雨林灌木,蚊虫蚁兽众多,潮湿且有瘴气。他曾有一次途经游商,被怪虫所咬,中毒颇深,以为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之时,被一女子所救。那女子装扮奇异,自称红罗国人,精通草药且能驱使虫兽,十分神奇。

这名游商游历了许多地方,书中所记录的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也是十分新鲜有趣,阮倾歌看得津津有味,才明白东云国其实只是这大千世界小小一隅。

“郡主,奴婢找到一本书,兴许是你想要的。”灵雨有些兴奋地捧来一本书递给阮倾歌。

阮倾歌定眼一看书名,轻声念了出来,“听风阁见闻。”

这本书装裱简单,纸张也不多,她注意到在书名五个大字下面还附有一行小字:元二年北七。

书中内容不多,一页便是一篇短小的文章,而文章内容多是某某门派弟子被杀,仇家如何如何,某某门派正在招收弟子,又有哪家门派弟子成亲办宴之类的事情。待看到书中花了好几页篇幅去介绍江湖几大美人以及各种绯闻艳事之时,阮倾歌不禁一阵皱眉,都忍不住要弃此书不欲再读了。她觉得这本册子过于八卦,着实有些不太可靠。

她眼光突然扫到一页,文中内容是关于一个名叫御剑门的门主修为突破,成为三转武者,门派便大摆宴席,邀请广大武林中人前来赴宴的事情。

文中还感叹道,从此之后御剑门便从一个小小的三流门派转眼间跻身成为武林一流门派,从此扬眉吐气不一而足了。

小小一页纸大半部分都是对御剑门门主的褒奖赞誉,夸他年少有为,天赋甚高,如此年纪便能成为三转武者来重振门派,若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前御剑门门主泉下有知,也是倍感欣慰。

文中对三转武者尊崇备至,提起御剑门门主的口吻似乎也有些小心翼翼,从中对三转武者地位之高可窥见一斑。

阮倾歌很快就把这本册子看完了,虽然这本《听风阁见闻》在她看来多是八卦之事,但也丰富了一些她贫乏的江湖知识。

灵雨还在那里兢兢业业地翻着书架,已经搜寻了不少书,都搬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她便搬着书本来到书桌旁,坐在椅子上,一本书一本书地拿起来翻看。

直到腹中有些饥饿,阮倾歌才放下书本,抬头恍然间觉得似乎过了不短的时间。她的眉头和眼角都有些僵硬紧绷,便回头问灵雨,“现在几时几刻了?”

灵雨出门问了问门口侍卫,回来答道,“已是午时二刻了。”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一丝丝疲惫,便吩咐灵雨道,“你别找书了,把篮子里的冷食拿出来,我们暂时歇息一会,把午膳先用了。”

灵雨依言照做,边摆盘的时候边悄悄看了一眼还在揉眉心的阮倾歌,心中觉得郡主这几天都有些怪怪的,似乎变了不少。

要是以往用膳,必定是要八热菜八冷菜,还必须摆盘精致,用料新鲜。郡主根本就不会吃这些不太精致的冷食,更别说是在这满是油墨书香味的书房用餐了。

而且平时郡主也不太爱看书,更别说不知饥渴地钻到书房里,看了整整一上午的书。

“坐下来一起吃吧,反正书房里也没人。”阮倾歌用手帕净了手,对灵雨说道。

灵雨闻言将脑袋里的胡乱猜想扔到一边,抬头看到阮倾歌秀美的脸上还是那副熟悉的神情,自己脸上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郡主对奴婢真好,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先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双手稍稍提起裙子,坐在了阮倾歌对面。

午膳很是简单,都是早晨小厨房准备好的食物,用食盒装着放在篮子里。几盘小菜两碗粥,加上几份糕点。

糕点已经变得微微冷硬起来,吃起来有些噎,不太好入口,需要多喝几口水才能咽下去。

阮倾歌不太在意这些,迅速吃了几口,很快便填饱了肚子。她用帕子擦了擦嘴巴,便继续拿着书看了起来。

灵雨见状也速速几口便吃完了,收拾好食盒放在一旁,继续去角落书架里搜寻着阮倾歌要找的书籍。

随着时光流逝,阮倾歌面前的书慢慢地被翻读了一大半,她又拿起了一本江湖杂记看了起来,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些她想要的东西。

书中谈到了武者,并总结了一行文字。

“武者三转,然则先天,后化神。”

阮倾歌细细默读了这一话,“原来三转之上还有两个境界?”

她慢慢读了下去。

“…前二转只可谓之为寻常武者,初修内功,生老病死与常人无异。

若能运转小周天,便达到三转之境,全身关窍初步打开,使人身之气能与天地之气有所共鸣,便能增长寿命…”

“…何为小周天?自身元精化为阳炁,通过任督二脉,而采入丹田,使精采合一,常为小周天…”

“…待达到三转之境巅峰,若人身之气与天地之气能进一步相合,自身可调动天地之气,则谓先天…”

“道教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者神仙也,化神之境或则如此乎。”

读到此处,她心中有些起伏,忍不住对书中所描述的那些境界心生向往。她以前一向不太理会牛鬼蛇神之说,觉得大多都是无稽之谈,但自从她如此这般莫名重生之后,她对这些未知的力量多了许多相信和憧憬。

等大仇得报,到时我若有武功傍身,定要像书中侠客一般,拿着一把剑,走遍五湖四海,周游各邦列国,阅尽千般风土人情。时不时便可锄强扶弱,拔刀相助,或是结识一些有趣的朋友,和他们一起游山玩水,这样的生活真是不亦快哉。

阮倾歌在心中如是想道,眸中一直暗藏的压抑和阴郁渐渐消失了,多了许多激动和向往的神色。

第十八章 习武

虽是秋日,金陵的气候还是清爽宜人。

窗外的鸟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树梢的落叶一片片地飘落在地上,庭院的小厮正执着扫帚,唰唰地把落叶都扫到一边。

屋内,阮齐光又抿了一口茶,有些头疼的看着窗边坐着的阮倾歌,少女正噙着笑看着窗外的鸟雀,秋日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树叶,斑斑点点地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显得很是唯美。

“拜师?”阮齐光断然摇头,“不可。”

“为何不可?”阮倾歌转头看向阮齐光,眉头微挑,“师从善技者,古来今往皆是如此,这有何不可?”

“因为你是陈刘郡阮家嫡女,我汾阳王王府郡主,若是认侍卫为师,未免平白惹人非议。”

“但我心中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向他们学习武功。”阮倾歌嘴巴抿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看向阮齐光。

阮齐光放下茶杯,脸色微微一肃问道,“你可是认真的?”

阮倾歌点头。

看着自己妹妹坚定的神情,阮齐光还是退了一步,“拜师肯定是不行的,但我可以问问江青江白,是否能够传授你一招半式。”

阮倾歌知晓这是阮齐光最后的底线,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欣然接受了,露出一个笑容道,“那大哥早些去问,下午我再来找你。”

说罢她便站了起来,翩然离去。

阮齐光脸微微有点黑,感觉自己似乎中了阮倾歌的圈套。

下午阮倾歌便见到了江青和江白。

这两兄弟长得不太相像,哥哥江青气质冷漠,身材比弟弟更加高大。

他有着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一双漆黑的眼珠时不时闪过一丝墨绿的光芒,身上带着一丝大隐隐于世的凉薄气息。

而江白的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气质温雅,显得十分让人觉得亲近舒服。

江白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和江青一起朝着阮倾歌行了个礼,便开口问道,“听闻郡主想要学习武功招式,不知之前是否有所基础?”

阮倾歌微微摇头说道,“武功招式我是一窍不通,未曾接触过。”

她又想了想,措辞道,“我曾翻阅古籍,自己一人胡乱研习过内功心法,也不知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江白脸色有些惊异,和江青对视一眼,带着确认的意味问道,“郡主是说自己曾自学过内功?”

阮倾歌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江白从旁边的武器架拿起一把长剑,递给阮倾歌,自己也拿起一把剑,说道,“请郡主右手持剑,用自己感觉舒适的姿势发力朝属下刺过来。”

阮倾歌手拿长剑,闻言便握紧剑柄,直直朝江白胸膛刺去。

看到阮倾歌毫无章法的用剑姿势,江白面带微笑,打算随手拨开阮倾歌刺过来的一剑。

与阮倾歌的剑一相触,他便感觉一阵大力传来,顿时心生不妙,立马变招运力将长剑往胸前一竖。

“叮”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阮倾歌不禁往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稳,右手一阵发麻,若不是她一直紧紧握住长剑,此时长剑便已从手中掉落于地。

她举剑一看,发现手中长剑剑端已被折断,实实缺了一小角。

“小江侍卫的力气着实不小。”她不禁感叹道。

江白看着阮倾歌亮着光芒的眼眸,耳根微微有些发红,还是诚实说道,“属下未曾想到郡主的气力如此之大,刚才接剑之时便略有疏忽,仓促之间用了七八成力气,所幸没有伤到郡主,不然属下真是难辞其咎。”

“无事,小江侍卫无需自责。”阮倾歌不以为意道。

她晃了晃右手,觉得右手麻劲已过,便问道,“刚才一试,小江侍卫是否心中已有思量?我是否能向小江侍卫学习一些合适的剑法或是武功招式?”

江白思索了一下,“师门所授武功请恕属下无法教于郡主,但江湖中一些常用的武功招式属下还是略知一二,不知道郡主可愿学习?”

阮倾歌欣然点头,有些跃跃欲试,“不知我现如今适合学习什么类型的武功?”

“我看郡主虽然内功初有成绩,但身法毫无基础,不如先学习轻功身法如何?”江白想了想,“属下有一套《踏月步》,是一好友所赠,虽然不算顶好的轻功,但也比江湖大众中流传的轻功好上许多,而且特别适合女子学习。”

“那我便全全依从江侍卫所说,”阮倾歌眼角微弯,闪着期待的光芒看着江白,“有劳江侍卫教导于我了。”

江白看着眉目如画笑语晏晏的阮倾歌,眼睛不由微微往下瞟着,不太好意思直视她,“郡主客气了。”

“此轻功共有十八步法,每一步法均有三十六小步。郡主需先将步法牢记于心,再开始进行实际的演练。”

“通常若要记下这十八步法便需要大半月的时间,然后再要熟练踏好此轻功步法又需要一月有余。所以说,常人若要初步学会此轻功,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说起武功,江白的脸色微微严肃了起来,正色说道,“而前面说到的这些也只是意味着常人能够花两月时间将此轻功死背下来,但要说真正掌握,还是要看个人天赋。”

“轻功最重要的便是步法的变化和内功的深浅。内功的深浅我们暂且不提,但步法的变化则需要习武之人灵活运用所学步法,不能单单只靠死记硬用。”

阮倾歌微微点头,问道,“那我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将步法先记下来?”

江白颌首,“不错,等会属下便会将《踏月步》交于郡主手中,郡主将步法背熟之后,便可来找属下开始进行实际的练习。”

还未等阮倾歌在练武场等待多久,江白便将一本略有三指厚,用油皮布包着的书交于阮倾歌手中。

阮倾歌手捧着书回到自己殿中,有些新奇地打开这本轻功书籍,粗粗翻了翻。

书籍似乎是原本,不太像是新抄录的,纸张微微有些发黄,还有一些边角略微破损。

她动作轻柔地翻看着这本武功秘籍,发现里面的大多内容都是图画,旁边附有一些蝇头大小的文字,需要细细查看才能看清。

她翻到第一页,开始心中默背书中内容。

第十九章 才艺属性的妙用

倾城殿,西厢厨房。

一个容貌清秀的婢女正端着一碗甜点,走出厨房,步伐匆匆地穿过门拱庭院,走到了正殿寝房门前。

寝房门口的半夏早就在那等着了。

她接过食盘,翻开甜品盅的盖子看了看,略微点头满意地说道,“这次小厨房的甜点做的不错,样式可喜,希望郡主能多吃几口。”

“半夏姐姐,郡主近日来都呆在寝殿不出,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呀?”

送甜点的婢女名叫白露,也是在阮倾歌前比较得脸的婢女之一,胆子略微大一些,这时便在一旁问道。

“也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只是郡主最近正在钻研书籍,胃口变差了不少。”半夏也不欲多说,把盖子盖好,便端着食盘走进了寝房。

虽说刚才那是寝房门口,但进门之后也还要穿过内院和走廊,才能到达阮倾歌平日起居所在之地。

看到半夏过来,门口的婢女连忙打起帘子。

走进房内,半夏便看到郡主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面容严肃地盯着手中的书卷,嘴唇微微动着,似是在默念着什么。

她的脚步不禁放轻了许多,把食盘放在桌子上,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灵雨。

灵雨朝她轻轻点头,她便出声说道,“郡主,这是厨房新做的茉莉蜂蜜奶冻,十分爽口香甜,要不要尝一尝?”

阮倾歌之前未曾午睡,呆在房间背了一下午的书,精神有些不佳。

听到半夏这样说,她便放下手中的书,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那便尝尝吧。”

半夏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连忙打开甜品盖,拿着勺子递给阮倾歌,“奶冻刚刚冰镇完,虽然有些凉口,但是配上茉莉花酿的蜂蜜很是香甜呢,郡主得多尝几口试试。”

甜品的模样很是精致,白色晶莹的奶冻上撒了一些微黄的花瓣和金黄的蜂蜜。阮倾歌舀了一口放入嘴中,冰冰的甜蜜口感让她精神不禁一振,疲惫去了不少。

“不错。”阮倾歌给了一句赞赏,看到半夏和灵雨高兴的模样,她心中不禁一暖。

由于最近几日,她太过于着急将轻功的步伐背记下来,导致有些茶饭不思胃口不佳,让这两个丫头担心了。

她们俩便想尽办法,做各种好吃的想让她多吃一点。

她笑着对两人说,“好了,你们俩先出去吧,我等会吃完想休息一会,不用在房里伺候了。”

看着半夏和灵雨的身影消失在帘后,她又舀了一口奶冻,边吃着便陷入了思索。

阮倾歌一直认为自己记忆颇佳,悟性很高,但没想到一开始记这些步法,她便遇到了挫折。

好不容易记下这几步,她便忘了另外几步,或是总是把步法的顺序搞混,导致五六日过去了,她连第一步法的那三十六小步都没有记下来。

她心中的懊恼不能再多,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习武的天分。

但是刚才吃着甜品,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问题系统是否能帮她解决呢?

想到此处,她几口吃完了甜品,在心中问起系统,“系统,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高我的悟性或是记忆力?”

等了半晌,系统并无回应。

阮倾歌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神情,她只能在心中又唤出光屏,开始自己研究起属性栏来。

容貌部分肯定与悟性这些无甚关联,那才艺部分呢?她细细审视才艺下面的八项属性,微微蹙眉。

琴、棋、书、画、歌舞、骑射、女红…看起来似乎就棋这一项有些关系?

她思考半天,看着自己属性点上剩余的三十点,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加了二十点在棋这一项上。

通过最近对光屏属性面板的猜测与摸索,她觉得属性中每二十点便是一道门槛,表现出来的效果会大有不同,所以她便狠心用了二十点珍贵的属性点,加在了她平时根本不甚在意的琴棋书画中的棋那一项。

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心中带着一丝期待看向光屏。

光屏上那一项的评价闪了闪,从一窍不通变成了入门。

只是如此么?

阮倾歌等了半天,发现光屏没有其他的变化,便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不死心地拿起一旁的《踏月步》,尝试继续默背其中的步法。背着背着,她眼眸不禁一亮,觉得平日里很难记下的步伐变得容易许多,几个呼吸间她便能清晰记住之前总是忘记的那几步。

自己赌对了!阮倾歌脸上浮出开心的笑容,兴致勃勃地拿着书继续背诵着。

虽然没有到达过目不忘倒背如流的那种程度,但她感觉自己的脑袋相较于之前似乎轻松很多,没有那么混沌厚重的感觉了。

现在背诵起来这套轻功,比之前要快好几倍,也不容易弄混或者忘记了。

阮倾歌觉得自己的疲劳似乎一扫而光,带着满意的神情想道,自己定能在一月内,不,半月内就把步法全部记下来。到时候便能去找江白学习真正的轻功了。

等等…她脑中又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棋这一项上能够增加的我的记忆力或是悟性,那其他几项呢?

她心中多了很多的猜测,但又不太确定。

看到属性点剩下的十点,她干脆全部加到了舞那一栏上,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道,反正最近为了避免容貌变化过大,也不能再往容貌上加属性点,还不如干脆就拿这些属性点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舞这一栏是不是能够提升我身体的协调和柔韧能力呢?她心中其实有了一些把握,看着舞那一栏,属性从八变成了十八。

她看着后面的评价,读道,“跳起来容易左脚绊右脚。”

突然评价闪了闪,变成了另一行字。

她看到了这行字不禁微微张大嘴巴,心中对系统的无奈简直要溢出来了。

因为光屏上的评价变成了:“没那么容易左脚绊右脚了。”

“这也过于敷衍了吧,系统。我觉着你也该多看看书,积累一些文字辞藻。”阮倾歌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叹着气说道。

当然,系统依然没有回应。

第二十章 轻功初成

不到半个月,阮倾歌就将步法都记得烂熟于心,之后便一心跟着江白学习轻功步法。

而阮齐光对此没有丝毫办法,便只能吩咐江白每日花半天时间去教授阮倾歌,另外半日回到自己身旁护卫,而江青则依旧全天跟着阮齐光。

时光匆匆,又是一月过去了。

此时皇宫中也热闹起来了,忙活着开始操办国宴,迎接南宁国使者的到来。

金陵城中的各个权贵世家也都办起了各种宴会,赏菊宴、吟诗会等等多不胜数。世家夫人和官家小姐们都十分热络于穿梭在各个宴会之中,彼此传递着国宴的消息,相互打听猜测着这次南宁国使者是什么身份。

汾阳王府自然是接到了无数张请柬,都是来邀请王府小姐们,特别是云安郡主阮倾歌赴宴的。

汾阳王一共有五个女儿,除阮倾歌是嫡出外,其余四位均为庶出,分别是二小姐阮静嘉,三小姐阮静怡,四小姐阮静娴以及五小姐阮静娇。

阮静娴和阮静娇年龄尚幼,没到外出社交的年龄,此时还各自同自己生母一起生活在一个院子里。而阮静嘉最为年长,此时已是二八年纪,便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婚事来。

她一月前便已抄完十遍女诫,被祖母懿德夫人解了禁足。如今接到请柬后便如蝴蝶入了花丛一般,日日外出赴宴,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而三小姐阮静怡性格温柔内敛,喜好安静,不爱外出,常年都爱呆在自己的东荷院中。她的生母安氏也是一样的性子,内向怕事,不喜张扬,加之阮静怡比阮倾歌还要小上两岁,此时也没到思婚慕嫁的年纪,就一次也没有出门去参与宴会。

阮倾歌这一月日日忙于练习轻功,休憩之余便呆在书房里翻阅各种野史杂记,生活丰富得不亦乐乎。虽然收到了许多请柬,但都一一找理由推拒了。

这天灵雨又捧来许多请柬,有些眼巴巴地看着阮倾歌。

阮倾歌上午从练武场回来,出了一身大汗,这时刚沐浴完,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手持一本江湖杂记翻读,她转眸看到灵雨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乐道,“是什么事情让我们的灵雨姐姐这么为难?”

灵雨把请柬放在书桌上,叹着气对着阮倾歌说道,“郡主,你就别打趣奴婢了。还不是这些宴会帖子的事,奴婢这一天天的把借口都想遍了,实在是编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了。”

阮倾歌闻言不以为意地说,“那便用之前的借口回绝便是了。”

看着灵雨还是苦巴巴的样子,她又说道,“若不去赴宴,你回复的话语便是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灵雨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要说其他的官宦世家的帖子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敢对郡主有什么意见,但是这金陵孟家已经给郡主下了不下五次帖子了。”灵雨从请柬堆里拿出一张样式华丽精致的请柬,“奴婢替郡主找的借口都找遍了,实在不知如何回绝。”

阮倾歌的笑容收敛起来,从灵雨手中拿过那张请柬,手指微微划过纸张,落在了页尾署名之处。

“孟家二小姐…”

阮倾歌手指一顿,眼中闪过不明的光芒。

一想到孟燕婉,她全身的毛孔都忍不住要微微收缩起来,倒不是因为害怕孟燕婉,而是因为这会让她回忆起了上一世在冷宫毒发惨死的那一幕,那五脏六腑剧烈的痛楚,全身皮肤腐烂的滋味,她是真的不愿哪怕只是从脑中再重新回忆一遍。

金陵孟家和陈刘郡阮家虽都是东云三大世家之一,但由于观念和立场不同,彼此来往甚少,姻亲结的也不多。

此时孟燕婉应该还不认识自己,为什么会三番五次如此执着地给汾阳王府下帖子?

阮倾歌从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微微皱起眉头。

看到请柬中的日期是十月初二,也便是十日之后。她着实有些好奇孟燕婉打的什么主意,也想去见见这个上辈子的仇人。

念到自己现在轻功即将初成,她便对灵雨说道,“这个帖子你替我接了,十日后我会去孟府赴宴。”

灵雨有些纳闷,但还是庆幸自己不用再绞尽脑汁去想借口了,便应了下来。

五日后,练武场。

练武场上十分空旷,平时在那里哼哈耍着刀剑的侍卫们均不见踪影,只有两道身影立在场上。

一道身影身着黑衣,身形较另一人略为纤细矮小,但却玲珑有致。而另一道身影身着白衣,肩宽腰窄身姿挺拔,正手拿着一条木棍。

两人在场中不停地来迅速来回走动着,变换着步伐。

白衣男子手持木棍朝黑衣少女肩膀戳去,却被她往后一让,灵活避开了。

白衣男子见状加快了挥动木棍的速度,朝少女迅速地点、戳、扫去,却被少女一一躲开,十几招下来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她的衣服。

两人来来回回过招数次,两道身影如同落花轻舞,又像蝴蝶翩飞一般轻盈灵动,很是好看。

最后白衣男子停了下来,垂下木棍立于身旁,清朗悦耳的男声响起,“恭喜郡主,郡主的踏月步已然练成了。”

黑衣少女便是阮倾歌,她此时脸颊微红,有些气喘,听到江白的话便笑了起来,“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眉眼含笑,十分开心,有些调皮地朝江白一抱拳,“不过也有江侍卫悉心教导的功劳。”

看到阮倾歌眸光似水,面若桃花的娇美模样,江白那白皙的脸庞浮出了一丝微红之色,有些不自在地说,“是郡主天赋异禀,短短一月左右的时间便能将轻功练成,这般悟性着实少见。”

听到这话,阮倾歌心中有些讪然,嘻嘻一笑道,“江侍卫就别夸我了。”

她眼眸一转,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江白,“这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用来回报江侍卫的半师之情,还请江侍卫收下。”

江白微微一惊,连忙摆手道,“郡主不可,这是郡主的东西,属下不能收。”

阮倾歌看到江白小心的模样,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既然我跟随江侍卫学习武功,便算半个江湖人士,我俩之间相交便不要过于遵从王府规矩,拘于男女大防之道。”

看到江白依然拒绝的神色,阮倾歌有些不开心,“给江侍卫的酬劳我已让人送至住处,此物是我为了回报江侍卫教授之劳而特意悉心准备的,江侍卫真的不愿收下吗?”

她表情十分认真,“江侍卫始终不肯接受,难道是十分厌恶我,以后再也不想继续教授我其他武功了吗?”

“不是!”江白立马否定了,然后便顿了顿,伸手接过了阮倾歌的荷包。

阮倾歌看到江白收下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荷包由上好丝绸所做,手感极为丝滑柔顺,江白手握荷包,看到阮倾歌秀眸含笑的样子,心中有一处被柔软触动。

“郡主虽然轻功已经练成,但平日里还是要多加练习,以免日后变得生疏。”江白将荷包收好,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第二十一章 闲逛金玉阁

九月二十四,霜降。

金陵的气候依然和煦怡人,没有丝毫寒秋的气象,直到偶尔秋风一刮,带着些金黄的落叶从树梢飘落下来,那丝丝凉意才会让人意识到,原来这已是秋日了。

街上摆摊的小贩们也只是在单衣外面加了一件旧的外裳,便继续在那热情吆喝着。而常来西街各个首饰阁,衣裳铺闲逛的闺阁小姐们,身上也大多只是加了一条丝巾或是披肩,丝毫不会遮掩住她们姣好有致的身材。

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正行驶在金陵西街这繁华热闹的地段,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步子,不急不缓地拉着马车行驶着,而车夫坐在车头,身着灰绿色短装,面色沉稳,气质沉稳,举手投足之间便让人觉得这边是大户人家的得力下人。

秋日金黄阳光悠悠洒在这辆造型雅致,装备奢华的马车上,马车四面皆有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玉的窗牖上有一帘浅金色的薄纱,马车里头的人影若隐若现,让人不禁有些好奇此马车中坐的是何许人物。

马车缓缓停在了西街最大的首饰阁金玉阁门口,金玉阁的掌柜赶忙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他眼睛一瞥见马车上的族徽,腰不禁又往下弯了好几许。

马车门帘一掀,一个容貌秀美的婢女走了下来,站在马车旁撑起帘子。

马车中便有另一个婢女打扮的圆脸女子,小心轻柔地扶着一个身穿浅白色云缎裙的女子,一同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先头那个婢女走上前,对着金玉阁的掌柜说道,“今日我家小姐想看看最近出的玉类首饰,还请掌柜安排一个雅间。”

看到这婢女也是言谈有致举止得体,掌柜心中更加惶恐小心,连忙道,“这是自然,小的这便带贵人去我们阁中最好的雅间。”

等到进雅间入座,白裙女子都未见笑颜,她开口对着一旁圆脸婢女抱怨道,“大哥真是言而无信,之前答应要陪我来西街逛一逛,结果都过了一月有余,我连他这个人都不曾见到几次,更别说让他兑现承诺了。”

白裙女子便是阮倾歌,她今日身着浅色云缎裙,头梳飞天髻,裙摆轻柔飘逸,耳边发丝斜斜落于肩上,显得眉目如烟,满身仙气。

之前她为练轻功近一月都没有出门,近日里闲了下来,便想着要出门逛一逛。

听到阮倾歌的抱怨,灵雨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笑着说,“那郡主今日可得买多点首饰衣裳,回去让世子付钱。”

阮倾歌被逗笑了,“好主意,那我今日可得让大哥把钱包都掏空才行。”

主仆说笑间,掌柜便亲自捧着一盘首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名女子各自捧着一个木盒。

“这些是我们金玉阁最新样式的首饰,”掌柜满脸带笑,把首饰盒都一一打开,动作轻柔地拿起一枚簪子,“这枚簪子是镶玉凤蝶鎏金银簪,造型繁复精致,镶嵌的玉石也是顶好的白玉。”

阮倾歌不太喜欢这种过于华丽的金玉簪,指了指另一边,“那枚玉簪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半夏走过去把玉簪拿了过来。

这枚玉簪成色晶莹,簪头雕成了鸟雀的形状,簪身纤细笔直,透着光亮。

阮倾歌看着很是喜欢,便说道,“先把这个给我包起来。”

她站了起来,走到首饰盒前打量着,发现这其中除了刚才那枚玉簪,其余的首饰都过于华丽精美,造型复杂,不太符合她的心意。

灵雨看到阮倾歌眉头微皱,不太满意的样子,便提议道,“小姐,不如去这个首饰阁的一二楼,看看他们陈列好的那些首饰吧。”

金玉阁掌柜听到灵雨这么说,赶紧说道,“这位姑娘提议甚好,若是贵人觉得这些首饰不合心意,我们阁里还有各式各样好看的簪子钗子,总有一些能让贵人满意的。”

阮倾歌微微颌首道,“那便下去吧,劳烦掌柜带路。”

金玉阁装潢奢华,环境也是处处透露着华贵精美,而且首饰种类众多,是金陵贵妇小姐最爱来的地方。

幸得金玉阁占地面积颇广,又有一二楼之分,才使得阁中并未出现人流众多,喧闹嘈杂的现象。

二楼已有好几家小姐正在试戴首饰,看着掌柜殷勤地领着人从三楼下来,距楼梯不远的几位都不由将目光纷纷投了过去。

只见在掌柜身后下来的是一位白裙少女,面容秀美带着一丝稚嫩,后面还跟了两名婢女,都觉得有些眼生,不由在心中猜测这是哪家的小姐。

阮倾歌之前很少来西街闲逛,首饰衣裳也大多是宫里赏赐,偶尔金陵出了些新式些的样料,才会派下人去采买。

这次来到金玉阁,她还感觉到有些新鲜,便开始四处转着,有滋有味地看着陈列的琳琅满目的首饰。

旁边的半夏对首饰也是十分喜爱,兴奋小声地对阮倾歌说道,“郡主多逛逛吧,我看这些首饰都很好看呢。”

“嘘,”阮倾歌轻轻戳了戳半夏的脑袋,“说好在外不要叫我郡主,怎么忘了?”

半夏红着脸笑了笑,连忙道,“奴婢下次一定注意。”

阮倾歌走到一排发钗前,拿起一根荷花样式的绿色发钗,让半夏帮她戴起来看一看。

半夏这时又开心起来,笑着赞道,“这根发钗颜色别致,戴在郡主发间就像一朵真正的荷花一样呢。”她转眼看到另一枚发钗,眼睛一亮对阮倾歌说道,“郡主试试那枚流云形状的钗子吧。”

阮倾歌看到那枚钗子也很是喜欢,钗头雪白带有流云花纹,旁边镶嵌着几枚淡金色的珍珠,钗身两股银色,显得清淡雅致却又不会过于素净。

她将其试戴在头上,便发现与今日所穿衣裙格外相配,不由笑着夸了一句半夏,“没想到半夏的眼光很是不错,以后就买衣裳首饰的任务就交于你了。”

半夏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她性子不如灵雨那么外向讨喜,比较温和柔顺,虽然和灵雨一样,都是阮倾歌的贴身一等婢女,但她平时大多都是以灵雨的话为主。

听到阮倾歌这样的夸奖,她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到灵雨在一旁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她最终还是喜滋滋地说道,“那奴婢肯定不会辜负郡主的期望,将郡主打扮得如同天仙一般。”

第二十二章 玉簪之争

主仆正在说笑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之声传来,好几道略带尖锐的女声从楼下响起,二楼都隐约能听到内容。

阮倾歌微微蹙眉,但还是继续在那挑着首饰,一旁的灵雨手中的盘子里已放了好多样簪子钗子。

不远处,一位官家小姐的婢子好奇去楼下看了眼,上来对她家主子说道,“好似是有两家小姐看上了同一样首饰,都想要买下,便有了些口角。”

“哦?一楼的首饰都是一些普通的材质样式,竟然还会有人为此起了争执。”那家官家小姐听后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她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致,容颜姣好,只是微微上挑的眉毛给她平添了一丝骄横之气。

“奴婢看着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簪子,不知那两家小姐为何争执不休。”那个婢女附和道。

楼下吵闹声越来越大,阮倾歌不由得放下了手中正拿着的一枚钗子。

“为何五小姐一定要与我争抢这枚玉簪?”一道柔弱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些哭音。

另外一道更为清脆明亮的声音响起,“这簪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用上争抢这一词恐怕有些不太合适吧。”

那道柔弱的声音似是被噎了噎,但又继续柔柔的说道,“这枚簪子也只是一枚平淡无奇的普通簪子,只是卿卿历来喜爱荷花,看到簪头的荷花图样,就觉得很是投缘喜欢,还望五小姐能将这枚簪子让给卿卿。”

另一人似是被气笑了,声音略微大了些,“你喜欢便要让给你,这是什么道理,我告诉你孙卿卿,你这一套在我面前行不通。”

听到这里,阮倾歌心中一动。

孙卿卿?她想起了前世宫内受尽宠爱的柔妃,似乎闺名便叫孙卿卿。

她微微起了兴趣,凝神听去。

“五妹,你别这样咄咄逼人,”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带着些指责,“你房中首饰多的都放不下了,区区一枚簪子何必如此小气计较。卿卿既是如此喜爱这枚簪子,你让给她又能如何。”

“二哥,你自己好好听听你这番话,真是不知道偏心到哪里去了。”那道清脆的女声似是被气急,变得尖锐了不少。

听着楼下的争吵,阮倾歌虽有些好奇,但也不打算下去看热闹,正欲买单结账之际,系统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

“临时任务已下达,请宿主打开光屏查看。”

阮倾歌意念一动,打开了光屏,看向任务一栏: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二、临时任务:帮助林云溪夺回原本属于她的荷花玉簪

奖励:20属性点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将一门才艺属性清零”

看到临时任务的内容,阮倾歌嘴角不由抽了抽,难道这个系统还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系统?

来不及细想系统的目的,听到楼下吵闹争执声似乎变小了,她担心任务失败,便赶紧吩咐半夏,“你把这些首饰结账装好,灵雨,你随我下去看看。”

说完,她便将一旁的掌柜叫来,低声对掌柜说了些什么。

金玉阁掌柜带着笑容的脸显出了几分为难之色,她见状便让灵雨塞了一个荷包给他。

握着手里颇有分量的荷包,想到阮倾歌的身份,掌柜还是下了决心,朝阮倾歌点了点头道,“那小的便听贵人的,尽力一试。”

楼上的安排暂且不提,楼下的争执还在继续。

林云溪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一阵的憋屈苦闷。

她是户部尚书林锦俞的嫡女,自小被家中娇养长大,性子向来天真直率。

半年前,二婶家的外甥女孙卿卿来到林家暂住,没想到自家哥哥弟弟的心就全被她收拢过去。

孙卿卿不知为何,总喜欢明里暗里都给她使绊子,而她偏偏一张嘴又不如孙卿卿能说会道,也不如她在别人面前会装的懂事乖顺,便次次都落于下风,还落得个娇蛮任性的指责。

这一次也是如此,那枚玉簪明明是她先看上的,觉得莫名的很是喜欢,结果这孙卿卿不知发什么疯,一定从她手中拿走这枚玉簪。

林云溪冥冥之中有些感觉,如果错过这枚玉簪,她将错过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孙卿卿依旧摆出了那副柔弱惹人怜惜的样子,林云溪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又敌不过二哥一味的偏帮。

林云溪的婢女鸣儿也在一旁为自己小姐不平,气得鼓着腮帮子,壮起胆子说道,“二少爷,小姐也很是喜欢这枚玉簪,况且这也是小姐先看上的,都已经打算买下了,为何一定要让给表小姐?”

“鸣儿你别多嘴!”林家二少爷长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皮肤白净,身材瘦削,他不爱与婢女争执,便压低声音叱责了一句。

林家二少爷转头看到孙卿卿盈盈眼中含着水光,似是十分委屈,便有些心疼地说道,“卿卿,不要理会这丫头的话。”

孙卿卿微微摇头,含着笑道,“无事的,二表哥。”

林云溪听着孙卿卿那娇滴滴的“二表哥”的称呼,心中就一阵作呕,明明是隔房二婶家的外甥女,偏偏喊自己的亲哥哥喊得这么亲热。

孙卿卿看到林云溪那眼含不屑的样子,背着林家二少爷对她露出挑衅的笑容,又转头对着林家二少爷说道,“卿卿也不想和五小姐争抢这枚玉簪,只是因为家母也喜爱荷花,卿卿想买下这枚玉簪送给母亲,还望二表哥和五小姐能够体谅。”

林家二少爷连忙道,“这是卿卿的一片孝心,当然能够体谅。”他说完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云溪,你最近怎么变得如此斤斤计较?”

林云溪被孙卿卿刚才那挑衅的笑容气到,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便毫不示弱地瞪着林家二少爷和孙卿卿,“为何总是要我相让?刚刚孙卿卿还说是自己喜欢荷花,现在又说自己母亲喜欢,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孙卿卿柔柔说道,“家母向来喜爱荷花,我便从小也喜欢荷花的清洁高雅之气,所以这枚簪子,卿卿便料想家母定也会像卿卿一般喜欢。”

第二十三章 赠予玉簪(一)

说到这里,孙卿卿似是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道,“五小姐不要生气,我有一枚和田软玉做的玉簪,样式也十分精巧,不如送予五小姐,用来交换这枚荷花玉簪可好?”

还没等林云溪回答,孙卿卿的婢女这时在一旁佯装焦急地说道,“小姐,那枚和田玉簪可是夫人在你生辰时送给你的,你平日里可是最为爱惜的,都舍不得戴呢,怎么舍得拿出来换这个普普通通的簪子。”

林云溪看着这主仆二人在这一唱一和,心中一阵气结,忍不住说道,“谁稀罕你那破簪子。”

孙卿卿闻言不禁面露委屈,眼带泪光地瞥了林家二少爷一眼。

“云溪!”林家二少爷喝道,“你怎如此言语,速速道歉!”

林云溪秀脸气得通红,昂着头说,“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需要向她道歉。”

林家二少爷很是不解地看着林云溪,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从小家中过于娇惯你了,让你变得如此不通情达理,不为他人考虑。”

林云溪看着面前的二哥眼中带着对她的不满,很是骄傲的她也不禁微微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昂着头不让泪水掉下来。

平日里总爱给她买各种小礼物,带她出去玩的二哥,现如今在他人面前只会一味的指责她,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心中憋闷极了,不由难过地想道,也不过是一枚普通玉簪,要不就算了吧,让给她也无妨。

正欲开口之际,旁边有一小厮突然跑过来,点头哈腰地笑道,“各位贵人有礼了。”

看着这小厮穿着金玉阁的服装,众人便看向他。

小厮看着斯文白净,在那满是笑容地说道,“说起来这真是我们金玉阁的过错,这枚荷花玉簪早几日就已经被人定下,不知为何却还放在柜中陈列,引起了几位贵人的争执,实在是对不住。”

小厮边在那说着,边让人把那荷花玉簪拿出来放入木盒之中。

众人没反应过来,看到那玉簪要被拿走,孙卿卿忍不住开口喊道,“等等!”

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柔美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尖锐起来,“既然金玉阁将这枚玉簪摆在这,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吧。”

小厮在那陪笑道,“这位小姐说的有理,但这枚簪子已被人买下,所以小的不得不取走收好,还望小姐见谅。”

孙卿卿有些着急,“不知是何人买下这枚玉簪?我愿出双倍价钱。”

小厮闻言有些惊讶,但还是说道,“请恕小的不能告知贵人姓名,况且我们金玉阁断不能做这种加价转卖的事情。”

孙卿卿轻咬嘴唇,求助地看向林家二少爷。

林家二少爷本就在一旁皱眉,这时看到孙卿卿盈盈目光望过来,立马挺了挺胸膛对着小厮说道,“烦请这位小哥把这阁中管事的请来,我想与他谈谈。”

小厮有些为难地说,“我们掌柜的现在有事抽不开身。”

林家二少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我乃府北街林家二少爷,现在想见见你们掌柜的,难道也见不着?”

府北街林家便是户部尚书林锦俞的府上,小厮听到林家二少爷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客气了,但他想到掌柜对他的吩咐,心中定了定,还是行着礼说道,“这位林家公子,实在是抱歉,我们家掌柜的确有要事在身,真真是来不了。”

他话语一转,“不过我们金玉阁还有很多好看的金玉首饰,几位贵人不妨再多看看,今日贵人们在阁中买的首饰,我们金玉阁都按九成的价格卖于各位如何?”

林家二少爷乃一介书生,平日也甚少与人争执,看到那小厮如此客气,说话也说的很是圆滑有理,他就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有些悻悻地闭上了嘴。

孙卿卿看到林家二少爷不再说话了,心中暗恨这人关键时刻不顶用。

但看到那个小厮已经把簪子装好准备离开,她忍不住还是开口对那小厮说道,“这位小哥,我真是十分喜爱这枚玉簪,愿意出高价买下它。”

林云溪这时倒是不太生气了,站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孙卿卿十分着急的模样。

看到小厮虽是客气笑着,但其实不太在意地在那嗯嗯啊啊地敷衍,孙卿卿心中大气,又急急补了一句,“那可否帮忙转告买下这枚玉簪的人家,看其是否愿意和我见上一面?”

小厮这时便行了一礼道,“这位小姐的话,小的尽力去转达。”

说罢,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看到那枚簪子被带走,林云溪心中有些失落。

但是她转眼看到孙卿卿在那急得嘴唇都快咬破了,不由心中快意,心情好了几分。不过她还是十分奇怪为何孙卿卿会如此在意这枚簪子,看孙卿卿那副样子,似乎不像是专门为了与她作对而要买下这枚玉簪。

林家二少爷这时安慰孙卿卿道,“卿卿,我陪你再逛逛,这边还有许多好看的玉簪。”

孙卿卿脸上的温柔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但最终还是有些僵硬地笑着点了点头。

林云溪这时却没有兴致再与他们一同逛金玉阁,听到林家二少爷这么说,便撇了撇嘴说道,“要逛的话你们自己逛吧,我可不和你们一起,免得我等会再看到一个喜欢的首饰,又要被人哭着抢着要求我让给她。”

说罢,她微微横了孙青青一眼,带着自己的婢女鸣儿便往另一边走去。

走的时候还听到林家二少爷对她不满的训斥和安慰孙卿卿的话语,她身形微微一顿,但还是果断走远了。

金玉阁的一楼还有着雕花游廊,曲折蜿蜒在假山溪水之周,摆放有许多盆栽花草,显得环境雅致,也方便客人更加自在地观看试戴首饰。

林云溪带着鸣儿在假山一端闲逛,有些心不在焉地在那看着镯子。

正在逛着,有一个金玉阁打扮的小厮走了过来,对着林云溪行了个礼道,“这位小姐,之前买下荷花玉簪的贵人想要和你见一面,请问小姐是否愿意相见?”

林云溪有些惊讶地问道,“不知道那位贵人为何要见我?”

小厮笑着道,“这个小的便不知了,若小姐愿意相见,便随小的来吧。”

第二十四章 赠予玉簪(二)

看着那个小厮,鸣儿有些不安地拉了拉林云溪的袖子,“小姐,这不太好吧…”

林云溪想着那枚荷花玉簪,心中纠结了一会,还是应了下来,“烦请这位小哥带路。”

跟着小厮穿过雕花游廊,林云溪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坐在游廊边的木桌旁,桌上摆着一个木盒。

少女肤色莹白,容貌微微带着稚气,但已能看出其清丽秀美之貌。听到脚步声,少女便抬起头,含笑朝林云溪望来。

曲水游廊,古香长椅,白衣少女,这三色构成一幅清淡雅致的水墨画卷,让林云溪的脚步不由微微一顿,怕惊扰了这美好的一幕。

看到林云溪在远处有些迟疑,阮倾歌便开口道,“这位想必便是林家小姐吧。”她眼眸中带有一丝好奇,微笑着说道,“还请过来这边坐,喝杯茶吧。”

林云溪闻言,便迈步走到木桌旁,坐了下来。

桌上木盒里摆放的正是那枚荷花玉簪,林云溪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它。

阮倾歌之前在这边研究了这枚荷花玉簪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这时看到林云溪看向它,便出声问道,“之前听到你与他人有些争执,好似是关于这枚荷花玉簪?”

听到阮倾歌这么直接地便问起了之前的事,林云溪脸色微僵,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看到林云溪似有不悦,阮倾歌有些歉意地说道,“是我不对,一开口便问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她举起茶杯,对着林云溪道,“我便以茶代酒,向林小姐赔不是了。”

看到面前的白衣少女眼神真诚,举止爽快,林云溪刚才心中冒出的那一丝丝恼怒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赶忙也拿起茶杯说道,“你不必和我道歉,是我自己心情不爽快,所以有些迁怒于你,应该是我来向你道歉才对。”

阮倾歌看到林云溪有些赧颜,眼角一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区区小事,我们便不要再互相道歉了。”

说罢,两人便相视一笑,彼此觉得颇为投缘。

阮倾歌放下茶杯,说道,“还未曾向林小姐介绍家门,我姓阮,闺名倾歌。”

林云溪问道,“可是陈刘郡阮家?”

阮倾歌点头道,“正是,不知林小姐府上何处?”

林云溪回道,“家父是户部尚书林锦俞,我在家中排行老五,闺名云溪。”

“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阮倾歌眼眸一亮,赞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看到林云溪脸颊微红,嘴角弯弯的模样,阮倾歌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很是取悦了这个直率可爱的林家小姐。

她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因为她见到林云溪也很是喜欢,喜欢她那种单纯不做作的性子。

两人聊了许久,谈兴颇浓,彼此均有相见恨晚之意,到后面连姐姐妹妹都开始称呼上了。

谈笑间,阮倾歌突然想起了正事,便伸出手把桌上的木盒合上,递给林云溪说道,“这枚玉簪送给你。”

林云溪有些莫名,不由问道,“为何要送给我?”她看着这个认识刚不久的阮家妹妹,心中很是不解。

“先前你与那两人的争执我有听到一些,”阮倾歌道,“我心中很是为你不忿,便让掌柜帮忙买下这枚玉簪,不能让那两人抢去了。”

林云溪看着面前少女有些气呼呼的模样,虽然自己感觉有些别扭,但是心里却悄悄地冒出了一丝暖意。

但她还是拒绝道,“这簪子我不能要,你我初初相识,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阮倾歌哼道,“既然这枚簪子被我买下了,那我想送给谁便送给谁。”她不由分说地将木盒塞到林云溪手里,“你若觉得有欠于我,下次再送我一回礼物便是。”

看着林云溪微张着嘴,有些吃惊的模样,阮倾歌有些憋不住了,又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想与我下次相见吗?”

林云溪也笑了起来,说道,“我与你初见便觉得很是投缘,下次一定要邀你来我府上玩耍。”

“那你可要早日给汾阳王府递帖子哦。”阮倾歌睫毛弯了弯,有些调皮地说道,“不然我到时候便不请自来了。”

“一言为定。”两人又相视一笑。

秋日的阳光透过楼阁窗檐,洒下碎金般的斑点落于流水假山之上,斑驳的花草树影荡漾在曲水流淙,环绕在雕花游廊之周,游廊上的两个少女还在轻声地谈天说笑,一派温柔静好。

“倾歌妹妹,过几日定要来我府上玩。”林云溪有些不舍地牵着阮倾歌的手道。

阮倾歌含笑点头,站在金玉阁外与林云溪道别,看着她的马车驾驾远去,阮倾歌突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看了看日头,似是已到晌午。

她便跟身后的灵雨和半夏说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看到前面有一个酒楼,她便带着两人走了过去。

“榭风酒楼,倒是个挺雅致的名字。”阮倾歌念出酒楼牌匾上的字,挺有兴致地走了进去。

这酒楼装饰简单中带有内涵,青木色调,酒楼小二都统一穿着浅青色短装,步伐轻快地在楼中走动。

一楼桌椅不多,彼此相距较远,留有了较为私密的空间。

桌子旁都已坐满了客人,正在喝茶或是用膳,但却丝毫没有嘈杂喧闹之声,大家似乎都压着自己的声音在交谈。

“几位客官里边请。”酒楼的小二迎了过来,看到阮倾歌三人眼睛一亮,“楼上还有雅座,客官请随我往楼上去。”

阮倾歌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点头,便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上了二楼,店小二便领着阮倾歌坐到窗边,笑容满面道,“这个雅座可算是我们酒楼数一数二的好位置,可居高看尽西街这一派繁华之景,不知客官是否满意?”

阮倾歌看到这店小二的一副讨好模样,不由失笑,看了灵雨一眼。

灵雨便走上前将一粒碎银子放到店小二手里,说道,“我们家小姐还算满意,谢谢这位小哥了。”

店小二笑得更开心了,“不敢不敢,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将银子塞进自己怀里,搓了搓手,问道,“几位客官想喝些什么茶?”

阮倾歌便问道,“你们酒楼有什么好茶?”

店小二道,“秋日适合喝点花茶,我们酒楼有正山小茉莉花茶,不知客官喜不喜欢?”

“那便来一壶吧。”阮倾歌道,“然后再上个几样你们酒楼最受欢迎的特色小菜和点心。”

“好嘞。”店小二应道。

第二十五章 酒楼偶遇

看到店小二走下楼,阮倾歌发现灵雨和半夏还站在自己身后,便说道,“你俩过来坐吧。”

“奴婢不敢,”灵雨吓了一跳,连忙道。

阮倾歌挑了挑眉,调侃道,“怎么,我亲爱的灵雨姐姐,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灵雨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左右望了望,苦着脸小声说道,“我的郡主啊,这可是在外边,给别人见着了,肯定会觉得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如此尊卑不分。”

阮倾歌听她说的有趣,不由笑了几声,但又很是不以为意,“让你俩坐,那就坐便是了,别在那磨磨蹭蹭的。”

灵雨还是在那扭扭捏捏,嘿嘿哈哈地不肯坐,而半夏如木头人一般,微低着头站在旁边,没有丝毫反应。

阮倾歌见状便放弃让她俩坐下的想法,无奈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望向窗外。

西街一派繁华,人流众多,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在酒楼二楼也能听得很是清楚。

阮倾歌抿着花茶,茶水入口清香,味甜不腻,后味勾人,口感极佳。她边喝着茶水,边感受秋日微风拂过脸颊,听着远处传来的市井生活之声,心情不由得轻快了好几分。

楼梯间又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店小二殷勤带笑的话语,“雅座已给您留好,请随小的来。”

阮倾歌转过头,不经意地瞥了过去,顿时眼神一凝。

随着店小二走上来的男子,一身青衣刺绣长袍,手执银白折扇,相貌温润俊雅,嘴角微弯含笑,气质暖意可亲,正是七皇子凌承玉。

看到前世的仇人就在不远处,阮倾歌的瞳孔收紧,握着茶杯的手不由一使劲,“啪!”瓷制的茶杯登时碎裂开来,热茶洒在了她的手上。

“啊!郡主你没事吧?”灵雨一声惊呼,赶紧上前拿着手帕给阮倾歌擦手。

半夏也惊得不轻,连忙过来察看阮倾歌的手,“可别烫着了,那就真是不得了了。”

“无事,”阮倾歌心神不定,也没计较灵雨喊出的“郡主”二字,只是紧紧盯着凌承玉。

这边的动静不小,早就惊动了上楼的人,凌承玉朝这边望来。

只见窗边坐着一位白衣少女,肌肤娇嫩,约莫豆蔻年华,虽带着一丝稚气,但容色清丽秀美,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凌承玉正是喜爱这般气质的美人,不由眉头一动,眼睛微亮。

那位少女似是把茶洒了,茶杯裂开倒于桌上,两名婢女正在给她擦拭,而她却浑然不觉,直直地朝凌承玉看来。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他的眼眸看似很是温柔,但阮倾歌却清清楚楚能看出里面暗藏的淡漠和冷酷。

凌承玉发现少女一直盯着自己,嘴角的笑容不由加深了,他收起扇子,迈步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阮倾歌这时收回了视线,似是若无其事地和灵雨说道,“让小二过来收拾一下桌子。”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右手手背被茶水烫了一下有些红,但是没有什么大碍。

看到少女微微低下头,似是有些害羞,凌承玉便放慢了些脚步。

凌承玉常坐的雅座离阮倾歌也就隔了一张桌子,他经过阮倾歌的时候,又轻轻瞥了她一眼,阮倾歌有所察觉,但却转过了头看向窗外。

凌承玉落座后,看向前方那位白衣少女的背影,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中突然多了一些疑惑,刚才这个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似是有些古怪,好像很是复杂的样子。

凌承玉生性多疑敏感,不由多想了一些,不过想了一会也没有头绪,不由微微摇头有些失笑,自己最近有些过于紧张了。

他看着前方的素衣身影,心中暗想等会要问问酒楼,这位少女是哪家哪府的小姐。

阮倾歌的手还有一些发颤,一旁的灵雨对着赶来的店小二指责道,“你们酒楼的茶杯怎么回事,突然就裂开了,都烫到我们小姐了。”

店小二忙不迭地在那鞠躬道歉,“真是对不住,小的马上给客官换一套新的茶具来,客官今日的餐费我们酒楼就给全免了。”

“谁在乎那点钱,”灵雨还是很生气,“你可知我们…”

“灵雨!”阮倾歌低声喝止,“别说了,”她微微摇头,“这事与他人无关,况且我也没什么大碍。”

灵雨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重新站到阮倾歌身旁。

桌子很快就收拾好了,几样小菜也送过来了,阮倾歌感觉到后面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只觉得芒刺在背,吃着饭菜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了凌承玉,她还是没有准备好要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想到前世他对自己的温柔贴心和山盟海誓,又想到最后的冷漠绝情和残酷背叛,阮倾歌此时心中还是会有微微的绞痛,不由有些失神。

她平定了一下心中起伏的情绪,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感受自己握着茶杯的手的力量,想到自己苦练一月有余的轻功,她心中不禁安定了一些。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这已经是重新开始的一世了,我为何要畏惧或是痛苦?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那些想要加害我与我的家人的恶人,他们才应该觉得害怕和恐惧。

她的眼神慢慢坚定了起来。

心中的沉重之绪在她的自我暗示中一扫而光,她无视了背后若有如无的打量,平和地继续享受着酒楼的美食。

看着少女带着两个婢子离去,凌承玉喝了口茶,便朝一旁招手。

很快便有一名灰衣男子走了过来,弯腰低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刚才那位白衣女子是何来历?”凌承玉嘴角依然带笑,但眼眸已经淡了下来,不复在人前的温柔,似有不经意地问道。

“请容属下问过便知。”

灰衣男子离开后很快返回,禀告道,“那位小姐所坐马车乃阮家所有,刻有阮家族徽,而车夫乃是汾阳王府的家仆,据此可知那位小姐应是阮家主家血脉,汾阳王之女。”

“真是巧了。”凌承玉眉头一挑,兴趣更增,手指一扣一扣地敲着桌子,“就是不知是汾阳王的哪个女儿。”

想到十月初二的孟府之宴,凌承玉的眼眸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十六章 孟府宴会(一)

十月初二。

孟府的大门敞开,深红雕花大门旁立着两个四人抱的石头门柱,而门口停着各家的马车,众多夫人小姐们都拿着帖子登门参加孟府的宴会,客人络绎不绝,显得很是热闹。

汾阳王府也来了两辆马车,停在了孟府门口。

停在稍后一些的马车门帘一掀,一个婢女扶着阮静嘉下了马车。

阮静嘉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丝地绣花百蝶裙,样料滑顺精美,头上也插着同式的蝴蝶簪子,蝴蝶翅膀上还有几颗粉色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显得很是耀眼瞩目。

她微微环视了一下周围,脸上带起了矜持的笑容,心情显得很是不错。但她一转眼看到前面的那辆马车,笑容就不由僵了僵。

今日她兴致勃勃地要出门赴孟府之宴时,才知道阮倾歌也要一同赴宴。而她的母妃林侧妃私下便千叮万嘱地让她收着性子,不要再去招惹阮倾歌,让她心里很是憋屈。

阮倾歌这时也下了马车,她的衣着不算盛重,甚至有些简单。穿着一身浅银色的散花如意云烟裙,梳着随云髻,发中插着一枚浅色珍珠发钗,整个人显得有些素净,但是耐不得她生的纤巧灵气,更显得她眉如墨画,唇若点樱,一身淡色衣裙衬得她有说不出的空灵清逸。

看到阮倾歌一身简单衣着,偏偏却压得自己的一身精心打扮有些落于俗气,阮静嘉心中更是不爽,但又不得不等着阮倾歌一起进门递帖。

门童收过两人的帖子一看,便立马恭敬地弯腰道,“小的恭迎云安郡主和阮二小姐,我们二小姐已经在金燕阁等候,请两位随小的前去。”

孟府今日的宴会叫做赏菊宴,邀请了金陵各大家族和官员的家属女眷们前来赏菊,年轻一些的小姐们便由孟家大房长女,排行第二的孟燕婉招待,而那些官员夫人们则由孟府大房夫人出面招待。

两人带着婢女,跟着门童走进孟府之中,来往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小厮婢子,似乎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进门左转后,门童便带着她们走到一个拱门前,低声对着拱门前的婢女吩咐了什么,拱门前的一名婢女立马走上前来,恭敬地朝她们福了福身道,“两位小姐,这里头便是女眷所居之地,现在便由奴婢带路。”

跟着那个婢子穿过拱门,之后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两旁栽着许多菊花。没走多久,便看到远远的一处四边楼阁上有个门匾,上面写着“金玉阁”三字。

进入金玉阁,里面的布局便一目了然起来。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便是前厅,当中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材质的大屏风,两旁摆着些盆栽花草。

转过屏风,便能看到前厅是个不大不小的三间厅,摆着檀木桌椅。而台矶之上,双边站立着几个服饰较为精致的秀美婢女。

厅后是正房大院,间数众多,皆雕梁画栋,正中央有个假山,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前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年轻的各府小姐们,大都二八年纪,青春年少,穿着精致的裙衫,笑语晏晏,一片莺声燕语,格外的花团锦簇。

看到阮倾歌几人到来,大家的谈笑声小了一些,坐在中间的女子站了起来,笑意盈盈道,“想必这两位便是汾阳王府的阮家小姐了。”

这名女子看起来也是二八年华,面容秀美妍丽,眼角稍有些上挑,身着桃紫色的盘锦彩绣纱衣裙,显得贵气逼人。

她眼神微微有些打量地看了阮倾歌和阮静嘉两人一眼,似是有些摸不准,便看向两人身后的那名带路婢女。

婢女忙走上前轻声说了一句,女子这才看向阮倾歌,笑道,“这位便是云安郡主吧。”

阮倾歌看着面前那熟悉又年轻了许多的女子面容,手微微捏紧又松开,淡淡答道,“正是。”

“见过云安郡主。”孟燕婉被阮倾歌冷淡的态度噎了噎,行了个礼后,还是笑着带着两人走到前厅中。

众人见礼后,孟燕婉便笑道,“今日可算把郡主邀来了,我们这些姐妹们聚在一起,便不要讲究那么多虚礼了,还请郡主和阮家二小姐随意坐吧。”

看到阮倾歌仍是冷淡点头,孟燕婉笑容微敛。

她本身也是金陵孟家的嫡女,出身高贵,自认与阮倾歌相比,除了郡主之位外也不虚她什么,看到阮倾歌冷淡的模样,她心中有些恼怒,便不太愿意和阮倾歌多聊,又重新回到自己座位,和旁边的少女笑着交谈起来。

阮倾歌见状,便就近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阮静嘉不爱与阮倾歌待在一起,这时便坐的远远的,和自己熟识的小姐在那里聊着天。

看到孟燕婉对自己不甚在意,反而还被自己的态度气到,阮倾歌便知晓孟燕婉目前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企图,而之前那些帖子应该是孟府在借着孟燕婉的名义想邀请自己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婢女附耳对着孟燕婉说了几句,孟燕婉便站了起来笑道,“宴会要开始了,菊园那边都已经布置妥当,还请大家随燕婉一同去吧。”

菊园已是满地金黄,伴着秋日微风,菊花花盘轻轻晃动,遥望过去犹如一层一层金色的波浪,甚是好看。

菊园东南西北角各有凉亭可以赏景,孟燕婉带着一群少女来到南边凉亭,亭中已摆好木桌蒲团,酒水茶点一应俱全。

还没等少女们一一落座,远处便传来一阵叫好声,众人望去便发现东边凉亭竟已有了好几位男子,各自手执酒壶,在那饮酒作诗。

亭中的大半少女们都不禁微微红了脸,眼中露出了兴奋和喜悦的神色。东云的宴会向来都是少男少女相看结缘的好机会,所以各种诗宴酒宴花宴每月都会有,若有人在宴会中表现出彩,名声便会很快传遍金陵,于婚事十分有利。

少女们纷纷坐好,但均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东边瞥一眼。

“燕婉姐姐,你府上的亭子相距着实有点远啊。”一位少女快言快语地抱怨了一句。

其他人听着不由笑了出来,纷纷打趣她,“娇娇,你也太心急了吧。”

孟燕婉刚才也有一点心不在焉,不过这时也笑道,“娇娇妹妹不用担心,虽然相隔远了些,但吟诗还是听得清楚的。”

第二十七章 孟府宴会(二)

那位被称作娇娇的少女,是上都护蒋虎的独女蒋娇娇,从小便被捧在手心受尽娇宠,性格极为天真娇憨,说话常直来直去。

她今日身着浅黄色团锦琢花衣衫,一张鹅蛋脸,右脸颊有个小梨涡,随着她的笑容若隐若现,显得很是娇美可爱。

她也不在乎众人的打趣,一双眼睛紧紧地朝着东边望去,嘴里还嘟囔着,“不知周三哥今天有没有来参加赏菊宴。”

东边凉亭人影憧憧,一时也分不清那些人分别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阮倾歌很少出来参加宴会,也不认识什么人,便自己独自一人坐在一侧。

众小姐们被东边凉亭的少爷公子们吸引住了注意,都纷纷拉着自己熟悉的闺阁好友在那兴奋交谈,一时间竟无人有心思去结识阮倾歌。

而作为东道主的孟燕婉,似是被之前阮倾歌冷淡的态度噎得不轻,这时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也将她冷在一边。

阮倾歌倒是不以为意,很有兴致地看着满园菊花,没有太关注席间各小姐们带着娇羞或是兴奋的交谈。

看到阮倾歌似是被冷落一旁,坐在不远处的阮静嘉不由勾起嘴角,有些愉悦地故意瞟了阮倾歌一眼,昂着头得意地继续和旁边熟识的小姐聊天,没有丝毫过来陪伴解围的意思。

和阮静嘉聊天的小姐也注意到了独自一人的阮倾歌,便问阮静嘉道,“我看云安郡主似是初来宴会,你不去介绍介绍几位好友与她认识?”

阮静嘉有些不悦地哼道,“我这个妹妹架子大得很,平时就总是对人爱答不理的,若带着你们过去,恐会被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弄的下不来台。”

那位小姐有些惊讶道,“没想到她这么不好相处。”

“可不是吗,”阮静嘉微微撇嘴,眼中暗藏嫉妒,“谁要她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呢,身份高贵,根本不需要搭理我们这些人。”

阮倾歌耳朵微动,突然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阮静嘉一眼。

阮静嘉不太相信她能听到自己说的话,但看到阮倾歌那清冽的眼神,还是有些心虚地闭上了嘴。

阮倾歌虽然听到了阮静嘉在那说自己的坏话,但也懒得理会,瞥了阮静嘉一眼后,拿着酒杯抿了一口菊花茶,微眯着眼看着亭外的一片金黄,心绪颇为潇洒舒意。

她的左侧突然坐下一人,伴着悦耳清朗的声音,“倾歌妹妹。”

阮倾歌这才转过头来,发现坐在她身旁的竟是前几日初识的林家小姐林云溪。

林云溪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她,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开心说道,“之前在金燕阁,我便想过去找你,但一时间被别家小姐耽搁住了,到了这时才有机会过来与你相见。”

阮倾歌见到她也很是高兴,眼眸露出笑意,“前几天还说好要去你府上玩,结果还没过几日就在这里见到了,咱俩真是有缘。”

“可不是,这可真算是妙缘,”林云溪眼眸弯弯,神态率真地说道,“今日一定要与你好好聚聚。”

林云溪本就容貌姣好,今日戴着那枚荷花玉簪,不知为何更是显得她的肌肤粉嫩,娇美无匹,美玉莹光,满身尽是秀气。

阮倾歌看了一眼她的玉簪,微微有些晃神,夸道,“云溪,你今日可真美。”

林云溪闻言倒没有羞涩,大大方方道,“这几日大家都说我变美了,也是挺奇怪的。”

“说你美,你竟还觉得奇怪。”阮倾歌笑叹道。

阮倾歌心中有些怀疑是那枚玉簪的缘故,而系统肯定也是知晓那枚玉簪的特殊之处,才会给她下达之前那个临时任务。

她倒没有眼红这枚玉簪,心中还挺为林云溪高兴,既然系统说这枚玉簪本就该是林云溪之物,那她之前帮助林云溪夺回玉簪,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想起之前之事,阮倾歌便问林云溪,“那位表小姐后来如何?还与你纠缠这枚玉簪没有?”

林云溪笑容变淡,哼道,“那个孙卿卿看到我竟然戴着这枚玉簪,一时不敢相信,后来又在那想尽千方百计地要从我手中夺走这枚玉簪。”

说到这里,林云溪有些幸灾乐祸,“她这次闹得有些过分,弄得我祖母都训斥了我二婶一顿。”

“我听你说,那个孙卿卿是个城府很深的女子,不应当闹成这样吧。”阮倾歌问道。

林云溪也有些不解,“她平日最会装腔作势,很受大家喜欢,人人都说她善解人意懂事乖巧,而偏偏这枚玉簪却让她暴露出了些许真面目,也不知是为何。”

阮倾歌有些思索,看着林云溪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禁提醒道,“说不定这枚玉簪对她有什么特别用处,让她不惜挨骂受罚也要得到它。”

林云溪听到阮倾歌这样说,也回忆起自己初见玉簪的悸动感,有些深思道,“这枚簪子的确有些不同。”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注意,便低声与阮倾歌说道,“我最近几日做梦,总会梦到一个荷花池…”

阮倾歌闻言有些惊讶,“每晚都会梦到吗?”

“好像自从戴上这枚玉簪,之后的每晚都会梦到那个荷花池。”林云溪想了想道,“而且每次在梦中,一开始我都会站在荷花池旁,看着那一池荷花。”

她声音又低了些,“最奇怪的是,我在梦里很清醒,仿佛知道自己在做梦一般。”

阮倾歌有些咂舌,听到这等古怪之事,她忍不住想起了系统。

林云溪倒是不觉得这事情很古怪,她很有兴趣地继续说着,“我这几日便一直戴着这枚簪子,想看看我在梦中能干什么。”

看到林云溪跃跃欲试的样子,阮倾歌有些不安。

她这时脸色便微微严肃起来,说道,“云溪,这里说话有些不便,过几日我去你府上,你再与我详细说说这事可好?”

看到阮倾歌慎重的模样,林云溪有些懵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是否与他人说起过?”阮倾歌轻声问道。

“没有,”林云溪摇头道,“也就是一个梦,我平日里没有当真,今日谈到它我才忽然想起来。”

“你若还继续做那个梦,在梦中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将它当做儿戏一般随意尝试。”阮倾歌叮嘱道。

第二十八章 飞花令(一)

说到这里,阮倾歌又想到孙卿卿,又说道,“还有,往后可要好好保管它,免得他人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它弄走。”

林云溪看到阮倾歌关心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俏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倾歌妹妹,别看你年纪比我小,但这一句句话都感觉像极了我的母亲。”

阮倾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瞧瞧,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那你就当我没说,自己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看到阮倾歌有些嗔怒的模样,林云溪笑着讨饶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你吩咐的我都一一记在心里了,保证都按你说的去做。”

她边说着还边举起右手,很是认真地看着阮倾歌。

阮倾歌不由被她逗笑了,两个少女相视一眼,都弯起了眼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彼此觉得很是温暖欣悦。

看到户部尚书的嫡女竟然在那边和阮倾歌很是亲密地说笑,阮静嘉心情顿时低沉了许多,很是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她身为汾阳王长女,一向自视甚高,但奈何东云以嫡为贵,虽然她出身陈刘郡阮家主脉,算得上出身高贵,在外大家都颇为给她面子,但是各大世家的嫡女还是与她交往甚少。

现在与她交好的最多也就是各大世家庶女之流,或是一些中品官员的嫡女,这让她如何甘心。

看到席间少女们还在各自叽叽喳喳地聊天,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作为东道主的孟燕婉这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一个婢女突然走了过来,在孟燕婉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孟燕婉听着听着,不由眼睛一亮,她挥退婢女,微微扫视了凉亭的众人,似是在思索什么。

她突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看到众少女们都渐渐停下来看着她,脸上便浮起一抹笑容道,“如此秋日美景,干坐在这也是无趣,大家一起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看到众人似乎来了兴趣,孟燕婉便边说着,边让婢女们给席间桌子上都摆上酒道,“今日既为赏菊宴,我们不如来玩飞花令吧。”

飞花令是宴会中常玩的行酒游戏,大家均不陌生,闻言便纷纷同意了。

“今日的酒可是新酿的菊花酒,味道清淡雅致,我今日便要看看谁喝的最多。”孟燕婉开了个玩笑,大家听了便都笑起来,但彼此之间相互打量着,却有了些许竞争的意味。

孟燕婉继续说道,“和以往一样,答的最多的便为令主。我们不如弄个彩头,这样玩起来更加有趣。”

大家听到她这么说,都开始兴致勃勃地出着主意。

见到气氛很是热闹,孟燕婉眼眸一转,又笑着说道,“刚才我大哥传话给我说,他们的令主等会要过来和我们比试比试。我们不如便要他们来出彩头可好?”

少女们一阵哗然,顿时兴奋地开始讨论起来。

阮倾歌和林云溪对视一眼,林云溪有些苦恼道,“诗词我一向不太擅长,每次玩飞花令我都得喝不少酒。”

阮倾歌倒是很洒脱地安慰她,“这菊花酒闻着不错,多喝点却是你占便宜了。”

林云溪瞪了她一眼,“你这分明就是在挖苦我。”

阮倾歌笑着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水,有些享受地说道,“你尝尝,这酒入口清淡,但回味苦涩中带着一丝清香,果真很有意思。”

林云溪便也尝了一口,鼻子微微皱起来道,“我怎么尝不出那么多味道,只觉得有些苦,还是果酒比较好喝。”

阮倾歌微微摇头,又喝了一口酒,眼睛眯了起来,很是自在地在那赏着秋日金菊之美景。

林云溪放下酒杯,凑近阮倾歌问道,“你的诗词如何?能拿下令主么?”

阮倾歌兴致缺缺地回道,“还算不错,但我对这令主并不感兴趣,还不如多喝几杯酒。”

话音刚落,系统机械的声音突然在阮倾歌脑海中响起,吓得她拿着酒杯的手一抖。

“临时任务已下达,请宿主打开光屏查看。”

阮倾歌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就是因为我刚才多嘴说的这句话吧?

她意念一动,打开了光屏,看向任务一栏: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二、临时任务:夺得孟府赏菊宴飞花令令主之称

奖励:40属性点和随机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武力值减半”

“什么?”看到这里,阮倾歌不由惊呼一声。

她的惊呼声有些大,引得众人都看向了她。

阮倾歌回过神来,拿着酒杯喝了一口酒顺了顺,对众人道,“无事,刚才不小心把酒洒了些出来。”

孟燕婉有些疑惑地看了阮倾歌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转过头去。

林云溪在一旁也被吓了一跳,轻声问道,“倾歌,你怎么了?”

阮倾歌有些郁闷的看着眼前光屏,嘴里喃喃道,“云溪,看来我要收回之前所说的话了。”

阮倾歌前世便十分喜爱诗词,小书房的诗词集都已被她熟读多遍,还常派人购买市上新出的诗词集,她闺中爱好除了练字之外便是读词吟诗了。

今日来赴孟府之宴,她本就心怀警慎,不欲出风头,但没想到系统偏偏要与她作对,出了这样一个任务。

但要她放弃任务,她又不甘心受到武力值减半的惩罚。

服用了一枚稀有的一转丹,辛辛苦苦练了一个多月的轻功,可不能就这样白费了。

阮倾歌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屈服在了系统的威逼利诱之下,一收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放下了酒杯。

这时便听到孟燕婉说话了。

“我今日既为东道主,那便由我开头吧。”孟燕婉俏脸含笑,“我们先从简单的七字令开始。”

“花径不曾缘客扫。”她朗声吟完七字,便看向左侧。

坐在孟燕婉左侧的正是与其十分要好的李家女李梦琪,也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女子,此时不假思索便道,“江花何处最肠断。”

“云鬓花颜金步摇。”后面的人接道。

过了几人后,便轮到阮倾歌,她淡淡道,“直须看尽洛城花。”

第二十九章 飞花令(二)

席间轻轻巧巧地轮了一圈,所有人均接住了飞花令,没有一人罚酒。

孟燕婉见状便笑道,“飞花令便是越往后越难,大家可不要掉以轻心。”

果真,轮到第三圈时,便有人接不住了,只得喝了一杯菊花酒。

越往后越是不易,飞花令不仅考究的是诗词的积累,还有不俗的记忆力,即兴的反应能力,以及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

飞花令再多转了几圈,便有好几人答不上来,喝了几杯酒。其中便有阮静嘉,她脸颊微红地退出了飞花令,暗暗地瞥了面色淡然的阮倾歌一眼。

东边凉亭。

几位少爷公子本在那赏景喝酒,听到不远处少女们悦耳的吟诗声,有几人便坐不住了。

一位身着浅青色衣袍的公子频频向那边张望,转头朝着孟家大少爷问道,“孟大公子,那边的宴席可是令妹在主持?”

孟志林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下颌方正,眉毛平齐浓密,眼睛黑亮。他闻言点了点头,“正是。”

青衣公子凝神听了听,“听着像是在玩飞花令。”

孟志林看了一眼左侧的凌承玉,见到他似乎在漫不经心地看着园里菊花,便回答道,“那边的小姐们的确是在玩飞花令,估摸现在还没选出令主。”

青衣公子眼神一亮,道,“不如我们过去观摩观摩,为众才女们加油鼓劲。”

“得了吧,穆公子,”旁边有一人嗤笑道,“还去加油鼓劲,我看你分明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青衣公子也不恼,嘴里道,“我只是把你们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是也不是?”

孟志林眉头微皱,看了左侧一眼,见到凌承玉不易觉察的点了点头,便道,“不知众位有何想法?要不我们便过去看看?”

虽然之前都在取笑那个青衣公子,但孟志林这么一问,众人却无一人反对,青衣公子嘻嘻一笑,对着孟志林道,“孟大公子,烦请你带着大家伙一同去吧。”

环顾一周看到似乎无人有异议,孟志林便侧身对着凌承玉说道,“还请殿下先行。”

凌承玉面带笑容,温和地对着众人道,“如此美景,再去聆听美人吟诗,真真是一件雅事,那我便带个头吧。”

凌承玉一席话说得让众人很是舒服,便纷纷道,“谢过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殿下说得有理,如此雅事可是难得。”

还有人笑道,“殿下既是我们这边的令主,那到时候与那边令主比试之时,可不能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啊。”

凌承玉眉目温润,嘴角含笑道,“那是自然,还请众位与我一同动身吧。”

这边众少女们还在进行着飞花令中的七字令,有好几位都喝了五六杯菊花酒,有些支撑不住,便都纷纷退出了,在一旁看着剩下的六人继续传着飞花令。

蒋娇娇脸颊一片酒红,靠在一旁有些昏昏沉沉地嘟囔道,“最最讨厌的便是读诗了,让我答出两句诗都快要了我的命,这些人怎么还能一句一句地从嘴里蹦出诗来,难道肚子里装了诗虫不成?”

旁人听了有些忍俊不禁,一个小姐便笑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看到书就如同见到仇人一般。”

蒋娇娇的婢子在那给蒋娇娇喂着茶水,有些埋怨地说道,“小姐你就不要逞强嘛,喝这么多酒,回去又得挨骂了。”

“谁敢骂我?”蒋娇娇哼道,自己揉了揉脑袋,“这菊花酒喝着挺淡,没想到后劲还挺足。”

众公子少爷们来到这边凉亭,首先看到的便是蒋娇娇醉醺醺地靠在一旁,嘟嘟嚷嚷地说着话,脸庞红的不行,一双圆圆的眼睛泛着水光。

蒋娇娇的哥哥也在人群之中,这时赶忙走了过来,探身喊道,“娇娇?娇娇?”

蒋娇娇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抬起头看着哥哥,有些迷糊地说道,“咦?五哥你怎么来了?”

蒋五公子看到蒋娇娇的模样,咋舌道,“怎么喝这么多?”他看向蒋娇娇的婢女,责怪道,“你也不拦着你家小姐。”

婢女哭丧着脸道,“小姐非得喝,奴婢拦不住啊。”

蒋娇娇这时有了点精神,慢慢的转过目光,看向人群,“周三哥呢?周三哥来没来?”

被蒋娇娇叫做周三哥的男子也在人群之中,他身着白衣,眉目清俊,身姿挺拔。他本不欲现身,但听到蒋娇娇在不停地喊他,微微有些皱眉,还是向前迈了一步,看向蒋娇娇道,“蒋小姐看起来可是醉的不轻,不如去歇息修整一下。”

“周三哥你也在啊。”蒋娇娇立马清醒了许多,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家公子,“多谢周三哥的关心,娇娇没有多大的事,喝点水就好了。”

说罢,她拿起旁边婢女手上的茶杯,急急地喝了几口水,又开心地看向周家公子。

周家公子看到蒋娇娇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感受到周围人打趣的笑声,不由面容有些僵硬,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再说话。

少女们的飞花令还在继续,众人的目光不由朝席间投去。

孟燕婉坐在主位,正巧看到了众公子站在亭外,不由精神一振,脸上的笑容不由矜持了许多,柔声吟道,“桃花细逐杨花落。”

李梦琪便接道,“去年花里逢君别。”

李梦琪旁边两人均已退出了飞花令,便直接轮到了阮倾歌。阮倾歌习武数月,耳聪目明过于常人,早已发现了亭外的一行人。

看到凌承玉站在那边,她心绪有些不稳,愣了愣神,但还是很是轻松地接了下去,“六出飞花入户时。”

阮倾歌一出声,凌承玉的目光便投了过来,看到了她的容貌,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亮光。

林云溪早就放弃了这个游戏,在一旁微张着嘴,带着些崇拜意味地看着阮倾歌。

“云破月来花弄影。”后面一人接上。

“…无…无可奈何花落去。”身着紫衣的小姐有些紧张,一会儿才吐出这一句诗。

孟燕婉便道,“陈小姐,花字轮于你时应落于第六位,你该罚酒一杯了。”

第三十章 令主之争(一)

陈家小姐闻言有些脸红,余光瞥了亭外一眼,手有些微抖地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杯。

几位小姐在一旁悄悄议论道,“第六字的花是最难说的了,要是我的话,压根也想不起几句花字在第六位的七字诗。”

陈家小姐罚完酒后,便轮到了孟燕婉来补上陈家小姐未答上的飞花令,孟燕婉微微思索了一下,便吟道,“春来遍是桃花水。”

看到众少女对她略带敬佩的目光,孟燕婉心中不禁有些骄傲得意。

李梦琪又接道,“春城无处不飞花。”

阮倾歌这时已平静了心绪,见轮到了自己,随口便道,“花褪残红青杏小。”

这样又轮了两圈,陈家小姐和阮倾歌身旁的一位小姐均败下阵来,红着脸退到一旁观看剩余四人的游戏。

飞花令人越少越发难玩,况且前面几轮都说了无数有关花的诗句,参与游戏的众人不仅要记下前面人所说的诗句,不得与其重复,又要在恰当的位置想好新的诗句,真真考验一个人的腹中诗词积累与记忆力。

坐在孟燕婉右侧的黄裙少女额头已微微见汗,似是有些紧张,而孟燕婉的笑容也不复之前那般浓厚灿烂,只有李梦琪和阮倾歌的面色还算平静。

“花落深宫莺亦悲。”孟燕婉的声音已有些干巴巴的。

李梦琪表情依旧从容,吟道,“桃花脸薄难藏泪。”

“去年花里逢君别。”阮倾歌不假思索便道,她目光轻扫亭外,发现凌承玉还在盯着自己,心中一阵厌恶。

黄裙少女支支吾吾半天,没有接上来,不由叹了口气,把杯中酒饮下,很是爽快地往后一坐,表示自己退出了。

孟燕婉脸上未见喜悦,她双手暗暗捏紧裙摆,思索了一会才吟道,“解把飞花蒙日月。”

“只恐夜深花睡去。”李梦琪身着青色衣裙,容貌不算出众,眉目淡淡,整个人清秀雅致,一身书卷之气。

她吟诗的时候神情从容,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阮倾歌神情还是有些淡淡,看不出情绪,出口便道,“两人对酌山花开。”

孟燕婉已经紧张了起来,看着好友和阮倾歌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更是焦急,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诗,“乌雀桥边野草花。”

这句诗来自近几年新诗词集中摘录的诗,已经很是通俗白话,孟燕婉吟出这句诗已落了些许下成。

李梦琪抬眼看了一眼孟燕婉,似是有些担心,但还是继续吟道,“花落花开自有时。”

“桃花流水窅然去。”阮倾歌道。

这时又轮到孟燕婉,她面色青白地坐在那沉默了半会儿,见到众人都望向她,她才勉强挂起笑容道,“梦琪妹妹和郡主饱读诗书,我还是略输一筹。”

她将杯中菊花酒饮尽,往后挪了挪,便低下头,睫毛微垂,没人看的清她眼中的神色,更不知她的指甲狠狠地抠着手心,破皮了都没有丝毫察觉。

此时,飞花令便只剩下李梦琪和阮倾歌两人。

李梦琪看了一眼孟燕婉,抿了抿嘴,还是继续道,“吴宫花草埋幽径。”

“风吹柳花满店香。”阮倾歌淡淡吟道。

“不知近水花先发。”

“平明闾巷扫花开。”

李梦琪从小便饱读诗书,自认诗词在金陵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没想到今日遇到阮倾歌这一劲敌,向来内敛的她也不由有了一些好胜之心。

她脸色一正,认真地看向阮倾歌,清声吟道,“小桃无主自开花。”

“花开不并百花丛。”阮倾歌看着右侧身穿青色衣裙,气质清淡的李梦琪,在脑中搜索前世有关李梦琪的记忆,却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有关于她的印象。

“桃花流水鳜鱼肥。”

李梦琪吟起这句诗,不由看着阮倾歌微微一笑,因为先前阮倾歌曾说过与之类似的一句诗,“桃花流水窅然去”,李梦琪此时吟起的这句诗便是由那句而带出的灵感,但两句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阮倾歌也笑了起来,她容颜清丽纯美,一身灵气,这时笑容一展,更是增添了不少容色。

亭外的众多公子少爷们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不禁心中暗觉这名年纪尚小的姑娘,气质非同常人一般的娇美灵动。

经过刚刚那一茬,阮倾歌心中对李梦琪多了几分好感,这时朗声吟道,“风吹花落亦芳草。”

“闻道梅花坼晓风。”

“尽日问花花不语。”

……

两人有来有往了好几回合,听的一旁的人都不由眼睛发直,专注地看着席中两人交锋,只觉得太过精彩,令人心潮澎湃,耳不暇接。

“此花开尽更无花。”

听到阮倾歌这句诗,李梦琪沉思了一会,最后抬头诚恳地看着阮倾歌道,“我输了。”

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气馁之色,眼眸中带着光亮,清声道,“郡主才思胜于我,梦琪佩服。”

此时亭外有人朗声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这句诗说的真是恰到好处,正是这场赏菊宴的点睛之笔。”

只见凌承玉一身玄色窄身蟒袍,袖口处镶绣银色祥云,腰间银色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玉佩,气质温润优雅,站在亭外众公子之前,嘴角含笑地朝亭中看来。

凉亭中的声音瞬间小了许多,少女们都矜持起来,偷偷摸摸地整理衣衫,调整好坐姿。

“没想到七皇子殿下也在,”几位小姐在那悄声议论,“周三公子和李家公子也来了。”

吏部侍郎第三子周宇正是之前蒋娇娇心心念念的周三哥,而李家公子则是光禄大夫之子,也是李梦琪的兄长,两人均容貌俊朗,气质出众,在金陵的这些世家官家小姐之间很有名气。

孟燕婉这时从席间站了出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娇声喊道,“见过七皇子殿下。”

凌承玉点了点头,笑容温和地说道,“之前听到你们这边很是热闹,我便带着大家过来看看,不知是否有打扰到各位小姐?”

孟燕婉连忙柔声答道,“不曾打扰,殿下能过来是我们的荣幸。”

第三十一章 令主之争(二)

孟燕婉看着丰神俊朗,气质温雅的凌承玉就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鼓,秀丽的脸庞上浮出红晕。

凌承玉目光从含情脉脉的孟燕婉身上扫过,落到了一旁阮倾歌身上,问道,“飞花令已经结束了吧,令主可是这位小姐”

孟燕婉笑容一滞,随即马上恢复过来,微笑地看了一眼阮倾歌道,“殿下明智,正是云安郡主拿下了令主。”

“云安郡主?”凌承玉先前便听到了有人称阮倾歌为郡主,这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由眼眸微动,深深地看了阮倾歌一眼,“可是汾阳王最为宠爱的阮家七小姐?”

阮倾歌看到凌承玉朝自己看来,神色不变,点了点头道,“倾歌见过七皇子殿下。”

凌承玉看着阮倾歌,嘴角带着微笑正欲开口,一旁青衣公子却突然探身过来,插话道,“云安郡主果真好文采,长风方才都看呆了,佩服佩服。”

只见那名青衣公子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像一只顽皮小狗在那摇着尾巴讨好一般,但又不惹人讨厌,阮倾歌眼中不由露出笑意道,“这位公子过誉了。”

青衣公子看到阮倾歌脸上露出的一丝笑容,眼睛发亮道,“我姓穆,字长风,说起来和你还有些渊源,我家老头子便是…”

看到穆长风似乎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而凌承玉的表情有些冷淡了下来,一旁的孟志林微微咳了咳,打断穆长风的话说道,“穆六公子,我们不如先做正事要紧。”

“唔?什么正事?”穆长风一愣。

孟志林的方脸不禁有些黑,但还是说道,“既然这边已经选出了令主,那便让两边令主来比试一下吧。”

说罢,他便对着阮倾歌道,“云安郡主,七皇子殿下便是我们这边的令主,不知你是否愿意与之比试一番?”

阮倾歌闻言看了凌承玉一眼,发现他一言不发,眼眸深深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恍然,便知今日孟府之邀是何人授意了。

她心中有些奇怪,自己与凌承玉的相遇,与上一世相比,似乎提前了许多日子。

但此时也不容她多想,看到众人目光皆聚于自己身上,她点头道,“那倾歌便不自量力了。”

一旁的孟燕婉看到凌承玉的目光一直放在阮倾歌身上,不由暗地里咬紧牙齿,心中嫉恨。

孟志林这时便道,“既是比试,我们还是要想出个彩头才行。”

他还没说完,青衣公子穆长风又插话道,“这个有趣,我看彩头不如就弄成一千两白银吧。”

孟志林只觉胸口一堵,一时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用银两作为彩头不免太过俗气了。”

“那便弄个几十两黄金也可,只是没白银那般便宜好用罢了。”穆长风兴致颇丰地继续提议道。

其他人不禁低声笑了起来,本来很是认真的氛围被穆长风这样一搅和,弄的七零八散的。

孟志林黑着脸,似乎想呵斥穆长风,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他不再理会穆长风,看了一眼凌承玉,继续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殿下和郡主都各自拿出自己较为珍爱的物品作为彩头,如何?”

阮倾歌蹙起眉头,正欲开口提出异议,凌承玉却已开口道,“孟公子的提议甚好,我这边有一块玉质上佳的腰佩,乃是我母妃赠予于我,便作为此次的彩头吧。”

听到凌承玉这么说,众人便看向阮倾歌,大多都有些察觉七皇子殿下对阮倾歌很有好感。

阮倾歌心中腻歪,这时便出言道,“这腰佩是夕妃娘娘赠予殿下的,十分珍贵,殿下不如换个彩头吧。”

说到这里,她转眸看向穆长风,朝他一笑道,“说起来,我倒觉得穆公子的提议不错。”

穆长风有些受宠若惊地朝她嘿嘿一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孟志林打断了。

孟志林沉声说道,“郡主过虑了,既然殿下把腰佩拿出来作为彩头,想必是经过慎重思量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现如今时辰不早了,郡主不如尽快拿出自己的彩头,我们便能早点开始飞花令之比。”

阮倾歌闻言眉头微皱,也不欲再与孟志林争执。

她淡淡看了凌承玉一眼,便道,“我有一套潭柘紫石的文房四宝,便作为此次的彩头吧。”

潭柘紫石产量稀少,墨宝均呈褐色和金色,十分受文人追捧喜爱,阮倾歌竟毫不心疼地便拿出一套作为彩头,凌承玉见状也不禁微微挑眉。

看到彩头已经定好,孟志林心中微舒一口气。

看到一旁的穆长风似乎又要出声,他赶忙说道,“既是令主之争,又逢赏菊之宴,两位便各自吟出含有菊字的诗句,多者为胜,可否?”

看到两人均颔首,孟志林便道,“那请两位开始吧。”

凌承玉这时便对阮倾歌一笑,温声说道,“云安郡主先来吧。”

阮倾歌也不客气,直接吟道,“近种篱边菊,秋来未著花。”

凌承玉脸带温和笑意,手执银白折扇,轻轻敲着手心道,“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携壶酌流霞,搴菊泛寒荣。”

“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凌承玉温润清朗的声音吟起这句诗,如同情人带着情思在耳边诉说一般,弄得旁边不少小姐们都双脸泛红,眼露桃花。

而吟起这句诗的当事人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阮倾歌,十分专注的模样。

他眸中带着温柔情意,似是有一汪温泉要将阮倾歌紧紧包裹住,嘴角微微含笑,眼眶深邃地看着阮倾歌。

看到凌承玉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对阮倾歌表达好感,孟燕婉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双目微红地看向阮倾歌,心中满是嫉恨厌恶。

而在场的其余众人,看着席间这对公子佳人在此间从容对诗,倒觉得两人才华横溢,风姿出众,十分相配。

看到凌承玉就如前世一般无二,在那装模作样地对着自己演戏,阮倾歌不像寻常少女那样感到脸红心跳,而只觉心中作呕。

第三十二章 令主之争(三)

她眼神微垂,默默地移开目光,看向一旁,声音有些干涩地吟道,“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凌承玉看到阮倾歌那般模样,还以为她被自己过于直接的表现弄得心中羞涩,不由有些志得意满的嘴角一勾。

“雨歇亭皋仙菊润,霜飞天苑御梨秋”

“雨寒莫待菊花催,须怕晴空暖并开”

……

两人交锋了好几回合,凌承玉的脸色渐渐认真了起来,他发觉面前这位阮家七小姐的确有几分厉害,心中不由警醒了几分,没有了之前的轻视之意。

“檐前减燕菊添芳,燕尽庭前菊又荒。”

阮倾歌发觉凌承玉的眼神似乎有些紧张了起来,折扇也不再敲着手心,她心中不屑,微勾起嘴角继续吟道。

“辕门菊酒生豪兴,雁塞风云惬壮游。”

……

两人有来有往又过了几个回合,凌承玉心中反而越来越没底了。

即使他心中有了准备,但耐不得阮倾歌诗词实在厉害,出口吟诗似乎都不需要时间思考,就只听一句句诗句接连不断地从她口中说出,似是无比的轻松从容。

而凌承玉虽然自小熟读诗词,但并没有将重心放在这一方面,皇子学识考究的更多的是时事策论文章。

看着面前少女依旧从容淡定的模样,凌承玉俊雅的脸庞上笑容消失了几分。

他最终还是放下手中折扇,从一旁拿起一杯水酒,笑叹道,“说来惭愧,云安郡主诗词竟胜过于我,承玉不得不认输啊。”

说罢,便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微微哗然。

旁边的孟志林也是微微一惊,而孟燕婉更是在一旁捏皱了自己的衣袖。

“殿下承让了。”阮倾歌嘴角勾起一抹笑,轻轻瞥了凌承玉一眼,“倾歌自幼爱好诗词,读遍诗词集数百本,殿下输得不冤。”

看到阮倾歌毫不谦虚的模样,凌承玉心中有些恼怒,但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新奇滋味。

他深深地看了阮倾歌一眼,笑容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郡主可真称得上金陵的第一才女了。”

“要说是第一才女,还是差之甚远,”阮倾歌摇头道,“只是诗词这一方面略胜于人罢了。”

凌承玉不由被她的话语噎了噎。

孟志林这时微微咳了咳,方脸上露出个笑容道,“那今日赏菊宴的令主便是云安郡主了,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凌承玉倒是很快便放下了情绪,表现的很是真诚大方,立马说道,“腰佩我今日便派人送至汾阳王府。”

阮倾歌可不想要他的腰佩,这时便拒绝道,“殿下的腰佩珍贵,不如我们就将各自彩头拿回便算了罢。”

凌承玉这时便沉下脸,故意不悦道,“云安郡主再三拒绝,可是看不上我拿出的彩头?”

阮倾歌不想接话,干脆沉默了下来。

凌承玉见状,心中本才一分的不悦便变成五六分。

看到两人之间气氛僵硬,一旁的孟志林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打圆场,“郡主想必也是谦让几句,殿下不必动怒。”

看到凌承玉的面色似乎缓和了几分,孟志林便继续说道,“况且殿下说出的话岂可出尔反尔,郡主既是令主,收下彩头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大家说是否有道理?”

人群中便有几人出声附和,众人便看向阮倾歌。

看到事不可为,阮倾歌心想自己若要再找借口拒绝,便显得很是异常了。

“那便谢过殿下了。”她不耐与凌承玉过多交谈攀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从口中简单吐出了几个字。

凌承玉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对他的态度奇怪的紧,忽远忽近让人很是捉摸不透。

他心中有着不悦,但是却不禁越发想要与她多些接触。

看到阮倾歌又闭口不言,凌承玉也不便在众人面前再去主动与她交谈,知晓今日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不由有些遗憾。

在一旁忍耐许久的孟燕婉这时便走了过来,似是不经意地站在两人中间,挡住了凌承玉看向阮倾歌的视线。

她先是对着阮倾歌道,“云安郡主果然才学过人,燕婉佩服。”

说完这句,她便转头柔声对着凌承玉说道,“殿下更是君子风度,飞花令上有意相让,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阮倾歌本就有些口渴,见到孟燕婉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力,便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林云溪有些愤愤地低声对阮倾歌说道,“这孟燕婉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你才高一筹赢了七皇子,到了她口中却变成七皇子有意相让。”

阮倾歌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她怎么说,我并不在乎。”

她这时转头对灵雨说道,“我口渴的厉害,快给我倒杯茶水,这酒压根不解渴。”

林云溪还在那生气,“平日里觉得孟燕婉端庄大方,是个可交之人,没想到却如此虚情假意,表里不一。”

阮倾歌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很多人都是如此,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根本不知道何时你便得罪了她,哪怕是些许小事,她也会记在心里,找到机会狠狠捅你一刀。”

她将茶水一口喝掉,示意灵雨再添一杯。

林云溪叹气道,“人心太可怕了,我以前从没有这种感悟,直到孙卿卿来到我们家,我才发觉原来世上竟会有如此讨厌和不可理喻之人。”

看着林云溪粉嫩的脸蛋上出现了与她平日不相符的忧愁神情,阮倾歌笑了起来,“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呢。”

她安慰道,“孙卿卿倒还好,直接私底下对你露出了真面目,而你对她警惕万分,倒也不会被她欺骗背叛。”

她停了停,想起了什么又说道,“真正可怕的,是那种表面对你甜言蜜语,却暗地里却想着害你性命的人。”

林云溪抖了一哆嗦,惊道,“这种人也太可怕了。”

她看着阮倾歌,有些担心的问道,“倾歌,难道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不好说。”阮倾歌眼眸深的不见情绪,她不易觉察地瞥了一眼众人之中的凌承玉,嘴唇微抿,慢慢转过头看向满园金菊,轻声道,“要是真遇到了,这种人会让你痛苦万分,但也能让你迅速地成长和强大起来。”

阮倾歌说地最后那一句话,声音微不可闻,林云溪没有听清。

但她看到阮倾歌似乎情绪不太好,也就体贴地没有再问,默默地陪在阮倾歌身边,也看向了亭外菊花。

第三十三章 假山之约

孟府赏菊宴之后,汾阳王府又连着好几日收到了许多人家的宴会邀帖,但阮倾歌却一次也没有再去。

凌承玉早已派人将腰佩送到汾阳王府上,而阮倾歌只是吩咐灵雨将腰佩收起来,便扔到库房角落吃灰去了。

从上一次孟府之宴,阮倾歌便看出了金陵孟家与凌承玉已经暗中有了约定,暗地里已然站在凌承玉这边进行储位之争了。

而凌承玉也已经将她设为目标,开始了同前世一般的算计和演戏。

看着前世的仇人一步步踏着命运既定的轨迹,慢慢要将故事继续重演,阮倾歌的心中有了很强的急迫和危机感。

哪怕这一世她不会被凌承玉欺骗利用,但他仍旧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敌人。他若是发现无法利用自己,也会想尽办法去利用他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若要自己在凌承玉面前虚与委蛇,去套取情报信息,她心中却是极其抵触的。

阮倾歌眼神微动,突然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凌承嗣。

前世凌承玉能当上皇帝,最关键的原因之一便是凌承嗣被刺杀身亡。

在东云这个以嫡为贵的世家大国中,只要有嫡子在,庶子是完全不可能继承家业的。

因此,在凌承嗣死后,因为没有了皇后所出之嫡子,那些庶出皇子才能名正言顺地去争夺皇位。

而另外一点便是凌承玉利用自己盗取阮家家主令和汾阳军令,逼得皇帝不得不下圣旨立其为储君。

这两点便是凌承玉夺得皇位的关键,而如今她只需要好好去保护凌承嗣的性命便可。

还是要多多接近凌承嗣,和他处好关系才能有机会救他性命。

想起上次自己死皮赖脸,哄着凌承嗣答应陪自己去皇宫玩耍,阮倾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她想了想便吩咐灵雨道,“你让人给三皇子府传个口信,说让他不要忘记假山之约。”

第二日上午,阮倾歌便进宫了。

她先去了太后的寝宫,太后见到阮倾歌很是高兴,“你这丫头今日倒想着过来看我了。”

太后与阮倾歌的祖母懿德夫人乃是一母同胞,长相也有些相似。她凤眼微垂,身穿朱红锦缎衣袍,绣有鸾鸟图案,端的是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样。

太后一向都很喜爱阮倾歌,时常叫她来宫中玩耍,只是近来这几年阮倾歌年纪大了些,便来的少了。

这时太后便拉着阮倾歌的手,左看右看爱的不行,“最近可是长高了?瞧瞧这小脸蛋,越长越好看了。”

阮倾歌感觉到太后手掌的温热,心中也微暖,脸上露出娇憨的笑容,“倾歌好长时间没见到姨奶奶了,今日便想着进宫来看看您。”

太后听了更是开心,留着阮倾歌在宫中用了午膳。

用了午膳后,阮倾歌又陪太后坐了一会儿,便笑着对太后撒娇道,“姨奶奶,我想去御花园转转。”

太后最喜欢晚辈们对她亲昵的样子,听到阮倾歌娇滴滴的这么一撒娇,顿时笑得牙不见眼,乐呵呵地说道,“好好好,去玩去玩,我让安然陪着你去。”

安然是太后的贴身大宫女,伺候了太后几十年,如今年岁也是不小了,一头发髻扎得整整齐齐,面色稍有些严肃。

她听到太后的话便行礼道,“奴婢遵命。”

“有劳安然姑姑了。”阮倾歌笑着对安然说道。

看到阮倾歌对她也甚是有礼,安然板正的脸上露出笑容,“郡主客气了。”

一行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亭廊众多,遍植古柏老松,罗列奇石明玉,花坛盆景。往假山处走,更见佳木葱茏,奇花多色,一涓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假山上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

一旁凉亭中站着一人,身着墨绿锦缎长袍,身姿挺拔,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

那人正是凌承嗣。

安然在一旁行礼道,“见过三皇子殿下。”

凌承嗣点了点头,看向阮倾歌,见到她眼睛对着自己略带调皮地眨了眨,他眼眸中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阮倾歌便对安然道,“安然姑姑先回吧,我和三皇子殿下在这边走走。”

安然闻言抬头朝两人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些许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看到安然走远,两人站在凉亭之中相互望着,一时间却安静了下来。

凌承嗣本就不爱言辞,此时看到少女笑眼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本想开口,但又不知说些什么。

他昨日在府中接到阮倾歌的口信,顿时便想起了在汾阳王府荷花池旁的那个上午。本来今日是要与幕僚商谈事情,但忆起少女纯真可爱的笑颜,他有些鬼使神差地便推掉了今日的事务,进宫赴约了。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凌承嗣表情似乎还是淡淡的,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不说话,阮倾歌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主动开口打破了这片安静。

她声音轻快地说道,“承嗣哥哥还是很守约的嘛,我本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呢,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等我,”阮倾歌说到这里展颜一笑,“倾歌觉得很高兴。”

凌承嗣听到她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喜悦,一向没有表情的俊脸上冒出了一丝不自在,正欲开口。

只听阮倾歌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从上次我们相见,都过了一月有余了,也没看到承嗣哥哥邀我来皇宫玩耍。”

说完,似是有些生气地别过了头。

阮倾歌每次见到凌承嗣,性子都会变得活泼许多,看到凌承嗣沉默寡言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下。

凌承嗣这时便开口说道,“近来事务繁多,一时忘记了。”他声音中带着些歉意,看着阮倾歌闹别扭的模样,却不知道如何去哄她。

想了想又开口道,“今日我便陪你好好逛一逛这里如何?”

阮倾歌这时回过头来,笑靥如花,哪有生气的样子,凌承嗣顿时知道自己被她耍了。

看着阮倾歌调皮的笑容,他心中却没有丝毫不悦,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容。

两人走下凉亭,开始沿着假山闲逛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荷花梦境

假山之周叠石独特,磴道盘曲,嶙峋山石沿着树木弯弯曲曲盘成一条奇特雅致小道,假山下端有石雕蟠龙喷水,水流汇成一条清流流入远处的水池之中。

阮倾歌和凌承嗣相伴走于御花园假山泉流之边,也是和当日闲逛荷花池很是相似的场景。

“承嗣哥哥近来都很忙么?”

阮倾歌步伐轻盈地走在凌承嗣身旁,声音轻快地问道。

凌承嗣的表情温和,闻言点了点头道,“南宁国使者就快要到金陵了,最近便在安排一向接待事宜。”

算了算日子,的确是快要办国宴了。阮倾歌想到前世国宴时发生的事情,不由眼眸一深。

她似是带着好奇地问道,“不知南宁国使者为何人?”

凌承嗣也没有避讳,直接答道,“南宁丞相之子温子然。”

阮倾歌脑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白衣男子的身影,她莹白的小脸上微微有些怔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凌承嗣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回答之后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温子然是护送南宁国公主前来东云和亲。”

阮倾歌虽然早就知道此事,但还是表现出了惊讶,“真的吗?不知公主是何容貌?是否美若天仙?”

她看着凌承嗣,调侃地说道,“承嗣哥哥如此仪表堂堂俊朗不凡,小心公主一眼看中了你,哭嚷着要嫁给你呢。”

凌承嗣眉头微皱,“不可乱说。”

“我可没乱说,”阮倾歌撇了撇嘴,转头看向一旁石头雕像,又说了一句,“若是承嗣哥哥不想娶公主,行事可要小心些呢。”

和亲公主虽贵为公主,但毕竟是外族人,很少会赐给皇子为正妃,一般送来和亲的公主都是入宫当了国君的嫔妃。

凌承嗣方才一开始是觉得阮倾歌年纪尚幼,性子天真,在他面前言语不忌才说出这番话,心中不以为然。

但听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隐隐又觉得有些道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偏头赏景的阮倾歌,阳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显得有些毛茸茸的娇嫩可爱。

他心中不禁想道,应该是凑巧罢了。

两人迈步在石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般都是阮倾歌在说,凌承嗣偶尔回答一句,但是气氛却很融洽轻松。

下午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斜斜地拉长在石子路上,一高一矮很是和谐。

过了几日,阮倾歌收到了林府的帖子。

林府地处府北街,府北街上皆是朝中官员府邸,街道干净宽敞,行人较少,离汾阳王府隔了几条街。

阮倾歌带着灵雨当日早早坐着马车来到了林府门口。

林府的面积不如孟府大,但装修的也是十分的富丽堂皇,府内楼阁庭院,花池假山一应俱全。

林云溪很是高兴地迎着阮倾歌进了她的院子,拉着阮倾歌的手径直带进了她的闺房。

闺房的陈设也是一派少女气息,粉白纱幔,锦被绣衾,精致温馨,散发着淡淡幽香。

两人坐在房间的茶桌前,一旁的婢女便端来了茶点,林云溪将点心推到阮倾歌面前,“来尝尝这桂花糕,早晨刚摘下来新鲜的桂花做的,可好吃了。”

阮倾歌轻捏一块尝了尝,赞道,“桂花味很足,味香而不腻,不错。”

林云溪笑眼弯弯,自己也拿着桂花糕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是很得意地说道,“就是想着你今日要来,我才吩咐小厨房给我好好准备几样拿手糕点来招待你。”

看到林云溪邀功的炫耀模样,阮倾歌笑道,“那我可要谢谢你的用心了。”

她喝了口茶,煞有其事地说道,“下次你来汾阳王府,我便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菜好不好?”

林云溪讶异道,“你还会做菜呢?”

阮倾歌促狭地眨了眨眼,“不会啊,但估计弄熟还是没有问题。”

林云溪不由翻了个白眼,“那还是算了吧,要云安郡主亲自下厨的这种待遇,我还是无福消受的。”

话音刚落,两人便都笑了起来。

阮倾歌看着林云溪脸色不错的样子,便问道,“你最近还做那个梦吗?”

“每晚都在做那个梦,”谈起这个,林云溪露出了一丝紧张之色,“哪怕我有几日不戴那个荷花玉簪,晚上依旧会做那个梦。”

阮倾歌看了看周围,示意让灵雨退下,林云溪见状也让自己的婢女离开房间。

等到房间只剩她们俩人,阮倾歌抿了口茶,看向林云溪。

“那你在梦中之时,在干什么?”她问道。

“我一开始总会被那一池荷花吸引住心神,然后会渐渐发觉自己是在做梦。”林云溪描述着她在梦中的那种感觉,但觉得有些说不清楚。

“待我清醒认知到自己是在做梦的时候,我便能在梦中自由地走动。但那个梦的中心似乎就是那一个荷花池,我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离不开那一处地方。”

“我总觉得池中荷花有些特殊,心中隐约觉得荷花在呼唤我。”说到这里,林云溪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都觉得说得有些玄乎,像是编的一样。

阮倾歌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你可曾往池中央去过?”

看到阮倾歌竟然相信了自己的话,林云溪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她马上便回答道,“未曾去过,我本想尝试一番,但上回你在孟府叮嘱我不要随意动作,我便不敢下水了。”

说到这里,她吐了吐舌头,“况且我也不会凫水,要是淹死了怎么办。”

要是他人在这,肯定要笑林云溪,梦中就算淹着了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就是被吓醒。

但阮倾歌却蹙起眉头,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做法,“你做的没错,还是要小心为上。”

“我感觉这不是一般的梦。”她若有所思地对着林云溪说,“既然你每日都做着同样的梦,在梦中还能保持清醒,那谁又能说得准,你在梦中所有遭遇会不会成为现实呢?”

林云溪其实心中也隐隐有这种感觉,听到阮倾歌这么说,顿时赞同地说道,“我便是这样想,所以才有些怕。”

阮倾歌想到了自己经历的这种种奇妙之事,心想这枚簪子应该也是林云溪的奇遇,便建议道,“要不你便开始学习凫水吧。”

“啊?”林云溪瞪大双眸。

第三十五章 提点林云溪

阮倾歌看到林云溪懵懂的模样,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你难道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吗?学会凫水后,你便能游到池子中央,早日探究出那荷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了。”

林云溪脸蛋微红,嘴硬地说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只是刚才没说罢了。”

她转了转眼睛,又苦着脸说,“但我娘亲肯定不会允我去学凫水的,这金陵城的小姐们哪有几个懂得凫水啊。”

阮倾歌小时候就学会了凫水,闻言便道,“那你来我府上,我教你罢。”

林云溪兴奋地满口答应,“好呀好呀。”

看到林云溪粉嫩脸庞上对自己纯然的信任,阮倾歌心中一暖,但又开始为她担忧起来,如此纯真直率的性子,最容易被人欺骗了。

像这种秘密,林云溪也毫不隐瞒地就告诉了她,哪怕她俩才相识不久,只见过两三次。

要是换一个人,若察觉到这个玉簪的不凡之处,早就心生觊觎,设计将其夺走了。

阮倾歌想到了林云溪时常挂在口中的表小姐孙卿卿,那日若不是系统给自己下了任务,估计这个玉簪早就是孙卿卿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孙卿卿也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玉簪,为什么却那么坚决地想要得到它呢?

想到这里,她问林云溪,“你府里的那个表小姐孙卿卿,是一向都与你不合么?”

说起孙卿卿,林云溪就一肚子火,“提到她我就生气。”

“那个孙卿卿是我二婶的外甥女,出身江集府,是江集府少尹的嫡女。”

“她半年前来我们府里暂住,我当时还未与她见过几面,她不知怎的,就和我不对付。”

林云溪语气中带着纳闷和气愤,说道,“本来家里姐妹不多,来了一个姐妹我还挺高兴。”

“但没想到她一见我就如同仇人一般,总在暗地里给我使绊子,各种挑拨我和其他人的关系,现如今连我的母亲都有些觉得我过于娇蛮任性,总是欺负她。”

说到这里,林云溪委屈的不行,眼圈都有些红。

“明明每次都是她刻意惹我,但到了他人眼里,却变成我不能容人,主动在找茬。”

“偏偏她这个人又很会装腔作势,在别人面前一副知情达理,懂事忍让的模样,在他人看来就是我在欺负她。”

说了这一通话之后,林云溪似是觉得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眼角,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茶。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这一顿牢骚让你看笑话了。”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阮倾歌道。

阮倾歌没有笑话她,柔声安慰她道,“这样的事情发生别人身上,一样会觉得很委屈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姐妹们,想到了阮静嘉。不过她前世性子一向高傲,就算遇到别人有意找事,也根本不屑理会,反而没有林云溪这样的烦恼。

看到阮倾歌理解的表情,林云溪心中没有那么难受了。

“我以前真是不知这世间竟会有如此讨厌之人,她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我每每看着就火大,忍不住刺她几句,结果总会被他人责怪,特别是我二哥。”

林云溪抿起嘴巴,很是不爽,“我那二哥真是蠢死了,完全看不清孙卿卿的真面目,被她玩的团团转。”

“你是说,她就单单针对你是么?”阮倾歌问道。

“是的,”说到这个,林云溪更是不开心,“我之前并未得罪过她,她却始终和我过不去。”

“我感觉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前世仇人一般。”

听到这里,阮倾歌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从脑中冒了出来。

她想到前世宫里的柔妃,明明出身不高,却一连着升了好几个位分,得尽了凌承玉的宠爱。

阮倾歌是在凌承玉登基后不久便被打入冷宫,当时宫中并没有几个嫔妃。对于后进宫的柔妃,她更是印象模糊。

但她现在的记性相较于以前好了不少,便依稀记得宫人闲聊时似乎说过,柔妃的确很喜欢荷花,而且头上经常会戴着一枚荷花簪子。

既然前世孙卿卿便得到了这枚荷花玉簪,系统却说这枚簪子属于林云溪,是不是说明,孙卿卿前世便已知晓这枚簪子的特殊之处,然后从云溪手中抢走了呢。

但她为何会知晓这枚簪子的秘密?

难道,阮倾歌想到了自己方才那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孙卿卿也是重生之人?

看到阮倾歌在那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林云溪轻轻推了推她,“倾歌?”

阮倾歌这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抬眼看着林云溪嗯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云溪嘟起嘴巴,“方才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在听。”

“我方才正是在想你的事情。”阮倾歌慢慢说道,“孙卿卿如此与你不对付,你以后可要小心些。”

她倾歌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但是看着林云溪清澈的眼眸,还是提醒道。

“这个你上次不就和我说过了嘛。”林云溪有些不以为然,“她最多就在别人面前装装柔弱,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呀你,想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阮倾歌摇摇头。

她眼眸带着一丝担忧,提点林云溪道,“你有想过她为何如此针对你么?事出必有因,你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要总是和孙卿卿对着干。”

听到这句话,林云溪不乐意了,她哼道,“那每次我都得让着她?凭什么啊。”

“不是让着她…”阮倾歌微微有些词穷。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方法道,“你可以好好与你母亲谈一谈,她肯定心中还是偏着你护着你的。”

“我娘前几天还在二婶面前训我呢。”林云溪又嘟起嘴巴,“现在可不像以前,以前我娘是最宠着我的,我几个哥哥也都让着我。”

“你母亲在你二婶面前,肯定只能说自己女儿的不是,总不能去指责来家里做客的二房表小姐吧。”阮倾歌分析道,“林夫人当家这么多年,谁是谁非她肯定是心里清楚的。”

“好啦好啦,”林云溪又拿起一块桂花糕,边吃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会注意的。”

她边吃还边推着点心盘子,“你多尝尝这桂花糕,可好吃了。”

看着依旧没心没肺的林云溪,阮倾歌想起了方才的那个猜测,心中隐隐不安。

第三十六章 南宁国车队

天气变化的很快,前几日还是和风煦日,这几日便已有了丝丝秋风凉意,让人才真切觉得金陵的秋日到了。

街道上的树木叶子都变得枯黄,伴着秋风一阵一阵地飘落在青石板路上,若要是有一日无人清扫,地上就能堆积厚厚一层枯叶,如同金黄地毯般,在秋阳下偶尔闪着金芒。

单衣已经不太够防寒了,小摊小贩们都穿上了稍厚一些的外套,而爱美的姑娘小姐们也穿上了外袍或是披上了斗篷披风。

南宁国使者要来金陵的消息已经在金陵的大街小巷传开了,金陵的百姓们都很是好奇和期待地议论着这件事。

“那南宁国使者是南宁国的丞相之子,听说有着宸宁之貌,真正是能被称作风姿卓越的翩翩佳公子呢。”

一位穿着素色衣衫的姑娘坐在茶楼里,桌上放着几样茶点,她拉着另一位姑娘的手,很是兴奋地在那说道。

“那相比我们金陵的周三公子和李慕白公子,哪位更好看呀?”

另一位姑娘好奇问道。

素色衣衫的姑娘这时声音低了一些,但是依旧很是兴奋,“据说南宁国使者容貌风姿更胜一筹呢。”

“真有如此好看之人?不知能否有机会见上一眼。”

另一位姑娘闻言也满是期盼之意。

“到时候使者入城的时候,守在街旁应是能见到的吧。”素衣姑娘不太确定地说道,她看着好友亮晶晶的眼眸,笑道,“到时候你可要与我一同前去?”

“这是自然。”另一个姑娘满口答应。

类似于这两位姑娘的对话,在金陵的各处都发生着。

“听闻那温子然啊,可是南宁国有名的大才子,三岁吟诗,七岁写文,十四岁便中了进士,后来竟成为了南宁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呢。”

茶楼里一人喝着茶水,在和旁边好友闲聊。

“我听说他可是南宁国丞相之子,想当官不是随意之事么,为什么还要去考试?”好友疑问道。

“这王兄弟你可就说错了,那南宁国和我们东云可不一样,若要当官都要通过科举才行。像一些寒门学子,十年苦读,就是为了一朝考成,光耀门楣呢。”

“啧啧,所以那些不是世家出身的人,也能做官喽?”被称为王兄弟的那人不禁啧了几声,不知是鄙夷还是羡慕。

“的确如此。”那人叹道,“这就能给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人多一些盼头了。”

“嘘…李兄慎言。”王姓男子闻言看了看周围,低声提醒道。

傍晚,金陵城外一百里处,南边驿站。

一行车队停在了驿站门口。

车队看上去风尘仆仆,马车轱辘都粘着一层泥土,青色篷子都显得灰扑扑的,不复鲜亮,就最中间那辆宽大一些的马车还稍微整洁干净了一些。

车队最前头有一面旗子,迎着风飘着,上面有着“南宁”二字。

整个车队都是一副暗沉发灰的样子,但骑着马立在最前面的那人却仿佛点亮了这一片灰色。

他一身雪白衣袍,身姿清瘦挺拔,眉眼秀丽尽是高山流水,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有说不出的雅致如诗。

虽然衣摆尾部处有着点点污迹,但丝毫不会掩盖他一身清华,洁白高雅。

白衣男子从马上翻身下来,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车队众人往驿站搬运行李,安顿马匹。

等到众人收拾完毕,他便走到车队中间的马车前,开口道,“公主,请下来吧。”

白衣男子的声音清冷如同山泉轻响,干净又带着凉意,很是好听。

听到男子的话,马车门帘便掀开了。

一名婢女扶着一位翠绿衣裙的女子下了马车,那名绿裙女子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柳眉细眼,十分秀气清雅。许是旅途奔波,她的嘴唇微微发白,神色有些憔悴。

见到白衣男子,绿裙女子眼神亮了起来,面容也有了血色,她声音轻绵柔软的说道,“有劳温公子一路照怀。”

“公主客气了,这是子然职责所在。”白衣男子便是南宁国使者温子然,他眉目淡淡地看了绿裙女子一眼,礼数周全地往右一让,“还请公主进驿站休息吧。”

绿裙女子便是南宁国公主钟离沄,她被婢女扶着下了马车后,被秋风一吹,便有些站不住了,婢女一下子没扶住,她身子摇晃了一下便要往旁边一倒。

还未等婢女惊呼起来,温子然便伸手轻轻一扶,将钟离沄拨入婢女怀中。

“公主身体虚弱,你要精心照顾,不得疏忽。若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便不必伺候了。”温子然面色依旧淡然,他眼光一扫钟离沄旁边的婢女,淡声说道。

虽然温子然未露不悦之色,但婢女被他的眼神一瞥,却十分害怕。

“请温公子恕罪,请公主恕罪。”婢女面色惊恐,忙扶紧钟离沄连声告罪。

“扶公主进去吧。”温子然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往自己的马走去。

钟离沄看着温子然的背影,不由咬了咬嘴唇,秀气的脸上露出了不甘和幽怨的神色。

入夜了,二楼东边厢房还亮着灯。

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温子然迈步走出房间。他换了一身白色长衫,质地轻薄,头发微湿,似是刚刚沐浴完。

他眉头微动,看向一旁角落,轻声问道,“如何?”

角落里竟然有个人,头戴黑巾,身着黑衣,藏在阴影处很难被发现。

那人回道,“金陵内已安排妥当,安全无虞。”

温子然抬头看向远方弯月,淡然道,“我并不担心东云会对我不利。”

他清润的眼眸倒映着月光,哪怕是在黑夜之中也散发着蒙蒙光芒似的,“只是这几个皇子倒是很有趣。”

黑衣人一直低着头,此时便说道,“那边希望能将公主嫁予东云三皇子。”

温子然闻言表情没有变化,依旧看着远方夜空,“清河崔氏愿意付出什么价格?”

“那边想与公子你面谈。”

温子然表情淡淡,似是不甚在意,“那便过几日再说。”

他顿了顿又说道,“给我看好钟离沄。”

“是。”黑衣人往后退了一步,消失在阴影之中。

第三十七章 剑法初成

汾阳王府,练武场。

灵雨站在练武场外,百无聊赖地偶尔瞥一瞥练武场上的两人,又瞪着眼睛数着一旁松树枝干上的树纹,圆圆的脸上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一个十二三岁左右年纪的婢女,提着篮子从内城方向走了过来,看到灵雨后眼睛一亮,快步凑到灵雨身旁,喊道,“灵雨姐姐。”

灵雨这时转过头,无精打采地说道,“彩铃,你把茶点放在这边,我等会便给郡主送过去。”

彩铃依言将篮子放在一旁,看着灵雨没精神的样子,心中一笑,提了个话题道,“灵雨姐姐,我听说今日南宁国使者到金陵啦,好多人都去看热闹去了。”

“哦?”灵雨来了兴趣,“听闻那个温子然长得可好看了,是也不是?”

“白露今日出府采买,在西街看到了南宁国的车队,那温子然骑着马走在车队最前面,只要在街上的百姓都能看得到。”

说起这个,彩铃自己也兴奋起来了,“听白露说,那温公子长得真的有如谪仙一般,感觉全身上下都发着光,她都看呆了。”

“真有如此好看?”灵雨有些怀疑,“这白露在府里天天瞧着我们郡主,看别人还看呆不成?”

彩铃也就是个年幼的丫头,听到灵雨这么说,便心直口快地说道,“要说咱们郡主,虽然现在还没到及笄之年,但已经是个小美人了。”

“但毕竟郡主容貌还未完全长开,肯定不能与那些身负盛名的人相比嘛。”

灵雨没好气地瞪了彩铃一眼,“你都没看到那个什么温公子,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我反正觉得郡主最好看。”

彩铃看到灵雨佯装生气的样子,吐了吐舌头道,“是是是,咱们郡主最好看了。”

她偷偷往练武场瞟了一眼,发现那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灵雨又笑嘻嘻道,“灵雨姐姐你就不好奇那温公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吗?反正我是心痒痒得很。”

“你这个花痴,我才不会像你一般呢。”

灵雨虽然训了彩铃一句,但自己心中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那个温公子到底长得如何好看。

练武场上,阮倾歌和江白还在对练。

轻功学成后,江白又传授了阮倾歌一套剑法,名为细柳剑法。据江白所言,阮倾歌毫无武学基础,这个细柳剑法便是最适合她打基础的剑法了。

细柳剑法一共六式,十分简单,阮倾歌初学几日便全部记住了。而这几日江白便陪着她开始进行实战对练,以帮助她熟悉且灵活运用此套剑法。

阮倾歌自从完成了两个临时任务,属性点便有了六十点,同时还有一个随机礼包。

随机礼包里是一枚药丸,名为小荷花丸,而那六十点属性点,阮倾歌用了三十点,将容貌部分的四项属性都加到了25。

此时她的属性如下:

【人物信息】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22(恭喜你,应该能活到60岁寿终正寝)

武力:20(空有一转武者的力气,但依然还是个笨手笨脚的武林菜鸟)

幸运(隐藏):16(你应该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的小事吧)

属性点:30(用来提高各项属性)

********************************************************************************

1容貌

五官:25(平淡无奇)

肌肤:25(白玉有瑕)

身材:25(还是瘦竹竿)

嗓音:25(可堪入耳)

容貌综合分:25(容颜寡淡,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2才艺

琴:21(入门)

棋:20(入门)

书:45(今草和簪花小楷勉强到达熟练)

画:0(一窍不通)

歌:12(鸭子唱的都比你好听)

舞:18(没那么容易左脚绊右脚了)

骑射:20(骑在马上只是不容易被摔下)

女红:5(拿着针容易戳到手)

才艺综合分:18(才薄智浅,千万不要出门让别人看出你满肚空空)

3技能

楚楚可怜(一天可用一次,持续半个时辰):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恭喜你!获得了白莲花的标志性技能之一)

4物品

小荷花丸(1):食用此丸后,可增加少量幸运(此丸取自荷花灵境之清气,集天地气韵为一体。当然,因为它只是一枚小荷花丸,既然前面加了小字,效果就不会那么好啦,你就凑合凑合吧)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

总魅力:23(普普通通,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也和你差不多)

这次由于属性加的很平均,阮倾歌的容貌只有了很轻微的变化,很难被人察觉到异样。

连灵雨都没觉得她有什么变化。

但是那枚小荷花丸却引起了阮倾歌的注意。小荷花丸后依旧有着一行看着不太正常的评价,但是其中提到的荷花灵境却让阮倾歌重视起来。

这里头说的荷花灵境,想必就是云溪那枚簪子带给她的那个梦境了。

依照系统的评价,这荷花灵境肯定是对人有益无害的。

阮倾歌没有直接服用那枚小荷花丸,自从上次系统发布了帮林云溪夺回荷花玉簪的任务后,她隐隐有些预感,自己还会再接到与林云溪有关的任务。

而到时候得到的奖励,说不定还会是类似的物品。

若真如她想的那样,她心中还有一个猜测等着验证。

“砊!”随着金属相击之声,江白步靴一蹬,轻飘飘往后一退,长剑往剑鞘一收,抬眼看向阮倾歌,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声音清朗地说道,“郡主,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阮倾歌身着黑衣劲装,头发也高高地扎了起来,显得很是英姿飒爽,她也将手中长剑一收,眼眸亮亮地拱手一礼,“这剑法我也学的差不多了,小江侍卫可要好好想想之后要教我什么了哦。”

这几月以来,两人已是十分熟识,江白闻言便装作有些头疼地说道,“郡主天资聪颖,学这些学得太快了,我已经脑中空空,有些黔驴技穷了。”

阮倾歌哼道,“你别以为夸我几句我就会放过你,既然我已有了些剑法基础,你下次可得拿出些好东西,可不能随意应付我。”

“遵命,郡主。”江白状似无奈地应道,盛满笑意的眼眸看了一眼阮倾歌,随意行了个礼,身形一转,还未等阮倾歌反应过来,便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八章 王府晚膳(一)

看到江白逃也似的走开了,阮倾歌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嘲笑道,“我难道这么吓人吗?”

她随手将剑鞘放在一旁武器架上,出声唤起灵雨。

灵雨早已和彩铃插诨打科完了,一个人又在那发呆,听到阮倾歌的呼唤,赶忙提着篮子走过来。

她看到阮倾歌气喘吁吁,发丝凌乱的模样,心疼地说道,“郡主,可是累了,喝点茶吧。”

阮倾歌练武半天,早就渴的不行,这时便几口就将壶中的茶水都喝尽了。

她拿着湿帕擦了擦脸上的汗,问灵雨,“你之前和彩铃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灵雨闻言嘿嘿笑了一下,看到阮倾歌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便回道,“彩铃过来送茶点,顺便和我聊起了金陵今日的热闹。”

“哦?”阮倾歌将帕子放下,说道,“是南宁国使者今日入城了吧。”

“郡主神机妙算,果然什么事都逃不开你的眼睛。”灵雨圆溜溜的眼睛露出夸张的惊讶神色,满是敬佩地说道。

“别在这给我拍马屁,”阮倾歌敲了敲灵雨的脑门,“好好说话。”

灵雨便乖乖答道,“彩铃也没有机会出府去看热闹,她是听出府采买的白露说的,白露说那个南宁国使者长得可好看了。”

“说是长得跟个仙人似的,那容貌那气质都不像凡间之人,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怕惊扰了他。”

她转了转眼珠,圆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说道,“但我说,再怎么好看也不能有我们郡主好看。”

“你又来了。”阮倾歌作势再敲灵雨的脑门,灵雨笑嘻嘻的躲开了。

阮倾歌瞪了一眼有些嬉皮笑脸的灵雨,觉得自从自己重生之后,灵雨这个丫头的性子比前世要活泼了不少。

阮倾歌净了手,捏了一块糕点送入嘴中,说道,“南宁国的温子然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她回想起前世宴会上那俊逸出尘的白衣公子,当时的自己也被他的容光所慑,未曾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倾世容貌之人。

“郡主也觉着那温公子很好看?”听到阮倾歌这么说,灵雨这时便相信了之前彩铃所说的话,眼睛也亮了起来。

“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拍我马屁,”阮倾歌没好气地说,“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什么你家郡主比温子然还要好看,别人若是听到了肯定会暗地里笑你井底之蛙,笑我脸皮厚。”

灵雨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反正我就是觉得郡主好看,而且会越来越好看。”

阮倾歌看到灵雨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失笑道,“瞧瞧你,这有什么好比的,而且人家还是一名男子。”

“好啦,我们回倾城殿吧,出了一身汗,我要赶紧回去沐浴。”

今日又是陪祖母懿德夫人用膳的日子,刚巧汾阳王阮鹰扬也在府里,便也过来桑止殿,陪着自己母亲一起用晚膳,全府一大家子人都坐到了一起。

懿德夫人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了,脸上的笑容都没停下来过,一直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看到才三岁大的阮静娇被生母崔氏抱着喂饭,懿德夫人慈爱地说道,“崔氏,把娇儿抱过来给我瞧瞧,这有十几日没见着她了。”

崔氏样貌年轻,一派南方女子的温娴柔美,她此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让一旁奶娘把阮静娇给懿德夫人抱过去,口中道,“娇儿这几日就天天念着您呢。”

她转过头对着阮静娇说道,“娇儿,快喊祖母。”

阮静娇穿着粉色小裙,神态天真,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便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祖母。

懿德夫人笑眯眯地应着,伸手将阮静娇接到怀里,问道,“想祖母了吗?”

阮静娇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便答道,“想。”

“为什么还要想半天才回答啊?”懿德夫人逗她。

阮静娇这时便奶声奶气地说,“娇儿之前没见着祖母的时候就想,但是现在见着了就不想了。”

懿德夫人哈哈笑了两声,抱紧了阮静娇道,“乖孩子,那祖母来给你喂饭好不好呀?”

阮静娇认真地点了点头,懿德夫人又笑了起来。

崔氏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到懿德夫人抱着阮静娇,而汾阳王坐在旁边也露着笑容。陈氏瞥了一眼自己女儿,看到阮静娴在那大口大口地吃着菜,便暗地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腰。

“哎呀!”阮静娴呼了声痛,但还不忘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才转头看向陈氏,“姨娘你干嘛捏我。”

陈氏不由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去和你祖母还有父王说说话啊。”

阮静娴圆圆的脸上尽是讶异的神色,说道,“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多可惜啊。和父王祖母说话又不能饱肚子,姨娘你等我吃饱了再说。”

陈氏艳丽的脸庞上满是无奈,看着阮静娴肉乎乎的小脸,抱怨道,“我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一个…”

最后一个词儿她没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妥协道,“我的小祖宗,那你吃饱了就赶紧去你祖母和父王面前晃一晃。”

阮静娴也不知听没听到,随意“嗯”了一声,继续夹着菜。

陈氏又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阮齐铭。

阮齐铭已经十八岁年纪,早已自己分院居住,平日里也不常与自己的生母和妹妹见面。

长桌两面分别是坐了女眷和男子,所以阮齐铭坐在了陈氏的对面不远。

见到陈氏看向自己,他不知何意,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朝她点了点头。

看到已经成年,身材颀长气质清隽的儿子,想到他在宗族私塾里学业不错,总得夫子夸赞,陈氏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也不再纠结让女儿去争宠的事情,回给了阮齐铭一个温柔欣慰的笑容。

长桌桌首坐着的便是懿德夫人和汾阳王,其次便是汾阳王世子夫妇和阮倾歌。

汾阳王看了一眼在自己母亲怀中乖乖吃饭的阮静娇,一向严肃的国字脸上也带着一些笑意。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看向阮倾歌。

第三十九章 王府晚膳(二)

汾阳王这时便发现阮倾歌坐在世子妃身边,表情淡淡地拿着一壶酒在那小酌,不由讶然道,“歌儿,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喝酒了?”

阮倾歌一直眼看着这一桌热闹场面,而心思早就飘得老远,在那发呆出神,突然听到汾阳王问起自己,才回过神来。

她晃了晃手中酒杯,不甚在意地答道,“我早就会喝酒了呀,前阵子在孟府玩飞花令,还喝了好几杯菊花酒。”

听到阮倾歌的回答,汾阳王的关注点转移了,他问道,“我听说你力压七皇子,夺得了那场飞花令的令主?”

说起这个,汾阳王心情更加好了起来,“怎么回来不和父王说说,父王好给你准备礼物庆贺庆贺”

阮倾歌嘴角一勾,“赢得很是轻易,便觉得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汾阳王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去夸阮倾歌,还是去教育她。

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小姑娘啊,都学起了文人的一套一套的,说话都说不直溜…”

看着阮倾歌一杯接一杯的连饮了几杯酒,他又不禁说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阮倾歌朝汾阳王微微挑眉,“父王爱喝酒,难道就不让自己女儿喝吗?”

汾阳王一向对阮倾歌宠溺有加,见到她如此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说道,“你爱喝的话,喝便是了,但在外喝酒可不能喝得太多。”

“父王酒量那么好,自然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去。”阮倾歌嘻嘻一笑,朝汾阳王举起杯,“来,父王,我们俩喝一个。”

看着女儿眼神清亮,并无醉意,汾阳王也放下了心,哈哈一笑,也拿起酒杯和阮倾歌遥遥一碰,分别饮下了。

两人喝了几杯,汾阳王想到之前所思之事,便问起阮倾歌,“歌儿,听说这段时间林锦俞的嫡女总来府里找你?”

阮倾歌闻言答道,“是的,我们之前在西街相识,觉得很投缘,就常一块儿玩耍。”

“女孩儿家就该这样,多和闺中好友一起出门逛逛,亦或是在家饮茶谈诗也可,这样你性子也会活泼些。”汾阳王满是赞同,觉得阮倾歌近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没有生气,很是欣慰。

他心中还记挂着之前阮倾歌突然跑来,抱着他哭了一场的事情。

阮倾歌看到汾阳王满脸关怀,笑道,“父王你就别操心我了,我现在一切都好。”

她忍不住促狭地说道,“那林家小姐现在和我也很是要好,看来你也不必日日担心我无人陪伴,暗自神伤了。”

想到前几日林云溪旱鸭子一般的在水里扑腾喊救命的模样,阮倾歌嘴角微弯,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嫌父王啰嗦,”汾阳王有些不自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后我就不说你便罢了。”

看到汾阳王有些不爽,阮倾歌赶紧说道,“歌儿怎么会嫌弃父王,父王关心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她边说着边给汾阳王夹了一筷子菜,眼眸弯弯地看着汾阳王笑。

汾阳王也绷不住脸色,嘴角微翘地拿筷子吃起饭来。

阮齐光夹在两人中间,听了好一阵子俩父女之间的对话,这时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有些腻歪地打断了这哄来哄去的父女俩,“对了,明日便是国宴,歌儿你看你缺什么东西,我让你嫂子给你专门去备置。”

“我什么都不缺,就别劳烦嫂子了。”阮倾歌摇头道,“到时候去宫里,估计太后姨奶奶还会赏一大堆东西给我,我那库房都要装不下了。”

阮齐光有些哑然,想到太后对阮倾歌的喜爱,便不再说这个了,提起了别的事,“这几日金陵会热闹许多,你平日出门要注意些,不要被人冲撞了。”

“我如今可不同以往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大哥你还不知道吗?”阮倾歌朝他眨了眨眼睛。

阮齐光虽然知晓江白经常在练武场教授阮倾歌武功,但也总觉得自己妹妹只是一时好奇,随便玩玩,不觉得她能练成什么样。

听到阮倾歌这么说,他便道,“你别以为自己耍了几天剑就能如何厉害了,凡事还得小心为上。”

他声音低了一些,“如今南宁国上下最讨厌的人估计就是我了,而你是我亲妹妹,难免也会被殃及到。”

汾阳王本在那心情不错地喝酒吃菜,听到阮齐光这么说,眉头一皱开口道,“你大哥说的不错,歌儿,你要多多注意。”

看到两父子有些相似的脸上均露出同样的关心神色看着自己,阮倾歌乖乖妥协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平日出门还是让老黄驾车,他性子谨慎,身手也不错。”汾阳王叮嘱道。

阮倾歌点点头,看到汾阳王还欲再说,赶紧转移话题道,“大哥,不知今后几日的国宴上会有什么有趣的表演?”

“估摸也就是一些歌舞之类的吧,”阮齐光想了想,不感兴趣地说道,“这些都是由皇后娘娘操办,我不是太了解。”

阮倾歌也只是随便一问,她前世便已经历过一次,印象还颇为深刻。

忆起那钟离沄站在国宴大殿中看似谦虚,但其实很是自得的笑容,阮倾歌嘴唇微抿,不愿再回忆下去。

这时阮齐光还在说道,“不过传言不虚,那南宁国使者果真相貌出众,我第一次见都愣了愣神。”

世子妃方寄柔在一旁笑道,“世子怎么看一位男子也能看愣神,莫非那使者是男生女相不成?”

阮倾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道,“嫂子你也太坏了,要是那温子然听到你这一番话,真会气死不可。”

方寄柔被阮倾歌笑得俏脸微红,瞪了她一眼。

阮齐光咳了咳,有些不自在地说,“那温子然倒不是雌雄莫辩的容貌,长相虽然不是特别英气,但也不能说男生女相。”

“柔儿,你明日见到他,就能明白我说的意思了…”

看到自己大哥还认真地给嫂子解释,阮倾歌心中更乐了,她忍住笑喝了口酒,随意扫了一眼四周。

那些兄弟姐妹们都在各自用膳,低声闲谈,偶尔会用一丝羡慕的眼光看一眼自己或是大哥,阮倾歌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去,正欲继续喝酒。

她突然感觉到脸上毛孔微缩,有些刺疼,似是有一道充满恶意地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她抬眼一看,席间大家依然都在正常用膳,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是错觉么?

阮倾歌表情不变,微微垂下眼帘,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水。

第四十章 东云国宴(一)

宫殿朱木门,黑金匾,重檐屋顶,金黄的琉璃瓦在夕阳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殿外长道两旁已点起油灯,掌灯的宫女个个面容清秀,穿着精致的宫装,逢人便恭敬行礼,满脸带笑。

殿内光滑的白玉石板地上铺着长长的白色地毯,整齐地依次摆着青色矮木桌和软垫,角落青玉香炉里熏着香,时而冒出一丝丝白色微透明的香烟氤氲。

大殿丝竹声起,宫人们穿梭于殿内,传递茶点酒水,殿内已然坐满了大臣官员以及其亲眷家属。

汾阳王府一行人坐于大殿很是靠前的位置,不远处便是金漆雕龙宝座,上面坐着一位身披龙袍,年约四十,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正是东云国国君凌博涛。

凌博涛居高临下地看着满殿文武大臣,脸上带着微笑,心情显得很是不错。

一位小太监从殿外匆匆走进大殿,附耳对着凌博涛的贴身太监说了几句话,那贴身太监便紧走几步,靠近凌博涛轻声说道,“陛下,南宁国使者一行人已在殿外等候。”

凌博涛点了点头,“宣进来吧。”

丝竹声止,大殿内也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望向大殿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纤细娇柔的女子,头戴面纱,穿着翠绿烟沙碧霞罗长裙,裙摆拖地,旁边跟着一名婢女。

女子气质如水一般柔软细腻,虽然蒙着面纱看不清面目,但也能让人觉得是一个如花美人。

但满殿人都被女子身后的白衣男子吸引住了目光,一时间只听得到殿内众人的呼吸声和南宁国一行人的脚步声。

只见男子身穿一袭月牙白云缎锦袍,姿容如玉,相貌俊美,整个人如同高高在上的皎月,风姿秀逸缥缈,虽然唇角带笑,眸光温柔清澈,但还是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距离之感。

绿裙女子走到大殿中央,朝着凌博涛盈盈行了一礼,“南宁十三公主钟离沄拜见东云国主。”

而她身后的婢女则是跪了下来。

“公主免礼平身,”凌博涛哈哈一笑,声音洪亮,意有所指地说道,“还请随意些,以后便把我们东云当作自己家一样就行。”

钟离沄闻言脸色微微一红,眼眸中却露出一丝凄楚,直立起身体柔柔道,“谢陛下。”

温子然这时随后行礼道,“南宁温子然拜见东云国主。”

看到温子然竟然只是拱手长揖,连拜礼都未曾做到,凌博涛眼睛一阴,笑容淡了下来。

“大胆温子然,见过皇上为何不下跪行礼?”看到凌博涛脸上表情不对,他一旁的贴身太监便尖着声音大声斥道。

温子然表情未变,声音清冷悦耳,“子然乃南宁国人,只有见本国君主才需下跪,还请东云国主见谅。”

殿内微微有些哗然之声,阮倾歌坐在左侧席间,轻抿一口酒,饶有兴味地盯着温子然。

“你…”

太监还欲呵斥,凌博涛咳了一声,止住了太监的话。

他沉着脸,看着温子然皮笑肉不笑道,“温公子虽然代表南宁国前来我东云求和,但看起来依然傲骨不减呐。”

“谢陛下夸赞。”温子然似是没听懂凌博涛暗中所指,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温不火地回道。

一旁钟离沄面纱微动,轻轻瞥了一眼温子然,有些不安。

凌博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是要发作,又忍住了道,“来人,给公主和温公子赐座。”

他话音一落,便有宫人前来,领着南宁一行人坐到了龙座下左端。

阮倾歌这时耳朵一动,便听到不远处有大臣在那窃窃私语。

“陛下肯定心中恼火不已,战败国前来求和,公主都送来和亲了,这使者竟然还如此孤清高傲,架子不小。”

一个发鬓微白,年约不惑的大臣低声跟着旁边的官员说道。

“这温子然是何人物?看起来气质不凡,非常人也。”

旁边那个官员倒是很欣赏温子然的风姿,好奇问道。

“这温子然乃南宁国丞相之嫡子,在南宁素有盛名,这次南宁国君便派其护送南宁公主前来和亲。”

鬓白头发的大臣介绍了一两句,倒是有些讶异的问道,“这段时间金陵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何侍郎难道没听闻这些么?”

何侍郎摇头道,“最近家中老母和小儿都病了,告假了一月,倒是好长时间没有出门了。”

另一边武官一处也在那议论。

“这南宁国在南地被汾阳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还好意思在这摆架子,真是可恶。”

“就是,可不气人得很。”一个武官在那吹胡子瞪眼的生气。

“要我说,还是因为宣威将军不在军中,导致这南宁国军队又有些蠢蠢欲动,不太老实了。”

一个长眉大眼,满脸横肉的武官握着酒杯灌了一口酒,声音都大了起来。

“看看那小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估计挨一拳就倒了。”

“在我们金陵也敢如此嚣张,到时候定要教教那黄口小儿如何做人。”

言语议论隐隐传到大殿前端,南宁一行人也能听到几分。

温子然坐在席间,身姿挺拔,神色淡然,嘴角带笑,似是并未感到周围有些不善的目光。

“哼,自作自受。”阮倾歌听到自己父王旁边轻哼了一声,对着大哥说道,“要不是因为他疑心重,提早把你召回,今天还能有这档子事?”

阮齐光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提杯喝了一口酒水。

宫人们已经开始上菜,而丝竹音乐声又响了起来,舞姬们来到殿中开始跳起舞来。

歌舞来回换了几轮,过了小半时辰,殿中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武官们都开始你来我往地吃起酒来。

凌博涛坐在龙座上,有些不高兴地喝着酒,眼光微扫过南宁国一行人,心中憋火,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

“砰”的一声,声音不重,但也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

“这歌舞来来去去也就这些,没甚新意。”

坐在凌博涛旁边的皇后笑容一滞,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丝愧色道,“是臣妾安排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凌博涛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对着皇后说道,“这与皇后无关,只是这些歌舞朕年年都看,实在是看厌了。”

第四十一章 东云国宴(二)

说到这里,凌博涛的目光落在了南宁一行人处,“听闻南宁水袖舞乃一绝,不知今日公主可否让朕见识一下?”

听到东云国主如此直接带着轻佻的问话,钟离沄脸色一白,有些尴尬和愤怒。

这时,歌舞已经停了下来,舞姬们慢慢地退出殿中。

钟离沄轻咬嘴唇,看着凌博涛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不得不从席间站了起来。

她眸光轻轻扫了一眼温子然,勉强柔声说道,“回禀陛下,我南宁国此番前来,的确准备了歌舞想要献于陛下。”

她话音一转,“但这领舞之人乃是我南宁水袖舞大家,舞姿卓绝,远胜于我,所以我就不便再献丑了。”

凌博涛呵呵一笑,声音有些低沉,“听闻十三公主才艺过人,区区水袖舞就不必这般谦虚了吧。”

他语气加重道,“还是说公主对我东云心有怨怼,不愿在此舞上一曲?”

说到这里,凌博涛微微冷哼。

话音落下,殿内便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望向了钟离沄。

钟离沄一时语噎,面纱下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不知如何回话,一双眸子又朝温子然求助地望去。

温子然嘴角依然带着笑,此时便站了起来,朝凌博涛拱手一礼道,“陛下有所不知,十三公主的确素有才名,但却不是因为善舞,而是因为擅于书法和琴艺。”

“哦?”凌博涛微微挑眉,看向温子然。

“十三公主在南宁时,便听说东云文风盛行,文人才子众多。而金陵更是好举办诗词宴会,就连闺阁小姐各个都是满腹诗词,文采斐然的才女。”

温子然身姿挺拔地站在席间,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正因如此,十三公主不由心生向往,特意准备了自己拿手的才艺,想要过来与金陵的才女们切磋一二。”

钟离沄听到温子然这么说,感受到他在众人面前对自己的相护之意,心里十分满足。

她心神一定,脸上血色恢复了过来,便想起了临行前的嘱咐。

钟离沄眼眸盈盈一转,清声对着凌博涛说道,“陛下,正如温公子所言,我不善舞蹈,但是一向喜爱书法琴艺。若陛下想要看一些新鲜的表演,不如就让我与金陵才女各自献上书法和琴艺表演,这样兴许有趣一些。”

凌博涛眉头拧起,他本想借机找茬,没想到这两人却绕着弯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心中着实不太爽快。

他扫了一眼温子然,问道,“公主的意思是想和我金陵女儿比试才艺?”

钟离沄回道,“比试谈不上,只想借机讨教,还请陛下准许。”

凌博涛微微沉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钟离沄钟记恨之前凌博涛给她的难堪,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柔声道,“小女不才,虽自小研习书法,钻研琴谱,但资质愚钝,未能有所成就。”

她声音娇柔婉转,听着让人心生怜惜,“金陵人才济济,小女子此番请求便是想要有人能够指点一二,让我能够有所精益。”

“况且金陵的世家小姐们想必都才华横溢,精通书画,有着咏絮之才。”她姿态放得很低,“而我携艺前来也不求切磋,只想得到些许指教便满足了。”

“还望陛下体谅小女的好进之心。”

见到钟离沄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凌博涛咳了咳,环顾了一周满殿文武大臣,便开口道,“这种小事朕为何不允?”

他脸上挂起笑容,似是豪气万分地说道,“南宁公主与我东云才女进行才艺比试,也能算得上一段佳话。”

“谢陛下。”钟离沄微笑着又行一礼。

温子然开口道,“既然陛下觉得此间歌舞不太好看,不如现在就让十三公主开始比试吧。”

凌博涛这次倒未曾反对,但他不常关注金陵各世家小姐彼此才名如何,便转头问起皇后,“皇后,你可知金陵哪家小姐擅于书法或是琴艺?”

皇后性子端庄安静,相貌不甚出众,但是却有着一股世家出身的矜贵大方。

她听到凌博涛的问话,微微思索了一下便说道,“说起琴艺一道,孟家二小姐倒是较为擅长。”

“而书法的话,”皇后为难起来,眼神不易察觉地往汾阳王府一处瞟了一下,很快就收了回来,摇头道,“这个倒是难住臣妾了。”

凌博涛有些皱眉,转头对着孟府的人所在之处问道,“孟太尉,听闻你家二小姐琴艺不错?”

孟太尉长须瘦脸,一副文人模样,看到国君问起自己女儿,便站起来恭敬回道,“回禀陛下,微臣小女资质堪堪,哪能称得上不错二字。”

凌博涛大手一挥,呵呵笑道,“孟爱卿太过谦虚,你们金陵孟家乃百年书香世家,子孙后代都是人才辈出,朕相信你的女儿更是闺阁小姐的典范。”

他眼睛往孟府一群人一扫,“不知皇后所说的孟府二小姐是哪位小姐?”

孟燕婉看了一眼自己父亲,看到他微微点头,便站了起来,朝凌博涛行礼道,“回陛下,小女正是孟家二小姐孟燕婉。”

感觉整个大殿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孟燕婉心跳如雷,嘴唇有些发干,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和得意。

看到孟家二小姐容貌妍丽,气质高贵优雅,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凌博涛满意地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孟家女儿果然不错。”

他朝钟离沄问道,“公主想如何比试?”

钟离沄微微一笑,“既然这位小姐擅琴,那我们便各自弹上一曲,再由陛下和各位大臣评判指点,可好?”

见钟离沄如是说,似是根本不担心东云众人到时候评判有所偏驳,凌博涛有些讶异,疑心渐消,转头看向孟燕婉。

看到凌博涛望向自己,孟燕婉展颜一笑,主动说道,“便依十三公主所言,燕婉并无异议。”

宫人们准备好两架古琴,摆在殿中央,铺好一应器具。

钟离沄眸子看向孟燕婉,柔声问道,“孟小姐是否想要先弹?”

孟燕婉姿态大方,下巴微抬,朗声道,“既然在我东云地界,那我便先奏一曲,已示东道主之谊之礼吧。”

说罢,她走到殿中,在一架古琴前坐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琴艺之比

她双手轻轻拂过琴弦,调试了几个音,便开始弹了起来。

琴声在殿中响起,时而低沉时而悠扬,平静时如徐徐流水,激烈时如涛涛海浪。

孟燕婉弹的正是古时琴大家湘霖子之名作《冲零散》,此琴曲对弹奏者的技巧要求甚高,常用来做古琴炫技之选。

孟太尉坐在席间看着自己女儿弹奏,时不时捋一捋胡须,眸中透着满意的神色。

孟燕婉自幼学琴,天赋颇高,周围无人不对她赞不绝口,而孟太尉对此也十分重视,为她寻来名师大家来做她的老师。

今日比试,孟太尉对孟燕婉还是很有信心的。

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中少女姿态优雅地抚琴,凌博涛本觉不错,但他一瞥到温子然那淡然的表情,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不安。

凌博涛虽然也出身世家,但由于一些原因并未好好学过六艺,也更谈不上鉴赏了。

自登基之后,他便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过这方面的弱点,但今日他忍了半晌,还是偏头低声问皇后,“这孟家二小姐弹的如何?朕听着觉得不错。”

皇后轻声回道,“琴声悠扬流畅,指法娴熟,技巧也很是高超,已是殊为难得了。”

得到皇后的肯定,凌博涛放下了心。

要是在国宴上输给了南宁国这一手下败将,哪怕只是区区才艺比试,也很是丢人。

一曲琴音毕,孟燕婉立直腰,徐徐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

“好琴艺,”凌博涛哈哈一笑,开口赞道。他环顾四周问道,“众位爱卿们觉得如何?”

殿内纷纷响起赞叹声,孟太尉一系的官员们摇头晃脑地说着赞誉之言,有好几个武官更是大声称赞着。

孟燕婉脸上的笑意不由更多了几分,看向戴着面纱的钟离沄。

钟离沄此时微微一笑,面纱微动,“孟小姐的一曲《冲零散》已得原曲五分模样,实为不错了。”

听到钟离沄柔声说出这一句话,孟燕婉笑意一滞,“公主倒是口气不小,难道已得湘霖子大师的十分真传?”

“我这番话实在是夸赞之言,不知怎的惹得孟小姐不快了。”钟离沄显得有些诧异,轻轻柔柔地说,“孟小姐刚刚那一曲指法娴熟,琴音流畅,轻重有致,任何人听来都能赞上一句。”

“况且这曲子,常人很难将其完整弹出来,而孟小姐此举已能证明自己的确是有着不错的琴艺技巧。”

见到孟燕婉听到这里嘴角微松,她的话音突然一转,“但这曲《冲零散》单单靠熟练的技巧还是不够的,孟小姐还是差了一些意境在里面。”

孟燕婉闻言抿起嘴唇,双手微微捏紧衣袖。

她心中已经满是对钟离沄的不爽,面上却强忍着没有露出几丝,只是稍微抬起下巴道,“公主还未弹琴,便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不知是何缘故。”

说到这里,她还是没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加了一句,“说这么多,还不如先弹完一曲,再让大家评判吧。”

钟离沄一双水眸似带着一丝歉意地看向孟燕婉,“我自幼便十分钟爱古琴,犯了些痴迷之症,所以有些话倒是没甚注意便说出来了,若是冒犯了孟小姐,实在抱歉。”

孟燕婉勉强扯了一丝笑容,心中膈应得很,并未回应钟离沄的话。

钟离沄这时离开席间,一袭青裙裙摆逶迤,窈窕走到古琴前,婉婉坐下。

她轻轻抚动了一下琴弦,一串轻灵琴音快速地响了起来。

拨弄了一下后她便停了下来,面纱下的脸庞露出有些不明意味的笑容,柔声说道,“我也为大家演奏一曲《冲零散》吧。”

殿内微微有些骚动。

孟燕婉此时更是捏紧手心,望着钟离沄的眼神深藏厌恶。

说完这句话,钟离沄便一挥衣袖,抬起双手。

随着钟离沄抚琴的手一动,她的气质立马就变了。

她玉指轻扬,层层泛着涟漪的琴音便响了起来,刚开始的琴音如一汪清水,清清冷冷却又潺潺流动着,又好似夏夜湖面的一阵清风,温温和和却又带着清爽凉意。

琴音突然间又悠扬起来,如山谷中那空灵回音,呜呜而行。转瞬间又低沉下来,像是穿过地下的河水,咚咚作响。

同样的曲调,第二次弹奏,但只要是长着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同。

一曲毕,钟离沄站了起来,福了福身。

殿内鸦雀无声。

而孟燕婉低着头,衣袖内口都被她揉得皱巴巴的。

“献丑了。”钟离沄道。

凌博涛脸色有些僵硬,哪怕他不懂鉴赏,也能听出钟离沄的琴艺远胜于孟燕婉。

看到钟离沄亭亭站立于殿中,一双眸子望着自己,他不得不咳了咳,开口说道,“公主也是好琴艺。”

国君一开口,底下便有大臣很有眼色地说道,“南宁公主和孟家二小姐都有着高超的琴艺,真是不分伯仲啊。”

这话一出,有几位大臣也附和起来。

“正是如此,这同样的曲子,都是一样的悦耳好听。”

但赞同之人寥寥,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是谁弹得好。看着南宁国一行人有些戏谑不屑的神色,殿内大多数人都不愿说那些违心之言。

钟离沄闻言微微一笑,看着孟燕婉道,“不知孟小姐觉得有什么不同?”

孟燕婉虽有城府,但此时还只是二八年纪,脸皮还是嫩一些,加上性子也有些傲气,这个时候就已经红了眼眶。

听到一旁父亲在那咳嗽提醒自己,她还是在钟离沄面前说不出假话,便只哑着嗓子低声说了句,“我不太舒服。”便往后转身,回到了孟府席位上,坐在那怔怔无言。

阮倾歌一直坐在一旁看戏,有时还悠哉地抿一口酒,吃一口菜。

这出戏她前世便已看过了一遍,当时只觉得这南宁公主虽看着性子娇柔娴静,但行事起来却无端的张扬,虽得才名,但却惹得东云国文武大臣,尤其是皇上对其很是不喜。

今日看来,她却品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这南宁公主,似乎并不想进宫当嫔妃?

想到前世的一些事情,阮倾歌若有所思地看向温子然,她一直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温子然朝阮倾歌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微微相撞。

第四十三章 风波突起

温子然的目光看似清澈温和,但仔细望去却觉得深不可测,阮倾歌朝他微微一笑,便把目光收了回来,姿态潇洒地又喝了一口酒。

“歌儿,少喝点。”阮齐光俊脸微黑,低声对阮倾歌说道。

阮倾歌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看着自家大哥的脸色,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酒杯。

殿上钟离沄还在说着话,“既然皇上和众位大人都觉得我和孟小姐的琴艺不分伯仲,我也无话可说。”

她语气带着些惋惜,“只是,我先前以为金陵多才女,本是抱着受指教的心态前来比试,没想到却大失所望。”

她望了一眼孟燕婉,笑着朝孟燕婉点了点头,又叹道,“孟小姐既是金陵小姐们的代表,那我便知晓金陵世家小姐们的才艺水平了。”

“依我看,书法便不必再比了吧。”她虽然声音柔和,面带笑容,但说出的话却字字带着刺。

孟燕婉坐在席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受到过此等羞辱,心中满是羞臊和恨意等复杂至极的情绪。

她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疼痛提醒着她不能在殿中落泪失态。

凌博涛的脸色僵硬无比,觉得自己面子很是挂不住,连带着对着孟家也有些不爽起来。

“公主的语气倒是不小。”

孟太尉这时冷哼道,“东云人才济济,你一外邦之人来此竟然摆出一副看不上我东云的姿态。要不是皇上心胸宽大,早就将你治罪了。”

钟离沄闻言身子微颤,言语之间满是委屈,“孟太尉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与令爱进行了一场琴艺比试后,觉得令爱琴艺尚佳,但并未达到我期望的样子,便心生感叹,不知为何被孟太尉定上这么一个罪名。”

“你…”孟太尉被她这番话噎了一下,脸上长须气得动了几下。

钟离沄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如弱柳扶风一般惹人怜惜,“琴艺之道,本就没有绝对的评判标准,各人都有各自喜好的风格。”

她抬起盈盈水眸,环顾了一圈,“众位都是心怀公平正义之士,想必也不会有所偏袒。”

“既然陛下与各位大人都觉得我和孟小姐旗鼓相当,”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似是有些说不下去了,“那我也相信众位的评判。”

“只是,”她低下头道,“我不愿再耽误各位的时间,再进行书法比试了。”

话音落下,殿内无人说话。钟离沄一人站在殿中,看起来孤立难当,十分可怜。

看到殿内官员渐渐有些交头接耳之势,而南宁国众人脸上也带着些愤懑,凌博涛只能开口安抚道,“孟太尉一时口快,言语不当。朕并无怪罪公主的意思。”

孟太尉这时黑着脸坐了回去,瞪了孟燕婉一眼。孟燕婉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博涛不欲再谈之前的琴艺比试,看着殿中的钟离沄也觉得头疼碍眼的很,但又不想依着钟离沄的意思取消书法之比,平白弱了气势。

正头疼间,孟燕婉突然站了起来。

她脸色似是恢复了正常,嘴角带着笑,恭敬地对着凌博涛行了一礼,说道,“陛下,燕婉不才,未能赢过十三公主,还请陛下恕罪。”

凌博涛有些诧异地皱起眉毛,看着她。

阮倾歌放下酒杯,看着对面的孟燕婉,见到她似乎瞄了自己一眼,心中有些不安。

“要说我金陵最有名的才女,应该非云安郡主莫属。燕婉斗胆提议,不如就让云安郡主与十三公主进行比试吧。”孟燕婉眼中含着恶意,扬声说道。

听到这话,殿内众人纷纷望向汾阳王府。

坐在龙椅右侧下端的凌承嗣不由蹙起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阮倾歌。

而旁边不远处的凌承玉脸上带着温润笑意,听到阮倾歌的名字眉头挑了挑,眼神中带着兴味。

“临时任务已下达,请宿主打开光屏后查看。”

系统中性机械的声音突然在阮倾歌脑海中响起。

阮倾歌微微一叹气,看来前世和今世已经有些不同了啊。

她表情淡然地打开光屏,看向自己的属性:

【人物信息】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22(恭喜你,应该能活到60岁寿终正寝)

武力:20(空有一转武者的力气,但依然还是个笨手笨脚的武林菜鸟)

幸运(隐藏):16(你应该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的小事吧)

属性点:30(用来提高各项属性)

********************************************************************************

1容貌

五官:25(平淡无奇)

肌肤:25(白玉有瑕)

身材:25(还是瘦竹竿)

嗓音:25(可堪入耳)

容貌综合分:25(容颜寡淡,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2才艺

琴:21(入门)

棋:20(入门)

书:45(今草和簪花小楷勉强到达熟练)

画:0(一窍不通)

歌:12(鸭子唱的都比你好听)

舞:18(没那么容易左脚绊右脚了)

骑射:20(骑在马上只是不容易被摔下)

女红:5(拿着针容易戳到手)

才艺综合分:18(才薄智浅,千万不要出门让别人看出你满肚空空)

3技能

楚楚可怜(一天可用一次,持续半个时辰):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恭喜你!获得了白莲花的标志性技能之一)

4物品

小荷花丸(1):食用此丸后,可增加少量幸运(此丸取自荷花灵境之清气,集天地气韵为一体。当然,因为它只是一枚小荷花丸,既然前面加了小字,效果就不会那么好啦,你就凑合凑合吧)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二、临时任务:在书法比试上赢过南宁国公主钟离沄

奖励:才女称号

任务失败惩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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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魅力:23(普普通通,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也和你差不多)

看到这个临时任务竟然没有失败惩罚,阮倾歌诧异了一下,说明至少这次系统并没有强逼着自己做这个任务,她心中稍微舒坦了几分。

对于孟燕婉硬点出自己名字,虽在意料之外,但她倒是不太惊讶。

毕竟上辈子她便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恶毒女人,上次她在孟府宴会上夺得令主之称,估计就引起了她的嫉恨。

但也不知这才女称号是什么东西?

第四十四章 书法比试

“云安郡主?”凌博涛念了一句,看向汾阳王说道,“汾阳王,我记着是你的女儿吧?”

其实凌博涛哪能不知道云安郡主是谁,太后亲自下旨封的郡主,他当时还送了厚礼到汾阳王府上。

汾阳王刚才听到孟燕婉提到阮倾歌,脸就已经黑了半圈,这时回道,“回陛下,正是微臣小女。”

他语气有些不耐,“虽然我家歌儿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但也不是随便哪个人一提,便要去比试一番吧。”

他双目炯炯,很是不喜地瞪了孟燕婉一眼。

汾阳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孟燕婉被他带着杀气的眼神吓得脸色微微一白,但还是强撑着继续说道,“云安郡主之前在我孟府宴会上力压众人,夺得飞花令令主之称,这件事在金陵都传遍了。”

凌博涛之前正在头疼去哪找一个可能赢过钟离沄的人选,听到孟燕婉的提议有些心动,对着汾阳王道,“既然云安郡主如此才华,不如便出来与公主较量一番?”

汾阳王摇头道,“回陛下,不是微臣不愿意,只是这丫头从小被我宠坏了,性子惫懒,怕是不适合作为比试之人选。”

孟太尉这时一捋胡须,皮笑肉不笑道,“汾阳王此言差矣,既然王爷说自己的女儿诗词书画样样精通,那为何不能让这云安郡主去与公主比试一番?”

汾阳王一瞪眼睛,哼道,“孟太尉还是好好管管自家女儿吧,比拼不过还要拖别人下水,这种行径实为可笑和可耻。”

“汾阳王!”孟太尉气得脸皮颤抖,喝道,“你这话可是荒谬至极,我女儿燕婉好心提议为陛下分忧,怎么在你口中却歪曲成这般模样!”

他朝凌博涛气呼呼地拱手道,“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好了!”凌博涛沉声说道,看到这两人在殿上当着文武百官和南宁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争吵,他只觉得两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恼火不已,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你们两人的话朕都听到了,区区比试,何须如此争吵。”凌博涛拧着眉说了一句,便看向汾阳王道,“汾阳王,既然云安郡主已有如此才名,那便由她来与公主进行书法比试吧。”

汾阳王还欲说些什么,“陛下…”,看到凌博涛不悦地盯着自己,他还是没有说下去,心中暗叹。

阮倾歌本就是汾阳王的逆鳞,之前他一顿插科打诨蛮不讲理,便是想要把这一出混过去,不让阮倾歌出来比试,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他之前理直气壮地夸赞阮倾歌,自然是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他心中样样都好。

但真要说起才艺来,他却心中没底,也不太知晓阮倾歌的水平,不愿她出来比试输给这南宁公主,平白受到责难。

凌博涛看向依旧站在殿中的钟离沄,脸上扯起一抹笑问道,“公主觉得如何?”

钟离沄这时温柔一笑,说道,“我本不想耽误陛下与各位大人的时间继续进行比试,但如果陛下坚持,我自当配合。”

“只是不知哪位是云安郡主?”

阮倾歌在听到自己父王说自己“样样精通”之时,便暗中无奈苦笑,看向了自己还剩三十个的属性点。

等到钟离沄问起自己,阮倾歌早已准备完毕,便从席间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我正是云安郡主,不知公主想如何比试?”

阮倾歌此时容貌还显稚嫩,但容色已然看得出清丽秀美,自带一股轻灵之气,在人群中还是颇为出众醒目的。

钟离沄看到阮倾歌年纪轻轻,心中更是没把她当做对手,轻然一笑道,“就如同先前一般,我们便各自写一幅字,让陛下和众位大人赏评吧。”

凌博涛对阮倾歌没有抱有太大期望,只想着到时候比试结束,就厚着脸皮说两场比试都为平局便罢了。

这时他也就点点头,示意宫人们开始准备,想早些结束这让人憋屈难堪的比试。

宫人们将殿中古琴移走,开始在殿中桌子上摆放纸笔水墨。

“既然郡主擅长飞花令,不如我们便各自写一句带有花字的诗如何?”钟离沄似是颇为体贴地提议。

“好。”阮倾歌点了点头。

钟离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依旧柔声说道,“郡主年纪尚幼,身量不足,想必书写更费时间,不如郡主先来?”

听到钟离沄暗藏贬义嘲笑的话语,汾阳王府的几人都心生不爽,汾阳王不禁冷哼一声。

阮倾歌闻言,倒是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一眼钟离沄,“公主此言何意?写字又不是弹琴,为何还要排先后?我们两人同时开始不就行了。”

看到阮倾歌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钟离沄面纱下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又作无事一般地说道,“是我想岔了,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吧?”

两人分别走到各自桌前,桌上白纸已经摊平,墨水也已研好。

阮倾歌这时微微闭上眼,沉下心神。

她前世今生最擅长的便是今草和簪花小楷,哪怕在前世,他人看到她的书法也会赞一句好字。

但也仅仅只是好字而已,她的书法在系统中的评分也就四十五分,才刚刚达到系统判定熟练的标准。

但这次,她直接往书法上面加了三十个属性点,脑海中就多了无数道有关书法的知识与技巧。

篆、隶、楷、行、草,似乎都能挥墨即写。

她隐约感觉,自己现在的书法水平,离开创发明新的流派字体,也就差那么一次灵光一闪了。

钟离沄已经在对面挥毫笔墨,玉指青青,裙纱微动,姿态优雅飘逸。

而阮倾歌依旧阖着眼睛,站在桌前一动不动。

殿中渐渐有了些许轻微的议论声。

“这云安郡主怎么在那闭着眼睛?”一位重臣家的小姐偷偷地和一旁姐妹说道,“是想不出诗词还是不会用笔啊?”

“刚才不是说她可擅长飞花令了么,所以肯定不能是想不出诗词。她随便挑一首自己背过的都很是轻易吧。”

“我猜是因为她的字太难看,不愿在众人面前丢丑,只能弃笔不写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这云安郡主也是被逼着出来比试的,也不知道水平如何。”

“若等呆会儿南宁公主写完,她便直接弃笔认输,不就能不写了么。”

第四十五章 书法比试(二)

议论声突然停了下来,因为这时阮倾歌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执起毛笔,蘸了蘸墨水,衣袖往后一挥,开始写了起来。

她年纪尚幼,身材还未长开,胳膊也不长,拿着一支长毫似是有些违和。而她穿着一身淡色长裙,裙摆飘逸,袖口松松,也不太适合书写。

但她却不以为意地捋起袖子,露出雪白小臂,轻巧随性地拿起了毛笔。

在她拿起毛笔的那一瞬间,气质似乎就有些不同了。

因为她之前阖眼不动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所以此番她一拿起笔,众人便纷纷看向了她。

温子然这时也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眸光清冷,不知在想什么。

只见她眼神专注,如处无人之地一般,手执毛笔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字,未受身量影响,动作如行云流水,飞翼云烟,流畅舒意至极。

没过多久,她便停下了笔。

此时,钟离沄也才刚刚完成自己的作品,放下毛笔,看向了阮倾歌。

钟离沄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一双眸子在面纱之上闪着微微挑衅的光芒,朝阮倾歌点头示意。

阮倾歌淡淡瞥了钟离沄一眼,便转过头对龙椅上的凌博涛说道,“陛下,我与公主均已完成书写,还请陛下与众位大人赏鉴。”

凌博涛这时便命宫人将两幅字取来,挂在殿中两头柱子上。

两幅字刚一挂好,殿内就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钟离沄的字果然有自傲的资本,她的字如美女簪花一般娟秀多姿,字里行间婉转又带有写意,字体微瘦纤细却带着骨力,如霜林飞叶,又如山溪撞石。

纸上有十个大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诗句意境与她的字体相辅相成,很是融洽美观。

但殿内众人压根都没怎么去看她的那幅字,而是盯着另一幅一阵惊叹窃语。

另一幅字上有着一行诗:“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字为草书,乍一看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犹如神仙般的飘逸潇洒,来去无踪。

但仔细一品,却发现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化无穷,气象万千。

这幅字笔势雄奇,姿态横生,本该有着大起大落,开开合合的魁伟霸气之感,但从收尾处一看,又显得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似是书写者完全处于无心之下,于是手心两忘,平白多了如烟纵逸之意境,与诗句意境更是相映得彰,互为添彩。

区区一行字,却让人看得如痴如醉,心生万分感叹。

殿内众多文臣都是饱学诗书,爱好书墨之辈,看到如此一幅书法之作,不由的双目紧盯,来来回回欣赏了好几遍。

“笔走龙蛇,浑然天成,真是好字啊好字!”一位嗜爱书法的文官满脸通红,激动地开口大声称赞。

花白胡子的大臣一直在点头颌首,苍老的声音都在颤抖,“老夫今日能在这里看到一幅大师之作诞生,真是何其有幸啊。”

看着站在殿中,容貌青稚身材娇小的阮倾歌,众人都难以想象这幅笔精墨妙的书作出自于她的手笔。

钟离沄失神地看着阮倾歌的字,面纱下的脸庞没了血色,嘴唇嚅动着,“怎么会…”

虽说钟离沄的那幅字也是不错,但与阮倾歌相比,高下立见,根本不需要评判。

钟离沄自幼学习琴艺和书法,天赋异禀,别说在同龄人之中,哪怕是与比她大上好多岁的才子才女相比,也未曾遇到过敌手。

而她在南宁富有才名,号称琴书双绝,心中常以此为傲,今日见到一个比自己年幼好几岁的女子,竟然能作出如此精妙高超的书法,不禁深感打击,对自身产生了怀疑。

凌博涛自然也能看出作品优劣,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道,“两幅字都是好字,诸位爱卿觉得哪一幅更胜一筹啊?”

殿内许多大臣官员此时便纷纷说道,“自然是云安郡主的字更胜一筹。”

“说句不甚好听的话,这两幅字水平相差甚大,没什么好比的。”一位官员直言直语地说道。

“云安郡主的字真是非功力深厚之人写不出来,收放有度,笔老墨秀,偏偏又有自然天成之感。”一位文官摇头晃脑地赞叹。

“这两幅字一比,简直一个是博学多才的成人,另一个是牙牙学语的幼儿嘛。”

之前被钟离沄憋着气的众多官员此时一有机会,就想把在琴艺比拼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的很是解气。

阮倾歌看了一眼自己父王和大哥等人惊讶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旁人钦慕赞赏的眼神,心中微微叹气,今日自己倒是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她倒是很快调整好心态,洒脱地想道,这又有何妨?今时的我不同往日,到时候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来畏惧之有?

听到大臣们的言论,凌博涛心情更佳,他一向心胸不宽,十分在意之前琴艺比试时,钟离沄让他的面子过不去之事。

这时他便刻意问钟离沄道,“公主觉得此番比试谁胜谁负?”

钟离沄一直怔怔地看着阮倾歌的那幅字,双目无光,心神不宁,似是未曾听见凌博涛的问话。

见自己的问话竟未被回应,凌博涛脸色一沉,一旁太监这时便尖声喊道,“大胆!十三公主,皇上问话你为何不回?”

钟离沄这时才回过神,看到凌博涛不悦的脸色,盈盈弯腰道,“云安郡主的字太过精妙,我一时入迷,未曾听到陛下问话,还请陛下恕罪。”

见到钟离沄这么快恢复正常,言语对答毫无纰漏。阮倾歌对她心生警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凌博涛冷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让钟离沄起身,“听公主的意思,是承认云安郡主胜你一筹?”

钟离沄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微微瞥了阮倾歌一眼,那眼神中似带有一丝不甘和怨恨,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她下巴微低,柔声答道,“云安郡主书法功力深厚,是我远远不敌。此番比试,自然是云安郡主胜了。”

第四十六章 才女称号

凌博涛听到钟离沄这么说,心情畅快了些许,又转头看向温子然,“温公子怎么认为?”

温子然起身答道,“回陛下,东云人才辈出,有才之士多如牛毛,此番比试,公主技差一筹也并不奇怪。”

他这时看了一眼阮倾歌,眼神中有少许波动,声音温和地说道,“而云安郡主也不愧为金陵才女之首,其才情技艺让人不得不佩服敬仰。”

凌博涛看到这两人都服软了,脸上的笑容都加深了许多。

他朗声说道,“云安郡主此次立功,理当有赏。”他转头对着皇后道,“皇后,嘉奖之事便交于你来办,要不吝赏赐!”

皇后笑着答应,“陛下放心。”

吩咐了几句,凌博涛看向汾阳王,乐呵呵地对汾阳王道,“汾阳王,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汾阳王也不再黑着脸,浓眉一展,嘿嘿笑道,“谢陛下夸赞,歌儿从小便聪颖无比,天资奇高,取得这许成就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听着汾阳王毫不谦虚地夸着自己女儿,凌博涛嘴角抽了抽,赶紧转移话题,对着钟离沄和阮倾歌说道,“你们二人重新入座吧。”

阮倾歌回到自己席位上坐下后,还是感到有几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其中有道目光格外的炙热,她便顺着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凌承玉坐在那边眼光灼灼地看着阮倾歌,他依旧拿着银白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

看到阮倾歌望过来,他便温柔地朝她一笑,玉脸泛光,眸中含情。

阮倾歌只觉有些反胃,匆匆移开目光,忙拿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酒压了压。

她没注意到凌承嗣也在望着她,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关心和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歆慕。

“歌儿,你不愧为我阮鹰扬的女儿,真给我大大长脸了啊。”汾阳王乐呵呵地转头对着身后的阮倾歌说道。

一遇到阮倾歌的事,汾阳王就忍不住多关心一下。

他这时心情颇为愉悦,有些眉飞色舞地说道,“不过父王之前可没想到你有如此才艺,还想着法子帮你躲过这一遭呢。”

阮倾歌微微翻了个白眼,“父王,你之前不还在众人面前说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嘛。”

汾阳王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又瞪起眼睛道,“在我看来,我女儿就是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难道不是吗?”

阮倾歌哑然半天,失笑地点了点头,“对对对,父王说的都对。”

她不由叹了口气,半撒娇半抱怨道,“父王,你都把我要夸到天上去了。”

汾阳王满眼宠爱地看着阮倾歌,“自己宝贝女儿有什么夸不得的。”

阮齐光已经习惯了自己父亲溺爱妹妹的模样,表情不变地夹了口菜,又喝了口酒。

他和汾阳王其实都对阮倾歌有如此高超的书法技艺带有疑问,但是也不愿对着她刨根问底,心想着这样的事也是好事,她不愿说的话也就罢了。

阮倾歌和汾阳王说了几句,哄得自己父王高高兴兴地继续喝酒看歌舞,自己便又打开光屏,看了看新得的那个才女称号到底有什么用。

看到自己的属性点从剩余的三十点变为了零,阮倾歌有些肉疼地移开目光,看向物品一栏:

4物品

小荷花丸(1):食用此丸后,可增加少量幸运(此丸取自荷花灵境之清气,集天地气韵为一体。当然,因为它只是一枚小荷花丸,既然前面加了小字,效果就不会那么好啦,你就凑合凑合吧)

才女称号:佩戴才女称号后,可指定任一才艺属性加五十,持续时间二个时辰,冷却时间十二个时辰。

这三十点属性点倒是花得不冤,看到才女称号的作用后,阮倾歌眼睛亮了亮,之前花三十属性点增加书法属性的肉疼之意减少了一大半。

指定任一才艺加五十个属性点,直接相当于将自己的某一才艺属性提升到了很高的境界,虽然只能持续两个时辰,但在一些特定场合还是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譬如今日,她若事先有了这才女称号,便不用再耗费那三十属性点了。

并且…

忆起加了三十属性点在自己书法属性上后,她脑子里出现的那无数知识技艺,阮倾歌眼珠一转,这才女称号临时加成的那五十属性点,是否也能让自己多学到一些知识呢?

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自己做尝试,阮倾歌把思绪放下,准备等到方便之时,好好试验一下这个才女称号,挖掘出它更多的作用。

钟离沄回到南宁众人之中后,便有些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让温公子失望了。”

她声音很轻,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是温子然还是听到了。

他面色依旧淡淡,眼眸中带着温润光芒,声音还是清冷如同山泉轻响,但这时却带有了一丝暖意,“公主不必过于责怪自己。”

钟离沄本来心中满是懊恼灰心,只是强撑着没有表露出来,但听到温子然这简简单单一句话,顿时便振作起来,“温公子不怪我么?”

温子然微微摇头,“胜败乃常事,公主过虑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公主保持本心就好。”

钟离沄眼眸微亮,面纱下的脸庞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柔声说道,“我记住了,谢谢温公子。”

两人之间也只有了一两句对话,温子然便不再开口,但钟离沄却如同打了强心针一般,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笑意盈盈地看着殿中歌舞。

丝竹声又响了起来,这时进来大殿的便是南宁国带来的舞姬们,她们身姿纤细娇小,穿着南方轻纱水裙,带有长长的水袖,在殿中表演起水袖舞来。

舞姬们轻步曼舞,挥袖自如,舞姿如流水般闲婉柔靡,水袖一挥,荡荡缠绵,还轻声唱起歌来。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南宁舞蹈与东云还是很是不同,殿中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欣赏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美人圈套(一)

国宴后又连着是几日宴会,宫里依旧热闹非凡。

凌博涛倒是没有时间日日来参加这种宴会,只是让自己的几个儿子来陪同南宁国众人。

南宁国战败后,南宁国君派温子然和几位大臣前来求和,还送上了一位公主和亲。

这本该是低头赔礼的姿态,但南宁国一行人的架子仍旧很高,并未主动与东云这边详谈求和赔礼事宜。

凌博涛这时已经十分后悔将汾阳军的主帅,也就是阮齐光提前召回金陵的举动,现在汾阳军群龙无首,并未能狠狠压制南宁国军队,导致南宁国有些蠢蠢欲动之势。

南宁国之前与汾阳军交锋时已狠狠吃了几场败仗,被打得伤筋动骨溃不成军。

当时汾阳军都已占领了南宁边境的几座城池,有要往南宁境内行军的趋势,吓得南宁国国君赶紧派人前来金陵赔礼求和。

但没想到东云这边竟然下令汾阳军退兵,还把军中主帅召回金陵,导致南宁国不费一兵一卒,十分顺利地收回了城池。

如今汾阳军主帅阮齐光仍在金陵,若要回到南部边境,哪怕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月。

而此时南宁军队还守在边城与汾阳军遥遥相对。

若不是南宁畏惧汾阳军盛名,加上军队伤亡较重,不适合短期再起战戈,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

因此,虽然之前在国宴上南宁一行人并未有多少低头敬畏之姿态,凌博涛也忍了下来,对其客气以礼相待,只想着等和谈之事结束,早日退兵休战。

金陵宴会盛行,花样众多,这几日宴会内容都没有重复的。

各世家夫人小姐以及公子们都难得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机会,哪怕也只是能在皇宫外围的宫殿行走游玩,但还是十分积极踊跃地参与着这几日的宴会。

更加之南宁使者温子然那出众的气质容貌,引得各家小姐天天都翘首以盼,恨不得黏在温子然周围。

花园中摆了各色茶点水果,摆着木桌铺着软垫,零零散散地坐着不少世家小姐公子们,而钟离沄和温子然等人则坐在凉亭里,与东云的几位皇子坐在一起。

“这葡萄可甜了。”阮倾歌正心不在焉地看着园内风景,突然口中被塞了一颗葡萄。

林云溪今日穿着一身粉色水仙裙,头上戴着那枚荷花玉簪,粉嫩的脸上带着嫣然笑容,坐在阮倾歌身旁。

她手里不停地在剥着葡萄,刚才那一颗葡萄便是她塞到阮倾歌嘴里的。

阮倾歌把口中葡萄吞了下去,现在正是盛产葡萄的季节,这青玉葡萄甜蜜多汁,入口很是爽嘴。

看到林云溪又剥了一颗葡萄要喂自己,阮倾歌连忙摆手道,“你自己吃吧。”

林云溪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边吃边和阮倾歌说话,“虽然这宴会挺无聊的,但是这些点心瓜果的味道还很是不错。”

“只要有好吃的,我们林大小姐就心满意足了对不对?”阮倾歌调笑了她一句。

“民以食为天嘛,”林云溪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说道,喝了一口茶,又继续捏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满足地眼眸弯弯。

阮倾歌见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逗她道,“你可小心,别吃成个大胖子。”

“不会不会,我从小就这么吃,怎么也不会胖。”林云溪腮帮子在那鼓动着,满不在乎地说着。

阮倾歌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见到她双眼无辜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另一边。

“倾歌,你平常不是不爱参加这种宴会么,怎么这几日天天拉着我过来。”林云溪喝了口茶水,咽下口中点心问道。

“突然觉得有意思了,便过来玩玩。”阮倾歌随口扯了个理由。

林云溪不信,眼珠转了转,凑近阮倾歌轻声笑道,“你是不是也是来看那温公子的。”

阮倾歌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了凉亭。

园中大多数小姐们虽然在那谈天说笑,或是赏花游园,但时不时都会将目光投向凉亭。

温子然今日还是一身白衣,腰上简单束着同色腰带,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竖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散散落着。

虽是简单至极的打扮,却在众多精心装扮的公子小姐之中显得更加出尘飘逸,清隽俊美。

“倾歌,你说这温公子怎么就如此好看呢。”林云溪看到阮倾歌望向凉亭,也望了过去,看到温子然又是一阵感叹。

她眼中倒不像其他小姐有着痴迷之色,但是没看温子然一眼,还是会在那惊叹不已。

她这句话今日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阮倾歌虽也觉得温子然容颜出众,但前世便已惊艳过一次,这时倒有些免疫了。

她主要看的并不是温子然,而是一旁的凌承嗣。

前世的时候,在这几日宴会上发生了一件对凌承嗣不利的事情。

她有听说过,但那时候没有在意,也不知道是具体在哪一日发生的。但今夕不同往日,凌承嗣可算是她的重点关照对象,所以这几日她便天天过来参加宴会,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提前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凌承嗣今日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不着花纹,俊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很是冷淡地坐在凉亭之中。而他旁边的六皇子凌承熙倒是一脸笑容,不时地与温子然还有钟离沄聊着天。

最让阮倾歌反感的凌承玉,今日却没有出现在宴会之中。

钟离沄依旧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身姿窈窕地侧坐在凉亭里,神态娇柔。

凌承嗣似是感受到了阮倾歌的注视,抬眼朝阮倾歌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到阮倾歌朝自己微微一笑,凌承嗣的黑眸不由带了点光彩,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丝。

三皇子这样的冷硬木头,按理说也不可能干出那样风流之事。

阮倾歌朝凌承嗣笑了一下之后,便思索起来,而且依照他的身手,也不可能对付不了钟离沄这样的柔弱女子吧。

既然大概率是有人在给凌承嗣设局,那要如何做才能避免那件事的发生呢?

她皱了皱眉头,难不成自己要一直跟着他?

第四十八章 美人圈套(二)

园内微风轻拂,树叶飒飒,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坐在凉亭亦或是亭外的众人都觉得气候凉爽清透,心情舒意无比。

凉亭里的几个人似乎也谈兴颇浓,凌承熙一直拉着凌承嗣一同与其他人闲聊,时不时举杯饮酒,气氛很是热闹。

凌承嗣虽然不好言谈,但因为有着自己父皇的吩咐,此时也不得不与南宁众人应付几句,到底还是喝了不少酒。

他虽然神态依旧正常,但是耳根却已有些泛红,有了些醉意。

又是一圈你来我往的敬酒,众人的酒杯都已空了。

一旁宫人执着酒壶上前斟酒,走到凌承嗣身旁时,不知怎的一个酿跄,酒壶一偏,酒水便洒了出来,淋湿了桌角和凌承嗣的大半个衣袖和衣襟。

宫人吓得连忙跪下,连连磕头道,“奴婢万死,还请三皇子恕罪。”

还未等凌承嗣说些什么,凌承熙就已经皱着眉头不悦地斥道,“在宫中做事竟还如此毛毛躁躁,实在是该罚,自己下去领三十个板子去!”

宫里三十个板子意味着去了大半条命。

凌承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开口道,“并无大罪,罚十个板子即可。”

伏在地上的宫人忙点头谢恩,后退着离开凉亭。

凌承熙笑容微减,说道,“三哥心善,倒是我小题大做了。”

凌承嗣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凌承熙见状心中恼怒,但面上没有丝毫显露,他瞥了瞥凌承嗣的衣袖,很是关心地说道,“三哥,你衣衫湿了,不如到一旁殿中换洗一下吧。”

凌承嗣本有此意,见到凌承熙这么主动的提议,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因为喝了不少酒,他脑袋微沉,也想出去透口气,便站了起来,朝南宁众人说道,“失礼了,容我暂且离开一会儿。”

说罢,便朝一旁宫人示意,转身离开了凉亭。

凌承熙看着他人影远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回头看了温子然一眼。

温子然目光和凌承熙微触,又淡淡移开了,只是微不觉察地点了点头。

园内,林云溪还在边吃着点心,边叽叽喳喳地和阮倾歌聊着天。

阮倾歌心情不错,噙着笑抬眼望了一下凉亭,突然眼神微微一紧,发现凌承嗣不见了。

她站了起来,对着林云溪说,“你乖乖在这继续喝茶吃点心,我要离开一下。”

林云溪有些莫名,咽下口中点心问道,“你要去哪儿呀?”

阮倾歌对她嘘了一声,“你就别管了,在这等我便是,若是宴会散了还没等到我,你就自己回家吧。”

林云溪眨了眨眼,很是知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唔”了一声应下了。

阮倾歌脚步轻轻地离开园子,走进旁边宫殿门口,抓住一个宫人问道,“有看到三皇子往哪边去了么?”

问了两三个宫人,终于有个宫人说看到三皇子往西边宫殿去了,阮倾歌便脚步加快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转了几个走廊,刚到了宫殿门口,阮倾歌便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由身体往墙边一靠,紧贴着墙,侧着身子偷偷朝殿内望去。

只见殿内站着一个宫人,从兜里掏出一瓶药,倒了一粒在手中,俯身往凌承嗣嘴里喂,而凌承嗣双眼紧闭,毫无反应地躺在宫殿地上。

阮倾歌见状心中焦急,一咬嘴唇,轻身上前,走在宫人身后狠手一劈,直接将宫人劈晕。

见宫人软倒在地,她便赶紧用手扒开凌承嗣的嘴巴,却有些失望地发现那颗药已经被凌承嗣吞了下去。

她用手轻拍凌承嗣的脸,轻声喊道,“承嗣哥哥,承嗣哥哥。”

发现凌承嗣依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反应,她便准备拉起凌承嗣的双臂,将其带离此地。

还未等阮倾歌有所动作,她双耳微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她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宫人,还是放下凌承嗣,将宫人拖到宫殿隐蔽处,将其藏了起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阮倾歌四处望了一下,也快速地躲在了一边柱子后面。

“咦?”殿门口传来钟离沄娇柔的声音,似是有些诧异,“怎么只有他躺在这里,那个宫人呢?”

钟离沄旁边还跟着一人,那人进殿四处望了一下,也有些不解,猜测道,“许是走了吧。”

那人也是宫人打扮,穿着宫女衣裙,走到凌承嗣身旁低头观察了一下,便对钟离沄道,“看起来已经喂了药,公主按计划行事便是。”

钟离沄有些不安,“这药是否真的管用?”

“放心吧,这药是六皇子特意寻来的,已做过多次试验,一旦人吃下去之后便会浑身无力,反应迟钝。”宫人语气肯定地说道,声音低了低,“等会三皇子醒了,就能任由人摆布。”

“他多久才能醒?”钟离沄问道。

“估摸着时间,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就醒了。”宫人答道,“他醒来后四肢无力,做不了什么的,公主你不必担心。”

看到钟离沄还是有些犹豫,宫人脸色沉了沉,语气中带了些警告,“这件事可是温公子事先便跟我们主子商议好的,公主可不要犹豫不决坏了事。”

听到宫人提到了温子然,钟离沄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宫人这时便又补充说道,“这三皇子身上泼了酒,一身的酒味再加上浑身无力,思维混沌,任谁看来都以为他是酒后失德,冒犯了公主你。”

“公主到时候只要哭便是了,其余的事便交给我们主子就行。”

见到钟离沄应下,宫人便俯身拖起凌承嗣,将其放到殿中软塌上,脱下他的外裳,又将他的发髻弄散。

做好一切后,宫人便朝钟离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钟离沄一人在殿中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凌承嗣后,还是咬了咬嘴唇,开始摆弄起自己的衣服来。

她正在扯松自己胸前的衣领,突然颈后一疼,双眼一黑,便软软的晕倒在地了。

阮倾歌蹙着眉头看着地上的钟离沄,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便听到软榻上传来动静。

她抬头往那边一看,便发现凌承嗣已经醒来,睁着一双黑眸,怔怔地看着她。

第四十九章 清醒

“承嗣哥哥?三皇子?”阮倾歌试探的轻声喊了一句,见到凌承嗣只是睁着眼睛,对她的声音并无反应,阮倾歌想到之前那宫人说的话,有些苦恼。

她心觉时间有可能来不及了,没有再管地上的钟离沄,快步走到凌承嗣的身前,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离开这个宫殿。

凌承嗣的身体十分沉重,似是他的整个四肢都毫无力气,扶着他相当于要承受他全身的重量。

幸亏阮倾歌已有内力,不似平常女子,还是比较轻松地就能把他带走。

这个宫殿较为偏远,宫殿外并无任何宫人,阮倾歌小心地扶着凌承嗣穿过走廊拱门,往更为僻静的地方走去。

还未走多远,她便听到之前宫殿外传来好几个急促的脚步声,她躲在拱门后往那边一瞧,只见远处凌承嗣和温子然几人,跟着一个宫人快步地往那个宫殿走去。

她眼眸中透出一丝鄙夷,没有再看,继续扶着凌承嗣往远处走去。

在皇宫僻静之处绕了好几圈,躲开了几个宫人,阮倾歌才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扶着凌承嗣走了进去,关好了房门,把他放在榻上。

凌承嗣的脸颊微红,一身酒气,发髻松散,散落了好几缕发丝在耳边,衣衫凌乱,胸口衣襟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大块肌肤。

此时的他倒是比平时少了几分冷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阮倾歌又喊了他几声,试图唤醒他的神智,凌承嗣似乎听见了阮倾歌的声音,眉头皱了皱,有些迷茫地抬眼看着阮倾歌。

“你可感觉好些了?”看到凌承嗣有了些反应,阮倾歌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歌儿?”凌承嗣嘴唇微抖,半晌后才有些困难地吐出两个字。

阮倾歌微微挑眉,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凌承嗣对自己是这种称呼。

“是我。”她应了一声,将凌承嗣扶正身体,靠在软榻上。

看到凌承嗣连说话都很困难,阮倾歌喃喃自语道,“也不知这药效会持续多久,需不需要吃解药。”

她有些懊悔之前没有在那宫人身上好好搜一搜,看看有没有解药之类的物品。

看到旁边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她走过去打开看了看,见壶里有茶水,便倒了一杯。

“承嗣哥哥,喝点茶吧,虽然凉了,但也只能凑合凑合。”阮倾歌轻声说着,动作轻柔地端起茶杯,往凌承嗣嘴里喂水。

凌承嗣眼珠微微转动,看着阮倾歌,喉咙动了动,将茶水吞咽了下去。

喝了几杯茶之后,凌承嗣的状态好了许多,见到阮倾歌还在给他擦拭嘴边茶水,他哑着嗓子慢慢开口说道,“歌儿,我好些了。”

阮倾歌抬眸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眼神清明了一些,稍微放下心,“是好些了,至少能开口说话了。”

凌承嗣只记得之前随着宫人进入宫殿之时,被那个宫人劈晕了,后来醒来之后脑子里一片混沌,隐约感到有人拖着自己走动。

他的四肢还很是无力,只能靠在榻上,一双眼眸扫了扫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随处寻了个安静的地方,便将你带进来了。”阮倾歌放下茶杯答道。

“你…将我带进来的?”凌承嗣看着阮倾歌娇小的身板,有些不敢相信。

他使劲闭了闭眼,感觉脑袋还是很沉,慢慢问道,“之前发生了何事?”

阮倾歌这时坐了下来,之前拖着凌承嗣走来走去也费了她不少劲儿,此时便感觉喉咙干渴,自己也喝了口茶水。

听到凌承嗣的疑问,她眼珠一转,答道,“简单来说,就是你被人打晕下药,我把你救走了。”

凌承嗣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他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可知是何人将我打晕?意欲何为?”

阮倾歌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我看见一个宫人将你打晕,往你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随后那南宁国的公主便走了进来。听他们的意思,似是想制造出你酒后失德,侵犯公主的假象。”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听到了六皇子和温子然的名字。”

凌承嗣眼眸沉了下来,立即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他心中思绪万分,一时间便沉默了下来,没有再与阮倾歌说话。

阮倾歌倒是不以为意,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让凌承嗣陷入他人的陷阱之中,此时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反而轻松了很多。

也不知那边宫殿的形势如何?

她想起自己劈晕然后藏在宫殿角落的那名宫人,又想起被自己丢在地上没管的钟离沄,脸色有些古怪。

等凌承熙和温子然等人走进殿中,发现只有钟离沄一人晕倒在地上,不知脸上会是如何精彩的表情?

想象着温子然那一直淡然的俊脸上出现惊讶或是恼怒的表情,阮倾歌心中只觉得有趣好玩的紧。

“歌儿…”凌承嗣开口喊了一句阮倾歌,又对自己如此亲近的称呼感到有些赦然,耳根有些红,停了半天才继续问道,“你是如何将我从他们手中带走的?”

阮倾歌没有察觉到凌承嗣的表情变化,只是稍微被他的问题难住了,想了想还是诚实答道,“我将他们都打晕了。”

凌承嗣脸露惊讶之色,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把他们都打晕了?”

阮倾歌点了点头,含糊说道,“他们也没什么功夫,打晕他们很是轻易。”

她不欲多说这方面的事情,便继续往下说道,“然后我发现你怎么叫也叫不醒,只能将你带离宫殿,找到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暂时呆一下。”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凌承嗣,问道,“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能动了吗?”

凌承嗣觉得今日的阮倾歌似是有些陌生,不像平日里的样子。

但此时也不由他多想,他动了动手臂,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似是好了许多。”

“看来这药不用解药也行,药效快要过去了。”阮倾歌走到门口,打开门探身望了望,回头对凌承嗣说道,“承嗣哥哥,若他们找不到你不免多生是非,你还是回到宴会中比较好。”

第四十九章 清醒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四十九章清醒“承嗣哥哥?三皇子?”阮倾歌试探的轻声喊了一句,见到凌承嗣只是睁着眼睛,对她的声音并无反应,阮倾歌想到之前那宫人说的话,有些苦恼。

她心觉时间有可能来不及了,没有再管地上的钟离沄,快步走到凌承嗣的身前,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离开这个宫殿。

凌承嗣的身体十分沉重,似是他的整个四肢都毫无力气,扶着他相当于要承受他全身的重量。

幸亏阮倾歌已有内力,不似平常女子,还是比较轻松地就能把他带走。

这个宫殿较为偏远,宫殿外并无任何宫人,阮倾歌小心地扶着凌承嗣穿过走廊拱门,往更为僻静的地方走去。

还未走多远,她便听到之前宫殿外传来好几个急促的脚步声,她躲在拱门后往那边一瞧,只见远处凌承嗣和温子然几人,跟着一个宫人快步地往那个宫殿走去。

她眼眸中透出一丝鄙夷,没有再看,继续扶着凌承嗣往远处走去。

在皇宫僻静之处绕了好几圈,躲开了几个宫人,阮倾歌才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扶着凌承嗣走了进去,关好了房门,把他放在榻上。

凌承嗣的脸颊微红,一身酒气,发髻松散,散落了好几缕发丝在耳边,衣衫凌乱,胸口衣襟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大块肌肤。

此时的他倒是比平时少了几分冷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阮倾歌又喊了他几声,试图唤醒他的神智,凌承嗣似乎听见了阮倾歌的声音,眉头皱了皱,有些迷茫地抬眼看着阮倾歌。

“你可感觉好些了?”看到凌承嗣有了些反应,阮倾歌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歌儿?”凌承嗣嘴唇微抖,半晌后才有些困难地吐出两个字。

阮倾歌微微挑眉,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凌承嗣对自己是这种称呼。

“是我。”她应了一声,将凌承嗣扶正身体,靠在软榻上。

看到凌承嗣连说话都很困难,阮倾歌喃喃自语道,“也不知这药效会持续多久,需不需要吃解药。”

她有些懊悔之前没有在那宫人身上好好搜一搜,看看有没有解药之类的物品。

看到旁边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她走过去打开看了看,见壶里有茶水,便倒了一杯。

“承嗣哥哥,喝点茶吧,虽然凉了,但也只能凑合凑合。”阮倾歌轻声说着,动作轻柔地端起茶杯,往凌承嗣嘴里喂水。

凌承嗣眼珠微微转动,看着阮倾歌,喉咙动了动,将茶水吞咽了下去。

喝了几杯茶之后,凌承嗣的状态好了许多,见到阮倾歌还在给他擦拭嘴边茶水,他哑着嗓子慢慢开口说道,“歌儿,我好些了。”

阮倾歌抬眸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眼神清明了一些,稍微放下心,“是好些了,至少能开口说话了。”

凌承嗣只记得之前随着宫人进入宫殿之时,被那个宫人劈晕了,后来醒来之后脑子里一片混沌,隐约感到有人拖着自己走动。

他的四肢还很是无力,只能靠在榻上,一双眼眸扫了扫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随处寻了个安静的地方,便将你带进来了。”阮倾歌放下茶杯答道。

“你…将我带进来的?”凌承嗣看着阮倾歌娇小的身板,有些不敢相信。

他使劲闭了闭眼,感觉脑袋还是很沉,慢慢问道,“之前发生了何事?”

阮倾歌这时坐了下来,之前拖着凌承嗣走来走去也费了她不少劲儿,此时便感觉喉咙干渴,自己也喝了口茶水。

听到凌承嗣的疑问,她眼珠一转,答道,“简单来说,就是你被人打晕下药,我把你救走了。”

凌承嗣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他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可知是何人将我打晕?意欲何为?”

阮倾歌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我看见一个宫人将你打晕,往你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随后那南宁国的公主便走了进来。听他们的意思,似是想制造出你酒后失德,侵犯公主的假象。”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听到了六皇子和温子然的名字。”

凌承嗣眼眸沉了下来,立即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他心中思绪万分,一时间便沉默了下来,没有再与阮倾歌说话。

阮倾歌倒是不以为意,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让凌承嗣陷入他人的陷阱之中,此时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反而轻松了很多。

也不知那边宫殿的形势如何?

她想起自己劈晕然后藏在宫殿角落的那名宫人,又想起被自己丢在地上没管的钟离沄,脸色有些古怪。

等凌承熙和温子然等人走进殿中,发现只有钟离沄一人晕倒在地上,不知脸上会是如何精彩的表情?

想象着温子然那一直淡然的俊脸上出现惊讶或是恼怒的表情,阮倾歌心中只觉得有趣好玩的紧。

“歌儿…”凌承嗣开口喊了一句阮倾歌,又对自己如此亲近的称呼感到有些赦然,耳根有些红,停了半天才继续问道,“你是如何将我从他们手中带走的?”

阮倾歌没有察觉到凌承嗣的表情变化,只是稍微被他的问题难住了,想了想还是诚实答道,“我将他们都打晕了。”

凌承嗣脸露惊讶之色,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把他们都打晕了?”

阮倾歌点了点头,含糊说道,“他们也没什么功夫,打晕他们很是轻易。”

她不欲多说这方面的事情,便继续往下说道,“然后我发现你怎么叫也叫不醒,只能将你带离宫殿,找到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暂时呆一下。”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凌承嗣,问道,“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能动了吗?”

凌承嗣觉得今日的阮倾歌似是有些陌生,不像平日里的样子。

但此时也不由他多想,他动了动手臂,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似是好了许多。”

“看来这药不用解药也行,药效快要过去了。”阮倾歌走到门口,打开门探身望了望,回头对凌承嗣说道,“承嗣哥哥,若他们找不到你不免多生是非,你还是回到宴会中比较好。”

第五十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一)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章偷鸡不成蚀把米凌承嗣点了点头,一咬牙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谁知他下肢还是没有恢复力气,顿时身形一晃,不由往前一倒。

他双手往前一挥,想要在倒地的时候撑住身体,却没想到手掌触到了一处柔软,抬眼一看,阮倾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前,伸臂扶住了他。

而他的双手竟按在了阮倾歌的小腹上,阮倾歌的衣裙的衣料轻薄光滑,凌承嗣只觉得如同碰到了她的肌肤一般。

他似火烧一般赶忙收回双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阮倾歌脸也微微一红,但也没放在心上,将他又小心扶回软榻上,“看来还没有全好,你再歇歇吧。”

另一边。

凌承熙和温子然等人脚步急促地往西处宫殿走去,之前跟在钟离沄身边的那个宫人,此时正一脸焦急地在和六皇子凌承熙说着,“奴婢方才陪公主过来更衣,在走廊转弯处便听公主一声惊呼,回头便发现公主不见了。”

凌承熙一脸讶异和恼怒,脸色沉下来道,“你怎么不紧跟着公主?公主要是出了何事,你的脑袋就别要了!”

宫人惶恐低头道,“奴婢寻了好几处都没有找到,实在该死。”

凌承熙吩咐身后几个宫人,“赶紧给我去找,把这个宫殿给我翻遍了也要找到公主。”

温子然淡淡瞥了那个宫人一眼,问道,“你既然听到公主的惊呼声,为何不往发声处仔细寻找一番?”

宫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答道,“回温公子的话,奴婢虽然听到公主的声音,但是反应过来时已经听不到了,也分辨不清从何处传来的。”

她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实在罪该万死,还请六皇子降罪。”

“你这一条贱命取了也无用。”凌承熙脸色冷酷地哼道。

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位南宁官员大臣们,咳了一声,神情严肃地说道,“当务之急便是早些找到公主,你现在赶紧带我们去公主最初消失的地方看看。”

宫人伏在地上应了一声,赶紧爬了起来,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走去。

等走到宫殿门口,温子然似是听到了什么,眼眸微动,不易觉察地朝周围扫了一眼。

大门打开,众人便不由呆住了。

这处宫殿的大殿较为空荡,但进门一入眼的,便是地上趴伏着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穿青色衣裙,脸带面纱,正处于昏迷之中,正是钟离沄。

凌承熙大约是没料到是这种场景,微微一愣,看向那个宫人。

宫人额头冒汗,赶忙奔过去扶起钟离沄,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凌承嗣的身影。

看到宫人慌张的模样,凌承熙回过神来脸色铁青,他看了一眼温子然,发现温子然也有些诧异,一双眼眸正在看着宫殿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在后面的一位南宁大臣正是南宁皇室中人,此时十分生气地问道,“六皇子,我们十三公主为何会晕倒在这里?”

“赶紧宣太医,看看公主如何?”凌承熙虽不知计划发生了什么意外,但这是也不得不佯装焦急,大声在那吩咐着。

他转头对那位大臣说道,“这位大人莫急,如今首要的事情就是看公主有无大碍,我已宣了太医,让太医赶紧过来给公主检查。”

殿内宫人们忙着将钟离沄抬起,放在软榻上,而另一拨人则奔出殿外去寻太医。

而侍卫们便开始在宫殿内外开始仔细搜查。

宫殿角落处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

“什么人?”一个侍卫正好搜到此处,便握着剑柄警惕地低声喊了一声,慢慢靠了过去。

侍卫靠近角落,用剑鞘一挑那处的帷幔,突然间,里面便冒出了个人出来,似是有些站不稳,晕晕沉沉地晃了晃身体。

侍卫大惊,剑都未来得及拔出来,就立即拿着剑鞘劈了过去,被那人下意识地一挡,将侍卫的剑鞘打到一边墙上,弄出了一声“哐嘡”巨响。

站在殿中的众人顿时被响声惊到,纷纷抬头朝那边看去。

只见宫殿角落处,有一个人影和侍卫在那打斗,还未交手几招,便迅速地从一旁窗户翻了过去,消失不见了。

殿内一阵慌乱,有南宁大臣颤颤悠悠地用手指着刚才那处,对着凌承熙质问道,“为何在东云皇宫内,还会藏有这等危险之人?难不成是刺客?”

说到“刺客”二字,众人的神经更加敏感起来,便有好几人都在那议论纷纷,将目光投向凌承熙。

凌承熙刚刚匆匆一瞥便认出了那宫人正是自己手下,此时心中正在担心那个宫人是否会被侍卫抓住,听到这些人的议论质问,不假思索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是刺客!”

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他又缓了缓脸色,说道,“众位大人放心,我东云皇宫戒备森严,那贼人定会被马上抓住,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公主和众位大人一个交代。”

说罢,他不愿意众人再在这个宫殿多待,便找个借口道,“这个宫殿地方较偏,太医赶过来还要多费不少时间,不如我们将公主送到住所处休息,让太医去那边给公主看诊更为合适。”

有大臣还欲再说,温子然此时却开口道,“此举较为妥当,便以六皇子之言行事吧。”

听到温子然这么说,那些南宁大臣们便纷纷闭上了嘴,点头同意了。

凌承熙微微舒了口气,安排宫人们将钟离沄扶起,准备离开这个宫殿。

刚走到殿门口,之前追击出去的侍卫已经匆匆返回,朝凌承熙走了过来。

凌承熙见状便示意宫人们先走,自己留了下来等着侍卫过来。

“回禀六殿下,属下未能追上那个人,但看那人衣着,似是穿着宫人服装。”侍卫脸露惭愧之色,朝凌承熙汇报道。

听到没能抓到那个宫人,凌承熙放下了心,但脸上还是露出不悦的表情,“怎么连个区区贼人都抓不到,干什么吃的?”

侍卫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几日加强守卫巡逻,不能懈怠。”凌承熙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一章偷鸡不成蚀把米阮倾歌又陪着凌承嗣在屋内呆了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微的有些尴尬,凌承嗣垂着眼眸,一直都没抬眼看阮倾歌。

阮倾歌心中有些好笑,她没想到凌承嗣虽看起来寡言冷漠,却会因为稍微碰了一下自己而如此不自在。

等到凌承嗣能够站起来自如行走了,他俩才出了门,朝之前的宴会园子走了过去。

为防有人发现他们俩是一道回来的,他们在路上便已经分开了。

进了园子,阮倾歌重新回到自己位子上,发现此刻园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而林云溪还坐在那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水。

看到阮倾歌回来,林云溪眼睛一亮,“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等了大半天呢。”

阮倾歌瞥到凌承嗣站在园子边缘,听着一个宫人在和他汇报着什么,他往阮倾歌这边看了一眼,也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便匆匆离开了。

她移开目光,问林云溪道,“我不是说过,你若无聊便先行离开嘛。”

林云溪摇头道,“回去也是无事,我还不如在这里等你回来呢。”她转了转眼珠,拉着阮倾歌的胳膊亲昵地说道,“我放心不下你嘛。”

阮倾歌笑了起来,问道,“怎么这园子空了不少。”

“也不知怎么回事,凉亭里的那些人突然离开了,这园子里的怀春少女们发现没有美人可看,不就只能黯然离去了嘛。”林云溪眨了眨眼睛说道。

阮倾歌又被她的嘴贫逗笑了,“那我们也走吧,反正也没有热闹可看了。”

林云溪似是想问些什么,又忍住了,点了点头。

先不管皇宫里怎么的兵荒马乱,阮倾歌回到汾阳王府后,倒是觉得舒心的紧,躺在自己殿里榻上拿着本书看,旁边还有灵雨和半夏给她剥水果吃。

凌承嗣不是蠢人,他可是在皇宫里被皇后精心养大的皇子,比起阮倾歌来,更会处理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这次事件之后他肯定会提高警惕,也不需要阮倾歌去过于操心什么。

还是提高自身的实力比较重要。

阮倾歌靠在榻上,想到自己现在没有多余的属性点,有些心疼。

但又想到自己十分轻松地便将那个身怀武功的宫人打晕,不由对自己的身手多了几分自信。

还是去练练剑吧。

她吃了一瓣剥好的橘子,入口很是酸甜多汁,心情愉悦地眯了眯眼睛想道。

东云皇宫,太和殿御书房。

“真是荒唐!”凌博涛脸色铁青,在书房来回走着,“皇宫里竟然有着会武功的贼人,还作着宫人打扮?”

他转头看向站在书房里的凌承嗣和凌承熙,怒声道,“这次是将南宁公主打晕,下次是不是要跑到朕这来行刺朕啊?”

两人均低头道,“父皇息怒。”

凌博涛眼光一横凌承熙,问道,“听南宁那边的人和朕说,是你带着他们去找南宁公主?”

凌承熙脸色不太好,答道,“回父皇,南宁公主随宫人去更衣后,那宫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和儿臣说公主不见了。”

“当时凉亭的众人都听到了,儿臣便只能带着他们一起去找寻公主。”

“那个宫人呢?现在身在何处?”凌博涛有些狐疑地问道。

“那个宫人回去后突发急症,夜里就没了。”凌承熙回答道,脸上也浮起了疑惑的表情,“儿臣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这贼人在西处宫殿行凶,只打晕了南宁公主,行为很是奇怪。”他瞥了一眼凌承嗣道,“当时三哥刚好不在宴会之中,似乎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身在何方?”

凌承嗣冷着脸道,“宴会之时我的衣服被酒泼湿,便离开换衣去了。”

“不知是去哪个宫里换衣?”凌承熙问道,“为何一去不返?”

凌博涛听到这里,也看向凌承嗣,眼中露出一丝怀疑。

凌承嗣语气很是冷淡,“我去何处换衣还要予你汇报?你话里的意思是在怀疑我么?”

凌承熙被他的话语一噎,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当时你和公主均不在宴会之中,的确会让人有些联想。”

他语气加重道,“三哥此时避而不谈,难道是真有不能说的事情?”

“所以你觉得我是故意让衣衫被酒淋湿,找借口先行离开,然后再等到公主去更衣之际,将其打晕扔在偏远宫殿里?”凌承嗣眉毛一挑,黑眸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看着凌承熙反问道。

“我这样做的目的何为?”

凌承熙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凌承嗣竟然言语如此犀利,不由咽了咽口水,结巴道,“三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承嗣眼睛紧紧盯着凌承熙,面色冷酷,“反倒是你,并没有急于督促侍卫去抓捕那个贼人,而那名宫人你也未曾派人软禁观察,这到底是是心有疏漏,还是另有用心就不得而知了。”

“我…”凌承熙看着凌承嗣那黑沉沉的眼眸,没由来得有些心虚,强撑着道,“我怎会别有用心。”

他之前一直不解为何凌承嗣没有出现在那个宫殿之中,此时心中有鬼,便有些呐呐无言,心急地在那措辞准备解释。

“好了,你别说了。”凌博涛不耐烦地打断了凌承熙的话。

他看着面前两个儿子,心中都有些怀疑,但是也十分不喜二人在自己面前争执,这时便开口道,“这件事情要继续详查,你们俩分别给我去查,谁查到什么都直接汇报给我。”

“一定要把那个贼人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凌博涛皱着眉头又强调了一遍。

“是,父皇。”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答道。

“走吧。”凌博涛只觉得头疼得很,对着他俩挥了挥手。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书房,走到太和殿门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凌承嗣突然停了下来。

见到凌承嗣停了下来,看向自己,凌承熙扯起脸皮笑道,“三哥有何指教?”

看着与自己相貌有一丝相似的凌承熙,想到了他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叫“三哥”的模样,凌承嗣眼神有些恍惚。

现在的凌承熙虽然带着笑容看着自己,但眼中藏着戒备和忌恨,很是陌生。

凌承熙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与温子然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

第五十二章 凫水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二章凫水汾阳王府,倾城殿,北处侧殿。

大殿里水气袅袅,正中央有着一个约莫五丈长,两丈宽的水池,正徐徐冒着热气。水池池边池底均由白色大理石铺成,还有些许鹅卵石陈列池底,水池约深七尺左右。

水池里正有个人在那里扑腾着,发出阵阵惊呼,“不行了不行了,救命啊倾歌!”

阮倾歌站在水池边,声音悦耳带着笑意,“再坚持一会儿。”

在水池中的正是林云溪,她穿着贴身小衣,额头前尽是水渍,发丝湿乱地贴在脸颊和耳后,脸庞通红,带着慌乱地在池中扑着水,虽然没有章法,但还是能在水中浮起来。

她扑腾累了,抬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站在水池边的阮倾歌,“好累啊,我想上去。”

“想上来?可以啊,”阮倾歌挑了挑眉,戏谑道,“你自己游到池边,不就能上来了吗。”

林云溪的手脚还在那胡乱划动着,她哭丧着脸说,“我辛苦游了半天,却还在这原地打转,真是要累死了,快救我上来吧。”

看到林云溪真要坚持不住了,阮倾歌叹了口气,纵身一跳,跳入了水池之中,溅起大片水花,泼了林云溪一脸。

林云溪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阮倾歌朝自己游了过来。

待阮倾歌游到自己身边,她便往阮倾歌的肩膀一靠,气喘吁吁地任由阮倾歌扶着自己的身体往池边游去。

“你瞧瞧你自己,学了大半月的凫水,怎么还这么差劲。”阮倾歌将林云溪拉出水池,没好气地说。

一旁的婢女赶紧拿来长袍给两人裹上。

林云溪没有丝毫形象地裹着长袍躺在池边,喘着粗气,闻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你倒是说的轻易。”

“就是你太笨,”阮倾歌毫不客气地说道,“明明也不怕水,怎么到了水里手脚这么不协调?”

林云溪懒懒地躺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慢吞吞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这半月时间能学会在水里不沉下去,已经很是不错了。”

阮倾歌已经习惯了她耍赖还理直气壮的模样,没理会她,自己又跳入池中,如鱼般身姿轻盈地来回游动着。

林云溪休息了一会儿,便坐了起来,带着些羡慕地看着阮倾歌在水里自在地游着。

“小时候是谁教会你凫水的?”她好奇问道。

阮倾歌眼神暗了暗,答道,“是我母妃。”

“唔…”见提到了阮倾歌的伤心事,林云溪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倾歌…你还好吧?”

“没事,”阮倾歌很快恢复了正常,还继续说着,“在我两三岁的时候,我母妃便常常带着我一块儿在水里泡着,因此,我很快便能在水里自由地游动了。”

“我母妃是个很厉害的人,”阮倾歌有些怀念,“小时候的我觉得她无所不能,甚至比父王还要厉害。”

“只可惜…”阮倾歌停了下来,没有说下去。

林云溪这时便安慰她道,“就是因为汾阳王妃这么厉害,才会生出你这么优秀的女儿,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是欣慰的。”

阮倾歌“嗯”了一声,头往水里一扎,嗖的一下游到远处去了。

林云溪将自己湿漉漉的发丝挽到耳边,一双眸子带着担心,看着远处的阮倾歌。

但过了一会儿,看到阮倾歌似乎没什么异常,她就放下心,开始有些无聊起来。

“我肚子饿了,”她摸了摸肚子,问旁边的婢女,“是不是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回林小姐的话,还差三刻到午时。”婢女答道。

林云溪听了转头朝水里的阮倾歌喊道,“倾歌,别泡在水里了,我们去用膳吧。”

阮倾歌这时已在水池里游了好几个来回,脸庞白里透红,气色很是好看。

“天天就记挂着吃,”阮倾歌四肢一展,很是惬意地躺在水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凫水?”

林云溪不想聊这个话题,嘿嘿一笑,装聋作哑地转头问一旁的婢女,“不知今日午膳有什么菜式啊?”

婢女答道,“郡主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林小姐爱吃的菜。”

林云溪眼睛一亮,开心地对阮倾歌说道,“倾歌,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阮倾歌笑叹道,“云溪啊云溪,你要是能有一天不想着吃什么,我都会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中带着些警告,“但你别装作没听到我之前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学会凫水?”

“这个月底前一定学会!”林云溪吐了吐舌头,举着手一脸正经地发誓道。

她看到阮倾歌还呆在池子里,催促道,“饿了饿了,快出来吧。”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没做到可是要有惩罚的。”阮倾歌冷然一笑,让林云溪心中有些发毛。

林云溪硬着头皮给了肯定的回应。

“那么这往后几天,你得天天过来,”阮倾歌从池中出来,边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边说道,“早日学会对你也好,不是么?”

“啊?”林云溪嘴巴一扁,正欲反对,看到阮倾歌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改口道,“好好好,我这段时间都过来,行了吧。”

她嘴里轻声嘟囔,“明明年纪比我小,却像我母亲一样操心着操心那的,还总管着我…”

阮倾歌耳朵微动,听到了林云溪的小声嘀咕。

她呵呵一笑,把手中袍子一扔,快步朝林云溪走了过去。

林云溪瞪着眼睛看着她走了过来,还未有所反应,便被她抓住了。

阮倾歌牢牢抓住林云溪的胳膊,伸出手去挠她痒痒,呲着牙齿阴森森地笑道,“你是当我听不到吗,还在那排揎我?”

“明明自己年长几岁,怎么就不能稳重些,还让我来为你操心?嗯?”

“我错了我错了,”林云溪最怕痒,嘻嘻哈哈地挣扎着,却发现阮倾歌力气奇大,竟然挣脱不开,逼得不已求饶道,“我不说了,倾歌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

阮倾歌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放开了她,瞪了她一眼道,“走吧,先去沐浴更衣,小心着凉。”

林云溪被痒得眼中都笑出了泪花,她委屈兮兮地擦了擦眼角,跟在阮倾歌后面走了出去。

第五十三章 灵山寺上香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三章灵山寺上香倾城殿主殿侧厅,阮倾歌和林云溪正在用着午膳。

“倾歌,你明日可有事?”林云溪边吃着饭,边问道。

阮倾歌摇了摇头,抬眸戏谑地说道,“无事,最多也就是等你过来,继续教你凫水。”

林云溪装作没听见阮倾歌后面那句话,嘿嘿一笑道,“那你明日陪我去灵山寺吧?”

“灵山寺?是在金陵南郊的那个寺庙?”阮倾歌蹙起眉头,想了想问道,“怎么突然要去那里?”

“去年我二婶和我母亲去灵山寺上香许愿,今年便要去还愿。”林云溪夹了一筷子酱汁牛肉,送入口中。

看到阮倾歌没有立即答应,林云溪微微嘟起嘴巴,“你就陪我去嘛,我可不想和那个孙卿卿待在一起。”

“到时候由她们去还愿,我们俩可以出去透透气嘛,还能看看山中秋景什么的。”

“好吧。”阮倾歌点了点头。

金陵西街,榭风酒楼。

凌承玉坐在酒楼顶层的包厢里,听着属下的汇报。

“凌承熙果真是废物一个,这种事情也能出纰漏。”凌承玉冷笑道,“亏我还特意挑了那日没去赴宴。”

一旁汇报的属下低着头没有作声。

“现在父皇让他们俩分别调查此事,倒是有好戏看了。”凌承玉心情还是比较愉悦,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想到了什么,问道,“云安郡主这几日在做什么?”

“云安郡主之前几日都入宫参加了为南宁使者等人举办的宴会,而这几日待在汾阳王府没有出来。”属下答道。

想起了阮倾歌轻灵秀美的面容,和在国宴上大出异彩的才艺,凌承玉眼眸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微微皱起眉头。

这孟燕婉已在国宴上狠狠得罪了汾阳王府,估计以后孟府再给阮倾歌下帖子,她也不会去了。

倒是要想想其他办法了。

正是暮秋时节,金陵郊外一片秋日景象,绿草已枯黄,野花也不见了踪影,远处山野倒是有着层层黄中带红的枫树林,大片大片的甚是好看。

林府的马车正行进在前往灵山寺的路上,几辆马车车轱辘均裹着厚布,虽然速度慢了些,但行驶在满是碎石子的山路上倒不会那么颠簸。

马车车队里还夹着一辆装饰华丽精致的马车,便是阮倾歌的座驾了。

林云溪早早就钻到阮倾歌的马车上坐着,这时拉开马车侧窗窗帘,朝外兴致勃勃地看着。

“这野外秋景倒是比城内那精心修剪设计的景色好看多了。”林云溪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禁感叹着,“天高云淡,秋风习习,真好。”

“别看金陵城繁华,其实对有些人来说,也不过是个囹圄之地罢了。”阮倾歌手中拿着个细长的玉瓶,一边晃着一边很是随意地说道。

“你有时候说的话我都不怎么听得懂,”林云溪撇撇嘴,转过头看着阮倾歌手里的玉瓶问道,“这瓶子里装的什么?”

阮倾歌拔开玉瓶塞子,微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酒,新酿的桂花酒,味道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不要,”林云溪连忙拒绝道,“我不爱喝酒,哪像你,跟个酒鬼似的,日日酒不离身。”

旁边的灵雨不由轻声笑了一下,被阮倾歌瞪了一眼,忙捂住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瞧瞧,人家灵雨都忍不住在笑你,”林云溪笑了起来,又转头看向窗外,“还好灵山寺不在山顶,不然马车还上不去。”

“今日去寺里上香的人倒是不多。”阮倾歌瞥了一眼窗外说道。

“这几日老百姓都呆在城里,盼着能一睹那个温美人的盛世容颜,自然是没心思出来了。”林云溪嘻嘻一笑。

马车已到了灵山寺门口,已有小僧在那等候。

林府众人纷纷下车,而阮倾歌和林云溪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林云溪的母亲,也就是林府大夫人,气质端庄优雅,长相与林云溪不太相似,但是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

她旁边站着一位脸颊略为瘦长的夫人,估摸就是林府二夫人了,也就是林云溪的二婶。

这两人均朝着阮倾歌走了过来,林云溪开口喊了声,“母亲,二婶。”

林大夫人脸带笑意的看着阮倾歌,“郡主,我这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出发前众人便已与阮倾歌见过礼,阮倾歌这时笑着说道,“夫人客气了,云溪是我的好友,这次也是我主动陪她前来的,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说法。”

林大夫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转头对着林云溪说道,“你今日可要好好陪着郡主,不要调皮,知道吗?”

听到自己母亲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地叮嘱自己,林云溪不禁撇了撇嘴,但还是乖乖答道,“好的,母亲。”

林二夫人这时插话道,“郡主博学多才,才华横溢,乃是我们金陵第一才女。云溪你可要好好跟郡主学习,可不能还像在府中一样那么任性了啊。”

林二夫人的话弄得林云溪心中有些不爽快,但她还是悻悻地应了一声。

“林二夫人谬赞了,”阮倾歌淡淡说了一句,又带着些诧异地问道,“”云溪性子纯真,平日里也十分懂事知礼,与我十分投缘,为何林二夫人会说她任性呢?”

林大夫人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林二夫人,林二夫人有些讪讪地说道,“云溪就是活泼了些…”

阮倾歌没太理会林二夫人,反而看了一眼远处的孙卿卿。

孙卿卿容貌秀气清丽,气质娇柔婉媚,穿着一身浅青色云纱裙,完完全全的一副细腻温婉的南方女子的样子。

她站在远处,身后跟着一名婢子,正侧身朝着阮倾歌这边看来,似是十分关注。

这时僧人已经走了过来,朝着众人双手合十道,“各位贵人,请随小僧来。”

林大夫人对阮倾歌道,“灵山寺这边给我们留了斋饭,郡主不如同我们一起吧。”

“那就麻烦林夫人了。”阮倾歌笑着谢道。

“郡主太过客气了。”林大夫人连忙说道,眼眸中满是笑意,显然阮倾歌对她客气的态度让她感到脸上有光。

林云溪这时也展开笑脸,亲昵地拉着阮倾歌的手,和她一起朝寺庙里走去。

第五十四章 灵云寺上香(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四章灵云寺上香礼部将南宁众人安排在国宾馆入住。国宾馆的前身便是鸿胪寺,后来凌博涛嫌鸿胪寺的名字不好听,便将其改成了国宾馆,并且重新修葺了一遍。

自上次宴会后,钟离沄便一直称病在馆中休养,不见外人。

宫里倒是有一批一批的赏赐送入馆中,意在安抚南宁众人,毕竟宫中贼人还未被抓住,无法给南宁一个交代。

钟离沄这次是真受了些惊吓,精神有些怏怏的,只觉得头晕,脖颈后也还隐隐作痛。但最让她不开心的,便是温子然竟然没有来见过她一次。

婢女推开房门,就看到钟离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发呆。

“公主,用些午膳吧。”那个婢子长相普通,不太起眼,只是嘴角有一颗小痣,随着她说话上下微微动着,倒是不显得难看。

钟离沄没有理会,眼眸紧紧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慢慢地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虽然比不上他自己好看,但也是端端正正的一张美人脸,”钟离沄声音轻轻带着些迷离,“为何他都不稀罕看一眼呢?”

婢女顿了顿,提着篮子走了进来。

她把房门关上,将饭菜从篮子中拿出来,一碟碟地摆在桌上,关心地对着钟离沄说道,“公主,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日早膳也没用,赶紧吃点吧。”

钟离沄似是没听到的样子,依旧摸着自己的脸,手指轻轻勾勒自己的轮廓,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干裂,面色也带着些病态。

婢女微微叹了口气,倒了杯热茶放在钟离沄手边,“来喝点水吧。”

钟离沄放下手,慢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喝了几口热茶后,钟离沄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她问婢女,“温公子这几日在何处?”

婢女摇头答道,“奴婢不知。”

看到钟离沄很是失望,婢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灵山寺虽地处金陵南郊,但也称得上百年古刹,建于华清卢氏一族在东云当位的时候。

当时华清卢氏的皇后喜爱灵山寺的斋饭,常来灵山寺吃斋,灵山寺便因此旺了香火供奉,信民们络绎不绝地来此上香许愿,灵山寺还特意修了一条较为方便的山道供马车出行。

后来华清卢氏被抄家灭族,东云改天换地,换了一番景象。如今凌氏一族当位,有着自己皇家寺庙,灵山寺便慢慢没落了,只有一些离南郊住的较近的官家夫人和寻常百姓才会常来。

今日户部尚书林府一家女眷前来上香还愿,寺里主持十分重视,将众人安排在雅致干净的小斋堂用斋饭,全程都有两个小僧陪同着。

林大夫人还想给阮倾歌单独安排一个房间用膳,被阮倾歌拒绝了,“林夫人不必客气,我和云溪坐在一起就行。”

看到林大夫人还欲说些什么,阮倾歌笑着说道,“今日林夫人把我当成晚辈就好,不用过于讲究礼数。我此番过来本是好意,若是平白打扰到你们,我会很是不安的。”

见阮倾歌都这样说了,林大夫人也不再坚持,让林云溪陪着阮倾歌一同落座。

斋饭很快便被几个小僧送来了,众人面前各自都摆着几小碟的斋菜和米饭,分盘而食。

灵山寺的斋饭果然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样式色泽都看起来很是不错,有龙眼虾仁、清汤萝卜燕、素八珍、冬菇豆腐、干烧冬笋等菜式。

龙眼虾仁虽带着“虾”字,却是地道的斋菜,原料便是蘑菇、龙眼、红樱桃、胡萝卜和绿青豆,将蘑菇剪成虾形,与绿青豆还有切成丁状的胡萝卜翻炒,最后再用龙眼和樱桃围边,色泽鲜亮,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

其他几样菜也是清淡可口,样式精巧。

孙卿卿一直很关注阮倾歌,此时坐在离阮倾歌不远处,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着斋饭。

看着阮倾歌和林云溪在那里轻声谈笑,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云安郡主,我看你和五小姐十分要好,不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与你有何干系?”林云溪没等阮倾歌回答,就挑眉不耐地回了孙卿卿一句。

孙卿卿顿时便红了眼眶,脸上带着些委屈地说道,“我只是好奇问问,五小姐为何又对我这般的不客气。”

林云溪连忙看了一眼在另一桌用膳的母亲和二婶,发现她们没有注意这边,舒了口气,小声哼道,“又在这装模作样。”

孙卿卿咬了咬嘴唇,带着泪光的眸子看向阮倾歌,柔着声音道,“我只是与郡主说了一句话,五小姐就急吼吼地在这插话堵我,未免也太不可理喻了。”

林云溪眸中带着一丝紧张,看了一眼阮倾歌,又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倾歌是我的好友,你别想着挑拨我俩的关系。”

阮倾歌在桌底扯了扯林云溪的衣服,眼中带着些不赞同的神色看着她,转头对孙卿卿说道,“孙小姐,云溪一向就是这般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必你也了解,应该不会太过见怪吧。”

阮倾歌这番话说的有些不讲道理,孙卿卿被她的话噎了噎,过了会儿才柔柔地说道,“郡主和五小姐虽然没有认识很长时间,倒是很了解五小姐的性格。”

“我们这叫相见恨晚,”林云溪看到阮倾歌在为自己说话,开心地昂了昂下巴,对着孙卿卿说道,“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懂。”

看着林云溪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在那炫耀,阮倾歌有些失笑,说道,“你小点声,继续用膳吧。”

孙卿卿这时也不说话了,一双眸子带着些莫名的神色看着她们俩。

阮倾歌夹了一口冬菇,送入口中,目光不经意中瞥到了林云溪发髻上的那枚荷花玉簪,心中无由来的有些不安。

斋饭结束后,林大夫人和林二夫人带着孙卿卿和府中几位姑娘去上香,而林云溪被特赦出来陪着阮倾歌在寺里逛。

寺庙里种了许多银杏树,游人寥寥,一派幽静。

阮倾歌和林云溪在寺庙里走着,后面跟着灵雨和鸣儿。

庙宇里偶尔见到几个小僧,见到这几位女客后也赶紧行礼避开了。两人也不适合在寺里庙堂中行走闲逛,无端显得对佛祖有些不敬,便往着后山的宽敞的庭院里走去。

伴着秋风吹拂,金黄的银杏叶纷纷落下,铺在青石板地上。两人迈步在古色古香的庙宇寺院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第五十五章 竹林密谈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五章竹林密谈灵山寺后山有着一片竹林,刚好坐落在小灵山的山头南边,全天没有日照,很是幽静阴凉。

阮倾歌和林云溪在寺里任步闲逛,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后山。

看到前面那一片还算密集的翠绿竹林,林云溪有些好奇地说道,“没想到这灵山寺里还栽着竹子,这些和尚们倒有些雅兴。”

说着便拉着阮倾歌想要往竹林里面走。

灵雨这时在后面阻止道,“郡主,林小姐,这竹林看起来挺深的,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鸣儿也在一旁附和。

“这能有什么,不就是一些竹子嘛。”林云溪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听人说,竹林里一般都有蛇呢,”鸣儿有些害怕,“万一被咬到了可就完蛋了。”

“哪会有什么蛇,是你自己胆小臆想出来的吧。”林云溪取笑她道,但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往前。

阮倾歌没有管她们之间的议论,她耳朵微微一动,眼睛朝着竹林左侧望去,似乎听到了那边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正欲往前走一些,想看看是谁在竹林里面。

还没走上几步,突然眼睛一花,她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她吓了一跳,忍不住脚尖一转,纵身往后退了一大步。

那黑衣男子左脸上有一条长疤,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在看到阮倾歌往后纵身一跃的时候,眼眸中露出了一丝警惕。

他的手臂轻微地抬了抬,似是想做些什么,但是在瞥到阮倾歌的面容时又停了下来,面上带着些许诧异之色。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声说道,“这位姑娘还是不要再往前为好。”

阮倾歌本就心中懊恼自己暴露出了轻功,听到这黑衣男子带着威胁的话语更是不爽,冷哼道,“这灵山寺什么时候成了他人自圈之地,随意个地方说不让进就不让进了?”

虽然口中说的强硬,但阮倾歌还是起了十分的提防之心,心想若这男子有任意危险举动,便立马往后逃去,大声呼救。

黑衣男子面容冷硬,不再开口与阮倾歌继续交谈,但身体还是直直地挡在阮倾歌前方,一动不动。

两人正在僵持之间,突然,他俩同时朝一个方向望去,阮倾歌微微一怔。

竹林里走出了一个白衣男子,站在一棵青竹旁看着这边,容颜俊逸,姿态雅致,正是温子然。

温子然似是没料到阮倾歌会出现在这里,他眸光扫了一眼阮倾歌身后不远处的林云溪等人,又转回目光注视着阮倾歌,声音清冷好听,“云安郡主?”

这时黑衣男子便转过身子,快步走到温子然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阮倾歌耳朵微动,隐约听到了“刚来”,“争执”,“轻功”等字眼,她面色不变,睫毛往下垂了垂。

她余光往两人身后的竹林一瞥,隐约看到了一抹浅黄色的锦袍身影,腰上挂着一个长形玉佩。

那身影刚从竹林里露出一些,便匆匆藏了回去。

“我这属下刚才对云安郡主似乎有些冒犯,还请郡主见谅。”温子然这时开口说道,面上带了一丝客气的笑意,更加为他的容色增添了几分俊逸。

阮倾歌淡淡道,“温公子,你这属下无故挡在我面前,不让我往前走,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不知这竹林里有何美景不能与人分享?”

黑衣男子面色有些僵硬,带着些紧张地看了温子然一眼。

温子然面色依然带笑,似是没听懂阮倾歌话语中的讽刺,语气淡然,“灵山寺的竹林自然是有它独自的风味,郡主可要进去一观?”

阮倾歌笑了起来,摇头道,“温公子对我的此番邀请,要是被金陵的世家小姐们知道了,不知暗地里会绞碎多少人的手帕。”

“我可担不起如此后果,”阮倾歌的一双眸子朝温子然一挑,带着些不屑的神情转过了身,“还是不打扰温公子欣赏竹林美景了。”

她朝睁着大眼不知状况的林云溪走了过去,挽起林云溪的胳膊,带着婢女们离开了。

看着远处离去的身影,温子然脸上依然带着笑意,眸光却深了一些。

“属下一时疏忽,竟让她们靠近了这里,请公子责罚。”黑衣男子这时单膝一跪,低头对着温子然说道。

“的确该罚,”温子然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你是以为这里位置偏僻,便不会有人过来是么。”

黑衣男子头又低了低。

“那我为何还要你守在竹林前?”温子然语气没有很大的起伏,但是黑衣男子的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回去之后自行领罚。”

黑衣男子低声应是,低着头站了起来。

阮倾歌拉着林云溪步伐略快地朝着灵山寺前端庙宇走去,林云溪还有些搞不清状况,边走边问,“怎么回事?为何那个温美人会出现在那里?”

阮倾歌知晓自己撞见了温子然与他人密谈,心中十分不安,只想着快些回到人多的地方,便只是简略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她之前虽然语气强硬地在与温子然对峙交谈,但心中却在担心温子然会做出对她们不利的举动。

刚才那个竹林人少偏僻,哪怕她和林云溪消失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知晓。

虽然她会些武功,但她感觉那个黑衣男子的武功是在她之上的,她就算自己能逃走,也无法保得林云溪的平安。

不过,那黑衣男子兴许是和温子然说到了自己会轻功的事情,而他们没有完全把握能够将自己留下,才没有动手。

阮倾歌不知道为何温子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她却不太相信这人会无故将自己几人就这样放走,所以便往着自己觉得较为可能的方向猜测了一下。

自她重生之后,便不再相信人心本善,特别是这种本来就目的不纯的人,她只会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几人步履匆匆地走到了香堂,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林云溪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抱怨道,“倾歌你怎么回事,一路上走这么快,累死我了。”

灵雨和鸣儿也满脸通红地在后面喘着气。

第五十六章 山路遇险(一)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六章山路遇险虽然她们几个都脸庞微红,气喘吁吁的。但阮倾歌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她没好气地说,“你们几个平日都应该多跑动一下,这才走了多久的路,就变成这个样子。”

林云溪用手扇着风,吩咐鸣儿道,“快去给我拿水喝。”

见到灵雨和鸣儿都走开了,林云溪靠近阮倾歌,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倾歌,你给我说实话,你今日是不是和那温公子约在那儿见面?”

“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东西?”阮倾歌被她的话惊了一下,无奈道,“我为何要约他?”

看到阮倾歌表情不似作假,林云溪挠了挠头,问道,“那为何他会在那儿啊?”

“这我又怎么知道。”阮倾歌答了一句,看到林云溪在那皱眉思考,不禁叮嘱道,“这件事你就别往外说了,让你的婢女也守住嘴巴。”

“今日我们就只是在寺庙里走了走,没瞧见其他人。”

“神秘兮兮的,”林云溪嘀咕了一句,看到阮倾歌认真地看着她,还是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我才不会和别人说呢。”

日头往西斜了许多,下午的秋风更增了些许凉意,林府大夫人几人已经上完了香,此时众人便坐上马车,开始下山了。

林云溪还是与阮倾歌坐在一辆马车上,她挑着马车窗帘看了一会儿,又有些无趣地放了下来,“看久了也就是这样的景色,没甚意思。”

“你倒是变得挺快。”阮倾歌手里还执着细长白玉瓶,有些不舍地喝下最后一口桂花酒,听到林云溪的话,瞥了她一眼道。

“倾歌,明日我真的还要去王府学凫水吗?”林云溪挪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容,“西街新开了几家首饰和胭脂铺,不如我们去逛逛?”

“你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会凫水,”阮倾歌的目光放在了林云溪的发髻上,“你难道忘了有什么事正迫在眉睫,等着你去做了吗?”

“我都习惯了每晚做那个梦…”林云溪看到阮倾歌警告的眼神,摆了摆手道,“没事,鸣儿是我最相信的人,她早就知道了。”

阮倾歌看了一眼坐在马车角落的鸣儿和灵雨,见鸣儿睁着清澈的眸子,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便转过目光,继续说道,“你一天天这样拖着,到时候有什么都会给你拖没了。”

“什么意思,什么会拖没了?”林云溪有些不解。

“你若能早日知晓那个梦境的秘密,便能早日明白这个簪子能给你带来什么,”阮倾歌说道,“以免夜长梦多…”

她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几声怒喝和女人的尖叫。

“铿锵”之类的刀剑相击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林府的侍卫似是在与人交手,前面不停的传来怒喝和受伤闷哼的声音。

但打斗没持续多久,交手的声音便消失了。

“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户部尚书林府的家眷…”

前方林府的车夫带着些惊慌地大声说着,还未等他说完,便听到林府二夫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那车夫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便是“砰”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响声。

“什么虎步马步的,没听过!”一声粗犷野蛮的男声在前方响起,“你这车夫看着就贼眉鼠眼的,让老子看得很是不爽。”

“里头的女人别给老子在那乱叫,小心老子听烦了一刀劈过去。”那人恶狠狠的吼道,吓得林府女眷都闭上了嘴。

“你们,一个个的,把马车给老子带到那个树林边上去,”那人指挥着其余的马车车夫,一边在那威胁着,“别给老子耍花招,老子的弟兄有二十多个,个个都是拿刀好汉。”

他语气得意地说道,“瞧见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吗?弟兄们随随便便就把之前你们那些拿着剑的侍卫给砍倒了。”

刚才说话的车夫还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他的胳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不停地淌着血。

其他车夫们在马车前瑟瑟发抖,拉着马车缰绳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人看到这个场景有些不耐烦,大声吼道,“没听到老子的话吗?赶紧把马车拉到那边树林去!”

“要是谁不听老子的,来试试老子的刀锋不锋利!”那人边说着,边拿着刀砍中了马车木梁,木梁断裂的声音吓得马车里的女眷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几个马车车夫身体颤抖着牵着缰绳,将几辆马车带离山道,来到了一旁树林内侧,阮倾歌的马车也在其中。

“郡主,”驾车的老黄声音有些紧张地从马车前端传来,但还算平静,“等会奴才把马车缰绳解了,你上马直接走,奴才在后面挡住这些人。”

阮倾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马车里脸色吓得苍白的林云溪和灵雨她们,“你能挡住几人?那林府女眷们又怎么办?”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奴才首先要确保郡主你的安全。”老黄声音低沉。

“不行…”阮倾歌还未说完,前方便传来一声喊声。

“你这个车夫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

透过马车门帘缝隙,阮倾歌瞥见了一个穿着青布短装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还转头对着身后喊道,“大哥,这个车夫看起来不老实啊。”

那被叫做大哥的人正是之前声音粗犷野蛮的大汉,他听到这青布男子的话,也走了过来,看到这辆与林府马车不太一样的马车,脚步有些许停顿,但立马又粗着嗓子大声吼道,“说了别给老子耍花招,没听到吗?啊?”

老黄的背脊绷得紧紧的,他扶住马车前沿,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那个大哥长得就十分的凶神恶煞,身材高大强壮,面色黝黑,一双眉毛横飞入鬓,满脸胡茬,头发凌乱地随便扎了一把。

他提着一个约莫有他手臂长的砍刀,砍刀上还有着血迹,一脸煞气地朝阮倾歌的马车走了过来。

“先别轻举妄动,等我指示。”阮倾歌声音轻而急地对着老黄说了一句,看到老黄的下颌微微点动,她便往后退了退,坐在马车榻上。

“!”马车外沿被砍了一刀,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伴随着木屑掉落,灵雨和鸣儿都齐声尖叫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山路遇险(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七章山路遇险随着一声闷哼,马车门帘猛然掀开,露出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马车里的几人不禁往后一缩。

阮倾歌瞥到老黄捂着手臂坐在地上,眼神一凝,又垂下睫毛。

“哼,一群小丫头,”大汉扫了一眼马车,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又装作不在意地哼了一声,“给老子乖乖呆在里面,不然小心老子不客气。”

平日里这些闺阁小姐和婢女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灵雨和鸣儿都要吓哭了,林云溪倒是没有她们那么不堪,但还是吓得脸色苍白,身体颤抖。

阮倾歌也低着头,抓着林云溪的胳膊,很是害怕的样子。

看到把她们吓得不清,大汉很是得意地放下了马车门帘,离开时又踹了老黄一脚,老黄闷哼一声,抱着身体缩在一旁。

这时,另外一道稍微斯文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们此次只为求财,不为伤人。若各位女眷不想受到伤害,还请配合一些。”

听到这里,阮倾歌皱起眉头,这些人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又是何身份,竟然跑到了东云国都金陵边儿上来抢劫,哪怕这是在人烟较少的金陵南郊,也是极其少见的。

要知道这可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匪盗之流的存在。

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想起之前在竹林之外,温子然脸带笑意地任由自己离去,心中有些怀疑这些匪徒是冲着自己来的。

突然间,她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中性机械的声音。

“临时任务已下达,请宿主打开光屏后查看。”

这时候系统来捣什么乱,她眉头一皱,但此时却无暇去查看任务,因为匪盗们正在朝着各个马车走来。

“你们,一个个的,把身上首饰财物都交出来,不要私藏。”其余匪盗在那对着几辆马车吆喝着。

听到匪盗的喊声,各个马车不由传来慌乱的声音。

林大夫人带着婢女,单独坐一辆马车,而林二夫人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坐了一辆马车。而剩下的几辆马车除了阮倾歌的马车外,还余有两辆,分别坐着孙卿卿和林府的三位庶女。

匪盗们在那大声嚷着让各个马车里的人把首饰财物都交出来,但是众人来南郊上香,哪有人会随身带着许多银两银票。

林二夫人倒是哭丧着脸,颤颤悠悠地拿出一百两银票。

余下几辆坐着小姐的马车都只是凑吧凑吧地拿出了几十两银子而已。

身上首饰倒是有不少,但都是贴身的手镯、项链和耳环之类的,怎么可能随意摘下来送给匪盗。

但是面对凶神恶煞的匪盗,这群闺阁小姐们又不敢不照做,只能在马车里流着眼泪,让婢女们帮忙摘下。

阮倾歌这时慢慢靠近马车门帘,掀开门帘一角,飞速地对着地上的老黄轻轻喊了一声。

老黄微微抬头往周围一瞥,慢慢地挪近马车。

“老黄,我知道你会些武功,身手不错。”马车里传来阮倾歌轻微的声音,“你等会找到机会,自己便先逃出去,给我父王和大哥传递消息,让他们带人来。”

老黄闻言一怔,下意识便拒绝道,“奴才不能留郡主在这里…”

“听我的命令,我自有分寸。”阮倾歌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如今这个情况,只有靠你还有一丝希望。”

“各位英雄好汉,我乃户部尚书林锦俞之妻,府北街林府的当家夫人。”前方马车传来林大夫人有些颤抖的声音。“众位若要求财,我这里有几百两银子,可供众位取用。”

“但是,首饰这类财物不仅不容易变卖,而且属于闺中私物,若赠于众位着实不太方便,还请众位好汉取走银票,放我们一马吧。”林大夫人虽然害怕慌张,但还是强撑着说完了这段话。

那大汉听林大夫人说完,不由挑起眉毛,直接将刀用力往地上一放,从鼻子里重重地哼道,“这哪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他似乎是被林大夫人惹怒了,走到林大夫人的马车面前,用刀柄猛烈地敲着马车架子,惊得里面的婢女叫了一声。

“你这娘们以为自己嫁了个大官就了不起?还和老子在这叽叽歪歪?”

“母亲!”林云溪虽然脸色苍白,但听到自己母亲受到威胁,不由大喊了一声,便要拉开车帘出去。

阮倾歌一把拉住了她,低声急急地说道,“云溪,你先别出去!”

她从门帘缝隙看到老黄靠在马车侧边,正在慢慢地往边上移动,但这时众人的目光却被林云溪的喊声吸引住了,纷纷投了过来。

听到林云溪的喊声,那大汉停下了敲击的动作,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原来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是你这老娘们的宝贝闺女啊。”

那大汉的语气带着些恶意,阮倾歌听着觉得有些不妙。

林大夫人已经被吓得不轻,但听到大汉这样说,还是连忙哀求道,“这位好汉,我这里有许多金玉首饰还有银票,全部都交给你,还请你不要为难我女儿。”

“大哥,还是不要旁生枝节了。”那道斯文的声音响了起来,阻止大汉道。

“小七你别管,”大汉有些不耐地说了一句,朝着阮倾歌马车走了过来,边走边说,“这老娘们不太老实,老子要拿她女儿来警告警告她。”

“这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大汉想了想,嘿嘿笑道,“杀…杀一只鸡儆猴!”

他说完自己觉得有趣,哈哈笑了起来。

听到这话,马车里的林云溪吓得嘴唇都发白了。

她身旁的鸣儿全身颤抖的不行,但是却红着眼眶挡在了林云溪身前。

大汉刚走到阮倾歌马车面前,那个斯文的声音又响起了,带着些迟疑的语气,“大哥,这马车好像是汾阳王府的。”

“汾阳王府?”大汉停了下来,“汾阳王府的马车怎么在这里?这不是林…”

他话没说完就止住了,在那犹豫了一下,不知往哪看了一眼,摆手道,“管他什么王府,老子干了这一票就走人了。”

第五十八章 山路遇险(三)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八章山路遇险那个被叫做小七的斯文男人似乎被大汉说服了,便没有再次出声劝阻。

大汉见状嘿嘿一笑,脸上浮起了恶意的笑容,对着马车喊道,“刚刚叫喊的那个小丫头,给老子出来。”

四周都安静下来了,偶尔会听见几声啜泣,但其他几辆马车都没有任何人说话。

林府女眷们都缩在马车里沉默着,生怕大汉过来找她们的麻烦,除了林大夫人。

林大夫人急急地掀开马车门帘,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对着大汉颤声道,“这位好汉,银票首饰都在这了,还请你们取走吧。

她眼眶通红,“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容易被吓到,还请好汉放过她。”

大汉朝旁边的一个小弟抬了抬下巴,那小弟便径直走过去,一把将木盒从林大夫人手里抢了过来,送到大汉面前。

大汉打开木盒,随意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又“啪”的一声合上了,不屑地说道,“这么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今日出来上香,没有带太多财物,若好汉觉得少,待我们回府之后,定取千两白银奉上。”林大夫人连忙道。

“哼!你这话说的,什么待你们回府,定取千两白银奉上…”大汉阴阳怪气地学了一句林大夫人的话,把木盒扔给旁边的人,瞪起眼睛哼了一声,说道,“还等你们回去?回去干吗?回去报官抓我们啊?”

林大夫人看到大汉凶狠地瞪着铜铃大眼,不由瑟缩了一下。

“我看你这娘们就是不安好心,”大汉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

他拿着大刀刀柄,转过头又用力地敲着阮倾歌的马车车沿,吼道,“里面的丫头赶紧给我出来!”

喊了好几次,马车里都没有动静,大汉失去了耐心。

他恶狠狠地冷笑了一声,“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边说着,他边粗鲁地掀开门帘,探身进了马车。

大汉脸上还带着凶狠之色,脑袋刚探进马车,忽然眼前一黑,只觉得额头一疼,便被人重重一脚踢出了马车。

阮倾歌这一脚使了十足的力气,只听到大汉脖颈噶擦一声脆响,整个百公斤重的人被她直接踢飞,翻滚着扑倒在地上。

大汉捂着脑袋,歪着脖子疼得哎哎直叫,半天都爬不起来。

“大哥!”其余匪盗见到大汉倒在地上,吓了一跳纷纷喊道,其中好几人便抄着武器朝阮倾歌的马车冲了过来。

阮倾歌从马车里一跃而出,脚一挑起落在地上的大刀,握在手里直接横着往前一拍,便将几个人拍得往后一坐,滚了一身土。

老黄这时从马车边上跳了起来,看到阮倾歌扛着大刀毫不费力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看到其他匪盗哇哇叫地拿着刀朝阮倾歌扑了过来,他咬紧牙齿也冲了过去,和匪盗们打斗了起来。

那被阮倾歌拿着刀背拍到地上的几个匪盗倒是没有受伤,挣扎了几下又爬了起来,和四五个匪盗一起朝阮倾歌围了过来。

阮倾歌见状不由心中后悔自己的手下留情,她抿起嘴唇眼眸一沉,握紧大刀运转内力,在匪盗的包围圈里舞起刀花,很快就割伤弄倒了好几个人。

匪盗们虽然看似蛮横可怕,人数众多,但却空有着几把力气,武功招式粗糙,也就能对付对付普通的家养侍卫,一遇到阮倾歌这种一转武者,就不太够看了。

阮倾歌虽然不会刀法,但是刀剑是相通的,她这时用着刀砍伤了几人后,竟还有了几分心得,大刀挥舞得虎虎生威。

看到好几个同伴都捂着伤口在地上痛楚叫唤,其他匪徒心中有了怯意,虽然还拿着刀在那示威喊叫,但都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叫小七的长相斯文的匪盗,站在一群匪盗身后,看到阮倾歌如此勇猛,面色微微扭曲,眼神一凝看向阮倾歌的身后。

阮倾歌又将大刀往前一挥,呼呼风声逼退了前方一排匪盗。

她嫌今日穿的裙子有些碍事,左手用力一扯胳膊的套袖,将上面的轻纱都扯掉了扔在地上。

林家大夫人没想到阮倾歌竟然会武功,还在打斗中占了上风,不禁又惊又喜,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许愿,希望阮倾歌能够将这群匪徒打跑赶走。

其余的林家女眷听到声音也悄悄掀开马车门帘,看到阮倾歌扛着几乎有着她一半高的大刀站在匪徒之中,都吃惊不已,有几个胆小的庶女都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林云溪担心阮倾歌的安危,在阮倾歌一脚踢飞带头大汉的时候,便掀开帘子在那紧张地看着,双手握紧拳头,一双眸子里又是感动又是震惊。

看到匪徒们往后退了几步,林云溪本来舒了一口气,突然瞥到了马车一旁的景象,不由惊叫了起来,“倾歌,小心身后!”

阮倾歌闻言心中一跳,立马提起大刀转身,但时机已晚,她只觉腰上一凉,还未感觉到痛意,便被人重重地甩到了马车前方,身子撞到了马车前沿的木杆上。

“倾歌!”

“郡主!”

几道喊声同时响起,阮倾歌的大刀已经掉在地上,她横在马车前沿的两条木杆之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腰,缓缓抬头,便看到之前躺在地上的那个大汉阴沉着脸,手里握着刀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这人原来也是个武者,阮倾歌的脑海里冒出了这句话。

疼痛让阮倾歌的思维放慢了,她看了一眼捂着腰的手,殷殷血迹顺着手指缝隙流了出来。

马车前拴着缰绳的两匹马本来就在不安的甩动着蹄子,这时被阮倾歌一吓,加上车杆重重地撞击到了一匹马的屁股,顿时鼻子吐着白气,抬着上半身一阵嘶鸣起来。

阮倾歌只感到马车一阵晃动,不由下意识地伸手抓紧木杆,还未有所动作,两匹马突然刨动着蹄子跑了起来,带着马车朝匪徒们冲了过去。

见到两匹马带着马车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匪徒们吓得不由得纷纷让开。

第五十九章 马车惊魂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五十九章马车惊魂那大汉的脑袋之前被阮倾歌大力踢中,还很是头晕,而他脖颈骨头有些错位,一动就钻心的疼,便只能一直歪着脑袋。

刚才他暴起偷袭阮倾歌,已花费了大量的心神和力气,这时还有些恍惚地拿着大刀杵在原地。

见到阮倾歌的马车突然动了起来,他眉头一跳,赶紧提起大刀去追。

那两匹马本就是汾阳王府精挑细选的好马,如今受了惊跑得更是快,哪怕拉了辆马车也是毫不费力地飞驰而去。

大汉呲牙晃脑地快步去追,却吃了一嘴的尘土,看到那青蓬精锻马车远去的背影,他阴着脸用力地把刀扔在地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回头看到匪徒们还站在原地,不由生气地大声吼道,“你们这群废物!也不拦一下,还一个劲地往旁边让,是存心放她们跑?啊?”

马车剧烈地颠簸着,好几次都差点把横杆上的阮倾歌甩了下去,阮倾歌顾不得捂住伤口,咬着牙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车杆。

两匹马在受惊之下,甩着蹄子跑的飞快,还专挑崎岖不平的山路飞奔,弄得马车里外的人都被折腾得痛苦难言。

而马车的车厢架子一直都发出沉重难听的嘎吱声,所幸这汾阳王府的马车比较结实,不然早就散架了。

马车里传来林云溪惊慌着急的大喊声,“倾歌,倾歌你在哪里?”

林云溪之前坐在马车门口时,被惯性甩进了车厢深处,又被这颠簸的山路弄得和两个婢女翻滚挤压在了一起,到现在才又爬回马车门口。

她头发散乱,发簪也不知道掉到那里去了,一手抓着马车门框,一手掀开帘子,便看到阮倾歌正在死死地抓着木杆,大半截身子都在半空中晃动着。

她瞳孔睁大,回头急促地喊道,“你们俩快过来,帮我一起把倾歌弄进车厢。”

灵雨和鸣儿之前也被弄得头晕脑胀,头发衣裳都凌乱不堪,她们俩听到林云溪的叫喊声,赶紧也爬到马车门口。

阮倾歌头脑已经很是昏沉,仅凭着一股韧劲还在那支撑着。

她微微抬起眸子,看到林云溪和灵雨在马车车厢口,正探出身子伸出手尝试来抓自己,便双手一使力,将自己的身体往车厢门口滚了过去。

林云溪和灵雨赶紧抓住阮倾歌的胳膊,使劲将她拉进车厢,而鸣儿在后面紧张地接住阮倾歌。

刚把阮倾歌弄进车厢,还未等众人松上一口气,车厢突然剧烈的左右晃动了一下,几个人又滚到了一起。

还好车厢里铺着软毛毯,有没有其他尖锐的物品。几个人只是身体的各个地方撞得有些疼,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林云溪吸着气揉着自己的胳膊,转头看到躺在车厢角落的阮倾歌没有动静,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腰上全是血迹,不由吓了一跳。

“倾歌,你流血了…”还未等她说完,外面传来马匹激烈的嘶鸣声。

这时,马车的车厢猛然往上一弹又往下一落,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引起马车里的几人惊呼。

接着马车车厢似乎撞上了前面发疯的两匹马,横杆传来了响亮的断裂之声,整个车厢陡然往前倒转了过来。

车厢带着巨大的冲力,从山坡上翻转着滚了下去,滚了十多二十圈才被几棵树卡住,在那里停下不动了。

而此时车厢里也没有了动静。

灵山寺后山竹林。

一片细长竹叶悄悄地从竹子上掉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落在了石桌上。

石桌旁坐着温子然和凌承熙。

凌承熙眉头皱着,脸上有着不耐烦的神色,看着温子然说道,“温公子到底是何意思?”

温子然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垂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凌承熙的拳头微微握紧,耐心似乎有些消耗完了,声音大了很多,“我前几日约了你几次,你属下都说你有事。”

“今日好不容易将你约出来,可不是只为了在这喝茶赏景的。”

“这几日凌承嗣动作频频,肯定是在怀疑上次之事是我设的套。”凌承熙的声音有些压抑,“虽然人都被我处理掉了,但是他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上次的事情,肯定是还有一伙人在暗中作梗,我派去的人只说自己被人打晕,但却没看到打晕她到底是谁。”

“不知你这边做了什么调查,有没有搞清楚一些眉目?”

凌承熙说了一大串话,没有听到温子然的回答,转头一看,发现温子然还在那垂眸盯着茶杯,似乎压根都没在听自己说话。

凌承熙眼角狠狠抽动,一时火气上来,拿起茶杯往地上一摔,“温子然!”

杯子碎裂的声音在这幽静的竹林里有点响,惊飞了几只候鸟。

竹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左脸上有一条长疤,正是之前与阮倾歌僵持之人。

黑衣人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凌承熙,朝温子然轻声问了一句,“公子?”

“无事,”温子然摆摆手让他退下,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凌承熙。

他的眼神清澈温润,似乎没有带着任何情感,但是凌承熙不知为何,却有些不敢直视。

凌承熙的火气消了一大半,微微咳了咳说道,“刚才我与你说话,你并无回应,我才…”

“六皇子,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温子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说出的话却很冷。

“什么?”凌承熙脸色一变,“但是凌承嗣并没有娶…”

“上次我便已按照要求,完成了我这边需要做的事。”温子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清冷。

“是你那边出了问题,又与我有何干系?”

听到这话,凌承熙有些张目结舌,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有些尴尬恼火,“但是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

“一次未成,第二次就会更加艰难。”温子然用手轻轻捻起石桌上的一片竹叶,认真地盯着竹叶上的纹理,淡淡说道,“我从来不做这种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们清河崔氏可是给了你不少好处,”凌承熙咬牙道,“你这时候却出尔反尔,难道是君子所为?”

第六十章 郊外求救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章郊外求救温子然一袭白衣坐于石凳之上,身后便是翠绿竹林,倒是分不清竹子和他哪个更加挺拔清俊。

听到凌承熙竟然讲出如此幼稚之言,温子然放下手中竹叶,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淡然看着凌承熙道,“六皇子,清河崔氏许给我的最大好处,我可还没拿到。而之前给的那些,就当是给十三公主受伤的补偿了。”

“你…”凌承熙没想到一向谦谦君子之风的温子然,竟说出这般看似无赖的话,一时气急,指着温子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温子然瞥了一眼激动的凌承熙,又垂下眼眸。

凌承熙脸庞涨的通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眸中带了些恶意地说道,“之前我可看到了那云安郡主就站在竹林外,说不定已经看到了我,保不齐就会猜到些什么。”

温子然不为所动地拿起桌上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凌承嗣和阮家本就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还有汾阳王府。”凌承熙冷笑道,“要是他们知晓你之前算计于凌承嗣,我看你怎么出得了东云!”

温子然听完他这一番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倒眸子里带了一丝讥诮之色。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声说道,“六皇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凌承熙冷笑了一声,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语气中带着威胁道,“好好好,温子然,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说罢,他便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就要离开。

“给六皇子一句忠告,”温子然清冷的声音从凌承熙身后传来,“最好按兵不动,切勿急功近利。”

凌承熙脚步一顿,随即又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

南郊某处偏僻山坡,树木稀少,倒是有不少矮小的灌木丛,灌木丛边上零零散散地长着不少毛茸茸的绿杆子。

一匹毛皮发亮的枣红马甩着尾巴,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处较为茂盛的草丛里吃着草,不时打个响鼻。

山坡下的两颗大树之间,卡着一个马车车厢,车厢外面的漆皮全被划得乱七八糟,顶蓬的油布也掉了一半,露出了半截锦缎面料的内顶。

车厢前端的横杆都断成了两截,余下的杆子赤着木茬子,卡在了大树树干上,马车门帘也早已不见,露出了车厢里的景象。

车厢里东西洒落一地,乱成一团,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昏迷不醒。

这时,躺在中间的人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呻吟,慢慢地睁开眼来,却是灵雨。

灵雨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周围,渐渐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圆圆的脸上有一块青紫,手臂也有好几处擦伤,但这时她却顾不上这么多,伸手晃动了一下一旁的林云溪和鸣儿,轻声喊了几句,发现她们还在昏迷之中。

她一双眼睛便在车厢里来回仔细搜索着,却没有发现阮倾歌的身影。

“郡主?”灵雨急了起来,出声喊道,忍着痛边喊边爬出车厢。

一爬出车厢,看到这野外山坡景象和破烂不堪的马车,灵雨不由怔了怔。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便看到山坡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似乎就是阮倾歌。

灵雨一激动,顿时想站起来,却扑通往前一摔,不禁疼得发出“嘶嘶”的声音,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右腿,发现肿了起来,一碰就疼得不行,根本无法站立。

灵雨是阮倾歌的贴身大婢女,从小在汾阳王府也是当半个小姐养大的,平时自己都还有下等婢女伺候,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慌乱极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敢再触碰自己的右腿,但又担心阮倾歌的安危,趴在地上流着眼泪呜呜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灵雨还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齿,一边喊着“郡主”,一边朝阮倾歌那边爬过去。

费了好大的功夫,灵雨才爬到阮倾歌身边。

看到阮倾歌的腰间有着大片血迹,染红了上半身的裙子,而阮倾歌的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如雪一般,灵雨吓坏了,连声喊道,“郡主!郡主!”

阮倾歌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反应,就像一个死人一般。

灵雨颤抖地伸出手放在阮倾歌的鼻翼前,发现她还有着微弱的呼吸,不由大喜过望,嘴里碎碎念着,“郡主,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她朝着不远处的车厢喊了几声,希望那两人能够醒来,一起过来帮忙,却失望地发现那边并无动静。

看到阮倾歌的状态越来越差,而自己又站不起来,根本无法做些什么,灵雨双手紧紧抓住阮倾歌的胳膊,满是绝望地又啜泣了起来。

“郡主,灵雨太笨太没用了,灵雨救不了你…”

突然,灵雨隐约听到了马蹄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她赶紧停下了哭泣,立着身体朝远处张望着。

似乎隐约看到了人影,灵雨心中又燃起希望,扯着嗓子对那边大声喊道,“救命!救命!来人啊!”

她怕那边的人看不到山坡下的情景,咬着牙拖着右腿站了起来,强忍着痛楚对着那边挥舞双臂,“来人啊,救命!”

温子然和黑衣男子从灵山寺离开后,便骑着马避开灵山寺修葺的山道,往山林小道中穿行着。

山林里行走很是不便,尤其是骑马,他们这时才走到路途的一半。

温子然这时耳朵一动,朝远处一瞥,就看到一个人正在那边挥舞着双手,呼喊着什么,似乎是在求救,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黑衣男子也看到了,问温子然道,“公子,需要属下过去看看么?”

温子然表情淡淡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两人便继续骑着马,没有停歇地往前行进着。看到远处那两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灵雨十分着急,嘶哑着嗓子大声喊着,“这里是汾阳王府的云安郡主,若救了她的命便重重有赏!”

她大声地重复了好几遍,温子然隐约听到了“郡主”二字,眼神微动,突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公子?”黑衣人赶忙也停了下来,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温子然。

温子然调转马头,朝那边山坡骑去,声音依旧淡淡,“去救人。”

第六十一章 被救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一章被救见到那两人朝这边过来了,灵雨松了一口气,心神一松,便觉得下肢没了力气,不由往后一倒,躺在了阮倾歌旁边。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灵雨又撑起身子抬眼一看,便发现温子然骑着马停在了不远处看着她们。

灵雨瞪大双眼,在这荒郊野岭竟然见到了熟人,不由有些喜极而泣,哑着嗓子对温子然喊道,“温公子,还请救救我家郡主,她流了好多血,要不行了。”

温子然翻身下马,黑衣人也跟着在后面。

两个人快步朝灵雨走了过来,温子然走到阮倾歌身旁,低头一看,眼眸就微微一沉。

他转头对黑衣人说道,“拿两颗清心丸出来。”

黑衣人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两粒青黑色的药丸给温子然,温子然接过来,直接伸手扼住阮倾歌的下颌,将药丸塞进阮倾歌的嘴里。

见阮倾歌没有吞咽下去,温子然眉头微皱,伸出手指,点住她耳垂下方的穴位,阮倾歌顿时喉咙一动,将药丸吞了下去。

温子然这时从自己衣袖上撕扯了一条白布下来,紧紧绑住阮倾歌的腰部伤口,绑好后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公子,不如我来吧。”黑衣男子眸中露出惊讶之色,赶紧说道。

温子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步履不停地走向马匹。

“那边车厢里还有林府小姐和她的婢女。”灵雨在一旁看着温子然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在那怔住了没有反应,这时才急急地说道。

“十七你去处理。”温子然留下一句话,便抱着阮倾歌上了马,飞驰而去。

留下黑衣人与灵雨面面相觑。

腰上的麻痒和疼痛的感觉将阮倾歌从昏迷中惊醒,她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头顶上方带着浅色纱网的床幔,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己是又重生了吗?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梦。

“郡主!”床边传来灵雨惊喜的声音,随着床帘掀开,灵雨圆圆的脸露了出来,带着激动的神色,“郡主,你终于醒了。”

她转头朝门外大声喊道,“温公子,郡主醒了,麻烦你再喊大夫过来一下。”

“灵雨…”阮倾歌刚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行。

“郡主你别说话,先喝口水吧。”灵雨本来是坐在床边,这时连忙从一旁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阮倾歌嘴边。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发须微白的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温子然。

大夫给阮倾歌把了脉,看了看她的脸色,面上露出一丝惊奇,朝温子然说道,“公子,既然这位小姐已经醒来,那最危险的一关就算过去了。”

阮倾歌抬眸看向温子然,虽然不知是何情况,但还是能猜到是温子然救了她。

温子然此时也在看阮倾歌,表情淡淡,看不清眸中神色。

大夫还在继续说着,“现在需要注意的,便是这位小姐失血过多,加上伤口较深,不宜随意移动,需要卧床休养。”

“大夫,那我家郡主需要卧床多久?何时才能好?”灵雨焦急地插话问道。

大夫似是没听到灵雨口中“郡主”的称呼,捋须道,“这位小姐的体质极佳,恢复能力很强,估摸会比普通人要好得快一些。”

“但如今她才刚刚醒来,情况还不算明朗,老夫不能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

温子然这时开口道,“齐大夫,这位小姐的身份贵重,还请你全力以赴地医治她。”

听到温子然的话,这个齐大夫脸色一肃,咳了咳道,“老夫自当尽力而为,温公子放心。”

他想了想嘱咐道,“平日伤口尤其要注意,擦洗换布的时候需要烧开水,避免感染。老夫现在就开一些止血补血的药,一定按剂服用,再观后效。”

“绣儿雅儿,”温子然喊出两个面目清秀的婢女,“你们这段时间便待在这边,听由郡主使唤。”

“记下齐大夫的药方,按时煎药。”

“是。”两个婢女低头恭敬地应下。

看到齐大夫提着药箱离开屋子,阮倾歌转头看着温子然问道,“温公子,不知这是何处?”

温子然没有答话,看了一眼绣儿和雅儿两个婢女。

绣儿便走到床边,扶住灵雨的胳膊亲热地说道,“灵雨姐姐,你这段时间也未曾好好休息,我现在扶你回房如何?”

灵雨摇头拒绝道,“我要在这里陪郡主。”

阮倾歌这时才发现灵雨脸上有一块青紫,而且坐着的姿势也十分怪异,不禁问道,“灵雨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听到阮倾歌这样问,灵雨眼中闪着泪光,但还是扯起笑容说道,“受了些小伤,没什么大碍的。”

“哪是什么小伤,”绣儿插嘴说道,“灵雨姐姐的右腿骨头伤的不轻,差点就断了,大夫已经给绑住了,还上了药。”

绣儿边说着,边将灵雨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本来就该躺在床上养着,她担心郡主你,便一直坐在你床边日夜不歇地守着,到现在都没有睡觉。”

阮倾歌心中一暖,面上却露出了怒意,斥道,“你怎么这么傻,不去好好歇着,守着我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

灵雨圆圆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她嘴巴扁着,带着颤音说道,“奴婢担心你…”

看到灵雨可怜巴巴的样子,阮倾歌语气一软,“我这不是醒来了吗…”

她说着,看到灵雨眼睛下全是青黑,嘴唇也苍白的不行,还是有些生气。

“现在赶紧去歇着养病,”她硬着口气命令道,“不要让我在这里再看到你,听到没有?”

绣儿趁机扶着灵雨往门口走去,“灵雨姐姐,你就听郡主的话,我扶你回房休息啊。”

灵雨被绣儿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阮倾歌,阮倾歌转过头不去看她。

绣儿扶着灵雨走出屋门,雅儿这时便走到门口,轻轻将屋门关上,随之走到屋里的一处角落,垂首静静地呆着阴影里不动。

“温公子,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阮倾歌躺在床上,身体虚弱,面色苍白,但是语气还是一贯的随意。

第六十二章 交谈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二章交谈温子然的眼眸盯着躺在床上的阮倾歌,神色略微有些异样,但很快便恢复成淡淡的样子。

“这里是金陵城南边的一处院子。”他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阮倾歌微微挑眉,直接便问道,“温公子为何不将我送回汾阳王府?”

听到阮倾歌这个问题,温子然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阮倾歌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有些新奇地盯着他。

“从你醒来后,我便将消息传递给了汾阳王府,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了。”温子然没有直接回答阮倾歌的问题,反倒轻飘飘地说了这一句话。

阮倾歌心中有很多疑问,一时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林云溪现在可好?”阮倾歌问道。

“林小姐和她的婢女也被安置在这个院子里,”温子然顿了顿,“林小姐的脑部似乎受到过剧烈的撞击,到现在还昏迷未醒。”

“什么?”阮倾歌吃了一惊,“你为何不早说!”

她心中焦急,连问了几个问题,“她昏迷了多久?现在情况如何?大夫怎么说?”

“到今日已有两日了。齐大夫给林小姐把过脉,她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但是说不好什么时候能醒。”温子然倒是很有耐心地回答着阮倾歌的问题。

“我要去看看她,”阮倾歌想抬起身子,谁知腰上传来剧痛,让她闷哼了一声,额头冒出了细汗。

“云安郡主,”温子然清淡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阮倾歌蹙起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裹着纱布的腰,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温子然微微移开了目光,“既然你已经醒来,我便也通知了林府,等会他们也会将林小姐接走。”

阮倾歌稍微放下了心,她对温子然一直带着提防,“那些匪盗…”

“自林府女眷在山道遭遇劫匪后,金陵便乱了套。”温子然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汾阳王世子亲自带着私兵,将那群匪盗几乎尽数杀死。而林府的其他女眷都安然无恙地被救了回来,只是受到了惊吓。”

“因为没能找到你,你的父王和兄长将整个南郊翻了个遍,金陵城内也不例外。”

温子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似乎像讽刺。

阮倾歌没有再问温子然,为何他将自己几人救回后,不立即通知汾阳王府和林府。

她想起了那个大汉,眼神沉凝,似是不经意地瞥了温子然一眼,“没想到竟然会有匪盗之流出现在金陵周边。”

温子然站在窗边,眸光微淡地看向阮倾歌,没有说话。

阮倾歌才苏醒不久,说了这么多话便觉得有些精力不济,脑袋晕沉得很。

看到她嘴唇发白,眉头微皱,温子然又开口道,“郡主还是好好歇息吧。”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屋子。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过温公子的救命之恩。”他身后传来阮倾歌有些虚弱的声音。

温子然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地说道,“郡主有心就好。”

阮倾歌觉得温子然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她头脑疲倦,眼皮沉重,来不及思索他话中的含义,便合上双眼,又昏昏睡去。

汾阳王府,外城。

阮齐光脸色沉峻,正步履匆匆地往外走,身后跟着一百号私兵,乌压压的一群人。

“世子!”卫羽匆匆跑了过来,脸色激动地对着阮齐光喊道,“有郡主的消息了。”

阮齐光眼眸一亮,连忙激动地问道,“郡主在哪?”

“郡主在金陵南边的一处院子里,是南宁温子然递来的消息。”卫羽快速地回答着。

阮齐光眉毛一皱,“温子然?”他脸色又沉了下来,不知想到什么,回头对着那群私兵吩咐道,“你们,留下二十人跟我走,其余人暂时待命。”

“是!”私兵们齐声应道,便出列了二十人跟着阮齐光。

卫羽一边小步追着阮齐光,一边继续说着情况,“方才温子然派人传来消息说,郡主被他所救,现在被安置在一处院子里,十分安全。”

阮齐光的脸色好看了些,但是哼了一声道,“这么巧就被他所救?”

虽是有些怀疑,但阮齐光心中急切地想要看到自己妹妹,确保她的平安,便也没说什么,出了王府外城,便上马带着一群人朝南边飞驰而去。

阮倾歌这一觉睡得很沉,都没有做什么梦,她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伤的如此之重,我定要带她回府,请御医来看诊。”阮齐光的情绪似乎很激动。

“世子想如何行事,我本不该干涉,”温子然的声音依旧淡淡,“但云安郡主昏迷了整整两日,几个时辰前方才醒过来,身体十分虚弱,不宜随意移动。”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应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阮倾歌成为一转武者后,耳朵便灵敏了许多,将他们的交谈听的一清二楚。

阮齐光听了温子然的话,有些犹豫地说道,“但若将倾歌放在此处,我不放心。”

“这处院子虽然比不上汾阳王府的优渥环境,但胜在环境清雅,人少安静,也比较适宜养病。”温子然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却比平日话多了不少,“若世子实在不放心,可以派人将这里把守起来。”

阮齐光似是被说动了,沉吟道,“我父王应该也得知了消息,我等会与他商量一下。”

他换了个话题,沉声问道,“我十分感激温公子对舍妹的救命之恩,但还是有个问题不得不问,为何温公子救下舍妹后,不立刻通知我们汾阳王府?”

温子然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当时郡主的情况危急,恐有性命之忧…”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似乎有些不自在,便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恢复了平淡,继续说道,“不管世子是否相信,我对令妹并无加害之心。”

话语落下,阮齐光咳了咳,想要说些什么,又没有开口。

两人都沉默下来,没过多久,只听到脚步声响起,似乎两人一同出了院子。

阮倾歌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纱幔,眼眸中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

第六十三章 小院休养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三章小院休养这地处金陵南边的小院的确十分清幽安静,周围也甚少有人经过走动,加上有一群面色冷酷的侍卫守在门口,阮倾歌在此养病倒是没有受到过任何打扰。

汾阳王府里送来了各类各式的生活用品,大到床架木桌,小到手帕熏香,样样俱全,直接把阮倾歌住的整个院落重新整饰了一番,力求让她在这里住的和王府一样舒适。

灵雨被送回了汾阳王府养伤,而半夏则带着好几名婢女过来院子里服侍阮倾歌。

汾阳王过来看了阮倾歌几次,每次看到阮倾歌腰上缠着的纱布,就心疼的不行,恨不得把那群匪盗再砍个十块八块的。

阮倾歌从自己父王的口中得知,那群匪盗没有被尽数消灭,还逃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大汉。

听到阮倾歌说就是那个大汉将她砍伤,汾阳王气得带着兵又将金陵周边翻了个遍,找寻未果后去皇宫里请了旨,将通缉令贴满了东云各个城池和关卡。

而林云溪已经被林府的人接回去了,但她还是在昏迷不醒中,每天只能靠人参汤吊着命。

凌承嗣也听闻了阮倾歌出事的消息,来了这个院子好几次,但都没有能见到阮倾歌。

他送了许多珍贵药材和补品过来,那关心着急的样子倒是让阮齐光十分诧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承嗣和阮倾歌的关系竟这么要好了。

凌承玉也派人来慰问了几次,送了不少东西,倒是没有亲自过来。

自苏醒那日起,阮倾歌便再也没见到过温子然。

虽然这院子是温子然的,但他却任由汾阳王府的人全权占据了这里,只留了绣儿和雅儿两个婢女继续服侍阮倾歌,自己却不见了踪影。

由于绣儿和雅儿是温子然的人,阮齐光也不放心她们贴身服侍阮倾歌,便打发到一边去做些杂活。

阮倾歌腰上的伤口好得很快,没过几日就不再渗血了,但每次半夏给她换药的时候,都忍不住要掉眼泪。

这一日阮倾歌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露出腰身给半夏换药,又听到半夏轻微的啜泣声。

“半夏,”阮倾歌有些头疼地说道,“你就别哭了,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就掉眼泪。”

半夏听到阮倾歌的话,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眼睛通红地说道,“一看到郡主这长长的伤口,奴婢就觉得后怕。”

“奴婢只恨自己那日没能跟郡主一起去灵山寺,不能代替郡主受这些痛苦。”说着说着,她眼眶里又泛出泪花。

“别哭了别哭了,”阮倾歌怕她又哭,赶紧换个话题问道,“灵雨怎么样了?”

半夏忍住眼泪,一边动作轻柔地给阮倾歌上药,一边回道,“灵雨姐的右腿伤的比较重,府里大夫给看了,说没有个两三个月好不了。”

“那就让她好好养伤,”阮倾歌想到自己醒来时,灵雨拖着伤腿守在自己床前不肯歇息的一幕,心中很是温暖,关心地说道。

说完,她又想到了昏迷不醒的林云溪,叹了口气。

“郡主,药上好了。”半夏拿着纱布将阮倾歌的伤口包好,和另外一个婢女一起将阮倾歌扶了起来,帮她穿好衣裳。

阮倾歌如今已能半靠在床上了,半夏给她拿着枕头枕在背上,说道,“药已经煎好了,奴婢去叫彩铃拿进来。”

阮倾歌点了点头。

她靠在床上,看着半夏走出屋门,正出神间,突然想到了那日山路遇险时,脑海里响起的系统的声音。

她不由心神一动,打开光屏,看向任务一栏,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临时任务。

难道任务失败了?

阮倾歌心中一紧,赶紧看向自己的属性点,发现属性点从0变成了80,才松了口气,自语道,“原来是完成了。”

她心中猜想这个任务是与那些匪盗有关,便在心中问起系统,“系统,我能否查看已完成的任务?”

“可以。”系统回复的十分简短,任务一栏闪了闪,突然出现了几行字:



临时任务:不让林云溪的财物被匪盗抢走

奖励:80属性点和随机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无



“这任务很是奇怪…”阮倾歌眉头微蹙,心中有些疑惑,“为何单单是云溪的财物?”

系统当然不会对这个问题有任何回应。

这时屋门打开,半夏端着药进来了。

“郡主,喝药吧。”半夏小心地将药碗送到阮倾歌面前,“不是很烫,现在就能喝。”

阮倾歌停下了思索,接过碗一口气将药喝完了,连忙吃了几个蜜饯才压住嘴里的苦味。

宫里派了御医过来给阮倾歌重新诊治,诊断的结果和齐大夫是一样的,开的药方子也差不多,汾阳王府就拿了许多药材过来,让婢女按之前的方子煎药。

阮倾歌嘴里嚼着蜜饯,继续看着光屏,看到物品栏里多出的那个随机礼包,意念一动,将其打开了。

随机礼包里有一枚荷花丸和两枚小荷花丸,阮倾歌眉头微挑,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与云溪有关的任务果然都会出现这类物品。

她看向荷花丸的介绍,发现与小荷花丸的介绍很是相似,但还是稍微有些不同。



荷花丸:食用此丸后,可增加一些幸运



阮倾歌看到“十分珍贵”四个字,若有所思,不知这荷花丸到底有何作用?

幸运二字又做何解?

幸,吉而免凶也。运,天道命数也。

幸运二字应是讲的福禄运道之说。

阮倾歌稍一推测,便猜的个七七八八,想到历代皇帝尤其在意气运之说,不由心中感叹,这系统奖励的物品,应该都是好东西。

她此时仍在养伤,倒也没打算立即服用这荷花丸,想等着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由于已是一转武者,阮倾歌的身体比常人要康健许多,伤口也恢复得很快。但是由于之前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这阵子才会显得十分虚弱。

第六十四章 林二夫人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四章林二夫人不过,阮倾歌在这院子里养了好几日的伤,天天吃着各种补血补身的珍贵药材,也已经大体补回来了些。

刚刚喝了药之后,她觉得气血有些上涌,便关掉了光屏,闭目运转起了内力。

看到阮倾歌闭上眼睛,半夏便放轻了动作,拿着药碗走出了屋子,将房门轻轻地关上。

门外的彩铃看到半夏出来了,赶紧上前接过药碗,轻声问道,“半夏姐,郡主睡了?”

半夏点了点头,秀美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忧色。

“怎么了?郡主的身体有没有恢复得好一些呀?”看到半夏脸色不好,彩铃眼睛中露出紧张之色,连忙问道。

“伤口倒是好了很多,只是…”半夏拉着彩铃走得离屋子远了一些,轻声说道,“腰上那么长的伤口,我担心以后会留疤。”

彩铃转了转眼珠,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安慰半夏道,“半夏姐不用过于担心,王府里有那么多珍贵的药材,总会有办法的。”

半夏脸上还是有些担忧,轻轻叹了口气。

彩铃低头看了一眼喝空的药碗,又问半夏,“半夏姐,郡主喝这药还要喝多久呀?”

“昨日御医才过来,重新开了这个方子,”半夏想了想说道,“约莫还得喝半个月吧。”

她抬眸看向彩铃问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彩铃吐了吐舌头道,“我看这药似乎苦的很,觉得郡主应该很难喝下去吧。”

“郡主也觉着苦,但还是忍着一口气喝完了。”听到彩铃的话,半夏眼角露出一丝笑意,感叹道,“别看郡主年纪小,但我有时却恍惚觉得她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府北街林府,林云溪闺房。

林大夫人坐在林云溪床边,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林云溪,她面容憔悴了很多,脸色蜡黄,双眼肿得不行,似乎已经哭了很多次。

林云溪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没有生气。

“我的云溪啊,”林大夫人嗓子都哭哑了,声音十分的粗涩,“娘只求你能快点醒来,好不好?”

“以后娘再也不训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醒来…”

听到自己夫人的哀求自语,一旁的林锦俞也是眼眶通红,他将手搭在林大夫人的肩上,干哑地说道,“夫人,云溪福大命大,一定能醒来的。”

林大夫人慢慢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问道,“逃走的那两个匪盗有没有抓到?”

林锦俞摇了摇头。

林大夫人双目通红,恨恨地说道,“就是那个带头的匪盗,把我的云溪弄成了这个样子,不将他抓到,真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林锦俞极少见到自己夫人如此愤恨的模样,不由抓紧了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夫人放心,整个东云都贴满了那两个匪盗的通缉令,一定很快就能将其抓捕。”

林大夫人转头看着床上的女儿,眼露悲切,黯然不语。

林锦俞正在安慰自己夫人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婢女,朝两人行礼道,“老爷,夫人,二夫人和孙小姐来了。”

林锦俞微微一怔,还是点头道,“让她们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林二夫人就带着孙卿卿从门口走了进来。

林二夫人见到林锦俞也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带起笑,喊道,“大伯,你也在呢?”

孙卿卿也低头行礼道,“见过林大人,林夫人。”

林锦俞“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而林大夫人仍然怔怔地看着林云溪,没有理会她俩。

林二夫人走到林云溪床前,脸上尽是悲伤担忧之色,“云溪今日还没有醒来吗?”

林大夫人眼眸转动,看了林二夫人一眼,微微点头。

“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有醒来,可如何是好。”林二夫人声音急切,关心地说道,“再请大夫看看吧。”

“已经换了好几波大夫了,”林锦俞的声音低沉,带着些不耐,“弟妹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汾阳王府已经帮忙叫了御医过来给云溪诊治,说法都是一样的,云溪的脑部受到过撞击,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林二夫人被噎了噎,又赶紧说道,“我就是心里一直十分担心云溪,才多问了几嘴。”她边说着,边拿出帕子擦着眼角,“我这几日都睡不安稳,日日在佛堂给云溪许愿,愿她能早日醒来。”

林大夫人这时哑着嗓子开口道,“弟妹有心了。”

见到林大夫人开口了,林二夫人脸上一松,转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孙卿卿便跟着站在了她身后。

“大嫂,那日我见到那云安郡主在和那群匪盗打斗,似乎功夫很是厉害?”林二夫人小心地问道。

孙卿卿微微抬起头,看向林大夫人。

林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我也瞧见了,云安郡主能与一群匪盗相斗,还丝毫不落下风。”

林锦俞皱起眉头,似乎想阻止她们谈论这件事,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那郡主年纪比云溪还小,也不知从哪里练出了这一身厉害的功夫。”林二夫人感叹了一声。

“阮家是世家大族,家学渊源。而汾阳王府又掌管着汾阳军,汾阳王和汾阳王世子都是在行伍出身,云安郡主自然也受到影响,有什么奇怪的。”林锦俞开口说道,有些不喜林二夫人的语气,瞥了她一眼。

林二夫人察觉到了林锦俞的不喜,连忙在那说道,“就是就是,云安郡主果然也有她父亲兄长的气魄,当时我在马车里都吓得不行,没想到云安郡主却站了出来。”

“那恶汉因为我的缘故,便想为难云溪,”林大夫人想到了当时那一幕,声音又哽咽起来,“当时我心慌的不行,百般求他都没有用。”

林大夫人嘴唇颤抖,眼中又冒出了泪花,“若他真的将云溪从马车里拉出来做些什么,我也不活了。”

林锦俞听到林大夫人说起这事,脸色黑的不行,满心怒气地说道,“如此贼人,真该将他大卸八块!”

看到自己丈夫如此生气,林大夫人倒是止住了眼泪。

第六十五章 孙卿卿(一)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五章孙卿卿林大夫人心中十分感激阮倾歌能挡在林云溪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还好云安郡主一脚将那恶汉踹出了马车。”

“听闻云安郡主也伤的不轻,被那匪徒一刀砍在腰上,我当时看到了都吓得半死,”林二夫人啧啧道,“流了好多的血。”

“郡主的伤势很重,也是昏迷了好几天才醒来,现在还在南边院子里休养。”林大夫人说了一句,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在那院子里接走的林云溪,便眼神悲戚地又看向了床上的女儿。

“我听锦林说,是南宁的温公子救了她们…”林二夫人的谈兴颇浓,似乎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她身后的孙卿卿微微动了动,林二夫人便突然止住了话头。

林大夫人眉头微锁,转头看向林二夫人。

这时林锦俞已经不耐烦在屋中听林二夫人扯谈,便对着林大夫人说道,“夫人,我先出去一趟,云溪有何情况立马派人通知我。”

林大夫人点了点头,目送着林锦俞走出房门。

林二夫人站起来看着自己大伯离开,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轻轻咳了咳。

“弟妹之前想说什么?”林大夫人觉得头有些疼,疲倦地揉着额头问道。

“也没什么…”林二夫人讪讪的笑了笑,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大嫂,云溪接回来的时候,衣裳首饰什么的还在吗?”

林大夫人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何林二夫人问起了这个,“弟妹是什么意思?”

她从林二夫人的话里中品出了其它的含义,眼中露出了怒意,“什么衣裳首饰在不在的?温公子君子风度,断不会做出那种下流之事。”

“哎呀,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二夫人连忙摆手说道,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找补回来,结结巴巴地在那说,“我是担心…担心掉了什么贵重首饰…”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在意这些个身外之物。”林大夫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林二夫人。

“我这是担心云溪担心得有些胡言乱语了,”林二夫人陪着笑,有些坐不住,“大嫂可别放在心上。”

林大夫人脸色不太好地没有说话。

孙卿卿站在林二夫人身后,听到林二夫人一个劲儿地道着歉,垂着的眼眸闪过了一丝无奈和不屑。

“林夫人,我姑妈这几日晚上都睡不安稳,白日里又忙着去佛堂给五小姐烧香祈福,身体过于疲惫,便一时间说话有些词不达意了。”孙卿卿轻轻柔柔地开口对林大夫人说道,“还请林夫人不要见怪。”

林大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妯娌的性格,倒不想与她计较,叹了口气,头疼地摇了摇头。

“弟妹若是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她满心神都装着昏迷的林云溪,没有心思与林二夫人继续闲谈。

听到林大夫人下了逐客令,林二夫人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说道,“大嫂,那我就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云溪啊。”

林大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就不送了。”

林二夫人带着孙卿卿走出屋门,离开了林云溪的院子。

出了院子,林二夫人才舒了口气,边走还边在那和孙卿卿嘀咕着,“这院子我还不稀罕来呢,气氛沉闷的紧,每次过来都觉得太压抑了。”

林二夫人拉着脸,有些不爽地抱怨了几句,又说道,“云溪这丫头,真是太惨了。我本来觉着她能和郡主交好,也是福气,没想到这福气她却承受不来啊。”

“姑妈别说了,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孙卿卿赶紧制止道。

“我知道,我不就单独和你说上一嘴嘛。”林二夫人有些不以为意。

孙卿卿暗地里微微摇头,也没有再劝了。

这个姑妈还是如前世一般愚蠢不堪,烂泥扶不上墙,还是要想个别的办法去了解情况。

她眼眸微沉地想着。

陪着林二夫人聊了会儿天,吃了点点心,孙卿卿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婢女出门了。

在金陵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孙卿卿打发自己的婢女去前面街上买点心,自己转身走进了一家首饰铺。

首饰铺里的小二看到孙卿卿进来,热情地招呼着,“这位小姐,是要看什么首饰啊?”

孙卿卿轻声说道,“我之前在你们这儿订了一批首饰,你带我去里面见你们掌柜的就知道了。”

“好嘞。”小二答应了一句,便带着孙卿卿往院子里里走。

这首饰铺里面的院子还挺大,小二带着孙卿卿七绕八绕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间屋子,小二打开屋门让孙卿卿进去,“小姐在这等一等,我去叫掌柜的过来。”

孙卿卿点了点头进了屋子,随意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刚坐下不久,便有人敲门进来了。

进来的人约四十岁年纪,平眉方脸,长相普通,他看到孙卿卿便低头喊了一声,“小姐。”

“方叔,现在情况如何?”孙卿卿身子往前微倾,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们这边也找不到那两个人。那罗大武功高强,而那小七又狡猾得很,两个人聚在一起根本找不到踪迹。”方叔皱着眉头说道。

“事情办砸了,他们肯定不敢回来。”孙卿卿冷哼道,“大哥怎么说?”

“公子现在派人去找寻他们的踪迹,若找到了肯定…”方叔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一定不能让他们被汾阳王府的人抓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孙卿卿十分担忧,叮嘱道。

“公子也知晓这件事的严重性,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方叔点了点头。

孙卿卿微微放下了心,叹了口气。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阮倾歌竟然会武功,”她脸上浮出懊恼之色,“明明她应该…”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又问道,“有没有那枚簪子的消息?去她们马车里搜了没有?说不定就掉在马车里了。”

方叔摇了摇头,“汾阳王府的人天天在南郊那块儿巡查,常人根本靠近不了。那马车估计也被汾阳王府的人收回去了。”

孙卿卿闻言恨恨道,“这件事本来不算复杂,偏偏被这汾阳王府和阮倾歌横插一脚。”

第六十六章 孙卿卿(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六章孙卿卿“那罗大也是,本来说好的索了财物就离开,偏要在那里逞威风,弄得功败垂成。”孙卿卿心中对罗大十分的不满,一通抱怨。

“果然这些山贼匪盗就是不可用,还把自己的武功夸得那样厉害,结果连个养在闺阁的娇小姐都打不过。”

孙卿卿想起阮倾歌提着大刀在匪盗之间挥舞的那一幕,心中一动,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事情。

但她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不由放弃了。

想到那枚荷花玉簪,孙卿卿心中还很是不甘。

她知晓这枚玉簪的特殊之处,一心想要得到它,费劲口舌才说服了自己大哥计划了这次行动,没想到又是一场竹篮打水。

她心下一横,转头对方叔说道,“方叔,你能否派人直接去林府里搜上一搜?我觉得那枚簪子有可能还在林云溪身边。”

方叔很是为难,下意识便拒绝道,“这可是金陵,能人异士众多,风险太大了。”

“如果小心一些…”孙卿卿不太死心。

“小姐,府北街上都是官员府邸,若是被发现了,我们这几年的心血都会打了水漂,”方叔坚决地摇头,“而且还容易连累到你。”

看到事不可为,孙卿卿的眼眸暗了下来。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很是纠结地说道,“我费尽心机就是想拿到那枚簪子,没想到却如此困难…”

想起前世之事,孙卿卿这段时间心中暗藏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明明应该很是轻易便能得到的东西,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多出事端?

在金玉阁的时候,她就可以买到那枚簪子,却突然被告知那簪子已提前被人买下。后来那号称被他人提前买下的簪子,竟又出现在林云溪的脑袋上。

她在府里几番设计想骗走那枚簪子,而一向大大咧咧的林云溪却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一直十分警惕,没有让她得手。

这次她花了大把人力心思,冒着风险让山贼匪盗去抢簪子,却又出了意外,簪子最后竟直接就不见了。

她不知道这些变数都是从何而来,都有些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难道自己前世的记忆出错了?

孙卿卿在十岁的一日早晨醒来时,便发现自己重生了。

但她不知道,其实这是她第二次重生。

她上一世便已经利用自己重生的记忆,夺走了林云溪的机缘,步步为营,最后成为了东云的太后。

这一世她又如同上一世一般,想要夺走林云溪的那枚簪子,却不知道,这一世重生的,还多了一个阮倾歌。

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江集府。

江集府坐落在金陵西南边,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城池,但是由于城池就在官道边上,交通便利,所以还较为繁华。

城池的西南角是一片破旧的平房,房子没有一个平整的,东一个西一个地立着,歪歪斜斜地没有章法。房子与房子之间还搭着些篷子,躺着一些衣衫破烂的乞丐,拥挤冗乱得几乎没有下脚之地。

地上也没有铺着青石砖,都是黄泥土地,坑坑洼洼的,有些稍微深些的坑里还有着脏污的积水。有人走过去不小心踩到了,溅得满裤腿的泥水,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一个头上裹着青色布巾,脸上抹着黑灰,看不清面容的瘦削男子提着个黑布袋,匆匆地走过好几座平房,进了一间屋子。

那瘦削男子进了屋后,回身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把门关上,拿着木条把门拴上了。

屋子里一股潮湿难闻的气味,墙皮都脱落了大半,角落还长着霉斑。

这屋子里就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木桌几把椅子,十分简陋。

屋里没有点灯,靠着窗户的光亮能看到里面的床铺上躺着个人。床上的人见到瘦削男子进屋,便坐了起来。

“带了什么吃的回来?老子要饿死了。”床上坐着的人正是之前的带头匪盗罗大。

罗大咽着唾沫,看着那小七手里的黑布袋,有些急不可耐地粗声问道。

小七将黑布袋扔给他,他一把接住,将布袋打开,却发现里面就几个白面馒头。

“又是馒头,”罗大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老子这几天连个肉沫都没见着,嘴里素的要死。”

“有的吃就不错了,”小七的脸色也不太好,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大哥你就将就着吃吧。

罗大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用力嚼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说起话来馒头屑一顿乱飞,“有没有水?老子渴死了。”

小七从桌上拿着壶子给他倒了一杯,看到罗大咕噜咕噜地喝着水,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出门看到了我们俩的通缉令。”

“呸!马勒个巴子的,”罗大闻言吐了口唾沫,“这群当官的就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通缉令上的画像与我们几乎有七八成相似,现在出城门都很难了。”小七脸色沉重,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这城里也比平常多了不少形迹古怪的人,看着都是在找我们的。”

“要我说,当时就不该回到这江集府,”罗大几口吃完了馒头,又喝了一大口水,“就是你在担心这担心那的,还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冲出去,去外面山林里随便一躲,也没人能找得着。”罗大嘿了一声。

小七皱了皱眉,耐心地解释道,“大哥,整个东云的城池里都贴满了我们二人的通缉令,去哪里都不安全,反倒是这江集府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着。”

“我们待在这里就可以随时观察他们的行动,提早做好准备。”

“而且,那汾阳王府也在找我们,这里离金陵近,我们也能早些知道金陵那边的消息。”

“好了好了,别和我说这么多,听得我脑壳疼。”罗大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老子都听你的,行了吧。”

小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窗户,不再说话了,抹着黑灰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第六十七章 系统的阴谋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七章系统的阴谋又在小院里养了接近十日,阮倾歌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而她也能下床行走了。

听闻林云溪还未醒来,阮倾歌心里十分担心,便要去林府看她,但汾阳王等人均不同意。

但阮倾歌的态度十分坚决,众人还是拗不过她,便只能准备好马车,送她去林府。

走进林云溪的闺房,还是同上次一样的陈设,粉白纱幔,锦被绣衾,但是那坐在桌旁笑语晏晏,鼓着腮帮子让阮倾歌多吃些点心的少女,却人事不知地躺在了床上。

看到床上的林云溪面色苍白无光,脸上瘦得连颧骨都突了出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阮倾歌鼻子一酸,忍不住滴下了眼泪。

“郡主能来看云溪,云溪若是知道了,也会开心的。”林大夫人的眼里已经没了光彩,似乎对林云溪醒来已经失去了希望,扯起一抹笑对阮倾歌说道。

“林夫人,云溪这十几日是怎么进食的?”看到林云溪瘦成了这个样子,阮倾歌蹙起眉头问道。

“她一直昏迷着,吃不了什么东西,只能让人熬些稀粥,掰开嘴巴给她灌进去,”林大夫人轻声说道,眼圈发红,“但一般灌多少都会吐多少,她很少主动去吞咽。”

“我想尽了办法,也只能每日熬着人参汤给她吊着命。”

阮倾歌闻言沉默了下来,这半月里只靠人参汤喂着,林云溪按理说都应该活不下来。

但林云溪还好好地躺在这里,虽然骨瘦如柴,但还是有着呼吸脉搏。

阮倾歌走到床边,伸手握住了林云溪的右手。

突然间,她脑袋里一阵刺痛,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睁开眼,望向周围,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林云溪的闺房,而是来到了一个池塘边。

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荷花池,池水清澈,碧绿无暇。池中央有着大片大片的荷花盛开着,荷花的形状就像一个个小摇篮,粉白相间,层层叠叠的煞是好看。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发现自己正踩在草地上,这荷花池旁的土地上都长着茂密的青草,青草泥土的香味伴着荷花的清香,倒是十分好闻。

她朝池中央望过去,眼神突然一凝,她发现池中央那最大的一片荷叶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云溪…”她忍不住开口喊道。

见到那荷叶上的人没有动静,她朝四周看了看,意识到这就是林云溪所说的那个梦境。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了这里,阮倾歌没有思索多久,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个人影,还是一咬牙跳入了池塘之中。

池水不是很凉,反而有些温暖,呆在水里十分舒适。阮倾歌划着水,往池中央游着,在岸上看着这荷花池没有多大,但到了水里才发现那池中央其实离岸边还有些距离。

阮倾歌游到了托着林云溪的那片荷叶旁边,看到林云溪的时候不由微微一愣。

林云溪的面色红润,根本不像之前阮倾歌在她闺房看到的那般骨瘦如柴的模样,她闭着双眼,脸色安详地躺在荷叶之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云溪?”阮倾歌又喊了一声。

林云溪已就躺在荷叶上,没有反应。

阮倾歌趴在荷叶一边,伸手去够林云溪的身体,等她刚一触碰到林云溪的手臂,便感觉到整个周围的空气突然躁动了起来。

“呼呼”,荷花池里竟然刮起了大风,风吹得荷花荷叶摇摆作响,刮得阮倾歌有点睁不开眼睛。而这池水也开始泛起了涟漪,堆叠起层层波浪,朝阮倾歌扑来。

阮倾歌不由得抓紧了林云溪的胳膊,怕一不留神就让林云溪掉入水中。

大片大片的波浪朝阮倾歌扑了过来,阮倾歌双腿用力的踩着水,一双手还牢牢地扶着荷叶,有些狼狈地躲避着。

整个湖面都晃荡了起来,阮倾歌喘着粗气抓着荷叶,开始感觉有些吃力了。

她冥冥中察觉到这个地方突然冒出了对她的无穷恶意,似乎整个空间都在针对她,就连池水都在用力地推着她,想把她往岸边推去。

在水里扑腾了许久,阮倾歌已是疲惫不堪。突然手上一个滑溜,没有抓住荷叶,顿时那片载着林云溪的荷叶便被池水推远了,藏进了荷花荷叶的深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云溪!”阮倾歌惊呼了一声,十分懊恼,正欲往那边划水追去,谁知一个大浪打了过来,直接将阮倾歌拍入池底。

“唔!”阮倾歌猛然惊醒过来,喘着粗气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林云溪的闺房。

“郡主?”半夏扶住阮倾歌,着急地喊道,“郡主你还好吗?”

阮倾歌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房里的众人都担心地看着她。

“我刚才…”阮倾歌停顿了一下,才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刚才郡主你突然闭上眼,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把奴婢吓了一跳。”半夏言语之间有些担忧。

“郡主可是身体不适?不如歇息一会吧。”林大夫人在一旁也开口道。

“无事。”阮倾歌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林云溪。

她方才沉入水底的一瞬间,脑中多了许多信息,这才明白林云溪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倾歌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林大夫人说道,“林夫人,我想单独与云溪呆上一会,不知可不可以?”

林大夫人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林云溪,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先出去了,郡主就算呆的久一些也无妨。”

说完,她便带着婢女走出了屋子。

“半夏,你也先出去吧。”阮倾歌对着半夏说道。

半夏听话地走到门口,回头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郡主,你若有事便唤我,我就在门口呆着。”

阮倾歌点了点头,看着她把房门关上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阮倾歌和林云溪二人,阮倾歌又将目光投向了床上的林云溪。

阮倾歌的目光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床边呆了半晌,她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云溪呀云溪,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第六十八章 唤醒林云溪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八章唤醒林云溪林云溪紧闭双眼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对阮倾歌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阮倾歌意念一动,打开系统光屏,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系统的物品一栏:



4物品



荷花丸:食用此丸后,可增加一些幸运



之前的小荷花丸消失不见了,而这号称十分珍贵的荷花丸倒是多了许多。

阮倾歌张开手掌,掌心里出现了一枚粉白色的圆丸,上面还有着荷花的纹路,纹理繁复精美,很是好看。圆丸散发着阵阵清香,那香味让人闻着觉得如同夏日里喝了一杯冰镇的甘露,身子从内而外都透着清爽舒适。

她瞥了一眼光屏,发现荷花丸的数量还是显示着99,并没有因为她取出的这一颗而有什么改变。

“我倒是不知不觉地做了一回恶人,难怪那荷花灵境恨我入骨。”阮倾歌叹了口气。

方才被荷花灵境赶出去的时候,她方才明白,自己身上的这个系统为何对林云溪如此感兴趣,还总是下达一些与林云溪有关的任务。

原来,系统是在觊觎林云溪的那个荷花灵境,千方百计的想要将其据为所有。

每当她完成了一项有关林云溪的任务,系统便能窃取荷花灵境的一些清气,凝结成荷花丸。

而这一次系统趁着林云溪昏迷,竟直接将阮倾歌带进了荷花灵境,疯狂地利用阮倾歌在里面攫取清气,导致了荷花灵境的反抗,将阮倾歌踢了出来。

但是荷花灵境也是元气大伤,积攒已久的清气被系统夺取了一大半。

阮倾歌捏起这枚如玉珠一般好看的荷花丸,端详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屋里也就她一个人是清醒的,要是旁人看到了,也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阮倾歌声音清冷,加重了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的确有很多心愿要完成,我的确急切地想要变得强大。”

“但是,我不屑去夺取别人的机缘。”

“我阮倾歌,从来不做这种强取豪夺之事,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好友,是十分信任我的人。”

“你明白吗?系统?”

系统没有回应。

阮倾歌挑眉冷笑,“你到底是主动地将拿走的东西还回来,还是要我一个个地喂到她嘴巴里?”

系统依旧没有反应。

阮倾歌冷哼一声,捏着那枚荷花丸,直接送进林云溪的嘴里。

荷花丸才刚刚接触到林云溪苍白的嘴唇,瞬间就化成一缕白烟,迫不及待地进了林云溪的口中。

她又拿出第二颗,正准备继续喂林云溪。

突然间,系统的光屏闪了闪,物品那一栏中的荷花丸一项直接消失不见了。

“你…”阮倾歌愣了愣,脸色阴沉下来。

她没想到系统竟然直接把荷花丸全数收走了,倒是显得她之前的威胁十分可笑苍白。

她心中恼火不已,正欲再放些狠话,但又知道起不了作用,不由恨恨地咬紧了嘴唇。

“唔…”

旁边突然传来林云溪的呻吟声,阮倾歌扭头一看,愣了一下。

她发现此时林云溪的身体周围竟然围绕着丝丝白烟,白烟如同一条飘逸的白色丝带一般在林云溪身上旋转。

她一惊,顺着白烟尽头望去,却发现那白烟是从自己的腰间的伤口里冒出来的。

那些白烟围着林云溪漂浮了片刻,便都顺着林云溪微张的嘴唇进入了她的身体。

阮倾歌低头看着自己的腰,一时间怔怔无语,嘴唇动了动又没有说话。

系统…

系统最终还是妥协了,而且妥协得十分干脆,阮倾歌甚至觉得它似乎有些委屈。

“谢谢你。”阮倾歌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道。

系统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应。

阮倾歌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枚荷花丸,便捏着继续想送入林云溪嘴里。

刚看到那枚荷花丸化为白烟,流入林云溪口中,突然间,一缕白烟又从林云溪嘴里冒了出来,在空中打了几个圈,直接朝阮倾歌的脸上扑来。

阮倾歌吓了一跳,伸手去挡,那白烟却灵活地绕开了,钻入了阮倾歌的鼻子里。

顿时,阮倾歌便觉得全身一轻,感觉身体好像没有了重量,似乎马上就能飞起来一般。而她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凉水刷了一遍似的,身子由内而外地透着清爽之意,脑子也变得清透灵敏了许多,不像以往那般昏沉厚重。

她忍不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比的舒适。

白烟已经消失不见了,但阮倾歌的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带着感激的意味。

还没等她细细体味身体的变化,便听到床上又传来林云溪的呻吟声,她赶紧走了过去。

走到床边,她便惊喜地发现,林云溪的睫毛动了动,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云溪,云溪你醒了,”阮倾歌握住林云溪的手,带着喜悦激动地柔声说道,“真是太好了。”

“嗯…”林云溪的嘴唇嗡动,想要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来。

“先喝点水吧,”阮倾歌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扶着她稍微坐起来了些,喂了她几口水,说道,“你昏迷了这么多天,嗓子肯定哑的不行,先别说话。”

林云溪的眼眸中还带着丝丝茫然,听到阮倾歌说她昏迷了很多天,不由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别着急,我慢慢和你说,”阮倾歌了解林云溪的性格,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又坐了下来,“从你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那日我们的马车失控,从山坡上摔了下去,你当时就被撞晕了。”

“后来南宁的温子然救了我们,把你送回了林府,但是你一直昏迷不醒,全靠着人参汤吊着命。”

“我今日来看你,本想好好陪着你说些话,却发现你醒了,”阮倾歌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林大人和林夫人若知道你醒了,不知该如何高兴呢,我现在便出去告诉他们。”

第六十九章 收获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六十九章收获阮倾歌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看到林云溪醒来了,她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她打开房门让半夏去通知林大夫人,没过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林大夫人带着婢女快步小跑着过来了。

林大夫人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和期待的神情,直接奔入房中喊着,“云溪,云溪!”

看到林云溪真的醒了过来,正睁着眼睛坐在床上,林大夫人瞬间流下眼泪,扑到林云溪床边,紧紧地抱住她,哭道,“我的云溪啊,我的儿啊,老天保佑,你真的醒了!”

见到自己母亲如此激动,林云溪眼睛也红了,颤着手臂回抱住林大夫人,哑着嗓子喊了两个字,“母亲…”

屋里哭成了一片,阮倾歌站在旁边,也有些动容。

看到众人无暇顾及到她,阮倾歌便带着半夏悄悄地离开了院子,坐上马车回去了。

既然阮倾歌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便也不需要再呆在温子然的这个小院里了,众人开始张罗着将东西搬回汾阳王府。

阮倾歌倒是不用管这些事情,从小院里坐着马车直接便回了汾阳王府,回到了自己的倾城殿。

离开那南边小院的时候,阮倾歌还回头看了看,隐约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

回到汾阳王府后,阮静嘉、阮静怡和阮静娇等好几个姐妹都纷纷过来看望她,阮倾歌不耐烦与她们过多应酬,加上心中还挂念着其他事情,便称伤口尚未痊愈,身体虚弱不支,见都没见就将她们打发走了。

呆在自己的倾城殿,躺在熟悉的床上,阮倾歌舒了口气,觉得惬意了许多。

这时她才有时间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到那缕钻入自己身体的白烟,阮倾歌有些不安,意念一动,打开光屏,看向自己的属性,不由吃了一惊。

她的记忆力一直都不错,加上之前又在才艺之中的棋那一项加了二十点,更是好上了不少,几乎能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这次打开光屏看到自己的属性,她便发现,自己的很多项属性竟然都发生了变化。

变化最多的便是容貌这一块,之前她将五官、肌肤、身材和嗓音这四项均加到了25,而现在这四项都变成了30,而才艺那部分的棋和舞的属性也往上加了不少。

很特别的是,光屏最上面的健康属性,居然从22变成了30,后面的评价也变了。

之前是【恭喜你,应该能活到60岁寿终正寝】,变成了【恭喜你,应该能活到70岁寿终正寝】,看样子寿命增加了十年。

而幸运属性变化更多,从16变成了40,评价也从【你应该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的小事吧】,变成了【你是一个较为幸运的小宝贝,走在路上经常能捡到钱】。

阮倾歌想起了那串银铃般的笑声,心中不由觉得这就是荷花灵境对自己的馈赠。

看来它对自己的举动十分感激和领情啊,阮倾歌有些感叹,真是单纯善良的孩子,倒是与林云溪很是相配。

想到自己身上的系统,阮倾歌嘴角抽动了一下,暗暗想道,其实自己的这个系统倒也没有那么的自私,它还是默默地将拿走的清气还给了荷花灵境。

她其实心中一直都对系统抱有着感激之情,因为没有它,她也不可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所以她是真心希望能和系统好好相处下去。

系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突然出声说道,“由于之前奖励的随机礼包中的物品消失,现在重新发放两个随机礼包,请宿主查收。”

系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中性机械,但阮倾歌总觉得它这次的声音带了些情感波动。

“唔,真是大丰收呀…”阮倾歌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光屏。

她现在有80个属性点和两个随机礼包,而自己的属性还平白的提升了许多,的确收获不小。

她心中想着打开随机礼包,便发现这两个礼包里装了四枚丹药,分别是两枚解毒丹和两枚补气丹。

“这丹药是什么东西…”阮倾歌有些疑问,瞥了一眼有关这两种丹药的介绍,看到了后面的评价,不由抽了抽嘴角,赶紧移开了目光。

这两种丹药后面的评价有些古怪,看起来似乎充满了系统的怨念和委屈。

阮倾歌有些心虚,微微咳了咳,干硬地转移话题,在那自语道,“这80个属性点该怎么用呢…”

刚好自己也在养伤之中,不用见外人,这个时候往容貌上面多加些属性点倒是合适。

阮倾歌心中计算了一下,便留下了四十属性点备用,打算往容貌上加上四十属性点。

第一次加点的时候,她便发现这些属性后面的评价,会根据她属性的变化而发生改变。上次发生改变是在她的属性突破二十点的时候,而这一次她容貌部分的四项属性都到了三十点,评价却没有任何变化,她不禁猜测是不是每过二十点才会有变化。

她在心中问过系统这个问题,但系统却没有回答。

现在她手里的属性点还算充裕,而时机也适合,她便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阮倾歌轻咬嘴唇,往五官一项上加了二十个属性点,五官那一项的属性从30变成了40。

一次性加了这么多属性点,阮倾歌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紧缩发热,皮肤有些绷紧的感觉,而她眼鼻唇都发热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既然都已经做了一半,她干脆把剩下的二十点加到了肌肤上,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又出了好多些黑点脏物。

阮倾歌突然感觉到有一阵麻痒的感觉从自己的腰间传来,她回头掀开自己的衣服,解开纱布,看向腰间的伤口,惊讶地发现那条长长的伤口竟然愈合了一大半,表面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竟还有这等好处…”阮倾歌轻声自语了一句。

她不喜自己身上脏污,虽然伤口仍然不能碰水,但她还是唤起半夏,要她打水来给自己擦洗一下。

第七十章 千秋无绝色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章千秋无绝色听到阮倾歌要沐浴,半夏带着其他几名婢女进来,开始忙活着给寝殿烧起暖炉,准备好浴衣浴盆等一应物什。

倾城殿配备的热水房全天一直都烧着热水,沐浴的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

阮倾歌走到寝殿的浴房里,坐在浴盆旁边,半夏给她解开衣裳,拿起帕子沾着热水,仔细小心地给阮倾歌擦洗起来。

等浴盆热水这些准备妥当,其他婢女便都退了出去。

阮倾歌沐浴的时候,一向只要灵雨和半夏伺候,这时灵雨不在,便只有半夏一人待在浴房里。

半夏不像灵雨的性子那么活泼话多,她比较温柔安静些。

虽然刚一进来她便发现自家郡主似乎又变好看了许多,但她也没有多问,安静地拿着软巾,认真给阮倾歌擦洗着身体。

看到阮倾歌腰间的伤口时,她的手才微微一顿,便被阮倾歌察觉到了。

阮倾歌问道,“怎么了?”

“郡主,你这伤口比早晨换药的时候又好上了许多。”半夏心中不解,轻声说道。

“习武之人身体本就强壮,没什么好奇怪的。”阮倾歌微微一笑,带着些深意说,“你跟着我,说不定以后还会见到更多奇怪的事呢。”

半夏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乖乖地没有再问。

沐浴了小半个时辰,阮倾歌浑身清爽地裹好浴袍,躺在软榻上一边由着半夏给她绞干头发,一边在那看着光屏。

现在系统光屏里的人物属性发生了一些变化:

【人物信息】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30

武力:25

幸运:40

属性点:40

********************************************************************************

1容貌

五官:40

肌肤:40

身材:30

嗓音:30

容貌综合分:37

2才艺

琴:21

棋:30

书:75

画:0

歌:20

舞:25

骑射:20

女红:5

才艺综合分:25

3技能

楚楚可怜: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

4物品

才女称号:佩戴才女称号后,可指定任一才艺属性加五十,持续时间二个时辰,冷却时间十二个时辰。

解毒丹:服用此丹后,能解除体内大部分的毒素。

补气丹:服用此丹后,可增长少许内力。

5任务

一、主线任务: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

总魅力:33

阮倾歌对系统这次奖励的丹药还是很满意的,解毒丹和补气丹感觉都十分的有用。

半夏给阮倾歌绞干了头发后,便重新帮阮倾歌的伤口上了药,重新包上纱布。仔细做完了这些事情后,她才端着东西离开了寝殿。

阮倾歌裹着浴袍躺在软榻上,被殿里的暖炉烘得有些昏昏欲睡,她稍微打起了些精神,下了软塌,赤足踩在殿内软绒的地毯上,走到了镜子面前。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微微的有些恍惚。

镜中的少女身穿白袍,乌发微湿搭于双肩,身量不高,但自有窈窕之意。

少女眉目如画,神若秋水,一双眸子含着水汽怔怔地看着前方,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全身上下都是一股清雅灵动之感。

她乍一看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觉得这镜中之人有些陌生,仔细一瞧才觉得还是自己原来的五官容貌。

“真好…”阮倾歌慢慢走上前,玉指轻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她顿了顿,没有把后面一句诗念出来。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自己厚脸皮地夸了一句自己,阮倾歌脸上不由的有些赦然,虽然这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但是自己身上还有个系统呢。

半夏端着盆子走到了倾城殿的内院门口,站在那的彩铃看到半夏过来了,赶忙接过半夏手里的盆子,笑着说道,“辛苦半夏姐了。”

半夏摇头道,“这有什么辛苦的,是我应该做的。”

彩铃跟着半夏一同往热水房走去,边走边说道,“也不知道灵雨姐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半夏叹了口气,“昨日我还去看了她,她还是不能下地行走。伤筋动骨一百天,估摸着还得过上两月才能好全呢。”

“是得好好养养,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可就不好了。”彩铃附和道,转了转眼珠,又问半夏,“半夏姐,郡主怎么突然又要沐浴了?”

半夏闻言皱起眉头,声音有些冷淡了下来,“主子吩咐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哪有那么多问题。”

彩铃面色微红,有些讪讪道,“是我多嘴了。”

半夏瞥了一眼彩铃,声音又柔和了下来,“你不必担心太多,郡主待我们不错,安心做事便是,不会亏待你的。”

彩铃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虽然我不是王府家生子,但是早就把这里当成我的家了,半夏姐放心。”

半夏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走到热水房,彩铃拿着盆子打了盆热水,挥手不要热水房的婢女帮忙,主动端起盆子说道,“我给郡主送过去吧。”

第七十一章 皇子交锋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一章皇子交锋看到彩铃有心弥补,半夏眉头松了下来,说道,“这种粗活你还是让热水房的人做吧,你和我一同去给郡主烘衣服吧。”

听到半夏这么说,热水房的一个婢女赶忙端起盆子,盖着白纱布出了房门,而彩铃便跟着半夏一道往倾城殿的专门烘衣的暖阁走去。

走了一会儿,彩铃小心地措辞问道,“半夏姐,要不就让我一个人去烘衣吧,你回去伺候郡主?”

“无妨,郡主近来都不爱和我们待在一处,每次都喜欢一个人待在寝殿里。”半夏一边走着,一边回答道。

彩铃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

六皇子府,东侧书房。

“真是欺人太甚!”一声愤怒的男声从书房里响起,惊飞了窗外的鸟雀。

凌承熙拍着桌子,对着自己面前的幕僚怒气冲冲地喊道,“凌承嗣凭什么这么做?这禁军首领是他说撤就撤的吗?”

“主子息怒,”幕僚额头有些冒汗,“这也是皇上下旨撤了陈大人的职位,木已成舟…”

凌承熙握紧拳头,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在书房里来回走着。

“父皇这么做,摆明了是怀疑我,”凌承熙心中很是不甘,阴着眼睛说道,“也不知道凌承嗣给他灌了什么迷药。”

“主子慎言。”幕僚赶忙说道,看了看周围。

“李大人何须这般小心翼翼,这可是六皇子府,说什么都传不到外边去。”凌承熙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

“虽是如此,但还是要小心为上。”幕僚谨慎地说道。

凌承熙有些看不上自己幕僚那副胆小的样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停下脚步,又说道,“如今陈武被撤了职,在宫中我便少了一大半的势力,这次凌承嗣倒是走了一步狠棋。”

幕僚点头道,“看来因为上次南宁公主的那件事,还是让皇上对主子有了些猜疑。”

听到这话,凌承熙怒气又上来了,咬牙道,“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上次还不如将他…”

话没说完,他还是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狠。

幕僚垂下了头,当做没有听到的样子。

凌承熙平复了一下心情,瞥了一眼幕僚,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争一争新的禁军统领的人选。”幕僚想了想,建议道。

“三皇子这次使力将陈武大人撤了职,目的肯定想要插手皇宫禁军,安排自己的人去任禁军统领之职。”

幕僚沉声道,“一旦任由三皇子的人担任了禁军统领,形势就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这些我都知道,”凌承熙脸上尽是烦躁之色,觉得这幕僚讲的都是废话,“但我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与凌承嗣争上一争。”

“我们虽然没有,但其他人有啊。”幕僚眼珠一转。

“什么意思?”凌承熙疑问道。

“主子难道忘了,七皇子一直都频频向我们示好…”幕僚提醒道。

“凌承玉?”凌承熙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他能有什么用,他母妃之前不过是个充仪,出身贫寒,背后又没有世家帮衬。”

幕僚摇头道,“主子你这次倒是看走眼了。”

“嗯?”凌承熙皱起眉头,很是不悦地看了一眼幕僚。

东云世家当道,人人皆以出身世家为贵,哪怕连皇室也不例外。

前东云国君华清卢氏已被抄家灭绝,而凌博涛能以凌家庶子之身当上东云国君,实在是勉强至极,其中有着各种复杂而又巧合的因素。

凌博涛自知自己出身难以服众,便极其注重于与世家联姻,一连娶了陈刘郡阮家嫡女为后,清河崔氏嫡女为贵妃,而宫中还有着各个大小世家的女子为妃为嫔。

众世家碍于国君之威,心不甘情不愿地送上嫡女庶女,但暗地里却没有像凌博涛预想的那样,听话地将各个权利拱手交到凌博涛手中。

而凌博涛能以庶子之身当上国君,推倒华清卢氏的皇位,自然不是一个愿意被世家摆布的傀儡。

东云此时看似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其则暗藏汹涌波涛,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突然爆发出来。

凌承熙的母妃婉贵妃,出身东云三大世家之一的清河崔氏,还是清河崔氏直系三房的嫡女,出身高贵。凌承熙便一直以此为傲,自觉与凌承嗣并无多少差距。

本来立嫡立长,凌承嗣都是毫无疑问的太子人选,但是凌博涛却迟迟不立太子,对凌承嗣的态度并不亲近。而他对其他皇子,特别是对凌承熙的态度更是暧昧,让凌承熙多了不少信心。

凌承熙一向自视甚高,特别不喜欢他人忤逆自己,这次幕僚说的这句话让他格外的不爽,心中给这个跟自己不少年的幕僚狠狠记了一笔。

幕僚了解凌承熙的性格,见到他脸色沉了下来,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说道,“不过七皇子的确出身不高,主子平日里不看重他也是正常。”

凌承熙微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属下也是机缘巧合发现,七皇子却不知怎的竟和金陵孟家搭上了线。”幕僚说道。

“哦?”凌承熙这时有些惊讶地问道,“此事可当真?”

幕僚肯定地点头道,“虽不知孟家看上了七皇子什么,但孟家大公子最近的确与七皇子走得很近。”

凌承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毕竟还是个皇子,我这七弟看着软绵无害的,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呢。”

他被幕僚说的这个消息震惊了一下,但冷静下来后又露出了些许不以为然,“这些世家都精明的很,凌承玉这种出身不好的皇子,他们不可能看得上。”

“真要押筹码,就算押十二弟也不可能押他。”凌承玉嘲讽地说道。

凌承玉口中的十二弟便是十二皇子凌承远,今年才八岁,母妃娴妃是蒋家家主的嫡妹,也是世家大族出身。

“主子,七皇子虽然不足为虑,但却能为我们所用啊。”幕僚低声道。

凌承熙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点了点头。

第七十二章 心藏毒蛇(一)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二章心藏毒蛇金陵西街,榭风酒楼。

在二楼窗边长椅上斜倚而坐的,正是凌承玉。

他还是穿着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缎带束起乌黑长发,俊脸上带着淡淡温润笑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似乎在那思索着什么。

西街繁华热闹无比,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他面前的桌上有一张白纸,有着折叠的痕迹,但又被人翻开了,平摆在桌上,纸张一角还压着一个青瓷茶杯。

“禁军统领…”凌承玉一展手中的银白折扇,低头盯着折扇上的画,口中却自语着不相干的事,“是个好机会啊。”

阮静嘉这日从别府赴宴回来,沉着脸回到自己的西荷院,径直走到自己闺房,一屁股坐在榻上,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绿莲看到她这副模样,轻声劝道,“小姐别生气了,我看那刘家三小姐也不是存心的。”

“什么不是存心的,她分明就是存心针对我。”阮静嘉愤愤说道,脸色十分难看。

她今日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样式面料都十分的精美,是过节的时候她母妃林氏特意请了金陵手艺最好的绣娘给她绣的,百蝶图案十分费工费时,那绣娘整整绣了百日有余才完工。而云缎的料子也是懿德夫人赏的,触感顺滑,光泽度高,十分的华美精贵。

阮静嘉本身就长得与她母妃很是相似,面容秀丽妩媚,身段窈窕有致,穿上这件裙子就更添几分颜色,今日在宴会上力压众人,风采无两。

她平日里性子就不是低调平和的那种,喜欢出风头,自然有人不喜欢她。只是与她交往的闺阁小姐们的家世大多不如她,所以哪怕她的性子不招人喜欢,大家也都捏着鼻子捧着她。

但今日她赴宴的刘府,正是金陵的新贵世家,与三皇子凌承嗣走得十分近。

作东道主的刘府三小姐是刘府大房唯一的嫡出小姐,自小也是娇养长大,而且很是看不起庶出,虽然邀请了阮静嘉,但也是看在她出身阮家,并且是汾阳王之女的缘故。

看到阮静嘉穿着如此华丽招摇的衣裳裙子过来,摆明了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刘三小姐心中膈应极了。

刘三小姐自然不会明着去找阮静嘉的茬儿,但是却阴阳怪气地说了一些话。

“云安郡主在国宴上那一手书法,真是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宴会里在座的就属刘三小姐身份最高了,其余都是一些官员的女儿,听到刘三小姐这么说,便纷纷在那附和。

“刘三小姐说的是,云安郡主不愧是阮家女儿,才学斐然,远超众人啊…”一个脸蛋微圆,长相较为普通的官家小姐笑着说道,“虽然我未能有幸在殿中观看云安郡主提笔,但是这段时间常能听到云安郡主的事迹。”

另外一个衣裳精美的小姐这时接着话说道,“我当时倒是跟着我父亲去了国宴,虽然坐在远处,但也能看到云安郡主的风采。”

阮静嘉本来脸上带着得意笑容坐在席间,听到她们提到了阮倾歌,脸上虽然还有笑意,却已经淡了很多。

这时,坐在刘三小姐旁边的一个小姐开口感叹道,“云安郡主比试赢过了南宁公主,真是为我们东云狠狠出了一口气呢。”

她说了一句,转头看向阮静嘉,“说到云安郡主,今日我们这儿不也有一个阮二小姐么。”

听到提到了自己,阮静嘉虽不知缘故,但心中还是有些自得,带着些矜持的笑容朝那个小姐颌了颌首。

看到众人均望向自己,阮静嘉脸上的笑容变大了。

刘三小姐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阮静嘉朗声说道,“阮二小姐虽然不是云安郡主正经的姐姐,但同在汾阳王府出身长大,都是阮家女儿,估计文采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刘三小姐这番话说得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今日刘三小姐邀请的小姐们里除了阮静嘉,其他的都是家中嫡出的女儿,她这句“不是正经的姐姐”的话说的真是十分的尖锐,完全就是在针对阮静嘉。

阮静嘉顿时脸色就拉了下来,双手捏紧,眼睛里含着怒火看向刘三小姐。

这时,坐在刘三小姐旁边的那个小姐紧接着开口说道,“刘三小姐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不知阮二小姐可否让我们开开眼呢?”

刘三小姐之前那番话说得不客气,但是阮静嘉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听到她旁边的小姐这么说,阮静嘉嘴唇翁动了几下,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我不擅长书法。”

“阮二小姐怎么可能不擅书法?”刘三小姐挑眉道,“莫不是觉得我们不够资格观摩?”

阮静嘉这时已经看出来这刘三小姐就是故意要找自己麻烦,心中恼火,硬邦邦地回道,“不擅长就是不擅长,我为何要骗你。”

“咦,原来阮二小姐不是自谦呢,”刘三小姐装作惊讶地说道,“怨我怨我,我倒不该提起这事。”

“这哪能怪你呢,”她旁边那个小姐说道,“我们金陵女儿从小便在学习各种才艺,总会有一门能拿的出手的。”

她说着抬眸朝阮静嘉一笑,“想必阮二小姐擅长的是其他的才艺罢了。”

“这倒也是。”刘三小姐与旁边这个小姐一唱一和的,旁人倒是没有开口。

那些官家小姐不敢得罪刘三小姐,但也不想被阮静嘉记恨,便都闭着嘴巴,只是在那看戏。

这时候便看出阮静嘉其实没有真正交好的朋友,这个场合竟没有一人为她说话。

刘三小姐似乎说的口干了,喝了一口茶水,又看向阮倾歌笑道,“若阮二小姐真不愿下笔,弹琴吟诗还是可以的吧?”

阮静嘉脸色很是难看,“为何刘三小姐今日非要我表演才艺?这是你们刘府的待客之道?”

刘三小姐听到她这话,脸色也淡了下来,“阮二小姐这话何意,我好心邀你过来做客,怎被你说的好似我不怀好意一般?”

第七十三章 心藏毒蛇(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三章心藏毒蛇刘三小姐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盯着阮静嘉脸上浮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你若不愿弹琴吟诗,直说便罢,我来给众位姐妹表演也是一样。”她衣袖一挥,轻声哼道。

“别生气别生气,我看阮二小姐只是有些误会罢了,并没有那个意思。”旁边那个小姐打着圆场,笑着说道。

刘三小姐脸色稍微好了些,瞥了阮静嘉一眼。

阮静嘉也不愿闹得太难看,便压着怒气坐在那没有吭声。

刘三小姐见到阮静嘉被自己弄得尴尬难堪,心中不由得爽快了起来,转头招呼着大家,“众位尝尝这天湖云螺茶,是今年初春时节采的,我藏了许久都舍不得喝,今日忍痛拿出来给大家泡上,可一定要细细品尝呀。”

众人笑着道谢,气氛便又融洽热闹了起来。

众人品着茶,吃着点心,气氛又热闹起来,纷纷各自聊着天。

刘三小姐刚才说的话竟不是气话,她让婢女搬了一架古琴,摆在中间。自己净手后便合衣坐在了古琴后面,双手一拨,开始弹了起来。

刘三小姐的琴艺不错,看得出也是从小苦练过的,虽然比不上孟燕婉,但是在众位小姐中还是能够拿得出手。

今日来到宴会的众位小姐均与陈三小姐关系更为要好,虽然刚才碍于阮静嘉的身份,不好在那附和陈三小姐的话,但这时说起悄悄话来倒是兴致勃勃。

阮静嘉坐在那里,偶尔也能听到个只言片语。

“哎,你说阮二小姐不愿在我们面前表演书法也罢了,为何弹琴作诗也是不肯?”

“阮二小姐性子本就不好,听到陈三小姐这般挑衅,竟还能忍着,倒是让我诧异极了,本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呢。”

“哦,我忘了,阮二小姐似乎不擅长飞花令呢…”

“弹琴作诗…她是不是也都不擅长呀?同是阮家女儿,原来才情还是有所差别的呢。”

“毕竟嫡庶有别,庶女哪能和嫡女相比。”

“嘘,你小声些…”



这一些话飘进阮静嘉的耳朵,弄得阮静嘉脸色燥红难看,在席间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就甩袖离去。

但她心中的傲气又不允许她这般灰溜溜地提前离席,让他人看笑话。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她便招呼也没打,上了马车匆匆离去了。

临走时,她还瞥见了刘三小姐带着嘲讽不屑的目光。

回到西荷院,坐在自己房里,听着绿莲的安慰,阮静嘉却还是越想越气,双目通红。

她恨刘三小姐,恨她故意给自己难堪,但她更恨阮倾歌,恨她占了嫡女之位,恨她出尽风头。

自小她就对阮倾歌满怀艳羡嫉恨之情,随着年龄增长,那负面的情绪不但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多。

几月前在桑止殿用早膳时,祖母懿德夫人为了阮倾歌在王府众人面前斥责于她,还将她关了禁闭,闹得她好大没脸,她回去生生气哭了好几次。

她那时候才深刻意识到,阮倾歌与她在祖母和父王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每次家宴,阮倾歌都与父王祖母挨着坐,而她却只能坐的远远的。看到阮倾歌态度亲昵随意地与父王交谈,时不时将父王逗得开怀大笑,她心中的嫉恨和不甘就越增越多。

明明她也是父王的女儿,还是父王的长女,为什么父王对她就不能这样呢?

若她为嫡女,一定也能像阮倾歌一般,在国宴中一鸣惊人,引得众人赞叹。她也能精通琴棋书画,在金陵的各种宴会里力压众人,而不会像今日一般,因为才学平庸被人耻笑。

阮静嘉将自己所有的不顺意都怪在了阮倾歌头上。

陈刘郡阮家一直都很重视子孙后代才学情操的培养,族里设有私塾公学,请了名师大家来授课。

而汾阳王府中也有着各类的夫子老师,来教授王府的小姐各项才艺。是她自己从小对这些不感兴趣,总是偷懒逃课不学,导致如今才艺样样平庸,根本拿不出手。

但阮静嘉却没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而是认为汾阳王肯定私下给阮倾歌请了更好的老师,才让她的书法和诗词那么出众。

嫡庶有别,嫡庶有别,没有了这个嫡女,是不是自己就会更受重视?好名声,好姻缘,是不是都会属于自己?

阮静嘉的心中就像藏了一条毒蛇一般,那蚀骨的毒液咕噜噜地在体内翻腾着,冒着泡,慢慢染黑了她的心。

她坐在床边,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裳,将身上这件百蝶裙的裙边硬生生地揉皱了。

她轻轻的摊开手中的云缎,看着裙上的印子发呆了许久,突然有些尖锐地笑了几声。

绿莲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奇怪的行为,吓得抿紧嘴巴不敢做声。

阮静嘉面色微微有扭曲地停下笑声,转头问绿莲,“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绿莲赶忙答道,“那边刚开始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说完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家小姐,“之前说好的,只是看看情况传些消息而已…”

“没事,答应了就好。”阮静嘉眼眸中露出一丝狠毒之色。

倾城殿,西侧厨房。

白露小心地端着一碗刚蒸好的蜂蜜乳酪,走出厨房,朝殿中的内院走去。

看到彩铃迎面走来,她朝彩铃微微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和她闲聊,便要继续往前走。

彩铃却停了下来,拦下她问道,“这是给郡主的甜品么?”

白露和彩铃都是二等婢女,平时走的很近,关系不错。

发现彩铃没有理会她的动作,还是把她拦了下来,同她说话,白露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停下来回答她道,“是的呀,彩铃姐。”

彩铃面色有些不好,抿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郡主今日的药喝了没有?”

“已经喝了,郡主觉得嘴里发苦,所以要厨房蒸了这一碗蜂蜜乳酪甜甜口,”白露笑嘻嘻地说着,“这乳酪珍贵着呢,我端在手里生怕弄翻了。”

第七十四章 中毒(一)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四章中毒和彩铃站在那儿说了一两句后,白露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有些着急了,便说道,“彩铃姐,我可不能再和你聊了,我手里这碗乳酪还急着给郡主送过去呢,这东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彩铃瞥了一眼那碗乳酪,脸皮颤抖了一下,突然说道,“我帮你送过去吧。”

白露有些诧异,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送过去就好。”

彩铃听到白露的拒绝,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一抹笑,说道,“那你快去吧,等会咱们再聊。”

“好嘞。”白露小脸上露出娇俏的表情,脆脆地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白露回头看了一眼彩铃的背影,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她觉得彩铃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但她也没想这么多,将这件事很快就忘在脑后,步伐小心而又轻快地往前走着。

彩铃低着头回到了自己房间,坐在床上发呆。

倾城殿占地颇广,而又只住了阮倾歌一位主子,因此哪怕阮倾歌身边服侍的人有三十余人之多,三等婢女往上都还能分得一个单间独自居住,而其余人都是两人住上一间,环境好得让王府其他的下人都羡慕不已。

阮倾歌身边的婢女,除了灵雨和半夏两个贴身一等婢女外,还有四个二等婢女,六个三等婢女,分两班轮换。另外还有掌事姑姑两人,管着殿内十多个负责粗使洒扫的粗婢下人和门童。

整个汾阳王府的下人都想调到倾城殿来当值,随便一个洒扫仆役或是门童的职位都让人抢破了脑袋。

更别说像彩铃这样的二等婢女,在王府下人面前都是极其有脸面的。当时调到阮倾歌身边当差,彩铃的家人可是花了不少关系,走了许多门路才成的。

彩铃坐在床上,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自己房间一处角落,心中似乎有着激烈的斗争。

半晌后,她好像下定了决心,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却眼神复杂地握紧了拳头。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休养,阮倾歌腰上的伤口差不多已经长好了,痂都掉落了一大半。

汾阳王还是不放心,心疼阮倾歌之前受了不少罪,坚持让御医开了方子,让厨房给阮倾歌继续熬着各种补身体的药,让婢女们每天监督她喝。

汾阳王都放了话,阮倾歌身边的婢女不敢不照做,每天都苦巴巴地求着阮倾歌喝药,阮倾歌也不想她们为难,便乖乖地继续往嘴里灌着苦药。

阮倾歌这阵子喝药喝得都有些上火,只能每日暗地里运转内力调息,才觉得身体没那么燥热。

但这些珍稀药材喝多了虽然上火,还对身体还是有些许作用,把她养得脸色白里透红,气色好的不能再好了。

而且,她隐隐感觉自己的内力似乎稍微深厚了一些。

这一日,看到半夏从白露手里接过药碗,阮倾歌脸色一拉,叹了口气道,“这药到底还要喝多久啊。”

半夏一边笑着,一边把碗放在桌上,说道,“听陈姑姑说,还得喝个十天呢。”

“父王也真是的,”阮倾歌一边拿起药碗,一边抱怨道,“我明明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逼着我喝这些东西。”

“王爷也是担心郡主,”半夏说了一句,看到阮倾歌捧着碗不动,劝道,“郡主趁热喝吧,要是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阮倾歌皱着眉把药喝了下去,半夏便连忙递了一碟子杏脯蜜饯到她面前,阮倾歌捏了一个吃了,压了压嘴里的苦味。

“最近这药感觉更苦了些,”阮倾歌吃了几粒蜜饯,对半夏说道,“让厨房给我做碗桂花糕来。”

半夏应下,走到门口吩咐起了婢女。而阮倾歌自己倒了杯茶,连喝了几口,皱着的眉头才松了开来。

前几日林府递了帖子来,林云溪的身体已经养好了,想要过来看她。

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林云溪,阮倾歌的心情愉悦了起来,觉得自己嘴里都没那么苦了。

想到林云溪,她便又想起了那个荷花灵境,和那一缕白烟,准备等林云溪来了好好问问她。

记起自己也有好几日没有看光屏了,阮倾歌心念一动,便打开光屏看了一眼。

扫了一眼自己的属性,看着大部分属性都增加了一些,阮倾歌心中有了一丝满足感。就像小时候她自己做了一个布娃娃一样,看着布娃娃的形状出来了,布娃娃的手和脚慢慢的缝好,她就会很满足。

她嘴角带着笑,瞥了一眼光屏最上方,突然的一怔。

她健康的属性本该是30,现在竟然变成了15,而后面的评价变成了【慢性中毒中,再不解毒你就完蛋啦】。

我中毒了?

阮倾歌惊疑万分,不由站了起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面色白里透粉,眼眸清亮有神,根本不像中毒了的样子。

阮倾歌还是十分相信系统,立马出声唤起半夏来。

看到半夏走了过来,阮倾歌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脸上未表露出异样,只是说道,“我突然觉得不太舒服,你让阮木管家请大夫来给我看看。”

半夏不疑有他,听到阮倾歌这么说,赶忙应下,着急地出门了。

听到阮倾歌身体不舒服,阮木管家没有去城里找大夫,而是直接请示了汾阳王,让宫里派了御医过来给她看诊。

御医很快就过来了,还是之前给她看伤的那位。

他给阮倾歌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苔,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道,“郡主最近可有服食了什么不当的食物?”

阮倾歌想了想,摇头道,“我每日吃的东西都和往常差不多,只是一直在喝药。”

半夏在一边补充道,“那药也是李大人你开的方子,厨房照方子熬的药。”

看到御医在那沉思,阮倾歌心中一沉,皱眉问道,“若有什么不对还请李大人直说。”

御医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郡主,你应该是中毒了。”

“啊?”半夏不由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第七十五章 中毒(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五章中毒阮倾歌倒是没有十分惊讶,得到了御医的肯定,她脸色微沉,问道,“李大人可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御医摸着胡子摇头道,“老夫现在还看不出来,若是能知道郡主是从何处中的毒,便会容易很多。”

说完这句,御医又补充道,“从郡主的脉象来看,中毒的时日不久,应该是最近五六日才开始的。”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毒性虽然不深,但来势汹汹,侵入脏腑,老夫很有把握是饮食上出现了问题。”

“桂花糕蒸好了。”门口传来了白露的声音。

阮倾歌看了一眼半夏,她心中还是对半夏比较相信的,便让她不要声张,出去把桂花糕拿进来。

桂花糕卖相颇佳,金黄的糕点上还有这几片桂花花瓣,冒着热气,带来一股浓郁甜腻的桂花香味。

御医试了试桂花糕,手中摩挲了几下残渣,仔细看了半天,又闻了闻,摇头道,“这桂花糕没有毒。”

阮倾歌蹙起眉头,瞥向了桌子上空着的药碗。

“李大人可否看看这碗药?”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碗,对御医说道。

御医拿起药碗,闻了闻,眉毛不禁皱了起来。他又伸手捻起碗底的药渣,仔细嗅了嗅。

“这药…”御医闻了半天,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解,“似乎多了一味药材。”

“老夫自己开的方子还是记得的,这碗药里多了一味药材,但也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

“多了什么药材?”阮倾歌问道。

“多了一味细辛。这细辛也是补身之药,但主要功效还是祛风散寒,放在这药里并没有多大作用,反而有些药效相冲。”

御医面露疑惑,“这也是老夫不解之处,若真有人下毒,往这药里加了这味药材并没有什么作用,最多降低点药效罢了,与身体无碍。”

阮倾歌也沉思了起来。

御医李大人也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老御医了,对于下毒这类事件见得也不算少,他想了半天,突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他右手之前有捏过桂花糕,还余有一些碎屑。

他又拿起了那碟桂花糕,仔细地看了看。

“藜芦…”御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李大人有什么发现?”阮倾歌看到御医的动作,心中隐隐也有了猜测。

“这下毒之人的心思倒也巧妙,这藜芦本是一味药材,有着止咳化痰祛热之功效。藜芦又名毒药草,本身就带有些许毒性,但其药味清淡,用量也少,加在味道浓郁的甜品之中很难让人察觉出来。”御医放下碟子,有些惭愧地说道,“所以刚才老夫并未发现这桂花糕点里竟然加了这味药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藜芦和细辛的药性相克,两者一起服用会有着较为强烈的毒性,伤肝伤肾,但表面上却是看不出来的。”

“若郡主再服用个半月,这毒性便会沁入五脏六腑,到时候便很难解毒了。”

“那现在这毒能不能解?”半夏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不禁着急地插话问道。

御医看了一眼半夏,摸着胡子沉吟道,“这毒是慢性毒,只要郡主停止继续服用,老夫再开一些清心解毒的方子,不出半月便能好了。”

阮倾歌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毒御医解不了,她便只能用系统给的解毒丹了。这解毒丹也就两颗,看起来也十分珍贵好用,她不想这么快就用掉了。

“还得麻烦李大人给我开方子了。”阮倾歌脸上带出笑意,说道。

“郡主客气了,这是老夫应该做的。”御医点头道。

“半夏,你叫人陪李大人去前厅写药方。”阮倾歌吩咐半夏道,半夏点了点头,带着御医出去了。

看到御医跟着婢女去了前厅,阮倾歌收起笑容,问半夏,“我记着平时饭食药补都是由白露负责吧?”

“是白露负责的,郡主。”半夏脸上带着担忧和气愤的神色,轻声答道。

“那你现在把白露叫进来吧,不要惊动旁人。”阮倾歌淡淡说道。

半夏点点头,走到门口把白露喊了进来。

白露是二等婢女中年纪最小的,比阮倾歌还小上一岁。她性子虽然活泼,但做事情还是规规矩矩,十分尽责,阮倾歌一向都挺喜欢她。

白露走进了给阮倾歌行了一礼,看着房中两人神情都有些严肃,有些疑惑地睁大了眼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倾歌仔细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发现似乎并无异样,便开口问她,“你平日送食,可都是自己亲自从厨房端来的?”

白露点头道,“我都是提前去厨房等候,等到食盒装好,便端了过来。”

“没有假手他人吧?”

“没有,我都是自己端过来的。”白露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乖乖地回答着。

她回答了这一句,突然想到了彩铃,不由顿了顿。

阮倾歌注意到了,问道,“怎么了?”

彩铃这段时间经常都会陪着她去西侧厨房里拿食盒,但是她想到食盒还是自己亲自送的,并没有交给彩铃来送,白露便觉得没有必要提起彩铃,摇头说无事。

半夏这时忍不住开口道,“白露,有什么事都要说出来,不然你可承担不了后果。”

半夏也很喜欢白露,平时都将她当做妹妹看待,所以像送食这种重要的事情,半夏也是交给白露去做的。

看到白露似乎有些异样,半夏心中十分的焦急担忧,她不希望也不相信是白露干出这种下毒之事,便开口提醒道。

白露看到半夏脸上的焦急之色,有些不解,正欲开口,便听到门口的婢女轻声喊道,“王爷来了。”

阮倾歌不由扶额,有些头疼。

她还没来得及和御医李大人说好,让他先别告诉父王此事。现在父王肯定已经在前厅,听着李大人的汇报了。

自己的父王一来,这件事就不会按照自己打算的那样,能够先暗地里调查清楚,揪出下毒之人,再思解决之法了。

依着父王的性格,听到自己竟然被下毒,一定会气得半死。

而这王府肯定是要热闹上一阵了。

第七十六章 调查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六章调查倾城殿前厅里的气氛沉凝压抑,地上跪了一排婢女下人。

汾阳王阴着脸,一双眼睛狠狠地扫了一圈地上的一群人,吓得跪在地上的人都一阵瑟缩。

“卫风,去将世子妃请过来。”汾阳王沉声吩咐卫风,看着卫风走出门,他坐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一群人,突然又用力捶了一下边几。

边几用青石木做成,用料厚重,但被汾阳王这样一捶,顿时凹了一小块进去。

“在我汾阳王府,竟还有人能干出这种恶劣至极的事情!”汾阳王显然是气急了,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父王先别生气,”阮倾歌坐在一旁开口劝道,“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你刀伤还没好全,现在又中了毒,这叫我怎么不气,怎么不着急。”汾阳王对着阮倾歌说道,声音稍微柔和了点。

“李大人已经给我开了药了,父王你不必担心。”阮倾歌微微笑了笑。

汾阳王拧着眉头,说道,“王府里绝大部分的下人仆役,都是阮家的家生子,历来忠心耿耿,没想到会有人暗中给你下毒。”

他说着,又眼神凶狠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一群人,“要是让我揪出来,定要他…”

阮倾歌打断汾阳王的话,淡声说道,“父王,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先找出下毒之人再说吧。”

方寄柔没过多久便匆匆赶到倾城殿,她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一进门就关心地看向阮倾歌问道,“倾歌现在感觉怎么样?御医怎么说?”

阮倾歌答道,“毒性尚浅,御医给我开了解毒的药方子,嫂子不用担心。”

方寄柔这才放下了些心,朝汾阳王行了礼喊道,“父王。”

汾阳王虽然一直脸色不好,但也没有给自己儿媳妇摆脸色,点了点头道,“坐吧。”

方寄柔自从嫁到汾阳王府之后,便开始掌管王府内务。今日听到阮倾歌竟然中毒了,不由吓了一大跳,心中有些惶惶,知道自己怎么样也要担些干系。

汾阳王此刻叫她过来,估计也有着这个意思。

虽然名义上是方寄柔这个世子妃来管家,但她毕竟只是世子妃,不是汾阳王妃。汾阳王的正德殿那边的一群侧妃夫人的院子,她不太好管,而祖母懿德夫人的桑止殿她也插不了手,其实就只是占着个名分罢了。

谁要汾阳王妃死的早,王府里没有正经的女主人呢。

但再怎么样,管家不利这责任她还是得担了。

方寄柔坐在椅子上,看着跪着的一群人,一向带着柔和笑意的脸上也严肃了起来。

看到方寄柔心有不安,阮倾歌朝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不要担心。

方寄柔也勉强朝她回了个笑容,定了定神。

阮倾歌这时看向跪在最前面的白露,开口问道,“我平日里的吃食均由你来负责端送,这次中毒你可知你的嫌疑最大?”

白露这会儿早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向娇俏可爱的脸蛋上尽是惊慌和害怕的神色,一直低头跪在地上发抖。

听到阮倾歌问她,白露抬起头,颤声回道,“奴婢万万没有毒害郡主之心,还请王爷和郡主明察。”

“你先别慌,只要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自有分辨。”阮倾歌声音不大,但是话语中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好好想想,与以往相比,你这几日给我送食可有什么不同,或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白露这时哪敢隐瞒,惨白着小脸急忙说道,“这几日每当我给郡主送药或是甜品的时候,彩铃姐总要陪着我一起去厨房,说是要帮我。”

说完这句话,她瞥了一眼彩铃,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怀疑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

跪在她身边的彩铃神色反而比白露要镇定,她听到白露这样说,声音还算平稳地说道,“自从郡主受伤后,我平日里负责的事情便少了许多,所以才想着帮白露分担一些。”

“你倒是有心了。”阮倾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彩铃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彩铃的头微微低了下去。

“除了彩铃,可还有其他情况?”阮倾歌问白露。

白露之前便已经想了很久,这时摇头道,“没了。”

阮倾歌又望向其他人,“厨房管事的出来一下。”

一个四五十岁左右年纪,穿着还算精细的瘦长脸女人赶忙挪了几步,跪到彩铃旁边,恭敬说道,“老奴陈氏,见过郡主。”

“原来是陈姑姑,”阮倾歌淡淡说道,“厨房既然是你管着,那这带毒的药和甜品是怎么出来的?”

陈姑姑额头冒汗,有些颤抖地告罪道,“老奴失职,还请郡主恕罪。”

汾阳王在一旁冷哼一声,面色凶狠,“分内之事都干成这样,直接拖出去打死都算轻的了。”

他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都哆嗦起来,白露的眼泪都吓了出来,而彩铃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陈姑姑更是吓得磕了几个头,额头都磕红了一片,哭道,“王爷恕罪,郡主恕罪,老奴几辈人都在阮家当差,老奴也是看着郡主长大的,平日里都勤勤恳恳地做事,不敢掉以轻心,还请王爷看在老奴的忠心上饶老奴一命吧…”

阮倾歌有些无奈地看了汾阳王一眼,轻声对他说道,“父王,不是说好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吗?”

汾阳王脸色微僵,抿紧嘴唇不再说话了,还是目光狠狠地看着地上众人。

阮倾歌又转头对着在地上哭喊的陈姑姑说道,“陈姑姑,你先别哭,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若回答的详细无错,能够证明你的清白,我自是不会多罚你。”

陈姑姑急忙止住了哭声,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保证道,“老奴一定会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禀告给郡主。”

“你平日会在厨房里呆上多久?又是谁负责熬药?”阮倾歌问道。

“老奴白日里都经常会在厨房看着,特别是郡主用一日三膳的时候。但一般给郡主熬药之时,老奴都交给芽儿去照看。”陈姑姑答道。

第七十七章 招出实情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七章招出实情“谁是芽儿?”阮倾歌淡淡问道。

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婢女抬起头,面色有些紧张地回答道,“回郡主的话,奴婢正是芽儿。”

陈姑姑这时赶紧补充道,“芽儿是老奴的侄女,也是家生子,平日里十分尽心尽责,忠心耿耿,断断不可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恶毒之事。”

阮倾歌没有理会陈姑姑的保证,又问道,“是谁负责做甜品?”

“是绿菊,郡主的甜品都是由她来做的。”陈姑姑答道。

阮倾歌看了一眼绿菊,倒是有些印象,这个叫绿菊的婢女十分擅长做各种甜品,之前阮倾歌还赏过她。

绿菊看起来安静内敛,行过礼后继续跪在那没有说话。

阮倾歌又问起芽儿,“芽儿,你熬药的时候是否离开过?”

“是…有离开过,”芽儿不敢说假话,结巴的回答道,“因为熬药需要的时辰太长,奴婢就有离开去…去更衣…”

说到这里,她面色燥红,忍不住低下了头。

但她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抬起头说道,“奴婢若离开都会找人帮忙照看药炉,以前奴婢都是找绿菊帮忙,但这几日彩铃姐来厨房来得多,她便主动说要帮奴婢。”

彩铃这时已经捏紧了自己的衣袖,身体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叫绿菊的那个婢女这时也开口说道,“奴婢这段日子给郡主做甜品时,彩铃也总会过来找奴婢聊天。”

这两人一说完,突然间,前面的彩铃像浑身失去了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满脸。

看到彩铃这个样子,众人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汾阳王浓眉一拧,瞪着眼睛大声喝道,“你这贱婢,做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彩铃面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奴婢…奴婢…”

阮倾歌神色复杂,前世彩铃一直都在服侍自己,直到自己进宫,也没有发生这等背叛下毒之事,没想到这一世却发生了变化。

彩铃不是阮家家生子,她父母并没有在汾阳王府里当差。她的父亲在王府的一家铺子里当副掌柜,而母亲在王府西郊的一处庄子里做工。

当时她父母费尽心思,找了百般门路才将彩铃送到倾城殿来,彩铃也算争气,从粗使婢女做到了二等婢女,让她父母平日里也沾了不少光,扬眉吐气了好一阵子。

白露转头看向身边的彩铃,眼中尽是惊讶和难以置信,她之前虽然对彩铃有些怀疑,但心中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与她相处了好几年,情似姐妹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吧,为何要下毒?”阮倾歌看着彩铃,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彩铃流着眼泪,嘴唇翁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汾阳王见状,让几个粗使婆子上前抓住彩铃,不耐烦地说,“你不说话自然有着让你开口的办法,先拖出去打上十棍。”

这十棍若是打下来便要去了小半条命,彩铃心中的侥幸消失得一干二净,这才惊慌地抬头看向阮倾歌,“王爷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奴婢这就说…”

“先打上十棍再说。”汾阳王见到彩铃这般吃软怕硬的模样,心里十分的不爽快,摆摆手对着粗使婆子说道。

阮倾歌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彩铃呜呜地被拖了出去。

若在前世,她兴许会心软阻止,但她如今最恨的,便是他人背叛自己,又怎会对彩铃软下心肠。

彩铃很快就被打了十棍,被两个婆子又拖了回来。

这时的她头发凌乱,背后衣裳隐隐有着血迹,趴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

“说还是不说?”汾阳王喝道。

彩铃边喘着气,边哑着声音说道,“奴婢…奴婢是受人逼迫,才不得不在郡主的药里下毒的。”

“指使你的人是谁?快点给本王一一招来,别在这吞吞吐吐的,不然再打上十棍!”汾阳王紧紧拧着眉头,十分不悦。

彩铃吓得全身发抖,她的后背后臀都疼的要命,口中也有着铁锈腥味,自知自己已经伤了内脏,若再挨上十棍,估计都活不了了。

虽然自己将事情全盘托出之后,也不一定会讨得了好,但她不想现在就将性命交待在这里,赶忙说道,“指使我的二小姐身边的绿莲,她交给我两位药材,让我每日都放入郡主喝的药和吃的甜品之中。”

听到这话,在座的三人都是一怔,方寄柔面色尴尬,又带着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阮倾歌。

阮倾歌垂下眼眸,双手微微握紧。

汾阳王脸色铁青,用力捶了一下边几喝道,“你这贱婢若是胡说,本王直接将你乱棍打死!”

彩铃趴在地上一阵磕头,哭道,“奴婢字字真话,不敢胡说,还请王爷明察。”

她自知若再不说得详细些,盛怒之下的汾阳王有可能真的会将自己打死,便一口气说了一大番话,“奴婢的父亲是在王府的一家香粉铺子当副掌柜,本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却被人诱的去玩博戏,欠了一大笔钱,还背着高额的利息。”

“那债主拿着欠条来讨债,奴婢的家里人才知道这事。可那本金利息越滚越高,奴婢家里卖了所有东西都凑不出这么多钱。”

“见到奴婢家人还不上,那债主的人竟然把奴婢的父亲打了一顿,还扬言下次来就要动刀子了。奴婢父亲吓得只能告病躲在家里,和奴婢母亲天天以泪洗面。”

“直到二小姐身边的绿莲来找奴婢,奴婢才知道这债主原来是二小姐的人,她们说只要奴婢办了这件事,这债就能一笔勾销。”

“奴婢心知这就是二小姐她们设下的圈套,但奴婢没有办法…”

阮倾歌突然开口问道,“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找我禀明实情?”

正在地上哭泣喊冤的彩铃不由怔了怔,抬眼望向面无表情的阮倾歌,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哪怕有着万般难处,就能作为背叛主子的借口?”阮倾歌冷冷地说道,“你的忠心我倒是领教到了。”

“郡主,奴婢不是…”彩铃磕磕绊绊地说着,却被汾阳王打断了。

第七十八章 阮静嘉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八章阮静嘉“来人,将这贱婢先带下去关起来。”汾阳王阴着脸说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阮倾歌,“给我再好好审查问讯她,看看她还有没有同伙。不要让她再在呆这里,给郡主看了心情难受。”

他随即吩咐卫风道,“你去把林氏和二小姐叫过来。”

方寄柔这时有些坐不住了,对着汾阳王说道,“父王,那我就先告退了。”

“没事,你安心在这坐着,”汾阳王对方寄柔摆手道,“都已经在管家了,有什么好避嫌的。”

方寄柔应了一声,只能继续坐着。

阮静嘉得知汾阳王要把自己喊到倾城殿去,心中就猛然一个咯噔,见到自己母妃也匆匆赶来,更是心觉不妙。

她看向绿莲,想找个借口拖延一下时间。

还未等她做什么,便听到卫风十分严肃地对着她说,“二小姐,王爷吩咐二小姐需即刻赶往倾城殿,不要有片刻耽误。”

看到卫风不苟言笑的脸庞和后面跟着的婆子,阮静嘉发现自己找不了其他借口,不得不与自己的母妃一起,跟着卫风走向倾城殿。

一进殿里前厅,看到汾阳王冷着脸坐在主座上,方寄柔和阮倾歌不吭声地坐在一旁,阮静嘉就觉得腿有些发软。

这时前厅中只有汾阳王三人,其他的婢女下人都被汾阳王遣了出去,见到林侧妃和阮静嘉进来,汾阳王瞥了一眼卫风,卫风也便低头走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门一关,便听到汾阳王一声大吼,“林氏,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卫风轻轻摇了摇头,安静地守在了前厅门口。

林侧妃有很多年都没见到汾阳王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吓得一怔,慌张地说道,“妾身愚笨,不知怎的惹王爷生气了。”

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方寄柔和阮倾歌,只觉得自己被汾阳王在晚辈面前这般训斥,很是难堪。

汾阳王心中已经完全相信了彩铃的话,他虽对待其他女儿不如阮倾歌上心,但也是很有感情的。

面对自己的一个女儿竟然下毒去害另一个女儿这件事,他心中满是复杂的感觉,震惊、愤怒、伤心、不解和失望皆有之。

汾阳王见到林侧妃似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便看向阮静嘉,怒声问道,“阮静嘉,你为何要找人给倾歌下毒?”

“什么?”林侧妃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这时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嗡嗡,心里又慌又急,连忙说道,“王爷,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侧妃在王府里呆了这么多年,心中极为了解汾阳王对已逝王妃和一双嫡出儿女的感情,听到自己女儿竟然干出这样的事,她只觉得天昏地暗,简直不敢置信。

听到汾阳王的这句问话,阮静嘉就知道事情败露,心中顿时一阵慌乱,强撑着没有表露出来。

汾阳王冷哼道,“误会,本王倒希望有什么误会。”

看到阮静嘉没有答话,他又一次喝道,“阮静嘉,你给本王跪下!”

阮静嘉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嘴唇颤抖地说道,“父王,我没有…我没有下毒…”

“还说没有?”汾阳王脸色铁青,“彩铃什么都招了,你是要本王把那贱婢带过来给你才肯说实话?”

“我不认识什么彩铃红铃的,她肯定是在信口胡说攀咬我。”阮静嘉硬着头皮,咬着牙说道。

汾阳王怎会看不出阮静嘉在说假话,心中更是愤怒,站了起来猛地一拍边几,喝道,“到了这个时候还给我在这狡辩抵赖!”

他盛怒之下连自称都忘了,看着阮静嘉冷声道,“看来我把下人都喊出去还是给你脸了。”

“本王是应该当着全府的面,好好让大家看看,你这王府二小姐是怎么一个心如毒蝎之人!”

阮静嘉嘴唇发白,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汾阳王脸色阴沉,“毒害自己的嫡出妹妹,你是从哪里来的这般恶毒心思?”

他狠狠瞥了一眼林侧妃,“还是你母妃教的?”

阮静嘉死死咬住嘴唇,眼中泛起了一丝泪花,但还是没有吭声。

林侧妃在一旁发着愣,听到汾阳王这么说,面色惨白,还是带着一丝希冀地说道,“王爷,嘉儿自幼性子纯良,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汾阳王没有理会林侧妃,看着阮静嘉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本王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下毒去害另一个…”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阮静嘉较为尖锐地笑了一声,不由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女儿…父王你还当我是你女儿?”阮静嘉似乎已经忍耐了许久,此时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恨,“在你心中,恐怕一直都只有一个女儿吧。”

她用手一指旁边的阮倾歌,“只有她,才是你的宝贝女儿,我算什么?你什么时候有关心过我,又有什么时候能好好看我一眼?”

“外边的人也只知道汾阳王府的云安郡主,阮家的七小姐,又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名字?”

“凭什么好处都由她占了?她还一副清高傲气的模样,平日里根本瞧不上我们这些庶出姐妹。”

“她不就是投胎投的好,投到了王妃的肚子里,成为了嫡出吗?若是我成为她,我能做得比她还好。”

阮静嘉神态略为癫狂,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不甘嫉恨全部说了出来,直听得汾阳王眉头颤动,脸色发青。

“住口!”汾阳王再也忍不住,打断了阮静嘉的话。

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被阮静嘉这些话气得不轻。

阮倾歌静静地看着跪着的阮静嘉,她之前留在这里,便是想知道为何阮静嘉要下毒害她。

现在听到了她的这些心思,阮倾歌有些惊讶,也有些为她感到可悲。

有些人,哪怕你不去惹她,她总会将诸多不顺意怪在你身上,然后便想着法子来害你。

她自己不努力,但总会怨天尤人,责怪命运的不公。

这种姐妹,不要也罢。

“你这逆女…”汾阳王双拳握紧,看着自己的长女,心中很是痛心失望。

“父王,我先回房了。”阮倾歌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汾阳王淡淡说道。

汾阳王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阮倾歌,又松了拳头,点了点头。

阮倾歌走过阮静嘉身边,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眸中还满是对自己的嫉恨和恶毒之色,她收回目光,步伐未停的走出了前厅。

第七十九章 秋末冬至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七十九章秋末冬至金陵的秋天过得很快,才有了个把月的凉爽舒适,便突然刮起了寒风,冬天悄然地来了。

南宁的使者一行人要在金陵过完一个冬天,等来年开春才会离开。

南宁与东云虽然相邻,但是金陵距南宁国都路途甚远,光骑马也要花费接近两月有余,更何况南宁使臣里还有岁数大的文官,骑不了马只能坐马车,速度便更慢了。

南宁送公主过来和亲,但凌博涛又迟迟不下旨纳妃或赐婚,钟离沄也只能继续待在国宾馆。

东云国君的这般态度,让南宁使臣们有了不少的怨言和不满。

倾城殿里已经烧起了暖炉,殿里很是暖和。

阮倾歌和林云溪对坐在寝殿软榻上,中间放了一个檀木小茶几,上面摆着不少茶水糕点。

林云溪肤色白腻,面容饱满,神光熠熠,根本看不出之前曾有躺在床上昏迷多日,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件事情也就只有你知道了。”林云溪眨着眼睛对阮倾歌说道,“鸣儿我也没有说。”

阮倾歌仔细瞧了瞧她耳根后的粉色小痣,还是有些惊奇感叹地说道,“簪子就变成了这个?看来你已经得到它的承认了。”

林云溪点点头,她此时容色比以往胜了几分,身上隐隐有着一股荷花的清香,让待在她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心情舒爽起来。

“你有着这样的机缘,便自己好好体会把握吧,也不用什么都与我说。”阮倾歌的眼眸里带着些暖意。

她虽然还是好奇荷花灵境到底能给林云溪带来什么,但她不想去问林云溪,也不希望她都告诉自己。

“知道了啦,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林云溪嘟起嘴巴念叨了这一句,“倾歌,这句话你都和我说了好几遍了。”

林云溪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阮家嫡女,又是太后亲封的云安郡主,也是汾阳王最宠爱的女儿,按理说自幼都该事事顺心顺意,为何你总会有这种担心呢?”

阮倾歌垂下眼眸,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林云溪见状,有些讪讪地道歉,“若是说了什么不对的,倾歌你不要在意…”

“我没有怪你,”阮倾歌开口道,“云溪,你的性子过于天真纯良,我是担心你容易被骗,所以才总是在叮嘱你。”

“不过,其实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和命道,倒是我过于执拗和较真了。”阮倾歌微微叹了口气。

林云溪不懂阮倾歌的感叹,但是听到她说自己容易被骗,还是有些不服气,“我哪有这么笨,你就放心好了。”

“好啦,不说这个了。”阮倾歌微微一笑。

林云溪又想到了一事,眼睛亮起来看向阮倾歌问道,“倾歌,你之前一直都没告诉我,你竟然会武功?”

见阮倾歌点头,林云溪好奇问道,“你是跟谁学的啊?学了多久?学武容易吗?累不累呀?”

看到林云溪瞪着眼睛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阮倾歌不由失笑道,“你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倾歌,我心中可好奇了,你就告诉我嘛。”林云溪有些撒娇地说道。

“好好好…”

寝殿里暖意融融,不时传来少女们清脆的谈笑声,半夏站在门口,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和林云溪约好了过几日去逛西街买衣裳首饰,阮倾歌便陪她走到王府内城门口,含着笑送她上了马车。

看着林云溪的马车骨碌碌地离开王府,阮倾歌一转头,却发现凌承嗣不知何时站在王府外城拱门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

阮倾歌噙着笑,朝凌承嗣眨了眨眼。

秋风冷拂,落叶翩飞,王府的荷花池里只剩了幽幽绿水,凋残的荷叶早已被下人们清理掉了。

阮倾歌披着斗篷,和凌承嗣漫步在蜿蜒长廊上。

凌承嗣微微偏头看向阮倾歌,自从上次宫中宴会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阮倾歌,到现在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当时听闻阮倾歌遭遇山贼受伤昏迷,他心中十分焦急,撇下自己手中的事,毫不避嫌地去了好几趟温子然的那个南边小院,却都没有能见到阮倾歌。

虽然引得了阮齐光的怀疑,被他言语试探了好几次,凌承嗣还是没有后悔自己的举动。

直到知晓阮倾歌慢慢好了起来,他才放下了心。

但是,他心中一直都想见阮倾歌一面,看看她的面容,看看她是否安好。

这段时间他经常会寻各种理由来汾阳王府,不是去找汾阳王,便是去找阮齐光喝茶谈事,每次离开时还会绕路走王府西边,就是希望能够碰到阮倾歌,今日总算让他如愿以偿了。

看到阮倾歌亭亭站在王府内城门口,含笑嫣嫣地对着那林家小姐说话,温柔地目送她离去,凌承嗣当时心中隐约涌起一种冲动,竟希望自己能代替那林家小姐,让阮倾歌也这般温柔可爱地对待自己。

阮倾歌不知道凌承嗣近来的心理变化,只是觉着今日能够碰到凌承嗣也很凑巧。

她有些开心地翘起嘴角,问起凌承嗣,“承嗣哥哥近来如何?我也有好久没看到你了呢。”

看到阮倾歌转过头和自己说话,莹白的小脸在秋阳下泛着融融暖光,凌承嗣突然觉得阮倾歌的容貌似乎长开了些,越发的好看了。

他微微有些发怔,没有回答阮倾歌的问题,问道,“你的身体可好全了?”

“嗯,我之前就好了很多,只是父王一直不准我出去,这段时间待在王府里我都要闷坏了。”阮倾歌抱怨道,“最近都长胖了不少。”

“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事情。”看到阮倾歌活泼的模样,凌承嗣脸色不由柔和了许多,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承嗣哥哥的关心。”阮倾歌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是好看甜美,让凌承嗣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两人之间相隔了半人宽的距离,走下游廊,沿着荷花池旁慢慢走着,一旁竹林的竹叶随风发出飒飒的声音,倒是悦耳清幽的很。

第八十章 陪祖母用膳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章陪祖母用膳没过多长时间,凌承嗣的随从便匆匆走了过来,附耳对凌承嗣说了些什么。

阮倾歌耳朵微微一动,听到那随从说的是“六皇子”,“陈大人”,“刘大人”等字眼,眸光微转。

凌承嗣听完随从的话,微微蹙起眉毛,一双黑眸看向阮倾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带着一丝歉意,“突有要事,我现在就要走了。”

阮倾歌点头道,“承嗣哥哥去忙吧,咱们下回再见。”

凌承嗣看着她不甚在意的模样,心中涌起的那些不舍突然转为了莫名的不悦,紧紧抿起嘴唇,面色微淡地转身离去了。

阮倾歌有些思索地看着凌承嗣的背影,看来此时凌承嗣和凌承熙已经开始暗中交锋了。

她眸光微沉,也不知道凌承玉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暗地里看着他俩鹬蚌相争,而自己却想做一个渔翁呢。

但这一世,如果没有自己在其中捣乱的话,凌承嗣的赢面还是比其他人大很多的。

平时还是要多去找找凌承嗣,才能更加了解情况呢。阮倾歌如是想道。

又到了每月初一十五,要去陪祖母懿德夫人用膳了。

这午膳吃得比以往要沉闷许多,众人都低着头吃饭,少有人在那逗趣谈笑。

阮倾歌坐在懿德夫人身旁,眸光淡淡扫过空着的两个位置,没有说话。

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汾阳王不准任何人告诉懿德夫人,但懿德夫人又不糊涂,怎么可能不知道阮静嘉的事情。

虽然阮静嘉不讨她喜欢,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孙女,懿德夫人如何不会心痛伤心,这段时间就连笑容都少了许多。

阮和玲带着女儿客居在王府,平日里消息闭塞,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心中纳闷为何旁边阮静嘉和林侧妃的位置都空着,但她一向会看人脸色,也只是继续在那用膳,不敢多问。

看到懿德夫人情绪不高,阮倾歌脸上带起笑容,开始说些好听的话去逗懿德夫人开心,慢慢的,懿德夫人脸上还是有了些笑意。

“你这丫头,以后一定要多小心,不要再马虎大意了。”懿德夫人拍了拍阮倾歌的手,叹了口气。

阮倾歌乖乖地点头。

“你父王也真是的,什么都瞒着我,你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却一直不知道。”懿德夫人脸色不悦地说道。

“父王也是怕祖母你过于担心嘛,”阮倾歌替汾阳王说了句话,“再说,我现在不都好了,没什么事了。”

懿德夫人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给阮倾歌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瞧瞧你都瘦了。”

阮倾歌不由失笑道,“祖母,我哪里瘦了,最近待在王府里都胖了不少。”

“之前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多伤元气啊,一定要多吃点好好补补。”懿德夫人不容分说地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祖母这里还有好几根年份久的人参,还有许多松茸宁杞,都给你拿去。”

“不用了,祖母你就自己留着吧,”阮倾歌微微嘟起嘴巴,撒娇道,“再补的话我可要流鼻血了。”

懿德夫人仔细瞧瞧阮倾歌的脸,看着她气色不错,便也没有再坚持,“以后一定要小心,别让祖母提心吊胆了。”

“好好好,祖母你就安心吧。”阮倾歌看似乖巧地满口答应。

见到膳厅的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沉凝,阮静娴圆溜溜的眼睛飞速地看了一眼懿德夫人和阮倾歌。

阮倾歌注意到了阮静娴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阮静娴正在伸着筷子,偷偷地去夹放着远远的一盘红烧肉,心中不由一乐。

这个妹妹倒是十分的可爱有趣。

她眸光微暖,毕竟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倒也不是每个姐妹都会像阮静嘉那般模样。

用完午膳之后,阮倾歌去了练武场。但这一日江白被阮齐光派去做其他事了,阮倾歌便只能自己在练武场温习了一下之前学过的细柳剑法。

虽然大病初愈,有一个多月没有练武,阮倾歌拿着剑还是觉得十分的称手熟悉,练起剑来仍是那般流畅舒意。

她现在是一转武者的内功水平,之前受伤之后喝了好多珍稀补药,加上在养伤期间也在不断调息,内功倒是加深了一些。

之前系统给的两枚补气丹她还没有服用,想到这里阮倾歌心中有些期待,不知服用后她的内功是否能更上一层。

练了一下午的剑,出了一身汗,阮倾歌觉得身体反而轻快了不少。她回到自己寝殿换了身衣裳,又去了桑止殿陪祖母用晚膳。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懿德夫人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看起来十分开心。

阮倾歌来的时候便看到懿德夫人正带着笑和阮和玲在聊着天,她便坐了下来,笑着问道,“祖母,什么事这么开心呀?”

“倾歌,你表哥要来金陵了。”懿德夫人满脸笑容,眼角的笑纹都加深了不少。

“表哥?”阮倾歌有些惊讶,从记忆里搜出了一个模糊的名字,“是崔家的堂哥?”

“你这丫头,你就一个表哥,那还分什么崔家不崔家的。”懿德夫人嗔怪了一句。

她说了一句阮倾歌,又带着笑容说道,“聿怀的书信我今下午才收到,看日子都已经寄出了半月有余,估摸着过几日应该就能到金陵了。”

“到时候便让他来王府里住着,刚好我这桑止殿还空了不少院子,一定得留一个最好的院子给他住。”

崔家表哥,崔聿怀…

阮倾歌记忆中还是有这一号人物,只是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他似乎身体不太好,不怎么见人。

她从小到大与这个表哥都没什么来往。

阮和玲在那笑着附和懿德夫人的话,“我也有许多年没有见到聿怀了,上次见的时候他还是在襁褓之中呢。”

懿德夫人突然有些感伤,“上次还是和蕈带着聿怀回到金陵来看我,这一晃也有十多年了。”

“可怜我的和蕈,未能见到自己儿子长大…”说到这里,懿德夫人的眼眶发红,眼中泛起了泪花,阮和玲和阮倾歌赶紧哄起了她。

第八十一章 日常任务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一章日常任务崔聿怀是懿德夫人的女儿,也就是阮倾歌亲姑姑阮和蕈的儿子。阮和蕈早年嫁给了清河崔氏家主嫡长子,生下崔聿怀之后病逝,而崔聿怀便一直在崔家长大。

虽然懿德夫人满心期待,阮倾歌却是没有把崔聿怀来金陵的事放在心上,虽说崔聿怀是她的嫡亲表哥,但上一世崔聿怀与她并没什么交集,她对崔聿怀并无任何观感或是回忆。

反而系统突然下达的新任务让她有一些焦头烂额。

这次系统给的任务不是主线或是临时任务,而是日常任务:

5任务

一、主线任务:…



二、日常任务:每日作画一幅,直到画艺属性提高至二十

奖励:20属性点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40属性点

阮倾歌现在总共也就剩下四十属性点,若是任务失败直接就扣光了,她肯定不能放弃这个任务。

这个日常任务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每日都要作画一幅,只要有一天没有能够完成一幅画,直接就算任务失败,很是恶心。

虽然这个任务没有期限,但却限定了结果,必须要将画艺属性提高至二十,也就是评价认为的入门的级别,才能算完成任务。

阮倾歌没有作画的天分,她这几日看着自己勉强画出来的东西,都不忍心看第二遍,觉得简直污了自己的眼睛。

还好系统没有故意刁难她,这几日她画出来的这几幅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系统还是将之当成了画作,没有算她任务失败。

看来还是得去找人教授自己,自己在这胡乱摸索还是不行呀。阮倾歌有些沮丧地想道。

王府里有常驻的女夫子,专门教授府里小姐的各项才艺,而擅长作画的夫子姓李,四十岁左右年纪,气质温雅。

得知阮倾歌的来意,她十分高兴,笑着说,“既然郡主想学作画,不如每日下午来我这待上一个时辰。”

阮倾歌欣然点头。

伤愈之后,阮倾歌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在王府的日子,去藏书阁看书,去练武场练武,现在又多了一个学画,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江白见到阮倾歌生龙活虎,容光焕发的模样倒是有些惊讶,他本来还想劝阮倾歌多休养一段时间再来练武,没想到她的状态却是如此之好。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小江侍卫的教授之功,若是没有跟小江侍卫学武,我恐怕就回不来了。”阮倾歌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地对江白行了一礼。

江白侧身避过,摇头道,“郡主天资聪颖,福泽深厚,自能化险为夷,江白不敢居功。”

虽然江白不愿受这个礼,阮倾歌还是认认真真地行完礼,才抬头说道,“细柳剑法我已学成,不知小江侍卫可有准备新的武功?”

江白微微一笑,说道,“一个月以前我就准备好了,我看郡主学剑颇有天赋,便从我兄长那儿讨了一套剑法。”

“哦?”阮倾歌有些好奇地问道,“从江青侍卫那要了什么剑法?”

“这套剑法叫《落尘剑法》,取自剑斩微尘之意,剑招共三十六式,招式灵活多变,颇为深奥难学,就是不知这次郡主需要学多久了。”江白的眸中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阮倾歌挑了挑眉,“原来小江侍卫想要给我出个难题呀。”

江白俊秀的脸上露出笑容,“这可是郡主上次主动要求的,可不能怪我。”

阮倾歌信手耍了个剑花,自信地说道,“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两人不由对视一笑。

阮倾歌学剑的确颇有天赋,这一套被江白号称深奥难学的剑法,她也便很快就入门了。

但是,她在学画上却遇到了难题。

擅长作画的李夫子一连教了她七日,她竟然连简单的构图都没有学会,李夫子虽然很是温柔耐心,但见到阮倾歌每日画出的画,嘴角都会有些抽搐。

阮倾歌心知自己画画实在没有天赋,但为了任务也只能咬牙坚持,但是成效甚微。

在她痛苦地学了七日作画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也是最近事情太多,她竟然忘了自己有一个才女称号的奖励。



才女称号:佩戴才女称号后,可指定任一才艺属性加五十,持续时间二个时辰,冷却时间十二个时辰。



阮倾歌之前就在猜测,这才女称号临时加成的那五十属性点,是否也能让她多学到一些知识。

因为阮倾歌之前加了三十属性点在自己书法属性上后,她脑子里出现了有关书法的无数知识技艺,那如果将才女称号加成的五十属性点全部放到画艺属性上,她是否脑海里也会多很多有关作画的知识技艺呢?

想到这里,她便果断地佩戴了才女称号,并在心中指定将画艺属性加五十属性点。

加完之后,阮倾歌没觉得有什么变化,思考了一下后便唤半夏拿纸笔过来。

在桌上铺好画纸,阮倾歌提起笔准备作画,瞬间觉得自己的画笔十分的得心应手,一闭目脑中有无数的灵感涌出,似乎已经有了作画多年的经验一般。

她打开光屏一看,发现自己画艺属性从0变成了50,而评价也从【一窍不通】变成了【熟练,珍惜这两个时辰吧少女】。

阮倾歌信笔一挥,没用多长时间就画好了一幅画,看着画中的娇艳牡丹含苞吐蕊,有些满意地笑了笑。

她看了看时辰,又到了去找李夫子学画的时候,便放下了笔,带着半夏前往李夫子的院子。

有着才女称号的加成,李夫子教授的那些基础画艺知识,阮倾歌这一次领会的十分快,相较于以前那种懵懂难解的状态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没有在李夫子面前表现出很大的差别,只是显得稍微有些许的进步,这都让有些头疼的李夫子倍感欣慰了。

刚好才女称号的冷却时间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整天,她便可以每天都佩戴着才女称号跟着李夫子学画。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画艺属性提升到20,但至少还是解决了一些问题。

第八十二章 病秧子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二章病秧子汾阳王府,桑止殿,北处明心院。

御医李大人带着药童从明心院走了出来,对着站在院门口的懿德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道,“刚刚为崔公子施了针,他已经睡下了。”

懿德夫人舒了口气,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担心地问道,“他的身体到底如何?为何会咳得那么厉害?”

李大人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见李大人没有回答,懿德夫人心中更增隐忧,“若是此地不方便谈话,李大人可否与我回殿中详谈?”

回到桑止殿偏厅,两人刚一落座,懿德夫人便有些着急地看向李大人。

李大人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崔公子的身体状况不太妙呀。”

懿德夫人身体微微颤抖,但是还是较为平静地问道,“此话怎讲?”

“虽然崔公子年纪轻轻,但身体满是沉疴,尤其肺部积病已深,难以根治啊。”李大人很是惋惜地摇头道,“老夫虽能施针缓解他的咳疾之症,但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李大人可有办法?”懿德夫人眼眶微红,颤着声音问道。

李大人摇了摇头,“他这病…似是长期服用了某种药物导致的,宿毒已深入肺腑…”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心中有些感叹。

他在皇宫任职多年,也见多了宫内嫔妃之间的斗争,对这些下毒暗害之事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没想到出宫还是能遇到这些世家里的腌臜之事,这一连还遇到了两起。

“李大人,你可是宫内医术最好的御医,能否再多想想,看有没有其他法子能将聿怀治好啊?”懿德夫人心中难受万分,声音里竟都带了一丝恳求,“算是我求你了。”

“懿德夫人千万别这么说,老臣承受不起。”李大人见到懿德夫人如此情态,忙换了自称恭谨地答道。

他看到懿德夫人脸上尽是焦急难过,不由的有些惭愧。

“这…崔公子的身体太弱了,任何的虎狼之药都禁受不起的。”他叹着气站了起来,带着歉意拱了拱手,“请恕老臣无能啊。”

“若崔公子再犯咳疾,老夫倒是还能过来施针缓解,但其他的法子…真的是没有了。”

听到这话,懿德夫人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微打起精神,和身边的婢女说道,“替我送送李大人吧。”

婢女应了一声,李大人让药童背起药箱,朝懿德夫人行了礼,便告辞离去了。

明心院。

房内传来几声咳嗽声,守在门口的词儿连忙走了进去,轻声喊道,“公子,你醒了?”

床帘之中有人回应了一声,词儿便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帘。

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崔聿怀,他身穿单衣白衫,面色苍白,一身病态孱弱,但眉眼之间还是有着俊秀之色。

词儿扶着崔聿怀坐了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温水。

喝水的这短暂功夫,崔聿怀又猛烈地咳了几次。词儿习以为常给他拍了拍背,擦拭掉他嘴角和上衣上溅上的水渍。

崔聿怀咳得脸色稍微有些泛红,但是增了几分气色,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离废人也是不远了。”

“公子又说起这样的丧气话了,”词儿温柔地嗔了他一句,“天底下哪有废人像公子这般优秀的。”

“也就只有词儿你,才会一心觉得你家公子优秀。”崔聿怀兴许是身患咳疾日久,嗓子也有些沙哑。

“那是因为旁人不如我这般了解公子,”词儿长相不算好看,但是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很是温柔秀气,“公子的才华和抱负,词儿都明白。”

听到词儿的话,崔聿怀心有触动,眼眸中有一丝光芒闪过。

听到崔聿怀醒了,懿德夫人又匆匆赶了过来。

崔聿怀被词儿扶着,来到了前厅。见到崔聿怀清瘦病弱的模样,懿德夫人眼眶不由又红了。

“外祖母。”崔聿怀朝着懿德夫人笑了笑。

“聿怀啊,你可感觉好些了?之前那情景真是吓坏你外祖母了。”懿德夫人轻声对着崔聿怀问道,生怕声音大了会惊着他。

“刚刚休息了一下,好多了。”崔聿怀带着歉意说道,“大概是旅途有些劳累,便多咳了几次,倒是让外祖母担心了。”

看着崔聿怀那一双形似阮和蕈的眼睛看着自己,懿德夫人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心中更是难过,但她强忍着没在崔聿怀面前表现出来。

“你赶紧坐下来。”懿德夫人让崔聿怀坐了下来,关心地仔细打量着他。

见到崔聿怀身形消瘦,衣裳穿在身上都感觉空空荡荡的,懿德夫人鼻子不由一酸。

她这外孙这么些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你一路从清河来到金陵,肯定是累得不轻,这段时日就待在府里好好歇歇,把身体养好。”懿德夫人细细叮嘱道,“吃穿用度都不用担心,明心院里的下人们尽管使唤,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便要桑止殿的厨房做。”

她看了一眼词儿,问道,“这个小姑娘是你的贴身婢女是吗?”

见崔聿怀点头,她便对着词儿说道,“你应该是最了解你家公子习惯的人,平日若有什么需求,便直接和桑止殿的掌事姑姑说。例如你公子平日的忌口,喜欢的熏香香料和常喝的补药等等,都要说明白了,一定要让你家公子在这里住的舒舒服服的,知道吗?”

“外祖母,”崔聿怀开口说道,“倒是不必这般…”

他还未说完,便被懿德夫人打断了,“聿怀,这些你就都听外祖母的。”

懿德夫人顿了顿又说道,“外祖母这么多年都没见到你,心里实在想念的紧。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十多年前,你那是被你娘抱在怀里,裹着襁褓,白白胖胖地对着我笑…”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忙撇过头去偷偷擦了擦眼泪。

崔聿怀的脸上也露出了感伤,苍白的嘴唇忍不住抿了起来。

“瞧我,说这些干什么,”懿德夫人擦掉眼泪,脸上又挂起笑容,“外祖母就是年纪大了,老爱想些以前的事。”

第八十五章 临时任务(三)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五章临时任务崔聿怀知道自己舅舅汾阳王有一个嫡出女儿,名叫倾歌,比自己小上五岁,但一直未曾见过。

今日一见,便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妹年纪虽幼,却容色清丽,气度高雅,比一般的世家小姐更为出众。

阮倾歌的突然到来让崔聿怀觉得有些诧异,他生性敏感,不禁多想了一些。

两人没说几句话,厅内又安静了下来。

崔聿怀看起来不像是对人十分热络的性格,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却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看到气氛有些沉闷无聊,阮倾歌只能自己再挑起话题,“不知表哥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随便看看书打发时间罢了。”崔聿怀答道。

“我平日里也喜欢看书呢,”阮倾歌脸上带着笑容,问道,“表哥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经文杂书都看,倒是没有什么偏好。”崔聿怀笑了一下。

“王府内有一个藏书阁,就在议事殿东部,表哥可以去那边看看,虽然不能说藏书万卷,但也种类齐全。”

阮倾歌看了一眼崔聿怀苍白的脸色,体贴地说道,“或者表哥有什么想看的书,也可以派人去取。”

崔聿怀眸光加深,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谢谢表妹关心。”

阮倾歌感觉到了崔聿怀似乎突然有些不高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那和他东扯西扯。

崔聿怀也还是继续回应着,但是话却越来越少了。

虽然崔聿怀和凌承嗣一样不爱说话,但两者相比,还是凌承嗣可爱多了,阮倾歌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至少凌承嗣偶尔还会主动地找话题,和他一起会感觉随意舒适许多。

聊了一刻钟,好不容易看着光屏显示任务完成,阮倾歌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嘴巴都有些发干,忙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

崔聿怀默默地看着阮倾歌连灌了几口水,突然说道,“辛苦表妹陪我聊了这么久。”

阮倾歌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含义,总觉得带着些其他的意思,但还是答道,“表哥太客气了。”

她不喜欢崔聿怀这种古怪的性格,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喝了几口茶后,她便放下茶杯说道,“那我就不打扰表哥休息了。”

崔聿怀没有说话。

“表哥不用送了。”阮倾歌站了起来,准备告辞离去,转头看到崔聿怀坐在椅子上,正抬眸看向自己。

那一身青袍宽大,更显得他身形消瘦孱弱,一脸的病容憔悴,只有一双眸子还带着些清亮之色。

阮倾歌不知怎的心中微微一软,又补了一句,“表哥好生歇息吧,日后还能常见。”

崔聿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看着阮倾歌转身离去。

阮倾歌带着半夏从桑止殿走了出来,往倾城殿走去。

虽是深秋,但今日阳光正好,照得园内的牡丹更加鲜艳娇嫩,色彩饱满。

看着那在寒风中还朝气勃勃盛放的牡丹花,阮倾歌又想到了之前在明心院里,像一棵即将凋残的黄菊一般的崔聿怀,慢慢枯萎着,没有丝毫活力生机。

想到崔聿怀孱弱的身体和一脸的病容,阮倾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这堂堂清河崔氏的嫡长孙,怎么身体会差成这幅模样?

她从中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前世虽然崔聿怀也来到了王府居住,但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呆在院子里深居简出,阮倾歌好像也就见过他一两次,没有什么印象。

后来她便一心扑在了凌承玉身上,被种种事情绊住了心神手脚,根本没有去关注过这个表哥。只是听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而崔家一直闹着要将他接回去,但最后到底是怎么样,她并不是很了解。

若不是这一世系统下达了任务,估计她也不会主动去看望他。

阮倾歌本就是一个冷心冷情之人,这一世在乎的人也寥寥可数,而崔聿怀并没有计算在其中。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崔聿怀的事情与自己也没有多大干系。

阮倾歌也就想了一会儿,便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不再去想了。

从阮倾歌离开后,明心院又安静了下来。院子里没有任何声响,下人们干活的动作都很轻,因为都被交代过不能打扰崔公子休息。

“公子,该喝药了。”词儿从外面端进一个药碗,碗中正冒着热气,她小心的将药碗放在桌上,对着崔聿怀说道。

崔聿怀正在看着门口出神,这时回过神来说道,“这药也没什么用,不喝也罢。”

“不行,公子你可得把它喝了。”词儿一向温柔的声音严肃了起来,“这药可是宫里御医开的方子,用的都是好药材,对公子的身体再怎么样也有些帮助。”

“折腾来折腾去也就那几套药方子,”崔聿怀的声音淡淡的,“我喝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说了这句话后,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公子,你就乖乖喝了吧,”词儿坚持道,“喝总比不喝好。”

看到崔聿怀不为所动,词儿心中有些诧异,公子以前虽然也总会抱怨几句,但药最后还是每次不落地喝完了,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

“公子要是不喝的话,奴婢就要告诉懿德夫人了。”词儿没有办法,只能搬出懿德夫人出来。

崔聿怀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端起了药碗。

见到崔聿怀将药喝完了,词儿才松了口气,将药碗收了起来。

崔聿怀早已习惯了药的苦涩,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又转头看向门口,继续出神。

“公子,想看什么书?词儿给你取来。”词儿看到崔聿怀在那怔怔发呆,不由问道。

崔聿怀想到了阮倾歌说的藏书阁,心中一动,但又摇了摇头。

“那让词儿陪你出去走走?今日的阳光挺好的。”词儿提议道。

“不必了,我想再歇歇,你先下去吧。”崔聿怀收回目光,淡淡说道。

第八十六章 太后生辰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六章太后生辰太后的生辰到了,宫里又热热闹闹地办起了宴会。

自从上次受伤之后,阮倾歌便没有进过宫,这一次进宫,太后便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一阵的嘘寒问暖。

阮倾歌乖乖巧巧地在那回着太后的话,眼睛去望向了宴会上南宁那一行人。

钟离依旧带着面纱,一身青色长裙窈窈坐于席间,但身形似乎比之前要略为清减了些,更显得弱不胜衣,娇柔文弱。

温子然今日却不像以往那样穿着白色衣服,而是身穿一身靛蓝色流云长袍,颜色鲜亮,衬得他眉目清朗,容颜如玉。

他淡淡地朝阮倾歌看来,接触到阮倾歌的目光,眼眸微微一动。

阮倾歌朝他笑了一下。

见到少女眸光清澈地朝自己微笑,温子然便也勾起了嘴角,清冷的俊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与温润之意。

钟离本就在时刻注意着温子然,见到他这般神态,不禁心中一阵惊疑,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酸涩和嫉妒。

她默默地瞥了阮倾歌一眼,又垂下了眼眸,面纱下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看到温子然,阮倾歌便想到了上次的山路遇险。

当时她第一时间便觉得那群山匪是温子然派来的,因为她撞见了他与凌承熙在竹林里密谈,所以温子然派人佯装匪徒,要将她和林云溪等人灭口。

但最后她却被温子然所救,她就有些摸不准了。

当时她受伤那么重,流血不止,又是在荒郊野外。而林云溪几人都是闺阁弱女子,还都受了伤,只要他不出手相救,她很快就会一命呜呼了。

但他却在那么危急的时刻救了自己。

阮倾歌想到这里,情绪有些复杂。

所以,温子然并不是幕后指使之人?

她根本不相信这只是巧合,在金陵南郊怎么可能会突然有一群匪徒冒出来,去打劫官家夫人小姐。

而且还埋伏在山道旁,专挑了她们这一行人。

但如果不是温子然,那么这一群匪徒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阮倾歌想过几次,有过一些猜测,但都不是很有把握。

“皇上驾到。”殿门口的太监尖声喊道,打断了阮倾歌的思绪。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朝向殿外。

凌博涛带着皇后和几个妃子大步走入了殿中,后面还跟着凌承嗣等几个皇子。

凌博涛身穿龙袍,龙行虎步地走到太后面前,拱手道,“儿臣祝母后吉祥安康。”

皇后也在旁边笑着行礼道,“臣妾祝母后凤体康泰,美丽长春。”

之后妃子们和皇子们也一一祝寿。

太后慈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是开心地说道,“好好好,快坐,你们快坐吧”

凌博涛坐到了主椅上,而其他几人也纷纷落座。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这是众人便站着对着凌博涛和皇后朗声行礼。

“各位平身吧。”凌博涛今日的情绪看起来很好,“今日是太后寿辰,是个大喜的日子。太后又最喜欢热闹了,大家不必太过拘束。”

每逢宫中宴会,朝中重臣都被准许带着家眷来参加,再加上东云皇室的各位宗亲,足有百余号人。

宫人们对此习以为常,很是熟练地在宴会中给众人安排座位,端茶布菜等等。

阮倾歌就坐在太后旁边,十分受众人瞩目。她前世早就习惯了这些特殊,但此时却有些不太喜欢,却也只能忍着。

皇子们坐的地方比较靠近中心,便也离阮倾歌很近,便有几道目光朝阮倾歌扫来。

凌承玉看着太后身旁的阮倾歌,见她身穿藕色纱衫,头上也就简单戴了一个玉簪,但是她肌肤晶莹,发色乌黑发亮,眉目如画,自有一股清雅高华之气。

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惊叹,这个阮七小姐,之前本就长得秀雅有灵气,现在竟然比之前还要好看了许多。

想到她的身份,凌承玉心中又忍不住冒出一丝火热。

过了送寿礼的环节后,宴会便开始上菜了。

阮倾歌不想继续坐在太后旁边,便找了个借口,和太后撒了撒娇,便回到了汾阳王府的席位坐下了。

今日王府里也就来了汾阳王这一对嫡子嫡女,其他的庶出子女还是不够资格出席的。

阮倾歌坐在方寄柔旁边,见到桌上有酒,眼睛一亮,便倒了一杯,边喝边说道,“还是过来这边好,在姨奶奶那我都不敢喝酒。”

看到阮倾歌有些发馋地舔掉嘴角的酒渍,方寄柔不由好笑道,“你还真是个小酒鬼,一日都离不开酒,我看你哥说不说你。”

阮倾歌瞥了一眼阮齐光,看到他正在和父王说话,没空管自己,便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和方寄柔都倒了一杯,“嫂子,这酒可是好东西。你瞧瞧,这古来今往有多少人都好这杯中物呢。”

“我可不喝,”看到阮倾歌把酒杯递给自己,方寄柔摇头道,“我还得看着你,免得你喝多了。”

“你就放心吧,我怎么会喝多。”阮倾歌抿了一口酒,心情愉悦了起来。

方寄柔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呀你,只能再喝两三杯就不能喝了,听到没有?”

看到方寄柔佯装严肃的脸,阮倾歌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她目光一转,便看到了林云溪在不远处往自己这边瞧,她微微一乐,朝那边举起杯示意。

见到林云溪笑眼弯弯地也遥遥举起杯子,阮倾歌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南宁一行人恰巧坐在林府左前方,温子然一偏头便看到了少女可爱生动的笑容,带着十分的朝气。

他眸光微微深了一些。

她还是这般活泼模样让人觉得舒服。

温子然有些走神,想起了阮倾歌那日气息奄奄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脸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要消失了一般。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就只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名字,那天便鬼使神差地出手相救。

温子然感觉自己的胳膊微微有些发痒发烫,似乎还余留了那日阮倾歌身体的温度和气味。

他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感觉,蹙了蹙眉。收回心神,移开了目光。

第八十七章 园中饮酒(一)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七章园中饮酒太后年事已高,在宴会上待了一会儿便有些疲惫,被宫人扶着回宫歇息去了。

而凌博涛也没有在宴会上待上太久,喝了几杯酒便离开了,留下皇后和几个嫔妃在这里。

皇上太后一走,众人便少了许多拘束,气氛热闹了不少。

阮倾歌又喝了几杯酒,就受到了方寄柔的几番埋怨劝说,便只能放下酒杯,有些无聊地坐在那夹菜吃。

宴会上的酒是陈年酒酿,后劲不小,阮倾歌连喝了几杯后觉得胸腔有些烧得慌,不由感觉殿内有些闷热,便走出去透透气。

一出殿便感受到了凉意,初冬的夜晚露水比较重,冰凉的湿气随着呼吸沁入心肺,瞬间让人清醒了不少。

阮倾歌裹紧身上的斗篷,信步走在园中。

自从上次钟离沄在宫里被人打晕之后,皇宫中的戒备就严了不少,到处可以看到有侍卫在巡逻。

今日的宴会,殿外就时不时有着一队队侍卫来回走着。

隔着十几步远也会站着一名宫人,见到阮倾歌便纷纷行礼。

阮倾歌不想看到这么多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便挑着些稍微安静些的地方走了过去。

殿外的园子不大,但是构造倒是颇为精巧,游道曲折,绿蔓茂盛,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清香。

转了个弯,阮倾歌脚步便是一顿。

前面石墩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光线昏暗,阮倾歌一时间没看清人的模样,只是发现他坐了起来,头朝阮倾歌这边看来。

“啪!”一声轻微的响声,那人打起火折子,点亮了石桌上的油灯。

这时阮倾歌才看清那人的模样,身着青衣,容貌俊秀,脸上带着些散漫的神色,似是有些面熟。

那人也看清了阮倾歌的面容,眼睛一亮,说道,“原来是云安郡主。”

他的声音带着些喜悦和惊讶,眉毛微挑,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竟然能在这里遇到郡主,真的是长风的荣幸。”

“你是…”阮倾歌记了起来,“在孟府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对对对,难得郡主还记得在下。”这青衣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开心地说道,“上次还未曾好好介绍,我姓穆,字长风,在家排行老六。”

“你是秦国公的子孙。”阮倾歌的表情微微淡了下来,在夜色中不是很明显。

秦国公说起来与汾阳王府渊源颇深,因为秦国公乃是太后庶弟,也便是懿德夫人的庶弟,论辈分,汾阳王还得喊秦国公一声舅舅。

穆家到了懿德夫人这一代便只有两个嫡女和一个庶子,而这两个嫡女又嫁的十分的好,导致这唯一一个庶子沾了不少的光,竟然还混的当上了国舅爷,赏了个世袭的爵位。

秦国公本就是靠着自己姐姐才得到了这么高的一个爵位,自身并无多少才能。他也挺有自知之明,从不参与政事,热衷于娶妻纳妾,生了不少的孩子。而他的长子,也就是第二任秦国公,也受了不少自己父亲的影响,生了十多个儿子女儿,而这个穆长风便是第二任秦国公的嫡六子。

除了长房嫡子,其他人也继承不了秦国公之位,只能靠着分的一些铺子地产过日子,倒是比一般官家子弟还要拮据一点。

阮倾歌倒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冷淡了下来,而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前世汾阳王府倒下的时候,秦国公府别说施以援手了,根本就是躲的远远的,生怕惹上了什么麻烦,根本不曾顾念过任何亲情。

“说起来我与郡主还能称得上兄妹呢。”穆长风笑起来眼角往下微耷,眼睛圆圆的像狗狗一样,显得有些可爱。

他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身旁的石凳,“郡主可愿与长风在这里赏月饮酒?”

阮倾歌本想直接拒绝,但她看到穆长风在黑暗中闪着光的眼眸,似是带着些隐约的期盼,便有些不太忍心。

她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酒壶,肚中的酒虫也被勾了出来,便慢慢点了点头,走到石凳旁坐了下来。

穆长风拿起酒壶,边给阮倾歌倒酒,边说道,“这酒可不是宴会中的那种普通陈酿,而是放了几十年的青竹酒,入口清淡,但后味香醇强劲,十分的特别。”

“我刚刚放在这里还不舍得喝,想等着月亮从云后面再出来一些,方给自己倒上一杯,来一次对月独酌。”

穆长风说起酒来的那劲头,就像色中恶汉看到美女一般,十分的起劲,馋的不行。

说了几句,他突然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也不知道郡主爱不爱喝酒,若是不喜欢这味道,我让人换成果酒也行…”

阮倾歌拿起酒杯,轻轻闻了一闻,便一口喝了下去。

这酒果真如穆长风所说的一般,刚入口寡淡如水,带有一丝青竹涩味,但是酒入喉后,那浓郁酒香突然就出现了,醇香刺激了整个口腔和味蕾,这样的反差十分特别,让人难以忘怀,还想再饮一杯。

“好酒。”阮倾歌有些享受地微微眯上了眼,这是她一贯心情愉悦的表现。

穆长风有些咋舌地看到阮倾歌一饮而尽,不由得笑了起来,自己也端起酒杯喝掉了杯中酒,闭目轻轻呼了一口气,睁开眼对着阮倾歌说道,“原来郡主很是习惯这样的味道。”

他朝阮倾歌眨了眨眼睛,“看来咱们是同道中人啊。”

看到穆长风不加掩饰的讨好和率真随性的动作,阮倾歌的嘴角翘了起来,觉得这个穆长风性格挺好玩的,之前因为秦国公的缘故带出的恶感消减了不少。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酒壶里的酒便见了底。

喝了一壶酒,两人都有些微醺。阮倾歌只是感觉稍微有些头晕,而穆长风已经面色泛红,双眼更是亮的发光。

“郡主既然爱好饮酒,明日我便派人给你送几壶好酒尝尝。”穆长风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府里还藏了不少好酒呢,有几种比这壶酒还要好喝。”

“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送酒来。”阮倾歌听到还有好酒,有些发馋,立马答应了下来。

第八十八章 园中饮酒(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八章园中饮酒夜色渐深,两人谈兴仍然颇浓,穆长风东扯西扯的,总能找出话题来聊,时间便过得飞快。

虽然一壶酒喝完了,穆长风像变戏法一般从旁边又拿出了一壶酒。

他掀开壶盖,给自己和阮倾歌一人倒了一杯,叹了口气道,“可惜只带了一壶青竹酒。”

阮倾歌用手撑着下巴,低头闻了闻杯中酒,“那这是什么酒?”

穆长风晃了晃手中酒壶,“这酒是我平日里常喝的,虽然味道也不错,但比不得青竹酒那般层次分明,酒香特别。”

“喝完青竹酒再喝这个,便有些寡淡平常了。”穆长风白皙的脸颊微微有些晕红,他拿起酒杯和阮倾歌碰了碰,自己便喝了一口。

阮倾歌也抿了一口,笑道,“虽然不太一样,但这酒味道也是可以的。”

“你这次就凑合着喝吧,下次我再带你去尝尝更好喝的酒。”穆长风嘻嘻一笑道。

阮倾歌微微仰头,看着天空明月,酒香在口,冷风入怀,一时间觉得清爽无比,似乎烦恼全部都离自己而去了。

穆长风这时也放下酒杯,默默看了一眼阮倾歌,也抬起头看着月亮。

“想不到在宫中,也能偷得这片刻的潇洒自在。”阮倾歌轻声一叹。

哪怕喝了酒,她的肤色还是莹白如玉,没有丝毫晕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月色下显得有些飘渺仙意。

穆长风转过目光,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你想自在,无论在哪都能潇洒自在起来。”

“这世间上,能囚禁人的只有人自己。”

阮倾歌转头看向穆长风,有些若有所思,也有些惊讶他能说出这一番话。

穆长风又恢复成之前嬉笑的神色,朝她眨了眨眼。

阮倾歌也笑了起来。

“你们在这做什么?”一声清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让两人同时一惊。

阮倾歌转头望去,便发现凌承嗣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双黑眸冷冷地看着他俩。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倒是没有听到凌承嗣的脚步声。

“三皇子怎么来了?”穆长风有些懒洋洋地说道,坐在那里没有起身,“一起来喝酒否?”

凌承嗣抿着嘴唇,没有理会穆长风,而是看向了阮倾歌。

阮倾歌手里把玩着酒杯,抬头朝着凌承嗣笑了一笑,眸子在月光下明亮莹晕,带着些水意。

见到阮倾歌和穆长风都有些醉醺醺的样子,凌承嗣的脸色冷了更多,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宴会都快结束了。”凌承嗣的声音低沉,对着阮倾歌说了一句。

“哦,没事。”阮倾歌有些不在意地回道。

看到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凌承嗣终是忍不住,快步走上前,把她手中的酒杯拿走了。

穆长风微微有些惊讶地说道,“哎,我这还有新的酒杯,三皇子没必要抢别人的酒喝吧。”

阮倾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才不是自己想喝酒呢,”她眼波一横凌承嗣,“他就是不想让我喝酒。”

凌承嗣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娇媚之意,眼眸微微深了一些,半晌后才说道,“你父王正在到处找你。”

“自己不喝,管的还挺多。”穆长风闻言声音低了下来,嘀咕了一句。

凌承嗣的脸色更黑了,冷冷地瞥了一眼穆长风。

穆长风像没看到一样,又笑嘻嘻地对着阮倾歌说道,“来来来,继续喝。”

阮倾歌还没有什么表示,凌承嗣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酒杯一丢,径直地往外走。

“哎!怎么走了呢!”穆长风在后面嚷嚷起来。

阮倾歌边被拽着边回头对着穆长风喊道,“穆六公子,那我就先走了,可别忘了答应我的好酒啊。”

走了好远还听到穆长风的保证,“肯定的,下次带给你…”

拐了几个弯,凌承嗣突然就松了手,阮倾歌便重获了自由。

站在布满绿蔓的石壁下,阮倾歌往后退了一步,揉着胳膊抬头看着凌承嗣,抱怨道,“你都把我抓疼了。”

凌承嗣脸色僵硬地看了一眼她的胳膊,动了动嘴唇却又没有说话。

阮倾歌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面色冷凝的凌承嗣。

“既然我父王再找我,那我就先回殿里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喝多了酒便有了些困意,她现在就想回到自己寝殿里睡上一觉。

凌承嗣心中有着火,但又不愿冲着阮倾歌发,只能硬邦邦地问了一句,“为何要喝酒?”

“因为喜欢喝呀,”阮倾歌有些不解地看着凌承嗣冰冷的脸色,“喝酒难道不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吗?”

金陵流行举办各种宴会,闺阁小姐也经常在宴会中饮酒作诗,喝酒一事本就十分常见。

这喝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阮倾歌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阮倾歌前世便好酒,虽然没达到嗜酒如命的程度,但还是十分喜欢搜罗各种好酒喝,一日不喝都有些馋得慌。

后来她被关在了冷宫里,便再也没有机会能够碰到酒,这也让她心心念念地想了好些年。

现在好不容易又能再喝上酒,阮倾歌才不会因为凌承嗣这一两句话来委屈自己。

凌承嗣的嘴巴抿得更紧了,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阮倾歌早就感觉到了凌承嗣的不悦,但她性子其实很是冷情,所以并不是十分在意。

“你年纪尚幼,不宜饮酒。”凌承嗣眉头皱着,说出这句话来。

阮倾歌心中有些敷衍之意,表面上还是很乖巧地说道,“承嗣哥哥你就放心吧,我酒量很好的。”

听到阮倾歌还说自己酒量好,凌承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喝酒既伤身又误事。”他一双眸子盯着阮倾歌,认真说道。

“嗯嗯,”阮倾歌随意点了点头,敷衍的说了一句,“承嗣哥哥放心吧。”

凌承嗣看出了阮倾歌不以为然的态度,眼眸微沉,心中更添一丝恼怒,隐隐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顿了一下,也没有再说喝酒的事情,又说道,“穆长风为人散漫,行事荒诞不羁,你还是尽量少与他来往为好。”

第八十九章 宴会结束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八十九章宴会结束凌承嗣早就听闻过秦国公的六公子行事乖张,不能按常理去看待相处,他本就不喜欢这种不守规矩的人,

但他说完这句话后还是有些不自在,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阮倾歌,似乎在等着她表态。

阮倾歌微微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莹白的小脸上,显得她的肤色更加晶莹,像一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一般。

凌承嗣不由微微有些怔神,这个小丫头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却是高兴不起来,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些紧迫感。

阮倾歌垂着眸子听着凌承嗣的这些话,虽然知道凌承嗣在关心她,但心中早就十分的不耐烦了。

她觉得凌承嗣似乎变得无趣了起来。

阮倾歌不喜欢凌承嗣左一句右一句带着命令的语气来对她说话,她也不觉得凌承嗣可以这样来管着自己。

不过,凌承嗣对她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也是她主线任务的目标,所以她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不耐,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月光冷清如水,树丛疏影深深,两个人在园中相对而立,凌承嗣一双剑眉微微皱着,嘴唇抿紧,一直在看着阮倾歌。

“唔…”阮倾歌沉吟了一下,脸上带着些不解,微微歪着头说了一句,“但穆六公子看上去人挺好的呀。”

凌承嗣听后脸色更黑了。

“哎呀!”她没等凌承嗣再开口说话,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说道,“这时辰真的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免得我父王等急了。”

她带着些焦急之色地往四周看了看,又转头对着凌承嗣说道,“承嗣哥哥,那我就先行一步咯。”

说罢,她对着凌承嗣摆摆手,微微笑了一下,便迈步离开了。

留下凌承嗣一人待在原处,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回到殿中,方寄柔一看到阮倾歌回来了,脸上的焦急之色才淡了下去,低声对着阮倾歌问道,“你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殿里头闷,出去透了透气,顺便赏赏月。”阮倾歌坐了下来,吃了一口切好的蜜瓜,那蜜瓜十分香脆,而且汁多水甜,一入嘴便冲淡了阮倾歌口中的酒味,只剩下了满口的果香。

“父王和你哥刚才都在问你,你可别再乱跑了。”方寄柔不放心地叮嘱道,“这皇宫里也不安全。”

阮倾歌边嚼着蜜瓜边点了点头,又叉起一块蜜瓜喂到方寄柔嘴边,甜甜的笑道,“嫂子尝尝这蜜瓜,可好吃了。”

见到阮倾歌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显得很是可爱,方寄柔心中不由一乐,嘴角都翘了起来。

方寄柔的秀脸故意微微绷着,佯装着不愿意,“你这无事献殷勤,让我心有不安啊…”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阮倾歌,看着阮轻歌无辜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口吃了那块蜜瓜。

宴会也快接近尾声,阮倾歌之前回来的时候,皇后就已经离席回宫,而有大部分的大臣们也带着家眷离开了。

阮倾歌看向林府一处,发现林云溪不知何时跟着自己父母离去了。

皇子那边的座位也空了几个,几个年纪比较小的皇子都被宫人带着回宫休息了,而凌承嗣似乎没有再回到殿中来。

凌承熙和凌承玉仍在那里坐着,凌承熙偏头在与一个大臣说话,神情有些严肃。

而凌承玉仍然执着一把银白折扇,哪怕是初冬了,还在那十分潇洒地扇着扇子。他发觉阮倾歌朝这边看过来,便对着阮倾歌温柔一笑,眼眸中好像含着万分的情意。

每次见到凌承玉这般姿态,阮倾歌就十分恶心反感,她迅速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边。

前世的自己是如何猪油蒙了心,才会爱上这种人。阮倾歌在心里默默地唾了自己一口。

她虽然不再去看凌承玉,但还是能感觉到凌承玉灼灼目光在盯着自己。

方寄柔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奇怪地低声问阮倾歌,“倾歌,这七皇子与你相熟吗?”

“不太熟。”阮倾歌脸色有些僵硬,赶紧叉了口蜜瓜放入嘴中,那甜蜜爽口的滋味迅速压住了她心中的腻歪不爽。

方寄柔蹙起眉角,轻轻瞥了一眼凌承玉,心中有些不安,对着阮倾歌欲言又止。

感觉到凌承玉还在看自己,阮倾歌对着方寄柔道,“嫂子,你去问问我哥,现在能不能回府?”

“宴会都结束了,还呆在这做什么。”她瞥了一眼还在转头与他人聊天的阮齐光,撇嘴道。

“你哥还在与刘大人说话呢,估摸着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方寄柔摇头道。

看到阮倾歌不太愿意继续呆在这里,方寄柔便说道,“既然想要回去,那我陪你先回吧。”

阮倾歌朝着方寄柔露出大大的笑容,甜腻地说道,“还是嫂子好。”

她拿着一块蜜瓜又要去喂方寄柔,“来,作为回报,我再伺候嫂子吃一口蜜瓜,好不好?”

“行了行了,”方寄柔转过脑袋,忙不迭地说,“小姑奶奶你可再别喂我了,我不想吃。”

阮倾歌笑嘻嘻地把蜜瓜送进自己嘴里,脆脆地嚼着,腮帮子鼓鼓的,“嫂子真是的,竟然不好好接受我的一番心意。”

方寄柔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己这小姑子最近真是活泼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不爱说话,倒是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小姑娘的模样。

第二日一大早,穆长风便如约往汾阳王府送了几坛酒过来。

阮倾歌让人把酒都运到了自己殿里酒房,看着地上这一坛坛酒,闻着那浓郁的酒香,她忍不住直接开了一坛,盛了一小杯出来。

她轻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很快便将那一小杯喝完了。

这酒果然如穆长风所说一般,酒香浓郁,味道正醇,十分好喝。

阮倾歌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小猫被挠中了痒处一般,十分的愉悦。

这穆长风真是个有趣的人,她对穆长风又多了几分好感。

第九十章 对练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九十章对练独酌了几杯后,阮倾歌便解了酒馋。

她让人妥善安置好这几坛酒,自己开始了早晨的运功打坐。

之前任务奖励的两颗补气丹,这段时间阮倾歌已经服用过一颗,而今日她又服用了剩下的这一颗补气丹。

补气丹在系统光屏中的描述是说可以增加少许内力,但是一颗补气丹对于阮倾歌来说提升的程度并不算少,甚至还可以说效果是十分的明显。

阮倾歌花了两个时辰才将补气丹的药力运功慢慢化为内力,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收了功,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的内力又加深了不少,似乎隐隐的触摸到了一转武者的瓶颈。

这补气丹果真不错,可惜已经吃完了,她有些遗憾地想道。

“系统,下次给任务奖励的时候,再给些补气丹吧。”阮倾歌在心里对这系统说道。

系统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回应。

调戏了一下系统,阮倾歌的心情不错,嘴角微勾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找江白练上一练,看看自己的武功是否有所精益。

练武场上,阮倾歌和江白分别持剑,相对而立。

突然间,两人同时动了,身形都十分的轻盈。阮倾歌手腕轻轻旋转,长剑如同闪电般快速地闪动,连刺了好几剑,被江白一一避开。

只听风声忽响,时而尖锐时而轻微,两条身影在练武场上来回翻飞,一般人都看不清场上情况。

剑身相撞之音连绵不绝,两人舞的都是快剑,加上身法灵敏轻盈,打斗起来场面还挺是好看的。

江白本来脸上带着微笑,时不时还抽空指导阮倾歌几句。

但到了后面,他越打越是心惊,脸色渐渐的认真了起来。

他知道阮倾歌拥有一转武者的内力,所以也没有掉以轻心,一般都用着六七成的功夫与阮倾歌试剑。

但这次他都已经使了十成的功力,却发现阮倾歌依然与他打得不分上下,没有任何吃力的样子。

这世上真有这般练武的奇才?江白一个走神,阮倾歌的剑一来,他竟然没有招架住,长剑在手里砊的一声被打飞了出去。

细长的剑尖恰恰直刺到他的喉咙前才停住,戳出了一个小血点。

阮倾歌眼眸微微睁大,迅速地回手收剑,问道,“小江侍卫,你可有事?”

江白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喉咙的伤口,不太在意地抹掉血迹,摇头道,“没事。”

阮倾歌仔细看了一眼江白的伤口,发现那伤口极小,血也都已经止住了,才放下心来。

她将剑放入剑鞘,扔到一旁武器架上,蹙起眉头看向江白。

“你怎么突然间走神了?”她不解地说道,“还好我收剑及时,不然你有可能脑袋与身体分家,变成一具尸体了。”

看着阮倾歌皱着粉嫩小脸,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江白有些失笑。

“你不是以前教过我吗?与人打斗时最忌分心,你今日偏偏还这样。”阮倾歌看到江白不在意的模样,有些生气,瞪了江白一眼。

江白没有吭声,走到不远处捡起自己的剑,低头摸了摸剑身,突然间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到阮倾歌抱着剑不悦地看着自己,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郡主教训的是,我今日的确做的不太妥当,郡主可不要学我。”

见到江白神色诚恳,阮倾歌才恢复了之前的脸色,哼了一句,“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江白的面容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亲近舒服,他眼睛的形状微微有些弯,像一枚月牙似的,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的温柔可亲。

他此时恢复了情绪,对着阮倾歌笑了一笑,有些自嘲地说道,“之前与郡主试剑的时候,突然心中多了许多感叹,一时间便走神了。”

“感叹什么?”阮倾歌问道。

“我在感叹人与人之间还是有不少差距的。”江白微微摇头。

阮倾歌挑眉带着疑问地看着他。

“我与我兄长自幼习武,到现在已经有十余年了。十八岁那年我们便成为了一转武者,周围人无不夸赞我们有习武天分,称我们是武学天才。”江白说到这里,脸上带着些骄傲。

“要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习武二三十年还成为不了一转武者,只能在底层徘徊。”

“虽然我自认比不上御剑门门主那样的天赋异禀,但也觉得自己已经实为不错了。”

江白看着阮倾歌,叹道,“直到我开始来教郡主习武,才发现这武学天才的称号不应该属于我。”

阮倾歌这时才明白江白为何有这么多感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白低着头把自己的剑也收了起来。

“先不说郡主随便自学了一套内功心法便突破成为了一转武者,”他说起这个脸微微有些抽搐,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之后教给郡主的轻功也好,剑法也好,郡主都学得超乎想象的快,这速度…这速度真是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我听闻御剑门门主曾经学习一套剑法只用了七天,想必郡主和他一样,都是悟性极高的武学天才。”江白眼神中带着些羡慕和感叹。

阮倾歌其实心中十分惭愧,也许那什么御剑门门主是实实在在的武学天才,但自己,却是靠着系统才能有这样的表现。

她感觉到自己这样的表现似乎打击到了江白的信心,不由有些愧疚,摇头说道,“我只是学这些东西学得快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悟性高就是悟性高,这是你的本事,旁人也是强求不来的。”

江白的心态很好,很快便将这些感叹思绪抛到一边。

他笑着说道,“郡主学得快也是好事,你瞧瞧,这才没几个月,你都快赶上我了。”

他装作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郡主花几个月就赶上了我好几年的功夫,我心里实在挫败的紧,已经没心思再教你了,郡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阮倾歌瞪着大眼说道,“你可别想着找借口摆脱我,若真有一天我武功比你厉害了,那这话还是应该由我来说才行。”

请假条

105-109这几天有事,更新不了了,特此请假五天。

以后会慢慢补上的,还请各位小可爱们继续关注哦~

第九十一章 幕僚之争(一)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九十一章幕僚之争听到阮倾歌这样霸道的话,江白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装模作样地拱手道,“遵命,郡主。”

阮倾歌嘻嘻一笑,伸手把武器架上的剑又拿了起来,耍了个剑花说道,“之前你教我的落尘剑法我已经颇有心得,不如再对练一场?”

江白闻言也拿起自己的剑,扬眉道,“那郡主可得小心了。”

练武场上再次身影闪动,剑光交错,舞动的气流激起了地上的灰尘,细细的微尘飞扬在冬日的阳光下,带着微亮且斑驳不一的光芒。

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两人,其中一人便是阮齐光。

两人默默地站在那里往练武场看了许久,一直都没有动。

阮齐光微黑的俊脸上露出慎重的表情,撇头对着身后的江青问道,“郡主的武功真如你所说的,有那般厉害?”

江青简略地答了一句,“与江白所差无几。”

阮齐光闻言眉毛动了动,眼睛里闪过讶异之色,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丫头…”阮齐光喃喃道,一向较为冷酷的脸上露出了半骄傲半苦笑的表情,“竟有这种天分…这我倒未曾料到过。”

“不过,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他声音低了下来,自语道。

江青此时也抬眸看向场上的阮倾歌,凉薄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三皇子府。

凌承嗣坐在书桌前,听着面前几位幕僚激烈的讨论,微微抿紧嘴唇看着手中的信件。

他手指敲了敲黑梣木的桌面,咚咚的响声让幕僚们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凌承熙此次推荐的禁军统领人选,众位大人商议这么久,可有什么好的看法?”凌承嗣问道。

几位幕僚相互看了看,一位瘦脸留须,五十多岁年纪的幕僚便往前走了一步。

这个幕僚拱手道,“这孟广乃是孟家支系,任左监门卫中郎将一职,论阶位品级,去担任禁军统领并无任何不妥,相较于六皇子之前推选的几个人选要合适许多。”

那幕僚继续说道,“但之前金陵孟家与六皇子并无多少往来,不知六皇子这次为何会推举孟家人去担任禁军统领。”

凌承嗣眉头微皱。

另外一个幕僚这时开口道,“若是金陵孟家也开始支持六皇子,这形势对我们将会十分不利。”

“李大人此话言之过早。”瘦脸留须的幕僚不太赞同地说道,“先不说孟家是否暗中站到了六皇子一边,就算他孟家与清远崔家都支持六皇子,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多大威胁。”

凌承嗣抬眸看着那个幕僚,“此话怎讲?”

瘦脸留须的幕僚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沉声道,“中宫皇后尚在,我们主子就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论嫡论长,都轮不到他人。”

之前第二个开口的幕僚有些不赞同,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凌承嗣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说道,“李大人若有其他看法,尽管直言。”

叫李大人的那个幕僚表情微动,但又摇头道,“李某并无其他意见。”

凌承嗣从书桌后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圈幕僚,诚恳道,“我知晓众位一心为我效力,所想所言都是为我着想,所以众位若有任何想法见解,请不讳直言,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凌承嗣说完躬身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承嗣万分感激。”

几位幕僚十分触动,脸上露出惊讶感动之色,连忙也躬下身子。

瘦脸留须的幕僚忙道,“主子万不可行此大礼,我等皆为一介白身,实在是受不起呀。”

其他几位幕僚也是纷纷附和,而那个姓李的幕僚更是面色复杂,夹杂着感动羞愧和激动的神色。

凌承嗣行礼后抬起身子,见到众人带着些不赞同,便摆手道,“众位为我之事劳心竭虑,这一礼又有什么受不起受得起的。”

他说完看向姓李的幕僚,又说道,“我知晓李大人仍有话说,还请直言。”

姓李的幕僚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肤黄无须,气质儒雅。

他脸上带着惭愧之色,对着凌承嗣说道,“李某刚来不久,并不太清楚三皇子的为人性格,所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是惭愧。”

他朝着凌承嗣深深行了一礼,又看向其他幕僚,拱手道,“能为三皇子效力,能与各位同僚共事,实乃李某的幸事,李某实在不应该敝帚自珍。”

“李大人不必担忧,”那位瘦脸留须的幕僚笑道,“在这里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主子不会见怪的。”

姓李的幕僚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对着凌承嗣说道,“刚才属下想提醒三皇子的便是,虽然三皇子占着嫡长的名分,按常理来说不可能会有人威胁到三皇子的继承之位。”

“但是众位有曾想过,为何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姓李的幕僚这话一出,其他幕僚不禁面面相觑,而凌承嗣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郁,他想到了几月前与汾阳王的那一番谈话。

瘦脸留须的幕僚咳了咳,说道,“此事我们之前也有过讨论。”

他还没有再说几句,幕僚中有一人开口道,“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康健。而膝下皇子都还没有一人成家,有可能还不想这么早便立太子罢。”

姓李的幕僚看了一眼开口之人,发现那人面容普通,年纪约三十左右,长得无甚特点。

“请问这位如何称呼?”姓李的幕僚问道。

“晚生姓于。”那人态度倒是十分恭谦。

“于大人的看法也没有错,只是过于片面。”这李大人说得十分直接,不太客气,让那个姓于的幕僚脸色僵了僵。

“当今陛下开国才数十年,最看重的便是统治的稳固,而立太子便是稳固朝政人心最重要的举措之一,这对也不对?”李大人看向众人,众人纷纷点头。

“所以我才说于大人的看法过于片面。”这李大人淡淡说了一句,朝姓于的幕僚示意了一下,那人僵着脸笑了笑。

凌承嗣看着书房中侃侃而谈的李大人,眼神认真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幕僚之争(二)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九十二章幕僚之争“所以陛下迟迟不立太子,肯定有着其他的缘故。”

“而不只是单单因为身体康健,不想过早立太子而已。”李大人说完这话便闭上了嘴。

听到李大人这么说,几位幕僚纷纷议论了起来。

凌承嗣回到书桌后坐了下来,眸子扫了一圈众人,又看向李大人,“李大人心中想必已有答案。”

李大人摇头道,“属下不敢胡乱猜测。”

他顿了一下,“但是,这六皇子却一直动作频频,看来必是有所凭借。还请主子不要大意,小心为上。”

发现李大人已经改口,凌承嗣嘴角微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六皇子本就野心颇大,一直在与主子较着劲。”那姓于的年轻幕僚有些不太服气,哼了一声说道,“这倒不需要李大人来提醒。”

李大人不以为意,微黄的脸上仍然带着严肃的表情,看向凌承嗣道,“若再回到我们之前所议论之话题,主子应该便能发现事情并不会像之前所说的那么简单。”

“虽然主子是皇室嫡长子,但若孟家站到了六皇子那边,形势确实对我们不利。”

“东云三大世家,有两家都支持六皇子的话,主子这个正统继承人都恐怕当得都没那么稳当了。”李大人说的十分直接,语气微重地说了一句,“毕竟太子之位还是空悬的。”

“李大人过虑了,”之前那个瘦脸留须的幕僚不赞同地说道,“这金陵孟家在宫中还有孟姓娘娘,虽然膝下只有一个公主,但仍有望再得皇子。”

“哪怕孟家抛开宫里娘娘不管,要重新辅佐其他皇子,也不大可能会选择六皇子。”

凌承嗣没有任何表示,表情依旧淡淡,只是出声问道,“潘大人此话怎讲?”

“六皇子与清河崔氏关系紧密,甚至都胜过主子与阮家的关系。若他…”瘦脸留须的幕僚说到这里含糊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得偿所愿,也给不了孟家多大好处。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孟家是不可能做的。”

凌承嗣若有所思。

其他幕僚微微点头,有几人道,“潘大人此言有理。”

“那为何六皇子会推举孟家的人担任禁军统领呢?”还是有幕僚捋着胡须在那疑问沉思。

此问一出,众多幕僚不禁纷纷讨论了起来,各持己见在那争论的不亦乐乎。

凌承嗣锁起眉头,手指又敲了敲桌面,沉声道,“众位之前已经对此有过讨论,此时就不需要再过多说了。”

他看着李大人在那沉默不语,眼眸中带了一丝亮光,问他道,“李大人觉得如何?”

看到凌承嗣又问起这新来的李姓幕僚的意见,潘大人脸色有些不悦,摸着自己的长须没有说话。

“潘大人分析的的确十分有道理,”李大人说道,“但潘大人遗漏了一点。”

“哦?”潘大人忍不住问道,“哪一点?”

“孟家虽然没有支持六皇子,但有可能已经暗中站在了别的皇子身后。”李大人眼露精光。

“譬如说,七皇子?”李大人看向凌承嗣。

凌承嗣这时脸色微动,袖中的拳头不由握紧了。

“这…”众位幕僚有些哗然,位置站得稍后一些的姓于的年轻幕僚脸色一变,抬头看了一眼凌承嗣,又垂下了头。

“李大人此言可真?”潘大人问道。

李大人点头道,“七皇子近来与孟家走动较为频繁,尤其是与孟家大公子孟志林。”

“但这也不能说明孟家就已经暗中支持七皇子了…”有个幕僚不解地说道。

李大人轻轻瞥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心中却带着鄙夷,感叹这三皇子的幕僚之中竟然还有这种水平的人物。

凌承嗣眉头微皱,暗中记下了这个幕僚。

潘大人作为凌承嗣的幕僚之首,也是心思机敏之人,立马反应过来了,“李大人是指七皇子与六皇子联合起来了?”

他边说着边捋着胡须,沉吟道,“这孟家竟然暗中站在了七皇子身后,看来七皇子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般平庸。”

“这七皇子平日里喜爱的便是去茶楼酒楼听书喝酒,爱好美人,看似胸无大志,没想到竟是装的。”一位幕僚感叹道。

“但七皇子的出身不高,对于我们来说并无威胁。”之前那个于姓的年轻幕僚开口说道。

“不要小瞧任何一位皇子。”李大人言语中颇有深意,淡淡的看了一眼于姓幕僚一眼。

“七皇子和六皇子还是不同的。”于姓幕僚并无察觉,往前走了几步,有些激动地看向凌承嗣。

“既然六皇子可以拉拢七皇子,我们也可以。”于姓幕僚提议道,“主子才是正统继承人,想必对于七皇子来说,主子更值得他去投靠效力。”

凌承嗣没有表态,心中却想起了几月前与汾阳王在王府议事殿中的那一番对话。

“…只是最后还想提醒三皇子一句,虽然六皇子母族是清河崔氏,看似对你威胁甚大,但本王觉得,七皇子凌承玉才更值得你去好好重视。”

汾阳王似乎是在谈话结束后随口说的这一些话,但是这些话却被凌承嗣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汾阳王言语中把凌承熙和凌承玉放到了同样的地位,说明他有可能察觉,或是认为凌承玉也是心怀大抱负大野心之人,很有可能觊觎的也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想到孟家似乎已经站到了凌承玉的身后,凌承嗣的心里有些发沉,不由更加重视起凌承玉来。

见到几位幕僚都看向自己,他对着于姓幕僚说道,“此事日后再议。”

他看向众位幕僚,冷声说道,“无论这孟广有何背景,都不能让他成为禁军统领。”

潘大人点头道,“主子所言甚是,若让孟广成为新任禁军统领,那我们之前费尽心思撤掉陈武禁军统领一职,就变成了无用之功。”

“还请众位回去多想想办法,若有事可以直接来皇子府找我。”凌承嗣不欲多说,朝着幕僚们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潘李两人说道,“潘大人和李大人请留下。”

潘李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站在原地,而其余幕僚们纷纷离开了书房。

第九十三章 练习作画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九十三章练习作画见到其他人都已离去,潘大人捋着胡须瞥了一眼李大人,见到姓李的蜡黄的脸上露出微微得色,不由的有些不爽快,晃了晃脑袋坐到了一旁椅子上。

书房的门又缓缓合上了,凌承嗣转身看向屋内的两位幕僚,清冷的声音响起,“今日留两位下来,便是想好好商讨这禁军统领人选一事。”

潘大人本就是幕僚之首,深受凌承嗣信任,对凌承嗣将自己留下私谈的举动并不意外,但他没想到这刚来不久的李姓幕僚竟然也受到了凌承嗣的另眼相待,心中略微的有些不舒服。

他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很快就将这些情绪收了起来,放下摸着胡须的手,正色道,“刘居安大人本是禁军统领最合适之人选,但这孟广一来,这件事便没有那么十拿九稳了。”

“不过,孟广虽为左监门卫中郎将,但论资历声望均比不上刘大人,禁军统领一职殊为重要,皇上断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凌承嗣颌首道,“孟广此人毕竟是为世家支系,不如刘大人那般受父皇信任。”

“但…”他话音一转,皱眉道,“孟家乃三大世家之一,门生支脉遍布朝野,若全力支持孟广担任禁军统领一职,父皇也不得不多加考虑。”

东云世家当道,世家影响力之大在书房里的三人都十分了解,潘大人闻言轻然一叹没有说话。

这时李大人开口道,“主子不如去找汾阳王谈谈,兴许有所帮助。”

凌承嗣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

阮倾歌正在李夫子的院子里学画,今日无风,李夫子便将案桌摆在了院子里,坐在一旁看着阮倾歌作画。

阮倾歌今日穿着一身浅青色连襟绒裙,头上配着同色的简单玉簪,显得整个人清淡秀静又带着些书卷之气。

看到阮倾歌神色认真地提笔挥墨,侧颜晶莹秀美,身姿挺拔清雅,李夫子略微有些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人。

“李夫子,看看我画的这几棵竹子如何?”阮倾歌放下画笔,转头对着李夫子笑着说道。

李夫子回过神来,站起身走到阮倾歌身旁,仔细看了看桌上画卷,带着些满意之色地点头道,“郡主画的竹子节节分明,构图取色大小颜色恰当,在初学者之中算是很不错的了。”

阮倾歌闻言叹气道,“学了这么久,也还只能与初学者相比,真是让人沮丧。”

李夫子收起笑容正色道,“作画没有速成之道,靠的便就是日积月累的练习。”

她看着阮倾歌认真说道,“有些人也许天赋异禀,也许才思巧妙,也许一日之功当得别人一年所学,但若是自恃天赋,不将基本功打牢,那他的所学所做永远都只是空中楼阁,看似华丽好看,其则毫无根基,轻轻一触便倒了。”

阮倾歌很尊重李夫子,听到李夫子这么说,容颜一肃道,“倾歌受教了。”

李夫子看到阮倾歌如此谦虚的态度,心中很是受用。她被阮家请来教授世家小姐也有十余年了,从阮家私塾书院到汾阳王府,所有人对她表面上也是恭敬有礼,但她看得出来有多少人是真心,有多少人是假意。

像阮倾歌这种,的确是真心尊重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在阮倾歌面前她也不敢过于自恃师者身份,脸上又露出笑容道,“郡主也是天赋极高的那类人,所以我才和郡主讲出这一番话,便是希望郡主能善用天赋,而不要被天赋所用。”

阮倾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系统,她微一怔神随即点头道,“李夫子所言很有道理。”

李夫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阮倾歌说道,“我听闻清河崔氏的公子在王府中暂住,郡主若是方便,可以去向崔公子请教。”

阮倾歌眉毛微挑,有些诧异地问道,“李夫子为何这么说?”

“不知郡主可有听说过杨德俊杨大师?”李夫子声音突然放轻了一些,脸上浮出一丝仰慕之色。

阮倾歌有些印象,“是书画双绝…”

李夫子的脸色略微有些亢奋,“是的,杨德俊大师是当今世间有名的书画大师,被世人称为“书画双绝”。”

“他的作品,皆书寓画韵,或是画含书意,都是意蕴非凡的大家之作。”

说起这个,李夫子秀气端庄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杨德俊大师虽然天赋极高,但还是乐于钻研好学。我曾有幸见过他一次,他气度不凡,为人十分谦虚有礼。”

“他被清河崔氏聘请在其世家书院中教授书画,虽然不是常驻,但一年也会待上数月,来教授崔家儿女们书画之艺。”

阮倾歌看到李夫子有些滔滔不绝之势,心中暗想她一定是杨大师的崇拜者,不由的有些好笑,但表面上还是正经地点头道,“如此说来,崔家的公子小姐们倒是应该书画不凡。”

“所以我才给郡主建议,可以去找崔家公子交流一下画艺。”李夫子微笑道,“尤其府中的崔公子还是崔家嫡长子,肯定学艺不凡。”

阮倾歌想到了满脸苍白病容的崔聿怀,微微有些迟疑,自己这个表哥身体这么差,能有功夫去学习那些才艺么?

他性子似乎也有些古怪,与他交流起来实在有些费劲。如果没有任务,阮倾歌其实不太想去再与他打交道,便只是点点头没有接话。

李夫子这时便又让阮倾歌开始练习画菊花,阮倾歌让人换了画纸,搬了盆菊花过来。

她好似在端详着菊花,其实却看向了浮在半空中的光屏。

日常任务要求她的画艺属性达到二十,而现在画艺属性已经到了十五,离完成任务也不远了。

阮倾歌估计自己再像之前一般练上个十天半月的,估计就差不多能到二十,也就是系统判定的入门级别。

所以,去找崔聿怀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阮倾歌直接将之抛在脑后了。

她关掉了光屏,开始认真画起菊花来。

第九十四章 藏书阁偶遇

祸水难求东云篇第九十四章藏书阁偶遇寒风萧瑟,卷着树梢的黄叶打着旋儿掉落在园中石板地上。气温越来越低,园里的牡丹也不似以前那般盛开得绚烂,花盘枝干都微微有些耷拉着,随处可见掉落的花瓣。

再精心培育的花朵也躲不过季节变化的规律,哪怕是费尽心思想要延长花期,这王府的牡丹也堪堪只能熬过一个秋天。

崔聿怀驻足于牡丹园外,遥望那一园牡丹,脸上的神色有些萧索。

“公子可是累了?前面有个亭子,不如坐下歇歇吧。”词儿看到崔聿怀停下脚步,以为他身体不适,关心地说道。

崔聿怀微微裹紧身上的披风,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汾阳王府占地甚大,两人走走停停歇歇,从桑止殿走到议事殿东部的藏书阁竟走了有小半日。

看到前方牌匾上的“藏书阁”三个大字,词儿呼了口气,柔柔笑着对着崔聿怀说道,“公子,我们到了。”

崔聿怀有些气喘,捂着嘴咳了几声,词儿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门口的守卫看到崔聿怀两人,站得稍近些的一个守卫便走上前问道,“请问可是崔公子?”

词儿答道,“正是,我家公子想要进藏书阁观书,还请通传一下。”

守卫抱拳一礼,恭谨地说道,“王爷和世子吩咐了,崔公子随时都可以进藏书阁,不需要通报,请进。”

说着,守卫便让到了一边。

“多谢两位大哥。”词儿笑着说道,扶着崔聿怀走进藏书阁。

藏书阁里一股书香油墨味儿,还带着淡淡的熏香,让人闻之明目醒脑,崔聿怀一进来眉头便舒展开了,显然是很喜欢这里。

他扫了一圈藏书阁,对着词儿说道,“你随意找个地方歇着,我去逛逛。”

词儿知晓自己公子对书籍的喜爱,便点了点头,“那词儿去给公子整理午饭的吃食。”

说罢,她便提着篮子往角落桌椅处走去。

崔聿怀拿着手帕捂着嘴轻轻咳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一层层一列列的书架,随意挑了一排走了过去。

王府的藏书阁藏书的确尤为丰富,崔聿怀随手取了一本书,便发现是十分少见的经书孤本的手抄本,眼眸微微一亮,便打开看了起来。

驻足正看得入神时,他突然听到了有女子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也打断了他的阅读。

不是词儿的声音,崔聿怀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书,迈步朝声源处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能在藏书阁里的女眷,想必肯定是王府小姐,自己倒是不便与她们随意相见。

崔聿怀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停下了脚步。

但是那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似乎有人正在往这边走来。

“明日带奴婢出去吧,奴婢在府里待的都快发霉了。”一个圆润轻快地声音从左前方的书架旁响起,似乎在恳求什么。

“你就别再念了,都念了我小半日了,我耳朵都嗡嗡的。”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无奈的意味从前方响起。

“那郡主你便答应奴婢嘛,奴婢一定像以前一样,服侍得你妥妥帖帖,舒舒服服的。”

“你先别说了,都不能让我好好看会书。”那熟悉的声音虽然是在埋怨,但却没有训斥的意味。

“奴婢这么多天没能在郡主跟前服侍,可想郡主了…”

崔聿怀嘴唇微抿,往左前方看去,刚好看到阮倾歌从书架旁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圆脸婢女,那婢女还张着嘴正在说话。

三人均是一怔,婢女赶紧闭上了嘴巴。

阮倾歌率先反应过来,脸上挂起笑容道,“原来表哥也在这里,今日倒是十分凑巧。”

她身后的那个婢女也行礼道,“见过崔公子。”

在藏书阁里遇到阮倾歌,崔聿怀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乱,但他很快掩饰了下来,点头淡淡说道,“倾歌表妹。”

他虽然身弱骨瘦,衣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面色也是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但依旧挺拔着身体,面容神情镇定从容。

离得近了,阮倾歌闻到了崔聿怀身上浓郁的药味,仿佛浸入了骨子一般,挥散不去。

她微微扫了一眼崔聿怀,心中有些唏嘘,面上还是笑着说道,“表哥是该多来这大书房坐坐,虽然这里藏书不如家族的藏书多,但还是品类齐全,有着不少孤本单本。”

崔聿怀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容,客气地说道,“平日难得出门,今日也是第一次来,觉得这里还是很不错的。”

“表哥喜欢就好,”阮倾歌手里拿着几本书,崔聿怀瞥了一眼,但也没看清书名,她把书放到身后婢女的怀中,说道,“我平日里也爱来这里看书,闻着这儿的书墨味道觉得很是舒服。”

崔聿怀也是十分喜欢书墨的味道,听到她这样说,眉眼柔和了许多,轻声说道,“我听闻表妹诗词俱佳,想必也是自幼便爱看那些诗歌词本吧。”

“小时候看那些诗词歌赋看得多,现在我倒爱看起一些杂书了。”阮倾歌笑了笑,“觉得那些江湖游记,闲谈记事倒是有趣的很。”

崔聿怀从没看过这类的杂书,略带着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什么样的游记?”

看到崔聿怀似乎有些感兴趣,阮倾歌从灵雨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崔聿怀,“就像这种,也不知道表哥喜不喜欢看。”

崔聿怀接过来,低头一看,这本书看着还有些陈旧发黄,边角微微翘了起来,而封面上有着几个大字“记江湖二三事”。

“江湖二三事…”崔聿怀喃喃念道。

“这类杂书便是会记载一些江湖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故事倒是十分有趣。”阮倾歌说道。

没等崔聿怀翻开这本书,阮倾歌看了看窗外,便对着他说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表哥你若有事直接吩咐门口侍卫便可。”

崔聿怀这时抬起头,便看到阮倾歌领着婢女,快要转身迈步离开了,就极快极轻地应了一声。

阮倾歌耳尖,还是听到了崔聿怀的回应,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便带着婢女走向门口。

第九十五章 藏书阁闲事

出了藏书阁大门,主仆两人迈步朝着倾城殿的方向走去,灵雨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这崔公子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啊?”

阮倾歌“嗯”了一声。

“可有什么办法吗?”灵雨抱着书走在阮倾歌后面,边走边嘀咕着。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阮倾歌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婢觉着崔公子为人挺好的,温文尔雅,和善有礼,还带着一股书卷气。”灵雨叹了口气,圆圆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怎么身子骨会看着这么差呢。”

阮倾歌没有回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半晌后才轻声嘱咐道,“你私底下和我说这些倒是无妨,可别到处与他人议论这种事情。”

她的声音虽轻,语气却是很严肃。

“郡主放心吧,奴婢你还不了解呀,”灵雨微微嘟起嘴巴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奴婢心里清楚着呢。”

“明白就好,也要管好下面的人的嘴巴。”阮倾歌淡淡说道。

灵雨脸色正经起来,认真应了一声,然后偷偷瞥了一眼阮倾歌的背影,觉得自己郡主的气场越来越强了。

她倒是不怕阮倾歌这样,没过一会儿又嬉皮笑脸地问阮倾歌,“郡主,奴婢之前求你的事,你就答应了吧。”

“什么事?”阮倾歌眉毛一挑,装作不明白地问道。

灵雨有些着急,抱着书快走了几步,紧跟着阮倾歌,“哎呀,郡主…就是之前在藏书阁说的嘛。”

看到阮倾歌没理她,灵雨可怜巴巴地又恳求道,“奴婢求你了,明日出府带上奴婢吧…”

“你的腿应该还没好全,就别出府折腾了。”阮倾歌微微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

灵雨明知道阮倾歌在逗自己,但也忍不住苦着脸说道,“都好了,都好了,奴婢的腿都好全了,这都过了多少日子了,现在随意跑跳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边说着边蹦了起来,跳着转圈给阮倾歌看,“郡主你瞧,是不是比以前还要灵活?”

看到灵雨在那像个猴子一样滑稽地跳着,阮倾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真行,快给我停下来,要是让别人瞧见了,到时候你这大婢女大丫鬟的脸面全都丢光了。”

这话倒是说到灵雨的软肋了,灵雨赶紧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看到,才放下心来。

她收了收怀里的书,一双眸子又看向阮倾歌,“郡主…”

看到灵雨眼中的希冀之色太浓,阮倾歌最后还是松口道,“好吧好吧,明日你和半夏一块儿陪我出去,行了吧。”

得到阮倾歌的肯定回答,灵雨嘻嘻一笑,“郡主你太好啦。”

“别天天在这耍宝,得有个大婢女的样子。”阮倾歌有些头疼地说道。

“嗯!”灵雨收起嬉笑之色,大睁着圆圆的眼睛说道,“奴婢也就是在郡主面前才这样,有别人在的时候,奴婢都是不苟言笑,行为端庄,气度不凡…”

“好了好了,”听到灵雨开始胡乱说着成语,阮倾歌赶紧打断她,“你现在就闭上嘴巴就行。”

灵雨闭上了嘴巴,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动。

耳朵终于清静了点,阮倾歌松了口气,瞪了灵雨一眼,“快跟上,别在这和我闹了。”

“哦,”灵雨乖乖应下,抱着书快步跟上。

两人继续迈步在王府之中,朝着倾城殿走去。

……

自从上次在藏书阁遇到崔聿怀后,之后阮倾歌每次去藏书阁看书都能碰见他。有时候他坐在门口书桌旁拿着一卷书在品读,有时候坐在角落里,他的贴身婢女词儿在伺候他喝药。

两人见面也就是简单打个招呼,便互不打扰地各自看着书。

崔聿怀的性子清淡温雅,但内心却有些敏感多疑,不爱主动与人说话,而阮倾歌的性子其实更加古怪而多变,除非是去面对任务目标,不然她并不会去与一个不熟识的人过多交流。

但是,看在崔聿怀是自己的嫡亲表哥的份上,而且还是在自己府里,她还是会偶尔主动地与他说上几句话。

两人见的次数多了,彼此倒是与对方熟识了不少。

藏书阁里一直都保持着安静,灵雨也闭上了嘴巴不再叽叽喳喳了,乖巧地在那伺候着阮倾歌笔墨。只是偶尔从崔聿怀那处会传来几声咳嗽声打破这一片静谧。

阮倾歌爱在藏书阁里找那些杂书看,有时候也会在阁里练练书法,练练作画。

崔聿怀总能看到她在这一处挑挑,那一处拣拣,取出许多书来,递给她的婢女,让婢女都放到她常坐的书桌那边。

到了后面,她的书桌上总是堆了一大堆的书。

选的书虽然多,但阮倾歌经常拿出一本打开翻了几页便不看了,随手放在一边,只有在挑到感兴趣的书的时候才会眼神一亮,捧起来读得津津有味。

崔聿怀又翻了一页书,不经意抬头朝远处看去,发现阮倾歌今日没有在看书,而是在让婢女摊开宣纸,似乎是要挥毫写字。

他之前便有听闻阮倾歌在国宴上大展书法才艺,力压南宁国公主,被称作有大师之才。此时他就有些好奇,盯着那边想知道阮倾歌平日里是怎么练字的。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从西面窗户洒了进来,将阮倾歌的影子拉长了,斜斜的映在墙壁上。

少女的身姿挺拔,侧颜秀美如玉,穿着一身暖黄色的加绒长裙,与金黄的阳光融成了一色。

长裙贴身,勾勒出少女发育姣好的身形,崔聿怀看着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却没有移开目光。

因为此时的少女正在握笔挥杆,神色专注认真,格外的吸引人的视线。

崔聿怀看着阮倾歌有些出神,一时竟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太过纯然美好,让人心中忍不住涌起有一种冲动,想要让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阮倾歌写的很快,没多久就写完了一页纸,她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带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旁边的婢女很是熟练地接过宣纸,细心放在一旁。

她丝毫没有发觉崔聿怀在远处看着她,崔聿怀盯着她看了许久,又慢慢地低下头继续看起手里的书来,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有些温暖。

第九十六章 容貌分四十

太后生辰过后,金陵的宴会倒是少了许多,但朝堂之上却隐约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氛围,显得压抑又躁动。

禁军首领的人选还是没有定下来,而朝臣们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小事而分成几派争论不休,惹得皇帝发了好几次脾气。

外界纷扰与汾阳王府无关,阮倾歌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王府里,没怎么出去。她潜心在府中练习了大半个月,画艺属性终于达到了二十,完成了这项日常任务,获得了二十属性点。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阮倾歌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了作画,能把事物的美好记录下来,载于纸上,也是一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

系统通过这次日常任务暗示了她,才艺方面的属性是可以通过学习而提升的。特别是初级阶段提升得会很快,她不需要将属性点耗费在这一方面,而是应该继续去提高自己的容貌。

也许等到后期,需要用很多精力去学习,或者哪怕再怎么努力去学,也提升不了才艺的时候,用属性点来提升才更合适吧。

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没有出去,阮倾歌便把手里的六十属性点用掉了四十点,将身材和嗓音都提升到了四十,如今她的容貌综合分已经达到了四十。

属性如下:

“【人物信息】

姓名:阮倾歌

年龄:十四

健康:30(恭喜你,应该能活到70岁寿终正寝)

武力:25(会点粗糙功夫的一转武者)

幸运(隐藏):40(你是一个较为幸运的小宝贝,走在路上经常能捡到钱吧)

属性点:20(用来提高各项属性)

********************************************************************************

1.容貌

五官:40(眉清目秀)

肌肤:40(白玉无瑕)

身材:40(窈窕有致)

嗓音:40(悦耳动听)

容貌综合分:40(勉强能被称为小美人)

2.才艺

琴:21(入门,能弹出有曲调的音乐了)

棋:30(入门,能装模作样地和别人对弈一局)

书:75(精通,你离书法大师就差临门一脚了)

画:20(入门,至少画竹子没人会认成甘蔗)

歌:20(入门,唱得还是比鸭子好听一些)

舞:25(入门,没那么容易左脚绊右脚了)

骑射:20(入门,骑在马上只是不容易被摔下)

女红:5(未入门,拿着针容易戳到手)

才艺综合分:27(学疏才浅,你拿的出手的就那一门)

3.技能

楚楚可怜(一天可用一次,持续半个时辰):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恭喜你!获得了白莲花的标志性技能之一)

4.物品

才女称号:佩戴才女称号后,可临时指定任一才艺属性加五十,持续时间二个时辰,冷却时间十二个时辰。

解毒丹(2):服用此丹后,能解除体内大部分的毒素。(能解毒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要总想着给别人用)

5.任务

一、主线任务(一):帮助凌承嗣登上东云国皇位

奖励:倾国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才艺属性清零”

********************************************************************************

总魅力:36(普普通通,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也和你差不多)”

果然如她之前的猜测一样,每二十分则是一道门槛,她如今容貌分达到了四十,系统的评价就随之发生了改变。

经过大半个月陆陆续续地加点,阮倾歌的容貌变化并不突兀,王府众人均只是感觉阮倾歌越长越美了,到没有其他想法。

自从上次荷花事件之后,阮倾歌慢慢感觉出来,系统对她的态度似乎有所变化。之前系统将她的任务物品置换成更适合她的东西,而平时回答问题的次数变多了,也更加有耐心一些了。

虽然琢磨不出所以然来,但阮倾歌心里清楚,无论是报恩,还是复仇,她都需要依靠系统的帮助,无论系统想要她做什么,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都是愿意去做的。

毕竟,很大可能是系统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所以系统这次看起来是在向她示好,她也就愿意接上这个台阶,与系统重归于好。

“郡主,”灵雨掀开门帘,看到阮倾歌站在梳妆镜前沉思,便唤了一声,“马车已备好,何时出发?”

阮倾歌转过身,“现在便走吧。”

马车已在侧门候着,看到阮倾歌和灵雨过来,车夫从前辕跳了下来,露出恭敬之色低下了头。

阮倾歌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老黄,你的伤好了?”

车夫正是之前灵雨寺上香的老黄,阮倾歌马车失控冲出去之后,他趁乱打伤了几名匪徒,逃出去报信,才让林府女眷幸免于难。

老黄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道,“多谢郡主关心,一点小伤没有多打紧,早就好了。”

说着,老黄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奴才无能,上次没能保护好郡主,幸得王爷和世子没有怪罪。”他顿了顿,沉声说,“不过郡主放心,奴才以后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护得郡主周全!”

阮倾歌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看了一眼老黄,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便上了马车。

今日阮倾歌与林云溪约好,在林府相见。

一到林府,下人进去传话没多久,阮倾歌便看到一道粉色的身影飞了过来,她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倾歌~”随着一阵带着荷花清香的香风,林云溪眼睛亮亮地扑了过来,“你今天好美呀~”

林云溪年长阮倾歌一岁,身高也略高于阮倾歌,本来该是一副姐姐做派。但不知为何,林云溪一遇到阮倾歌,便觉得阮倾歌格外可靠,什么都愿意听阮倾歌的,尤其爱腻在阮倾歌身上撒娇。

阮倾歌也习惯了林云溪这个样子,任由她拉着走进院子。

“今日厨房准备了几样时令菜,可新鲜爽口了,你得好好尝尝。”林云溪三句不离吃的,开心地拉着阮倾歌坐到桌边。

“下午你得陪我好好逛逛,我都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你了。”林云溪盯着阮倾歌说道,看到阮倾歌点头,忍不住又翘起嘴角,“这么说好了哦,到时候可不准嫌烦。”

阮倾歌微微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约我没好事,我还不如在府里多看几本书呢。”

“天天待在汾阳王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嘛,”林云溪有点不服气,“你难道不闷吗?”

她抓着阮倾歌的手不放,又说道,“过几日便是年冬祭,听说很热闹,你得陪我去。”

“年冬祭不是年年都有吗…”阮倾歌看着林云溪气色饱满,充满活力的样子心中一软,无奈道,“好吧。”

第九十七章 年冬祭

在东云国,一年有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四个正时的祭祀,而这四个祭祀中又以夏和冬最为隆重,夏至时人们便祈求秋日有好收成,冬至时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岁稔年丰。

年冬祭时,东云皇族会举行祭祀大典,由国君或太子来带领皇族祭祀上天,缅怀祖德以及启示后人。而各大世家大族也会在族内举办祭祀,称得上是一年内难得聚会的日子。

祭祀大典这几日,街上都会十分热闹,平民百姓们参加不了祭祀大典,但他们有其他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上天的敬意以及对来年的期望。

舞狮灯会便是其中之一。

月灯初上,虽撇去白日的喧嚣,金陵城里仍是热闹非凡,尤其是西街,人流穿梭不息。

在西街中央地段,有着各式各样的小摊杂铺,还有不少的舞狮队伍在其中热闹地表演着,周围围着一圈一圈的百姓们在那叫好喝彩。大部分的摊子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远远看着五彩炫目十分好看。

一家摊子上的小灯笼做得十分精致,小雀灯笼,金猴灯笼,还有牡丹花灯笼和莲花灯看着都十分逼真,那莲花灯笼上的莲花似乎都能看见花瓣的纹理,盈盈地发着粉白色的光,更显得荷花娇嫩欲滴。

行人游客经过这家摊子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上几眼,有些被自家孩子嚷着头疼,也会掏钱买下一盏。

“倾歌,这里的灯笼真好看。”一声悦耳的女声从一旁响起,一个被自己孩子嚷着头疼的父亲刚接过摊主的灯笼,闻声转头一看,眼睛亮了起来。

刚刚出声的那位女子容颜娇美,肌肤粉白,显得秀气无比,而与她同行的女子眉目如画,更是清雅灵动至极。

那两位女子看着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面还跟着两个婢女,通身的气派都跟这个男子平时见过的女子不一样。

被自己的孩子扯了扯袖子,他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窘色,赶紧拿着灯笼带着孩子往旁边让了让,但一边让着一边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那两位小姐。

这两位小姐真是好看啊,跟天仙儿似的,自己平日里哪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灯笼摊前的这两名女子正是林云溪和阮倾歌。

这几天正是年冬祭热闹的时候,林云溪软磨硬磨,终于把阮倾歌拉了出来陪她逛西街的夜市。

看到这家的灯笼精致好看,林云溪忍不住想买,鸣儿便上前付钱,从摊主那儿取来了一盏莲花灯笼。

林云溪拿着灯笼仔细瞧着,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拿近了瞧瞧,这灯笼还真是可爱极了。”

阮倾歌抬眸看了看林云溪手上的灯笼,也点头道,“的确算得上别致。”

她又看了一眼林云溪,林云溪今天穿了一身浅白色衣裙,上面有淡淡粉色绣花,发侧也别着一条荷花状的玉流苏,不由取笑道,“云溪,你瞧瞧你,整日里穿的戴的都和荷花有关,我看你越来越像个荷花妖了。”

林云溪闻言撇了撇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天天窝在王府里看那些杂书,现在和你说起话来,你就老冒出这些奇怪的言论。荷花妖又是什么?一种妖怪吗?”

“荷花妖由荷花变成,传闻中是一种很美很美的妖精…”阮倾歌眨了眨眼,还没继续说下去,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热闹的叫好声,把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咱们去看看!”林云溪眼睛亮了起来,牵着阮倾歌的手就往远处人群快速走去。

一走过去,敲锣打鼓的声音就越发大了起来,阮倾歌微微皱了皱眉,她现在的听力敏锐了许多,有点不太适应这么嘈杂响亮的声音。

林云溪拉着阮倾歌围着人群左绕右绕,终于找到一处视角好的地方,便挤了进去站在那看起舞狮来。

只见那狮子头白毛红冠,鼻圈套着金色的铜环,铜铃般的大眼睛随着舞动偶尔眨动,显得威风禀禀,气势不凡。

狮子旁边摆着一些木凳高架,而狮子则在其中欢腾跳跃,碾转腾挪,时不时做出一些惊险的动作,引起围观百姓一阵阵的惊呼叫好声。

舞狮者显然功底不错,虽然身披包狮被腿穿黄狮裤,穿着笨重却步伐轻灵,舞狮二人也显得十分默契,动作一致相互配合,舞动起来这狮子便如同一头活生生的狮子一般,十分好看。

林云溪看得津津有味,偶尔也忍不住捂嘴惊呼一声。

不远处的几个酒楼的二楼里,不少客人也被这场热闹吸引了,纷纷探出头来看着下面的舞狮。

一扇青色屏风后,有两位公子正坐在窗边饮茶,其中一位身着白衣,容颜俊逸气质出尘,正是温子然。

他恰巧坐在西向,正对着舞狮人群,便抬眼朝人群不经意地一瞥,忽的眼眸轻轻一动。

也怪阮倾歌的容貌太过出挑,在人群中的确显眼,温子然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她认真地在看着舞狮,时不时和旁边女子交谈几句。

她今日穿着比较随意,发间也未戴任何饰品,但仍然掩盖不了她的容颜丽色,哪怕旁边的女子也是容颜出众,她也不虚半分。

不知道是旁边的女子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眼角弯弯,流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活泼。

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温子然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想起了阮倾歌在面对他时脸上露出的神色,不是戒备警惕,便是疏离有礼。

唯一一次放下防备也是因为她受伤昏迷,没有意识地躺在他的怀里,但那个时候她的身体柔软地不可思议。

温子然盯着阮倾歌出了一会儿神,俊逸的脸上神色未明。

似是他的目光在阮倾歌身上停留太久,阮倾歌有所感应,轻轻蹙起眉,抬头朝他这边看来。这时温子然匆匆撇过头,右手拿起茶杯,低眸饮了一口,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窘意。

“温兄,发生何事?”坐在温子然对面的人看到温子然有些急促转过头,显得很是惊奇,不由问道。

温子然脸色恢复淡然,似是之前是他的错觉。

许是这个夜晚有点闷,或是这茶有点热。

温子然心中想道。

第九十八章 夜市被掳(一更)

白毛红冠的狮子灵活地跃上了高架,在上面腾空翻了个身,引起围观百姓的热烈喝彩,林云溪也激动地拍起了手,脸颊染上了兴奋地红晕。

阮倾歌本也是认认真真地在观看舞狮,但渐渐却有点心不在焉,她一边看着舞狮之人如鱼得水般的轻巧动作,一边心中却开始隐隐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白毛狮子随着锣声,摇头晃脑地做着滑稽逗趣的动作,时不时地跳左跳右,跳上跳下,吸引着大家的注意。

“这狮子也太好玩了!”林云溪捂着嘴笑个不停,跟在后面的鸣儿和灵雨也是瞪大了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前方。

这时,随着一声响亮的锣声,狮子铜铃般的大眼用力一翻,背后皮毛抖动了起来,咚的一声跳上了左边的木桌,做出了挠痒抖毛的动作,显得十分滑稽,惹得围观众人一阵笑声。

阮倾歌的注意力不由得也被吸引过去,往前稍微走了一步,却突然感觉身边一空,转头一看便发现自己左边哪还有林云溪的影子。

阮倾歌心中一惊,赶紧往四周望去,便看到一片浅白色的裙角在人群中一掠而过。

“云溪不见了,你们在这等我。”与两个婢女丢下这句话,阮倾歌来不及多说,便匆匆拨开人群往外追去。

急急地挤开看热闹的人群,阮倾歌便已看不到林云溪的身影。她抿着嘴唇心中焦急,忽的耳朵一动,“呜呜...”她似是听到林云溪细微的呼救声,辨别出方向,便朝那边奔去。

在金陵城内,天子脚下,阮倾歌没想到还会有歹人竟敢在此行凶。

幸好她耳力极好,紧紧地跟上了掳走林云溪的歹徒,穿过了好几个巷子路口都没有跟丢。

酒楼上,温子然与面前之人已饮完了一壶茶,一旁茶童正在炉上烧起第二壶来,温子然的眼神不由得又往街上望去,却发现那一抹显眼的身影竟然消失了。

他眼神一凝,往街上一扫,便看到远处那抹身影急匆匆地在追着什么人。

“温兄,明年我会去一趟南宁,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一番。”坐在温子然对面的竟是阮倾歌的熟人,秦国公第六字穆长风。

“别的我就不说了,南宁的特色好酒一定要给我好好尝尝。”穆长风坐姿慵懒,斜躺在椅子上,和对面正坐的温子然有着鲜明的对比,但却异常的融洽。

他说完之后半天没得到温子然的回应,抬头看向对面,却发现温子然似乎有些走神。

“温兄?”穆长风唤了一声,温子然才转眸看向他,面上表情没有变化。

今日街上的人十分多,那歹人不敢走正路,抓着林云溪尽走些小巷暗道,七拐八拐地加上带着人,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快要被阮倾歌给追上了。

刚拐过一个巷子,阮倾歌眼前一亮,发现歹人就在前方,似是发现跑不过阮倾歌,已经停了下来,一边挟持着林云溪,一边面对着阮倾歌往后慢慢退着。

歹徒灰衣蒙面,看不出有什么特征,但是眼神却异常凶狠,他心中恼火这个紧紧追着他不放的女子,特意挑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想把阮倾歌解决了。

灰衣歹徒压着嗓子对阮倾歌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可莫要再多管闲事,小心老子不客气。”

阮倾歌看到林云溪闭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昏迷,心中焦急又愤怒,听到灰衣歹徒这样说,忍不住沉下面容,“我偏偏要管,你奈我何?”

她话音未落,右手一动,之前暗藏在手中的石子便朝灰衣人掷去,灰衣人一时未防,被石子打中右边胳膊的穴位,手臂一酸,失了力气,林云溪便软软地朝一旁倒去。

灰衣人一惊,正要用手去捞,阮倾歌这时便双腿一蹬,凌空朝灰衣人踢去。

灰衣人看她来势汹汹,不得不撤臂回防,用胳膊挡住了阮倾歌凌厉的一腿。

阮倾歌余光一扫,发现林云溪正巧倒在巷子里头的麻袋上,那麻袋不知道装了什么软软的,垫在林云溪身下让她没有受伤。

她稍微放下了心,集中精力与灰衣人打斗了起来。

这灰衣人看阮倾歌年纪轻轻容颜娇嫩,虽然之前被人嘱咐过要小心此女,但心中还是有些轻敌。

加上他担心被人发现,只想着速战速决,招式便有些凌乱,竟然一时间处在下风,被阮倾歌压着打。

过了十多招,灰衣人回过神来,心中一紧,拳脚便狠辣了起来。

阮倾歌并未学过拳脚招式,刚开始还的确占得上风,慢慢地便吃力起来。

她虽然有着一转武者的内力,但是她年龄过小,身量未齐,而且并未学得一招半式的拳脚功夫,完全是靠自身内力在胡乱招架。

而对面灰衣歹徒的内力虽然不如她,但也未有巨大的差别,加上经验丰富,总是能寻得她的弱点,已经狠狠地击中了她好几次。

阮倾歌右肩和胳膊已经挨了好几掌,火辣辣的疼,她咬着牙继续与灰衣人周旋,心中却开始懊悔起来,自己为何之前不去再多努力一些,好好习武,今晚就能打倒歹徒,把云溪救下来了。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可以拿来当做武器的任何物体,心更加沉了下去。

趁着阮倾歌走神,灰衣歹徒一掌拍中她的右肩,阮倾歌只觉一阵大力,被重重地拍倒在地上。

她喉咙一甜,一阵腥味直往上涌,被她压了下去。她抬起左手按住右肩,只感觉右肩又麻又痛,几乎动不了了。

看到阮倾歌倒地,灰衣歹徒眼中露出狠意和痛快之色。他不想拖延时间,便直接走上前,想一掌将阮倾歌弄死。

阮倾歌看着歹徒走过来,本来因害怕而急速跳动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虽是这么说,阮倾歌也不想就这样死在灰衣歹徒的掌下,她脑子在飞速转动着,想着一切可以自救的办法。

看着如此美貌的娇小姐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灰衣歹徒心中有一种异样的快感,眼神不由得带了点淫秽之色,肆意地打量了一下阮倾歌。

“要是你不追来,也不会命丧此地,要怪就要怪你的小姐妹咯。”感觉自己的话有点多,灰衣歹徒警慎地抬头扫了一眼四周,便闭上嘴,抬起手来打算一掌朝阮倾歌胸前拍去。

第九十九章 伤重被救(补昨日二更)

阮倾歌本是斜躺在地上,右肘撑在地上,而左手护着右肩,低着头看不清大半面容,只看见嘴唇苍白没有血色。

灰衣歹徒掌风袭来时,阮倾歌突然抬起头,看向灰衣歹徒。

那灰衣歹徒掌风不停,依旧朝她胸前拍去,眼神却不经意略过阮倾歌的面容,不由得一顿。

只见阮倾歌一双眸子含着盈盈泪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娇美的面容变得苍白柔弱,无助又绝望地看向他,似乎带着祈求之色。

看着如此娇弱的女子,灰衣歹徒不知为何,心中一痛,生起无限的怜惜之情,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无情和狠毒了。

他虽然动作一顿,但还是没来得及收手,重重地拍向了阮倾歌的胸膛,阮倾歌吃力地想要抬手格挡,还是慢了半拍,被打得吐了一大口血,背部狠狠地倒在了地上。

虽收力几分,但灰衣歹徒的掌风依旧狠辣,阮倾歌被其重击如同巨石拍在胸口一般,她一时呼吸困难,随之感觉胸口闷痛至极,喉咙一腥,吐出一大口血。

她软软地躺在地上,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不由垂下眼眸,露出一丝苦笑。

就连系统也救不了她了吗?

她刚才临危之际,突然想起了系统给的唯一的一个技能:

楚楚可怜(一天可用一次,持续半个时辰):开启此项技能后,周围的人会对你升起保护的欲望,忍不住怜惜你和心疼你。(恭喜你!获得了白莲花的标志性技能之一)

虽然从未使用过,但她没时间多想,直接开启了这个技能。但没想到,灰衣歹徒依旧挥出了这一掌,将她打成重伤。

这个技能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

她一时间思绪纷杂,后悔和无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脑海里一片混乱。还是自己不够努力,浪费了重活一次的机会,也对不住系统...

如果有下一次,一定要更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一定不能这么冲动,这么不谨慎了...

原来善良也不一定会有好报,自己上辈子不就知道了吗?为何还要这么不顾一切地去救林云溪...

自己还有大仇未报,还有那么多心愿未了,真的不甘心就死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自私的想法,真是对不住云溪...

不过...自己死了之后,云溪估计也活不成了...

如果下一次系统还在的话,一定要多多完成任务,不能像以前那样挑剔了...

哎,自己也是太自作多情了,系统一定不会再选她了...

也不知道父王和大哥会多么伤心...还有祖母...

阮倾歌无力地躺在地上胡乱想着,才能让她稍微忽略掉身上的剧痛。

而打完这一掌,灰衣歹徒竟呆住了,站在原地看着阮倾歌,一时竟没了动静。

“你...”灰衣歹徒嘴唇瓮动,心中升起了悔意,自己为何要去伤害这么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子?自己是疯了吗?

他对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不由得起了抵触之心,不停地在那里后悔着为何要打伤阮倾歌。

灰衣歹徒在原地犹豫懊悔了半天,最后抬头看向阮倾歌,踌躇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上前,想察看一下阮倾歌的伤势。

刚刚他虽然收了几成力,但面前的这位柔弱女子肯定伤的不轻。想到这里,灰衣歹徒后悔不已。

阮倾歌伤得太重了,脑袋昏昏沉沉,并没有感觉到灰衣歹徒态度的变化,但她心中不甘,还是费力地抬起头,看向灰衣人。

看到阮倾歌面白如纸,嘴角有着血迹,柔弱不堪地望向他,灰衣人的心猛的一紧,对她怜惜不已,不敢相信自己之前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灰衣歹徒走到阮倾歌身旁,“我...”他张开口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便俯下身准备看一下阮倾歌的伤势。

还未等他弯下腰,头上突然一阵风声传来,灰衣歹徒双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看到灰衣人倒在自己面前,阮倾歌脑中虽然昏沉,但还是吃了一惊,她睫毛微动,慢慢地抬眸,便看到一道白色身影站在自己前方。

虽然巷中光线昏暗,阮倾歌还是看清了前面的人影。

白衣人面容俊逸出尘,眼眸清冷,站在小巷之中仿佛一道凌凌月光照亮了四周。

“温..”阮倾歌认出了来人,心中下意识的一松,便感觉眼皮沉重,失去了意识。

看到阮倾歌昏迷过去,温子然脸色不变,却快步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低头看到阮倾歌嘴角的血迹,温子然的眸光有些发沉,抱着阮倾歌的手臂不易觉察地紧了紧。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昏倒的灰衣人,低声道,“把这里处理了,去把齐大夫喊来,并把林家小姐送回林府。”

一旁黑暗中有人应是,他便抱着阮倾歌脚步略快地离开了小巷。

阮倾歌醒来时,入目又是浅色的床幔,她微微眨了眨眼,感受到了胸口和右肩的疼痛,便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稍一动作身上便疼得不行,忍不住剧烈地咳了几声。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阮倾歌边咳边转头望去,便发现温子然站在门边看着她。

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阮倾歌慢慢止住了咳嗽,便觉得口渴的不行,她舔了舔嘴唇,还未开口,温子然便快速走了过来,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阮倾歌想开口道谢,却发现自己声音哑的不行。

她忍痛伸手,颤颤巍巍地想接过茶杯,却发现手下一空,温子然突然把茶杯拿走了,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阮倾歌疑惑地抬眸看向他,温子然眸光深深,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似乎犹豫了一下。

“为何...”阮倾歌还未问出口,便觉得身上一轻,温子然竟将她抱了起来,轻柔地往后挪了挪,给她背后垫上了一块软垫。

将阮倾歌抱坐起来后,温子然又将茶杯递到她的嘴边,看样子是让她直接就着他的手喝水。阮倾歌口干的厉害,也没管这么多,连忙凑近喝了几口,喝快了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眼角泛红,泪光闪闪。

正在她咳得喘不过气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她急促地呼吸了几次,还是忍不住抬眸看向温子然。

温子然依旧表情淡淡,似乎做了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一百章 又一次被救

自己受伤躺在床上,温子然站在一边,这一幕好似熟悉。

哦,是了,好几月前自己也受伤遇险,被温子然所救,这真是巧合?

没功夫去想温子然的用意,阮倾歌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疼得厉害,连带着呼吸也有些困难,而且头脑发昏,又忍不住闷咳了几声。

看着阮倾歌身体有些颤颤巍巍,温子然眉头微皱,眸中看不出神色,只是又上前将阮倾歌扶着卧在床上。

他低头看着阮倾歌苍白的小脸,清冷的声音竟不自觉地轻柔了些,道,“还是躺下歇息吧,齐大夫马上就到了。”

看到阮倾歌还在急促地喘着气,蹙着眉头很是难受的样子,温子然从床边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看到温子然走了出来,门口守着的人连忙走近一点听候吩咐。

温子然声音冷冷,“怎么齐大夫还没到?”

“刚才那边汇报,说齐大夫已经出门往这边赶了,估摸着还有一刻钟便能到。”

听到手下的回答,温子然表情依然看不出变化。

他转身正欲迈进阮倾歌所在的屋子,突然脚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把绣儿雅儿叫过来,让她们伺候郡主。”

“是。”一旁的人应下了,心中还奇怪,之前也不知为何,公子不喊婢女去伺候里面的郡主,反而自己一个人与郡主待在屋里。

似是猜到了手下的想法,温子然虽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一丝异样。

为何自己在看到云安郡主受伤的时候,心中如此的怜惜焦急?看到她痛苦难受的样子,自己甚至都忍不住想去...

温子然止住了自己的念头,不再去想。

阮倾歌躺在床上,头脑昏沉,神思恍惚,对外界的感应很是迟钝,她模糊感觉到一大群人又走进了屋子,有人把着她的脉说着什么,又有一些争吵的人声,很是嘈杂,但她都没听清楚,只是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

后来声音渐渐地小了,她感觉到有人扶着她坐了起来,她吃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抬不起来。

依稀闻到了药味,有人拿着勺子给她喂药,感受到了嘴唇的热度,她便微微张开了嘴。只觉喉咙一温,她便起了吞咽的反应,喝了一大碗气味难闻,味道又苦涩的药。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周围都没有声音了,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一热,好像有人用自己的手掌附上了她的手掌。

是...谁?阮倾歌心中一惊,但是眼皮沉重,四肢都动不了,似乎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自己的手臂涌进一股热流,热流温和而不霸道,顺着肩膀慢慢地涌向了胸口,暖暖的十分舒服,胸口的闷疼难受少了一大半。

好舒服...

她的思维十分缓慢,脑袋里冒出的每个念头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而且思绪散漫难以集中精力。不知道是受重伤的原因,还是喝了药,她感觉有时候过得十分漫长,有时候又如瞬息一般。

热流温暖着她的胸口,慢慢的也有一些顺着经脉流向四肢,弄得她全身都暖洋洋热乎乎,如同泡在热水中一般,舒服的让她忍不住呻吟。

阮倾歌兀的一下惊醒,不知道之前的感觉是存在的还是在做梦。

她躺在床上,瞪着眸子看着顶上虚垂的珍珠穗子,出神了一会儿。

不需要起身察看,她便知道自己身在汾阳王府,自己的寝殿之中。

今日似乎是一个阴雨天,雨滴滴滴答答地打在窗檐上,窗纸透着点光线,把雨滴的形状印在了一旁的名贵边柜上,边柜上的棕红色的花瓶一如既往地被摆放在那儿。

阮倾歌耳朵微动,便听到了门廊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看起来自己没有再一次地重生啊,阮倾歌有些自嘲的想到。

自己重生前,婢女都是在自己寝房内的边角处值日守夜,后来重生后,她不想让婢女们发现自己每次加属性点的外形变化,每次休息后便不让她们待在寝房内,让她们去门廊处的小屋子里守着去了。

果然是灵雨掀起帘子,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便看到阮倾歌睁着眼睛看向她。

灵雨瞪大眼睛激动地说,“郡主你醒了!奴婢马上去喊大夫!”

说罢便又急匆匆地转身走向门边,跟门口的婢女急声吩咐了几句,看到婢女点头才回过身走进屋子。

看到阮倾歌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灵雨一边快步走了过来,一边阻止道,“郡主你可千万别动,好几位御医大人都说了,你这次受伤比上次还严重,必须卧床静养好一段时间才行。”

“可是口渴了?奴婢扶你稍微往上坐点,你可别乱动。”灵雨边念叨着,边手脚麻利地给阮倾歌背后垫上个软枕头,从一旁壶子里倒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水来。

“王爷得知你又受伤了,心疼的不行,这水可是用百年老参加上其他珍贵药材熬出来的汤水,怕你觉得苦,还加了些红糖,你慢慢喝。”

“今年真是倒霉,郡主你都受了两次伤了,前一次腰上那么大一口子,这一次听御医大人说又受了内伤,肋骨都差点断了。这伤的元气可要好好补回来,不然亏了身体可怎么办。”

阮倾歌被灵雨伺候着喂水,听着她不停地说着说那,絮絮叨叨,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温子然站立在自己床边,喂自己喝水的事情,眼眸中不由带了些奇异的神色。但她睫毛一眨,那神色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可不知道,奴婢和鸣儿发现郡主你和林家小姐不见了之后,吓得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奴婢便让鸣儿赶紧回来通知王爷和林大人,而奴婢自己便在你们消失的地方四处问人。”

听到这里,阮倾歌问道,“云溪怎么样了?”

“林家小姐没什么事,只是晕了过去。”灵雨说到这里,语气中带了些埋怨,“郡主你还关心林家小姐干什么?你自己为了救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而她偏偏什么事儿都没有,好像就蹭破了点皮。”

“灵雨,不可这么说。”阮倾歌摇了摇头,“她没受伤是好事。”

话虽这么说,阮倾歌的神色却淡了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与大哥争论(一)(一更)

想起自己在灰衣歹徒掌下,以为自己要死了,脑袋里冒出的那些不甘和后悔的念头,阮倾歌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自家郡主似乎还在担心林云溪,灵雨想撇嘴又忍住了,只是嘟囔了一小句,“郡主就是太心善了...”

阮倾歌当然听到了灵雨的这句小声嘟囔,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里微微一晒。

前世她有可能是一个单纯心善的好人,但抱着复仇信念重活一世,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善良得有点愚蠢的好姑娘了。

阮倾歌收起自己杂乱的思绪,眼底又沉静了下来。

御医李大人正好在宫中值班,没过多久就赶了过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阮齐光,阮齐光还穿着朝服。

一套问诊号脉之后,李大人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什么不解之处。

阮齐光见状问道,“李大人,我妹妹可是有什么不对?难道她的伤势加重了?”

李大人微微摇头,又仔细看了看阮倾歌的面色,摸着胡须沉吟了一会,才说道,“郡主的肋骨之伤与下官初次诊断一致,所幸没有断裂,所以并无加重之势,只是还需静养数月。”

他顿了顿又说道,“可是,从脉象上来看,郡主内脏肺腑所受之伤竟是好了许多,有着痊愈之象,倒是有些奇怪。”

阮齐光面露不解之色,沉声问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回世子殿下,这的确是好事,但不太符合常理。”

李大人摇着头道,“之前下官听闻妙手名医齐大夫已为郡主诊断过,言明郡主受了较为严重的外伤和内伤。”

“而下官也重新为郡主诊断了一次,发现郡主的胸腔和右肩经络均因外界重力而受伤堵滞,同时郡主的脏腑也被震伤,内伤伤势之重其实远远大于其肋骨之伤。”

“按理说,内伤比外伤要更难痊愈,况且郡主受的内伤本就比外伤要严重许多,内伤不应该比外伤先痊愈,但偏偏在郡主身上,便出现了这种情况。”

李大人摸着胡须,干瘦的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阮倾歌听到御医这么说,睫毛微动,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半梦半醒之时,流转在胸膛和四肢的那一股热流。

那一股热流便是内力吧?

忆起自己练内力时的感受,阮倾歌这才意识到在自己受伤昏迷的时候,有人竟然给自己渡入了内力。

江白虽然跟她说起过,内力可以疗伤,但以她匮乏的江湖经验,哪怕身体里涌入了内力,她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古人常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吧。

书本上的知识学得再多,用起来还总不是那回事儿。

阮倾歌想着想着,思绪便飘远了。

自己的确十分缺乏生死搏斗的经历,哪怕和江白练习了数月的武艺,也只是个花架子而已。

之前有一次比试侥幸赢了江白,还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武功高超呢,现在看来,只是江白没有下狠手罢了。

怎么办才好呢...

“因经络为气血运行的通道,经络内联脏腑,外络于肢节,而且五脏之道皆出于经隧,故无论是伤气血或伤脏腑,均可导致经络运行阻滞,而使得伤势痊愈之速变缓...”

“...不过,按照郡主此时情况,内伤已然大为好转,这倒是对肋骨这样的外伤伤势很有帮助。”

阮齐光皱着眉听完李大人的长篇大论,最后还是抓住了他话语中最重要的地方,“所以说,郡主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正是。”李大人点点头。

“还需多久才能痊愈?”阮齐光看了一眼床上的阮倾歌,问道。

“伤筋动骨一百日,虽然郡主伤势好转,下官建议还是要静养三月为好。”李大人说道。

阮倾歌回过神来,闻言蹙起眉头,出声道,“还要静养三月?这时间太长了。”

阮齐光听到阮倾歌这么说,未等李大人说话,就直接开口说道,“三个月还长?我看你就应该一直待在王府里别出去。”

“一个月前受的伤才痊愈,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阮齐光黑着脸还想再说几句,看到一旁李大人还在,又忍了下来。

“李大人,还请把药方写好,我会让府里人按方抓药。”

李大人看到阮齐光有送客的意思,赶忙站了起来说道,“世子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去写方子。”

看到李大人告退了,阮齐光这才回过头看向阮倾歌,本想训斥她几句,但又看到阮倾歌苍白着小脸靠在榻上的样子,斥责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他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看着阮倾歌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歇一歇?”

阮倾歌摇了摇头,“没事,我感觉好多了。”

阮齐光这才放下了心,脸又一黑,“以后江白不会再来教授你武艺了。”

听到这句话,阮倾歌诧异地看向阮齐光,“为什么?”

“你现在就是因为仗着自己会武功,任性妄为,三番五次地陷自己于危险之中。你可曾知道,父王和我听闻你受伤了的消息,是多么焦急多么担心?”

阮齐光很少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有些不自在,脸色更黑了,闭上了嘴巴。

阮倾歌有一点心虚,问道,“父王呢?”

“父王还在宫内与皇帝议事。”阮齐光冷着脸道。

阮倾歌看到自己大哥黑脸的样子,心里有些暖意又有些惭愧,低声说道,“这次是我错了。”

“知道就好。”看到阮倾歌认错,阮齐光的脸色好了些。

“但我还是要继续学习武艺。”阮倾歌说道。

“不行!”阮齐光断然否定,脸又黑了起来,“倾歌,你别再任性了。”

“这不是任性!”阮倾歌立马反驳道,但她看到阮齐光的脸色,声音又软了下来,“大哥,有武功傍身,这并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好事?”

看到阮齐光不以为然的神色,阮倾歌又说道,“若我有武功,我就有自保的能力。”

“灵云寺那一次,若不是因为我有武功,我们所有人都会被那山贼掳去。”

第一百零二章 与大哥争论(二)(二更)

阮齐光的面色微紧,还未等他开口,阮倾歌继续说道,“虽然那一次我受伤了,但受伤总比被那些山贼掳去,生死不知清白不保要好上很多吧?”

“你是我们汾阳王府的郡主,阮家的嫡女,身边侍卫成群,不需要你去学武保护自己。”阮齐光沉声道,说完这些,他顿了顿,想到阮倾歌这两次受伤,又补充道,“以后哪怕是在金陵城内,我也给你配上侍卫,确保万无一失。”

一边说着,阮齐光一边做出了决定,“普通侍卫的确难以应对突发情况,我这次便把江青给你,让他保护你的安全,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把江青给阮倾歌,也有着阮齐光自己的思量。江青性子冷漠,不像江白那样容易被阮倾歌说动,去私下教授她武艺。而且江青武艺比江白还要略高些,保护阮倾歌更能让他放心。

听到阮齐光说了这么多,阮倾歌还是摇头,说道,“我不愿意做一只笼中娇养的鸟雀,这笼子虽是保护也是束缚。”

她看向阮齐光,“如果哪一天这笼子没了呢,我该怎么保护我自己?”

“怎么可能?”阮齐光不假思索地反驳道,“父王乃阮家家主,世袭汾阳王,怎么可能保护不了你?”

看到阮倾歌没吭声,阮齐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肃,沉声保证道,“若你是在担心以后的事情,你就放心吧。以后我若继承爵位,你现在是什么样,以后依然是什么样,只会更好!”

阮倾歌失笑地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我在乎的不是这些。”

她看着眼前肤色微黑,但是眉目俊朗,朝气蓬勃的兄长,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狱中那奄奄一息的身影,“你可曾想过,就算我愿意安稳地待在笼中,外界的风雨还是会淋进来的。”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在意外来临的时候,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家人。”阮倾歌轻柔又坚定地说道,“我不愿意做一个被保护的人,我要站出来保护你们。”

阮齐光拧着眉,俊脸上露出一丝迷惑不解的神情,“倾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今日的妹妹变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太累了,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话的,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要不就先歇息吧。”

“大哥你不明白...”阮倾歌叹了口气,眼神有点迷惘,“你就当我做了一个梦吧,在梦里,你和父王都被下狱,而我也被一杯毒酒毒死了...哪怕父王现在权势极大,也抵不过世家和皇族联合地磋磨...”

“我们虽是世家大族,枝繁叶茂,但又怎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衰落?哪怕是皇帝,也有被推翻的时候,不然当今皇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若不成为最厉害的人,自己的脖子永远是挂在别人的刀剑之下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病糊涂了吗...”听到这么奇言怪语大逆不道的话,阮齐光吃了一惊,瞪着眼睛想斥责妹妹。

还未等他训斥出口,阮倾歌又打断他说道,“无论你理不理解,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听到阮倾歌这么说,阮齐光沉下脸,又想训斥她,但看着阮倾歌的盈盈水眸中露出的坚定神色,又停了下来。

每次妹妹露出这样的神情,阮齐光不知为何,就会想起他们的母亲,便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他知道,阮倾歌和母亲一样,如果露出了这样的神情,那说明她心中的决定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

他不明白阮倾歌为什么就不愿意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豪门贵女,有父王和他的庇护,没有人能伤害她。

而她偏偏要去舞刀弄枪,若是只是为了好玩也就罢了,但她已经在短短几月受了两次重伤,阮齐光心中既担忧又生气。

“大哥...”阮倾歌轻声地喊了一句阮齐光,说道,“这一次的确是我过于莽撞,不自量力才会受伤,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阮齐光冷着脸没有说话。

“大哥,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阮倾歌垂下眼眸,声音有些低落,“我只是想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实力而已。”

“就像你一样,哪怕你是汾阳王世子,你一样想要建功立业,取得自己的成就和名望,不是吗?”

阮齐光忍不住说道,“这不一样,倾歌,你是女子,只需要在父兄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就行,没必要那么辛苦冒险。”

“大哥!”阮倾歌猛地抬眼看向阮齐光,反问道,“男女有何区别?”

“你...”看到阮倾歌带着点生气而发亮的眸子,阮齐光有些语塞,他想说区别甚大,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知为何,看到妹妹这个样子,他又想起了母亲。

母亲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小时候的阮齐光不觉得,但父王总是跟他这么说。

每当母亲和他说一些盛缙的风土人情,或是其他有趣的故事的时候,父王都会岔开话题,或者带他离开。

父王说,母亲与东云的世家女子不同,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都不一样,因为她来自盛缙。

盛缙那边的风土民俗都与东云不同,听说那边女子地位甚高,几乎能与男子平起平坐,而且女子也能为官。

盛缙有盛缙的好处,但他们的路子东云行不通,让他别听母亲的话,免得扰乱了自己的前程。

那母亲为何要来东云?为何要嫁给父王呢?

不知道以前母亲在东云过得开不开心,阮齐光想,应该是开心的吧,不然为何要给父王生下一儿一女?

他对母亲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模糊了,都不太记得母亲的笑容是什么样子了,虽然母亲遇害的时候他已经十三岁了。

阮齐光收起自己纷乱的思绪,定了定神看着阮倾歌说道,“大哥是为你好。”

“若大哥为我好,就应该尊重我的想法。”阮倾歌还是十分执拗,“我已经承诺过了,我以后不会再将自己轻易置于险地,那为何还要阻止我学武?”

“你为何要一意孤行?”阮齐光摇着头道,“父王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你学武的事情,十分生气,早就放话不让你学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与大哥争论(三)(一更)

阮倾歌不怕阮齐光拿父王威胁她,冷哼道,“你别拿父王压我,父王来了我也这样说。”

“哪怕你不把江白给我,我也能自己找到办法学。”她眸子一转,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已有了一定的武功功底,现在江白都不一定打得过我,你又能凭什么阻止我?”

“倾歌!”听到阮倾歌这么不客气的话,阮齐光低喝一声,起了一丝怒意,不想再与她争论,猛然转身准备离开。

但是,他余光瞥到阮倾歌苍白的脸色,还有倔强的神情,步伐又忍不住停了下来,眸子里带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神色。

他回过头来,又走回几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沉着脸不说话了。

看到大哥没有怒而离开,阮倾歌有些惊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柔和了下来。

“大哥,这一次的确是我鲁莽导致受伤,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做了。”

阮倾歌声音放柔道,“但是灵云寺那一次,若不是因为我有武功,我们一群人早就遭遇不测了,不是吗?”

阮齐光抿着嘴巴不应声,显然还是十分生气。

“大哥可有调查出来,为何金陵城外会有山贼?”

看到阮齐光还是闭嘴不言,不打算回应她,阮倾歌继续说道,“灵雨寺和年冬祭这两次虽然地点和行凶之人不同,但我觉得是有关联的。”

“那山贼头领武艺高强,我觉得不弱于江白侍卫,大哥不是说过,一转武者都已殊为难得,为何一区区山贼,也能有一转武者的实力?”

听到阮倾歌这么说,阮齐光微微偏头看向她。

“而年冬祭这次,那歹徒同样也有着一转武者的实力,而且武功招式更为狠辣。”

阮倾歌靠在榻上,慢慢悠悠地说着自己的猜测,“这两次行凶,歹徒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天子脚下犯事,显然是有着十分急切而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可能是一样的。”

“所以,这幕后主使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阮倾歌说完这句话,眸光微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阮齐光浓眉皱了起来,似乎陷入了思考。

阮倾歌又问道,“这次的歹徒可有抓到?”

这一次,阮齐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抓到了。”

阮倾歌没想到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有些惊喜,“那是否问出什么来?”

阮齐光脸色微沉,“那人服毒自杀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灵云寺那次同样也没找到线索吧?”

阮齐光“嗯”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阮倾歌蹙起眉头,思考道,“也不知为何要掳走林云溪?竟然在城内就敢动手,真是不符合常理。”

“就算那林家小姐被掳走了,你也不应该冒险去追。”阮齐光听到阮倾歌提起这个,脸就又沉下来了。

他还是没忍住,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侠义剑客吗?还去英雄救美?”

阮倾歌叹气道,“大哥,我之前不是说我错了吗,你还揪着这事不放。”

阮齐光黑着脸又冷哼了一声。

“上一次在灵云寺外,山贼也是要去抓林云溪...”阮倾歌继续说道。

听到阮倾歌这么说,阮齐光扬眉问道,“你是觉得这两次的事件都与林家小姐有关?”

“我觉得很明显吧。”阮倾歌微微笑了笑,想起了林云溪的荷花玉簪,眼眸底下有一丝沉色。

阮齐光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诧异地问道,“虽然很是巧合,但这和一个养在深闺的官小姐有什么关系?”

他显然没有当真,直言道,“我还在想是不是南宁国的人布的局,故意找我们汾阳王府的麻烦。”

阮倾歌没想到大哥会这么想,奇怪地问道,“这为何与南宁国有关?”

阮齐光说起来有些不爽,“你难道忘了?这两次都是温子然救的你,也都是他派人来通知我的。”

“上一次我还差点跟他打起来,”阮齐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黑了,“这小子明明救了你,却把你藏在他那里,过了几天才告诉我。”

“我当时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差点跟他打了一架。”阮齐光脸色有些不自然,“要不是看到你好好地躺在那里,我早就把他给抓起来了。”

听到大哥提到温子然,阮倾歌睫毛微动,又想起了之前温子然给自己喂水的那一幕,不由的觉得喉咙有点痒,忍不住咳了咳。

“你感觉怎么样?”阮齐光关切地看向阮倾歌,又拍了拍自己,懊恼道,“都怪我在这呆的太久,打扰你休息。”

他之前本是被阮倾歌气着了,怒气一上来就想直接离开,后来看到妹妹病弱的样子觉得自己不该生她的气,但又抹不下面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就只能坐在一旁不说话陪着她。

但没想到又说了这么多。

“我想喝水。”阮倾歌咳了几声说道。

阮齐光连忙拿起水杯递给阮倾歌,看到她喝了几口水,道,“大哥就不打扰你了,你先歇着吧。”

阮倾歌摇头道,“没事,大哥你再陪我说几句话吧。”

听到阮倾歌这么说,阮齐光又坐了下来。

“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灵云寺那一次,温子然的确是在寺内,所以下山遇到我们,凑巧救下也是有可能的。”

阮倾歌放下水杯,慢慢说道,“但这一次,在这诺大的金陵城内,西街曲折复杂的小巷子里,温子然还是能及时出现救下我们,倒是十分奇怪。”

这一点阮齐光倒是有些不以为意,“温子然不是省油的灯,在东云有自己的眼线很正常。”

“温子然并没有说他是如何救下你的,不过他这一次倒是通知的很及时,”阮齐光道,“灵雨那婢子才回府不久,我们便收到了温子然手下的通知。”

“不过,这歹徒也是温子然抓住送来的,没想到一送来,还没问出什么,就服毒自杀了。”阮齐光提起这个心中懊丧的很。

阮倾歌不由问道,“按大哥所说,若温子然是幕后之人,他为何三番五次地救下我?”

第一百零四章 三皇子前来(一)(第二更)

阮齐光显然也没有想明白,摇头说道,“按理说,要是把你绑了送到南宁去,然后借此威胁我们退兵倒是个可行的法子。”

“但是,此时的温子然一行人仍在金陵,不可能因为你而把他们这一大群人折到了这里,所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更别说这温子然还救了你两次。”阮齐光说着说着,自己又否定了这个推测。

“难不成是在向我们示好?”阮齐光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又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这不像他的作风...”

阮倾歌这时又微微咳了咳,阮齐光便打住了自己的一番推测,关切地说道,“你赶紧歇着吧,刚一醒来就说这么多话,对身体不好。”

“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要紧,”阮齐光边说着,边站了起来,“我就先走了。”

“大哥,那江白...”阮倾歌看到阮齐光要走了,连忙出声喊住他,但话却没说下去。

看到阮倾歌靠在榻上望着他欲言又止,脸色苍白眸子却冒着光亮,带着一丝期望,让人不忍拒绝。

阮齐光差点就要松口答应她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说道,“我把江青派过来保护你。”

话刚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我不需要江青来保护我...”阮倾歌话还没说完,阮齐光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说起来,大哥比自己更需要保护,毕竟他身份重要,敌人也不少。

想到大哥身边护卫众多,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武艺高强的好手,而且自己出了这两次危险之后,父王和大哥肯定会更加小心,也不会让他们自己身陷危险之境,所以阮倾歌也没有过于担心这件事了。

阮倾歌躺在床上,慢慢阖上眼睛,感受自己体内的状况。

虽然她已有了一转武者的内力,也跟着江白学了几个月的武功,但对内力这一方面还是所知不多。

江白可以教授她各类武功招式,但是对于内功方面他很少谈及,似乎有所避讳。

内力顺着经脉运转了一圈,经过胸口时没有遇到半点阻碍,依然十分顺畅,好像没有受过内伤一般。

她之前感受到自己的内力到了一转巅峰,现在仔细感应,竟发现内力又浓厚了少许,隐隐约约感觉碰到了瓶颈。

虽然不太了解常人内功修炼的速度,但是通过和江白偶尔的交谈,以及那些杂书传记所描述的,阮倾歌感觉得到,对于他人来说,内功修炼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然,一转武者也不会被称为高手了。

哪怕大哥身边,似乎也只有一转武者,看来二转武者都很是少见。

阮倾歌突然想起有一次练剑,江白对自己说的话。

“我与我兄长自幼习武,到现在已经有十余年了。十八岁那年我们便成为了一转武者,周围人无不夸赞我们有习武天分,称我们是武学天才...”

“...要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习武二三十年还成为不了一转武者,只能在底层徘徊...我自认武学天赋不错...直到我开始来教郡主习武,才发现这武学天才的称号不应该属于我...”

想起江白那坦然中又带了些苦涩的表情,阮倾歌心情有些复杂。

就算是江白那种有着武学天赋的人,也是要苦练十多年才能成为一转武者,自己就因为服用了一枚丹药,就抵得过别人数十载的苦练。

的确很不公平...

不过,这也是我的机缘啊,我应该为此感到感激和高兴才对。

阮倾歌很快就放下那一丝莫名的怜悯和内疚,继续运转内力。

随着内力在全身经脉中运转,阮倾歌的脸色慢慢的红润起来,脸颊嘴唇都有了血色,就连一直隐隐作痛的肋骨似乎也没有了疼痛。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仿佛拓宽了少许,内力在其中运转地更为流畅了,似乎是之前那一股为她疗伤的内力所带来的好处。

阮倾歌停下了打坐,轻轻的长呼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眸中有一丝疑惑和思索。

是温子然吗...

上一世与此人的交集太少,却不知道他是否会武功。

此人两次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阮倾歌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她也不打算继续思考下去。

重伤初醒,她还是有些疲惫,合上眼睛又继续睡了过去。

阮齐光从倾城殿走了出来,便看到卫松在外面候着,似乎有事情找他。

看到阮齐光走过来,卫松连忙迎过去说道,“世子,三皇子殿下来了,正在议事殿坐着呢。”

阮齐光有些奇怪,“之前不还在宫里见过吗,三皇子难道有什么急事?”他没想太多,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议事殿。”

倾城殿位于王府西北角,而议事殿在王府中央,离得不近。不过阮齐光所居住的思齐殿在王府的东南角,若要去思齐殿刚好也经过议事殿。

阮齐光步伐匆匆地赶到议事殿,便看到凌承嗣坐在里面喝着茶。

“让殿下久等了。”阮齐光就看了一眼凌承嗣说了短短一句话,便径直快速地走到凌承嗣的身边。

他一屁股坐到了凌承嗣旁边的椅子上,有些急地拿起茶杯喝了好几口茶。

阮齐光还未下朝便听到阮倾歌苏醒的消息,茶饭未进便匆匆赶回府去看阮倾歌。后来他又在妹妹那里说了许久的话,加上走了半个王府的路程,以阮齐光健壮的体质虽不感觉累,但却是十分口渴。

凌承嗣似乎习惯了阮齐光大大咧咧没有礼数的动作,神色不变,一直淡淡地看着他喝茶。

阮齐光连喝了几口茶,才把茶杯放下。

他浓眉微皱,脸庞有些严肃地转向凌承嗣,问道,“殿下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凌承嗣今日依旧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面容清冷俊朗,但是眼底带着些许黑影,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声音还是冷冷的,但一双黑眸露出一丝光亮,“今日朝后,父皇已经下旨定刘居安为禁军统领了。”

阮齐光闻言一愣,一向严肃的脸上随之露出了笑容,拊掌笑道,“这可是好事!”

“哼,凌承熙此番可是栽了个大跟头!”

第一百零五章 三皇子前来(二)

阮齐光心情愉悦,跟汾阳王一样时常严肃的脸上也难得挂着笑容,“恭喜殿下,此次拿下禁军统领之位,相当于添了一大助力,可喜可贺。”

听到这话,凌承嗣的脸上也露着些许喜悦,他毕竟也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忙忙碌碌了这几个月终于看到了成果,任谁都会觉得心中慰藉欢喜。

阮齐光不仅为凌承嗣感到高兴,同时也觉得很是解气,说道,“凌承熙此人又愚蠢又狠毒,有人不顺他的意就要派人刺杀,吃相做派实在难看。”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从边境赶回金陵的途中所遭遇的事情,想到自己失去的好几个手下,不由得有些恨恨。

阮齐光知道凌承嗣已经和凌承熙关系水火不容,所以也不忌讳在凌承嗣面前骂凌承熙。

说着说着,阮齐光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人总喜欢玩阴的,却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我看他能怎么办。”

凌承嗣不像阮齐光那般情绪外露,但是黑眸中还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快意。

这段时间,凌承熙用了各种肮脏或者激烈的手段对付他,在疲于应付的同时,凌承嗣对凌承熙的兄弟之情已经消耗的一干二净了。

凌承嗣过了一会儿说道,“这次凌承熙虽然失去了禁军统领之位,但依然势力不小。而且他心胸狭窄,一定要注意他的报复。”

“毕竟清河崔氏还支持着他,他手下仍有着许多刺客死士在为他效力。”

他看向阮齐光说道,“我这边已做好了防备,汾阳王府这边也要小心。”

阮齐光点了点头,却有些不以为意,“在金陵城内他不敢做什么的。”

刚说出这句话,阮齐光又想到了自己妹妹才在金陵城内受伤,脸微微沉了沉,“不过,现在的金陵倒是有些不太平。”

“我听闻崔家的嫡长孙是在王府里暂住?”凌承嗣问道。

“是的,”说起这个,阮齐光微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色,“说是嫡长孙,那崔家有谁把他当做过嫡长孙。”

“若再不住到我们这,迟早要被崔家那群恶毒之人给磋磨死。”阮齐光脸色不太好,言语间对崔家很是痛恨。

凌承嗣也听过清河崔家的这一些事情,对这素未谋面的崔家嫡长孙的遭遇倒是没有什么感觉,问道,“那崔家就任由崔公子住在王府里?”

“已经找过父王好几次,都被父王骂走了。”阮齐光微微哼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又叹了口气,“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此次崔家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我怀疑我姑姑的死不是意外,也怀疑崔聿怀不是单纯地躲到王府来避难。”阮齐光眼神炯炯地看向凌承嗣,“崔氏有可能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话没有说完,但是凌承嗣读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清河崔氏是三大世家之一,势力庞大,根深叶茂,会有什么秘密会让清河崔氏这么紧张?

只能是和皇位有关。

凌承嗣微微皱起眉头,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情应该跟凌承熙有关系。

看到凌承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阮齐光脸色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估计明年春日会有消息。”

凌承嗣点了点头。

阮齐光又说了几句调查的事情,凌承嗣注意到一点,问道,“崔公子的生母是你的亲姑姑?”

“嗯,他是我的姑表弟。”阮齐光不明白为何凌承嗣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道。

那应该就是倾歌的表哥...凌承嗣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过了一会儿,凌承嗣似乎有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云安郡主可好?”

从阮倾歌受伤被温子然救下,到送入汾阳府中,所有的行程都被瞒了下来,而林府那边更是不会声张,巴不得无人知晓此事才好。

这件事情也才过了一个晚上,凌承嗣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以并不知道阮倾歌受伤了。

阮齐光想了想,倒是没有隐瞒,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妹妹又受伤了,这次伤的十分严重。”

凌承嗣眉头猛地一紧,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紧张来,问道,“怎会又受伤了?伤到哪里了?那她现在怎么样?”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阮齐光觉得有些奇怪,抬眼朝凌承嗣看去。

这一看,阮齐光便发现凌承嗣一向如同冰山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心里突的一个咯噔,有些谨慎地回答道,“御医给看过了,说是要静养三月才行。”

“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凌承嗣还没说完,看到阮齐光有些怪异的眼神,才回过神来,闭上了嘴,脸上浮出了一丝不自在的表情。

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停滞。

“殿下为何这么关心家妹?”阮齐光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凌承嗣听到阮齐光的问话,发现阮齐光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些探究,像是在防贼一般地看着自己。

他嘴角微动了几次,半天才说道,“之前与郡主见过几次,觉得郡主的性子率真可爱,所以听闻她受伤有些担心。”

这回答根本不像凌承嗣平日的作风,凌承嗣从来都没关心过别家小姐,一直都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之前好几次皇上想给他赐婚,都被他拒绝了。

听到凌承嗣这样回答,阮齐光的脸色黑了许多。

“谢过殿下关心,我们自会好好照料她的。”阮齐光口气有一点硬,微黑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防备,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凌承嗣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很是担心阮倾歌,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名正言顺地去探望她。

上一次阮倾歌受伤,他也没能有机会看到阮倾歌,只能送各种补品来聊以慰藉自己的关心。后来听闻阮倾歌痊愈了,他有心想见她,但那时候禁军统领之争又迫在眉睫,他抽不出闲暇来。

没想到短短时间,她又受伤了。

凌承嗣的眉头紧锁,思绪有些杂乱,他看到阮齐光防备的神色,知道汾阳王世子可能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思。

第一百零六章 婢女鸣儿

不管议事殿的气氛怎样,倾城殿这边却是十分的安静。

阮倾歌睡得很沉,足足睡了一个下午才醒来。

期间祖母懿德夫人曾经过来看过她,听说她在休息,便没有进来,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林府那边也得到了阮倾歌醒来的消息,派人送了一大堆的礼品补品过来,还派了林云溪的贴身婢女鸣儿过来探望阮倾歌。

鸣儿来的时候,正巧阮倾歌睡了一觉醒来了。

灵雨把鸣儿带了进来,鸣儿见到阮倾歌,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灵雨吓了一跳,脱口道,“鸣儿,你这是干什么?”

阮倾歌正靠在榻上,双手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身上盖着一张白色兔毛毯子,毯子毛茸茸的看着十分暖和,边角还绣着精美的花纹。

她虽唇色淡淡,但是面容不带病色,反而添了一分娇弱静柔之美。

阮倾歌抬眼看向地上的鸣儿,问道,“为何跪下?”

鸣儿眼中含泪,双手伏地朝着阮倾歌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边磕边说道,“鸣儿替小姐谢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她头磕的毫不含糊,磕完抬起头来额头便已红了一大块,有些发肿的样子。

看着鸣儿眼眶发红眼神真挚的模样,阮倾歌面色柔和了一些,她对着灵雨说道,“灵雨,还不把人扶起来。”

灵雨这是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扶起鸣儿,她这时心中对林家小姐的怨气倒是消减了一大半。

看到鸣儿额头通红,灵雨主动说道,“郡主,奴婢那里有药膏,我拿来给鸣儿涂一涂吧。”

“去吧,不然白白净净地跑过来,却带着伤回去也不太好看。”阮倾歌闻言点了点头道。

灵雨得到允许,便匆匆走出去拿药膏。

“谢郡主恩典。”鸣儿这时抬头偷偷瞟了一眼阮倾歌,不知为何,她感觉到阮倾歌刚才的话语中,似乎有着别的含义。

“你又何必行此大礼。”阮倾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冉冉上升的热气熏染了阮倾歌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她低头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边几上,抬头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我与你家小姐本就是闺中好友,她遭遇危险,我怎可置之不理。”

看到阮倾歌微笑的模样,鸣儿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很是感激地说道,“可郡主为了救我家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家小姐知道了之后哭了好几次,觉得太对不住郡主了。”

“我相信,若我身处险境,我想云溪也会想尽办法救我的,”阮倾歌又垂下眼眸说道。

“我家小姐一直哭着说,恨不得她自己替郡主受伤遭罪,也怨她自己不该拉着郡主去参加年冬祭。”

阮倾歌听到这些话神色没有很大变化,只是说道,“你回去跟云溪说,别想着替我受罪了,她自己好好的就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郡主你对我家小姐真是太好了,”鸣儿脸色有点涨红,带着感动地说,“我家小姐真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有郡主这样的好友。”

阮倾歌有些失笑,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不是,郡主真的太善良...”

看到鸣儿想要继续说下去,阮倾歌阻止道,“这些感激的话我不爱听,你别说了。”

鸣儿听到阮倾歌这么说,赶紧住了口,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惶恐。

她低头说道,“奴婢一时激动,啰嗦了几句,惹得郡主不快,还请郡主恕罪。”

这时,灵雨拿着药膏从外面走了进来。

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点不对,灵雨的脚步顿了顿,看向了阮倾歌。

阮倾歌开口道,“你去给鸣儿涂上药膏吧。”

灵雨应了是,这才拿着药膏给鸣儿细细地涂着额头。

她边涂边说道,“这药膏也是郡主赏我的,对红肿疼痛的伤势特别有效,你这个过个一刻钟估计就没事了。”

灵雨手脚麻利,很快就涂完了。

鸣儿有些惭愧地说道,“本来奴婢过来是来替小姐拜谢郡主救命之恩的,没想到还要麻烦灵雨姐姐给我上药,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药膏。”

阮倾歌听到鸣儿这话,倒是仔细瞧了瞧她,没想到林云溪性子直率没有心机,但跟着的这个婢女却是个心思细密的。

“你家小姐现在可好?”阮倾歌问起林云溪来。

鸣儿脸上浮出一丝担忧,答道,“我家小姐从昨晚回来就没睡好,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直要点着灯才敢睡觉。”

她看了一眼阮倾歌,又说道,“小姐心里还挂念着郡主,可是老爷夫人都不准小姐出门,所以小姐只能派奴婢过来了。”

阮倾歌微微蹙起眉头,“林大人和林夫人是担忧云溪的安全,所以不准她出门吗?”

鸣儿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的灵雨,最后还是实话说道,“不仅如此,老爷认为是小姐牵连了郡主受伤,在府里发了很大的火,还斥责了夫人没有教好小姐...”

说起这个,鸣儿显然也心有余悸,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昨晚府里弄得一团糟,二房的老爷夫人也过来了,不知怎么的,闹得更加不愉快。”

阮倾歌听到鸣儿提到二房,眼眸一动,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事情,似乎和这林家二房有关联,但她仔细回想又想不出来。

鸣儿继续在那说着,“...而且上次灵云寺之事,夫人本就受了很大的惊吓,而小姐又昏迷了很长时间才醒来。”

“没想到没隔多久,小姐又出事了,夫人十分担心,只想让小姐安安稳稳地在府里呆着,再也不愿意放小姐出来了。”

鸣儿说到这里,又恭敬地对着阮倾歌说道,“小姐让奴婢传话给郡主,说她可能年前都出不了门,希望郡主好好养伤注意身体,看过年的时候她能否找到机会来见郡主。”

阮倾歌点了点头,“你也帮我带话给你家小姐,让她好好听林大人和林夫人的话,这段时间还是待在府里比较好。”

“毕竟,这行凶之人虽然死了,但保不齐还会有其他人。”阮倾歌的声音清清冷冷。

“郡主放心,奴婢肯定把话完完整整地带给小姐。”鸣儿保证道。

看到阮倾歌面色淡淡似乎有些疲惫,鸣儿赶忙行了个礼道,“郡主,那奴婢告退了。”

阮倾歌微微颌首,看着鸣儿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第一百零七章 国宾馆抚琴(一更)

过了年冬祭,金陵的寒冬总算来了。

大概是地处南方的缘故,金陵的春夏时节十分的长,而秋冬却有些短暂,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才会有些冬日的气象。

前些日子刮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寒风,而这几天开始冒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碎碎细细的雪花还未落在地上,便已消失了踪影,但是寒风夹着雪花刮在人的脸上,湿气侵入皮肤,却让人忍不住缩起脖子,直感到一阵从骨子里泛起的湿冷。

国宾馆。

就在这淅淅沥沥下着雨点夹着雪花的天气,一名身着淡青云烟裙的的女子正坐在园中凉亭抚琴。

这样的寒冬,女子只是身披一件青色织缎斗篷,显得身姿纤弱,弱不胜衣的样子。

她抚琴身姿倒是优雅挺拔,而她发间一抹青丝带,在青丝中一起迎风轻摆,显得有几分的秀逸清雅之色。

琴声清扬,曲调美妙,伴着风声雨点送入凉亭外,飞入行人的耳中。

那被琴声入耳的行人,正是温子然。

温子然身着白色衣袍,撑着一把油伞走在园中小径中。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园景,但这一人一伞却给这里带来了一丝出尘仙气。

听到琴声,温子然的面色没有变化,脚步却是微微一顿,抬眼朝凉亭望去。

正好亭中女子也朝他这个方向看来,那抚琴女子面凝鹅脂,柳眉细眼,相貌柔美细腻,一副温婉秀丽之姿,原来是南宁公主钟离沄。

两人的目光交汇,钟离沄微微一惊,手下指法便乱了,弹错了几个音,优美的琴声戛然而止。

她脸上露出羞窘的神色,脸颊飞起一片嫣红,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害羞,眸中水光盈盈地看着温子然。

一旁的婢女打起伞,钟离沄便走下了亭子。

“温公子见笑了。”钟离沄走到了温子然不远处,柔柔地说道。

温子然看着钟离沄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淡淡,微微一点头道,“不知公主在此,打扰到公主弹琴了。”

他礼节性地说了一句,便继续迈步往前走。

“温公子...”钟离沄忍不住站喊了一声,看到温子然停下来看向她,钟离沄又柔声道,“不知温公子要往何处去?”

“子然有事要出馆一趟,请问公主有何吩咐?”温子然依旧礼数周全,但半点话风不露。

“温公子可否带上我?”钟离沄嘴唇轻咬,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我已有好长时间没有离开过这个国宾馆了。”

温子然这时认真地看了钟离沄一眼,钟离沄被温子然清亮的眸子盯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喜。

钟离沄本就身子单薄,今日穿的衣服也并不保暖,待在园子里被寒风吹了一段时间,脸颊唇色都有些苍白,更显得弱不禁风,娇弱无比的样子,常人看到了一定会心生怜惜。

温子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深了深。

他这时移开视线,淡淡说道,“公主若想出去,带上护卫保护好自身安全就可,无须经过我的允许。”

“可...可我不敢一个人出去...”钟离沄眸中带了些水光,声音发颤,“经过上次之事,我都不敢独处一室,我害怕...”

她边说边又往前走了少许,走到了温子然的身边。

钟离沄抬头看着温子然俊逸出尘的面容,眼中微不觉察地露出一丝痴迷,轻声道,“温公子可否陪我一起?”

温子然神色未变,声音依旧清冷如山泉一般,“公主若是觉得害怕,可以多带几个婢女一起。”

“婢女哪能跟温公子比,”钟离沄咬了咬嘴唇,直直地看着温子然,“我听说东云与我们南宁不同,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讲究,温公子不必顾虑那些...”

钟离沄就跟所有南宁的女子一样,自小便被教导各种女德,觉得女子就应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温顺可人,内敛安静才是所有女子应有的样子。

直到跟着使团来到东云,她才发现这边的女子和南宁有些不一样。

东云的女子,无论是平民百姓家的,还是世家贵族的小姐,竟然都可以出门游玩,闲逛各种铺子酒楼,甚至能在外面与男子说话。

这些若在南宁会被那些士夫子骂一句出格的事情,在东云却没有人觉得不对。

她还听说,在离南宁更远的国家,竟然还有女子为官的事情。

钟离沄来到东云之后,虽然很少出门,但每次看到这些现象,都很不适应也太不赞同。

虽然不太赞同,但对温子然的迷恋却让她渐渐地由此而感激这边宽松的男女大防。

对着温子然说出这些话,钟离沄被寒风吹白的脸庞又微微红了起来,一双水眸充满了羞涩,但又隐约夹杂着一丝渴望。

温子然听她说着,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公主误会了,我没有什么顾虑。”

他扫了一眼钟离沄身后撑伞的婢女,婢女忍不住低下了头。

“天寒地冻,公主穿得如此单薄,若是着凉了谁来负责?”温子然的声音略冷,“公主身边的人伺候不力,是该换掉了。”

一旁的婢女吓得发抖,但撑着伞又不能跪在地上,只能颤声道,“奴婢知错了,请温大人恕罪。”

温子然玉看着没有生气或者发火的模样,但是婢女却不知为何十分害怕,握着伞柄的手一直颤颤巍巍。

雨伞晃了晃,有几滴冰冷的雨点落到了钟离沄的手上,凉得她忍不住轻轻一颤。

钟离沄瞥了一眼旁边发抖的婢女,脸上的神色有一些僵硬,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太心急了。

但她转头看到温子然撑着雨伞站在那处,雨点伴着雪花挥挥洒洒,灰蒙蒙的天气中,他依旧就如芝兰玉树一般,光风霁月,俊逸出尘。

钟离沄眼神怔怔,被温子然谪仙一般的外表迷花了眼,一时间又出了神,忘了替自己的婢女说话,却在那里喃喃说道,“温公子很关心我...”

温子然闻言没有再说婢女的事情,清冷的眼眸在钟离沄身上停了停,眸光依旧清淡如水,“公主,子然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第一百零八章 冷血与“柔情”

“温公子...”看到温子然又转身要走,钟离沄回过神来,喊了一句,发现温子然这次像没听见一般,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钟离沄没想到自己摈弃了十多年的教养规条,腆着脸说了这些胆大出格的话,温子然竟还是无动于衷。

三番两次地拒绝自己就罢了,最后他甚至直接不理会自己便要离开。

钟离沄心中又急又气,待在原地脸色涨红,觉得一旁的婢女心中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她在原地咬牙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对着温子然越来越远的背影喊道,“你又有什么事?我就知道,你是迷上了那个云安郡主,又要赶着去英雄救美!”

温子然本来已经走到了十几丈外,钟离沄这话一出,他的身影顿了顿,竟然停了下来。

钟离沄在喊出了这几句话后,立马后悔了。

她看着温子然在远处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看向她,她虽然看不清温子然的表情,但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看到温子然迈开步子又朝她走了过来,钟离沄这回没感到欣喜,而是脸色白了白。

她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神色来,软声说道,“我...我就是太担心温公子了...”

温子然撑着伞走到钟离沄面前,一双眸子带着冷光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几秒突然开口道,“十七。”

他话才刚出口,从不远处的屋檐上便兀的跳下来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吓得钟离沄往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迅速走到温子然身边,低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此女伺候公主不力,给公主重新换一个。”

温子然声音清冷悦耳,但在一旁的婢女耳中却如同惊天霹雳一般,婢女惊得手下一松,油伞顿时往旁边一倒,翻在了地上。

婢女此时也顾不得伞了,急急地跪在地上哭道,“请公子恕罪,奴婢不敢了,奴婢一定听公子的话全心全力伺候公主,请公子开恩....”

没有婢女撑伞,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了钟离沄的身上,夹杂着细细的雪点很快就浸湿了她单薄的斗篷,沾在了她的云烟裙上,冰凉的寒意透过裙子触碰到了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婢女跪求了许久,却发现温子然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脸上的表情更是绝望惶恐,砰砰地磕起头来。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让公主这么冷的天在凉亭里弹琴,不该告诉公主公子的行踪...求公子恕罪...奴婢不敢了...”

听到婢女一股脑地把她的计划在温子然面前说了出来,钟离沄的脸色又青又白。

“你这个婢子在胡说什么。”钟离沄轻喝一声,对着温子然说道,“温公子,我不知道这婢子为何这么说....”

她眸中带着委屈和紧张,微微抬起头露出下巴的弧度,雨滴滴落在她的脸庞,顺着脸颊下巴流了下去,滑落到她的脖子上,纤细的脖子看着十分脆弱而又娇柔。

温子然不置可否,没有继续看她,移开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

婢女跪在满是泥水的鹅卵石小路上一直磕着头,而温子然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瞥了一眼黑衣人。

黑衣人走到婢女身边,一手提起婢女,那婢女在他手中就如同一只小鸡一般挣扎不脱。

“你要将这婢子带到何处去?”钟离沄忍不住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了一眼温子然,看到温子然依旧在那看着远处,黑衣人便没有理会钟离沄。

钟离沄见状脸色有些难堪,表情有些维持不住,转向温子然开口道,“温公子...”

她才开口说了三个字,一旁突然传来婢女短促的一声叫喊,她猛地转过头。

似乎觉得这婢女挣扎得烦人,这黑衣人竟然往婢女的颈后用力一劈,婢女来不及叫出声,便软软的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钟离沄心中一惊,看到婢女躺在地上,胸口似乎都没了起伏,脸色立马白了好几分。

黑衣人又提起婢女,这回婢女软软地被他提在右手上,没有动静了。

钟离沄瞥到这黑衣人左脸上有一块狰狞的伤疤,十分可怖,她吓得匆匆转过头,嘴唇发抖,不敢再看。

这一刻她似乎才意识到,她只是南宁不得宠的十三公主,而温子然却是权势滔天的丞相之子,手握实权,话语之间便能定人生死。

婢女很快就被带走了,只留钟离沄自己呆在原地,默然不语。

温子然这时看向钟离沄,看到她面色青白交加,浑身湿透,站在雨中发颤,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

或是想到这十三公主还有许多用处,温子然眉头松了松,撑着油伞朝她走了过去。

钟离沄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思绪乱的厉害,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温子然走了过来。

直到头顶一暗,钟离沄才发现温子然竟然站在她身边,给她撑着伞。

钟离沄的身体还在不自觉地发着颤,但她的眼眸却猛地亮了起来,充满了激动和喜悦,还有不可置信,一时间里忘却了所有的害怕和担忧。

这是第一次,这时第一次温子然离她离得这么近,还给她撑伞。

钟离沄嘴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向最会演戏的自己,舌头和身体竟都有些僵硬,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情不自禁地发着抖,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我送公主回屋吧。”温子然清冷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钟离沄身体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

两人便朝钟离沄的住处走去。

感受到温子然近在咫尺的体温和气息,钟离沄哪怕用了十分的定力也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脑子一片纷乱的思绪。

钟离沄的住处并不太远,哪怕她放慢了步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

将钟离沄送到了屋子外的门檐下,温子然便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钟离沄抿了抿嘴唇,眸光有些怅然地看向温子然。

“年关将至,今日天气寒凉,公主又淋了雨,注意别着凉生病。”温子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在钟离沄的耳中如同仙乐一般悦耳。

第一百零九章 牡丹花谢

听到温子然开口说出的话带着关心她的意味,钟离沄耳根发红,苍白的脸颊飞起一朵红云。

她声音发颤,眸光盈盈地看着温子然,说道,“我...我会注意的,谢过温公子关心。”

温子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钟离沄更是看得发怔。

她怔怔地看着温子然撑着油伞转身离去,消失在雨幕里。

钟离沄仍在原处痴痴地看着那一袭白色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屋里的婢女走出来发现了她,才把她扶了进去。

温子然临走时的话终究还是应验了,钟离沄回屋后没多久就病倒了。

衣衫单薄地在园里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还淋了雨,加上情绪起伏过大,钟离沄回屋没多久就开始发热,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温子然得知此事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喊来齐大夫问道,“你去看看,公主的伤寒年前可否痊愈?”

齐大夫给了肯定的答复,温子然便没有再过问。

宫里也派了御医过来为钟离沄诊治,下了几服药给退了烧,但伤寒却是花了接近半个月才慢慢恢复过来。

汾阳王府。

灵雨手捧着一件浅白色的织锦镶毛斗篷,步伐匆匆地朝牡丹园走去。

走到花园口子,她便看到阮倾歌仍然躺在亭内长椅上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的半夏看到灵雨过来了,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灵雨走进亭子,轻轻给阮倾歌盖上斗篷,却看到阮倾歌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本来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灵雨赶紧停下了动作,看到阮倾歌睁开眼睛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奴婢怕郡主着凉,想给郡主盖上衣服,没想到却把郡主吵醒了。”

阮倾歌眼眸微微眨了眨,便坐了起来,斗篷随着她的动作滑了下去,半夏在一旁赶忙接住了。

灵雨看到了对着阮倾歌说道,“郡主,天气寒冷,你还是穿上斗篷吧。本来你的伤就还没好,要是又生病了可怎么办。”

“可我不觉得冷。”阮倾歌说了一句,看到灵雨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她也没有坚持,还是披上了斗篷。

阮倾歌的内伤早就好了,而经过半个月的休养,她的肋骨之伤也已痊愈,并不像御医所说的,要休养三个月才能好全。

虽然阮倾歌已经行动自如,根本看不出有受过伤的样子,汾阳王仍然不准她出府。

汾阳王上一次过来看阮倾歌的时候,听到阮倾歌说要出府,脸色立马黑了下来,神情与阮齐光几乎一般无二。

但他舍不得凶自己的宝贝女儿,只是沉着声音说,“这伤筋动骨的伤势,哪有这么快就好全的,你继续待在府里养伤,不准出去。”

阮倾歌反驳道,“可是御医李大人已经给我看过了,说我已经没事了。”

汾阳王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阮倾歌耳尖,听到他说了“庸医”两字。

“父王...”阮倾歌无奈道,“你瞧瞧我现在,像是伤没好的样子吗?”

汾阳王看了看自己女儿,见她脸色红润,精神奕奕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哑然。

但他还是执拗地说道,“不行。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府里,哪也不能去。”

阮倾歌不怕汾阳王严肃的黑脸,撒娇道,“父王,歌儿待在王府里好闷,好想出去透透气。”

“可是歌儿,这幕后之人没有找到,外面对你来说比较危险。”汾阳王最受不了阮倾歌娇娇的模样,语气软了许多。

“大哥不是派了江青侍卫保护我嘛,我听说他武艺高强,比江白侍卫还要厉害。”阮倾歌说道,“有他在,父王你不必担心。”

汾阳王退让了一步道,“你在府里安安分分地待到大年三十,三十晚上宫里有除夕晚宴,你跟我一起去,也算是出去透气了。”

“可这不一样...”阮倾歌想到还要在府里待上半个月,蹙起眉头。

她刚开口,汾阳王打断她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再说。”

看到阮倾歌不太高兴的样子,汾阳王又补充了一句,“年后若你身体无恙,父王便准你出门。”

看到汾阳王不容拒绝的神色,阮倾歌便没有再说什么,乖乖应了一声,但心中却想到了其他的法子。

阮倾歌披着斗篷站了起来,看向牡丹花园,灵雨和半夏站在她的身后。

西边的这一片牡丹花园里,此时已经没有了牡丹花,只剩光秃秃的一片土壤,放眼望去黑乎乎的,有些难看。

阮倾歌想起自己刚重生的时候,牡丹花园里尽是盛开的牡丹,那个时候哪怕已是深秋,园里的牡丹还是在肆意绽放着,大片深红银红的牡丹争芳斗艳,好看极了。

一转眼过了好几个月了。

阮倾歌微微呼了口气,想到自己的主线任务,不由得有了一丝紧迫之情。

这两次受伤实在太耽误时间了,也不知道凌承嗣现在如何,有了自己的提醒,是否比前世要提前知晓凌承玉的图谋?

而凌承玉那厮又在干什么?

阮倾歌在心中给自己敲响了警钟,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保护自己,保护亲人,她应该要随时关注朝中动态,了解到目前的局势到了哪一步。

算起来,她已经好多日子没见到凌承嗣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太后生辰的时候。

那次她正在和穆长风饮酒,酒兴正酣,嫌凌承嗣管得太多,对他的态度不算很好,也不知道凌承嗣有没有心生计较。

也许是计较的吧?这一次受伤都过了半月有余了,也没有听到凌承嗣过来王府的消息,更别说来探望她了。

还是要和凌承嗣处好关系,至少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她说的话凌承嗣才会听的进去。

“明年春日,府里会移栽许多新鲜的牡丹花过来,”灵雨以为阮倾歌在叹气,“郡主再忍耐一段时日,便又能看到许多好看的牡丹花了。”

阮倾歌收回思绪,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灵雨答道,“已经快到午时了。”

“今日是十五吧?”阮倾歌想起了什么,“走,去桑止殿,我要去陪祖母用膳。”

第一百一十章 又陪祖母用膳

来到桑止殿的时候,下人们正在布膳。

听到阮倾歌来了,懿德夫人十分高兴,忙对着传话的婢女说,“快让郡主进来。”

边说着,懿德夫人边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座位,有些为难。

懿德夫人没想到今日阮倾歌会过来用膳,自己左右两边都坐了人,没有给阮倾歌留出位子。

阮和玲坐在懿德夫人右边,见状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郡主许久没过来了,女儿知道母亲想念的紧,肯定想跟郡主亲亲热热地聊上几句,不如让郡主坐我这里吧。”

懿德夫人闻言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还未开口,她左边的安氏却也坐不住了,赶紧说道,“还是妾身换个座位吧。”

说着她也站了起来,同时左手悄悄地拉了一下一旁的阮静怡。

阮静怡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也默默地站了起来,但没有说话。

“这是干什么?”懿德夫人皱着眉头说道,“一个位子有什么好推推让让的,静怡你站起来干什么?坐下。”

阮静怡听到懿德夫人这么说,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又看了一眼安氏,才垂着头坐了下来。

安氏长相清淡,但也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并不难看,可她略微往下耷的眼角和时常抿着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有些瑟缩和呆板,给她本就不太出色的外表减了不少分。

看到懿德夫人皱起眉毛有些不悦的样子,安氏有些慌乱,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懿德夫人看不得她那副小气畏缩的模样,心中一叹,要是知道堂堂正四品侍郎家的嫡女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门,还给个侧妃之位。

这时门口一阵响动,婢女掀起门帘,阮倾歌走了进来。

众人不由得将视线转向门口,落在了阮倾歌身上。

阮和玲看到阮倾歌,不禁微微地吸了一口气,这云安郡主,怎么好像变美了许多?

阮倾歌今日身披一件浅色织锦镶毛斗篷,内里穿的是一套藕丝琵琶纹路的缎锦长衣,明明是一套较为简单的日常穿着,却仍然衬得她肌肤莹白,容色娇美,一身清贵之气。

上次见到阮倾歌,还是在几个月之前,也是在桑止殿用膳的时候,那时候阮和玲虽然觉得阮倾歌五官标致,是个小美人,但却没有今天这般感觉。

膳厅中的其他人似乎也被阮倾歌的容貌所摄,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看到阮和玲和安氏一左一右地站在懿德夫人旁边,阮倾歌有些疑惑地问道,“祖母,这是怎么了?”

懿德夫人虽然也觉得阮倾歌变美了许多,只当小女孩容貌长开了,加上阮倾歌之前也时常来看她,对阮倾歌的容貌懿德夫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听到阮倾歌这么问,阮和玲回过神来,赶忙打个圆场说道,“我听到郡主要过来用膳,心中欢喜,就想着赶紧让郡主坐到老夫人身边来,没想到安侧妃也是这么想的,瞧瞧,我俩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懿德夫人这时开口道,“歌儿,你就坐到你姑母这边吧。”

听到祖母这么说,阮倾歌便走了过去,阮和玲脸上带着笑,拉着自己女儿往旁边坐了坐。

安氏还站在原处,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神色进退两难。她自己鼓着勇气想讨好懿德夫人和阮倾歌,却没想到没有讨着好,还落到这样尴尬的境地。

懿德夫人瞥了一眼安氏,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安氏你坐下吧,在我这里用膳有什么可紧张的。”

安氏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懿德夫人看到安氏旁边的阮静怡,虽然不像她生母一样瑟缩胆小,但还是像个闷葫芦一样坐在那里,似乎带着点安氏的影子,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烦闷之意。

她转头看向阮倾歌,脸上才露出笑容,上下仔细看了看阮倾歌道,“看样子身子倒是好很多了。”

“我听御医说你伤了骨头,本以为要过百日才能好呢,却没想半个月不到就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了。”

懿德夫人说着,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瞧祖母说的,恢复得快是好事,祖母就希望看到你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阮倾歌有些惭愧地说道,“是歌儿不好,让祖母为歌儿操心了。”

“哪有不为孙辈操心的祖母呀,”懿德夫人柔和的目光落在阮倾歌身上,说道,“祖母只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好好的。”

说着,懿德夫人又带着点嗔怪地说起阮倾歌来,“你这丫头也是,这段时间一直不让人省心。”

她边说边看向餐桌上的所有人,“你们可别像郡主学习,动不动就弄一身伤回来。”

膳厅里除了汾阳王的侧妃夫人外,也就只有阮静怡、阮静娴和阮静娇三位阮家小姐。

阮静怡性子内向不爱说话,阮静娇还是个三岁娃娃什么都不懂,就只有阮静娴早听到懿德夫人这么说后,便大声地回答道,“好的,祖母。”

阮倾歌本来还想反驳懿德夫人的话,但看到阮静娴鼓着小肉脸,十分认真地回答懿德夫人的话,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阮静娴听到了她的笑声,瞪大眼睛看向她,疑惑地问道,“郡主为什么笑?是娴儿说了什么吗?”

“娴儿,郡主没有笑你。”坐在阮静娴旁边的陈氏连忙说道,然后有些小心地对着阮倾歌说,“郡主,娴儿她性子调皮的紧,经常乱说话,还请郡主不要介意。”

阮倾歌摇头道,“没事的。”

她看着陈氏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父亲的这些妾室这么害怕自己?

阮倾歌有点没想明白,转眼瞥到了祖母旁边的白氏,才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林侧妃了。

难怪这次安氏坐到了祖母身边,因为林侧妃不在。

想到林侧妃,便想到了阮静嘉。

阮倾歌眼眸掠过一丝暗色,下毒之事过后,她便任由父王处置阮静嘉,没有再过问。

但她也知道,阮静嘉被送到了家族内的寺庙里带发修行。

不知道,她是否有过后悔?或者,对自己的怨恨会比后悔多很多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阮齐隽

陪祖母用完午膳,阮倾歌觉得精神不错,便想着去藏书阁看看。

这一次因伤在王府里呆了半个多月,加上大哥把她看的紧,不让她练武,阮倾歌有些闲的发慌。

她让半夏去给她取笔墨画纸,便带着灵雨往藏书阁走去。

刚走进藏书阁,阮倾歌便听到里面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这画可真是精妙极了...”

听上去并不是崔聿怀的声音,阮倾歌微微蹙了蹙眉,绕过进门的书柜,看到崔聿怀坐在书桌前,而一个青衣少年站在崔聿怀的身旁。

两个人都背对着她,微微低着头好像在看桌上的画纸。

青衣少年还在说着,“崔表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才能画的这般好?你这牡丹画的真是栩栩欲活,出神入化。”

崔聿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一看,便看到了阮倾歌。

阮倾歌带着灵雨站在书架旁边,见到崔聿怀看过来,她微微一笑。

崔聿怀淡色的嘴唇也轻轻弯了起来。

“怎么了?”见到崔聿怀转头,青衣少年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声。

他也跟着转过头来,看到阮倾歌之后不由一顿,脸上的神色从疑惑慢慢变成了忌恨。

阮倾歌看了青衣少年一眼,这少年看起来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俊秀,穿着一身碧绿色的锦缎加绒长衫,还套了件同色马甲,衣着精致华贵。

虽然跟自己的那一群庶兄庶弟见的少,但阮倾歌的记性好,看着那少年与阮静嘉有些相似的眉眼,便认出了这个青衣少年就是阮静嘉的同胞弟弟,排行第六的阮齐隽。

阮齐隽比阮倾歌稍微大了几个月,住在青松院,平日里也在书院读书,阮倾歌很少见到他。

似乎因为年纪不大的缘故,阮齐隽还不是很能隐藏自己的内心情感,看到阮倾歌站在自己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僵硬。

阮倾歌这时绕过书架,走到崔聿怀的书桌前面。

见到阮齐隽似乎不准备跟自己说话的样子,阮倾歌也没有理会他,看着崔聿怀说道,“表哥今日也在。”

崔聿怀的面色仍带着苍白的病色,眉眼却柔和起来,道,“这段日子我来的勤些。”

他扶着椅子想站起来,喉咙一阵麻痒让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忙用衣袖遮住口鼻,眼中露出一丝懊恼。

“表哥你就坐着吧,”阮倾歌让灵雨上前给崔聿怀倒水,关心道,“现在正是寒冬,从桑止殿到藏书阁,路程还挺远的,你一路过来肯定吹了不少风,当心生病。”

上次受伤后待在府里,总是往藏书阁跑,阮倾歌和崔聿怀熟悉了不少,偶尔也能交谈几句,聊一会儿天。

相处久了,她发现自己这个表哥虽然性子有些古怪,不太爱说话,但是为人温和有礼,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直不错。

她也渐渐地把崔聿怀当做了自己的亲表哥看待了。

崔聿怀咳了咳,声音有些沙哑,“顽疾罢了,无事。”

阮倾歌摇头道,“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受不得寒,若要看什么书,让下人帮你取到明心院便是了,何必要一路吹着冷风来藏书阁。”

崔聿怀一直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别人提及他身体的事情。但奇怪的是,今日阮倾歌这样说,他竟不觉得反感。

大概是阮倾歌脸上关心的神色太过自然,崔聿怀心中没有丝毫的别扭,反而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哪有你说的那般脆弱。”

的确这段日子里,每次崔聿怀在来藏书阁的路上都觉得寒风刺骨,连咳嗽的次数都变多了。词儿劝了几次,但崔聿怀还是坚持要来。

他看着阮倾歌莹白娇美的脸庞,心中却想着,若不是知道你总来藏书阁,我也不会...

这个念头刚冒出了一半,崔聿怀就赶紧打住了,他的眸子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相信自己心里竟然有着这样的念头。

阮倾歌看了看崔聿怀身上穿的衣服,见他最外面就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细棉罩衣,皱眉道,“怎么也不多穿点,藏书阁虽然燃了暖炉,却也没那么暖和。”

灵雨闻言偷偷看了一眼阮倾歌,想撇嘴又忍住了,郡主还在这说崔公子,她不也穿得那么少,自己每日都劝她多穿点,都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才行。

崔聿怀常年冰凉的胸口有些暖暖涨涨,他没有反驳阮倾歌的话,看着阮倾歌说道,“我听说郡主受伤了,不知道现在可好些了?”

虽然阮倾歌气色很好,看着没有受伤的样子,崔聿怀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没事了,表哥不用担心。”阮倾歌不以为意地回道。

看着阮倾歌和崔聿怀很是熟稔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站在一旁的阮齐隽脸上越来越难看。

阮齐隽从自己母妃口中知道崔聿怀来到王府之后,便想着要过来和这崔家表哥处好关系。

清河崔氏也是三大世家之一,与阮家齐名,甚至在书生文官口中还要比阮家更有名望。

虽然不知道崔聿怀为何来到王府暂住,但阮齐隽知道崔聿怀可是崔氏的嫡系长孙,身份比他这个阮家家主的庶子要贵重得多,加上他也是自己的表哥,拉近关系也容易很多。

可是每次到明心院要拜访崔聿怀的时候,都被崔聿怀的婢女以公子身体不好要休息给回绝了。

这几日好不容易打听到崔聿怀常来藏书阁看书,他便也跟过来,想要跟崔聿怀套套近乎。

崔聿怀虽然对他的态度不是十分热情,但也有礼相待的样子,他每说上几句话,崔聿怀也会回应一句。

今日来到藏书阁,他便发现崔聿怀在作画,走近一看,发现这画很不一般。

阮齐隽在家族书院里不算天资聪颖的那一类人,文采也是平平,但毕竟阮家的书院里授课的老师都是各业大家,所以他的眼光还是有的。

他发现崔聿怀的画的牡丹惟妙惟肖,精美至极,看起来似乎比跟书院的夫子的画还要好,所以忍不住夸赞起来,加上他本就想要讨好崔聿怀,所以便拍了好几句马屁。

崔聿怀当时反应很平淡,稍微客气了一句就没有接他的话,阮倾歌进来的时候阮齐隽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赞美之词。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喝药

阮齐隽却没想到,他在这里费力地想着怎么讨好崔聿怀,而崔聿怀却跟阮倾歌很是熟悉要好的样子。

阮齐隽看着阮倾歌就刚进门地时候看了自己一眼,后来就当自己似乎不存在一样,一丝注意力都没放在自己身上。

他眼中带着嫉恨和不满,心中仿佛有一锅煮沸了的热油,在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烧得他胸口发烫,火气要憋不住冒出来了。

他甚至脑中冒出一个可能的想法,这个崔聿怀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是不是受了阮倾歌的指使,就想给自己难堪,看自己的笑话?

阮齐隽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心中怒火越来越大。

看着眼前容颜娇美灵动的少女,他没有一点把她当成自己妹妹的感觉,想到母妃说阮倾歌蛮横无理心思狠毒,又想到因为阮倾歌的原因被罚到在寺庙里受罪的同胞姐姐,他有一股冲动,想把自己右手边的墨盒狠狠地砸在她身上。

想到母妃的嘱咐,阮齐隽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声音有些僵硬地开口说道,“崔表哥,我刚想到我还有功课没有做完,就先走了。”

阮齐隽的话打断了崔聿怀和阮倾歌的聊天,阮倾歌这时才转头看了一眼阮齐隽。

阮倾歌的目光清澈,但落在阮齐隽的身上却让他莫名感觉到一丝凉意,他那被怒火充满而发热的脑子不由降了降温。

看到阮齐隽不自然的神色,崔聿怀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他才发觉从阮倾歌进来之后,这名义上为兄妹的两人竟然没有任何的交流。

一般世家里的嫡庶虽有隔阂,但也会保持场面上的和谐,特别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

哪怕是崔家也是如此...

崔聿怀想到了这里,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不愿再想下去。

他看向阮齐隽,语气温和地说道,“刚才与郡主多聊了几句,却没有顾上你,的确有些失礼,还请你不要介意。”

“我没有介意,崔表哥过虑了。”阮齐隽面色挤出一抹笑,干巴巴地说道。

这时,一个婢女端着盘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阁里多了这么多人,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婢女马上回过神来,行礼道,“见过云安郡主,见过六公子。”

“过来吧。”崔聿怀看到婢女手里端着盘子,知道她是过来送药给自己,便出声让她过来。

阮倾歌见过这个婢女,知道她叫词儿,说道,“我之前就在想,表哥怎么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原来词儿是去熬药去了。”

说了这一句,阮倾歌又问道,“表哥怎么不多带几个婢女,什么事都交给词儿干,那你身边也没人照看啊。”

词儿正在倒药,听到阮倾歌的话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又很快像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端着药罐,将药倒进碗里。

阮倾歌没有注意到词儿的反应,崔聿怀目光一扫,神色未变道,“我习惯了词儿伺候我,其他人我都用不惯。”

阮倾歌也只是随便问了一句,见崔聿怀回答了也没有继续追问,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看,一转头才发现阮齐隽还站在那里。

看到阮倾歌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刚一接触,阮齐隽就匆匆地别开目光。

阮倾歌分明看到了阮齐隽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嫉恨和恶意,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阮静嘉,心中微微起了些波澜,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这世上将自己的不幸和无能归咎于他人的人太多了。

阮齐隽匆匆移开目光之后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他不愿意再待在此处,又说道,“崔表哥,那我就先走了。”

崔聿怀之前本也只是礼节性地说了一句,见到阮齐隽不愿多待,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本也不是愚钝之人,自然看得出阮倾歌和阮齐隽似乎有些矛盾,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从情感上他都偏向阮倾歌一些。

阮齐隽这段时间总来找他,目的太过于明显了。

想必这六公子并不知道,他其实是崔家弃子吧,若是知道,也不会一个劲儿地讨好他了。

崔聿怀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看阮齐隽,阮齐隽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说什么,转身绕过书架,走出了藏书阁。

看到阮齐隽走了,灵雨终于忍不住了,在那小声嘀咕道,“这六公子不知怎么回事,郡主在这里他竟然理都没理,就算不行礼也该喊一声吧,一点礼节都不会...”

“灵雨,”阮倾歌声音沉了下来,“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是么。”

“郡主我错了。”灵雨十分麻溜的认了个错,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崔聿怀端起药碗,轻轻抿了一口,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阮倾歌问道,“这药苦不苦?”

崔聿怀没有回答,一旁的词儿替他答道,“回郡主,这药可苦了,每次公子喝完之后都没有胃口用膳。”

阮倾歌眉头一皱,看到崔聿怀还在那一口一口喝着药,不由建议道,“表哥,既然这药这么苦,长痛不如短痛,你还不如一口把它喝完呢。”

崔聿怀摇了摇头,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不过这药碗不大,没过多长时间就喝完了。

他放下药碗,看向阮倾歌才说道,“这药虽苦,但我喝了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苦涩。”

崔聿怀的眼中带着一丝暗色,垂下头看向桌上的药碗,声音有些低,“之所以我要一口一口地喝,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一些事情罢了。”

看着崔聿怀神色黯淡,似乎有些伤感的模样,阮倾歌没有追问是什么事情。

她不知道崔聿怀为何要来汾阳王府暂住,也不知道崔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崔聿怀一直都没有在她的关心的范围之内。

阮倾歌不是一个多情之人,她心中本就只有一块狭小纯真的感情之地,而那一小块也早在前世就被破坏的面目全非,难以重来了。

看着崔聿怀面容苍白,身形孱弱的模样,阮倾歌微微垂下眸子。

不知道上一世,崔聿怀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她心中想到。

上一世凌承玉登基的时候,崔家依然好好的,只是她似乎没有再听到过崔聿怀的消息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牡丹画

喝完药后,词儿递给崔聿怀茶杯,让他漱了漱口。

崔聿怀漱完口抬起头来,看到阮倾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便有些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耳根有些泛红。

词儿收起药碗,朝着阮倾歌和崔聿怀福了福,又对着崔聿怀说道,“公子,这服药的药味浓郁冲鼻,若继续放在此处恐怕会打扰到郡主看书,还请公子允许奴婢将药罐送回厨房。”

见崔聿怀点头,词儿便端起盘子正准备离开。

阮倾歌见状对着灵雨说道,“灵雨,你去给词儿姑娘帮忙。”

灵雨应了一声,便走上前想要帮词儿提起药罐,没想到词儿突的脚步一错,轻轻地避开了她。

阮倾歌看到了词儿的动作,眼神一顿,带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词儿一眼。

词儿察觉到了阮倾歌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口中推就道,“不劳烦灵雨了,奴婢一个人就行。”

她边说着边看了一眼崔聿怀,崔聿怀沉默了一下,却说道,“词儿,郡主也是好意,你便让灵雨姑娘陪你一起吧。”

词儿脸上飞速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说道,“那麻烦灵雨姑娘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词儿姐姐太客气了。”灵雨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又伸手去拿药罐,这一回词儿没有其他动作,把药罐递到了灵雨手中。

两个婢女一起走出了藏书阁,阮倾歌隐约听到灵雨轻快的话语声,似乎在跟词儿说着什么。

阮倾歌收回视线,看向书桌上已经收到一旁的画纸,问道,“之前进来的时候,便听到阮齐隽在夸表哥的画,不知表哥画了什么?”

“牡丹。”崔聿怀静静地看着阮倾歌,答道。

“可否给我看看?”阮倾歌起了兴趣。

见到崔聿怀颌首,阮倾歌伸手拿起画纸,打开铺在桌面上,画卷一展开,她就眼前一亮。

画纸上的牡丹不像寻常牡丹画一样只画一两朵,而是有着一片一片的牡丹花,在簇簇拥拥地绽放着。

她一眼便认出这画的是汾阳王府的牡丹园。

那些牡丹花虽只有黑白两色,但却一副栩栩如生的模样。花瓣饱满,花蕊细腻,就连叶子枝干也是各不相同,十分逼真。

阮倾歌的画艺入门之后,眼界也提高了一些,她看得出这画画之人功底深厚,技艺高超,所选的角度也很是巧妙。

她不由赞道,“表哥可真是妙手丹青,这画笔触精到,着墨巧妙,虽然还未着色,就已经是一副上好的牡丹图。”

看到阮倾歌一边赞扬他,一边认真地看着画纸,崔聿怀眸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之前的思绪被埋藏到了心底,“表妹对作画也感兴趣?”

“跟着李夫子学了一段时日,觉得不错。”

阮倾歌回想起自己被系统逼着学习作画,还利用才女称号作弊的事情,露出一丝狡黠的表情,“不过我也只是刚刚入门罢了,跟表哥可比不得。”

又问道,“表哥画的是王府的牡丹花园?”

崔聿怀点了点头,“正是。”

“我刚来的时候,王府里的牡丹还在盛开,甚是鲜艳。”他看着阮倾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阮倾歌那时正坐在厅里等候着他,有些无聊地微微侧头看向外面的牡丹花园。

少女的侧脸莹白如玉,整个人在光线似乎都有些模糊透明一般,与窗外耀眼鲜艳的牡丹花有着鲜明的对比,但却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目光。

他听说阮倾歌最爱牡丹,这一园牡丹都是汾阳王为她而种的。

崔聿怀一向不喜爱像牡丹,月季或是山茶花这样鲜艳的花朵,而是更欣赏颜色清淡的菊花白莲等。

但不知为何,这段呆在藏书阁里的日子,他却总是想起那一园牡丹花,忍不住画了下来。

“牡丹花确实美丽,也难怪很多人都称之为花中之王。”说起牡丹,阮倾歌也想到了自己的父王,露出笑容说道。

“可惜寒冬难捱,牡丹都已消失了踪影。”崔聿怀忍不住咳了咳,从袖中拿出手帕遮住口鼻。

阮倾歌不以为然道,“等到明年春日,自会有人再去种上一园牡丹,表哥不必可惜。”

崔聿怀神色有些苦涩,心中暗暗想道,也不知自己还能熬过几轮冬天?

他没有说什么,垂眸将帕子收回袖中。

阮倾歌没有注意到崔聿怀的神情,还在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幅牡丹画。

这画跟她见过的一些牡丹大家之作相比,也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阮倾歌觉得这一幅牡丹画似乎有些过于着重于细节的描摹,反而失了一些灵气。

阮倾歌没有纠结于这些细节,她突然想起李夫子说过的话,抬头有些好奇地对着崔聿怀问道,“表哥是否认识杨德俊大师?”

崔聿怀一怔,神色有些奇怪,答道,“书画双绝杨德俊,想必大家都有耳闻。”

阮倾歌闻言皱眉道,“我可是听说杨大师被崔家聘请在其书院中教授书画。虽然不是常驻,但杨大师一年也会待上数月,算得上崔家的教书夫子了,表哥怎么还一副很是陌生的样子。”

崔聿怀看着阮倾歌,发现阮倾歌的表情是纯粹的不解和疑惑,并不是刻意说出这话的模样,心中这才知道,原来阮倾歌一直都不了解他在崔家的处境。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声音略低地说道,“我的确上过杨大师的几堂课。”

“那杨大师课有传闻中那般厉害?”阮倾歌本就十分喜爱书法,现在对作画也来了兴趣,所以对这有着“书画双绝”称号的大师十分好奇。

“他与我未曾有过太多接触,我不太清楚。”崔聿怀回想起了一些往事,脸色瞬间淡了下来。

阮倾歌看到崔聿怀脸色有些不好,以为他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才不能上课,觉得自己有可能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

她心中叹息一声没有再问,转了话题,“没想到表哥的画艺如此了得,平日若方便的话,能否指导我一二?”

说着,阮倾歌朝崔聿怀眨了眨眼。

崔聿怀神色恢复了正常,回道,“乐意至极。”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任务的推测

继续呆在王府里养伤的这段日子,阮倾歌觉得有些难熬,还好她时不时地能在藏书阁里碰到崔聿怀,彼此作伴看书或是聊天,日子便过得快了一些。

崔聿怀不像阮倾歌刚开始接触的那般难以接触,有可能是和阮倾歌熟悉了,他的话也变多了不少,不需要阮倾歌单方面地去找话题与他聊天,他也时常能够多说几句。

相处久了,阮倾歌便发现崔聿怀虽然心思敏感性格多变,但正因为这一份敏感,反而比别人多了一份细腻,会注意到一些常人容易忽略的细节。

所以,若他想要与一人交好,那人便如同身处春日里的微风中一般,会感觉到无处不在的体贴,十分的自在舒适。

阮倾歌就是那个处在暖日微风中的人。

在崔聿怀答应了指导阮倾歌作画之后,阮倾歌去李夫子那边学习的次数就变少了,藏书阁反而变成了她学习作画的地方。

阮倾歌发现崔聿怀在画艺一途造诣颇深,远远超出了李夫子的水平。

跟着他学习,阮倾歌受益匪浅,很明显的表现就是,短短几日,她属性板上画艺一栏的属性,从二十升到了三十。

阮倾歌算了算,按照才艺部分一比一的属性点分配,这也省下了她十个属性点呢。

也因为这方面的原因,阮倾歌对于崔聿怀教授自己之事显得格外的主动。

大概是阮倾歌在画艺上时常开着才女称号的原因,她进步的十分快,崔聿怀对阮倾歌的天赋感到十分惊讶,哪怕他不善于夸人,也忍不住夸了她好几次。

大约是跟系统绑定的时间长了,阮倾歌已经不像以前那般觉得受之有愧,而是眼睛都不眨地就接受了崔聿怀的夸赞。

这日,阮倾歌独自一人待在藏书阁,有些百无聊赖地捧着一本杂记看着。

崔聿怀的咳疾犯了,似乎有些严重,阮倾歌去明心院没能见着他,听大夫的意思,估计有好几日不能离开屋子了。

懿德夫人十分担心,这几日一直待在明心院那边,还找了好几次御医过来给崔聿怀诊治。

也不知道崔聿怀的病能不能治好...阮倾歌捧着书却走了神。

先不说崔家那边如何,就算是汾阳王府这边,肯定也是想尽办法去给崔聿怀治病,为何他的病一直好不了呢?

难道这真是无药可医的顽疾?

阮倾歌淡淡的想着,思绪又飘到另一边。

崔聿怀上世与自己并无交集,也不知为何系统之前会下达临时任务,让自己去接触崔聿怀。

按照自己对系统的了解,它似乎很少会下达一些无关的任务。

无论是临时任务,还是日常任务,几乎都是与红颜祸水相关的,目的均是为了提高名气或者提升才艺,而少数几个看上去无关的,也是与主线任务有着联系。

主线任务与红颜祸水更是有着明显的关系,有哪个朝代的祸水没有影响过或颠覆过皇权?

主线任务...

阮倾歌想到主线任务,神情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主线任务是与皇位有关,那如果系统下达了有关崔聿怀的任务,是否意味着,崔聿怀身上有什么与东云皇位有关的秘密?

国宾馆。

钟离沄自从上次病倒之后,足足休养了半月病才好全,这病刚好就已经快到年关了。

听说钟离沄病了,温子然派了大夫过来替她诊治。

但是这养病的半月,他却是一次也没有来看过钟离沄。

临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却一直没有再下过雪,只是寒风凛冽,刮得人脸上生疼。

钟离沄推开自己的屋门,寒风便呼的吹起了她的衣摆,一阵寒意让钟离沄微微瑟缩了一下。

屋里的婢女连忙拿起一件厚毛披风裹在钟离沄的身上,“外面冷,公主的病才刚好,小心受凉。”

钟离沄站在门口看向远处,声音轻轻地问道,“这几日温公子在做什么?”

婢女顿了顿,回道,“奴婢不知。”

钟离沄回头看了一眼婢女,抿紧嘴唇脸色微冷。

她肩上披着披风,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远处,转过身又重新回到屋子里。

婢女跟着钟离沄进来,转身把门轻轻关上,就听到钟离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我梳妆,我要出门。”

婢女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钟离沄一眼,看到她坐在梳妆镜前,脸色不好的样子,走到钟离沄身边,小心地问道,“不知公主出门做什么?”

钟离沄闻言视线从镜子里离开,瞥了瞥婢女,“怎么,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汇报么?”

“奴婢不敢,”婢女连忙低头道,“只是温公子吩咐了,公主若是要出门,奴婢需要去告知十七大人。”

听到十七的名字,钟离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弱了几分,“你去告知便是了,就说我要出门。”

“这...”婢女有些迟疑,她是之后被换到钟离沄身边的,在知道之前钟离沄身边婢女的遭遇之后,她对温子然的话丝毫不敢违背。

看到婢女还是待在原地,没有听她的话,钟离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还不快去。”

“还请公主告诉奴婢要去往何处...”

婢女的话还没说完,钟离沄大声斥道,“大胆奴婢!连我的话你也不听吗?还是因为我未被这东云皇帝赐婚,所以连你这个婢子也使唤不动了?”

“奴婢不敢,奴婢马上去准备。”婢女有些慌张地说道。

钟离沄看着婢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脸上的怒意才慢慢散去,浮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也慢慢收了起来,又露出了一丝幽怨。

孟府收到南宁公主拜访的消息有些吃惊,不知道这公主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要知道,南宁公主之前在国宴上可是狠狠地下了孟家的面子,将孟太尉和孟家二小姐都得罪了,谁也没想到她会登门拜访。

孟太尉此时还在上朝,而太尉夫人正和孟燕婉待在一处,听到下人的汇报,太尉夫人皱起眉头,还未说什么,孟燕婉眉头一挑,脱口道,“她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钟离沄拜访孟府

太尉夫人与孟燕婉的容貌有些相似,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纪,皮肤光滑保养得当,一双眸子也是微微向上挑着。

她有些不赞同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开口问起下人来,“南宁公主的马车可是停在大门处?随行的有多少人?”

听到下人的回答,太尉夫人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请公主进来吧。”

“母亲,”孟燕婉妍丽的脸庞上露出不满之色,“为何要让那个南宁公主进府啊?”

“那不然你要怎样?”太尉夫人瞪了孟燕婉一眼,“人家好歹也是公主,难道还真把她关在外面?”

孟燕婉心知是这个理,但情感上还是忍不下这口气,问道,“那将她请进来干什么?女儿真心不想看见她。”

一听到南宁公主的名字,孟燕婉就不得不回忆起自己在国宴上的那一次丢脸难堪的比试,心中难受极了。

那次国宴上,孟燕婉自信满满地站出来与南宁公主比试。

她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次比试名望大增,却没想到却输给了这个南宁公主,丢尽了自己的脸面不说,还让父亲对自己多了几分不满。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的失败竟然成就了阮倾歌,让阮倾歌成为了金陵才女之首。

想起了殿上众人对阮倾歌的赞叹之声,孟燕婉就恨得眼红。

她本自诩才情过人,虽然在诗书方面比不上自己的闺中好友李梦琪,但论起容貌气质,或是琴艺方面,还是远远胜过李梦琪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金陵才女之首,直到阮倾歌出现,在飞花令上胜过她,还引起了七皇子的注意。

虽然孟府飞花令上,阮倾歌夺得了令主,孟燕婉依然觉得阮倾歌只是侥幸罢了,但她还是对阮倾歌起了嫉恨之心。

所以在输给钟离沄之后,孟燕婉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阴暗的想法,她要把阮倾歌拉下水,让大家看看,这个云安郡主才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而自己比起她来要好多了。

却没想到,阮倾歌竟然胜了钟离沄。

殿上百官对阮倾歌的称赞声就好似一道道耳光,狠狠地打在孟燕婉的脸上。孟燕婉在心中对阮倾歌百般嫉恨,对钟离沄也更增了几分厌恶。

国宴之后,孟燕婉便把自己关在府里,不愿意出门,觉得自己肯定成了金陵世家小姐口中的笑话。

孟太尉对孟燕婉很是失望,回府训斥了她一顿,顺带也斥责了太尉夫人,觉得是她没有教导好女儿。

而太尉夫人虽然对孟燕婉有些埋怨,但看到自己女儿的情绪很是不好,又开始安慰起她来。

被母亲疏导宽解了许多日子,再加上阮倾歌一直很少出现在金陵世家小姐的活动中,也没有什么交好的世家小姐,大家也渐渐地不再谈起她,孟燕婉因此也慢慢恢复过来。

她又重新开始参加各种宴会,以她的身份,还是被所有世家小姐众心捧月,似乎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可今日听到钟离沄来到孟府的消息,孟燕婉脑海中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又纷纷浮了出来。

见到孟燕婉脸上难看的神色,太尉夫人知道她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微微叹了口气,“婉儿,你切莫要太在乎之前的事。”

孟燕婉脸上依旧带着不满和烦躁,“我听到这南宁公主的名字就心里来气。”

太尉夫人沉下脸来,“你难道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了么?喜怒爱恨这些情感,都不该如此外露,凡事都要沉住气才是。”

说着,太尉夫人有些失望,“我以前觉得你做得很好,怎么现在却不行了呢?”

孟燕婉闻言收起了脸上的不满,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道,“母亲说的是,女儿以后不会了。”

太尉夫人站了起来,轻轻抚上孟燕婉的肩膀,声音又柔和了一些,“婉儿,你要明白,你可是金陵孟家的嫡系小姐,在东云,没有哪家小姐能比你的身份高贵。”

太尉夫人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一些,“要知道,你的前程与那些人不一样,你不需要去和别人比较,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太尉夫人的话有些含糊,带着某种暗示。

孟燕婉听明白了自己母亲话中的含义,脸微微红了红,眼中带着羞意地应了一声,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太尉夫人看着她欣慰地笑了笑,母女两人便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钟离沄过来。

孟燕婉这时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母亲,这南宁公主虽然看着娇柔无害,其实阴险狡诈的很,也不知道来我们府里有什么图谋。”

太尉夫人有些不在意地说道,“一个被送来和亲的败国公主,就算有什么图谋也影响不了我们孟家。”

“而且她在国宴上得罪了皇上,依皇上的性子,她哪怕被封为妃子也会是个不得宠的,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太尉夫人显然也不太喜欢钟离沄,毕竟她在国宴上胜过了自己女儿。

她淡淡说道,“我们只要对她客气一点,不要被别人抓到把柄,影响你爹就行了。”

正说着,下人进来通传说南宁公主到了。

太尉夫人便停下话语,让下人请公主进来。

随着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碧色长裙的女子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

太尉夫人抬眼瞧去,发现这南宁公主生的秀气娇柔,瓜子脸细长眉,肤色白皙细腻,身子纤细单薄,一副我见犹怜的气质。

太尉夫人长相艳丽,从来就不喜欢这种看着娇弱无比的女子,心中对钟离沄更是增添了几分不喜。

无论心里怎么想,太尉夫人脸上却带着笑容,对着厅中下人说道,“来人,给公主倒茶。”

钟离沄带着婢女走到太尉夫人和孟燕婉面前,对着太尉夫人笑道,“见过太尉夫人,”说着她转眸看了一眼孟燕婉,“还有孟二小姐。”

孟燕婉看到钟离沄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一丝火气,但她还是忍住了,脸上挤出笑容对着钟离沄点头道,“见过公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交好孟燕婉(一)

太尉夫人客气地说道,“公主还请上座。”

钟离沄轻轻柔柔地坐到椅子上,看着太尉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冒昧前来,打扰到夫人了。”

“公主莅临孟府,不知是有何事?”太尉夫人问道。

“我来到东云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钟离沄语速有些慢地说着,“刚来东云的时候,我发现这边与南宁有些相似,但也有很多不同。”

“这里的气候相较于南宁要更加干燥一些,冬天也比南宁要寒冷。南宁的湖泊众多,所以雨水更多,湿气也重,所以我们那边的女子的皮肤会更加细腻一些...”

“...南宁位于东云的东南方,气候会温暖许多,冬天几乎见不着雪,只有在南宁的最北端那些城市,才会下一两场雪...”

听到钟离沄一直在说着一些南宁和东云气候环境的区别,听了半天也没说出她过来的目的,孟燕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出声打断她,“十三公主,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钟离沄停下来,脸上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她犹豫了一下,“我是想说,虽然我十分喜爱东云的风土人情,但却一直不太适应这边的生活。”

“上次比试...”钟离沄抬眸看了一眼孟燕婉,轻轻柔柔地说道,“我侥幸胜过了孟小姐,不知孟小姐是否心存介意?”

孟燕婉本来就是强忍着不耐烦,看着钟离沄在那矫揉造作地说话。

听到钟离沄竟然提起了上次比试的事情,她一时间脸色极为难看,也顾不上太尉夫人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了,声音有些尖锐地脱口道,“你...”

太尉夫人及时打断了孟燕婉的话,瞥了她一眼,又蹙着眉头转头对钟离沄说道,“十三公主今日来,就是过来提醒小女在比试上输给过你?”

她上挑的眼角带着一丝凌厉,“十三公主已经赢了比试,又何必过来刺激小女?”

“太尉夫人误会了,”钟离沄似乎有些慌乱地否认道,“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呢。”

太尉夫人声音冷淡,“那请问十三公主是什么意思?”

钟离沄顿了顿,看向孟燕婉说道,“我今日前来,是因为觉得孟小姐的琴艺不凡,想要与孟小姐好好交流。”

孟燕婉嘴唇紧闭,听到钟离沄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明显不相信的样子,眼神依旧很是不善。

“我来东云的这几个月里,身边没有交好的朋友,每日都呆在国宾馆里,日子十分的枯燥难捱。”钟离沄的神色有些惘然,微微叹了口气。

“金陵的世家官家小姐虽多,但我却更欣赏才情过人的女子,”说着钟离沄似乎有些可惜,“与我投缘的甚少。”

钟离沄眼中带着诚挚之意,说道,“想到孟小姐抚琴的风采,我便觉得和孟小姐十分投缘,所以才冒昧前来。”

“若是我言语中有何冒犯,还请夫人和孟小姐原谅。”

钟离沄的姿态摆得很低,太尉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道,“小女的性子有可能与公主不太合得来。”

孟燕婉此时的神色好了一些,但她不是蠢人,心知这南宁公主不可能单纯为了和她弹琴论艺而来,便没有开口。

听到太尉夫人带着婉拒之意,钟离沄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孟小姐的性子挺好,与我合得来。”

太尉夫人闻言眉头一皱,又听到钟离沄声音柔柔地说道,“温公子也怜惜我在馆中日子难过,今日见我要来孟府,还特意多派了侍卫和婢女陪我一同前来。”

听到钟离沄提起温子怀,太尉夫人的脸色一正,视线在钟离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瞥了一眼站在钟离沄身后的两名婢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对着孟燕婉说,“婉儿,你不如陪公主到府里花园转一转?”

孟燕婉讶异地看了一眼太尉夫人,看到太尉夫人微不觉察地摇了摇头,她便压出心中疑惑,点头道,“好的,母亲。”

说罢,她转头看向钟离沄,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府里的花园景致不错,公主是否想去看看?”

钟离沄点头道,“那便劳烦孟小姐了。”

孟燕婉站了起来,朝太尉夫人行了个礼,便带着钟离沄走了出去。

太尉夫人看着两人并排离去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思索,随后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解。

孟府占地的面积也甚为宽广,虽不如汾阳府那般夸张,但也能媲美一般的王公贵族的府邸。

冬日里花园根本没有什么景致,鲜花不见踪影,树木也光秃秃的,只有一些耐寒的植株还在那里。

之前太尉夫人也只是给孟燕婉和钟离沄随意找了个借口相处,而到了花园之后,她俩各自带着婢女,沿着游廊走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

她们二人本就素不相识,唯一一次的交集也就是在国宴上的那场比试,还起了龃龉。

孟燕婉虽然擅于与人打交道,在宴会中也是那种八面玲珑之人,但此时她心中那口闷气一直没有出出去,根本不想与钟离沄交谈。

虽然自己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孟燕婉也只是压着自己的情绪,并不想委屈自己去迎合钟离沄。

钟离沄的声音突然在她身旁响起,“孟小姐是不是还对我心存不满?”

孟燕婉的脚步一停,转头看向钟离沄。

她没想到钟离沄竟然主动挑起这个话题,妍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疑惑,转而又冷笑道,“公主既然知道,何必还要...”

孟燕婉的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但想说的意思却是很明白。

钟离沄也停了下来,一双水眸看着孟燕婉,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

她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婢女说道,“你们站远一点,我跟孟小姐有话要说。”

两名婢女互相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孟燕婉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动作,也没有让自己的婢女走开。

钟离沄这时微微往孟燕婉这边走了几步,轻轻开口道,“其实孟小姐误会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交好孟燕婉(二)

听到钟离沄这么说,孟燕婉妍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公主说笑了,我可没有误会过你。”

钟离沄叹了一口气,“看来孟小姐的确对我心有介怀,但是,我在殿上说的那些话都是身不由己。”

孟燕婉眉头微挑,有些不解地重复道,“身不由己?”

“想必孟小姐也知道,我为何跟着使团来到东云。”

钟离沄脸上露出一丝低落的神情,“南宁的公主众多,我是我父皇的第十三个女儿,加上我母妃的位份不高,身后也没有家族支持,我一直都不受重视。”

孟燕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没有开口,而是听着钟离沄继续说着。

“这次和亲,父皇本没有想起我来。但是却有人突然跟父皇提起,说十三公主擅长四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将我派来和亲,也能表现出南宁的诚意。”

钟离沄说到这苦笑道,“我自小刻苦学习琴棋书画,只想着能让父皇多注意我一些,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成了他人利用的借口。”

“父皇便改了主意,让我成为了和亲公主,跟着使团一同来到东云。”

孟燕婉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钟离沄顿了顿,垂下眸子掩盖住自己眼中的冷意,“孟小姐,我想说的是,我在国宴上做的那些都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使团里能臣谋士都有,若不是有他们授意,我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怎么可能擅自开口说出那些轻狂的话语?”

钟离沄轻轻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婢女,叹息道,“所以我才说我是身不由己。”

随之她脸上带着真诚的表情,对着孟燕婉说,“在我看来,无论是在东云还是在我们南宁,孟小姐的琴艺都算极为少有的,任谁听了都会赞一句琴艺不凡。”

“当时孟小姐演奏完冲零散后,我便对孟小姐心生惺惺相惜之意,只是为人所迫,实在没有法子,才会故意说出那些贬低之语。”

“在此,我向孟小姐说声抱歉。”

见钟离沄似乎很是诚恳地对自己道歉,孟燕婉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无论钟离沄心中是否是这样想的,到底也是带着示好的意味,孟燕婉也不好继续冷着脸,便开口道,“我早就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了,你不必道歉。”

钟离沄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意,“孟小姐心胸宽广,却是我太过小气了。”

孟燕婉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看到钟离沄欣喜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钟离沄神色又有些惘然,说道,“其实说起来,我很羡慕孟小姐,不仅出身高贵,才情出众,相貌也是国色天香。”

孟燕婉脸上露出一丝自矜的笑容,“十三公主谬赞了。”

被夸赞之后,孟燕婉心情好了许多,不由看钟离沄也顺眼了一些,“十三公主的容貌才情也是不错,何必要羡慕我。”

“孟小姐如此优秀,将来定能寻得一位如意郎君,而不像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前程在哪里。”钟离沄摇了摇头道。

钟离沄这番话刚好说到了孟燕婉的心里,听到如意郎君四个字,孟燕婉的脸颊微红,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

钟离沄见状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之色,有些了然。

孟燕婉笑容多了几分,看到钟离沄垂着眸子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给了安慰的话,“十三公主背后有着南宁国,又怎么会有敢怠慢你。”

她这安慰的话很没有诚意,仿佛之前给钟离沄脸色的不是她一样。

钟离沄神色未变,继续叹道,“孟小姐有所不知,我虽是公主,但却没有人会听我差遣。”

“毕竟,我只是一位不受宠而被送来和亲的公主罢了。”

她的表情低落无助,“现在天气寒冷,道路难行,所以使团还待在金陵,旁人看在使团的面子上,给我几分礼待。若等到明年开春,使团离开金陵后,我就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钟离沄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孟燕婉却并不吃这一套,她毕竟不是男子,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感。

孟燕婉虽然对钟离沄的态度有所缓解,但也没到可以无缘无故去帮助钟离沄的程度。

“十三公主过虑了,哪怕南宁使团离开,你依旧是南宁公主,没有人会对你无礼冷待的。”

孟燕婉有些敷衍地安慰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见到钟离沄还是神情低落,孟燕婉就又多了几分不耐。

“十三公主,我能体谅你的处境,但我做不了什么。”

钟离沄听到孟燕婉这么说,有些理解地说道,“我知道虽然孟小姐心地善良,但对我的事情肯定也是有心无力,我并不奢望孟小姐能为我做些什么。”

孟燕婉的神色微微好了些。

“只是我在金陵孤单无依,想着若是能结识一些好友,也能慰藉我思念故土的心情。”钟离沄一双眸子看着孟燕婉,露出期望道,“孟小姐可愿意时常与我见面谈天?”

孟燕婉一时间有些犹豫。

她对钟离沄心怀警惕,觉得钟离沄不像外表看上去的这般柔若无害,但这一番接触下来,钟离沄的表现实在过于情真意切,让孟燕婉竟有些不忍心拒绝她。

犹豫了一会儿,孟燕婉还是答应了。

她点头道,“十三公主若是有空闲,递个帖子到孟府便可。”

钟离沄的眼神亮了起来,欣喜地说道,“孟小姐真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孟燕婉看到钟离沄喜悦的神情,心中残留的一些不愿也慢慢淡去了,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十三公主太客气了。”

钟离沄声音柔柔道,“孟小姐不如叫我沄儿吧,公主之称太过生疏了。”

孟燕婉有些不太适应这个叫法,也没想到钟离沄如此熟稔地拉近她俩之间的关系,动了动嘴巴没有喊出来。

“不知我能否知道孟小姐的闺名?”钟离沄脸上带着温婉可人的笑容问道。

“闺名燕婉,”孟燕婉开口道,“十三公主...可以叫我燕婉。”

看到前面两人彼此都带着笑容在那说这话,站在不远处的两名钟离沄的婢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垂下了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祖孙三人

崔聿怀的病养了好几日,终于好了不少,又能够出门了。

看到崔聿怀衣袍空空荡荡,身形又瘦削了几分,懿德夫人红了眼眶道,“聿怀,是外祖母没有照顾好你,又让你受苦了。”

崔聿怀的脸色苍白带着病色,眉眼却依然清明平静,他声音温和地安慰懿德夫人,“外祖母时刻都在关心我,是我自己的身体不行,怎么能怪外祖母呢。”

懿德夫人心中对崔聿怀又是疼惜又是难过,“你这病可怎么办,怎么一直就不见好呢,反而倒是更严重了。”

她又叹气道,“之前歌儿受伤,我就担心的不行,好不容易看着她好起来,结果你又生病了。这段时间我都睡不好觉,脑子里面全是你们的事情。”

崔聿怀目光扫过了坐在一旁的阮倾歌,见到她一直看着自己,又匆匆移开目光。

他对着懿德夫人说道,“冬天气候寒冷干燥,所以咳疾便更容易犯些,到了春日就会好转,外祖母不必担忧。”

“这冬天的确冷得不行,我看你这屋子还是不够暖和,还要多烧几个暖炉才行。”懿德夫人对着自己的婢女吩咐道,“你让人移两个暖炉过来,再从库房多拿些银丝碳。”

“防寒的衣服还够吗?上次才给你做了两件袍子,太少了,外祖母再让人给你多做几件。”

“谢谢外祖母关怀,”崔聿怀看着懿德夫人在忙着给他张罗,眼神柔和地摇头道,“我在王府里过得很好,不缺什么,外祖母不用再给我添补了。”

“聿怀,外祖母都跟你说过了,”懿德夫人眉头微皱,“在这王府里住着的都是你的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客气见外。”

边说着,懿德夫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里冒出泪光,声音哽咽起来,“外祖母看着你就心中自责,这么多年对你关心太少,放你在崔家受尽...”

懿德夫人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她自觉有些失言,一向带着慈祥神色的脸庞随着她自己的话语,露出了内疚后悔的表情。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懿德夫人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眼角垂了下来,看上去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崔聿怀本就带着病容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他神色微暗,袖中手指蜷缩了起来,张口想安慰懿德夫人,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祖母,表哥没有见外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让你为他担心。”阮倾歌这时出声打破了这一份安静,她看向懿德夫人,一双眸子带着关切的神色,“祖母就别难过了。”

崔聿怀微微咳了咳,声音有些哑地说道,“倾歌表妹说的是,我并没有对外祖母有见外的意思,只是我一向对这些衣食住行之类的事情要求不多,够用就行了。”

“表哥,其实外祖母说的没错,你身体不好,这些方面更应该精细一些,”阮倾歌笑了笑,脸上故意露出羡慕的表情,“我还真嫉妒表哥有着祖母关心,平日里祖母根本不会给我操心这些事情呢。”

懿德夫人本来神色感伤,听到阮倾歌这话脸色好了些,露出一丝笑容道,“你这孩子,祖母哪里不关心你了?”

“你倒是让祖母省点心,别总是调皮受伤那祖母就放心了。”

“祖母,”阮倾歌声音拖长撒娇道,“你怎么跟父王和大哥一样,也要来训我。”

懿德夫人就喜欢阮倾歌撒娇爱巧的模样,笑呵呵地说道,“你父王哪里舍得训你,疼你还来不及呢,你别想骗祖母。”

有了阮倾歌的插话,气氛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崔聿怀也没再推辞懿德夫人给他的东西,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屋子被府里下人们忙活着添置物品。

又移进来了两个暖炉后,屋子里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阮倾歌却感到有些热,忍不住用手微微扇了扇,转头看到崔聿怀站在那里似乎在看着暖炉,她便想到了什么,说道,“表哥,这屋里虽然暖和,但外面却很冷,若是一进一出很容易着凉,你平日里可得好好注意。”

听到阮倾歌这么说,懿德夫人才意识到这一点,对着崔聿怀说,“歌儿说的对,聿怀,你的病才好一些,可千万别又着凉了。”

懿德夫人皱眉想了想,说道,“平日里最好还是别出门了,有什么需要就让下人去做。”

看到崔聿怀没有说话,懿德夫人又安慰道,“东云的冬天不长,你就好好在府里养身子,等到开春出去也不迟。若是觉得闷了就告诉祖母,祖母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崔聿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摇头道,“我本就习惯不出门,待在屋内看书作画并不会觉得烦闷无聊,外祖母不用担心。”

懿德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对着阮倾歌说道,“歌儿,现如今你父王也不准你出门,你不如多来陪陪你表哥。”

“你表哥才学过人,又耐得住性子,你可要多向你表哥学学。”

崔聿怀道,“不用麻烦倾歌表妹...”

崔聿怀拒绝的话还未说完,阮倾歌便笑着说道,“不用祖母嘱咐,我本来就打算来找表哥。”

“哦?我之前也听说你们兄妹俩的关系倒是不错。”懿德夫人眉头一舒,“你们本来就是嫡亲的表兄妹,是该好好相处。”

“祖母可能不知道,表哥不仅学识渊博,画艺更是非凡。”阮倾歌眉眼弯弯,“我心中钦佩,便央求表哥教我,表哥拗不过我,便答应了。”

懿德夫人笑道,“你表哥身子弱,你可别总让你表哥过于劳神。”

“在祖母心里,我难道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嘛,”阮倾歌嘟起嘴巴,“这些我都知道,肯定不会打扰到表哥休息的。”

崔聿怀眉眼清淡,站在原处看着阮倾歌挨着懿德夫人,一副小女儿家情态的样子。

他没有见过她这一副生动爱娇的模样,略微有些新奇。

他没有在意懿德夫人说他身子弱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祖孙二人,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了一丝暖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画中带话

国宾馆。

温子然依旧一身雪白衣袍,伫立于窗前。

站在他身后的十七,正在跟他汇报着一些事情。

“禁军统领之位已经尘埃落定了,倒是不知道这三皇子下一步会走出哪一步棋?”温子然听着似乎有些兴趣,“本以为这东云三皇子性格刚硬不懂变通,却没想到反倒胜了凌承熙一招。”

黑衣人十七问道,“公子,我们还要不要与凌承熙合作?”

温子然摇了摇头,声音清冷,“事情早已起了变数,如今局势未明,我们不应该再踏入这一潭浑水之中。”

“那清远崔家那边怎么办?”十七有些担忧。

“上次在灵云寺我便已经与凌承熙说明白了,崔家不会因为这区区小事而大动干戈。”温子然神色平静,“他们所谋之事甚大,不敢额外树敌。”

知道温子然所说之事过于隐秘,黑衣人十七点了点头,有些警慎地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又垂下眼睛。

窗外的寒风吹起温子然的衣摆,他却似乎未曾感觉到寒冷,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看向黑衣人十七。

“十三公主最近如何?”

听到温子然问起钟离沄,十七答道,“自从上次去了孟府之后,公主似乎与孟二小姐关系亲近了不少,最近也时常和孟二小姐待在一起。”

“孟家的二小姐...”温子然微微皱眉,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思索,“那位在琴艺比试上输给她的女子?”

“是的。”

十七又说道,“第一次去孟府的时候,孟夫人和孟二小姐对十三公主都心怀不满,态度不算好。”

“十三公主提出想要与孟二小姐交流琴艺,孟夫人本来不答应,但后来十三公主提起了公子,孟夫人便答应了,还同意孟二小姐与十三公主独处。”

温子然哪怕听到钟离沄打着自己的名号,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们呆在一起的时候,一般在做什么?”

“弹琴论诗,或是煮茶吃点心,还一起去了别的官家小姐举办的宴会,好像做的也都是一般闺阁小姐做的事情。”

温子然没有再问,只是说了一句,“注意保护好十三公主的安全。”

黑衣人明白温子然的意思,应了一声,突然耳朵一动,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温子然也淡淡地看向门口,很快,便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门外。

站在前面的是温子然的手下,手下轻轻地敲了敲门道,“公子,汾阳王府来人说要见公子。”

“进来吧。”屋内温子然的声音响起。

汾阳王府派来的是是一名婢女,容貌秀美,身形窈窕,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样子。

那婢女走进来看到温子然的面容,神情有些恍惚发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低下头对着温子然行了礼道,“见过温公子。”

温子然淡淡地说道,“不知汾阳王派人前来是有何事?”

婢女脸上带着笑容,柔柔说道,“奴婢名叫半夏,是云安郡主的贴身婢女,此次前来是受了郡主指派,给温公子送东西来的。”

温子然眸光微动,不易觉察地看了一眼婢女手中捧着的盒子。

半夏刚进来时,差点被温子然的容光所慑,差点失礼。她这时微微垂下目光,不敢再看温子然,走上前将手中木盒放在桌子上。

“我家郡主十分感激温公子的两次救命之恩,虽然汾阳王府已经送了谢礼,但郡主说这些身外之物根本无法与救命之恩相提并论。”

“但郡主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报答温公子,思来想去,花费了许多时日,自己准备了一幅画送给温公子,希望温公子能够喜欢。”

半夏朝着温子然又福了福,“奴婢的话已经说完,这就不打扰温公子了,奴婢告退。”

温子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木盒上,听到自己面前的婢女告退的话语,才收回目光,点头道,“谢过云安郡主。”

等到屋内又剩下温子然和十七二人,温子然这时轻轻看了一眼十七。

十七感受到了温子然的目光,有些疑惑,突然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说道,“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见到温子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十七默默地退出屋子,临走前不由得瞥了一眼桌上的木盒。

温子然静静地看着十七离开,在原处待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到了木盒上。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些发痒,忍不住想去打开这个木盒。

随着轻微的嘎吱声,木盒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副卷好的画,用白色丝缎带子打了个结,安安稳稳地待在木盒里。

温子然把画拿了出来,拿在手中将其展开,突的有一张手帕从画卷中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温子然的手一顿,动作停了下来。

他俯身捡起手帕,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冷冽中又带着甜腻,十分特别。

手帕的布料柔软细腻,上面没有花纹,只绣了一行字,“今日亥时南边小院相见”,这行字的下面绣了一棵绿竹,但是歪歪扭扭的不太好看。

温子然的眸光深深,手里拿着手帕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帕子放在一旁,又拿起了那卷画,将其展开铺在了桌面上。

这一回便看到了这幅画画的是什么。

画中一片竹林看不到尽头,竹子青绿挺拔,郁郁葱葱十分好看。

而在竹林之中有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面容虽不太清晰,但是衣袍飘飘,身姿清逸潇洒,看得出是一位美男子。

那位白衣公子正在看向远处,而远处正有一位白衣女子靠在一根竹子旁边,捂着胸口似乎受伤了的模样。

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是黑发红唇,身形纤细,似乎也是一位美人,在她的衣角处有一朵小小的花朵。

温子然看了半晌,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将这一幅画卷了起来,继续放回木盒中,将木盒盖了起来。

温子然的目光又移到了旁边的手帕上,他将手帕拿了起来,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帕,脑海中浮现出阮倾歌的模样来。

这手帕跟她一样的柔软。

第一百二十章 夜行被阻

汾阳王府,倾城殿内。

在懿德夫人那边用完晚膳后,阮倾歌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此时她正靠在榻上手捧着一卷书看着,屋里灯火通明,暖炉融融,她的肤色莹白如玉,黑眸黑发,穿着一身白色寝衣,随意的穿着和姿势却依然那么好看,似有着灼灼光华一般。

半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哪怕她已经天天对着阮倾歌,也有点怔神,脑中突然想到了白日里见到的温子然。

郡主真的越来越美了,在这一刻的容貌似乎和温公子都有些相似的感觉,半夏想着。

见到阮倾歌抬眼看向她,半夏轻声对着阮倾歌问道,“郡主可要洗漱?”

阮倾歌点了点头,放下手中书卷,“给我取一身深色衣裙来。”

若是灵雨在,肯定会问阮倾歌,为什么要入寝的时候还要她拿一身深色衣裙过来。但是半夏的性子文静内敛一些,什么也没问就应下了。

夜色如墨,天上的层层乌云挡住了月色,没有露出一丝光亮,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明日定又是一个阴雨天。

若从高处看向整个汾阳王府,黑压压的一片院落,零零星星地冒出一些灯光来,大半王府的人都已入睡了。

阮倾歌穿着一身深色衣裙,悄悄地从倾城殿的西边围墙处翻了出去,她步伐轻轻,几乎没有弄出一丝声响。

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阮倾歌才走到了王府内墙处,想到还有一层外墙,阮倾歌第一次觉得王府太大不是一件好事。

汾阳王府有双层墙垣,从内到外第一层为内城,汾阳王的近族家眷均居于内城。

不过汾阳王的直系亲属很少,亲近的族人也不多,而阮家其他的支脉或是旁系,都居住在阮家族地,不住在汾阳王府里。

王府的第一层城墙和第二层城墙之间地段称为外城,大部分粗使下人小厮以及侍卫们便居住在外城,同时外城内还坐落着书院,练功场以及马厩等地。

阮倾歌扫了一眼四周,脚尖一点,几步跃到了内墙上,刚跃到内墙上,她便看到远处提着灯笼的一队侍卫正在往这边走来。

她从内墙上跳了下来,脚步一错,悄悄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

靠在树干上侧耳听着侍卫的脚步声,阮倾歌突然有一种有人在盯着她的感觉,她抬起头往四周一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她只看到不远处棕黄色的内墙和瓦片,还有一旁的错落的棵棵树木,树叶被风吹着摇摇晃晃,仿佛像人影在动一般。

汾阳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巡逻的时候并没有人闲谈聊天,而是规规矩矩地列队行走,仔细查看着四周环境。

等到巡逻的侍卫走远了,阮倾歌才从树后转出来。

她估摸了一下时间,发现大约离亥时只有一刻钟了,不由得蹙了蹙眉,加快了脚步朝外墙走去。

靠近了外墙,阮倾歌仔细看了看,不由露出一丝苦恼之色。

平日里她倒是没有注意,这外墙比内墙要更高上两尺左右,也更加厚实一些,不知道以她自己的轻功,能不能轻松翻过去。

阮倾歌没时间多想,估摸了一下高度,便沉下气往上一跃,她脚尖点了几下墙壁借力,才恰恰好跃上了外墙。

还未等她舒了一口气,耳边一阵细微的风声传来,阮倾歌一惊,还未转过头去,便感觉右边膝盖一酸,不由一个酿跄,向右后方一倒。

这可是在接近一丈高的围墙上,若是摔下去...阮倾歌慌忙想稳住平衡,奈何动作仓促,还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脚下一空,便从围墙上跌落了下去。

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阮倾歌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腰上突然裹上了类似于软布之类的东西,将自己往上托了托。

趁着这个机会,她一个转身,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还未平稳住呼吸,阮倾歌便感觉腰上一松,她抿紧嘴唇,伸手一把抓住裹在自己腰上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发现裹在自己腰上的原来是一条布料普通的灰色长布,长布的一端现在已经被自己抓在手上,而另一端延伸到身前的一片夜色之中。

阮倾歌抓着长布的手一使劲,想要将另一端的人拽出来,没曾想那边的人松掉了长布,她不由地因着惯性往后退了一步。

阮倾歌脸色一冷,问道,“是谁?”

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身着灰色长衣,神情冰冷凉薄,五官如刀刻般分明,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阮倾歌。

“是你?”阮倾歌神色一怔,认出眼前之人便是阮齐光的贴身护卫,江白的哥哥江青。

“郡主要去何处?”江青面无表情,声音冷冽地问道。

阮倾歌没有回答江青的问题,一双眸子望着江青,神情似笑非笑,“刚才是你使的暗器?”

江青“嗯”了一声,目光在阮倾歌因薄怒而微红的脸颊上一扫而过。

阮倾歌等着江青的解释,却发现他承认了之后,却薄唇紧闭,似乎不打算继续开口了。

阮倾歌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

她压住自己的火气,看着江青如标杆般伫立在那里,神情冷冽仿佛融于寒冬黑夜之中,不由想起了江白温和柔软的笑容,觉得这两兄弟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阮倾歌猜到江青出现是为了阻止她出府,但她对江青之前用暗器将自己从外墙上打下的举动十分不爽,见到江青不说话,她微微一哼,装作不明白故意问道,“江青侍卫跟着我干什么?”

江青开口道,“世子派属下来保护郡主。”

阮倾歌闻言有些懊恼,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很有可能都被江青看到了眼里。

虽然大哥之前说要派江青保护她,但她没想到,哪怕这个月她一直待在王府里,明明安全无虞,大哥竟然还让江青跟在自己身边。

阮倾歌不知江青为何等到她跃上了外墙,才来阻止她,要不是看江青面无表情的样子,她都会觉得江青是故意等到最后来看她笑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手

阮倾歌走上前,把手里的一圈长布条塞到江青的怀里,勾起嘴角有些讽刺地说道,“谢谢江青侍卫用这东西保护了我。”

阮倾歌在保护两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江青垂眸看着怀中的布条,黑暗中他微垂着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阮倾歌这时面对着江青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道,“江青侍卫,你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说罢,她看江青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作声,便微微舒了一口气。

知道时间不早了,阮倾歌转过身,打算重新跃上外墙。她还未迈步,江青身影一动,挡在了阮倾歌前面。

虽然江青没有说话,阮倾歌却看出了他阻拦的意思,不由步伐一顿,眼中因怒气而冒出明亮的光芒来。

“让开。”阮倾歌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不悦,盯着面前的江青。

“郡主要去何处?”江青声音平直,又问了同样一句话。

阮倾歌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回去跟我大哥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江青依旧站在阮倾歌前面,没有反应,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阮倾歌不想在这里与江青浪费时间,心下一横,脚底突的一转绕过江青,迅速地朝外墙的方向奔去。

刚才落下来的地方里外墙也就一两丈远,阮倾歌几步便到了外墙边上。

她运足气用力一跃,想像之前那样重新跳上外墙。刚跃到半空之中,阮倾歌右边突然又有风声响起,一条灰色长布朝阮倾歌挥来,带着呼呼风声。

阮倾歌虽然有所预料,还是脸色一冷,在半空中勉强扭转身体,往旁边一侧,虽然躲开了长布,但是气却泄了下去,只能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回头见到江青面无表情地收回长布,阮倾歌冷声一哼,欺身上前,一把捉住那条长布的一端,用力朝江青挥了过去。

江青抬手一挡,布条打在他手臂上,发出啪的声响。

阮倾歌将布条当成软剑长鞭,在空中绕了个鞭花,布条划过空气发出咻的响声,又用力朝着江青挥去,两人过了几招。

趁着江青抬手抵挡的功夫,她从江青手中抽出布条的另一端,将这圈长布条又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江青放下手臂,便看到阮倾歌轻巧快速地围着自己绕了几个圈,动作漂亮像穿花蝴蝶一般。

随着阮倾歌嗤的一笑,他微微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连带着双手臂被捆了几圈,还被阮倾歌打了个死结。

阮倾歌这时挑了挑眉道,“今晚夜色挺美,江青侍卫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在这里好好赏月吧。”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天上的乌云又微微飘动了一下,本就被遮住的月亮更是被遮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

江青的神色不变,依旧冷淡地站在那里,好像被捆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阮倾歌看着站在原处被绑的结实的江青,觉得很是解气,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江青侍卫这样还挺好看的。”

说完,她便转身又打算跃上外墙。

这次还未等阮倾歌运气腾空,她耳朵一动,便猛地往右边一侧,但还是没有躲过袭来的布条。

布条带着劲道搭在了她的左手臂上,震得她手臂隐隐作痛。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布条在他手臂上顺力卷了几个圈,将她的手臂捆了起来。

阮倾歌用力一挣,没有挣脱,突然只觉一阵大力从布条另一端传来,拉着她的左手臂要将她扯过去。

阮倾歌只能放弃解开自己手臂上的布条,而是顺势借着这股力腾空,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圈,右腿朝江青狠狠踢了过去。

江青将布条往下一拉,稳稳地挡住了阮倾歌的腿,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抓住布条的另一端中部,往阮倾歌的右手掷去,显然是想把阮倾歌的右手也给绑住。

阮倾歌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咬牙,被布条捆住的左手用力拉住布条,身体挨着布条转了几个圈,让布条捆在了自己的腰上,同时她也因此迅速地靠近了江青。

江青只觉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便发现阮倾歌已经离他只有一尺远,看到江青还没反应过来,阮倾歌抬手一掌拍向了江青的肩膀。

江青回过神来,肩膀往后一倒,躲开了阮倾歌的这一掌。

阮倾歌没想到她这样做了,竟还碰不到他的肩膀,但掌风已出,她便顺势往下一拍,拍中了江青的胸口,虽然因为变招卸了几分力,但还是足足用了六七分的力气。

江青从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他虽然往后退了,但是手中握着长布,另一端还绑在阮倾歌腰上,他这一退阮倾歌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他往后一退。

阮倾歌正面朝着江青,被他一拉便猝不及防地往江青身上一倒。

阮倾歌不由心中一慌,想用手撑住自己,但她左手还被布条绑着,只能勉强抬起右手撑在江青胸膛上,才让自己没有扑到江青的身上。

江青的胸膛不像他人那般寒冷,反而有着暖热的温度。

阮倾歌的脸离江青的胸膛只差了几根手指的距离,感受到陌生男性的气息,阮倾歌不由微微一滞。

江青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嘴唇没有像之前那样紧抿着,而是轻微咳了一声,低下头看向几乎挨在自己身上的阮倾歌,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有什么感情。

阮倾歌连忙推开江青,又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腰上的布条限制住了行动。

她手一使力,想把布条从江青手中拽过来,却觉得自己使的力气如同石头沉入大海一般,布条纹丝不动。

阮倾歌轻喘着气,瞪向江青。

虽是黑夜,但因为离得近的缘故,阮倾歌看清了江青的脸,有可能是光线的原因,江青的表情似乎不像刚开始那样冷漠。

感觉自己的左手臂被绑住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疼,阮倾歌知道自己手臂上的肌肤应该是被这布料很是一般的布条给磨破了。

阮倾歌在心中骂了一句江青,看着两人之间绷紧的布条,又瞥见了江青腰上有些松垮的外衫,她便猜到这布条是从何而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院见温子然

阮倾歌看到江青又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握着布条不松手.

她嘴唇一抿,抓着自己这一端的布条回身转了几个圈,将布条从腰上转了出来。

将自己腰上的布条解下来之后,阮倾歌也随即松开了绑着左手手臂上的布条,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一双眸子一直紧紧盯着江青。

江青手里握着布条另一端,看着阮倾歌。

松开自己身上的布条之后,阮倾歌将其拿在手里,抓着一端在空气中随意挥舞了一下,画了几个圈。

“江青侍卫也是煞费苦心,”阮倾歌勾起嘴角,“我之前还在想这东西是什么,原来...”她眸子特意又停留在江青的腰上,拉长了尾音,“原来是你的腰带。”

阮倾歌的脸庞因为之前的一番打斗泛着红晕,哪怕在黑夜里也是有着一副新月生晕,灼灼其华的模样。

她突然手臂一动,将布条又扔给江青。

江青伸手接住了布条,漆黑的眸子望着阮倾歌,他表情不变,一双黑眸仿佛要融于漆黑的夜色之中。

阮倾歌发现江青没有什么反应,便觉得有些无趣,她望了一眼王府南侧,估摸着巡逻的侍卫又该过来了。

她不愿意一直在这与江青纠缠,转头对着江青说道,“江青侍卫,你受了我一掌估计不太好受,不如回去好好调息一下。”

怕江青还是油盐不进,阮倾歌声音软了软,“我俩交手几次,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若我不刻意与人交手缠斗,自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江青依旧一言不发。

“我今晚是肯定要出府的。”

阮倾歌心中有些烦躁,直接说道,“要么你就说话,要么我们再来过个几招,别像个闷葫芦一样行不行?”

她面上带了些挑衅之色,“只要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后面偷袭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走吧。”江青突然开口。

“嗯?”阮倾歌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江青竟是同意让她出府了。

她眉毛舒展开来,笑道,“早这样多好。”

“江青侍卫就别在这里呆着了,回去歇着吧。”

阮倾歌又说了一句,便转身准备再次跃上外墙。但她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顿,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江青。

江青仍然站在远处,手里拿着布条,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阮倾歌。

阮倾歌见他没有其他举动,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阮倾歌的身影消失在王府外墙上,江青低下头,将腰带系了回去,紧接着他身影一闪,也跟着跃上了外墙,消失在黑夜之中。

汾阳王府西边侧门外,离门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是一辆十分常见的青蓬马车,车夫约四十左右的年纪,长相普通,身材平庸,正半靠在马车前辕歇息,合着眼打着盹儿。

阮倾歌走到马车旁,轻轻敲了敲车厢,车夫睁开眼看见阮倾歌,忙从马车上下来,行礼道,“郡主。”

阮倾歌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上了马车道,“走。”

车夫赶紧又坐上了马车前辕,轻甩了一下缰绳,随着马匹发出嘶鸣之声,马车轱辘滚动了起来,在安静的巷子里渐渐远去。

金陵南边小院。

小院东边主屋的门扉半开,里面的油灯亮着,将屋内人的影子投在了窗户上。

温子然坐在屋里,身姿依旧挺拔如竹,眼眸淡淡地看着屋子的某处地方,似乎有些走神。

突然他神情微微一动,转头看向门口,却发现门口没有人影,只是有几片叶子被寒风挂到了门槛上,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温子然眉眼又淡了下来。

“温公子。”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澈悦耳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温子然回头一看,一位眉目如画的柔美少女站在门口。

她娇美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淡笑,正在注视着温子然。

温子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低,但依然清凉如山泉一般,“云安郡主。”

少女正是阮倾歌,她有些歉意地对温子然说道,“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希望温公子没有等候太久。”

温子然闻言瞥了一眼阮倾歌有些褶皱的袖口,说道,“无事。”

他又开口道,“不知郡主相约此地,是有何事?”

阮倾歌微微一笑,脸庞在深色衣裙的衬托下更显得莹白如玉,“温公子可否让我进来说话?”

“这是自然,”虽然温子然离门口还有着几步之远,他还是往后略微退了一步,表达自己的意思。

阮倾歌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很是自然地坐到了温子然的对面。

坐下来之后,阮倾歌四处扫了一眼,嘴角微弯,“这地方我倒是挺熟悉的。”

他们俩呆着的屋子,正是之前阮倾歌疗伤所住的地方。

“此处有些简陋,却是委屈郡主了。”温子然看着阮倾歌打量着四周,俊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淡淡说道。

阮倾歌却是笑着说道,“这处院子虽然比不上汾阳王府的优渥环境,但胜在环境清雅,人少安静,也比较适宜养病...温公子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温子然的眉毛微动,一双清眸看向阮倾歌。

阮倾歌朝温子然眨了眨眼,笑容里似乎含有什么意味。

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阮倾歌在这里休养疗伤的时候,温子然在屋外跟阮齐光说过的话。

“郡主倒是不像寻常的世家贵女。”温子然看着阮倾歌的笑容,眸光有些深。

阮倾歌笑了笑,说道,“一般的世家贵女哪像我一样,三番两次地遭遇性命之忧,让亲人担心焦急。”

温子然没有搭话,而是又问道,“郡主今晚相约此处,是有何事?”

“温公子放心,这么晚将温公子约在此处,我并无任何恶意坏心。”阮倾歌道。

“相反,我是特意前来感谢温公子的救命之恩的。”

阮倾歌说到这站了起来,她神情略微郑重了些,双手伸于胸前,合掌相交,俯身一鞠躬道,“多谢温公子两次相救,救命之恩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见到阮倾歌如此郑重地对自己行礼谢恩,温子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由说道,“郡主不必如此。”

他不禁想起了那天在茶楼上,自己看见阮倾歌时的心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发现

年冬祭那一晚,温子然在茶楼上看到阮倾歌,心绪就被莫名的被牵动着,哪怕他移开视线,也会心不在焉,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望去。

温子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在看到阮倾歌急匆匆离去的时候,他便有些心神不宁,也就是因为这份心神不宁,恰好将阮倾歌从歹徒手下救了回来。

从小巷中将昏倒的阮倾歌再一次抱起,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温子然的心情却很是复杂。

也就是因为这复杂的情绪,他便下意识地不去深究自己的心思,而是再一次通知阮齐光,让他把阮倾歌带回了王府。

此时见到阮倾歌如此郑重地向自己道谢,温子然却没有觉得高兴,而是隐隐有一丝奇怪的不悦。

“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郡主如此重礼。”温子然声音淡了下来。

阮倾歌正色道,“对于温公子有可能是顺手之为,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我想向温公子亲自致谢,但我父王看我看得紧,我很难有机会出府,所以只能与温公子亥时约在此处相见了。”

温子然没有纠结阮倾歌说的这些,反而说道,“郡主悉心准备的谢礼我已收到,郡主不必特意前来道谢。”

温子然的目光低垂,停留在他手中的茶杯上,似乎对阮倾歌的这番道谢反应平淡。

阮倾歌没有料到自己的一番诚恳道谢之后,温子然却是这种反应。

她顿了顿,还是接着说道,“刚才我所说的只是部分的原因,其实我约温公子相见,还是想知道...”

阮倾歌话还没说完,温子然突然眉头一皱,手中正握着的茶杯忽的往门外一掷,便听到门外一声脆响,那扔出门外的茶杯竟然转瞬又飞了回来,直直地朝温子然飞去。

阮倾歌惊了一下,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温子然白色衣袖一拂,茶杯便没有声响地落入他的袖中。

他低眸慢慢拿出袖中茶杯,茶杯中的茶水早已在扔出去的时候便泼在了地上,只残留了一些在杯中,此时流了出来,沾湿了温子然的衣袖,留下了淡淡褐色的痕迹。

温子然神情很冷,声音却没有什么起伏地说道,“已是深夜,何人在门外鬼祟偷听?”

门外没有人回答,温子然瞥了一眼阮倾歌,阮倾歌这时正瞪着一双眸子看着温子然。

“小心。”温子然转头对着阮倾歌说了短短两个字,便身影一闪,呼吸之间就到了屋门口。

“温公子...”阮倾歌来不及有所动作,还只是喊了一句,从门口就传来了温子然与人交手的声音。

阮倾歌赶紧奔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有两道身影一白一灰在飞速交错着。

那一道白色身影自然是温子然,而那道灰色身影...

虽然院子很黑,但阮倾歌还是瞥见了那道灰色身影的面孔,蹙眉道,“江青侍卫,是你吗?“

此时温子然衣袖一拂,他面前的灰衣人往后猛地退了两三步才停了下来。

听到阮倾歌的声音,温子然停了下来,一双眸子扫了一眼面前有些喘息的灰衣人,“郡主认识他?”

“温公子,这位是江青侍卫,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

阮倾歌没想到江青还跟着自己,但在温子然面前她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江青,便转头对着温子然歉意地点了点头,解释道。

“之前我没有来得及与温公子说,结果弄得这一场误会,还请温公子不要介意。”

温子然的神色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不复之前的警慎冷漠,他没有追问阮倾歌,而是说道,“郡主的侍卫倒是很尽责。”

江青还站在院子里,呼吸有一点粗重,听到温子然的话,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冰冷之色,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向温子然。

“温公子放心,江青侍卫是可靠之人,”阮倾歌眉头微皱,转头看向江青,“江青侍卫,我与温公子有话要说,你去院子外面等着吧。”

江青站在原地未动。

阮倾歌眼中恼色更浓,又叫了一声,“江青侍卫?”

江青的目光在阮倾歌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见到她眼中带着警告之意,他嘴唇一抿,转身离开了院子。

阮倾歌微微撇了撇嘴,对着温子然说道,“温公子,我们还是进屋吧。”

温子然神色未动,看了一眼阮倾歌,转身走回了屋里。

阮倾歌随之也走了进去,随着一声吱呀的响声,温子然耳朵微动,转头看到阮倾歌关上了门。

她关门之后,转身靠在门上,看向温子然。

见到阮倾歌靠在门上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温子然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阮倾歌。

两人互望了一会儿,彼此都没有说话。

阮倾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温公子的武功倒是挺厉害的。”

说着,她勾起一抹笑,“之前倒是未曾听说。”

温子然神情自若,并没有一种被发现秘密的担忧或者窘迫,他看着阮倾歌脸上那带着些得意的笑容,眸光深了一些。

“郡主的武功也很是不错。”温子然道。

阮倾歌粲然一笑,眸子里带着光亮,“比不上温公子。”

她朝着温子然眨了眨眼,“温公子的内力深厚,还能帮人疗伤,这我可不会。”

听到阮倾歌还是说出了她的猜测,温子然这时的脸上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了。

他嘴唇动了动,开口道,“我见郡主的内伤严重,伤及肺腑,若不及时治好,恐会留下后患,便有所冒犯...”

“温公子无需解释这些,我明白的。”

见温子然开口说了这么长的话,阮倾歌还是察觉到了他与刚才有些不同。

她笑了笑,补充道,“温公子不仅救了我,还替我治好了内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怎么还会觉得有冒犯呢。”

温子然盯着阮倾歌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

“郡主今晚已经说了很多个谢字了。”温子然的声音有些轻。

阮倾歌一怔,看向温子然,发现温子然那俊逸绝伦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她自己看不懂的神情,正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与温子然聊天

阮倾歌看着温子然的神情,突然露出一丝带着些俏皮的笑容,“温公子说的是,大恩不言谢,我总谢来谢去的,温公子有点不好意思了吧。”

温子然这时的表情又恢复成之前的淡然,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阮倾歌的错觉。

他没有在意阮倾歌话里的调侃,声音清淡但依然好听,“郡主这般年纪,内力浑厚如此,天资定是不凡。”

他的目光从阮倾歌脸上移开,睫毛微垂,掩盖住了他眼中的神情。

“若是郡主因为受伤而不能习武,荒废掉如此好的武学天赋,确实是一大憾事。”

温子然停顿了一下,说道,“所以我才冒昧用内力给郡主疗伤,希望郡主不要介意。”

阮倾歌本就感激温子然将自己从危急之中救下,虽然那时她用了系统里楚楚可怜的技能,但是心中没有把握能从歹徒手下逃脱性命。

还好温子然出现,不仅将她救了出来,还替她治好了内伤。

这时阮倾歌听说她所受内伤会有可能导致她不能学武,后怕的同时,心里对温子然更是多了几分感激之意。

她收起似笑非笑的神色,正色道,“温公子此番援手倾歌感激不尽,又怎会介意。”

她想到了什么,又承诺道,“若温公子不愿让他人知晓你会武功的事情,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温子然见阮倾歌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随着温子然的笑容展开,这间简单朴素的屋子仿佛突然照入了月光一般,变得明亮清晰了起来。

阮倾歌心中不禁想道,温子然此人的相貌真是世间少有的出众,算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温子然笑了之后,才点了点头道,“郡主答应的事情,可不要食言。”

“这是当然。”阮倾歌回过神来,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因为彼此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融洽自然了起来。

温子然这时拿起茶壶,给另外一个茶杯倒上了茶水,“郡主何必还站在门边,不如坐下来吧。”

阮倾歌闻言很是干脆地从门口走了过来,又坐回了之前所坐的椅子上。

她伸手拿起茶杯,不太客气地一口喝完了茶杯中的茶水,又从温子然手中取走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之前与江青的纠缠打斗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十分口渴。

温子然看着阮倾歌随性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粗鲁无礼,但他却没有在意,眼神又柔和了一些。

几乎所有的女子在他面前都会脸红羞涩,倾慕痴迷种种皆是,温子然见得太多那样的女子了。

可只有阮倾歌,似乎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在他面前表现的十分自然随意,并不在乎形象。

温子然反而觉得这样的相处,更加的舒服自在。

阮倾歌不知道温子然此时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嗤笑几声。

她和温子然见过好几面,系统从未下达过与温子然有关的任务,根据阮倾歌对系统的了解,以后温子然应该也不会与任务有什么关联,所以她并不在意在温子然面前的形象。

阮倾歌在温子然面前未曾掩饰过自己的真实性情,话说开之后,她更加自在了。又问起她另一件想知道的事情。

“之前我的话还没说完,其实我这次约温公子出来,还有其他的事想问温公子。”

“我这两次遇险,温公子恰好也在,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阮倾歌补充道,“我没有怀疑温公子的意思,只是觉得温公子神通广大,有可能会知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温子然见阮倾歌神色自然,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用神通广大四字形容一个南宁使者有什么不对。

他开口道,“灵云寺的山贼除两人外均已伏诛,这剩余的山贼二人,一个是山贼头领,一个是副手。”

“那头领名为罗大,有着一转武者的实力。而副手名为小七,充当的是智囊的作用。”

温子然看着阮倾歌道,“这些汾阳王世子应该告诉过郡主。”

阮倾歌抿了抿嘴,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其实大哥并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些。

她问道,“那可有那二人下落的线索?”

“这剩余的山贼二人,首领有一转武者的实力,若刻意躲藏起来,很难被发现。”

温子然道,“不过,最近找到了这两人的一些踪迹,大概是在金陵城附近的城镇之中。”

“你的兄长,汾阳王世子应该也探查到了这一点,已经派人在附近几座城里找寻那两人踪迹。”

阮倾歌闻言有些高兴,但反应过来又带着些恼火道,“这些大哥竟然都不跟我说,还想瞒着我。”

她想起了上次和阮齐光的聊天,在说起山贼时阮齐光的表情是有些奇怪,原来是瞒下了这些不告诉她。

难道大哥还会觉得自己会偷偷跑出去找山贼算账?在大哥心里,自己有这么无脑莽撞吗?

想到这一点,阮倾歌不由脸色一黑。

温子然看着阮倾歌变化的脸色,脸色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若是十七在此,肯定会十分惊讶,虽然公子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脸上也很少有过笑容,一直都是清清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原来汾阳王世子没有和郡主说起过这些。”

看到温子然脸上的笑意,阮倾歌心道,我大哥不但没和我说这些,还一个劲儿地怀疑幕后之人是你呢。

她虽然哼了一声,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护了一下自己的大哥,“估计大哥怕我知道了害怕担忧,就没跟我说。”

温子然给两人又倒上了茶水,说道,“而这次打伤你的灰衣恶徒,虽然服毒身亡了,但我还是有一些线索。”

阮倾歌很是自然地接过了温子然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听他说着。

“一转武者在东云并不多见,有一转武者作为死士的势力也更是少数。”

温子然看到阮倾歌嘴上带着些茶渍,显得嘴唇娇嫩无比,不由一顿,“郡主可以从东云的那些世家中查一查,尤其是与林府相近的。”

阮倾歌若有所思。

“与林府相近的世家...”

“温公子觉得与林府有关?”阮倾歌语气中带着些试探。

温子然将目光从阮倾歌的嘴上移开,神情恢复自然道,“郡主早就有所猜测,又何必明知故问。”

阮倾歌一笑道,“温公子为何如此肯定?我从来没有在温公子面前提起过林府。”

“郡主聪明剔透,若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又为何会找我要线索。”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而再,会再而三吗?

听完温子然的话,阮倾歌若有所思。

“与林府相近的世家...”

“温公子觉得与林府有关?”阮倾歌看向温子然,语气中带着些试探。

温子然这时将目光从阮倾歌的嘴上移开,神情恢复自然道,“郡主早就有所猜测,又何必明知故问。”

阮倾歌有些讶异道,“温公子为何如此肯定?我从来没有在温公子面前提起过林府。”

“我两次都出现在郡主遇险的地方,在他人眼里,我才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温子然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郡主若是怀疑我,应该不会深夜与我相约此处,还问我有关遇险的线索。”

“所以,郡主心中想必已有一些其他的猜测,而林府本也是值得怀疑的方向之一。”

阮倾歌怔了怔,随即展颜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今晚前来,主要是为了向温公子表达谢意的。”

说着,她朝温子然眨了眨眼。

温子然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神情不变,“郡主不愿承认也罢,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

阮倾歌问道,“既然没有证据,那温公子是为何觉得这事与林府有关?”

温子然道,“虽然这两次看上去没有什么关联,一次是灵云寺的郊外山贼,一次是金陵城内的恶徒。”

“但郡主身在其中应该感觉得出来,这两次的歹徒都是冲着林家小姐去的。”温子然一双眼眸盯着阮倾歌。

阮倾歌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想到温子然也对此有所察觉,她重复道,“冲着林云溪去的?”

“先不说金陵城外的山贼为何要拦劫林府马车,年冬祭这一次,那灰衣人明显也是以那位林府小姐为目标。”

“若不是郡主不顾安危去救那位林府小姐,灰衣人很有可能就成功掳走了林府小姐。”

温子然看着阮倾歌,“若这两次有所关联的话,那这幕后之人的所求或所图,便应该是在那位林家小姐身上。”

听着温子然的这些话,阮倾歌睫毛颤动了一下,轻轻垂了下来,半掩住眼眸,“有可能只是凑巧罢了。”

温子然看着阮倾歌垂眸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郡主可以等等看,有没有第三次。”

阮倾歌本来想着事情有些出神,听到温子然的话后,回过神来表示拒绝,“这两次已经折磨的我不行了,可别再来第三次。”

温子然又想起了阮倾歌受伤的情景,眸光微沉。

他说道,“有那位江青侍卫在,应当可护得郡主周全。”

“温公子对江青侍卫的评价颇高啊,”阮倾歌这时眉头一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乐意,她对江青有些意见,不太开心地说道,“我看江青侍卫不怎么样。”

她瞥了一眼温子然,“之前在院里,不是也打不过温公子呀。”

温子然看着阮倾歌,似乎知晓她心中的想法,淡淡一笑,“江青侍卫已是一转武者巅峰的实力,在东云或是南宁,都算是十分少有了。”

阮倾歌闻言问道,“那温公子呢?”

温子然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言道,“其实,无论江青侍卫如何,哪怕只依仗郡主的武功,在金陵也很难遇到危险。”

他又道,“只要郡主不刻意将自己置身险境,其实受伤的几率不大。”

阮倾歌见温子然避而不谈,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她听出了温子然的言下之意,也不知该高兴他对自己武功的肯定,还是恼火他对自己莽撞举动的讥讽。

“那我与温公子比,谁更厉害?”她故意问道。

温子然听到阮倾歌这句话,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生动的笑意,“郡主何必明知故问。”

阮倾歌瞪了温子然一眼,心想我可是有系统帮忙的,别看你现在得意,以后我肯定比你的武功厉害。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得十分尽兴,直到茶壶中的茶水倒完,阮倾歌才突然惊觉,竟然和温子然聊了快一个时辰了。

已快到子时。

自从成为一转武者后,阮倾歌的精力就充沛了很多,虽然已是深夜,她也没觉得疲惫,所以之前也没有察觉时间过了这么久。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道,“时辰很晚了,我也该回府了。”

阮倾歌这才想起江青有可能还在外面等着,依他那油盐不进的性格,极有有可能会将自己今晚出府见温子然的事情告诉大哥。

想到这里,阮倾歌不由得有些头疼。

温子然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起了身,点头淡淡道,“是该回去了。”

两人一同走出屋子,停下了脚步。

阮倾歌这时转头对着温子然一笑,眸光熠熠。

“今晚叨扰温公子了。”

“若是温公子以后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派人传话给我就行,我一定会帮忙的。”阮倾歌想了想,许诺道。

温子然眸中闪过一丝微光,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他垂眼淡淡道,“施恩不求报,郡主何必总是纠结于此事呢。”

“好啦,我不说了。”

阮倾歌对着温子然摆摆手,“温公子,我就先走一步了。”

见温子然只是点了点头,阮倾歌也没有在意,转身迈步出了院子。

夜深了,大部分人都已睡下了,院子外没有什么灯光,有些黑漆漆的。

马车还在不远处的巷子里等着,阮倾歌轻步走了过去,走到马车边停了下来,四处看了一眼,还是没能发现江青的踪迹。

也不知道这人是在这里,还是回去了。

按照江青那讨人厌的性子,应该还是在这里的吧。

阮倾歌心中想道,这江青的藏身功夫还挺不错的,也怪不得他一路跟过来,自己也都没有察觉到。

她又想到温子然十分轻易地便发现了江青,对温子然的武功水平又多了几分猜测。

没有看到江青,阮倾歌便上了马车。

坐着马车回到汾阳王府的西侧,阮倾歌又跟之前出来的方式一样,翻过王府外墙和内墙,来到倾城殿外。

快要走到倾城殿时,阮倾歌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向前方的一片黑暗,“出来吧。”

黑暗中寂静无声,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孟府好友聚会(一)

见黑暗中无人应答,阮倾歌轻哼了一声。

“江青侍卫,我知道你在,出来吧,我有话与你说。”

黑暗中慢慢出现一个人影,一身灰衣长装,剑眉墨眼,嘴唇紧紧抿着,表情冷漠。

看到江青出现,阮倾歌暗想,自己料想的不错,这江青果然还跟着自己。

她没有再提起之前的那些事情,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道,“江青侍卫,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江青看着她,“何事?”

见江青回应了自己,阮倾歌打起精神道,“江青侍卫可否为我保守秘密,不将我今晚的行踪告诉我大哥或者父王。”

阮倾歌说完后,便站在那等着江青的回答。

可她等了半天,江青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阮倾歌脸色一冷,也不再继续等待江青的回应,转身走入了倾城殿。

江青站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一双漆黑的眸子神色不明。

......

刮了好几日大风之后,金陵晴了几日。

兴许是大风把沉沉乌云都给刮走了,太阳悄悄地冒出了头,给身在冬天的人们带来了一丝温暖。

孟府深红雕花大门正开了一边,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个四人抱的石头门柱,左门柱旁边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这时下来了一位女子,青衣长裙,纤巧削细,正是南宁公主钟离沄。

在孟府大门一旁等候的婢女走了过来,对着那位女子行了个礼,“见过十三公主,我家小姐已经在金玉阁里等候公主了。”

钟离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容,对着孟府的婢女点了点头,便跟着那个婢女走进孟府。

穿过几道拱门和曲折游廊,没走多久,便到了孟燕婉所居住的金玉阁。

刚进入金玉阁,钟离沄便听到几位女子谈笑的声音,她脸上的笑容便又更深了几分,绕过前厅的屏风。

孟燕婉正坐在中间,言笑晏晏地与旁边两三位小姐谈天,见钟离沄来了,她便笑道,“沄儿,快来坐。”

钟离沄柔柔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情呢,我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孟燕婉今日穿着一身盘金彩绣棉缎裙,色彩鲜艳,衬得她的面容更加妍丽明亮。而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好友李梦琪,容颜清秀一身书卷之气。

听到钟离沄的话,孟燕婉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只是聊到了温公子,有人就有点坐不住罢了。”

“哎呀,孟姐姐你就别说了,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坐在孟燕婉斜对面的女子容颜娇嫩,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右脸颊有个小梨涡,很是可爱的模样。

她此时正捂着脸,娇声喊着,“我刚刚说的话你们可不能往外说哦。”

说着她还偷偷瞥了一眼钟离沄。

钟离沄认出这个正在捂脸害羞的小姐,是东云上都护之女蒋娇娇。

孟燕婉轻笑道,“娇娇,你竟然还知道害臊呢。”

“她要真知道害臊,刚才就不会这样说温公子了,我听着牙都酸了。”另外一位小姐身穿紫衣,和蒋娇娇的关系很是熟悉,这时一边啧啧一边取笑道。

“以前心心念念的是周三公子,现在见到更好看的了...”

“别说了别说了!”蒋娇娇作势要去捂那位紫衣小姐的嘴,那小姐连忙避让。

那紫衣小姐也是活泼的性子,边躲边笑着道,“娇娇,你还真害羞了啊。温公子相貌那么好看,多的是女子为他神魂颠倒,又不差你一个,你害臊个什么劲。”

蒋娇娇脸色泛着红晕,瞪着眼睛又去拉说话的那位紫衣小姐,“我又没害羞,谁说我害羞了!”

被蒋娇娇拽住袖子,那位紫衣小姐忙讨饶道,“好好好,你没害羞,我不说了,你快放开我。”

蒋娇娇才嘟着嘴巴松开手。

看到这一幕,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钟离沄也跟着笑了笑,只是袖中的手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掌心。

孟燕婉脸色带着笑容,显然心情不错。

她此时开口道,“今日难得是一个好晴日,咱们这段时间在屋里闷久了,今日不如去园里坐坐吧。”

蒋娇娇眼睛一亮道,“好久没去燕婉姐姐府里的园子了,我还记得之前满园菊花盛开的样子,好看极了。”

孟燕婉听蒋娇娇这么一说,不由想起了之前飞花令的事情,嘴角的弧度稍微平淡了一些,“那娇娇妹妹恐怕要失望了,现在园里已经没有花了。”

“这样啊,”蒋娇娇的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笑着说道,“就算没有花,待在园子里肯定也比待在屋里要爽快些。”

之前和蒋娇娇拌嘴的紫衣小姐这时挽住蒋娇娇的手,插话道,“燕婉姐,咱们不如现在就去吧?”

孟燕婉点点头,站起身道,“那走吧。”

几人便一起去往了孟府的花园。

花园的凉亭里四面均已经装上了挡风的布帘,只是朝着花园中间的那一块布帘只有半面,另外半面空了出来,用来通风和赏景。

几人一进凉亭便觉得十分暖和,见到凉亭里放着两座暖炉,还架着茶壶,茶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燕婉姐姐想的真周到,待在这里跟待在屋里一样暖和,还能边赏景边喝茶。”蒋娇娇四处打量这个凉亭,“回头我也要在府里这样弄一个亭子。”

“我也是在屋里呆的闷,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孟燕婉嘴角微翘,对着几位小姐道,“都坐吧。”

几人依次坐了下来,钟离沄坐在孟燕婉的左侧。

一旁的婢女将茶壶提了过来,给几人倒上了茶,摆上了点心。

蒋娇娇拿起桌上的点心,边吃边看着外面的菊园,叹了口气道,“也只有等到明年才能再看到那些菊花了。”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四季都有它不同的美。”李梦琪开口说道,她声音正如她人一般清雅。

“我可不像李姐姐有那样的文采,能够欣赏四季的美,我还是最喜欢春天和夏天。”蒋娇娇嘻嘻一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孟府好友聚会(二)

蒋娇娇的梨涡在脸颊若隐若现,“春天可以采花踏青,夏天可以划船游湖,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都能做,还是春夏比较好。”

听到蒋娇娇这么说,那紫衣小姐又忍不住调侃她道,“那秋天不也挺好,可以登高踏秋,冬日也不错呀,还有年冬祭和除夕这些热闹的节日。”

蒋娇娇闻言蹙起眉头,露出纠结的神色。

她一时间没想到这么多,这时倒是被紫衣小姐的话给说动了,“你说的也对...”

紫衣小姐这时候噗嗤一笑道,“我说你啊,哪里是喜欢什么春日夏日,而是喜欢热闹好玩的日子。”

众人又笑了起来,蒋娇娇这才意识到紫衣小姐是在逗她,嘴巴嘟起哼了一声,“我就是喜欢热闹好玩的日子,不行么。”

钟离沄笑着说,“蒋小姐性子活泼,自然是喜欢热闹的。而且春夏季节万物蓬勃,的确让人心情愉悦。”

蒋娇娇见有人帮衬,有些得意地看了紫衣小姐一眼,微昂着下巴说,“孟紫灵,你好好听听十三公主说的话,比你说得好听多了。”

孟紫灵,也就是那位紫衣小姐,见蒋娇娇故意气自己的样子,摇头笑了笑。

她俩是闺中好友,平日里老是这样拌嘴,众人也不以为意。

钟离沄朝孟紫灵笑了笑,又看向坐在孟燕婉旁边的李梦琪,声音温婉,徐徐说道,“之前李小姐说的也不错,四季的确有各自的美,所以才可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可惜我来东云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没能去看看东云的秀丽景色。””

李梦琪神色一动,“十三公主也读过开慧禅师的那首诗偈?”

钟离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点头道,“也是凑巧读过,没想到今日能从李小姐这里听到开慧禅师的诗作思想。”

李梦琪深深地看了钟离沄一眼,面色柔和了不少。她没想到这个被送来和亲的南宁公主竟也有如此的文学造诣。

孟燕婉此时突然说道,“你们别光顾着说话了,瞧瞧,这茶都凉了。”

她边说着,边指使着婢女重新换上一批茶水,“先品品今日的茶,这可是上好的祁红玉茶。”

大家听孟燕婉这么说,便拿起茶杯喝了几口。

“我都喝了好几杯了,挺好喝的。”蒋娇娇说了一句,她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钟离沄,又看了一眼李梦琪。

蒋娇娇来回看了几眼,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今日我们就不谈诗文了吧,我一听这些就头疼。”

“那娇娇有什么好主意?”孟燕婉笑着问道。

“不如聊些好玩的,比如我们各自说出一个自己觉得相貌才学最优秀的男子,再分别说说男子的优点,在这些男子之中选出一个第一来。”

钟离沄闻言脸色僵硬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蒋娇娇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在她看来是出奇的胆大和不知羞。

其他几人倒是没有很大的反应,似乎对蒋娇娇这番话有些习以为常,只是孟燕婉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孟紫灵翻了个白眼道,“你一天天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我才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蒋娇娇对着孟紫灵撇了撇嘴,又见到其他人也似乎兴致寥寥的样子,有点失望地说道,“这哪里无聊了嘛,明明挺有趣的...”

孟燕婉这时道,“娇娇既然不想玩诗词类的游戏,不如咱们来玩樗蒲吧?”

“这个我不是很会...”蒋娇娇还想反对,孟燕婉的眼光朝她扫了过来,虽然带着笑意,但是蒋娇娇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不由改口道,“樗蒲也挺有趣的,就听燕婉姐姐的吧。”

孟紫灵在一旁开口道,“燕婉姐,要不就玩五木吧,樗蒲对于娇娇来讲太复杂了。”

她转眸看到钟离沄,又补充道,“而且,也不知道十三公主会不会樗蒲,樗蒲挺难学的。”

孟燕婉笑着道,“也行,那就玩五木吧。五木简单些,也更容易上手。”

听到孟燕婉这么说,一旁的婢女赶紧取来五木,放在桌上。

樗蒲是盛行在东云的一种棋类游戏。由于用于掷采的投子最初是用樗木制成,故称樗蒲。

樗蒲是通过掷五木得到点数,来确定参与者的棋子行走的步数,最先到达终点者为胜。

而“五木”,则就是五块木头,一面黑一面白,其中三块无字,两块有字。白色的一面写“雉”,黑色的一面写“犊”,同时应该有个杯子用来接被掷出的“五木”。根据不同的排列组合,会有“贵采”、“杂采”之分。

平民百姓玩的骰子,便是由五木简化而来。

樗蒲的规则复杂,从起点到终点之间会有“坑”和“堑”,而五木被掷出后,还有可能会有“杂采”“贵采”“退六”这些点数,在不同情况下会有不同的规则,十分难以计算。

五木的玩法相对于樗蒲简单许多,只需要通过掷出五木得到点数,互相比较大小,点数大的人则为胜者。

几人看到五木也来了兴趣,约定好惩罚之后便玩了起来。

钟离沄虽然从未玩过这种游戏,但是她的运气不错,所得点数大部分时间都是大的,几乎没有受到过惩罚。

最倒霉的还是蒋娇娇,输的喝了十几杯茶水,直喝得肚子发涨。

蒋娇娇本来就吃了不少糕点茶水,现在又喝了这么多水,实在忍不住了,嚷嚷道要去如厕。

众人便停了下来等她。

钟离沄见亭里安静了下来,孟紫灵陪着蒋娇娇一起出去了,而李梦琪坐在一旁拿起一本书静静在读。

她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容,转头对着孟燕婉说道,“孟二小姐,可否陪我去园里走走透透气?”

孟燕婉闻言瞟了钟离沄一眼,似乎想开口拒绝,最终还是应下了,“好的。”

两人一起走出了亭子,在游廊上走着。

虽然是晴日,但是还是寒意阵阵,外面比亭子里要冷上不少。

孟燕婉微微缩了缩自己的皮毛斗篷,侧脸看向身旁的钟离沄,“有何事要与我私下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劝说”孟燕婉

钟离沄小巧的脸裹在厚重的斗篷下显得更加尖细纤弱,听到孟燕婉问她,她脸上浮起一丝愁意。

“眼看着年关将近,我这心中有些担忧。”

孟燕婉眉头一挑,有些不解道,“你担忧什么?”

“我来到东云也有几月时间了,但如今还是在国宾馆住着,没有任何旨意下来。”钟离沄微微垂下头,叹了口气。

孟燕婉安慰她道,“现在正是年末,朝中事务繁多,兴许过了年之后皇上就会下旨了。”

她安慰了钟离沄几句,突然又想到钟离沄若是入宫为妃,以后她见钟离沄还要行礼喊娘娘,孟燕婉心里便有些不太乐意。

钟离沄低眸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现如今这般处境,正是因为我惹怒了贵国皇帝陛下的缘故。”

“可惜我真是身不由己,虽然我知晓惹怒皇帝陛下的后果,但也只能听从他人的要求,故意去说那些轻狂的话去让皇帝陛下不痛快,让他舍弃纳我为妃的心思。”

听到钟离沄说出这样的话,孟燕婉神色一凝,“十三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与孟小姐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没有假话。”钟离沄道。

孟燕婉这时转头,微微瞪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贴身婢女,婢女忙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远处。

孟燕婉蹙起眉头,认真地打量了一眼钟离沄,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十三公主,你这话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定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我相信孟小姐不会将我说的话透露出去的。”钟离沄抬起头看着孟燕婉,脸上有着笃定的神色。

孟燕婉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十三公主到底想说什么,就别在我面前卖关子了。”

“我要说的事情,其实也关系到了孟小姐的心上人。”

钟离沄的声音轻柔,但在孟燕婉耳中如同旱地惊雷一般,嚇得她猛地看向钟离沄。

见到孟燕婉眼睛瞪大,似乎要开口驳斥她之时,钟离沄抢先说道,“我知道孟小姐的心上人是东云的皇子。”

孟燕婉脸色涨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婢女,压低声音急急道,“你别在这信口胡说!”

“孟小姐先别着急,”钟离沄笑了笑,声音依旧不慌不忙,“不如听我把话说完。”

钟离沄朝着孟燕婉走近了一步,两个人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样子,并排站在游廊边,似乎在欣赏园内景色。

“在出使东云之时,便有人与我父皇通信,以难以拒绝的好处让我父皇答应了一件事。”

钟离沄声音轻缓,婉转动听,“那件事便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让我嫁给东云三皇子。”

孟燕婉又是一惊。

钟离沄继续说着,“父皇对温公子十分信任,便将此事全权交于温公子处理,由温公子带领我们南宁使团去往东云。”

“之前在国宴之上,让我故意被东云皇帝陛下所恶,也是在计划之内。”

“目的便是不愿让皇帝陛下纳我为妃。”

孟燕婉一时间思绪纷乱,被钟离沄的这些话语弄得不知如何反应。

她袖中手掌握紧,转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毛又微微舒展了一些。

钟离沄看了看孟燕婉脸上的表情,又转眸看向园内,“可是三皇子是皇后嫡出,也是现有最年长的皇子,皇帝陛下不大可能会将我赐婚给三皇子为正妃。”

“那是自然,若有异邦女子为正妃,岂不是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孟燕婉这时开口说了一句,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了,情绪平复了一些。

说了这一句,孟燕婉转瞬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张大,“所以你们是想...”

“看来孟小姐明白我们的目的了。”钟离沄点了点头。

“直接求赐婚肯定是不会成功的,所以我们便想了其他方法,让皇帝陛下只能不得已而将我赐婚给三皇子。”

钟离沄轻轻淡淡地说道,“可惜那个法子失败了。”

“经过那件事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温公子竟然放弃了对三皇子下手的想法,”说到这里,钟离沄的眼中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嫉色。

“退而求其次的,想让我被赐婚给其他皇子,比如说,七皇子。”

听到这里,孟燕婉忍不住道,“为何要选七皇子?”

“我的意思是,七皇子无权无势,无甚威胁,嫁给他又有何好处。”孟燕婉有些仓促地补充道,隐藏住自己的急恼之意。

钟离沄解释道,“东云的这几位皇子之中,除去之前所提的三皇子外,就剩下五六七三位成年皇子。”

“五皇子有一半异国血脉,早已排除在了皇位之外,而七皇子虽出身不高,但也正值当年,肯定比其他皇子要多一些威胁。”

“至于排行九往后的皇子们,毕竟年纪尚幼,也没有娶亲纳妃的可能。”

孟燕婉虽然注意到,钟离沄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六皇子凌承熙,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原来与南宁国主私下通信的,便是...

钟离沄看着孟燕婉脸上的表情变幻,嘴角微勾。

孟燕婉回过神来,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我说的话是否为真,想必孟小姐心里也有几分明白。”钟离沄脸上的笑容让孟燕婉越来越不安了。

“就算这些是真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孟家乃是东云三大世家之一,任凭朝代更迭,我们孟家依旧屹立不倒。”孟燕婉微昂着头有些强撑地说道,说完自己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孟小姐难道不担心七皇子吗?”钟离沄轻声地问道。

“你...”孟燕婉有些气急,“你别胡说,我担心七皇子作甚...”

“若是我被赐婚给了七皇子,七皇子再无继承皇位的可能,”钟离沄打断孟燕婉,“而他的正妃之位,也不再有可能会是你的了。”

孟燕婉闻言,有些怔怔地看着钟离沄有些发暗的眼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一向温柔婉约的南宁公主突然变得很陌生。

就像一只本来看似柔弱无害的小白兔,突然扒掉了外皮,变成了一只尖嘴獠牙的狐狸一般。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合作预谋

孟燕婉才恍惚记起来,自己半个月前跟母亲形容钟离沄的话语,正是“此人看似柔弱无害,其则阴险狡诈。”

没想到这段时间的相处,竟然让她渐渐放下了之前对钟离沄的成见,还以为钟离沄是真心与她结交。

孟燕婉抿住嘴唇,不愿示弱地说道,“那又如何?我...我根本不在乎。”

钟离沄脸上带着的淡淡微笑,在孟燕婉眼里显得十分刺眼,“孟小姐,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太过于冒昧了。”

“但是,我其实是在为孟小姐着想。”

听到钟离沄这句话,孟燕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眼中露出讥诮不屑的神色。

“不怕告诉孟小姐,我心中也有倾慕之人,”钟离沄顿了顿,“正是温子然温公子。”

孟燕婉惊了一下,不由得看着钟离沄问道,“你喜欢温公子?”

“让孟小姐见笑了,”钟离沄这时的表情有些凄然,“可惜,我身负和亲使命,与温公子在一起的可能实在太过渺茫。”

孟燕婉虽然被钟离沄的话给惊住了,但回过神来还是有些狐疑地看向钟离沄,不敢相信钟离沄竟然敢跟自己吐露心扉。

“虽然我自己难以夙愿,但我也不愿意做一个恶人,去破坏孟小姐与七皇子之间的缘分。”钟离沄叹息一声道。

看着钟离沄凄然苦涩的神色中又带着一些诚恳,孟燕婉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那你又有什么办法?”

“孟小姐,其实我找你,是想和你合作的。”钟离沄正色道。

孟燕婉仍带着一丝戒备之色,皱着眉头重复道,“合作?”

“是的,合作。”钟离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她又问道,“不知孟小姐如今最厌恶之人是谁?”

孟燕婉眉头轻轻一动,瞥了钟离沄一眼没有说话。

钟离沄见状,嘴角一勾轻声道,“我猜,是云安郡主阮倾歌吧。”

孟燕婉不出意外地听到阮倾歌的名字,神色不禁有些僵硬。

她微微昂起头,刻意笑了一声道,“阮倾歌的确不招人喜欢,但若是要说她是我最厌恶的人,倒是犯不上。”

“云安郡主在国宴之上,借你与我而成就东云第一才女之名,”钟离沄继续说着,转头看向园中。

“我是他国女子,并不在意在东云的这些声名,但孟小姐出身东云大族世家,才华亦是出众,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肯定十分不甘心吧。”

钟离沄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字字刺进了孟燕婉的心里,让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而且,无论是在国宴上,还是其他宴会,我察觉到七皇子似乎总是把目光投向云安郡主,看样子是对云安郡主十分欣赏。”

“七皇子怎么可能看上她。”孟燕婉忍不住反驳道。

但她心中却否认不了,无论是阮倾歌的出身,还是才华或外貌,都是十分出众的。

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孟燕婉觉得七皇子哪里都好,但真要在世人眼里,七皇子还不一定配得上阮倾歌。

“孟小姐如此肯定吗?”钟离沄问道。

孟燕婉又想到了之前七皇子授意孟府给阮倾歌递帖子的事情,心中的嫉妒之火猛地烧了起来。

她面沉如水,嘴唇合了又张,最后还是开口道,“你到底想干嘛?”

“孟小姐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俩合作,云安郡主并不是你的对手。”钟离沄道。

“我没有把她当做对手,”孟燕婉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她看着钟离沄脸上的笑容,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低声音问道,“怎么合作?”

未等钟离沄回答,孟燕婉又起了疑问,“明明是南宁想要你被赐婚给七皇子,跟阮倾歌又有什么关系?”

“这对你有何好处?”

钟离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孟小姐别着急,这个计划说来话长...”

“什么?”孟燕婉听完钟离沄的话,忍不住用手掩住嘴,遮掩住了自己震惊的表情,“这行的通吗?”

“若按此计划行事,汾阳王府与六皇子肯定会闹起来,到时候六皇子焦头烂额的,也不会再去管我这边赐婚的事情了。”

钟离沄脸上带着些冷冷的笑容,声音却还是温柔的很,“我不会被赐婚给七皇子,而云安郡主与七皇子也无可能了,岂不是一箭双雕?”

孟燕婉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她沉默了半晌,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得与钟离沄有一些相似,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带着些冷酷的笑意,“听上去的确不错。”

钟离沄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孟燕婉又说道,“我熟知东云宴会的规矩,对这个计划,我有一些补充的建议...”

钟离沄听着孟燕婉的补充,目光却投向了园里的树木,正巧有一片枯叶旋转着从树梢落了下来,在空中划出痕迹,飘落到了地面上。

......

阮倾歌站在窗前,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看着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到了院里的石板地上,不禁想起了上一世在宫里的时候。

突然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微微皱起眉头。

门外的灵雨听到声音,赶忙走了进来。她见阮倾歌站在窗前,不赞同地说道,“郡主,天气冷,你还穿那么少站在窗前,可小心别着凉了。”

她边说着边拿起一旁的披肩,走上前披在了阮倾歌的身上。

“没事,”阮倾歌还在看着窗外,口里随意说道,“也许是有人在惦记着我呢。”

灵雨噗嗤一笑道,“我们郡主长得这么好看,惦记的人肯定多了去了。”

“就你嘴贫。”阮倾歌转头瞪了灵雨一眼,露出点笑意,一时间也没有了伤怀之情,回到了榻上坐了下来。

灵雨把窗户关上,回头笑着道,“郡主在府里憋坏了吧。”

阮倾歌从旁边拿了一卷书,懒懒地靠在榻上看着,听到灵雨这么问,只是淡淡说道,“还好,反正出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灵雨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附和道,“郡主说的对,出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在府里呆着呢。”

“咱们王府又大,好玩的东西多着呢。”灵雨见阮倾歌没答话,又对着旁边的半夏说道,“你说是不是呀,半夏?”

第一百三十章 除夕解禁

半夏一笑道,“灵雨姐说得对。”

灵雨见阮倾歌似乎看书看得认真,便止住话语,不再打扰她。

阮倾歌看着书,心中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自从上次深夜见了温子然回来,阮倾歌就再没出过府,但奇怪的是,她父王和大哥见到她时。也没有说起她深夜偷偷出府的事情,似乎江青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她知道自己身边有江青在暗中看着,要出府麻烦得很。

被江青时刻盯着,阮倾歌心中不爽快,却又甩不开他。

她有时候脾气来了,便故意做出一副要偷偷出府的样子,就是为了引出江青,与他打上几场,好让自己解解气。

可惜也就只有上一次交手,阮倾歌打中过江青一掌,之后的这几次,阮倾歌未碰到过江青一片衣袖。

用着同样的套路和江青打了几场之后,江青应该是看出了阮倾歌的目的,但他每一次还是会悄然出现,默默的挡在阮倾歌面前。

江青的武功和江白似乎不是一个路数,更加诡秘飘忽,宛如黑夜里的一丝寒风,不知何时,又不知会从何处悄然拂过,轻隐无踪又带有锋利之意。

阮倾歌的轻功本有小成,在与江青的几次交手中,似乎渐渐地又进步了些许。

大哥不愿意让我继续学武,却没想到我还能从江青身上学到东西吧。阮倾歌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得意。

走廊外传来白露的声音,“半夏姐。”

半夏掀开门帘走了出去,阮倾歌听到半夏问白露,“什么事?”

“王爷派人来请郡主去正德殿用午膳。”白露答道。

阮倾歌放下书,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想道,看样子自己终于能够出府了。

毕竟,马上就到年关了啊。

正德殿膳厅。

汾阳王,阮齐光夫妇,还有阮倾歌正在用膳。

“歌儿的脸色看起来不错。”汾阳王看着阮倾歌,露出笑容道,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阮倾歌面前的一块小碟里,“多吃点菜,瘦了不少。”

汾阳王虽出身世家,但由于在军中呆的时间很长,行事不拘小节,尤其是在自己的儿女面前,不太在意用膳的那些繁复礼节。

他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也不讲究冷盘热盘,所以桌上的菜品并不多,但是分量确实不少。

汾阳王这次把阮倾歌喊来,也是因为有好几日没见到女儿了,想念的紧。看到阮倾歌面色红润气色极好,他心中很是宽慰。

“我的伤早就好了,天天呆在府里各种补药伺候着,”阮倾歌带着些娇气道,“父王你还说我脸色好,其实早已经虚火上行,就快要流鼻血了。”

汾阳王哈哈一笑道,“瞧瞧你这性子,这回到底是谁不对啊?竟然还埋怨起父王来。”

阮倾歌自知理亏,但她仗着父王对自己的宠爱,在他面前就是一副小女儿娇态,哼了一声道,“是大哥不对,大哥就一直不让我出府,父王你说说他!”

见阮倾歌怪到自己头上来了,阮齐光微黑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无奈,“倾歌,我都跟你说过了...”

汾阳王咳了咳道,“你现在身体养的差不多了,除夕便和我一起去宫里吧。”

阮倾歌嘻嘻一笑,“好的父王。”

她小脸微翘,看向阮齐光故意哼了一声道,“大哥是不是也应该跟江青说说,父王已经准我出府了,让他别一直在那阻拦我。”

阮齐光脸色故意一沉道,“原来你还想过要偷偷出府?”

“大哥为什么这么说?”阮倾歌明知故问道。

“你若不是要偷溜出府,怎么会见到江青?”阮齐光没好气地说。

原来江青真的没把自己出府见温子然的事情告诉大哥,阮倾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然后装作没听见阮齐光的话,给汾阳王夹菜道,“这个菜好吃,父王你多吃点。”

汾阳王带着宠溺慈爱的笑容看着阮倾歌,呵呵笑着,“歌儿你也多吃,多吃。”

见阮倾歌故意不理自己的话,阮齐光板着脸正准备再说她几句,突然自己衣袖被轻轻扯动,他转头见方寄柔正目光带着温柔地看着他。

他在她的示意下靠近,便听到方寄柔低声对他说,“你就少说倾歌两句吧。”

“柔儿,你不知道,这丫头不让人省心,父王又过于宠爱她,我再不管管就没人管得住了。”阮齐光神色带着些无奈,放低声音说道。

方寄柔安抚道,“倾歌也大了,她有自己的主意,你就放心吧。”

阮齐光瞥了一眼正在和汾阳王说话的阮倾歌,虽然她侧脸依旧有些稚嫩,但已然是一副美丽少女的模样,清丽绝伦,窈窕有致。

他突然觉得自己夫人说的话有些道理,本来想说想叮嘱的话又咽了回去。

......

腊月三十,除夕。

除夕是一年之末,在东云又称“岁暮”,“岁除”。除夕正值新年旧岁交替更代之际,东云百姓们在此岁时习俗主要有两个内容,除旧布新和驱邪避厉。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街上就有许多百姓在采买年货,置换家具衣裳,贴窗花挂对联,大门和院子里都挂上红灯笼,想以崭新又喜庆的面貌去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驱邪避厉方面,其一便是家家户户焚苍术,以此希望能驱邪毒,消燥湿以及健脾胃的目的。击鼓驱傩也是常有的驱邪仪式,驱傩分两种,大傩仪和小傩仪,民间流行小傩仪,而盛行在宫中的则为大傩仪。

在东云,能在除夕夜参加宫中盛宴的,都是东云的百年世家或是高官重臣之流。

离除夕宴会还有半个时辰,皇宫西门外就已经停了数百辆各式各样的马车。

大部分的官员和家眷们都已经下了马车,在宫门外依次排队等待入宫。

只有少数几家的马车,待在宫门的最前端,被特许可以乘马车入宫,而其中便有汾阳王府的马车。

阮倾歌坐在马车里,就听到前面传来自己父王带着不悦的声音,“检查个马车也磨磨蹭蹭的,给我快点!”

有太监在那颤颤解释道,“请王爷息怒,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除夕入宫

现在入宫需要检查马车了?阮倾歌若有所思,莫非是上次钟离沄之事的影响?

这时马车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奴婢要上来察看一下马车内厢,还请云安郡主准许。”

听到马车外宫女的话,阮倾歌收回思绪,淡淡说道,“上来吧。”

马车门帘便被掀开了,一位相貌平平的宫女站在马车外,朝着阮倾歌行了一礼。她没有上来,只是抬头快速地扫了一眼车厢。

那位宫女的目光并没有在阮倾歌身上停留多久,便已垂下眼睛恭敬道,“打扰云安郡主了,请容奴婢告退。”

随着宫女退走,马车又动了起来,骨碌碌地往宫里前行着。

阮倾歌掀开窗帘看向外面,发现那宫女又走到了后面的马车旁边,低头行礼,说着差不多的话。

瞥到汾阳王府的马车后面便是孟府的马车,阮倾歌收回目光,放下了窗帘。

东云的皇宫不算太大,没过多久马车便到了举办宴会的宫殿外门,这时就得下马车走进去了。

汾阳王早就从马车上下来了,正站在懿德夫人的马车旁边,扶着懿德夫人下了马车。

他看到阮倾歌过来了,便招手道,“歌儿,过来扶着你祖母。”

阮倾歌快步走过去,扶着懿德夫人笑着说道,“祖母,我扶你进去吧。”

懿德夫人笑呵呵地拍了拍阮倾歌的手,转头看着面前宫殿里灯火辉煌,感叹说,“这一年又一年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唉,也不知道你祖母还能在宫里再过几次年喽。”

阮倾歌看了看懿德夫人鬓间的丝丝白发,和脸上遮掩不住的皱纹,心中有些酸涩。

她搂紧懿德夫人的胳膊,口里却埋怨道,“祖母说什么呢,你身体强健,别说几次了,几十次也是过得的。”

懿德夫人笑了笑,“你这丫头也是嘴甜。”

“云安郡主。”忽的旁边传来一道女声,阮倾歌转头一看,发现孟燕婉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孟燕婉今日穿的十分隆重,一身团云暗金凤尾裙,落到脚踝的裙尾微微收紧,隐隐勾勒出孟燕婉窈窕的身姿,而裙上暗金花纹若影若现,显得华贵非凡。

这是自宴请南宁使者的国宴之后,阮倾歌第一次看到孟燕婉。

阮倾歌有些诧异,本以为依着孟燕婉的性子,看到自己会避如蛇蝎,没想到竟然还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孟燕婉看着阮倾歌的面容不禁恍惚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又隐藏了下来。

阮倾歌神色冷淡,但还是点头道,“孟小姐。”

“见过懿德夫人。”孟燕婉依旧像以前一样,并没有给阮倾歌行礼,只是走过来对着懿德夫人福了福身。

打完招呼后,孟燕婉上下打量了一下阮倾歌,语气中带着不明意味地说道,“云安郡主今日穿的衣服挺好看。”

孟燕婉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她暗中又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衣袖,这阮倾歌怎么越来越美了。

“孟小姐谬赞了,我看孟小姐也是衣着鲜亮,光彩照人。”阮倾歌有些莫名的回了一句,不知道孟燕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孟燕婉的脸上多了一丝自矜的笑容,“那我就谢过云安郡主夸奖了。”

她又看了一眼阮倾歌,然后说道,“懿德夫人,云安郡主,那我就先进去了。”

孟燕婉说完朝懿德夫人和阮倾歌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进了殿里。

“歌儿,那是孟太尉的嫡女?”懿德夫人微微蹙起眉头问道,依着懿德夫人这么多年的眼光,她觉得刚才的那位孟小姐有些奇怪。

“是的祖母,这是孟府的孟二小姐。”阮倾歌的目光还注视着孟燕婉的背影,轻声答道。

“这孟二小姐是你的好友么?”懿德夫人问道。

阮倾歌扶起懿德夫人的胳膊,微笑说道,“不是。祖母,我们也进去吧,等会父王若是没见到我们估计会着急。”

懿德夫人点了点头,祖孙俩便走进了殿里。

进入礼清宫,大殿的景象便映入阮倾歌眼帘。

用来举办除夕国宴的宫殿叫做礼清宫,相较于之前用来举办接待南宁国使者宴会的宫殿几乎大了一倍。

前国君华清卢氏在位时,便将礼清宫作为举办大型国宴的地方,让工匠们修葺了几座假山,还将御花园里的湖水引流了过来,构成了傍山流水的雅致景色。

等到了凌氏家族掌权,又重新扩建了一次礼清宫,却把假山移走,流水填平,将礼清宫彻底的换了个样,装潢得更加偏向于富丽堂皇的模样。

礼清宫也因此变得更加宽广,可以容纳数百人在殿中用膳。

阮倾歌扶着懿德夫人进来时,妃嫔和皇子皇孙们都已经在大殿里落座,只有皇上皇后还有太后还没有出现。

大殿面积甚大,殿内正中央往上三步台阶便是国君的位置,而在国君左右边是太后和皇后的座位。妃嫔们依照位份高低坐在皇后的位置之后,而皇子皇孙们则坐在国君位置的下边。太后和妃嫔所在的区域放置了几扇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却看不到具体样貌。

大殿其余的地方景象一览无余,所有的坐垫和餐几成扇形状摆放,从大殿中心延长到了宫殿门口两侧。

大部分的官员们还在宫门口依序入宫,而像阮家、孟家这种世家已经提前入宫入席,不需要在宫门口等待。

餐几上摆满了水果点心,宫女们也在一旁伺候着,随时准备添加茶水。

汾阳王府的位置就在台阶右边,离皇子公主们的位置十分的近。

阮倾歌刚一坐下,就感觉有好几道目光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她神色不变,并未四处张望,轻轻侧头对着旁边的方寄柔眨眼一笑,“嫂子最近又变美了。”

方寄柔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阮倾歌的改变,听到阮倾歌夸自己,她也不羞臊,还笑着说道,“你就别拿我打趣了,说起变美,反倒是你,你真的是越来越美了。”

方寄柔说完这话,瞧了瞧阮倾歌的脸蛋,心中着实有些感叹,自己这个小姑子,真的是一个绝世美人的胚子,越长开越是美得惊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除夕宴会

按照这样长下去,也不知道再过几年阮倾歌会是什么样。

“我可没拿嫂子打趣,嫂子可不要冤枉我,”阮倾歌嘟嘴说了一句,又甜甜一笑道,“嫂子容颜秀丽蕙质兰心,我越看越喜欢,大哥真是有福气。”

虽然知道阮倾歌在哄自己,方寄柔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心里舒服极了。

方寄柔轻轻横了阮倾歌一眼,故意装作警惕的模样问道,“你今日嘴这么甜,是不是要求我办什么事?”

“我可得跟你提前说了,江青的事情我可管不了,你得去找你大哥说。”方寄柔又补充道。

“难道在嫂子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阮倾歌微微一哼道,“我一向嘴都这么甜,不求人的时候也是一样。”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凌承嗣正端坐在席位上,哪怕是除夕这等喜庆热闹的节日,他依旧面容冷漠肃静,给人一副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场。

凌承嗣身侧坐的是五皇子凌承理,他浓眉深目,鼻梁高耸,长得十分英俊,但是却与一般东云人的长相不太相同,他的母妃正是北部阿卡拉族的女子,所以凌承理有着一半外族人的血统。

凌承理此时心中暗暗叫苦,因为他左边坐着凌承嗣,而右边坐着凌承熙。

这两尊大佛这几月来在朝堂上斗法,斗得如火如荼气势汹汹,本来两人还能在表面上维持一下兄友弟恭的样子。但前段时间禁军统领之位被凌承嗣抢下后,这凌承熙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见到凌承嗣就如同见到仇人一般。

此时凌承理夹在这两人之间,只感觉如坐针毡。

他平日里一向谨小慎微,只想以后能当个闲散的富贵王爷,将自己的母妃接出宫赡养,母子俩平平安安过着日子就行。他对于这种党派之争避之如蛇,根本不想掺任何一点浑水。

凌承嗣没有关注身旁凌承理的感受,也不在意凌承熙刺人的目光,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

直到一道身影走进殿中,凌承嗣的目光不由地就落在了那道身影上。

只见进入殿中的女子正扶着一位年长的老夫人,她神色亲近带着笑容,正侧脸在跟老夫人说着什么。

女子身穿一套浅白深红相间的牡丹云锦宫装,那宫装颜色鲜艳明亮,十分好看,却抵不过女子容颜的艳光,反而衬得女子面容更加明丽娇美了几分。

也不过只有一两个月没有看见阮倾歌,她的容貌竟然又美了许多。

凌承嗣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人,但此时他也被阮倾歌的容貌微微怔了一下,心中冒出了那个想法来。

也不知道她的伤好了没有,既然能入宫来参加晚宴,想必是好全了...

凌承嗣脑子里的念头有些杂乱,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阮倾歌。

见阮倾歌已经落座,凌承嗣知道自己盯着阮倾歌一直看有些不妥,只能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他不经意间瞥到凌承玉的位置,见到凌承玉似乎在那里出神,不由有些讶异,便顺着凌承玉的目光一看,发现凌承玉竟然也是在看阮倾歌。

凌承嗣心中涌出一股无由来的怒气,他见凌承玉望向阮倾歌的眼神带着些许欣赏和痴迷,不由得紧紧抿住嘴唇,强迫自己别开目光。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官员家眷们都已入殿就座,殿中乌压压地坐满了人,但是没有人喧哗吵闹,所有人都注意保持安静,哪怕是偶尔交谈,也是压低了声音。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喏,皇帝皇后和太后走进了殿中。

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行礼,齐声说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参见皇后。”

“众卿免礼平身。”凌博涛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他意气风发地看着下面的众多官员,“今日是除夕,一年一次的好日子,众位不必拘束,尽享美食美酒,与朕共迎新年!”

听到凌博涛的话,众人齐声应是。

几名宫人在殿中弹起了乐器,伴着音乐,一群舞女开始跳起了东云传统的舞蹈,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宫女们脚步轻巧小心地在众多餐几之间来回传菜布菜,没过多久,桌上便摆满了各色冷盘,而热菜还需要等到歌舞结束了才能上。

凌博涛往殿内扫视了几圈,才把目光投向了南宁国众人。

他看到南宁国众人坐在一处,为首的温子然仍穿着一身白袍,十分素净简单,似乎不是来参加宴会的样子。

凌博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这南宁国的小子总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分明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想把他给关进大牢里,好好折磨一番才解气。

皇后注意到了此时凌博涛脸上神色变幻不停,心中一叹,她淡淡移开视线,望向汾阳王府众人所在之处。

“歌儿,你把酒杯放下。”阮齐光看到自己妹妹又在那倒酒,脸色忍不住一黑道。

“为什么啊?”阮倾歌放下酒壶,嘀咕道,“没听到皇上说么,今晚尽享美食美酒,我这是在遵从旨意。”

方寄柔看到阮齐光脸色更黑了,心中发笑,但还是帮着自己夫君说道,“倾歌,你哥也是关心你的身体,你的身体也才好没几天,的确不太适合饮酒。”

阮倾歌还是给方寄柔面子,有些可惜地看了看刚倒满的那一杯酒,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听嫂子的。”

方寄柔温柔一笑,给阮倾歌倒了杯茶,“你多吃些菜吧,若是口渴,这花茶也好喝,还对身体有益。”

“谢谢嫂子。”阮倾歌又对方寄柔甜甜一笑,却没有去理会阮齐光,反而还瞪了他一眼。

阮齐光知道阮倾歌还在因为学武之事与他闹别扭,也不以为意,见阮倾歌乖乖听话没有碰酒,便放下心来。

汾阳王府等人座位的东南侧,正是孟府所在之处。

孟燕婉与母亲孟夫人同坐在一个桌旁,其他庶出的孟家小姐则坐在了她们后面。

孟燕婉一直在注意阮倾歌那边的动静,见阮倾歌笑意盈盈地在与方寄柔说话,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第一百三十三章 醉酒失态

孟燕婉有些不屑地将目光一转,看向皇子们坐的地方,神色不由一凝,她发现凌承玉竟然正在目光灼灼地盯着阮倾歌。

孟燕婉将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戳进手掌里,那一丝疼痛才能让她忍住自己内心的醋意和嫉恨。

太尉夫人夹了些菜,对孟燕婉道,“婉儿,可是饿了?这虽是冷盘,但也稍微吃些垫垫吧。”

说完之后却不见孟燕婉回应,太尉夫人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女儿正看着前方出神,脸上的表情竟然十分扭曲愤恨的模样。

太尉夫人心中忍不住一惊,轻轻扯了一下孟燕婉的衣袖,又叫了一声,“婉儿?”

孟燕婉这才回过神,转头应了一声,“母亲,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呢?喊了你几声都没反应。”太尉夫人担心的皱眉问道,仔细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表情,发现女儿神色正常,似乎刚刚那一幕是她的错觉。

“这舞蹈我也好久没看了,一时看的有些入神。”孟燕婉脸上浮起笑容,“母亲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太尉夫人放下心来,说道,“我怕你饿,想叫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的。”孟燕婉依言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又似是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了汾阳王府众人处。

看到阮倾歌拿起酒壶倒酒,孟燕婉微微勾起了嘴角。

却没想到汾阳王世子皱着眉头对着阮倾歌说了什么,阮倾歌虽然神色不快,但还是把酒杯推到了一边,看样子是不打算喝了。

孟燕婉心中有些焦急,下意识地看向钟离沄,可钟离沄坐在温子然旁边,戴着面纱略微低着头,实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算不喝酒应当也没事。孟燕婉压住心中的情绪,这样想道。。

皇子们那边,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们在后面由宫人们伺候着用膳,而前排的这几位皇子之间的气氛却不太好。

看到凌承熙一杯一杯地在那喝酒,凌承理的眼皮有些跳,犹豫了半天还是劝道,“六弟,这热菜都还没上,你少喝些吧。”

凌承熙斜瞥了凌承理一眼,又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我酒量大着呢,这点酒算什么,五哥你就别操闲心了。”

凌承理被凌承熙这不客气的话堵了回来,心中也有些不舒服,索性也转过身去不管了。

听到这两人对话,凌承嗣看了凌承熙一眼。

凌承熙虽在那闷头喝酒,但凌承嗣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抬起了头,朝凌承嗣红着眼瞪了过去,还用力将酒壶往桌上一放,发出“硄”的声响。

这声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到了,凌博涛也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凌承熙放下酒壶后,挑衅般地举起酒杯朝凌承嗣挥了挥,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凌承嗣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凌承熙的挑衅,而凌承理夹在中间却十分尴尬,只能拿起酒杯也喝了口酒。

凌承玉坐在另外一桌,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

除夕传统的歌舞结束了,宫人们慢慢退出了殿中。这时凌博涛拿起酒杯,对着殿中众人道,“时值新年佳节,众位爱卿,来与朕同饮屠苏酒,共庆新年!”

殿中众人一齐起身,举起酒杯,齐呼万岁,饮下了杯中之酒。

饮完屠苏酒后,便开始上热菜了,到了这个环节大家的脸色轻松了些,坐得近的官员大臣们也开始轻声交谈起来。

凌承熙没有动过筷子,一直在那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他这时拿起酒壶一倒,只倒出了几滴酒来。

他脸色一沉,对着旁边的宫人斥道,“没看到这酒壶空了吗,还不赶紧给我拿酒来!”

宫人赶忙应是,便匆匆去取酒了。

凌承理在旁边一瞥,不禁啧了啧舌。本来桌上就备了两壶酒,这没过多久竟然都被凌承熙给喝完了。

宫人很快就取来了酒,小心地放在了凌承熙旁边。

凌承熙沉着脸又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他刚放下酒杯,有可能是力气大了些,桌面震了一下,旁边立着的酒壶突的一晃,没有立稳竟倒了下来。

酒壶中的酒水也才刚倒了一杯出去,满得很,这一倾斜便哗地洒了出来,一大半全都倒在了凌承熙的身上,而酒壶顺着桌面一滚,摔在了地上,发出“硄”的巨响。

这响声十分大,使得殿中顿时静了静,大部分人的目光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望了过来。

凌博涛被吓了一跳,转头见凌承熙一身衣服湿了半边,还在那滴着水,十分狼狈,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凌博涛扫了一眼地上的酒壶,问道。

凌承熙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酒醒了大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低声回道,“儿臣大意,弄倒了酒壶,请父皇恕罪。”

凌承熙的生母婉贵妃坐在帝后旁边的一桌,屏风微微挡住了,没有看清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她也见到自己的儿子一身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天气寒冷,这衣服湿了大半,得赶紧换了免得着凉。”

明明自己还没说什么,这婉贵妃便抢在自己前面说这番话,像是怕自己苛待了儿子一般。

凌博涛心中升起不悦,脸色微沉,但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说完那番话,似是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婉贵妃又对着凌博涛道,“臣妾一时着急心切,还请皇上谅解。”

凌博涛瞥了一眼下面的大臣,嘴角往上扯了扯道,“无事。”

凌承熙脑袋有些昏沉,出了这么个丑他此时只觉得众人都在看自己笑话。

他知道母妃在为自己说话,心中一定,等凌博涛刚一说完,他便着急地草草行礼道,“还请父皇准许儿臣离去更衣。”

凌博涛脸色更加沉了几分,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敷衍地挥了挥手道,“赶紧去吧。”

凌承熙便赶紧起身,匆匆离去。

随着凌承熙离去,殿中又慢慢恢复成之前的样子。而凌博涛沉着脸看了一眼凌承熙的背影,转头对着皇后说道,“老六这段时间,行事有些浮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宫人带路

皇后最了解凌博涛的性格,她知道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婉贵妃听的,果不其然,婉贵妃听了之后脸色一变。

皇后微微一笑道,“六皇子岁数轻,这样也实属正常。”

“也快二十又一了。”凌博涛摇了摇头,脸色没有变好,“还是没有老三稳重。”

这时,坐在另外一桌的婉贵妃忍不住开口替自己的儿子辩解,“皇上,这肯定是宫人不小心把酒给洒了,也是熙儿心善,没有怪罪他们。”

凌博涛哼了一声,“婉贵妃在这屏风后面倒是看得清楚。”

婉贵妃被这话噎了噎,面有不甘但没有继续说话了。

皇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微微勾起。

凌承熙快步从侧门走出宫殿,谁知刚一出门受冷风一吹,他的脑袋猛地一沉,感觉酒劲突然又上来了。

见六皇子的身体有些摇晃,在后面跟着的宫人赶忙上前扶住凌承熙,“六皇子,奴才扶你去更衣吧。”

凌承熙一把推开宫人,晃了晃头,想要清醒一点。

但他有可能是因为酒喝的太急,这会儿酒劲上头,这一晃并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脑袋更加昏沉了几分。

他感觉胸口燥热,忍不住用力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看向那个宫人粗声道,“快,快带我去。”

宫人站在一旁低头恭敬地说道,“请六皇子随奴才来。”

之前酒壶落地也吸引了阮倾歌的注意,发现是皇子那边闹出的动静,阮倾歌不由得仔细看了一眼凌承嗣。

凌承嗣正端坐在席位上,旁边的纷乱似乎与他无关。

看到不是凌承嗣弄出来的动静,阮倾歌就没有在意,见凌承熙木着脸匆匆离席,她便准备收回视线,突然发现不远处林云溪正在冲自己招手。

看到阮倾歌朝自己看过来,林云溪显然十分兴奋,她朝着阮倾歌比划了一下,指了指外面,意思似乎是想约阮倾歌出去。

林云溪气色饱满,脸颊粉嫩透红,显然是在家中休养的很好,此时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阮倾歌,带着期望的神色。

阮倾歌嘴角微勾,朝着林云溪微微点了点头,林云溪见状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过多久,林云溪便对着旁边的林夫人说了什么,起身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对着阮倾歌眨了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

阮倾歌继续在座位上等了会儿,喝了几口茶,便打算起身。

这时有个宫人走了过来,借着给阮倾歌布菜的动作,低声对阮倾歌说道,“云安郡主,殿外有人约见,还请随奴婢前去。”

阮倾歌瞥了一眼方寄柔,见她正在面带笑容与阮齐光说这话,便转头问道,“可是林小姐派你过来传话?”

宫人低头回道,“正是。”

阮倾歌点了点头,跟方寄柔说了一句便起身跟着宫人离开殿中。

宴会上未结束,所以出殿更衣都是走的侧门,阮倾歌此时也跟着宫人从一扇侧门走了出去。

这侧门位置较偏,出来之后便到了宫殿的西南角,这边之前是假山所在,现在已经被移走填平,但也种了不少名贵树木,在不远处灯火的照映下斜斜地投下树影,莫名的有些阴森。

阮倾歌没有看到林云溪的身影,便问道,“林小姐在何处?”

宫人低头恭敬答道,“林小姐在不远处等候郡主,还请郡主随奴婢去。”

说完,那宫人便往前面走去,阮倾歌跟了上去。

礼清宫本就占地甚广,偏殿众多,宫人领着阮倾歌绕过了好几个偏殿,却还没走到那宫人所说的地方。

这一路上点着灯的殿门越来越少,光线也越来越暗,阮倾歌此时停住了脚步,神色冷了下来。

宫人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便也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问道,“郡主为何不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阮倾歌问道。

“回郡主,自然是林小姐所在之处。”宫人答道。

“哦?”阮倾歌挑起眉毛,“林小姐约我在哪里相见?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很快就到了,就在前面。”宫人脸上满是笑容,殷勤道,“郡主可是累了?也就几步路了,不如进屋子里再歇歇吧。”

阮倾歌望向宫人指着的宫殿,里面的确亮着灯,隐约还能看到人影。

“怎么约个这么远的地方,等到回去的时候,恐怕宴会都得结束了。”阮倾歌似乎有些不悦,抱怨道。

她瞥了一眼那名宫人,又说道,“我可不愿再走了,你跟林小姐说一声,这次我就不去了。”

宫人忙说道,“云安郡主,这都快到了,为何就不去了?”

阮倾歌冷哼一声,神情不满,“你传话便是,问这么多话干什么。”

说罢,阮倾歌转过身,似乎真的打算回去了。

宫人一急,竟然忍不住伸手拉住阮倾歌说道,“郡主,还是跟奴婢过去吧。”

这宫人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阮倾歌的胳膊,阮倾歌一挣没有挣脱,斥道,“大胆!给我松手!”

这宫人虽是女子,但身量略高,体型有些壮硕,站在阮倾歌旁边衬得阮倾歌身形娇小纤弱。

听到阮倾歌的斥责,宫人没有松手,而是抓得更紧了,并且开始用力将阮倾歌往前面拽去。

阮倾歌眼神一冷,膝盖往上一抬,直直地往宫人的腹部撞去。

这时这名宫人左手往下一挡,竟然挡住了阮倾歌的膝盖,但是阮倾歌的力量极大,虽然挡住了她的膝盖,这宫人还是感觉虎口发麻,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竟然会武?阮倾歌脸色一肃。

“你是何人派来的?”阮倾歌沉声问道。

这宫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着急和惶恐,似乎没想到阮倾歌的武功如此厉害。

但她紧紧闭着嘴巴,没有回答阮倾歌的话,左手朝阮倾歌的另一只胳膊伸去,想要将阮倾歌两只手臂锁住。

阮倾歌脚步一错,避开了宫人的左手,她身体的扭转反而扯得宫人一个酿跄,险些没有站住。

这时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掌突然出现在宫人的脑袋后面,变掌为刀朝宫人的后颈砍了下去。

宫人的动作一顿,两眼翻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识穿阴谋

阮倾歌收回手,扫了一眼四周,又低头看向了地上的宫人。

这宫人长相普通,无甚特色,身材虽然有些壮硕,但在宫中也不算少见。阮倾歌在其身上搜了搜,也没有搜出什么东西。

阮倾歌站起身,看向之前宫人指向的偏殿,思索了一下,还是迈步朝那个偏殿走去。

她没有走向偏殿的大门,而是放轻脚步侧身靠近了偏殿的窗户,刚一靠近窗户,她便听到里面传来人声,是男人的声音。

阮倾歌神色微冷,心中有了计较,但此时她还是侧过耳朵去倾听殿中声音。

殿中的男子声音有些含糊,似乎喝多了酒,“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给本皇子拿...拿衣服来...”

“热死我了,唔,真他娘的热!”

随之传来窸窣的声音,夹杂着桌椅碰撞的嘈杂之声。

阮倾歌皱了皱眉头,伸手轻轻将窗户纸捅破了一处小孔,透过小孔朝殿中望去。

殿中有些狼藉,地上散落着男子的外袍和一些枕头杂物,以及一把椅子。

而不远处榻上正歪歪扭扭地坐着一名男子,男子背朝着这边,外袍已经脱去,只剩下中衣,这时他正在使劲扯着自己的腰带。

阮倾歌朝整个殿中扫了一眼,见这个偏殿里就只有男子一人,门窗紧闭,就连大门也合的紧紧的。

这时男子终于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其随手一抛,然后把自己的裤子给脱了下来。

阮倾歌本不想看这酒鬼脱衣服,但这时这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了正脸,阮倾歌定眼一看,微微一怔,发现这人竟然是六皇子凌承熙。

凌承熙的面色潮红,眼神涣散,喉咙里一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音,让他那原本俊秀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丑陋。

他十分笨拙粗鲁地脱下了裤子,里面还穿着一条中裤。

但凌承熙此时已经没有在意这条裤子了,他胡乱扯了扯发现没有扯开,便直接将手伸进裤子,往自己大腿处摸去。

阮倾歌马上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去,然后听到里面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眼眸中露出一丝嫌恶。

关紧的门窗,醉酒的皇子,偏僻的宫殿,以及连拉带骗要将自己带到此处的古怪宫人。

阮倾歌眼中浮出一丝冷色,究竟是谁设下的毒计?

偏殿门前突然传来脚步声,阮倾歌一侧身靠上墙壁,轻轻探头一看,便看到偏殿门前站在一个太监,那太监神色有些警惕,正朝着殿门前面的小路张望着。

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这太监听到殿中六皇子的喊声,看起来有些不安了,在殿门前来回踱着步。

这该如何是好,要不就把六皇子留在这不管,先走为妙?

还未等这太监思量出个办法,他忽的后颈一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礼清宫正殿里灯火辉煌,散发着食物和酒水的香气。

东云向来都是君臣一起守岁,共度新年,所以这场除夕宴会要到子时末才会散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殿中的气氛越来越活跃热烈,众多官员大臣都在彼此交谈欢饮,也许是酒稍微喝多了些,一些武官的音量也变大了不少。

坐在主位的凌博涛却也是满面笑容,难得的没有去计较这些,而是转头在与太后说着话。

太尉孟夫人却有些困乏,拿着手帕轻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发现女儿正在笑意盈盈地轻抿着茶水,双眼发亮,看起来十分精神。

太尉夫人忍不住道,“婉儿,平日这时候你都安寝了,今日倒是精神的紧。”

孟燕婉笑着道,“今日可是除夕,又在宫中,女儿可不得打起精神。”

“你年纪轻还是精力旺盛些,”太尉夫人摇头道,“我可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母亲不如去后边歇一歇,”孟燕婉建议道,“汾阳王府的懿德老夫人早就去里面歇息了。”

礼清宫正殿里有隔间,备有软塌和茶几,便是专门给年纪大的命妇休憩用的,比外面普通的硬垫硬椅要好上不少。

太尉夫人瞥了瞥后边的隔间,透过屏风还能看到人影,她摇头道,“还是算了。”

与其去隔间里跟那个老夫人呆着,还不如在外面再坚持一会儿。

孟燕婉没有在意,目光又望向了汾阳王府,看到那个空位,她的嘴角忍不住高高地往上扬起。

“老六怎么还没回来?”凌博涛发现凌承熙的位置还是空的,忍不住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离凌承熙离开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就算这礼清宫面积大,那凌承熙也该换好衣服了,这时间就算烧水沐浴都绰绰有余。

更何况今日是除夕,皇上太后都在宴会上坐着呢,凌承熙也不可能还去沐浴,顶多就是换身外袍和里衣。

婉贵妃也有些着急,听到凌博涛的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皇上不如派人去看看吧,熙儿之前也喝了不少酒。”

凌博涛压低声音吩咐旁边宫人道,“你派人去找找六皇子。”

皇后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她不易觉察地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她的大宫女领会到了她的目光,轻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对着旁边的宫女侧耳说了几句。

见那宫女悄悄离去,皇后又将目光扫过皇子们的座位,见凌承嗣依旧坐在原位,虽然面容冷肃不苟言笑,但皇后还是放下了心。

“怎么会?”孟燕婉不禁惊呼出来,她竟然看到阮倾歌和林云溪亲密地挽着胳膊,一起回到了殿中。

太尉夫人被女儿这一声不小的惊呼吓了一跳,“婉儿,怎么了?”

孟燕婉死死地盯着阮倾歌,见林云溪在阮倾歌耳边又说了句什么话,两人一起笑了起来,随后两人便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婉儿?”太尉夫人顺着孟燕婉的目光看去,发现她盯着的人似乎是汾阳王府的云安郡主。

她心中有些了然,又有些失望,看来孟燕婉还是没有放下心结啊。

孟燕婉回过神来,此时她心中十分慌乱,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母亲,我没事。”

“真的没事?”太尉夫人问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宴会变数

孟燕婉扯出一抹笑来,“女儿刚刚看岔眼,大惊小怪的让母亲担心了。”

太尉夫人何尝看不出来孟燕婉的情绪不对,但她也没有拆穿孟燕婉,也没有刨根问底,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问。

只是她心中稍微有些疑虑,就算女儿对那汾阳王府的云安郡主有心结,那也不应该那般惊讶慌乱,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何事。

孟燕婉低下头吃了一块点心,又忍不住微微抬头朝汾阳王府那边看去,这一抬头便对上了阮倾歌的目光。

阮倾歌的目光清凌凌的,没有带着多少温度,嚇得孟燕婉猛地一顿,筷子差点从手上掉下去。

孟燕婉握紧筷子,故作平静地对着阮倾歌点了点头。

而阮倾歌静静地注视了孟燕婉一会儿,直到孟燕婉头皮发麻,她才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等到阮倾歌不再看她,孟燕婉舒了一口气,但稳住心神之后,她又因为阮倾歌刚才的态度升起了怨恨不满的情绪。

主位上此刻热闹得很,皇子公主们在依次给太后敬茶说吉祥话儿,年纪小的几个皇子们天真可爱,逗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高兴极了。

凌博涛看着自己母后开心,脸上也露出笑意,但目光一扫到第一排皇子座位的那一个空位后,脸色又微微一沉。

婉贵妃频频朝着门口张望,一向保养得当的姣好面容上带着些焦急,轻声嘀咕道,“这些奴才办事也不尽心,尽是些耍滑偷懒的,出去那么久了还不见个消息。”

皇后权当没有听到一旁婉贵妃的自语,脸上带着端庄笑意,似乎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太后那处的热闹喜庆。

皇后的大宫女这时轻轻走到皇后身后,倾身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脸色不变,沉默了一下后,轻声对着大宫女说了几句,大宫女点点头,又轻轻退了下去。

皇后的眼眸却不像她的脸色那般平静,她将目光投向了汾阳王府众人所在之处。

这时凌博涛之前派出去的宫人也回来了,那宫人脸色惶急,额头冒汗地上前给凌博涛行礼禀告道,“皇上,奴才找到六皇子了。”

见那宫人面色不对,凌博涛皱起眉头,“六皇子在何处?怎么没有回来?”

宫人犹犹豫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凌博涛身旁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这宫人是李公公的徒弟。

李公公见徒弟这副模样,心道不好,看样子六皇子情况不太对,正想着法子打算开口,凌博涛却已经不耐烦了,“朕在问你话,还不快点回答!”

宫人跪在地上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六皇子...六皇子在礼清宫西北角的一处偏殿中,看起来...似乎喝多了,衣衫不整且说着胡话...”

凌博涛的脸色越来越黑沉,宫人额头冒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奴才让人在殿外守着,便回来...便回来请陛下指示,是将六皇子送回皇子府还是...”

凌博涛拧起双眉,沉着脸喝道,“怎么会喝成这样!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将六皇子带到那么远的宫殿去的?”

宫人脸色发白,低着头喏喏道,“奴才不知。”

“没用的东西!”凌博涛扫了一眼下面的文武百官以及官员家眷,只能强压着怒意,对着李公公吩咐道,“你去看看六皇子情况,不行的话便派人送他回去。”

李公公连忙应是,带着那名宫人一同退下。

皇后就坐在凌博涛旁边,同样也听到了宫人的汇报,此时开口劝慰道,“陛下不必担心,虽然还未到时辰,但六皇子既然饮酒过多,还是得回去好好歇歇,宫人们自会安排好的。”

凌博涛冷哼一声,更增一丝不悦,“担心?朕不担心他!这老六先是在宴会上摔酒壶出丑,现在竟然喝多了回不来了,行事真是越发荒唐!”

“歇歇歇,我看他不如一直歇着,最好别出现在朕面前!”凌博涛越说越盛怒,狠狠地丢下这句话。

“陛下息怒。”皇后的声音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今日本是个高兴的日子,陛下可别气坏了身体。”

看着皇后正关心地看着自己,凌博涛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下来,勉强道,“皇后说的是,今日是除夕,咱们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婉贵妃虽然坐的位置离龙座不远,但此时殿内声音略微有些嘈杂,而那宫人的声音也不大,她没有听清楚那宫人说了什么,只听到凌博涛带着怒意的只言片语。

她知道是与六皇子凌承熙有关,这时忍不住离了位子,走到凌博涛旁边,行了礼之后问道,“皇上,是找到熙儿了吗?”

凌博涛本就压着怒火,没想到婉贵妃还直愣愣地过来问凌承熙的事情。

他沉下脸,手中茶杯重重地落在餐几上,“熙儿熙儿,熙儿是你能叫的吗?亏你还是崔家嫡女,一点都不懂尊卑位份,以后多向皇后好好学学!”

婉贵妃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呵斥过,一时间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好几次,惊讶羞愤嫉妒皆有之。

她眼眶发红地颤声道,“皇上这是为何发这么大火,臣妾着实不明白。”

凌博涛吼了这一句之后有些后悔,扫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大臣们,离得近的一些似乎注意到了主位上的动静。

但他一向爱面子,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不会再去解释转圜一二,只能看向皇后。

皇后开口对着婉贵妃说道,“婉贵妃,六皇子如今被送回皇子府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不如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吧。”

婉贵妃果然被这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忙问道,“熙儿...六皇子为何是被送回皇子府?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就是去换个衣服么?”

她心中担忧起来,莫不是熙儿出了什么事?怎么连宴会都来不了了。

婉贵妃又问了好几句,皇后还没有回答,凌博涛听着又开始不耐烦了,冷声道,“婉贵妃,回到你的位子上去。”

婉贵妃不得不闭上了嘴,心中又羞恼又愤恨,今日这是第二次皇上不给她面子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宴会尾声

婉贵妃刚入宫,便直接被封为贵妃,位份之尊仅次于皇后。

她出身清河崔家,是崔家家主的嫡女,身份高贵,超过出身阮家的皇后。因为皇后虽出身阮家嫡系,但却与阮家家主汾阳王往上隔了一房。

皇上对婉贵妃既尊且宠,对她生下的皇子也是十分看重,甚至有传言说,之所以这么些年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因为皇上想立婉贵妃所出六皇子凌承熙为太子。因此,婉贵妃在后宫里风光无限,与皇后几乎能旗鼓相当。

却没曾想今日皇上竟然几次不给她脸面。

婉贵妃看着神情不耐低沉的凌博涛,和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皇后,只觉得皇后这微笑真是刺眼至极。

她虽然恼怒皇上的态度,但还是把原因都归咎在了皇后身上,觉得肯定是皇后使了绊子,在皇上面前说了她和熙儿的坏话,让皇上对自己生气了。

婉贵妃气愤羞恼得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见皇上又不给她面子,便只能强行忍住羞恼,匆匆行了个礼,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婉贵妃平日里行事嚣张傲慢,其他嫔妃因为种种原因对她处处忍让讨好,见她今日里吃了亏,好多人心里都爽快极了。

不过后宫里没有傻子,哪怕婉贵妃这次遭了皇上不喜,但也没有哪个嫔妃明显地表现出来幸灾乐祸,而是继续装作没看见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可婉贵妃坐在那儿,却还是觉得其他人在看她笑话,心中羞恼了好一阵子才想起凌承熙的事情。

也不知熙儿是怎么回事,在除夕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缺席了,还被人送回皇子府,岂不是让皇上更加偏向三皇子那边?

婉贵妃想到这儿着急担忧起来,想到之前皇上皇后对此事明显都不想多说的样子,更觉得有问题,她有些坐不住了,满脑子想着派人去打探消息。

皇后拿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品尝了一口,眼角余光瞥到婉贵妃吩咐自己宫人的一幕,她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咙,对婉贵妃本就不多的疑心越发淡薄了。

太后年纪大了,还未到子时便已经熬不住,先回自己宫中休息了。

凌博涛也额外开恩,让一些年纪大的命妇和年纪尚幼的皇子公主们提前各自回去休息,不过人走了一些后这殿里倒是稍微空了点,而一些空位也就不会显得那么显眼了。

宴会的流程也进入了尾声,等到了子时中刻,宫人给每个席位都上了一杯屠苏酒。

凌博涛率先举起酒杯,众人见状齐齐站起,一起举杯说起祝词,恭贺皇上皇后,喜迎新年。

那贺词每年都是一个样,但从上百人口中说出来却显得气势恢宏,十分震撼。

凌博涛最享受的便是这种时刻,他站在龙座前,看着下面一起举杯的众人以及南宁使团们,一时豪气万丈,意得志满。

一列马车骨碌碌地从宫内驶出宫外,虽然夜深了,但是宫外的街上也还热闹着,到处红通通的十分喜庆。

阮倾歌轻轻拉开马车一侧的窗帘,看向外面。

夜晚的空气很凉,一丝凉风吹过阮倾歌的脸颊,将她的倦意吹散了几分,清醒了不少。

看着外面过年热闹的景象,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过年了啊,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过年是什么样子了。

重生这几个月来,她越来越少地去想前世的事情,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过去的黑色情绪里无法自拔。

但今晚上这过年的景象,突然又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日子。

阮倾歌静静地看了一会窗外,又慢慢地放下了窗帘。

......

接着的初一到初五,每家府里都是忙不停歇,汾阳王府也不例外,阮家是东云的三大世家之一,枝繁叶茂,支系众多。

汾阳王府没有王妃,而方寄柔身为世子妃,有些尴尬又名正言顺地作为王府女主人招待各路亲戚。

她嫁进来也没几年,虽有能力但也实在应付不了这么多事,这几日有些手忙脚乱。

还好懿德夫人身体不错,看到自己孙媳妇有些焦头烂额,便也出手帮了不少忙。

阮倾歌实在不爱管这些事,也不愿意与那些不熟悉的亲戚打交道,便躲进了崔聿怀的院子。

崔聿怀的咳疾时好时坏,前段日子咳得吓人,而这些天又好了许多。

只是看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一脸病容,穿着厚厚的衣袍还是显得衣袍下空荡荡的,瘦的不行。

崔聿怀除夕没有入宫,而是待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虽然懿德夫人和汾阳王来说了几遍让他一起入宫,他还是拒绝了,说不想让祖母和舅舅难做,毕竟崔家也在。

阮倾歌见哪怕是过年了,崔家那边也没有人过来找崔聿怀,便知道崔聿怀与崔家之间应该有很大的问题。

想到自己之前的推测,阮倾歌隐隐觉得崔聿怀身上可能真的藏着一个秘密。

不过崔聿怀的性格看似温和,其实固执冷硬,想要从他口中知道什么秘密,实在是困难至极。

阮倾歌虽然感觉到崔聿怀的秘密对自己的任务十分重要,但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是打算多接触一下崔聿怀,看系统能不能再下达一个任务。

她这几日待在崔聿怀的院子里,虽然抱着试探的想法,但也不反感与崔聿怀的相处。

因为养伤的日子里时常与崔聿怀交流,加上崔聿怀画技高超,能指导阮倾歌作画,这亦师亦友的关系比其他人还多了一份默契和亲近。

这几日阮倾歌倒是没有让崔聿怀再教自己作画,只是抱着书和崔聿怀待在一处,两人各看各的。

崔聿怀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椅子旁的阮倾歌,见她手捧着的书津津有味地看着,仔细看了一眼书名,只见上面有五个大字,听风阁见闻。

那书名下面似乎还有一行小字,崔聿怀正欲仔细去看,便听到阮倾歌的声音响起,“表哥你在看什么?”

被阮倾歌发现了,崔聿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道,“你所看之书的名字有些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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